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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7章 释怀(三更)

    “五年前的事?”云平昭与许氏面面相觑。待大夫们确认去居雁只是受了惊吓,开了药方陆续离开后,许氏抢先问:“你刚刚说想起了什么事?难道是五年前的事?”

    云居雁肯定地摇头,朝云平昭望去。

    “所以,那天根本不是你自己摔倒的?”云平昭试探着问,“还有,今日你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祝洵文?”

    “死了的那人名叫祝洵文?”

    云平昭点头。按照事后调查所得,祝洵文是浔~洲昌~邑人士,十多年前,一夜间家破人亡。当年云平昭是昌~邑~县的县令。以祝洵文眼中的恨意,仿佛云平昭就是他的灭门仇人一般,可任凭云平昭如何回忆,也记不起有这桩事情。他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举世少有的清廉好官,但他可以对着对火发誓,他绝没有做任何有悖良心的事。眼下祝洵文虽然死了,但云平昭反而更想把事情弄清楚,因此他决定今日就写信给许慎之,让他帮忙查查十多年前的旧档案。

    如今,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祝洵文是寻仇,但云居雁并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随着祝洵文这最后的一条线索也断了,如果真的有人针对云沈两家,她应该如何往下追查呢?难道等着对方主动出手,他再消极应对?

    想着祝洵文好似“特意”死在自己面前,云居雁突然想起云惜柔这两日的反常行径。她曾多次邀她出门未果,她才收到了知府千金的请帖。最重要的,云惜柔归家之后,好似明显与以前不同了。

    云居雁一时无法求证,只能告诉云平昭与许氏,祝洵文曾在启昌侯府意图杀害自己,幸好被路过的沈子寒撞破,救下了她。之后她询问云平昭:“父亲,知府大人昨日为何匆匆给我下了请帖······应该不是巧合吧?”

    “这······”云平昭脸上略有不悦·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一切都是为了抓住祝洵文。

    事实上,云平昭心中十分不满。在他看来,沈子寒一个外人也就算了·沈君昊可是他的未来女婿,居然把他们全家都蒙在鼓里。

    当日,沈子寒与沈君昊追查至一个破庙,发现了帽子,旧衣裳,以及一大堆胡须就知道祝洵文已经改头换面。而他之所以需要改头换面,很大可能他依旧滞留永州·准备伺机而动。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尚不知道祝洵文的目标,但可以肯定的,事情一定与云家有关。因此他们二人假意离开永州,暗中在云家附近埋伏,等着姓祝的现身。

    至于知府千金的请帖,沈君昊言明,他并不知晓,但云平昭不相信这话。

    按照知府所言·前一天,衙门后院突然出现了一只死狗及一张字条。字条上写,如果他不能在今日令云居雁出现在知府衙门门前·他的女儿就会像那只死狗一般。

    稍早之前,知府再三对云平昭解释,他早有万全的准备,绝不会令云居雁受伤,这才送上请帖的。知府面前,云平昭笑着说,只要人没事,又抓到了通缉犯就行了,心中却觉得,若是没有沈君昊、沈子寒暗中撑腰·知府怎么敢冒这样的危险。毕竟他云家可不同普通的百姓。

    这些细节云平昭并没对云居雁言明,只是告诉她,事情已经彻底结束,她不用再担心了。看着女儿酷似妻子的容貌,他这两句安抚说得极为轻柔,满是关爱。

    之前他确实生女儿的气。这其中有为父的尊严·有自责后的恼羞成怒,但更多的是被最亲的人背叛后的受伤。可当他从沈君昊手中接过昏迷的女儿,回家途中又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才感觉到了心痛。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女儿,他为何要因为一点小事生她的气?

    回到家中,看到女儿一直嚷着痛,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看到妻子搂着女儿直掉眼泪,他更是后悔。昨日,女儿是想拒绝的,但最后是他和父亲的一力坚持,才促成了今日的结局。之前程大的事也是,若是他一早就听了女儿的劝,事情怎会阄得一发不可收拾?

    “雁儿,只要你没事了,以前的事就算了。”云平昭说着,双颊微微发热。他是父亲,是长辈,能说出这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父亲。”云居雁的鼻子有些发酸。在马车遇袭击的第一时间,父亲也是脱口而出一声“雁儿”。这是小时候父亲对她的昵称。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叫她了,因为他说,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坐在他的膝盖上与他一起弹琴了。

    许氏看父女俩这是彻底冰释前嫌了,由衷地笑了起来。看女儿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假意嘲笑:“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母亲,您居然还记得这话。”云居雁说到一半,眼泪滚滚而下。许氏是大家闺秀,自然是不会说这些粗俗的话的。云居雁记得,那是在很久以前,她跟随父亲在任上的时候,跟着衙门里的人学的。许氏不让她说,可她觉得好玩,偏要说,最后还一状告到云平昭面前,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云平昭看女儿可爱,便说以后如果她哭鼻子,就是小狗撒尿。她懵懵懂懂就点头了。至此,每次她一哭,许氏就说她“小狗撒尿”。

    云平昭见母女俩说起这桩陈年的无头公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而他赋闲在家多年,一事无成。不要说振兴家族,光耀门楣,他甚至连家里的庶务都管不好。

    许氏见女儿的气色果真慢慢恢复了,这才相信她确实没事,稍稍放下心来。回头想想之前那些话,她觉得有些奇怪,对着云平昭说:“老爷,之前沈将军不是说,是他害居雁受伤,心怀愧疚,这才尽心尽力帮我们吗?可居雁刚才又说,五年前,是姓祝的要杀她,她才摔倒的,而沈将军是救她的人。你们不觉得这事有些矛盾吗?”

    太困了,写不下去了,呜呜呜。这章是过渡,有些枯燥,算是对前面大多数事情的一个总结或者是解惑吧。纟

第198章 动手

    许氏的一番话让云平昭及云居雁都觉得奇怪。云居雁低头思量。之前的梦境虽略带虚幻,但此刻的她脑海中的确有那一段记忆。在知府衙门门前,沈君昊揽住她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五年前的沈子寒。她沉睡的记忆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启的。

    “父亲,我记得很清楚,在祝洵文追砍我的时候,是沈将军吓走了他。我摔倒之后,也是沈将军过来扶我的。”说到这,她又有几分不确定。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吓走了祝洵文。她并不能肯定那人就是沈子寒。至于凤箫,她虽记起了追杀这段,却依然无法确定是谁送箫给`她。

    听到女儿又是被“追砍”,又是“摔倒”,许氏心痛地搂住她的肩膀,抬头对云平昭说:“老爷,您还记得吧,当初我们没有继续追究,是有一个姓韩的管事说,他亲眼看到居雁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他分明是说谎,说不定和祝洵文是一伙的。不如让大哥把人绑来,好好问问清楚。”

    云平昭点头道:“这事我会与大哥商议,正好我也想写信给大哥,请他帮忙查查祝家到底出了何事。”

    “父亲,那沈将军那边……”

    云平昭背手沉吟,许久才说:“其实现在想想,沈将军只是婉转地说,他做过某一件让别人为难,让自己愧疚妁事······居雁,除了你外祖父生日那天,你是否在其他地方见过沈将军?”

    难道送我凤箫的是沈子寒?

    云居雁第一反应就是此事,可转念再想想,就算他是将军,深得皇帝的信任,也不可能得到龙凤箫,更不可能把御赐的东西随便送人。“父亲,不如直接找沈将军问清楚吧。”

    “也好。”云平昭点头应下,接着又说:“你前天画的那套追月壶明日上午我会与程大细说,一定让他想办法做一套。~怕只怕,就算他尽全力,也做不到你要求那般。”

    这话让云居雁心中一暖。自她从晕迷中醒来父亲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以前她想要什么,父亲都会尽力为她找来。“父亲,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花房了。”自她重生,她从没闲心去照顾那些兰花。

    云平昭有些意外女儿突然提到兰花。想了想,又有些了然,笑道:“我还以为你把它们忘了。”

    “怎么会!我只是知道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

    许氏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心思有些恍惚。本来她以为沈君昊回京了一切都是天数,可今天却又让她得知他们只是从客栈搬去了官驿。

    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难道果真是天意难违?

    许氏犹豫着,又有些蠢蠢欲动。

    入夜,云居雁躺在床上,回忆着重生后发生的种种。短短几个月,她像蛮牛一下横冲直撞,做错了很多事浑然不觉。她一直以为,只要能让云沈两家摆脱前世的命运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受尽委屈,哪怕被人误会。可是今日与父母相处的点滴让她明白幸福也谢是一个微笑,一句关切。她真正应该追求的不是父母的长命百岁,而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

    她不能再借着“将来”二字,让父亲伤心,让母亲为难。她必须要调整自己的行为方式。至于沈君昊,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知道现代的五年,他与她心中的那个人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她又能奢望什么,强求什么。

    虽然云平昭与许氏免了云居雁的请安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按时去了芷槐院。院子门口,**桐,云惜柔在等着她。两人对她遇袭的表示了关切,都说昨日她们有去探望她,但因为她已经休息了就没进屋打扰。云惜柔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连连说幸好之前云居雁不愿出去逛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居雁从她的表情、话语都看不出破绽,只能暗暗提醒自己多多留神,提高警惕,同时要尽快把她的婚事定下,然后用备嫁的名义,把她拘在屋子里。

    请了安,从正屋出来,云居雁恍然看到洪嬷嬷的身影在院子门口一闪。她这才记起因为知府千金邀约而被耽搁的那件事。她让**桐、云惜柔先行,一边让玉瑶去院子门口询问洪嬷嬷有没有交代自己去哪里,一边让鞠萍找来了春芽。

    春芽说,今日一大早,在云平昭洗漱的时候,许氏把洪嬷嬷叫了去,交代了几句。洪嬷嬷很快就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春芽刚说完,玉瑶回来告诉云居雁,洪嬷嬷对看门的婆子说,她向许氏请了假,出府办点私事。春策听着,连连摇头,说道:“洪嬷嬷是夫人的陪房,家人都在京城在这里无亲无故,她又终身未嫁,根本没有亲戚。再说,大家都觉得她沉默寡闻,很少与她往来,她会有什么私事需要请假出门?”春芽这说辞算是婉转的。事实上,芷槐院的人都觉得她性子阴沉,见到她都故意避开,就连许氏也不是很喜欢她。

    因为她怎么都算是母亲身边有头有脸的嬷嬷,云居雁不能随意进她的屋子搜查,只能对锦绣说:“她年纪大了,走得慢,你赶快让张泰看看能否跟上她······让张铁槐和张泰一起,有什么赶紧让张泰回来告诉我。”张泰年纪太轻,如果真是见不得的光的事,张铁槐比较有经验。

    待锦绣匆匆而去,云居雁正欲转身折回母亲那边问清楚,就见父母先后走了出来。两人都换了外出的衣裳。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许氏询问。

    “母亲,女儿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才折回来的。母亲这是要和父亲出门吗?”

    “是啊,你父亲不是约了程大吗?因着只是饮茶,所以······”许氏抬头看了一眼云平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去喝茶了。

    云居雁见母亲一脸期待,已经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云平昭看女儿欲言又止,瞧了瞧时辰,说道:“反正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如果是紧要的事,现在就说吧。”

    云居雁急忙摇头,“不过是一件小事,等母亲回来再说也不迟。”她笑着拒绝了。事情到底如何她还不清楚,怎能贸然在父亲面前说起。若是惹得父母再生嫌弃,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回到自己的住处,云居雁焦急地等待着。一个时辰后,张泰匆匆来报,说是洪嬷嬷去了沈子寒、沈君昊住的官驿,但并没有去见二人,不似送东西,反而悄悄去了厨房。

    云居雁一听这话,不知如何回应,确切地说,她根本想不明白母亲到底要干什么。

    前世,曾经有传言说,她的母亲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所以悄悄使了手段,让云平昭绝后。因此云平昭的妾室通房都无法怀孕。当时她曾婉转地问过母亲,母亲嘴上说,她不屑做这种事,但她心中明白,母亲毕竟是深信“无后为大”这句话的。后来柳姨娘怀孕,流言才不攻自破。

    想着这事,云居雁更加紧张。她记得很清楚,母亲当时说的是“不屑”而不是“不能”,“没办法”,这也就表示,真的有能让男子绝后的药……

    “不对,不对!”

    云居雁喃喃自语,连连摇头。沈子寒与她家有恩,沈君昊是她的未来夫君,她的母亲就算是失心疯了,也不可能对他们下药。

    “可不是这样,又是怎么样?”她记得团团转,悄声问着自己。

    张泰看云居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悄悄朝站在一旁的锦绣看了一眼。

    云居雁无意中看到了张泰的小动作,说道:“若是有什么话,你直接就是。”

    “这······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许是无关的事……但张管事说,最好还是对姑娘说一声。”张泰说得断断续续的,听云居雁又问了一次,才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在官驿打听到,于翩翩姑娘也在那里。”他觉得于翩翩只是一个歌姬,连淮安郡王府的门都进不了,根本无足轻重,张铁槐要他说出这事,根本是给主子添堵,毕竟有哪个女子愿意听到“未婚夫带着美貌歌姬四处乱逛”这种闲话。

    云居雁在听到“于翩翩”这名字的那一刻,心重重一沉。“我怎么把这人忘了!”她暗自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沉声命令:“快去准备车子,我要去一趟官驿。”

    “姑娘,这恐怕不妥。”玉瑶第一个表示反对。云家的姑娘出门,除了要事先征得父母的同意,还要提前安排妥当路上的一切,且一定要长辈或者信得过的男子陪着。

    最重要的,玉瑶相信洪嬷嬷不会露出马脚,而她们只要当什么都不知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眼见着其余的人也纷纷劝阻,云居雁反问:“若是这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呢?你们愿意自己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这话让玉瑶、锦绣纷纷沉默了。抚琴站在一旁看看两人,低头说:“姑娘,若是她可能会怀上不该怀的孩子,那么她就活该一辈子生不出孩子。”纟

第199章 苦肉计(二更)

    在抚琴说话的同时,于翩翩正在客栈内整理行礼。~原本沈君昊在前几天就要送她回京的。她求了他好久,赌咒发誓不会出房门半步,他才勉强答应让她留下。

    试想一下,她追着他来了永州,若是再被他先行送回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沈君昊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俗话说花无百日红。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可能一辈子跳舞,因此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将来恐怕只会落得嫁肥老头为妾的下场。

    “翩翩姑娘,小的来给你送茶。”小二模样的年轻男子端着一壶茶,谄媚地笑着,毕恭毕敬站在房门口。

    “我的茶?”于翩翩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命小二把茶放在桌上。

    小二瞥了于翩翩一眼,轻手轻脚地把茶壶放下,慢慢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直直去了后院。脱下店小二的衣服后,他在后门的角落找了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从她手中接过一个锦囊,掂了掂分量,心满意足地笑笑,扬长而去。

    房间内,于翩翩看行李整理得差不多了,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一杯水,在茉莉花的香味之下,她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熟悉而又特别的香味。

    是麝香!让女人无法怀孕的麝香。

    她不着痕迹地把茶杯放下,假意检查是否有行李落下,暗暗四下观察,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就在窗边。她并不惊动那人,只是默默思量。

    她是歌姬,虽不是风月场所的女子,但偶尔也需“应酬”达官贵人,公子王孙,再加上她们以跳舞为生,自然需要维持苗条的身材。早在她刚有一些名气的时候,就因过度服食避子汤·导致此生无法怀孕。之后,她索性开始服食麝香丸维持身材,因此对麝香的味道极为熟悉。

    她不知道沈君昊是否知道她早已不育,但可以肯定的·桌上的茶汤不是他派人送来。不是他,会是谁呢?于翩翩轻轻一笑,心中已经了然。

    走回桌子前,她拿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饮着茶水。喝完一杯,她犹不放心,又倒了另一杯。直到杯子再次见底·她才放下茶杯。瞥见窗外的人影不见了,她想了想,走到一个包裹前,翻出一个小纸包,把白色粉末倒入剩下的茶水中。

    静静的等待中,疼痛感慢慢向她袭去。她握拳忍着痛,脸上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她一直知道,沈君昊说什么他尚未成亲·不能动用生母留给他的财产,无法为她赎身云云不过是他的推诿之词。此前,她几番想诱他许下承诺·都被他狡猾地推搪过去了。这次永州之行,看到他的种种变化,她更加担心自己终究还是抓不住他,但这一次,她胜券在握,因为她有证据证明他的未婚妻善妒,下药令她不孕,毁了她的下半辈子。她有信心,他一定会照顾她一辈子,因为她早就看出·看似纨绔的他其实很正直,也很有责任心。

    一阵阵的绞痛让于翩翩的笑容开始扭曲。感觉到下~体开始流血,她一下跌倒在地,顺势撞翻了椅子。“来人那,好痛!”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呼喊。外面静悄悄的,显然并没有人听到。

    腹部锥心的痛疼几乎让于翩翩昏厥。她低头看去·襦裙上已经一片殷红。她恍然想起,教导她的妈妈曾经说过,那种药若一下子喝得太多,可能会要了人的性命。她一阵心慌。

    “救命!救命!”她连声呼救,走廊外依旧静悄悄的。

    从沈君昊、沈子寒住进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包下了整个楼面,平日里不许人随便进出。这就是说,他们若是没发现她,她很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去。

    后悔吗?于翩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她不似云家大姑娘那么会投胎,生来就是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媳。她这样的人,命如草芥,就似那水上的浮萍,如果自己不争取,迟早会被巨浪淹没。如果让她再选一下,她依然会饮下那杯茶。就算她死,也要沈君昊永远记得她。

    艰难地撑起身体,她看到了桌上的茶壶。沈君昊、沈子寒都有随侍,就算他们不在客栈,也会有人守着他们的房间。只要她发出足够大的声音,他们就会发现她。

    不,不行,那壶茶是证据!

    于翩翩连连摇头。她在茶水中加了药水,就是因为她要把它变成铁证。有了这壶茶,哪怕是庸医也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能毁了证据,毁了将来。

    吃力地抬起头,她看到了门边的花架,上面是一只花瓶。她支起身体,吃力地往花架爬去。一步,两步,三步,她回头,看到自己的身后拖着长长一条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笑,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的筹码。

    仿佛过了一百年,她终于爬到了花架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伸手。当指尖碰触到花瓶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她会赢的,所以她不能死。

    “嘭!”

    随着花瓶坠地的一声巨响,她软软倒下了。

    “你不能死!这一次你就算进不了淮安郡王府的大门,也会成为他的外室。到时你一定会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她不断鼓励着自己。

    隐隐约约中,长顺听到了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该不是公子又和沈将军有意见分歧吧?”他咕哝着往主子的房门走去,里面只有谈话声,一切风平浪静。“难道我听错了?”他挠挠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主子没有并不叫自己,转身往回走。

    “救命!”

    微不可闻的声音让长顺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救命!”

    “翩翩姑娘,你怎么了?”长顺敲着房门。

    听到敲门声,于翩翩仅剩的意志力从体内抽离,她放心地倒下了。刚才,她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往沈君昊的房间而去。她算准了时间才发出最后的求救。她要活着,只有活着,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半个时辰后,于翩翩的房间被清理干净了。她静静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桌子前,沈君昊阴沉着脸,长顺,官驿的掌柜及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低头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被TVB的《护花危情》虐得死去活来,实在没心情码字。不过明天一定会调整过来的,明天保证3更,保证顸,指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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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掩盖

    沈君昊的目光紧盯着桌上的茶壶,眼中的怒火似乎想把茶壶烧成灰烬,书迷们还喜欢看:。大夫告诉他,于翩翩是小产的脉象,却非小产。他还告诉他,若是再耽搁片刻,她恐怕性命不保。他更告诉他,茶水中有极为霸道的药,于翩翩此生都无法怀孕。

    掌柜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已经问过了所有的伙计,没人给于翩翩送过茶。眼下,也不知道这位“翩翩姑娘”和沈大公子是什么关系。发生这样的事,他怕自己人头不保。

    长顺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沈君昊。于翩翩之心,京城人人皆知。事到如今,他只想知道自家公子会怎么善后。以于翩翩歌姬的身份,只要老太爷在世,她绝不可能踏入沈家半步。至于说外室,自家主子过得了自己那关吗?

    炙人的沉默中,店小二在房门口探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地叫唤:“掌柜的……”

    “有什么话直说。”沈君昊的声音冷得能把空气冻住。

    “是……是……这样的……”小二结结巴巴,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回……回……沈公子……”眼见着沈君昊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小二眼睛一闭,快速说道:“有人看到大半个时辰前,有两个人先后鬼鬼祟祟上过楼……”

    “带我去看,其他书友正常看:。”沈君昊站起身,扫了一眼依然昏迷的于翩翩,吩咐长顺在房内看顾着。

    官驿的后楼梯处,张铁槐拉住正欲上楼的张泰,压着声音说:“掌柜的和大夫都上去了,应该是已经出事了。”言下之意张泰不用再去查探了。

    张泰摇摇头,小声说:“不行。姑娘交代的事,我怎么都应该查清楚了才能回去回话。”

    “你回府禀告的时候我已经打听过了。沈公子和沈将军包了一整个楼面,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之前洪嬷嬷也是找人假扮了店小二,好不容易才混进去的。”

    “那怎么办?”张泰一脸急色。原本云居雁打算亲自来官驿,就是知道他一个下人,根本见不到于翩翩。之后她害怕时间耽搁太久,来不及阻止,才命他骑快马过来,哪知道还是迟了。看张铁槐面色凝重,张泰喃喃:“张管事。姑娘急得不得了,她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闹出人命,可上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回话?姑娘让小的骑快马过来……”

    “你是骑府里的马儿过来的?马呢?”

    “就在马槽。”

    “快去把马儿牵走。千万不要让人看到!”张铁槐说得又急又快。

    张泰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若是让人看到云家的人或者马出现在这里,再联想于翩翩突然出事,他们家姑娘恐怕跳入黄河都洗不清。此前。他们是换了普通人家的衣裳才进来官驿的,却忘了云家的马也是有标记的。张泰怕有人注意到那匹马,匆匆而去。

    楼梯上,沈君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闪过。他凝神看去,不由地眯起眼睛,眼神更加晦涩不明。他认得那人的背影。那人一直在替云居雁办事,此前他负责在知府衙门外监视,书迷们还喜欢看:。有多时候云居雁有什么事都是通过他向长顺转达。想来一定极受信任。

    沈君昊之前就在怀疑,唯有云居雁才有动机致于翩翩不育。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甚至他想证明自己是错的,但此刻,他不得不相信张泰一定是来确认事情有没有办成。他暗暗握拳,心中虽生气,但还是假装没看到张泰,继续往前走去。

    张铁槐站在楼梯口,听到脚步声,悄悄躲入阴影之中,看着沈君昊及掌柜的走入某个房间。之前他曾看到店内的一个杂役被带入那个房间。显然沈君昊是去问话的,这就表示,他在追查真相,同时证明了,于翩翩真的出事了。

    狭小幽暗的杂物房内,沈君昊看着眼前的小个子男人。“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男人只是店里打杂的,人人都叫他憨二。他不知道沈君昊是谁,只听别人说,他是极尊贵的客人,就连掌柜的都十分怕他。看到他只是挥挥手,掌柜的就只能在门外守着,他愈加害怕,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在扫地的时候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端着茶壶上了楼。他以为是店里新请的伙计。后来他又看到店里的一个伙计也上去过。两人都是很快就下楼了。

    沈君昊渐渐明了,知道一个是送茶的,另一个是监督于翩翩是否喝了茶水。他又质问憨二是否有别人看到这两人进出。憨二说,那时候守门的兵哥哥刚好走开,只有他一个人在扫地,肯定没有其他人看到。

    沈君昊突然很想笑。他很想当面问问云居雁,如果她知道憨二的存在,知道自己百密一疏,她下一步会怎么做。他很想把憨二推到她面前,再亲口告诉她,他看到张泰了,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他更想质问她,既然她说她的底线是不伤人性命,那么于翩翩的命是否就不是人命。

    可惜,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唯有掏出一块银子,告诉憨二,若是以后再有人问起这事,他就说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他能做到,银子就是他的,否则不止是他,就连他的家人也会死得不明不白,书迷们还喜欢看:。

    憨二只是杂役,扫一辈子的地都赚不到这么大块银子。他高高兴兴地应下了,拍胸脯告诉沈君昊,他娘从小就告诉他,做人要讲信用。

    处理完憨二,沈君昊又找来了憨二口中的伙计,得知他只是收了一个小孩子的两吊钱,偷偷看看于翩翩是否喝茶了。至于小孩是谁,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沈君昊如法炮制,也给了他一块银子,让他闭紧嘴巴。

    回到于翩翩的房间,大夫正在扎针,长顺在一旁站着。掌柜的走在沈君昊身后,舔着脸笑着,想了想,回身关上了房门,问道:“沈公子,您还有什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是有一个吩咐。”沈君昊点点头,待到大夫扎完针,站在他面前,他严肃地对三人说:“今日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出了这个房间就闭紧你们的嘴巴。于姑娘今日只是吃坏了肚子。”

    咋闻这话,三人都十分惊讶。但他们马上明白沈君昊一定是知道了谁下的药,不想再追查下去。掌柜的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今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连连保证不止是他,就是整个官驿都不会有人再说起这事。大夫也是人精,在富贵人家见惯了这些事,只说待会就写一张治腹泻的单子,让沈君昊派人去抓药。

    于翩翩躺在床上,默默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很高兴自己活过来了,同时她也很担心。沈君昊在为云居雁遮掩,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家丑不外扬吗?

    听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她轻轻嘤嘤了两声。长顺第一个反应过来,走到床边查看,急唤大夫过去把脉。

    于翩翩双目紧盯着立在大夫身后的沈君昊,眼泪瞬时涌上了眼眶。看大夫迟迟不语,悲悲戚戚地问:“沈公子,妾身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快死了?”

    “翩翩姑娘,您不要胡思乱想,大夫都说了,你只是吃坏了东西,吃两剂药就会痊愈的。”长顺说着,给大夫使了一个眼色。

    大夫迟迟不语,就是因为不知道沈君昊想让于翩翩知道多少真相。长顺给了如此明显的暗示,他马上附和他的说法,让于翩翩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于翩翩心中了然,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看着沈君昊说:“可是我今日什么都没吃过,只是喝了一杯茶……对了,茶……”她转头看去,远处的桌子上哪里还有茶壶的身影,就连茶杯也被收掉了。她的眼泪自眼角滑下,滴在枕头上。她低声啜泣着,伤心地说:“公子不用瞒我的。翩翩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一杯茶不会吃坏肚子,更不会,更不会……”她泣不成声,只是用手捂着小腹。

    沈君昊从未想过养外室,甚至十分痛恨“外室”二字。他的奶娘在临终前告诉他,他的母亲之所以难产而亡,很可能是因为在临盆之际听说丈夫不止养了外室,那女人还先于她生下了孩子,还是个男丁。

    这些年沈君昊一直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兄长”存在。府里压根没人提起过这事,他也不敢冒然向父亲或者祖父证实。不过不管事实如何,他在听到那话的时候就已在心中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他一直告诉自己,无论是养外室还是让妾室先于妻子怀孕,都是对妻子的不尊重。可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样?

    待到长顺带着丈夫退下,待到于翩翩的抽泣声渐渐轻了,他平淡地说:“回京之后,我会命人租个宅子,你就在那里休养……”

    “公子的意思是?”于翩翩脸上挂着泪痕,眼中却已闪现惊喜的光芒。

    沈君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他会找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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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生气(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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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一听到洪嬷嬷的目标是于翩翩,第一反应便是阻止这事的发生,书迷们还喜欢看:。她和沈君昊的关系太差,再不能雪上加霜。最重要的,现代的五年教会了她尊重生命。不过抚琴的话提醒了她,她已经回到了过去。在这里,就算她这个未婚妻可以接受私生子的存在,以于翩翩的歌姬身份,只会让沈君昊难堪,而那个孩子只会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冷静下来想想,就算她去到了官驿,又能如何?难道对沈君昊说,洪嬷嬷是她母亲派去的?又或者对他说,她善妒,她不要他有妾室,有通房,有红颜知己。她也不要“侯爷夫人”的名分,她只希望他们能像现代那样,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想到自己再也找不回相伴五年的他,她的心一阵抽痛,只能命张泰赶快去阻止事态的发展。她依然决定这么做,不是怜惜于翩翩。她只是希望母亲不要被牵扯进来。

    漫长的等待中,她首先等来了春芽的消息:洪嬷嬷回府了。她马上意识到,张泰去迟了,其他书友正常看:。此刻她只能祈祷不要闹出人命或者留下线索。

    命春芽让洪嬷嬷在自己的屋子“好好休息”,云居雁继续等着消息。很快张泰和张铁槐一起回来了,带回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于翩翩被确诊为“吃坏肚子”,而另一个坏消息:有一个伙计看到了行凶的人。

    一听这话,云居雁瞬时懵了。若是沈君昊顺藤摸瓜,发现洪嬷嬷是背后主使之人,那母亲的名声怎么办?事情万一传出去,许氏一定会成为笑柄。将来在沈君昊父母面前更是抬不起头。

    云居雁气到了极点,也顾不得许氏和云平昭尚未回府。直接去了芷槐院,命人把洪嬷嬷带到了自己面前。“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做那事只会害了母亲,害了我?”她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洪嬷嬷马上意识到红居雁一定是知道了真相。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答道:“姑娘,夫人决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姑娘您。若未来姑爷被狐媚子迷住了……”

    “你还说!”云居雁手指洪嬷嬷,气得说不下去了。

    玉瑶急忙拉着云居雁坐下,柔声劝她别生气。抚琴趁着这个间隙,把店小二被沈君昊问话之事告之了洪嬷嬷。

    洪嬷嬷依旧认为云居雁冷静下来以后一定会感激她。想着小主子大概是年纪轻。害怕被沈君昊发现,她宽慰道:“姑娘放心,老奴做事一向妥当。就算未来姑爷找到了店小二也找不到任何证据的,更不会牵扯到姑娘或者夫人身上。”说着就想把自己如何找到地痞。如何指使小孩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一遍。

    云居雁被她气得笑了起来。冷冷打断了她,说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周到,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老奴不敢。”洪嬷嬷依旧只是站着回话。她觉得云居雁只是怪她做得不够干净。

    云居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书迷们还喜欢看:。若是沈君昊没有找到那个店小二。她或许不会这么生气。但事实是,沈君昊说不定已经在怀疑了。她看洪嬷嬷的背挺得直直的,怒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母亲身边的嬷嬷,我就要敬你几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奴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平日里就是你撺掇着母亲做那些事……”

    云居雁刚说到这。守在门口的鞠萍说,许氏和云平昭回来了。云居雁害怕父亲知道这事后怪责母亲。惹得父母生隙。最重要的,前世府里的人都在传是她的母亲弄得父亲没有儿子。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今日的事,心里说不定会怀疑母亲。这一世已经没了柳姨娘,有些事恐怕再无法证实。想到父母间的关系并不是牢不可破,她只能努力深呼吸,计划着等父亲不在的时候再与母亲好好谈谈今日的事。

    大概是因为气得不轻。云居雁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无法平复情绪。此时,外面的丫鬟已经在对着许氏行礼了。

    “囡囡,你在这边等着,是不是……”许氏的话语连同她的笑容在见到洪嬷嬷那刻戛然而止。她把目光投向女儿,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云居雁只能点头。许氏深吸一口气,转而问洪嬷嬷:“事情办得如何?”

    “回夫人,她一连喝了两杯,不死也半条命。”

    云居雁与许氏的表情都颇不自然。在许氏心中,女儿是纯净无暇的,她不想她沾染这些事情,可反过来想,沈君昊一向花名在外,她不能替女儿做所有的事。云居雁气母亲居然会有这决定。但她更气洪嬷嬷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知道错。

    春芽站在门口,眼见着气氛一下子冷了,提醒道:“夫人,老爷还在等着。”

    “对了,你父亲正等着你。”许氏笑了起来,拉着女儿的手往外走。云居雁给玉瑶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在这里看着洪嬷嬷,又命鞠萍在门口守着,只带着抚琴走了出去。春芽悄声与鞠萍说了两句,跟上了许氏的脚步。

    正屋之中,云平昭正拿着云居雁上次画的追月壶,其他书友正常看:。见女儿进来,高兴地说:“居雁,程大说,他虽没有信心把壶做得与你画的一模一样,但他答应试一试。我看着,大半应该是能成的。”

    云居雁点头,勉强笑了笑,说道:“这事母亲刚与我说了,只是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希望自己能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演技到底还是差了点。

    “怎么了?”云平昭回头去看许氏。

    “没事。”许氏急忙摇头,转而问云居雁:“对了囡囡,你是怎么想到用竹篾的?你是没看到,程大一听你父亲说这话,一脸的惊喜。”

    “程大老爷没想到,估计是因为他家没有玩泥巴的小丫鬟。”云居雁刻意说着玩笑话,又转头对云平昭正色说:“父亲,您没对他说,这是我对你说的吧?”

    “你父亲没说是你想到的。其实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母亲。”云居雁挽了许氏的手,撅着嘴说:“您又不是不知道,祖父一直希望我能稳重些……”

    “你祖父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云平昭沉声打断了云居雁。按着女儿的要求,他对程大说,方法是他想到的。在程大惊喜、敬仰的目光中,他只觉得坐立难安,于心有愧。他不喜欢这样的弄虚作假。

    “父亲,我不过是开玩笑。再说,我也知道世上最疼我的就是祖父、您和母亲。你们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心中明白的。”她轻轻握了母亲的手,又对云平昭说:“父亲,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程大真能做出这只追月壶,不如我们让他多做一些,在这里卖……或者索性在京城开个铺子。我想只要做得好看,一定会有人买的。”

    一听这话,云平昭心中一动,续而又摇头。以前他不是没尝试过做生意,结果没一次成功的。再说假程大的事,连女儿都会分好人坏人,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居然识人不清。“阳羡与这里路途遥远,这些又都是易碎的东西。”他找理由否决。

    云居雁知道事情不急于一时,笑着说自己不懂这些,只是异想天开罢了。不过云平昭到底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低头反复看着图纸。没有男人愿意一辈子一事无成的。可是如果他真的做了,最后又失败了,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许氏记挂着洪嬷嬷那边,借口安排午膳,带着云居雁出了正屋。才刚走到廊下,许氏迫不及待地说:“囡囡,母亲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是时候应该知道了。”

    “母亲,这些事等下午父亲不在的时候再说吧。”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暗示性地回头看了一眼。许氏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想丈夫知道这些,自去处理家里的琐事。

    云居雁回到了之前的房间。洪嬷嬷见许氏没有随着云居雁一起回来,垂下了眼睑,心中不禁有些小想法。

    她自认受了已故的启昌侯夫人的遗命,尽心尽力为许氏办事,她问心无愧。再说,这么多年以来,那些得罪人的事,落不了好的事,哪一件不是她替主子办的?主子有烦心事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她出谋划策?看看主子身边的人,哪一个似她这么忠心,终身不嫁服侍主子?如今,她不顾危险,刚办成了这么大一桩事,才一回头,居然被年仅十五岁的小主子教训。这叫她如何能心平?

    经过之前那么一打岔,云居雁已不似一开始那么生气了。见洪嬷嬷脸上似有隐约的愤懑,她更加确信此人再留不得,否则将来指不定还会挑唆她母亲做什么事。只不过,就算要遣她去养老,也要做得漂亮些,毕竟春芽之前就暗示过,她为许氏做过不少事,也意味着知道很多内情。若是她心有不甘,捅出点什么事,恐怕难以收拾。

    云居雁正思量间,锦绣匆匆而来。征得云居雁的同意,她对着主子耳语了几句。她的话未完,云居雁的目光紧盯着青石地砖,嘴唇抿成了一直线。(未完待续)

第202章 顶罪(三更)

    云居雁没料到沈君昊居然认定是她指使下人给于翩翩下药,令其不育,书迷们还喜欢看:。他让人转述给她的话,看似在告诉她,他会为她善后,实则却是在警告她。

    突然间,云居雁很想知道,如果他记得前世,如果他知道他们曾过了五年相依相偎的日子,他会不会不由分说就认定她是幕后主使。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因为他早已不再是他了。

    有时候伤口痛得久了,人就会变得麻木。云居雁发现自己就是这种的状态。她曾经拼命想靠近他,努力想让他看到自己。曾经她费尽心机只想见他一面,重温相互扶持的温暖。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她,那五年已经一去不回头。他不再是她的精神支柱。他们只是被一桩婚约绑在一起的男女。他们之间唯一剩下的关系只有“合作”。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或许她会在自己疲累到极点的时候透过他,回忆他的影子,但终究她必须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坚强地走下去。她唯一就能做的就是努力活着,更好地活着。

    她望着屋外的蓝天白云静静思量着。

    应该怎么办?她问着自己。

    “告诉他事情与我无关吗?可万一他继续追查下去,会不会牵出母亲?”

    云居雁轻轻摇头。

    “或者索性认下这事,反正他早已认定我是恶毒不择手段之人,多这一桩又何妨?”

    做出了这个决定,云居雁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放下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大石。

    同一时间,官驿的房间内。沈君昊坐立难安。他让长顺亲自传话给张泰,命他一定要等到了云居雁的回复再回来。他告诉自己。只要她说她只是一时冲动,只要她说她并没有害人之心,他就原谅她。他觉得自己给她机会认错,已经十分宽宏大量了。

    沈子寒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房间内走了几圈的沈君昊,低头对着桌上的棋盘。他不相信云居雁会命人给于翩翩下药,但张泰的出现至少证明她是知情的。如果说这桩事情云居雁有错,那么最错的应该是沈君昊。是他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让于翩翩在官驿住下。是他带着于翩翩在永州城招摇,这就难怪未婚妻会生气。

    “你到底在等什么?”沈子寒再次扫了一眼沈君昊。抱怨道:“晃得我头都晕了。”

    “我能等什么?我当然没在等什么!”沈君昊气呼呼地在他面前坐下,“你不是说今天就走吗?那你还有功夫自己跟自己下棋?”

    “我晚一些就走,其他书友正常看:。”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棋子,思绪却在一瞬间飞离了棋盘。他本来打算午饭后就走的,但云平昭约了他下午喝茶。他猜不出他郑重其事送了帖子给自己。是否有重要的事。

    沈君昊又忍不住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口。回头看着坐在桌前低头沉吟的人。他知道沈子寒对于他决定替于翩翩赎身很是不满。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甚至决口未提此事。这与他在知府衙门前刻意不看云居雁一眼是同一个原因。不过沈君昊也清楚地知道,若不是为了她。沈子寒绝不会冒着危险,亲自下场生擒祝洵文。

    “蹭蹭蹭!”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君昊情不自禁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长顺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说道:“公子,云姑娘说……”此刻他才看到房内的沈子寒。

    沈君昊自是没打算让长顺在沈子寒面前转述云居雁的话。但他若拉着长顺去别处说,又显得太刻意了。瞬间的犹疑中。沈子寒已经站起了身,说他约了人饮茶,时辰差不多了。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沈君昊心中有股莫名的烦躁。

    此刻长顺比沈君昊更加焦急,甚至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他怕自己说出云居雁的原话,自家主子会气得跳脚,甚至跑去云家质问她。

    “公子……”长顺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她怎么说?”沈君昊一边说,一边往屋子内走。他在桌前站定,看着沈子寒留下的残局。

    “那个……”长顺挠了挠头,婉转地措词:“云姑娘让小的提醒公子,官驿除了传递军情,只为赴任或回京述职的官员及家属提供方便。眼下很多事情未明,公子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才好。”

    云居雁说这话只是善意的提醒,可这些话经过几个人的转述,传至沈君昊耳中分明是她在质问他:“你是去赴任,还是回京述职?于翩翩是你的家属吗?你们有资格住官驿吗?”他的表情瞬间就有几分难看,其他书友正常看:。“她还说了什么?”

    长顺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声说:“云姑娘还说,翩翩姑娘出身寒微,公子若是不想老爷、老太爷动怒,应当小心低调地行事。否则受苦的还是翩翩姑娘……”

    “她这是什么意思?”

    在沈君昊的质问声中,长顺低下头喃喃:“其实云姑娘最先说的……她说……有些事其实是公子逼的……”

    “她这是翻脸不认人?难道她以为她以后都没有求着我的时候?”

    长顺硬着头皮说:“公子,其实云姑娘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公子,若是让老爷和老太爷知道您要为翩翩姑娘赎身,恐怕……”

    “闭嘴!”沈君昊不耐烦地令长顺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云居雁不止敢默认这件事,居然还倒过来教训他。“憨二的事呢?你说了这事吗?”他突然叫住了已经走到房门口的长顺。他不信云居雁知道他有证据的前提下还能有恃无恐。

    长顺直觉地点点头,回道:“小的按照公子的吩咐,一字不漏把话全说了。”

    她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沈君昊直觉地摇头,但仍旧不放心。他不想做恶意的揣测,但第二天早上,当他知道憨二没有来上工的时候,急命长顺问了憨二家的地址,亲自去确认发生了何事。马儿尚未行至村口,他就知道了憨二家昨晚失火,他和他娘都没能逃出来。

    ******

    写不下去了,太困了,少的1k明天补。(未完待续)

第203章 劝说

    沈君昊不愿相信这是云居雁做的,但是他前一天才对她说起艨二,第二天憨二就死了,还累及他的家人。~这让他如何能不怀疑她?

    他想去找她问清楚,最后却只是心事重重地回了官驿。才一进门,手下告诉他,云平昭请他赴宴,理由是为他践行。他想也没想便命人回绝了。在他眼中,憨二不同于于翩翩,他是普通百姓,是良民,如今又闹出了人命。他怕自己见到她会忍不住质问她。如果她像承认自己谋害于翩翩那样,承认了杀害憨二,他会怎么做?告诉她,他会为她善后吗?

    云平昭得知沈君昊居然拒绝了他的邀请,不由地愣了一下,由衷地不满从他心底生出。他意图拒婚在先,接着隐瞒行踪在后,如今居然直白地拒绝了他。对比昨天下午沈子寒对他的尊重,他更是不高兴。

    “父亲?”云居雁端着茶水站在门口,“是什么人惹您生气了?”她笑着询问。昨日下午父亲虽然外出了,但她没找到机会与母亲单独谈一谈。眼下,她除了像往日一样送茶,同时也是想探了一探他今日会不会出门。

    云平昭招手让女儿进门。一连喝了几天,他越来越觉得用阳羡壶泡出的茶水清香宜人。

    “父亲,听母亲说,昨日您去见沈将军了?”说着,她倒了一杯茶,送至父亲手中。

    “我正要与你说这事。”云平昭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这才放下杯子说道:“按沈将军所说,他看到了你摔倒,但来不及过去扶你。至于其他人,无论是祝洵文,还是侯府的下人,他都没有看到。之后,沈君昊也到了。今日我本想找他问问当日的情形·没想到他赶着回京。”

    云居雁注意到父亲说起沈君昊的时候,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悦。她不敢明着询问,只能说:“因为祝洵文的事,他在永州呆了不少时日了·想来一定是急着往家赶。~”

    云平昭不置可否,心中想着: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着急,连一顿午饭都等不了。

    云居雁更加确定父亲一定是在生气。她不好明着帮沈君昊说话,只能转移话题,笑问:“父亲,您上砍说·与我一起去看顾花房的兰花。不知父亲下午有没有时间?”

    “下午我已经约了人,不如明天上午吧。你待会去问问你母亲有没有空。已经好久不见她弹琴了。”

    “是!”云居雁高兴地应了,“女儿这就去寻母亲。”

    “等一下。”云平昭叫住了她,“关于祝洵文曾在你舅父家的后花园之事,我已经写信给你舅父了。不过毕竟隔了五年时间,如果你舅父说,找不到当年那个下人了,也在情喇中。你母亲若是怪责你舅父·你当帮忙劝着。”

    云居雁知道,如果是前世的母亲,却有可能怪责许慎之·但这一世,在她时不时的“唠叨”中,许氏已经意识到,许慎之夫妻对他们母女算是不错的。今年还早早备下中秋贺礼送去。

    听到父亲如是说,她笑盈盈地辩驳道:“父亲,母亲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当然知道那人若是有心说谎,时至今日肯定早已不见踪影,又怎会怪责舅父呢?”她嘴上说得笃定,但心中还是暗暗提醒自己,在适当的时候·一定要给母亲打一下预防针,最好能让父亲自己发现,母亲并不似他想的那么小气。

    下午,在云平昭出门后,云居雁面色凝重地进了许氏的房间。在春芽把伺候的丫鬟们全都带出去之后,她正色说:“母亲·洪嬷嬷做的那事…···”

    “囡囡,我正要与你说这事。~”许氏招呼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女人嫁了人,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只有生了儿子,才能在夫家立起腰杆。你要记住,决不能让任何女人先于你生下孩子。”

    “母亲,您觉得父亲对您不好吗?”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许氏的脸上带着几分与她的年纪不符的娇羞。

    “母亲,当日如果您为父亲纳了鞠萍,您认为结果会如何?”

    许氏不语。

    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子嗣”两个字早就成了母亲的心魔,即便父亲都已放弃了生儿子的愿意,但在母亲的心里,这永远是一根刺。因为这根刺,她变得特别敏感,特别疑神疑鬼。连带着,她认定她唯有生下沈君昊的嫡长子,才能在沈家立足。

    这次于翩翩的事,令她和沈君昊的关系雪上加霜。她生气,但她并不生许氏的气,毕竟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前世她为了她这个女儿受尽了委屈,最后还落得郁郁而终。这一世●‘只希望她能和父亲快乐富足地活着。不过,为了将来,有话她还是要与她说清楚。

    “母亲,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洪嬷嬷建议您把鞠萍收房吧?”这事云居雁已经向春芽证实过了。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确实是洪嬷嬷见过许氏后,她才有这个打算的。

    许氏依旧不语,但她心中明白,当时若没有女儿阻止,此刻的她恐怕正暗自垂泪。

    云居雁重重叹了一口气,追问:“母亲,我不懂,您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个洪嬷嬷?因为您觉得她对您很忠心?”

    “囡囡,你要知道,一个家里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有些事你不想去做,却不得不为之。”对许氏而言,洪嬷嬷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这话让云居雁更加深信,洪嬷嬷一定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这也就是说,若是要处置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就似捅了马蜂窝一般。更让她忧心的,自云惜柔淋生后,她父亲身边的确没有女人怀过身孕,会不会是她偷偷动过手脚?不过前世的柳易又生下过男婴。

    一时间,云居雁有些糊涂。眼下她也只能按下怀疑,对着许氏说:“母亲,我只是想问,您觉得洪嬷嬷就一定对吗?我们真要用那么极端的手段吗?”她握住许氏的手,垂下眼睑说:“沈公子已经知道洪嬷嬷做的事了。他认定这事是女儿指使的。”

    “什么?”许氏一下子呆住了。昨晚洪嬷嬷才向她邀功,说一切万无一失。“不行,我去找沈君昊说清楚。”

    “母亲,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算你去说了,他也只会认为是您替我顶罪,更加一条‘不孝,的罪名。”

    后悔的泪水一下子涌入许氏的眼眶。

    她这根本就是害了女儿。沈君昊若是给女儿扣一个善妒的罪名,那女儿以后可怎么过日子?

    “囡囡,是我害了你。”说着,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母亲,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云居雁为许氏擦着眼泪,轻声细语地说:“他虽如此认为,但到底念着云沈两家的情谊,对外只说于翩翩是吃坏了肚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若是他没有帮忙掩盖,这个时候,永州城的风言风语已经足够逼得女儿出家了,毕竟人人都知道于翩翩是随着他而来的。世上只有我最有动机让她生不出孩子。”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许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云居雁摇摇头,“母亲,您不是没想到,而是被人蒙蔽了。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于翩翩与他如胶似漆,若是先于我生下一儿半女,沈家的人不得不让她进门,以后她就母凭子贵,就算我是嫡妻,也奈何不了她。她肯定还说,像于翩翩这样的狐媚子,一定懂得很多勾引男人的手段。以后她一定会给我添堵。”

    许氏默然不语。洪嬷嬷的原话虽不是如此,但意思却是差不多

    云居雁知自己并没有猜错,继续说:“母亲,其实您不是不知道,沈公子是沈家的嫡长子,就算他的祖父、父亲再放纵他,他的一举一动家里人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您觉得嫡妻未进门,他们会让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孩子吗?再说,皇后娘娘的懿旨难道是假的?退一万步,就算没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她一个歌姬,连入郡王府为婢的资格都没有,怎会成为我的威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冤枉……”

    “母亲!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的,后悔是没用的,重要的是将来。”云居雁恳切地看着许氏,认真地说:“女儿认为,洪嬷嬷留不得了。”

    许氏想也没想就摇摇头,“她跟了我几十年了,替我办了不少的事……再说,那些话虽是她说的,但事情却是我挑起的······我不能不念旧情……”

    “母亲,您怎么还是不明白!”云居雁说得有些急,深吸一口缓了缓情绪,问道:“您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您为何不找其他人商量,却偏偏找了她?”不等许氏回答,她自己答道:“因为您知道,只有她会顺着您,为您想到这样的方法。反过来想,如果当时她对您说,于翩翩根本就无足轻重,您还会命她去下药吗?”

    云居雁刚说到这,就听洪嬷嬷在院子里大声说:“你敢拦着我?我服侍夫人那会儿,你还没生出来呢!”显然是春芽拦住了洪嬷嬷,惹得她不快了。

第204章 所谓忠心(二更)

    云居雁听到洪嬷嬷的声音,知道她一定是急着来辩解的。她敢在正屋前面对着春芽大呼小叫,就是认定许氏不会把她怎么样。

    许氏自然是不爱听到这样的话,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对春芽说:“让她进来吧。”

    云居雁没表示反对,只是为母亲扶了扶簪子,随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在她看来,洪嬷嬷来的正是时候,她要让母亲看清楚,这人到底有多忠心。

    这两天,洪嬷嬷一直在担心云居雁会找许氏告状。在她看来,小主子分明是嫌她做得不够“干净”。进了屋,她向二人行礼,眼见着许氏的眼眶微红,不禁觉得一定是云居雁危言耸听,默默在心中想着应

    许氏从心底后悔,她想问洪嬷嬷为何不劝着自己,可那毕竟是她的主意,又是她亲口下的命令,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云居雁见状,问道:“嬷嬷,你这么急着见母亲,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洪嬷嬷是为了于翩翩之事而来,但她一个做奴婢的,主子不提,她如何开口辩驳?“回姑娘,奴婢只是过来给夫人请安的。”她回应。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听到?那我先行告退就是了。”云居雁说着就欲起身。

    “奴婢不敢。”洪嬷嬷连连摇头。看许氏表情凝重,她立马跪下了,解释道:“夫人,奴婢断然没有对姑娘不敬的意思。”

    “嬷嬷别误会,我并没有说你对我不敬。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急着见母亲,定然是有极重要的事。你不方便在我面前说,自然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难道我猜错了吗?”云居雁笑盈盈地看着洪嬷嬷,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无丝毫的笑意。

    洪嬷嬷看得分明,却依然只是直挺挺地跪着,有恃无恐地说:“夫人明鉴·老奴对您,对姑娘一片忠心····`·”

    “行了,你到底有何事要说?”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家中奴婢·许氏当然知道怎么选。

    可惜,洪嬷嬷却不这么想。自从当年她自告奋勇,力劝许氏给云平昭的第一个通房喝下避子汤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主子的心腹。十多年来,她每次都能摸透主子的心思,次次都立下功劳。如若她把这些事宣扬出去······她相信无论是为了过去,还是为了将来·她都不会被主子舍弃。

    许氏最疼爱的就是云居雁。眼见着女儿都没说什么,洪嬷嬷居然当面就向她告状,心中自是十分不高兴的。不过洪嬷嬷为她做的那些事毕竟都不光彩,她这才没有立时发作,自是沉着脸说:“如果是为了昨日你说的那些,那就不用说了。”

    “夫人,奴婢一心为您,从来没有任何私心。前天·奴婢去官驿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

    “嬷嬷的忠心我和母亲都明白。不过我年轻不懂事,有一事请教。”云居雁依然只是浅浅地笑着,平静地说着:“请问嬷嬷·以后若是二弟想把风尘女子收入府中,母亲应该如此处置?”

    “风尘女子断然是不能入府的……”

    “如果未来的二弟妹得知此事,先于母亲动了手,还险些还闹出人命,又当如何?”

    洪嬷嬷马上明白了云居雁的言下之意,急急向许氏保证:“夫人,奴婢绝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您知道的,奴婢办事自来是最妥当的。”

    “母亲自然知道嬷嬷是妥当的人,我只是奇怪,嬷嬷既然明白欢场女子身份低贱·前日为何没有提醒母亲呢?”

    洪嬷嬷微微一怔,对着许氏解释:“夫人,奴婢只是······只是……‘怕长子非嫡出,······才想为姑娘绝了后患。”

    “原来是这样。”云居雁点点头,低声咕哝:“我原本还以为是嬷嬷想在母亲面前立功,舍不得这个机会,看来是我想错了。”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甚至带着几缕淡淡的懊恼,可听在许氏和洪嬷嬷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许氏从未想过,洪嬷嬷一次次怂恿她做越界的事,一次次向她邀功、币心,是因为她想获得她的信任,她想让她离不开她。

    洪嬷嬷也没想到一个她以为啥都不懂的小丫鬟居然说出这话。凭心而论,这次她把于翩翩对云居雁的威胁说得那么严重,确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鞠萍没有被纳为通房。她怕许氏没有按着她的建议行事,代表着她已经不那么受重用了。因此她急需一个表现的机会。不过,她觉得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她的真正出发点还是为小主子扫清障碍。

    云居雁见母亲显然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怕她立时就责问洪嬷嬷,打草惊蛇,逼得她狗急跳墙,最后落得两伤。她上前复又坐到了母亲身边,对着洪嬷嬷说:“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至于洪嬷嬷的忠心,我和母亲当然知道。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洪嬷嬷生怕云居雁再问出什么她难以回答的问题,计划等她走了,再向许氏解释,遂行礼退下了。

    待她一走,云居雁对着许氏说:“母亲,您都看到了,她明明知道若是事情败落,一定会连累我,可她却只想在你前面立功。这样的人,真的留不得了。”

    许氏虽气恼洪嬷嬷,但毕竟是自己的陪嫁,又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云居雁知道,母亲虽嘴硬,有时又冲动,却是最念旧情的。她继续劝说:“母亲,假设你上次听了她的劝,为父亲收了通房,结果那人恰巧怀上了孩子。当你心中难过的时候,洪嬷嬷会劝你忍着,还是一碗堕胎药了结?”

    云居雁说这话纯粹只是假设,想让许氏明白,洪嬷嬷所谓的忠心大多是出自她的私心。不过误打误撞的,却让许氏想起了一桩往事。

    那时候云居雁只有一岁,因为她一直无法再次怀上孩子,心中苦闷。当时洪嬷嬷也像前几天那样,劝她买个好生养的女人放在房中。在她的力劝之下,许氏记得自己答应了,还把整件事都交托给了她。

    之后不久,买回来的那女人真的怀孕了。许氏没料到自己会比之前更难过。当时她虽没明确指示,但洪嬷嬷二话没说,就逼着那女人喝了堕胎药。不知是那人的身体太弱,还是药量太重,结果一尸两

    许氏记得很清楚,那一次是云平昭自成亲之后第一次对她生那么大的气,也是他们第一次吵得分房而居。最后,洪嬷嬷告诉云平昭,是她看主子伤心,自作主张,这才把事情平息了。那次之后,许氏虽觉得她做事太过狠辣,但终究还是开始信任她了。

    联想云居雁当下所问,如果鞠萍真的成了通房,又怀上了身孕,许氏没把握到时会不会重演一尸两命的悲剧。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当时黄氏怀着**桐,简氏怀着云惜柔的时候,她是多么伤心。

    “母亲。”云居雁轻轻推了推许氏,言道:“真正的忠心不是一味顺着你,更不是为了立功,为了求表现不择手段。”

    “但她毕竟为我做过很多事。”

    “女儿也只是想让她和习嬷嬷一样,去庄子上过些安逸的生活,毕竟她的年纪也不少了。”云居雁早就说过,她的底线是不伤人性命。

    许氏沉吟不语。她心里也觉得让她去庄子养老是最好的,但她不得不担心,万一她多嘴说出些什么事,一定后患无穷。

    “母亲,女儿知道您的担心。”云居雁依偎在许氏手边,轻声说:“我刚刚对她客客气气的,就是不想她察觉什么。女儿觉得,若是她识时务,安安静静、心甘情愿离开,那便罢了,若是她心有怨恨,我们虽不想不念旧情,但也唯有让她说不出话。另外,此事也不宜在芷槐院动手,不如······”她向许氏详细叙述了自己的计划。

    与云居雁估计的一样,她走后没多久,洪嬷嬷复又回去找许氏,再三币心,言之灼灼地说云居雁以后一定会感激许氏为她谋划。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给女儿捅了不小的麻烦,许氏自然不会相信洪嬷嬷的话。她按照云居雁的计划,试探洪嬷嬷是否愿意出府。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许氏没再多言,只说她明白她是最忠心的,而云居雁年纪太小,又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随后许氏担忧地感叹简氏最近总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又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好似有什么不良企图。

    洪嬷嬷离开后,许氏越来越难过,越想越担心,直至云平昭回屋,她都没有察觉。

    云平昭出去了一圈,知道沈君昊确实在午膳的时候就离开了永州,还把“吃坏肚子”的于翩翩留下了,心情才稍稍好转。看妻子眼睛红红的,似哭过,屋里又没有丫鬟伺候着,关切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云居雁多次交代,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包括父亲、祖父在内提起她授意洪嬷嬷给于翩翩下药的事,但许氏委实后悔自己的行为,更为错信洪嬷嬷而懊恼,对着丈夫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甚至告诉他沈君昊已经知道了内情。

第205章 家人

    云平昭怎么都没想到许氏居然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想到昊大概是因为这个才拒绝自己的邀约,匆匆离开永州,他更是生气,阴沉着脸说:“一定又是那个老婆子挑唆的。这次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打发了。”他早就对洪嬷嬷很有意见,但毕竟是妻子的陪房,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听云平昭语气坚持,满脸怒容,许氏愣了一下,续而摇头,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云居雁临走前十叮咛万嘱咐,不要对其他人提起这事。可是她心里难受,不对丈夫说,又能对谁说呢?

    云平昭只当许氏依旧想护着洪嬷嬷,更是生气,怒道:“你说她忠心,可是你瞧瞧,她的忠心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说完拂袖而去。走到书房门口,他本想命人直接把洪嬷嬷绑了,想了想,遣了个小丫鬟去找云居雁。

    春芽在云平昭出门那刻一边遣人进屋劝慰许氏,一边跟上了云平昭。她见云平昭派人去叫云居雁,急忙拦下了那个小丫鬟,自己走了一趟,半路上她告诉了云居雁,云平昭夫妇吵架的因由,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云居雁让许氏瞒着云平昭,原因之一就是害怕父母因此吵架,之二,她想借此试探一下简氏和云惜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春芽并不知道许氏是不是连这一点也说了,云居雁只能去了一趟许氏那边,之后才去书房见云平昭。

    令云居雁惊讶的,她在母亲的屋子里不过说了两句话,半盏茶时间都不到,云惜柔居然恰巧在这个时间来见父亲,在她之前进了书房。她在书房外放慢脚步,只听房内一个女声正欢快地说着:“父亲,女儿泡的茶不如大姐,因此只能去花园摘了两束花。这一束放在您这,另一束我待会儿就送去母亲那边。~

    父亲您看,这束花开得多灿烂,是不是整个书房都亮起来了?”

    云平昭心中焦急,只是随意答应了一声。

    “父亲您不喜欢女儿为您摘的花吗?”云惜柔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失望。

    不待云平昭说出抚慰云惜柔的话,云居雁站在门口唤了一声“父亲”,抬头就见云惜柔站在云平昭身旁,手捧花束,笑靥如花。

    “大姐。”云惜柔上前给云居雁行礼,捧着花束天真烂漫地问:“大姐,你看这花漂亮吗?我刚刚想先去送给母亲的。知道你和母亲正在说话这才先过来父亲这边。”看似无意的话,实际却在告诉云平昭,许氏与云居雁早已串过供词了。

    云居雁只当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接过花束看了看,笑道:“六妹,你这些花不是在轩逸阁摘的吧?祖父最是爱惜它们,知道你把它们摘下,非得和你算账不可。”

    她这话听起来像姐妹间的玩笑话但云惜柔从她状似不经意扫过四周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无论是书房还是正屋,哪怕是云辅的泰清居屋内的摆设一向都只有盆栽,因为云辅和云平昭都是爱花之人,认为摘花是对鲜花的摧残。

    云惜柔暗自懊恼,正欲向云平昭解释,云平已经说道:“惜柔,我与你大姐有话要说,你先退下。”云惜柔心中暗恨,却只能依言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至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云居雁收了笑容正色说:“父亲,女儿过来的时候听说母亲很伤心,因此先去了母亲那边。”她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担心地说:“其实女儿害怕是我的话令母亲伤心了,所以……”

    “你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

    “不瞒父亲,女儿在事发的时候就知道了。女儿曾试图阻止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云平昭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盯着亭亭而立的大女儿。他是一家之主,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在几天后。若妻子没有对他说,恐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之前程大的事,他虽不再认为是女儿的错,但终究还是觉得女儿家不该管这些事。这次的事,虽说不上令他伤心,却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连一个家都管不好。

    云居雁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严肃的表情不禁让她心中忐忑,低声道歉:“父亲,女儿并非有意隐瞒……”

    “居雁,我们是家人……”

    云居雁低头听着,云平昭却没了下文。沉默许久,云居雁只能解释:“父亲,我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您和母亲正与程大老爷喝茶,女儿无法确定消息的真假,不敢打扰你们,只能找了人去打探,告诉他们若是真的,即刻拦下洪嬷嬷。后来知道官驿那边出了事,且与洪嬷嬷有关,女儿又怕您因此与母亲生气,更是不敢说。”想到母亲与父亲终究还是因为这事吵了架,云居雁的眼眶泛红,哽咽着说:“其实女儿知道母亲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我只是不想您因此生母亲的气······父亲,您应该知道的,自外祖父,外祖母过世,您就是母亲唯一的依靠······”

    云居雁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前世的自己就是母亲的翻版。她们全心依赖着丈夫,哪怕再骄傲,终究只是依附男人而活的小女人。她们唯一的区别,许弘文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而他的父亲,纵然他有千般的不是,他终究是好人,是爱着母亲的。只可惜,爱情太过虚幻缥缈,前世,她的母亲最终还是抑郁而终了。

    云平昭看着泪水涟漪的女儿。这段时间,他很失望,因为女儿不再纯真、爽朗。她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固执己见,不择手段。他都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真诚无忧的笑容是什么时候。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不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看着她在知府衙门前倒下,看着此刻伤心欲绝的她,他忽然发现,一切都是他们做父母的逼的。

    二房设计的圈套,程大带来的危机,如果他这个父亲能早日察觉,她只需快快乐乐地备嫁,哪里需要为外面的事操心。这次也是,不过是一个恶奴在那里挑事,就惹得女儿战战兢兢。

    “其实,我并没有生你母亲的气。”云平昭只能用这话安抚女儿,“我找你来,只是想说,以后你虽不能大意了,但有些事也不用完全放在心上。男人偶尔逢场作戏,但心里分得很清楚······”他有些语无伦次。这些根本不是一个做父亲的应该说的。看女儿依然只是低头啜泣,他只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我不生你母亲的气,自然也不会怪你。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恩。”云居雁重重点头。在这个时代,男女七岁便要分席而食,可是在现代,即便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同样可以亲昵地挽着父亲撒娇。现代的五年,她有时虽会因母亲的遭遇而怨恨父亲,但不得不说,她思念他。人只有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金钱、名誉、地位等等,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父母亲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想着自己从小便是众人眼中骄纵任性的云大姑娘,她索性抓住了父亲的衣袖,把眼泪擦在了他的肩膀上。

    云平昭一下子被她的大胆吓到了。十五岁的大家闺秀,即便是与父亲、兄长说话,也该规规矩矩,进退得宜。看女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哭,把他肩膀的衣裳沾湿了一大块,他又不禁莞尔。“好了,好了,别哭了。不然待会儿你母亲准以为我又责骂你了。”他一边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

    云居雁再次点头,却依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父亲,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生母亲的气,好不好?女儿出嫁以后,母亲的身边就只剩您一个了,如果您再不疼惜她,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你不用担心,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云居雁摇头,“于翩翩是什么身份,母亲难道不知道吗?她这么轻易就受了别人的挑唆,是因为她心中难受,她不要女儿与她受一样的苦,她宁愿自己做那个恶人······我知道,你一直在心中埋怨母亲偏心,可是父亲,您要知道,三妹、六妹对您来说是女儿,对我来说是妹妹,可是对母亲来说,她看到的却是她们的生母……”

    “不要胡说!”

    “父亲,您让我说,我只对您一个人说。我不在乎于翩翩之类的女人,因为我知道,将来,我最重要的身份是淮安郡王的长孙媳,而她们只是男人的玩物。可是母亲的想法与我不同。

    当年她不惜得罪长大公主,为的只是您。您可以说她不是称职的当家主母,但是您不能否认,她永远都把您放在第一位。这个世上,能让她伤心落泪的,除了我,就只剩下您了。”

    云居雁的话句句落在云平昭心上。他何尝不知道妻子对他的感情,可是有些时候,她做出来的事情委实让人生气。

第206章 引导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睁开眼睛就问芷槐院的情形。得知并没有分房而睡,这才稍稍安心。之后听说父亲一早就去了花房,又不由地担心,生怕父母在昨天晚上再次起了争执。

    梳洗完,在去芷槐院请安之前,她去了花房。虽然昨日她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对父亲说了,但若是父母之间不能彻底消除隔膜,解开两人的心结,她如何能安心?

    走在被露水沾湿的石板路上,云居雁的心沉甸甸的。走过一个拐角,看到春芽手下的两个小丫鬟正在踢毽子,她疾走了两步,果真看到春芽在不远处与人说话。她一下子如释重负了,脚步轻松了不少,朝露也一下子变得清新又宜人。

    春芽看到她,急忙上前,解释道:“夫人免了姑娘们与姨娘今日的请安。奴婢刚遣了小丫鬟去禀告姑娘,老爷已经命人把姑娘的早膳送来了花房。”

    “父亲和母亲是一起过来的吗?”

    “是。”春芽点头,神情早已没了昨日的紧张,微笑着补充:“昨夜,老爷、夫人房内的灯火亮了大半宿儿。”

    云居雁明白她的意思,又问:“那洪嬷嬷呢?”

    “奴婢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听小丫鬟说,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出了院子,只说是去替夫人办事的。”

    随着她的回答,云居雁的目光落在了正专心修剪盆栽的父亲身上。虽然她已经请求母亲向父亲保证,洪嬷嬷迟早要送走,但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与契机。但她怕父亲察觉是自己在利用洪嬷嬷,心下不禁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放弃原有的计划。

    春芽见云居雁不说话,只能在一旁陪着。有些话不是她一个丫鬟可以评论的,但不得不说,经过昨夜,云平昭与许氏之间已经不同了。~她说不上哪里不同,但至少不再怀疑猜忌对方了。她虽不知道云居雁到底与他们说了什么·可明显的,这一切应该归功于云居雁。“姑娘,老爷、夫人正等着您过去。”她轻声提醒,又忍不住担心云居雁出嫁后·他们维持不了眼前的和谐。

    云居雁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原本的计划。眼下已经八月了,她只剩一年多的时间了,可不得不做的事情太多。洪嬷嬷是注定要去“养老”的,而她要用这次的机会给云惜柔一个教训,警告她安分

    与父母一起用了早膳,她主动提议由她去处理家里的琐事·让母亲休息一天。初时许氏还不放心,听云居雁说,若是她处置不了的,一定第一时间向她请示,这才放了她离开。

    中午时分,许氏见家里的一切都妥妥当当的,仆妇们并没有抱怨,午餐也准备得精致丰盛·不由地感叹女儿已经长大了。

    饭后,云居雁为父母泡了一壶阳羡茶。许氏笑着说:“囡囡,你近日为何如此偏爱这茶?莫不是认为我们喝得多了·你那追月壶就能快些造出来?”

    “母亲,您笑话我!”云居雁对着许氏撒娇,续而又问:“母亲觉得这茶不好喝吗?”

    “也不是不好喝,只是对你祖父、父亲表说,清淡了些。”

    “我知道。不过祖父年纪大了,晚上的时候不该饮那么浓的茶。而父亲…···”她朝云平昭望去,“父亲,不如我给您换一壶吧?”

    “不用了。”云平昭饮了一口茶水,建议道:“或者你明日可以试试其他的茶。我记得前些日子你舅父送来了一些大红袍。这阳羡壶也不一定非得泡阳羡茶。”

    云居雁正等着父亲这番话,忙不迭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感叹:“父亲一直说,什么样的茶就应该配什么样的茶具。若是这阳羡壶也能做成各式各样的就好了。翠竹啊,兰花啊,菊花啊,甚至于狮子啊,孔雀啊·如果每样都能做一个,然后再配上不同的茶,每日换着泡,一定很有趣。”

    许氏也是喜欢这种小玩意的,但听女儿说了这么一大串,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就那只追月壶,程大也只是说勉强试一试。”

    “能试一试总是好的,至少说明是有可能的。再说一次不成有第二次,第二次不成还有第三次,官窑的那些瓷器,也不是一日两日做成的。只要肯试,不定哪一天就能造出来了。”这最后的半句话,她几乎是对着云平昭说的。

    云平昭默默听着妻女的对话。作为看客,如果真能做出这样的壶,他一定买。这也就是说,如果能做出来,是一个赚钱的好买卖。不过好买卖归好买卖,终究还是要能够做出来才行。想着追月壶程大也不过是答应尽量试试,他只能按捺住心中隐约的想法。

    云居雁看在眼中,对着云平昭说:父亲,有几句话,我若是说了,您莫要笑话我。”

    云平昭、许氏皆侧目。云居雁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说:“其实女儿真的很喜欢阳羡壶,于是就找了一些闲书来看。父亲,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我总觉得阳羡壶与其他地方烧出来的器具不同,主要原因还在于土吧?就如同景德镇一样,大部分的官窑都在那边,也是因为土…···”

    她不甚确定地说着,看似只是小女孩的异想天开,却也道出了紫砂与其他陶瓷的不同之处。当然,她也不敢一下子说太多,只是约略提了提养土和控温。打算等其他机会再提捏作,拉坯,修坯等等。至于一些制作过程中的技巧,所用工具,捏作,修拉的技巧,就算她此刻说给云平昭听,他也不见得会明白,恐怕还会因此询问她是如何得知的。太专业的东西,她必须找合适的机会,借行内人之口说出来。

    云居雁说得不多,且全都是不确定地语气,仿佛只是希望程大能尽快做出追月壶,因此才会如此迫不及待。云平昭对此倒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想着她说的那些话。

    许氏在一旁看着。可能是因为旁观者清,她看出女儿在不停怂恿丈夫。这些天来,她已察觉女儿日日都在推销阳羡壶,阳羡茶,忍不住有些奇怪。待云平昭走后,她问云居雁:“囡囡,你怎么一下子对阳羡的东西这么有兴趣?那个程大虽然算是帮了我们不少,但我们已经谢过他了。”

    “母亲,我并非对阳羡有兴趣,也根本没见过程大老爷,我只是不想父亲不高兴。”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许氏反问。她不是不知道在丈夫心中,一直对假程大的事耿耿于怀,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云居雁看春芽早已领着丫鬟们出去了,这才对许氏说:“母亲,我总觉得父亲坚持要与假的程大合作,不是因为那人太会骗人了,而是父亲赋闲在家多年,他一直想做些事,可偏偏又没有机会。”

    许氏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或许女儿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自从丁忧回乡之后,丈夫做什么都不顺,与人做生意,别人都赚钱了,只有他赔钱。这次又出了假程大的事,他虽没说什么,但心中一定是极不好受的。

    云居雁挨近许氏,用极轻的声音说:“父亲在永州做生意不顺,或许是因为在做生意上,永州不利于父亲,可能换个地方就成了……”

    “你不用想这个了。”许氏断然摇头,“如今这样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好,只要没有大的花销,日子不会过不下去。再说,你祖父也不会再让你父亲做什么生意了。”

    “母亲!”云居雁重重唤了一声,“家里怎么会没有大的花销?不说我,三妹,六妹的婚事,二弟的亲事总要办得体体面面的吧?再说大弟,三弟,还有四妹,五妹她们,只要没分家,她们的婚事,也得用公中的银子来操办。女儿说句不孝的话,祖父百年之后,墓地,丧葬,哪样不是银子?如今家里除了收租子,大半的收入就靠地里的产出。以后若是遇上个干旱,水涝……”

    “不.是还有铺子吗?”

    “母亲,家里的铺子虽不少,但大半都是不赚钱的,父亲不愿辞退那些早前跟着祖父的管事,每年都要贴补进去不少银子,哪里还有结余。”

    许氏再次叹了一口气,嘴里却说着:“不管怎么样,外面的事不是我们女人应该管的。再说,那阳羡壶,若是能赚钱,程大早就去做了,哪里轮得到你父亲?”她心里最担心的,若是真的促成了这桩生意,结果又是赔钱,那丈夫肯定更加不好受。她宁愿就这样过着,也不想再冒险了。

    云居雁也知道,冒然从事完全陌生的行当,家里不会有人赞同,但她必须做这件事。除了为赚钱,为了保证云家将来几十年都有稳定的收入,更重要的,她觉得父亲如果日日呆在家里种兰花,一天十二个时辰对着母亲,会觉得越来越孤寂,越来越苦闷,最终很可能演变成家庭矛盾。与其这样,还不如为他找一个精神寄托,再怂恿母亲在一旁辅助着。

    至于她为何一定要选择紫砂壶生意,除去她从现代学到的知识技术,同时也为了把父母支去阳羡。她要利用父亲不在的时候,借着祖父和云堇的手,把店铺和田产重新规整一次。一年后,在她出嫁的时候,她希望云堇能够顺利接手。

    这两天一更休息一下,一号开始双更。

第207章 咎由自取(上)

    许氏终究并不十分赞成云平昭再涉商场,书迷们还喜欢看:。云居雁告诉自己,她不能太着急,越急只会越乱。于是笑了笑,转而与母亲说起了以前跟随父亲上任时候的事,说起了江南的自然风光,状似无意地感叹,出门在外虽旅途劳顿,但能看到沿途的美丽风光,不似现在,最多只能在园子里散步。

    听着她的话,许氏亦是怀念,可她知道,她这辈子恐怕再无远行的机会,以后的日子都将在处理不完的家务中度过。

    云居雁看在眼中,笑道:“母亲,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或许过几天父亲想带你去江南,到时你可不要担心这,担心那,放不开脚步,书迷们还喜欢看:。”

    “说得跟真的似地。你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出门的。你的婚事也不比你二妹的,马虎不得。”

    “母亲,这不是还有半年多吗?再说婚礼上的事大多都是定制的,只要按照规矩办就成了,哪里有那么多事情。”

    看云居雁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无半点新娘的娇羞,许氏不禁担心。“囡囡,成亲是女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

    “我知道,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但将来过得好不好,要看怎么经营,而不是婚礼办得多体面。”

    许氏看女儿笑盈盈的,好似看透了一切,更是担心。她听丈夫说,之前她劝他的时候,有些话虽是那个道理,但从她口中说出,足以证明她根本不似她说的那般,很喜欢沈君昊。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期望那些不过是劝慰的话。成亲之后,他们自然就有感情了。

    当天晚上。云居雁除了听说云平昭在下午的时候见过程大以外,得知洪嬷嬷一整天都在简氏那边转悠。其实她心中明白,洪嬷嬷并不想害她,或者她的母亲,她不过是想得到主子的信任。用现代的话,她是那种不择手段创造机会往上爬的人。上次,她给于翩翩下药,遭了责备,这次许氏布置新的任务。以她急功近利的性格,不可能想到是圈套,只会不惜一切达到目标。而她越急,就越容易被人发现。这个时候。相信简氏和云惜柔肯定已经发现了她。而她们应该会反击的。

    如云居雁猜想的一样。第二天早上请安的时候,简氏当着云平昭的面,委委屈屈。诚惶诚恐地问许氏:“夫人,卑妾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卑妾愚笨,还请夫人明示。”

    若不是云居雁早已再三交代过,许氏一定会跳出来指着简氏的鼻子命她把话说清楚。有了女儿的交代,此刻她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简氏,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莫不是认为我哪里苛待了你?”昨晚。她已先一步对丈夫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中说了重话,书迷们还喜欢看:。让简氏总是哭丧着脸。在此之前,她还郑重地向他保证,绝不会再让洪嬷嬷做任何事,也不会听信她的任何话。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找理由送她去庄子。

    简氏见许氏并没有像女儿说的那样责备自己,一时慌了神,眼泪一滴滴落在了地砖上。

    “大清早的,你哭什么?”许氏不满地皱眉。

    “夫人。”简氏“噗通”一声跪下了,眼神不自觉地朝云平昭瞟去。云惜柔交待过她,若她不想女儿像**桐那样,嫁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她就要在云平昭面前更加的委屈,惹人怜惜,再反衬出许氏的骄纵跋扈。

    许氏冷眼看着简氏“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又见丈夫瞧也没瞧简氏一眼,只是向她交代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愈加觉得女儿说的话是对的。

    黄氏及其他人把云平昭的言行看得明白,再加上大家都知道昨日他们一起在花房呆了大半天,连家里的事都是云居雁处置的,看简氏的眼神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其实这倒不是简氏平时为人有多差,而是自她们母女回家之后,简氏一返之前的胆小,常常暗中做小动作,穿着打扮也比从前年轻了,根本就是摆明了想争宠。

    因为之前的事,黄氏在心中对简氏存着怨言,此刻忍不住挑拨:“妹妹,即便你受了委屈,也该私下对夫人说才是。若是让老爷听了误会……”

    “行了。”许氏打断了黄氏,又对简氏说:“到底是什么事?你若是想明白了就说,若是没想明白,就等想清楚了再慢慢说。”

    此刻云平昭不在,简氏自己是不想提洪嬷嬷。按着原来的计划,也是她私下再向云平昭告状。因此简氏哽咽着,慢慢收了泪水,一句话都没说。许氏并不理她,也没有处罚她,只是与其他人说起了中秋过节的事,任由她在地上跪着。

    房门外,云居雁刚跨进院门就看到云平昭迎面而来。她急忙上前行礼,问道:“父亲,您赶着出门吗?”她的表情清清楚楚告诉云平昭,她有激动人心的话想说。

    “你有事?”云平昭并不赶时间。他只是不耐烦简氏看到他就眼泪汪汪的,可为了云惜柔,他也不好太不给她面子。说起来,当初他也是喜欢过她的楚楚可怜的,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明朗的笑容。

    云居雁看父亲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其实还是为了我的追月壶。”

    见女儿如此执着,似小孩偏要得到心爱的玩偶一般,云平昭不由地失笑。“程大还没有回阳羡,你再着急也没用啊。”

    “父亲,您笑话我。”云居雁不满地噘嘴,又似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急巴巴地说:“父亲,昨晚针线房的送衣裳给我试……那人的相公是张铁槐,您应该记得的吧?”说着也不给云平昭回答的时间,兴冲冲地接着说:“她给我试衣裳的时候,不小心说起她有一个远房的表叔,以前是在景~德~镇的官窑做事的……父亲,不如找他来问问,看看追月壶到底做不做得成。”看云平昭不答,她又唤了一声“父亲”。

    云平昭本来也想找工匠问问,毕竟程大所说是一家之言。如今听女儿这么说,他直觉有些蹊跷,可看她焦急兴奋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早在几天之前,云居雁已经让张铁槐去找有经验的工匠了。她虽然觉得程大是真诚守信之人,但云家参与这桩生意,就该有自己的技工,否则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选在今日说出这事,因为她知道简氏接下去一定会找父亲告状。她不能让她得逞,她要让云惜柔着急,然后在父亲面前露出马脚。

    听到父亲说,他约了人,时间差不多了,云居雁一脸的失望,恳求道:“父亲,不如我让他在外面侯着,等你一回来,就帮我问问吧?”

    云平昭没有点头,却也没有表示反对。直到他走出了院子,云居雁才转身走向许氏的房间。进屋看到简氏在屋子中央跪着,她假装惊讶,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氏笑着朝她招手,又沉下脸对简氏说:“有什么话,你想清楚了再过来跟我说吧。”随即又对其他人说:“若是没其他事,大家就散了吧。”

    许氏的话虽然是命简氏离开的意思,却没有明确地说准许她起身。简氏犹豫着是否应该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悄悄抬眼,看到许氏与云居雁正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并没注意到自己,她咬咬牙,决定继续跪着,因为她知道云平昭最是心软。她的状况越惨,越能博得他的同情,最好他能半途折回来,亲眼看到她孤零零一个人跪着。

    按着简氏原本的性子,她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反而会劝着云惜柔。可是前些日子,明明是她的女儿挨了云梦双的打,结果却只有她的女儿受罚。再看看**桐,使劲巴结着云居雁母女,最后怎么样?居然婚配给一无所有,前途渺茫的章巍。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为了女儿的将来,她怎么都要争一争的。

    云居雁母女走出屋子,回头看到简氏依然跪在地上,许氏不可置信地悄声说:“她居然真的不起身,这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她不会是忘了,就算我命她跪上几天几夜,甚至把她卖了,在你父亲面前,我也没有错……”

    “母亲,昨日我才对你说过,有些事是没有对错的,端看别人怎么想。有时候,不是争出了是非曲直,就代表赢了……”

    “可我总觉得,我们这样骗你父亲,好像不太好。”许氏有些为难。虽然她也很想看简氏有冤说不出,但云平昭是她的丈夫。

    云居雁笑着摇摇头,反问:“母亲,您哪里有骗父亲?您刚才明明命她回屋去的,是她自己要继续跪着。她想跪,就让她跪久一些。再说到时又不是不给她请大夫。”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许氏离开。她相信,此刻,云惜柔一定知道她的生母正在这里跪着。当日她故意激怒云梦双,令自己受伤,今日,她要看看,十三岁的云惜柔,对自己的生母是不是也这么狠心。(未完待续)

第208章 听

    云居雁等待着云惜柔的反应。虽说在地上跪几个时辰不会有性命之虞,但简氏毕竟是她的生母,又是从小把她带大的。设身处地,如果是她,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让母亲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很快,云居雁知道了,自云惜柔向许氏请过安,离开芷槐院之后,就一直和**桐在一起。云居雁猜想,她大概是想让**桐帮忙证明,她并不知道简氏一直跪在许氏的房内。

    云居雁略一沉吟,继续听着许氏与管理田产的马庄头等人叙说今年的收成,这才恍然想起,今年的秋收之后,来年与后年却是两个荒年。连绵的冬雨接着又是止不住的春雨,让小麦的产量减了三成,很多涝地只有三成的产出。更严重的是紧接着的干旱,再加上因为冬天不够冷,虫害肆虐,明年的秋收大概只有五成的收入。

    如果分开来看,涝灾、干旱、虫害与历年比,都不算最严重,可问题在于三者凑在了一块,且延续了两年。两年之后,也就是兴瑞八年,又是一场对吐蕃的战役。在她的记忆中,从兴瑞六年到兴瑞九年,是普通百姓过得最艰难的四年。

    前世的云居雁不会在意这些,但现代的五年,若不是好心人的帮助,她根本无法面对那个陌生的世界,更别说学习用工作养活自己。至于昂贵的医疗费用,除了肇事者的赔偿,也有好心人的捐赠。

    施与受是相互的。前世她总是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她知道了,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没有人活该挨饿受冻。

    听到马庄头建议许氏把前几年结余的粮食全卖了,腾地方储存新粮。云居雁劝道:“母亲,皇后娘娘下了恩旨,虽然我们进京谢过恩了,但怎么都比不上用实际行动谢恩来得真诚。”

    “你的意思是?”

    “母亲,不如等冬天下雪的时候,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用皇后娘娘的名义派一次米。”

    “你呀!”许氏笑了笑,“你的想法是好,但你还是太小了。有些事情不懂。”

    云居雁当然明白许氏的言下之意。正想让母亲遣了马庄头,她再细说,马庄头一见卖粮的事可能要黄了,急巴巴地说:“夫人、大姑娘有所不知。今年都是大丰收。很多人家都等着卖粮,若是晚了,恐怕卖不出好价钱。”

    许氏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说:“卖不出好价钱就不卖了,又不是没地方屯。”

    云居雁看得分明,许氏的话未完,马庄头的表情微微一怔,这才谄笑着附和。接着又担心地说,他只怕前几年的粮食屯得太久。若是遇到雨天,可能会发霉。

    按理说,庄头只是种粮食,其他的并不是他负责。云居雁见状,不由地生了一分谨慎,嘟囔着:“刚刚马庄头说了,今年是丰收年,恐怕也卖不出好价钱,是不是说,今年的粮价要比往年便宜许多?”

    “夫人的地都是良田,地好,粮食当然也好,因此倒也没有便宜太多。”说着他详详细细把各个品次的粮价说了一遍。云居雁顺势又问了他其他作物的价格。

    待马庄头等人离开后,许氏对着女儿说:“囡囡,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其中有不妥的地方。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糊涂的,每年卖了多少粮,用什么价格卖的,我都心中有数,也会让人去市面上打听粮价。再说他跟着我十几年了,也不是那种有异心的。”

    “母亲,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刚刚也听到了,新米与陈米的价格差了三成。若是他对我们说卖的是陈米,结果给人家的却是新米呢?”

    “你想太多了。”许氏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已存了几分疑心。她揭过这个话题,对云居雁说:“至于你说的派米谢恩,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即便要做这事,也该由你祖父出面。你祖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怎么都不会用我陪嫁庄子上产的粮食的。家里的田地,虽然也有余粮,但毕竟要供着所有人的吃穿,接着又是好几桩婚事,哪里能经得起这个折腾。”

    “母亲,若是您舍得吃这个亏,让祖父出面,由您出粮食,我有把握说服祖父和父亲。”

    “这是好事,与你更是有益。若是你能说服你祖父,我哪有舍不得的道理。”

    云居雁笑着说了句:“我知道,永远是母亲对我最好。”之后又与许氏说起了闲话,不着痕迹地打听农庄上的惯例,各处管事、庄头的背景等等。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刚刚对许氏说起自己找到一个景~德~镇的制陶师傅,玉瑶向她禀告,云平昭正在回来的路上。之前他出门是去见程大了。

    云居雁拉着许氏的手哀求:“母亲,不管怎么样,那个追月壶是女儿画的,女儿真的很想把它做出来。不如我们叫上吕师傅一起去见父亲,看看他有什么说法,然后再转告程大老爷。”

    许氏看女儿一副可怜相,之前又软言细语把她哄得很高兴,点头道:“我就你一个女儿,哪怕惹得你父亲不高兴,也一定要帮你达成心愿的。”

    云居雁娇笑着谢过许氏,拉着她一起去二门等云平昭,半道上又说,以后追月壶若是做出来了,不能瞒着云辅,不如现在就去对他说了。接着又建议许氏,一起去泰清居陪云辅用午膳。平日里云辅并不与儿孙们一起吃饭,大多数时候也会免了他们的请安。

    母女刚走到二门附近,云平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云居雁行过礼,借着父母说话的空挡,悄声吩咐玉瑶,找妥当的小丫鬟,把简氏在芷槐院跪着的事宣扬出去,务必一定要让人知道,云惜柔得知了这事。

    泰清居内,云辅得知云居雁专门为了个茶壶,让程大去阳羡烧制,责备云平昭夫妇太过娇惯着女儿,把她宠坏了。之后大概是看到追月壶的样子不错,想着只是一个茶壶而已,也就没再反对。

    云居雁趁机向云辅推销起了紫砂壶,兴冲冲地说,要把她每日拿着泡茶的那套茶具拿出来给大家看,以证明茶壶用得越久越漂亮。

    云辅日日喝着云居雁送来的阳羡茶,虽依旧觉得那茶太过清淡,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喜欢那种醇厚的香味的。看孙女难得这般兴致勃勃的,也就默许了。

    云平昭嘴上虽一直在说自己不想参与这桩生意,但他是男人,到底也有几分不甘心,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不过他心中清楚,无论这生意做与不做,最后拍板的都是云辅。趁着云辅细细查看茶壶之际,他把吕师傅推了出来。

    云辅立马明白,儿子、孙女根本不是单纯地想做一只追月壶。特别是孙女,从一开始就对阳羡壶推崇有加。云家所有人之中,唯有云居雁派人去过阳羡,云辅不由地有些怀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命人把吕师傅带了上来。

    须臾,一个精瘦的老头走了进来。包括云居雁在内,所有人看到他的样子都不由地吃了一惊。

    之前,铁槐家的曾告诉过云居雁,吕师傅之所以从景~德~镇回来,因为他的手不太好,干不了活了。云居雁本以为他的手只是折了,或者断了手指什么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整个右手掌全部被切下了,看起来并不像意外。

    按照铁槐家的介绍,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别人去景~德~镇谋生,在那边拜了师,娶了亲,生了女儿,听说还收过不少徒弟。去年,因为他的手干不了活了,这才带着女儿回乡,如今就靠着女儿替人家缝补洗衣生活。

    老头身上的衣裳虽陈旧,但洗得十分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他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了礼,垂首立在一旁等待回话。

    云辅及云平昭见云居雁介绍来的人居然是个残废,心中略有不满,就连许氏也是讶然地看了一眼女儿。不过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云辅还是命沈襄把手中的紫砂壶拿给他看,问道:“你可识得这是哪里烧制的?”

    吕师傅见茶壶是泡过茶的,不敢拿手去碰,看了两眼说道:“回老太爷,如果小老儿没有看错,这壶应该产于阳羡,用的是阳羡当地的红泥。从手工来看,可能出自程氏窑厂。”

    永州城人人都知道阳羡的程大与云家有往来。云辅对他的回答并不惊讶,直言道:“听说你在窑厂做了一辈子,十分有经验,我们找你来,就是想问问,这壶是否可以做得精致些,小巧些。”

    吕师傅想也没想就答道:“回老太爷,小老儿不敢有所隐瞒,其实早在几年前,景~德~镇的窑厂曾经想用阳羡的红泥烧制器皿。本来计划若是能做得好,便派人去阳羡建窑厂。大约过了一年时间,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这话无疑在告诉所有人,云辅所说,根本行不通。(未完待续)

第209章 站队(二更)

    云居雁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知道,千百年来,人类不断地摸索,不断地改进工艺,才制成了那一套套价值百万的紫砂器皿,其他书友正常看:。眼下,就算她知道很多改进工艺的方法,也不是在一两年之内就能见到效果的。因此,吕师傅的话并未让她灰心,可对云平昭而言,他心中的那一点点火花,瞬时就熄灭了。

    云居雁不想功亏于溃。她自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插嘴,但还是开了口,客气地问道:“吕师傅,我想请问,你说的几年前,那时候是否按照景~德~镇传统的养土、捏作、拉坯等工艺烧制阳羡壶呢?”

    吕师傅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朝云居雁看去。世上的人都知道,景~德~镇的瓷器,天下独一无二,无论是工艺,还是水土,又或者是干活的人,都是最好的。红泥千里迢迢运去景~德~镇,当然是按照那边的方法来处理,就算是阳羡那边,也都是以景~德~镇为例的。

    原本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景德镇的技术才是最成熟的,但云居雁这么一说,他马上意识到,红泥与其他土不同,如果能找到不同的方法,或许真能烧出与众不同的茶壶……

    他低头朝自己的右手看去,缺失的右手掌让他的眼神瞬间黯了下来。他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姑娘,在下没有参与此事,只是听说,大家可以用的方法都试过,都没有成功。若是要尝试新的方法,恐怕不是一两个人,在一朝一夕间能做成的。”

    云辅注意到,之前老头不是自称“小老儿”。就是直称“我”,此刻却对着云居雁说“在下”。他复又拿起紫砂壶。细细端详着。云家需要长远的发展,考取功名虽是正途,但不可否认的,云家的子孙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了。

    可她毕竟只有十五岁,又没见过世面,她的眼光,准吗?他的拇指不断摩挲着壶身,默默思量着。

    吕老头偷偷瞥了一眼云辅,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朝云居雁瞟去。表面上张铁槐一家是他的远房亲戚。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往来。这一次,他们突然找上他,说是只要如实回答几个问题,就有银子拿。

    刚刚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他留心试探了一下。知道了张铁槐一家名义上是云夫人手下,其实是替云家大姑娘办事的。且这位大姑娘一向出手大方,无论是谁。只要把事情办好了,都有赏钱……

    看着云居雁站在许氏旁边,时不时对母亲轻笑,想到自己的女儿白天给人洗衣裳,晚上还要做针线,就为了养活他这个残废的爹。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云辅希望自己能在永远闭上眼睛前看到云家光明的未来,但事关将来。他不可能冒然做决定,遂命许氏找人把吕老头带下去,好生照料。他没有遣走云居雁,当着她的面问云平昭:“听说你上午去见了程大?”

    “是。”云平昭点头,解释:“儿子今日是去送别的。他下午就启程去京城拜会友人了。”

    云居雁一听这话,不禁焦急。按照张铁槐带回的信息,程大是阳羡最大的商户,唯有他有自己的窑厂,当地的官府也很给他面子。她几乎可以肯定,前世,一定是他和京城的某人合作,才在兴瑞十年造就了阳羡壶的奇迹。之前他从未来过北方。这次去“京城访友”,恐怕只是托词。万一他此去京城,与人签下协议……

    想到这,云居雁对云辅说:“祖父,听刚刚这位吕师傅的意思,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也不是一定可行。”

    “可是……”

    “别可是了。”云辅打断了她,又语重心长地对云平昭说:“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要三思而后行,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

    云居雁听着,知道云辅并不是完全的反对,紧张地朝云平昭看到,却只见他恭敬地说了声“是”,并无特别表示。

    午膳之前,许氏找了一个空档,悄声问女儿:“囡囡,你不是说要对你祖父提派米的事吗?”

    “本来是的。但我转念想想,还是要先征得父亲的同意,然后再说服祖父。”

    许氏赞许地点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毕竟你父亲才是一家之主。你放心,今晚我就对你父亲说这事。他不同于你祖父,我想十有**会同意的。”

    “今晚……”云居雁压低了声音,看丫鬟们离得很远,才悄声说:“不如过两天再说吧。今晚一定会有很多事的。”只要许氏同意不卖粮食,派米的事并不着急。

    许氏想起还有这事,不由地担心,忍不住嘟囔:“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明明已经知道了,却在那里装不知道。”稍早之前,玉瑶回禀,她很确定云惜柔已经知道简氏正在芷槐院跪着,但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与**桐嘻嘻哈哈说着闲话。

    云居雁也没想到云惜柔会这样选择,可怜了简氏,现在她的双腿可能已经没了知觉不说,腰也一定快直不起来了。转念想想,简氏若不是想陷害许氏,就不会故意跪着博同情。再说,她的亲生女儿都不心疼她,她又何必可怜她。至于云惜柔,她对自己都能那么狠心,故意激怒云梦双揍她,对别人又怎会狠不下心?将来,如果有可能,云居雁很想问问她,她们是亲姐妹,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她要这样不惜一切针对她,其他书友正常看:。

    想着这些,云居雁心中仅有的一点点内疚也烟消云散了。她低声对许氏说:“母亲不用担心,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我猜想,她一直逗留在三妹那边,应该是想让三妹见证洪嬷嬷在监视她,好在父亲面前告状。”

    “那……”

    “母亲放心,既然您早就对父亲说了,要把洪嬷嬷送去养老,父亲只会以为是她不满您的安排,故意胡说八道挑事。”云居雁轻声安抚着母亲。

    许氏虽然觉得不安,又觉得愧对丈夫,但事已至此,早就容不得她反悔了。

    午饭过后,当云平昭、许氏与云居雁一同回芷槐院的时候,就见**桐与云惜柔在院子门口等着。**桐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想来可能是被云惜柔硬拉来的。而云惜柔半低着头,能明显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等着?”

    云平昭的话音刚落,云惜柔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而**桐则是一脸焦急地看向许氏与云惜柔。

    “进去再说吧!”许氏不高不低地说着,向云平昭示意,四下都是丫鬟婆子。

    云平昭立马对**桐的举动有些不悦,率先往院子内走去。云惜柔心中暗恨,愤怒地看着**桐放慢了脚步,等着云居雁与她并肩而行。

    按照云惜柔的计划,她要让**桐主动发现洪嬷嬷在监视她们。可不知怎么的,她几次暗示,**桐就是看不到洪嬷嬷,好似故意的一般。不止如此。她原本打算在云平昭及许氏发现简氏之后,她再假装刚刚得知,急匆匆前来求情。

    之前她一直刻意避开丫鬟间的窃窃私语,可**桐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出了这事,还建议她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书友正常看:。如此一来,她只能拉着她一起在芷槐院外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为了让大家看到她的孝心与忧心,看到云居雁母女的狠毒,她连午饭都没吃。

    云惜柔的身后,**桐放慢了脚步,低声对云居雁解释:“大姐,我是被六妹强拉来的。我借口回去吃午饭,她都不放我走。”

    “你们还未吃午饭?”云居雁问,心中明白,云惜柔母女恐怕又要使她们的必杀技:扮柔弱。听到**桐说,她不知道洪嬷嬷的意图,也不知道云惜柔的目的,只能假装没看到洪嬷嬷,想借着简氏正在芷槐院跪着,试图支走云惜柔,却被强拉了过来。

    云居雁轻轻握了握**桐的手,低声安慰:“你不要紧张,我虽然不知道六妹想干什么,但怎么都不会让事情扯到你头上的,你只要安心准备成亲就行了。至于洪嬷嬷,我也不怕对你说,母亲马上就要打发她去庄子了,恐怕她只是狗急跳墙,你不用理会。”

    **桐点点头,眼见着云平昭快走到房门口了,她又略带紧张地说:“大姐,我听黄姨娘说,夫人早上没有命简姨娘起身……”

    “这是什么话?”云居雁没有压低声音。对她而言,**桐这话问得正是时候。

    **桐见她好似故意让别人听到她们的对话,顺着她的话说:“大姐不知道吗?简姨娘一上午都在房里跪着,大家都说是母亲在罚她……”

    “怎么可能!我亲耳听母亲说,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做各自的事,之后才和我一起去见马庄主他们的。”她一边说,一边朝父母望去。

    许氏配合着她的话,茫然地说:“我什么时候罚她下跪了?再说就算要罚她,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跪在我的屋子啊!”

    许氏说话间,云平昭已经推开了房门,就见简氏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210章 咎由自取(下)

    “谁让你跪在这里的?”许氏质问简氏,跟着云平昭的脚步跨入房门,书迷们还喜欢看:。

    云居雁知道,简姨娘定然是计划在父亲面前昏厥过去,然后云惜柔再用哭肿的眼睛委委屈屈地向许氏求情,让所有人看到,是正室善妒,背地里折磨姨娘。她给春芽和鞠萍使了一个眼色。“母亲,还是让姨娘先起来再回话吧。”她的话音刚落,自己已经站到了云惜柔身旁,准备随时扶住“饿晕”的六妹。与此同时,两个丫鬟已经一左一右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简姨娘,暗暗使力,拉着她起身。

    许氏收到女儿的暗示,对着一旁的小丫鬟说:“还不去搬个椅子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简氏被安置在了椅子上,依然由春芽和鞠萍扶着。

    突来的变故让简氏有些慌张。如今两个丫鬟死死“扶着”她,她若是要晕倒,最多也就是歪一下头,哪里有摔倒在地,昏厥过去有效果。她有些犹豫,情不自禁朝女儿看去。云惜柔正低头扮可怜,根本没注意到她,其他书友正常看:。没有得到女儿的指示,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许氏和云平昭都看到了简氏的小动作。许氏心中暗恨。初时女儿与她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女儿大惊小怪,反过来劝她,告诉她云惜柔年纪小,那些恶毒的手段一定都是简氏教她的。如今她对这个六姑娘真该“刮目相看”了,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提防她。

    云平昭烦心着紫砂壶的事。想着简氏未必无辜,更何况她又只是个妾室,他更加无心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因此对许氏说:“看起来她应该跪了许久,不如让人带她下去歇息。你以后再问缘由吧。”

    一听云平昭竟然不想管这事了,而且还是用商量的口吻与许氏说话,丝毫未表露出怀疑,简氏和云惜柔都紧张了起来。不过云惜柔毕竟不是简氏,不敢在云平昭面前有小动作,只是无声地擦着眼泪,心中暗暗埋怨简氏怎么还不昏倒。

    云惜柔不知道的是,简氏被春芽及鞠萍细心“服侍”着,根本动弹不得。许氏顺着云平昭的话。对着春芽说:“你好好扶着姨娘回去,再命厨房熬一碗粥。居雁,雨桐,你们也先回去吧。”

    许氏和云居雁知道简氏不会善罢甘休。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不过**桐并不知道。她和章巍虽尚未正式定亲。但她知道许氏已经在看日子,还许诺了她,会私下给她一份压箱钱。她心怀感激。因此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事回禀。”

    云惜柔心中一紧。她听简氏说过,黄氏对许氏把**桐嫁给章巍十分不满,不过她刚刚又亲眼看到**桐和云居雁悄声说话。她吃不准**桐想说什么。稍一迟疑,她决定抢先开口。可**桐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父亲,母亲。上午的时候,女儿无意中听到丫鬟议论,说母亲命简姨娘在这里跪着。母亲一向慈爱,从不罚人下跪。女儿多嘴,就去问了黄姨娘。姨娘说,早上的时候母亲明明是命大家回房的,根本没有罚跪这件事……”

    简氏一听这话,更是乱了分寸,急不可耐地说:“不是的,老爷,是卑妾错了,卑妾应该受罚的……”

    “姨娘的意思,是我听错了,亦或是我在搬弄是非?”

    随着**桐的这声质问,云惜柔马上明白,她和黄氏都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其他书友正常看:。她不由地怀疑根本是云居雁授意**桐,故意把简氏下跪的事说给她听。她怀疑整件事另有阴谋,思量着是否应该弃车保帅,就此作罢。

    简姨娘见云惜柔依旧只是低头不语,更加不知所措,眼泪“哗哗”往下淌,不断对云平昭摇着头,暗示他自己真的是被许氏罚跪的。

    许氏不知道女儿的计划中何时加入了**桐。眼看着形势是对她们有利的,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按着原本的计划质问春芽:“到底是谁嚼舌根,总能查清楚的,但是简姨娘在屋里跪着,你为何不告之我?”

    “夫人,是奴婢失职。”春芽急忙跪下了,哽咽着解释:“奴婢自早上就在夫人跟前伺候。奴婢与夫人一样,根本未回过芷槐院。平日里,夫人不在,您的房间旁人是不能逗留的……”

    简氏见春芽放开了自己,而鞠萍“扶着”她的手腕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用力了。她没有细思内情,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机会,猛然用力推开鞠萍。

    鞠萍顺着她的动作打了一个趔趄。看到身后的茶几,她又“绊”了一下,身体撞向茶几,手肘一拐,茶壶应声倒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奴婢该死。”她慌忙跪下了。

    简氏一心只想着云惜柔的计划,哪里看到鞠萍被她“推”得三丈远,差点摔倒,更没发现云平昭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她挣扎着起身,却因为跪得久了,双脚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子扑倒在地。

    之前,为了让云平昭看到她红肿的膝盖,她一直直挺挺地跪着,哪怕腿麻了,膝盖锥心地痛,她也不敢休息。因此,她这一下是货真价实的,且摔得极重。可旁人并不知道她到底跪了多久,其他书友正常看:。在众人眼中,她几秒钟之前才把一个年轻有力的丫鬟推倒了,哪里会那么虚弱。

    云平昭见屋子里一团乱,三个女儿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再加上紫砂壶的事让他心烦,不禁怒从心生,不待简氏装可怜,便怒气冲冲地说:“从何体统,还不把她带下去!”接着又对三个女儿说:“你们也都退下!”

    简氏到底还是对云平昭心存几分幻想的。眼见他对自己没有半分怜惜,自己又在丫鬟、女儿面前出了这样的丑,眼泪更是簌簌而下,悲悲戚戚地唤着“老爷”,嘴里一再说是她错了,受许氏惩罚是应该的。

    云平昭见云居雁、**桐一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云惜柔更是已经哭出了声音,更是生气,对着许氏说:“你还不命人把她带下去。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云居雁与**桐屈膝退下。云惜柔犹豫了一下,也向云平昭、许氏行了礼,随了退下。许氏命春芽、鞠萍起身,扶简氏回去,轻声对云平昭说:“虽然不是我命她跪在这里的,但她终究是跪了,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老爷,不如命人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这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简氏听云平昭语有不耐,更无半分的关怀,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云平昭想起,从云辅的生日开始,家里已经闹出了许多事,再加上先有假程大的事,后有白芍大闹云家,他们早就变成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若是此番大夫来看了简氏,又传出他的妻妾不和,妻子善妒之类的话,他就更加颜面尽失了。“你先派人跟去看看她伤得重不重。如果不严重,就不用找大夫了。”他吩咐许氏。

    云平昭的音量并不高,但站在门外的云惜柔还是听到了。她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雁和**桐步下台阶的身影,两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一般。她知道,她根本就是步入了圈套。

    云居雁还等着云惜柔用洪嬷嬷向云平昭告状,其他书友正常看:。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桐说:“三妹,你和六妹住一个院子,本来就很挤了。今日六妹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那些丫鬟照顾不妥。说不定母亲会找有经验的嬷嬷去照顾六妹,这样你那边就更挤了,不如我对母亲说,帮你换个院子……”

    这番话听到云惜柔耳中,分明是许氏要派洪嬷嬷监控她的一切。一想到洪嬷嬷阴阳怪气的表情,趾高气扬的态度,她的心一阵狂跳。

    若是让那个老婆子监视我,那我岂不是无法和那人联系?

    云惜柔更加紧张,恰巧这时,房门打开了,就见春芽和鞠萍几乎是拖着简氏往外走,而简氏的头发凌乱,簪子几乎掉落,月牙白的衣裳上沾着斑驳的污渍,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满脸伤心绝望。云惜柔心中一阵抽痛。

    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但简氏毕竟生了她,养了她,最重要的,这次她虽输了,但不能输得一败涂地,不能连将来的自由也输进去。咬咬牙,她转身折回了屋子。简氏见状急欲出声阻止。春芽与鞠萍对视一样,挟持着她快走了两步,随即把她交给了院子中的两个婆子。

    云居雁与**桐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婆子半拉半拽,把简氏推入了某个房间。云居雁怕**桐有兔死狐悲之感,解释道:“放心,待她梳了头,洗了脸,马上就会送她回去的,毕竟她这样走在路上,大家都不好看。”

    “大姐,我不是担心这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云居雁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口。

    “其实是这样的。”**桐脸带羞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关于我的婚事,我和姨娘都很感激母亲和大姐,可不知道为什么,姨娘却故意让人对简姨娘说,婚事是母亲逼的,她很无奈,很难过之类的。我问过姨娘,也劝过,可姨娘说,母亲和大姐都会明白,她只是知恩图报罢了。”(未完待续)

第211章 憋着(二更)

    云居雁听着云惜柔的话,浅浅笑着。待她说完了,她婉转地告诉她,黄姨娘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不要担心。

    前世的云居雁根本不屑与**桐为伍,确切地说,除了父母与许弘文,她看不起任何人。现代的五年,她知道了“团队合作”,明白了什么是独木难成林。

    重生之初,在云居雁眼中,**桐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她拉拢她,不过是不希望她成为别人对付她的棋子。如今她明白了,少一个敌人就等于多一个朋友,其他书友正常看:。将来,无论沈家的情况多么复杂,她首先必须认清形势,分清主次,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利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因为她不能一个人孤军奋斗。

    想到云惜柔折回了父母的房间,她情不自禁回头望去,心中祈祷母亲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能够冷静地应对云惜柔的小手段。

    云居雁自知这样安排很冒险,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再怎么急着把云惜柔嫁出去,以求一了百了,但云惜柔的年纪就摆在那里。将来,等她嫁入沈家之后,母亲至少有一年多的时间需要独自应付她。因此除了让母亲认清云惜柔母女的真面目,她更希望她能熟知她们的手段,知道如何应对。

    房间内,云平昭余怒未消,背手立在窗前。云辅的态度他看到了,云居雁的意思他也明白,姓吕的师傅还在他家,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毕竟之前的几年,他不止没做成任何事。还赔了不少钱。这次若是再失败了,他再无面目面对家里人。

    自云惜柔折回屋子。许氏就命正在打扫茶壶碎片的小丫鬟先出去,随即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母亲。”云惜柔唤着许氏,目光却朝云平昭望去,可怜兮兮地说:“母亲,若是姨娘做错了什么……”

    许氏不悦地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发火,只是再次重申:“我之前就说过了,是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从没罚她下跪。”

    云惜柔的眼泪再次滑下。可云平昭并没有回头,依然只是盯着窗外的某处。

    “母亲,是不是女儿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云惜柔说着就跪下了,断断续续抽泣着。

    若是在往日。许氏早就不耐烦了。不过她记着云居雁的话,她生气只会让自己难过。若是因为讨厌一个人而让自己难受,这样只会让对方高兴。她怎能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看到云惜柔的目光又朝云平昭看去。想着她居然能在明知生母正受罪的情况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与**桐嘻嘻哈哈说闲话,许氏看她的眼神顿时有些警惕。“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想太多,快回去歇着吧。我与你父亲都累了。”她好声好气地说着。

    云惜柔心中暗急。云平昭魂不守舍,许氏一反常态。她应该怎么办?难道以后的日子就只能任由洪嬷嬷监视着吗?难道庶出是她的错吗?凭什么同是云家的女儿,却过着一个天一个地的生活?

    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心中越恨。回忆那人对自己说的那句:既然老天不眷顾,那就唯有靠自己争取,她重重咬住下唇,眼泪掉得更凶了,整个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她知道许氏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她一定要惹得她发怒,然后在父亲面前捅出洪嬷嬷的事。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但她没吃午饭,她有昏倒的正当理由,她知道父亲一向心软,况且她知道云居雁也是用昏倒这招,才让父亲既往不咎的。今日即便算计不了许氏和云居雁,她也要让父亲起疑心,同时赶走洪嬷嬷那个老妖妇,砍掉许氏的左膀右臂。

    许氏看云惜柔泪如雨下,一副死了父母的样子,心中更是不耐烦。她想发火,她想把她赶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下了。按照云居雁的叮嘱,她应该亲手扶起她,耐心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终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举动,只是扬声唤云惜柔的贴身丫鬟进门,命她们把她扶起,随后说道:“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你是云家的姑娘,应当记着自己的身份,这样哭哭啼啼的,动不动就下跪,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母亲教训得是。”云惜柔只能点头,心中更是愤恨,却又无计可施。

    云平昭本以为云惜柔有事与许氏说,这才没有开口。见她们磨磨蹭蹭的,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他想与许氏商议,看许慎之想不想参与这桩生意,毕竟许家有田产在阳羡附近。当年,许氏的大姐远嫁江南,启昌老侯爷为大女儿在那边置了产。之后许家大姑娘过世之后,因为没有儿女,嫁妆退回了启昌侯府,眼下都由许慎之打理着。在他看来,即便许慎之不想做这桩生意,他也应该比较了解那边的状况。

    云惜柔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转身,更用力地咬住了下唇,疼痛感让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

    可惜,她的头垂得太低,动作做得太不明显,云平昭压根就没注意到,只是对着许氏说:“我去书房,你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就去书房找我。”

    许氏和云惜柔都没预料到云平昭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按照她们的剧本,他应该询问云惜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出戏才能继续唱下演。

    眼睁睁看着云平昭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许氏不耐烦继续演戏,说道:“你也看到了,你父亲有事与我商议,你若有什么话,痛痛快快说了。若是没事,就回自己的屋子歇着。我没空陪你耗着。”

    云惜柔恨得几乎咬碎牙齿,但许氏是她的嫡母,是长辈,她若是说出一句不敬长辈的话,哪怕只是语气不好,许氏都能立马命她跪祠堂。压抑着几乎喷涌而出的怨恨,云惜柔只能点头称是,恭顺地退下。她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找到更好地机会向父亲告状。

    一盏茶之后,云居雁知道了云惜柔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而云平昭与许氏一返每日午睡的习惯,两人自云惜柔离开后就一直在书房。

    云居雁遣走回话的鞠萍,独自坐在桌前思量。眼下,她最担心的不是云惜柔,而是已经启程前往京城的程大。因为她知道,京城之内,隐藏着潜在的竞争对手,而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是男是女。

    紫砂壶的生意是一定要做的,但她不能把父亲赶鸭子上架,必须要他心甘情愿,主观上想做一个生意,才能做得长久,做得成功。可另一方面,程大不会等着她父亲慢慢考虑。他与云家没有协议,连口头约定都没有。若是他在京城遇上好的合作对象,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云居雁左思右想都找不到好的方法稳住程大,杜绝他与其他人合作的机会。正在她懊恼之际,张铁槐家的来了,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云居雁主动询问。

    “姑娘,奴婢不知道吕师傅的样貌异于常人,把姑娘和夫人吓到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她急巴巴地道歉。稍早之前,她已经埋怨过自己的丈夫了。如果她亲眼见到姓吕的长成这样,就算他的手艺再好,也不会让他来见主子的。

    之前云居雁的注意力一直在吕师傅的手上,被张铁槐家的这么一提,这才想到他的皮肤黑中带红,又干又粗糙,而他的头发又黄又细,虽看得出细心梳理过,但依然像干枯的稻草一般,最让人难忘的是这么一张脸,再配上一双凹陷的黑眼珠子,回想起来确实有些恐怖。

    不过云居雁早已看透了,外貌不过是皮囊。前世她貌美如花,许弘文貌赛潘安,可结果又如何?再说,她见过自己那张车祸毁容的脸,如今没有什么能吓到她了。见张铁槐家的依然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她急忙安慰她:“我真的没事。其实我反而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只是你知不知道他何以从景~德~镇回来,又为什么断了一只手?”她故意引开了话题。

    张铁槐家的见云居雁说起了正事,正色回答:“明面上是说,他手脚不干净,偷了窑厂的东西,实际好像是为了他的女儿,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人砍了手,且永远都不能回去景~德~镇了。”

    因着怕云居雁以为姓吕的真的偷东西,她急忙补充:“姑娘,此人虽说只是我男人的远房亲戚,但他的品行很好,为人也很厚道,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只除了脾气有些古怪,不过只要不拿他女儿说事,他很少发脾气。”

    说到这,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听孩子她爸说,村里没人听说过她女儿曾嫁过人,不过人人都看到她是妇人打扮。旁人只要一问起这事,他就用扫帚赶人。听说吕姑娘还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她这话只差没有直接对云居雁说,是吕氏的美貌惹了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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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