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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全文阅读

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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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新生

    “姑娘,该起了。”

    “几点了?”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已经有很多年没听别人称呼她“姑娘”了。转头望去,烛火透过薄如蝉翼的罗帐笼罩着她,点点翠竹在昏黄的光影中微微浮动,似在迎风摇曳。蚊帐外,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恭立。

    强压着激动,云居雁沉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已经寅末了。夫人那边,灯已经亮了。”

    第一次,云居雁觉得习嬷嬷的声音是如此悦耳。按捺着各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她伸手揭开了蚊帐。“替我更衣、洗漱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眼睛却直直盯着习嬷嬷,一刻都不敢移开,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很多年前,因为她的愚蠢无知,她害死了照顾了她一辈子的习嬷嬷。现在,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很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云居雁急忙摇头,别开脸去,低声喃喃:“没什么,只是被灰尘迷了眼睛。”

    “姑娘不用担心,夫人对您一向疼爱有加。~”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边说,一边走向她。话音刚落,少女感觉到习嬷嬷的目光扫过自己,她急忙换上笑颜,把手中的几件不同颜色的衣裳对着云居雁比了比,轻快地说:“姑娘,您看,今日穿哪件好?”

    “青杏,你没事……太好了……”云居雁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的记忆中,青杏比习嬷嬷死得更早。忽然间,她又想到了另一个人。“玉瑶呢?玉瑶在哪里?”

    “姑娘,奴婢在这里。奴婢刚刚去花园摘花露了。”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玉瑶手持白玉瓶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小丫鬟们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一切是那么的有条不紊,宁静祥和。

    看着熟悉的一切,云居雁的身体微微颤抖。曾经她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失去之后才知道,她们才是待她最好的人。她把目光投向玉瑶。自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陪着她。陪着她吃饭,陪着她睡觉,陪着她读书,最后陪着她一起死。她又看向青杏。她八岁开始服侍她,九年时间尽心尽力服侍她,最终落得含恨而终。而习嬷嬷呢?她记得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姑娘,是奴婢没有教会您识人,奴婢愧对云家的列祖列宗,奴婢死后无颜面对地下的老爷、夫人……

    “父亲、母亲……”云居雁的目光朝门外望去。天空早已泛白,东方虽不见红日,但五彩的朝阳已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两个丫鬟见自家主子情绪激动,对视了一眼,双双把目光投向习嬷嬷。习嬷嬷暗暗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立在门边的小丫鬟们退出去,亲手拿了青杏手中的衣裳披在云居雁身上,轻声说:“姑娘,是时候去向老爷、夫人请安了。待老太爷的气消了,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云居雁失神地看着习嬷嬷一脸的担忧。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狠狠抽搐,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下。

    “姑娘,眼睛肿了可不好上胭脂。”玉瑶故作轻松,却抹不去眼底的担忧。青杏知自己比不上玉瑶与主子间的情谊,只能默默递上一块帕子。

    云居雁接过手帕,慢慢拭去了脸上的泪珠。老天爷再一次给了她机会,她该做的不是哭泣,而是修正过去的错误。这一次,她不会再让那个狼子野心的男人夺去她的一切。

    “青杏,替我梳头。”云居雁主动向梳妆台走去。铜镜中,她隐约可见自己窈窕的身影。迟疑片刻,她怯怯的伸手,调整了铜镜的位置,却不自觉地避开目光。她怕,她怕看到那条丑陋的疤痕。

    “姑娘,您看这支簪子可好?”

    云居雁转头看去,不期然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年轻的脸庞,白玉无瑕。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不知道多少年前,她自跳火坑,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连累了身边所有的人,败光了云家的祖产。最后,在丈夫冷冽的目光中,她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最后一刻,有人跳入湖中欲救起她。她记得自己见过那个男人,但她无法确认他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他。

    那一天,绝望与悔恨交织的她已经做好了在九泉之下向云家祖先请罪的准备,结果她醒了,在一个名叫“医院”的地方。在那里,穿着白大衣的男男女女告诉她,他们出了车祸,救她的男人成了植物人,而她的脸需要做整容手术。

    第一次看到那条伤疤,她吓得惊叫。那条暗红色的蜈蚣似把她的脸撕裂了一般,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容貌。

    她疯狂地想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她拼命想证明自己只是在做梦。然后她被送去了另一家医院,在那里,每天都有人和她说话,向她解释周围的一切,鼓励她面对现实,并带她去看了那个全身插满管子的男人。

    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她就认出他是在冰冷的湖水中努力想把她救起的人。医生们告诉她,如果她经常与他说话,他或许会活过来。

    那段时间,报恩是她唯一的信念。她不再提起过去,不再想逃离,她开始学着接受那个世界。

    很快,她被几个自称为她朋友的人接回了家。他们教了她很多东西,还为她找了工作。第一次,她知道了女人可以不依附男人而活。

    一年,两年,三年,她白天在糕饼店干活,晚上就去医院,把一整天发生的事讲给那个男人听。她一直坚信那个男人会醒过来,甚至,她经常去图书馆寻找不同的书籍,每天按照书上教的方法帮他按摩。

    可惜,五年后,那个男人还是死了。在医生为他罩上白布的那一刻,她昏过去了,脑海中唯一的意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从昏迷中醒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家,那个曾显赫一时的永州云家,而她依然是云家的长房嫡长女,三岁就与淮安郡王府嫡长子订下婚约的云居雁。

第2章恩仇

    屋内的气氛因云居雁的失神再次陷入了沉默。~

    突然间,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会儿,玉锁推开了房门,胸口抱着一大束粉色的蔷薇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春末夏初的五月,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

    “怎么这么没规矩!”习嬷嬷不悦地低声呵斥。

    玉锁缩了缩脖子,满脸讨好的笑容,眼睛的余光往内室瞟去,小声问:“娘,姑娘起了吗?”随即她看到了梳妆台前的身影。不顾习嬷嬷紧皱的眉头,她快步上前,兴高采烈地说:“姑娘,这是奴婢为您摘的鲜花,您瞧,好看吗?”

    云居雁淡淡的点点头,没有言语。前世,她与习嬷嬷的隔阂产生于玉锁悄无声息地怀上了她丈夫的孩子,逼着她给她姨娘的身份。那时候,她虽如她所愿,抬了她做姨娘,但年轻气盛的她当天就命人给她灌了堕胎药。

    在这事之前,她一直觉得玉锁还小,又是习嬷嬷的幼女,对她多了几分宽容,甚至还一心想着为她找一户好人家。

    “姑娘,您不喜欢吗?”玉锁笑得天真烂漫,掩饰着心虚。

    曾经,云居雁觉得这样的笑很真诚,很难得,哪怕之后知道了这些花都是玉瑶所摘,玉锁不过是因为睡晚了,借此“借花献佛”,隐瞒过失,她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习嬷嬷见云居雁笑得勉强,也不言语,催促女儿把花插起来,打发走了她,轻声安慰主子:“姑娘莫要担心,既然老爷和夫人已经答应了,事情自然能解决的。”

    经习嬷嬷这么一提,云居雁想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问道:“今天是初几了?”

    “回姑娘,初六了。”

    “初六。”云居雁一怔。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兴瑞五年五月初六发生的事。那一天,她的人生彻底被改写,她亲手把云家推向了灭亡。

    难道今日就是那一天?“原来已经五月初六了,再过几日便是祖父的五十四岁生辰。”她试探。

    正站在一旁摆弄着蔷薇花的玉锁插嘴道:“姑娘,你记差了。今年是太老爷五十五的寿辰。听说淮安郡王的世子……”见母亲横了自己一眼,玉锁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闭嘴,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居雁。

    此刻,云居雁脸色惨白。果然是这一天!她呆呆地坐着,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为了解除婚约,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小定亲的未婚夫沈君昊如传闻一般,是个不学无术,性好男色的纨绔子弟,她在这一天做了很多事,很多让她后悔了两辈子的事。

    “姑娘,您怎么了?如果您不舒服……”

    “没事!”云居雁摇头。当年她就是借口不舒服,躲在了房内,暗中推动事情的发展,再加上许弘文的推波助澜——

    一想到“许弘文”三个字,云居雁紧咬牙关。那深深的恨意几乎让她咬碎满口的皓齿。

    在现代时,她曾特意翻查过史书。正史上对她的记载只有一句:兴瑞十年,新科状元许弘文因嫡妻云氏,拒绝了皇帝赐婚。紧接着这一句是兴瑞十一年,许弘文迎娶皇帝最宠爱的静言公主。同一年,淮安郡王病逝。沈家获罪,郡王府被封。云居雁记得很清楚,她落湖的时间就是兴瑞十一年的正月二十。至于她原本的未婚夫沈君昊,她翻遍了所有的文献,并无任何描述。

    以上都是正史记载,至于野史,她被描述成女版的陈世美,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潘金莲,虽嫁给了表兄许弘文,却因为不甘寂寞,与前未婚夫沈君昊暗通款曲,最后被秘密沉塘,气死了云、沈两家的长辈。而追溯这些小说的最初版本,全都指向了本朝本代。

    对于三岁便定亲的未婚夫,云居雁只是远远地看过背影,而自己有没有行为不检,她心中很清楚。不过因为这些野史,她更加怀疑当日跳湖施救的正是声名狼藉的沈君昊。

    “不行,我得证实当日是不是他救我。”云居雁喃喃自语,扬声问:“玉锁,你刚刚说淮安郡王的世子,他们是不是今日上门?”她记得,沈君昊父子今日是来商议婚期的,最后被她搅了。

    玉锁正担心云居雁发现她偷懒的事,一听主子与自己说话,急忙走了过来,连连点头,兴奋地说:“是啊是啊,郡王府的马车昨日就进城了,奴婢听说,沈公子昨晚还去了翠香楼……”

    “咳!”习嬷嬷重重咳了一声,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女儿。玉锁急忙收口,委屈地看着云居雁。

    若是在往日,云居雁一定会命玉锁把传闻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然后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她的父母。如今她对这些道听途说全然没有兴趣,只是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约了什么时辰进府?”问完这句,她恍然记起,前一日许弘文就告诉了她,沈君昊父子与她祖父约的是辰时三刻。那时候,在拒婚这件事上,许弘文“帮”了她许多,他们这才慢慢熟稔起来,有了后面的下嫁。

    玉锁见云居雁虽并没像往日一样亲热地与自己说话,但脸上也没生气的表情,遂放大了胆子,扬起笑脸说:“姑娘,奴婢知姑娘一定很想知道这件事,所以一早……不是,是昨晚,昨晚就去打听了。太老爷院子里的五福亲口告诉我,沈公子他们辰时三刻过来,还会留下来用午膳。”

    云居雁随意点点头,见玉瑶已经整理完床铺,吩咐道:“玉瑶,你去告诉厨房,我想做水晶糕,你让他们把食材准备好。”看其他人均露不解的表情,她记起这时候的自己是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急忙补充:“让厨娘在小厨房等着我,用完早膳我就会过去。”说完这句,她忽然有些恍惚。

    如果她证实了沈君昊就是那个他,那么她应该嫁入沈家报恩,还是留下报仇?

第3章仇人相见

    青杏、玉瑶虽觉得云居雁的要求有些奇怪,但她们并不敢多言。~玉瑶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而青杏检查了一遍主子的妆容,拿起铜镜,问她是否有哪里不满意。

    平日里,她们二人以及另一名大丫鬟抚琴虽会故意说些俏皮话,调节气氛,但她们自知不如玉锁那么得主子欢心,一直谨守着丫鬟的本分。

    云居雁急着想见父母,粗粗检查了一遍,见胭脂虽厚,但没有大的纰漏,便带着青杏、玉锁及几个小丫鬟往芷槐院而去。

    走在略带湿气的青石路上,云居雁抬头望着东方的那一抹朝霞,偶尔有早起的鸟儿掠过她的视线。前世,她十六岁出嫁,二十一岁落湖,紧接着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五年,至今已经有十一年没见过这样的风景了。

    “姑娘,小心门槛。”玉锁殷勤地扶住了云居雁。

    云居雁淡淡地点点头,用贪婪地目光看着四周。跨出院门,眼前依然是她记忆中的那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游廊外是月牙形的湖泊,荷花尚未结出花苞,湖水在微风下荡起浅浅的波纹,隐约可见红色的锦鲤在水下欢快地畅游。

    看着此情此景,云居雁的眼眶慢慢湿润了。按史书记载,曾荣耀一时的云家败落于兴瑞年间。她不知家族的最后命运,只记得兴瑞十一年的正月,她的庶弟死了,她回娘家劝慰搬去外书房的父亲,在回程途中落水身亡。

    呼吸着荷叶的香味,慢慢走在弧形的游廊下,云居雁微微抬头,压下眼眶中的雾气。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必须坚强,她必须冷静,才会修正前世的错误。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她身后传来。她的脚步略一停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脸上的血色却似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幸好厚厚的胭脂盖住了她苍白的脸颊。

    “大表妹,早。”温和如春风的嗓音,谦和中带着自信。

    “表哥,早。”云居雁回身,浅笑着回礼,衣袖下,她的拇指紧掐着无名指,几乎快掐出血了,才能勉强克制住想杀了他的冲动。什么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此刻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严格说来,许弘文并不是云居雁的亲表哥。许弘文的父亲是云居雁母亲的堂兄,他家只是许氏的一个旁支,家中虽有一个叔父在外当县令,但与许家嫡支的启昌侯府相比,不过是落魄亲戚。一开始云居雁并不记得许弘文是何许人,后来他至平州求学,经常至云家向她的母亲请安,这才稍稍熟悉。

    其实平州与京城虽不过三天的车程,但内宅的妇人很少知道外面的事,有关沈君昊的种种传闻,一开始都出自许弘文的种种暗示。现在想来,云居雁忽然觉得,她和许弘文总是不期而遇,似乎太巧合了。想着自己嫁入许家之后的种种,她低着头,紧咬着下唇。

    玉锁见自家主子不说话,笑着问:“表少爷这么早,是来向夫人请安的吗?”在她眼中,她从没见过像许弘文这么好看,这么有学问的男人。

    许弘文的目光热切地看着云居雁,继而又垂下眼眸,不疾不徐地说:“在下已经叨扰了数日,这是来向姑母辞行的。在下想在早膳之前回书院。”

    “表少爷,您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玉锁的语气中带着依依不舍。话音刚落,青杏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对她摇摇头。

    云居雁低头轻笑,暗嘲自己当年的愚昧。她记得同样的这个时刻,她也曾站在这里与许弘文“偶遇”,只不过当时的她心怀感激,觉得他冒险前来暗示她,沈家的人今日会按时到达,实在是太好心了。而对于玉锁的插嘴,她虽稍有不悦,却以为那只是她天真、活泼的天性。

    想着两人之前的约定,云居雁稍稍抬头,果不其然看到许弘文对自己眨了两下眼睛。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姑娘,时辰不早了。”青杏在云居雁耳边低语。

    云居雁点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道,笑语:“请表哥先行。”

    “还是大表妹先请。”许弘文弯腰谦让。

    云居雁生怕再多呆一刻,自己便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遂笑着点点头,领着丫鬟们往母亲的住所而去。

    不多会,一行人已经到了芷槐院前。守门的婆子看到是云居雁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跨入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棵巨大的银杏树。这里是云家的正院,据说这两棵银杏树是云家建府之日由家主亲手种下的,树龄比云居雁祖父的岁数还要大。

    踏着早已被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石砖地面,云居雁往正屋走去。廊下已经站了二女一男及几个服侍的丫鬟。几人看到他们进了院子,上前相迎。

    两个少女怯怯地看了云居雁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许弘文身上,一起唤了声“大姐,表哥”,羞涩地低下头。走在两人身边的少年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瓮声瓮气随着她们叫了一声“大姐,表哥”,便不再做声。

    云居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木然地听着许弘文与她的两个庶妹说话,又关切地问着少年的近况。渐渐的,她觉得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摇头,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唯独那扇紧闭的房门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

    “囡囡,是你吗?怎么不进来?”慵懒的女声自屋内传来。

    “母亲,是女儿。”云居雁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却无法止住尾音的颤抖。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她的母亲是启昌侯的嫡次女,深得太后喜爱,五岁就被先皇破例封为桂阳县主。曾经她是何等骄傲的京城贵女,却因生下她之后再无所出,在夫家处境艰难。之后又因她的婚事闹得夫妻失和,疾病缠身。

    古人云:养儿防老。她的母亲生下她之后不止没有享过福,却终日受她连累。今生,无论是复仇还是报恩,她一定要让母亲过得幸福。

第4章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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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青杏为云居雁推开房门,房门已经由内打开了。~“大姑娘,夫人正等着您呢。”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鞠萍笑盈盈地请小主子入内,招呼着她身后的另外几人。见到落在最后的许弘文,她稍稍抬高声音说:“表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早?”眼睛的余光看到许氏微微点头,这才请了他入内。

    久别重逢的喜悦中,云居雁根本看不到周围的动静,也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母亲,行了礼,挽起她的手,紧挨着她坐下,又撒娇般低唤了一声“娘”,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这是怎么了?”云夫人关切地问,疼惜地抬起女儿的下巴,看她眼睛红红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放心,那事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母亲!”云居雁哽咽地低唤。她的祖父极重承诺,她的父亲最重门风。上一世她能与沈家解除婚姻,是她的母亲用自己的名誉,用夫妻感情换来的。

    见屋内站满了人,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对着她笑了笑,命鞠萍为众人搬座椅,转而与许弘文说起了话。

    云居雁的脑子嗡嗡直响,许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目光略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前世的这一刻,她觉得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只要她能摆脱与沈君昊的婚约,她就能拥有完美的人生。结果呢?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庶妹。

    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虽保住了命,但再也无法生育。无奈之下,她把自己身边的丫鬟开了脸,收了房,又为丈夫纳了两房妾室。次年,妾室生下了她的三妹桐,又过了两年,六妹云惜柔出生。

    之后的七年,她父亲又陆续收了三个通房,可惜,再没有人怀上身孕。因长房不能无后,在她祖父的坚持下,她的父母从云家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此刻坐在角落默然不语的二弟云堇。

    前世的云居雁一直以为自己是嫡长女,母亲又是县主,谁都越不过她去,即便有再多的弟妹,也不过是给她当绿叶的。可最后,偏偏是这些绿叶,让她婚后的生活有苦难言,让她的母亲一病不起。

    原以为腼腆又害羞的二妹桐,在她婚后第二年成了她小叔子的妻子。在公婆叔伯眼中,桐是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而她是骄纵蛮横的千金小姐。

    兴瑞十年,她结婚的第四年,许弘文高中状元。~她的父亲以她一直未有身孕为由,劝她为丈夫再纳新妾,而他属意的人选居然是她的六妹云惜柔。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她出嫁之后,一直胆小怕事,永远缩在角落的六妹成了她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连带着她的生母也母凭女贵,处处给她母亲气受。

    那时候为了纳妾的事,她父母的关系降至冰点,而她的六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愿意为姐姐分忧。

    鉴于父亲新纳的妾室刚刚生下儿子,为了帮母亲巩固地位,赢取父亲的心,她不顾祖父对这件事的反对,咬牙答应了。事实证明,一味的忍让是悲剧的开端。那未语泪先流的六妹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人前小白花,人后白眼狼。

    “囡囡,你怎么了?”

    许氏的询问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紧捏着母亲的手腕,居然把母亲白皙的手腕捏出了两道红痕。“母亲,对不起。”她急忙松开手,浅浅一笑,轻揉着母亲的伤处,自责地说:“都怪我,忘了母亲细皮嫩肉的……”

    “浑说什么!”许氏被女儿逗得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对着众人挥挥手,“你们都退下用早膳去吧。你们祖父已经派人来说,今日不用去请安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云居雁这才注意到,许弘文已经不在屋内。桐与云惜柔与往日一样,对着许氏行了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唯独她过继的二弟云堇,居然破天荒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弟,你可是有话对母亲说?”云居雁叫住了他。

    她隐约记得,她十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父母谈论过继的事。当时她母亲觉得七岁的孩子已经懂事,养不熟,想另换一个年纪小的,但他的父亲认为他天资聪颖,父母又是敦厚之人,坚持选了他。

    她无法得知云堇是否走上科举之路,但她清楚地记得,云家的确因他的亲生父母闹出不少事,后来又因她父亲的妾室生下儿子,把原本隐藏在表象下的矛盾推向了白热化。

    当下,云堇没料到一向对他不理不睬的长姐居然叫住了自己。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一连“我”了三次,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氏一向是性格直率之人,最见不得别人扭扭捏捏的。她喜爱许弘文,多半就是因为说话好听,不止长得俊,外表更显得光明磊落,谦和又有礼。

    眼看着云堇的头越垂越低,许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鞠萍:“你带他出去吧,看他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帮他置办了。”

    一瞬间,云堇似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含着胸,慢慢吞吞跟着鞠萍走了出去。

    见屋里再无其他人,云居雁伸手,紧紧抱住了母亲,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落在许氏的背上。在现代的五年,每当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靠着病床上那个永远不会动的男人,听着他的心跳,幻想着他就是自己的母亲。如今,她终于回到母亲身边了,她再也不会孤苦无依。

    许氏只当女儿是为了婚事而烦扰。她轻拍着云居雁的背,再次承诺:“囡囡放心,如果你祖父、父亲不答应,就算闹到太皇太后那里,为娘也绝不会看着你嫁给那样的人。”

    云居雁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就今天即将发生的事,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第5章婚约

    当云居雁从母亲的房间走出来时,旭日正从东方升起。大概是哭得久了,望着红彤彤的太阳,她突然一阵眩晕。“姑娘,您怎么了?”青杏、玉锁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手臂。“没事,不要惊动母亲。”云居雁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刚刚跨入院门的父亲。恍惚间,她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当年,她也是站在现在的位置,由丫鬟们扶着,看着父亲进门。唯一不同的,当年的她只是在父亲面前装晕,目的与匆匆辞别的许弘文一样,与接下去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撇清关系。如果她记得没错,她的父亲虽然正在生气,但还是会沉着脸上前,询问她是否身体不适,责备她的丫鬟照顾不周,吩咐身边的人为她请大夫。听着熟悉的话语,云居雁笑着摇头,告诉他自己只是崴了脚,休息一下便没事。上一世,云居雁因父亲对母亲的冷落,与他的关系并不好,但不得不承认,在她吵着闹着与沈家解除婚约之前,父亲对她是极好的。在她与许弘文订下婚约之前,父亲对母亲虽称不上柔情蜜意,但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父亲,母亲正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女儿先行告退。”云居雁柔柔一笑,随即又愧疚地低下头,轻声说:“女儿的婚事……让父亲为难……是女儿不孝……”云成昭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挥挥手,示意她离开,举步向前,往正屋而去。云居雁看他背着手,弓着腰,一步步沉重地向前,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向自己的居所。云、沈两家是世交,她与沈君昊的婚事是她的太爷爷在弥留之际,指着她母亲的肚子定下的。再加上云家虽是百年世家,但听家里的老人说,如今府里的境况已大不如她太爷爷在世那会儿了。而沈家呢,即便沈君昊再不成器,他们依然是皇亲国戚。在世人眼中,她嫁给了淮安郡王的嫡长孙,将来至少是侯爷夫人。这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这样一桩婚事,她闹着要退婚,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当年,她坚信自己是对的,她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一个纨绔子弟手中。回过头想想,她不禁觉得可笑。有关沈君昊的传闻不过是她的道听途说,而且大部分是许弘文说的。她居然轻易相信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差点用恶毒的计划毁了未婚夫的名誉。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只觉得手脚冰冷。看到桌子上已摆了早膳,她伸手握住了碗壁,试图用白粥的热气温暖自己的掌心。几个丫鬟都觉得今日的主子有些奇怪。玉瑶给云居雁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腌萝卜,轻声说:“姑娘,奴婢已经把水晶糕的材料拿来院里的小厨房了,命厨娘随时候着。”云居雁点点头,没有言语。如今,她首先要做的便是确认沈君昊是不是那个他。而确认的唯一方法便是借着给祖父送糕点为名,远远看一眼。当然,无论是,或者不是,她都必须破坏自己的前世的布局。只不过,关于婚事——“姑娘,如果你想吃水晶糕,命厨房做了送来就是了,要不然,奴婢命人去街上买吧!听说东大街的李记糕点铺买的水晶糕可好吃了,还有桂花糕也好吃。”玉锁插嘴。她最爱吃的便是桂花糕。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云居雁依然只是摇摇头,并没回答。待她用完早膳,净了手,这才吩咐玉锁:“家里的库房应该还有山药,你去帮我取两根过来。”紧接着又命玉瑶把厨娘请来。她说话的功夫,青杏已经领着小丫鬟把桌子收拾妥当了。她见玉瑶走后,主子便呆愣愣地一个人枯坐着,走上前说道:“姑娘,奴婢记得老太爷虽不爱吃糕点,却独独喜欢水晶糕。您这是想给老太爷做吗?”云居雁点点头。“姑娘,老太爷一向最疼你,只要您说上几句好话,他必然不会再生您的气。”青杏宽慰主子。云居雁没有点头,只是淡淡笑了笑。她无法确定前世的祖父是不是被自己气死的,但可以肯定,在祖父彻底厌弃她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很快,玉瑶带着厨娘回来了。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云居雁命厨娘把水晶糕的制作过程详详细细说一遍,又命玉瑶一字一句记录下来。其间,她不时插嘴问了一些细节。很快,玉锁拿回了山药,一行人便转道去了小厨房。把山药削了皮,放上水煮成泥,用纱布过滤一次,兑上加了糖的温水,与糯米粉搅拌均匀,再加上烧熟的菜油,再次搅拌……云居雁有条不紊地做着每一个步骤。她娴熟的动作让身边的两个丫鬟惊讶,明明她们的主子是第一次做这个。可是要说无师自通吧,云居雁只是照着厨娘的话执行而已,有时候需要她们的提醒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一个多时辰后,蒸笼上的热气缓缓逸出,山药的香味混合着糯米的清甜钻入每个人的鼻子。云居雁的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她拿起一个,浅尝一口。因菜油的纯度不及现代的色拉油,糕点中夹杂着淡淡的菜油香味,但这并不影响它绵软爽滑的口感。云居雁把糕点分装在三个盒子中,其中两盒命玉锁分别送去给父母,最后一盒,她亲手装入食盒,打算亲自送给祖父。眼看着时间已滑向辰时三刻,云居雁紧抿着嘴唇,一步步往泰清居而去。自祖母死后,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很少见客。若是遇到推不掉的,都直接引去泰清居。远远看到泰清居门口站了不少人,云居雁知道,沈家的人已经到了。潆绕在心头五年的问题即将揭晓答案,她只能用牙齿咬住下唇,才能勉强克制情绪。“公子,您去哪里?老爷正等着你呢。”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主仆几人一大跳。云居雁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一个男人正看着自己。四目相接,她手上的食盒摔在了地上,糕点散了一地。

第6章期望

    云居雁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她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对她而言,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她对着它整整五年。她为他洗脸、擦身,她与他说话、谈心。在那个陌生的世界,他是她唯一的期望。每一日,她都期望他突然醒来,那样她便不再孤苦无依。最终,她的期望落空了,他死了,但是在那样一段艰难的日子,他至少给了她期望,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云居雁的身后,青杏与玉瑶对视一眼。大家闺秀怎么能盯着陌生男人看。玉瑶在主子耳边轻唤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同时也让她收回了目光。

    “……本公子自知貌比潘安,但姑娘您也不必看得如此出神,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模样……”

    男人轻佻的话语终于落入了云居雁耳中。配合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一瞧便知他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哥。青杏一步上前,挡住了男人落在云居雁身上的轻浮目光,严肃地说:“公子如果是回泰清居,请这边走。”说着示意身后的小丫鬟为他们主仆领路。

    “这就是你们云家的待客之道?”男子轻笑,目光掠过青杏的肩膀,直盯着低头而立的云居雁,似乎在揣摩她的身份。

    一瞬间,云居雁只觉得呼吸困难,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这就是你们云家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冰冷的湖水中,这是男人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那时候的她只看到许弘文站在岸边,冷冷凝视着奋力在水中挣扎的她。她不相信他会眼睁睁看着她淹死,她想证明同床共枕五年的丈夫对她还有一丝情谊,所以她不顾一切推开急欲救她出水的男人。她期盼着丈夫能施以援手,哪怕只是扔下一根绳子。

    最终,直至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许弘文依然只是无言地站着,似在欣赏她在水中的“舞蹈”。那一刻,她知道有人正努力想救她,但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她一心只想让许弘文后悔,哪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当日施以援手的人是不是沈君昊,也无法确定前世的他是不是因此丧生。今日,看到他的容貌,听到他的声音,再加上刚刚被唤醒的落水那一刻的记忆,终于让她确信,前世,救她的人就是沈君昊;穿越的五年,躺在病床上的也是眼前的男人。

    当下,云居雁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对许弘文的恨,对沈君昊的愧疚,对云、沈两家命运的担忧,所有的一切纠缠在一起。老天给了她纠正错误的机会,给了她预见未来的能力,她应该如何选择未来的命运?

    “青杏,你把食盒收拾了。我想去园子里走走。”云居雁扔下这句话,在众人的错愕中急急往回走。

    玉瑶急忙追了上去。待云居雁缓下步伐,她上前劝慰:“姑娘不用担心,老太爷,老爷都会为您做主的,再说还有夫人呢,夫人一向最疼您了。”虽然只是短暂的见面,但玉瑶对沈君昊的印象极差。

    先不说那些荒唐的传闻,就说他今日的打扮,明明是上好的绸缎,全新的衣裳,可他敞着领子,卷起袖子,长衫的下摆居然还系在了腰带上,如同市井的流氓混混一般。最让人不舒服的是他那色迷迷的眼神,配合着不正经的浮夸表情,再加上他手里那把招摇的扇子,活脱脱一个败家子。今日,他在云家人面前就是这副德行,可想而知,私底下的他一定更加不堪。

    云居雁听到了玉瑶的话,她也看到了沈君昊的嘴脸,只不过,她的脑海中满是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温柔安详的模样。

    独坐在湖心亭的栏杆上,云居雁失神地看着阳光下的湖水,那么宁静,那么柔和,就像过去的五年,总是聆听她说心事的他。

    轻轻叹了一口气,云居雁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未来何去何从,她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按照前世的轨迹,她的二妹云梦双代替她嫁给了沈君昊。云梦双是她二叔云平毅的嫡长女。虽然云梦双与她同年,但因为云平毅是庶出,她们的交往并不多,更谈不上了解。之后她们虽同在京城,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才送上节礼,反倒是她的三妹桐与云梦双的感情不错。

    云居雁至今都不知道,为何祖父有这样的决定。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她已经把沈君昊的种种“事迹”传入祖父耳中了。如果计划顺利,当天下午,祖父与父亲也会亲眼目睹沈君昊喜好男色的行径。

    难道那天下午出了什么纰漏?云居雁问着自己。

    那时候,她忙着高兴自己不用嫁入火坑,没有深究泰清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来,事情似乎有些诡异。

    “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云居雁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云梦双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任何人,只要见过云梦双的,都不会忘记她的笑容,以及她那一双浅浅的酒窝。就连她的母亲都说,她虽是几个女孩子中五官长得最漂亮的,但也比不上云梦双回眸一笑时的甜美。

    “二妹。”云居雁浅笑着回应,指了指湖水,“我只是在看湖里的锦鲤,你看它们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多快活。”

    闻言,云梦右手扶着柱子,凭栏而站,低头望去,笑道:“果然很快活。”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云居雁,关切地说:“大姐,湖边的湿气中,你身体不适,应该在屋里休息。不如,让妹妹送你回房吧。”

    一秒钟的错愕后,云居雁笑着点头,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深达眼底,望着云梦双的目光也变得遥远而迷离。

    前世的这一天,她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云家人人都知道她身体不适,但今天,除了许弘文,应该没人知道她计划假扮生病。

    终于,平州云家的主要人物介绍完毕了,汗滴滴。总结一下,女主经历了两世,第一世,15岁与沈君昊退婚,16岁嫁给许弘文,21岁穿越至现代,照顾了植物人五年,之后重生回第一世,回到了15岁的自己。

第7章落湖

    云居雁细细回忆着前世经历的种种,却怎么都想不出云梦双在自己的退婚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直以来,二房在整个云家并没什么存在感。她的父亲与她的三叔才是嫡出。父亲掌管家业,三叔在外为官,将来,等她的祖父百年之后,二房理应分府而居,成为云家的旁支。

    若硬是要说大房与二房的交集,便是五年前的过继事件。按理说,长房无子,一般都是从二房或者三房过继,但偏偏云家这一代子嗣单薄,其他两房都仅有一子。

    那一年,云居雁只有十岁,并不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最后祖父决定从云家旁支过继。隐约中,她觉得这件事后,云梦双与她的关系就更加疏离了。

    沿着湖边的回廊,堂姐妹二人缓缓而行。云居雁稍稍侧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云梦双,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长而卷俏的睫毛在阳光下有规律的翕张。总而言之,从她的表情,她看不出她的情绪。

    这样的云梦双让云居雁觉得可怕。“二妹,有玉瑶陪着我回屋就行了。”她试图打发走堂妹。前世的沈君昊曾经不顾一切想救她,在现代,他又陪伴了她五年。~不管现在的他是如何的纨绔,如何的败家,如何的荒唐,他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而她的堂妹却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当务之急,不是想着如何向许弘文报仇,如何维持父母的婚姻,如何保住云家,而是她必须破坏前世的自己设下的圈套,决不能促成云梦双与沈君昊的婚事。

    眼前,云梦双依然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云居雁,眼神中带着关切。见云居雁态度坚决,她脚步一顿,落后了一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既然姐姐坚持,那我下午再去探望姐姐吧。”说着,她快走一步,跟上了云居雁的步伐。此刻,原本靠着湖边而行的她,已经换到了围墙一边。

    云居雁并不知道许弘文收买了哪个男伶,又安排在了泰清居的哪里,她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引出沈君昊,撇清他与男伶的关系。一时间,她并未注意到云梦双与自己换了位置,而她正沿着矮矮的围栏而行。

    不多会,两人行至园子门口。云梦双站定脚步,转身面对云居雁,背对着身后的拱门,担忧地说:“大姐的脸色很差,不如禀了伯母……”

    “姑娘,二奶奶正四处找您……”

    在云梦双说话间,拱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唤声。云居雁抬眼望去,就见云梦双的丫鬟紫菊自拱门后跑出。~见到她们站在门后说话,她急着想稳住身体,却还是收势不住,直直撞上了自己的主子。云梦双闻声转头,在被撞的瞬间,她打了一个趔趄,撞上了云居雁。

    云居雁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紧靠着围栏。湖边的围栏虽不高,但这么一撞,还不至于把她撞入湖中。可偏偏,围栏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她尖叫一声,直直往下跌去。

    “姑娘!”

    “大姐!”

    两声错愕的尖叫。玉瑶抓住了云居雁的衣袖,云梦双似乎也想施救,最后却演变成了轻轻一推。随即,只听“噗通”一声,阳光下的湖水荡起了金色的波澜。

    农历五月的湖水虽然凉,却不至于冰冷。再加上湖水本就不深,云居雁很快回过神,挣扎着起身。她刚站稳,云梦双突然飞扑入水,又一次撞倒了她。

    大姑娘、二姑娘同时落水,四周的丫鬟们顿时乱成了一团,下水的下水,呼救的呼救,原本换件衣裳就能了结的事,很快传遍了全府。

    在一阵手忙脚乱后,云居雁披了毯子,被玉瑶扶着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许氏到了,丫鬟、婆子们送水的送水,递姜汤的递姜汤,找大夫的找大夫。

    待云居雁洗了澡,换了衣裳走出房间,时间已经近午时了。许氏上上下下查看着女儿是否受伤,不满地抱怨:“这梦双也是的,平日看她挺稳重的,怎么会把你……”

    “母亲!”云居雁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四周服侍的人。人多口杂,简单的一句话,传着传着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许氏依然是一脸的不悦,把服侍的人遣退了,低声嘟囔着:“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就算你与沈家解除了婚约,也轮不到她……”

    “母亲。”云居雁撒娇似地挽住许氏的手腕。她的思绪全在泰清居那边,悄声建议道:“母亲,您不是说想把二弟送去京城的学堂吗?省得别人老是借着法子亲近他。不如,你把沈君昊叫来问问……”

    “他知道什么。就算要打听,也不用着……”

    “母亲,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云居雁娇嗔。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便是把沈君昊“请”出泰清居。

    许氏哪里明白云居雁的心思。她早已先入为主地相信了许弘文的描述,劝慰女儿:“囡囡放心,你父亲已经答应我了,若沈家提起婚事……”

    “母亲!”云居雁心急如焚。若沈君昊坐实了喜好男色的传闻,以她母亲的个性,就算她自愿嫁入沈家,她也会拼命阻止这桩婚事。就像她一直说的,就算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她也不会坐视唯一的女儿婚姻不幸。

    “母亲,再不然,你让父亲……”

    云居雁的话未完,鞠萍在门外回禀:“夫人,二奶奶带着二姑娘过来了。”

    许氏按下一脸焦急的女儿,迎了钱氏及云梦双入屋。两人前脚刚跨入屋子,钱氏便拉着许氏的手又是道歉,又是慰问。云梦双更是未语泪先流,不断抽泣,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

    云居雁看着她一脸的诚挚,愈加觉得可怕。紫菊撞上云梦双那刻的惊恐,云梦双看到她落水时的慌乱,不顾一切跳入水中救她时的急迫,若是以前的云居雁,一定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如今的她知道,一切不过是云梦双的手段,她要为自己博取一段光鲜亮丽的婚姻。

第8章焦急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居雁心急如焚,脸上的笑容却愈加艳丽。见云梦双慢慢止了眼泪,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对着许氏说道:“母亲,眼看着快中午了,不如留了二婶娘与二妹用午膳吧!”

    闻言,云梦双眼中闪过一丝焦虑,朝自己的母亲望去。钱氏急忙笑道:“大嫂事儿多,我们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如果泰清居那边谈起云居雁与沈君昊的婚事,老太爷必定会把许氏叫去商议。许氏一直在等着那边的消息,因此顺势送走了钱氏母女。

    云居雁看得很清楚,云梦双分明是不想留下。转念再想想,淮安郡王虽是皇亲,但她的祖父碍着云家的脸面,绝不会无缘无故由着沈家把新娘换成云梦双,除非沈君昊不得不娶,云梦双不得不嫁。正好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又闹着解除婚约,于是各得其所。

    想到这,云居雁心中一凛,找了个借口支开许氏,把玉瑶和青杏叫进了屋子,吩咐道:“你去我落水的地方看看,把断掉的那截围栏收起来。”云家的亭台楼阁定期有人检修,她相信围栏一定被人动过手脚。随后,她又对青杏说:“你替我去一趟泰清居,就早上的事,向沈公子道一个歉,然后再把他带去水榭。”

    “姑娘,这事恐怕不妥。”玉瑶与青杏都是一脸忧色,她们以为云居雁要去水榭见沈君昊。先不说她们对此人的印象很差,就算他是正人君子,若让旁人知道她们家姑娘私下约见未来夫婿,定会影响她的闺誉。

    云居雁并没解释,只是让她们别担心,催促两人快去快回。两人见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开门,却见玉锁站在门外。看到她们,玉锁一脸尴尬,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云居雁。

    从早上开始,玉锁就觉得主子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她正担心是不是自己起晚了,被云居雁发现,或者是玉瑶她们背着她,在主子面前说她的话坏,却没料到听见了那样的话,更没想到被众人撞到她偷听。

    其实,云居雁早就看到了门上的人影。她示意玉锁进门,关上房门。

    玉锁从云居雁脸上看不出喜怒,更加地忐忑,低声解释:“姑娘,奴婢只是想问问姑娘要不要喝茶。”

    “行了,我知道你忠心。我把玉瑶、青杏支走,因为有重要的事吩咐你去办。”

    “我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玉锁一脸惊喜。

    云居雁点点头,正色说:“我接下去对你说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哪怕是你我的母亲,也不能提半句。~”她知道玉锁是最喜欢添油加醋地说八卦。让她保守秘密,比登天还难。前世,就是因为玉锁乱说话,给她惹了不少麻烦。暂时她不能有太大的改变,惹得别人怀疑,更不能突然间把自己最信任的丫鬟赶走,只能先给她一个教训。

    玉锁一听云居雁的话,觉得自己在主子心里依然排第一位,不禁喜上眉梢,连连保证一定把她吩咐的事办得妥妥当当,更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云居雁见状,轻拧眉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想……还是不妥……若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母亲一定会按家法处置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姑娘,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

    “这倒不是,只不过——”云居雁依然一脸为难,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事我只对你说,也好让你多个提防。”说着,她命玉锁把头靠过来,压低声音陈述:“其实,刚刚我看得分明,二妹是故意推我落水的。”

    “什么?”玉锁一脸义愤填膺,“二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刚才她在门外听到云居雁对玉瑶说的话,便已经猜到了。

    “大概是我不小心听到了她的秘密。”云居雁小声嘀咕,续而又摇摇头,“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姑娘,你听到了什么?”

    云居雁抿嘴不语,轻轻咬着下唇。

    玉锁自小就服侍云居雁,知道每当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她便会咬住嘴唇。当下,她又是币心,又是承诺,又是询问。云居雁只是默然不语,许久,突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待会等青杏回来,你偷偷去水榭,告诉沈公子,请他今日务必谨言慎行,不要在府中乱走,最好时时相伴沈老爷左右。”

    “姑娘,您的意思是?”玉锁诧异地看着云居雁。虽然事情尚未闹开,但云居雁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不想嫁给沈君昊。因为这事,抚琴还挨了家法处置,至今还躺在床上。

    云居雁摇摇头,没有直接解释,只是嘀咕了一句:“即便是我不要的,也不能白白送给别人。”说完,便把玉锁遣了出去。

    玉锁一边往外走,一边前前后后思量主子的话。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自言自语:“原来二姑娘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怪不得这些日子她总是带着紫菊往泰清居讨好老太爷。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能和我们家大姑娘比吗?”说着,她便往水榭而去,只等着青杏把沈君昊带来。

    另一边,玉瑶在回廊上怎么都找不到那截断了的栏杆,明明四周还没有人整理过。她找来工具,在水中打捞,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回去告之云居雁。

    此刻云居雁更加确信,云梦双冒险推她入水,一定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原计划装病不出。她怕她去泰清居搅了她的好事。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除了那些传闻,云居雁对沈君昊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听从玉锁的劝告,心中愈加焦急。她正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亲自去一趟泰清居,青杏匆匆忙忙回来了。

    “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话一出口,云居雁才惊觉自己失言。在所有人眼中,她与沈君昊唯一的交集只是稍早之前的匆匆一瞥。她不该对他有太多的关切。

    云居雁正想掩饰自己的行为,青杏环顾了一遍屋子,见并无其他人,轻声说:“姑娘,沈公子说,如果姑娘真心想向他道歉,应该亲自对他说。”

第9章阻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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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知道青杏是云居雁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如果让别人看到她去找沈君昊,势必有人说闲话。因此青杏找了一个伶俐的小丫鬟,递话给沈君昊的小厮,再由他的小厮转述。按青杏所言,此刻沈老爷正在泰清居的书房与云居雁的祖父及父亲说话,而沈君昊独自在外间饮茶。

    对于沈君昊的拒不合作,云居雁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估计不足。

    前世,她仗着母亲的溺爱,祖父、父亲的疼爱,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嫁入许家之后她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爱她,敬她,顺从她。而现代的五年更让她深刻地懂得,想要获得回报,得到别人的尊重与爱护,首先要付出努力。沈君昊于她,前世,不过是一个背影,现代,仅仅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而当下,他们只是有过一次不愉快偶遇的陌生人。

    隐约听到母亲已经走入了自己的院子,云居雁急忙命青杏去水榭找玉锁,把那些告诫沈君昊的话悄悄转述给他听,又让玉瑶偷偷注意着二房的动静。

    她的话音刚落,许氏推门而入,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再喝一碗姜茶。失而复得的母爱让云居雁倍觉自己应该珍惜。她伸手环住许氏的腰,娇笑着说自己饿了。

    许氏见丈夫迟迟没有唤她去泰清居,知道暂时还未提及婚事。又看已是午膳时间,便携着女儿去芷槐院与自己一起吃午饭。

    午饭过后,丫鬟刚收拾了碗筷,给许氏及云居雁净了手,上了茶,云平昭就从泰清居回来了。见父亲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云居雁刚想询问,就听父亲说:“你先回去,我有话与你母亲说。”

    走到门外,轻轻关上房门,云居雁略略顿了顿脚步,就听云平昭说:“沈家不知从哪里知道,雁儿正闹着悔婚……”

    “这不正好,不如就趁今日……”

    “胡说什么,你别忘了,这桩婚事是祖父订下的,关系到云沈两家几十年的情谊。”

    ……

    见父亲的随从正看着自己,云居雁急忙走下台阶。从之前的几句话她知道前世的自己真真是被蒙在了鼓里。沈家今日前来恐怕不是来商议婚期的。

    走出芷槐院的院门,青杏与玉锁并排迎了上来。还未走到她身前,玉锁便迫不及待地说:“姑娘,您都不知道,那个沈大少……”在云居雁不悦的目光下,她讪讪地住了嘴。

    回到住处,云居雁告诫了玉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可以乱说话之后,问起了泰清居的情形。玉锁立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沈君昊的小厮是如何的高傲,如何的目中无人。

    云居雁知玉锁说话一向爱夸张,目光朝青杏望去,看她虽没点头,但也并不否认,知道事实恐怕不离十。

    她想退婚的事,除了她的父母、祖父,四个贴身丫鬟,只剩许弘文知道。远在京城的沈家是如何听到风声的,答案不言自喻。想想自己云家大小姐的身份,如果不是有退婚的事情在先,她又过了议婚的年龄,怎么可能下嫁没功名,没家底的许弘文。

    突然间,她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蠢到了极点,而许弘文呢?真是机关算尽。难怪他明明是负心汉,为了迎娶公主,害死了结发妻子,最后居然还能留下美名,把一盆污水同时泼向云沈两家,短短几年便搞垮了两大家族。

    云居雁默然地坐在桌前,轻揉着额头。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现代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悲伤,如今却已深陷许弘文精心炮制的阴谋,她需要时间理清头绪。

    可惜,她还未想出对策,玉瑶匆匆回来,告诉她,云梦双和钱氏去了落梅阁。

    落梅阁是云家的一个院落,离泰清居不远,种满了梅花。自云居雁的姑姑出嫁,那里便不再有人居住。冬天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去那里赏梅。

    “现在是五月,她们去那里干什么?”云居雁自言自语,话音未落,她便明白了。“我们也去落梅阁逛逛。”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刚走到屋子门口,只见桐迎面而来。

    “大姐,您这是去哪里?”桐怯怯地笑着,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云居雁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庶妹,知她是云梦双派来绊住自己的。她不动声色地说:“都怪我中午的时候贪吃,现在睡不着了,想出去走走。三妹要不要一起来?”

    “大姐,此刻太阳太晒,不如我们在屋子里坐坐,妹妹有话对您说。”

    “哦?”云居雁浅笑,“难得三妹来找我说话,不如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着便往外走去。

    “大姐!”情急之下,桐伸手抓住了云居雁的手腕。看云居雁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目露不悦,她急忙缩手,低头喃喃:“其实我有悄悄话对大姐说。如果去外面说,一定会被其他人听到的。”

    “原来三妹有紧要话对我说。亏得你还记得我是大姐,我们才是亲姐妹。”

    闻言,桐惊愕的抬头,见云居雁依然笑盈盈的,并无特别的表情,这才像往日一般低下头,小声哀求:“大姐,我实在是无人可说,这才来找你的。”

    “既然如此,你在屋里稍等片刻,让玉锁陪着你,我去去就回。”云居雁说着,给玉锁使了一个眼色,命她拦住桐,自己转身往外走去,把桐的呼唤扔在了身后。

    事与愿违,她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见许氏带着大夫朝她走来。情急之下,她只能飞快地对青杏低语:“待会如果母亲不让我离开,你一定要想办法,别让沈君昊接近落梅阁。”

    下午的时候用公司的快递给寄合同,被老板抓包,汗!幸好没有贪小便宜,用的是现金支付,否则被上司问起,我们何时与有业务往来,我真要无言以对了。

    这个事情教育我们,码字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哈哈,开玩笑滴。

第10章女人难为

    许氏见女儿站在院子门口对着丫鬟们说话,快走两步迎了上去。~“囡囡,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话音未落便拉着她往回走,又转筛了指身后的大夫,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请了张大夫过来给你把脉。”

    “母亲,女儿真的没事了。”云居雁浅笑着在许氏面前转了一个圈。看青杏悄然退下了,她挽起许氏的胳膊,轻声撒娇:“刚刚我正想去寻母亲一起午睡呢!”

    “好,今日我们娘俩就一起睡。”

    闻言,云居雁微微一愣。家里有贵客在,作为当家主母的许氏怎么可能有时间睡午觉,除非——她稍稍侧头端详着母亲的侧脸,只见她虽在笑,笑容却十分勉强。

    两人一来一往间已折回了云居雁的院子。许氏见玉锁正站在院子里拦着桐,沉声问:“怎么回事?”

    玉锁急忙走到许氏面前,低头说:“回夫人,是三姑娘来找姑娘说话,奴婢正想请三姑娘去屋里稍坐。”

    许氏的目光转向桐。桐局促地站着,双目望着脚尖,瓮声瓮气地说:“母亲,女儿……是来……”

    “母亲,三妹是来找我借花样的。~是吧,三妹?”云居雁替她解围。见桐点头,她为难地说:“一时间我也忘记你要的荷花花样放哪了。等我找着了,再派人送去给你吧。”

    桐不明白云居雁为什么突然帮自己掩饰。但见她折了回来,她也就放心了。飞快地向许氏行礼告退,低头走了出去。

    进了屋子,待张大夫把了脉,一再强调云居雁没有着凉,也没有受惊,许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随即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紧要话对女儿说?”

    云居雁这么一问,许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愤怒地说:“他沈家,不过是挂了郡王府的名头,算什么东西!传到他沈君昊那代,也就一个侯爷。别以为我离开京城久了,就不知道他们沈家早就外强中干……”

    许氏“噼里啪啦”骂着,差不多半盏茶时间才渐渐止了怒意。云居雁素知母亲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由着她发泄。不过从她的话语中她知道了,原来沈家对这桩婚事也并非十分情愿,只是碍于婚约是老一辈订下的,再加上不想坏了两家的交情,之前才什么都没说。

    这事,前世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只记得,那天,自己声称不舒服之后,许氏在午饭前探望过她,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人,听到任何动静。~大约在晚饭过后,她的父母一起告诉她,云梦双即将代替她嫁入沈家。

    想着那时的自己居然因为那个消息而雀跃,她讥讽地一笑,对着许氏劝道:“母亲,既然我也不愿嫁他,你何必那么生气呢?”

    “囡囡,你不明白……”许氏戛然而止,义愤填膺地指责:“总之就是他沈家欺人太甚!”

    “母亲,您不说,女儿又怎么会明白呢?”

    “嗨!”许氏重重叹了一口气,“反正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已经回你祖父那里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让你吃亏的。”

    云居雁眨眨眼睛,心中有些不明白。退婚,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对女方的名誉总是有碍的。前世,如果不是许弘文把沈君昊说得太过不堪,她绝不会破釜沉舟,冒着再也找不到好人家的危险,不顾一切地要求退婚。这一刻,她真想去泰清居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氏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脸,满眼疼惜。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像眼珠子一般。他们凭什么暗示她的女儿骄纵、任性,凭什么觉得她当不了沈家的宗妇?即便她们同样不稀罕沈家,也轮不到他们嫌弃她的女儿。

    “囡囡,母亲算是看透了,什么世家大族,什么嫡长媳,全都是假的,还不是整日苦水往肚子里咽。女人一辈子,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才是真的。母亲一定为你找个真心疼你的人。”

    “母亲!”云居雁红着脸低下了头。她知道许氏的苦楚。因为她无法生育,不止要承受着公婆的目光,妯娌的冷嘲热讽,还要不停为丈夫安排女人,以求长房能开枝散叶。试问哪个女人愿意丈夫妻妾成群?

    这些还不止。因她的六妹云惜柔出生后,长房再没有女人怀孕,便有人在背后说,是她母亲的手段太过厉害,他父亲才会无子送终。甚至还有人说,是她的母亲命中带煞,克子,长房才会连生三个女儿。

    云居雁知母亲对自己的爱从未变过,但她亲眼目睹了母亲从一个温柔、善良的贵妇,慢慢变得暴躁、易怒,又多疑,把自己的丈夫越推越远。

    回忆起前世的时候,母亲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有泪流不出,只有满腔的怨恨与愤怒,云居雁心如刀绞。这一世,她决不能让母亲经历这些。

    她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母亲唇边,巧笑着说:“母亲,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还是囡囡懂事。”她接过了茶杯。可一想到丈夫的话,她又重重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你父亲……”

    “母亲,其实父亲很疼女儿的。”

    “哼!”许氏冷哼一声。

    “母亲!”云居雁依然笑盈盈的,轻轻拉着许氏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母亲,你也知道,女儿的婚事是太爷爷定下的。父亲明知祖父会骂他不孝,不顾家族大义,他还是替女儿在祖父面前一力争取。光这一点,女儿就知道他是疼我的。”前世的她觉得父亲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但穿越后的五年教会了她懂得感恩。

    许氏听了女儿的话,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她喝了一口茶,喃喃着说:“只有这事,他做得像个父亲。”

    云居雁跟着笑了起来,玩笑般说:“父亲为了女儿顶撞祖父,还不是不想看到母亲伤心吗?”

    “死丫头,你这是在消遣你母亲吗?”许氏作势生气,脸上却染了淡淡的红晕。

    云居雁轻快地笑着。或许是她贪心,但她忽然间觉得,除了复仇与报恩,她更希望爱她的人能够幸福。

第11章事出

    云居雁与许氏并肩躺在床上。两人皆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却又不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只能僵着身体假装睡着,尽量让呼吸听起来缓和平顺。

    云居雁没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与她当年的认知有这么大的出入。也难怪那时候的许弘文极力劝说她装病不出,恐怕是害怕她发现蛛丝马迹。

    眼下,她想去落梅阁阻止云梦双的计划,又怕惊动了母亲。前世,为了解除婚约,她用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如果在一夕间反口,势必会惹人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房门被推开了,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唤了一声“夫人”。云居雁认得那是母亲的大丫鬟鞠萍的声音。听到房门再次被关上,她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外衣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廊下只有几个小丫鬟守着。见她醒了,慌慌张张地问她是不是要换衣梳头。玉瑶闻声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脸有忧色,身后跟着一个眼生的小丫鬟。

    “鞠萍把母亲叫走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云居雁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玉瑶遣走了小丫鬟,低声回答:“姑娘,是老太爷把夫人叫去了。本来也要请姑娘一起去的,夫人说您身体不适,所以才一个人先过去了。”说到这,她用更低的声音说:“老太爷已经命人绑了青杏。至于到底是什么事,玉锁已经去打听了。”

    闻言,云居雁心中一惊,焦急地说:“快帮我穿衣梳头,我要去泰清居见祖父。”她担心自己费尽心机意欲阻止云梦双,结果反而被她利用了。

    玉瑶无言地点头,手脚麻利地帮云居雁整理衣裳。不久前,因主子的婚事,她们四人都挨了责罚,罚了半年的月钱,玉瑶更是挨了打。今日青杏被扣押,虽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老太爷盛怒之下,极有可能把她们全都卖了,甚至杖毙的可能都有,她怎么能不担心。

    云居雁见铜镜中的玉瑶一脸欲言又止,满眼担忧,安慰道:“我知道谁是真心对我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姑娘!”玉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您此番去泰清居,千万不要顶撞老太爷。”

    “你这是干什么。”云居雁急忙扶了她起身,“今日的事我心中有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得快些赶去泰清居,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玉瑶点头,拿起梳子为她梳头。才梳了两下,就听玉锁在院子里大叫“不好了”。云居雁轻皱眉头,急忙命玉瑶把她叫进屋子。

    玉锁大步跨入房间,一边喘气一边说:“沈公子误闯落梅阁,瞧见二姑娘在换衣裳。沈公子说,是姑娘让他去落梅阁的。另有小丫鬟指认,青杏就是传话的人……”

    “姑娘!”玉瑶惊呼。她亲耳听到云居雁吩咐青杏,别让沈君昊靠近落梅阁。如果老太爷认定是青杏传话,污了二姑娘的名节,不管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恐怕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云居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拿过云瑶手中的梳子,匆匆梳了几下,随手拿了一支簪子插在头上,吩咐道:“玉锁,你好生守着院子,不要让小丫头们乱走。玉瑶,你随我去泰清居。”

    “姑娘,自夫人进了泰清居之后,院门已经关了。老太爷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那沈老爷和沈公子呢?”云居雁问玉锁。

    玉锁想了想答道:“听说他们被带去了客居。”

    “听说”就是并不十分确定。云居雁暗自沉吟。

    按常理推断,出了这样的“丑事”,首先要做的是把事情压下去。如今,玉锁轻轻松松就打听到了经过,恐怕是钱氏母女为了达到目的,故意声张。这种自毁名节也要嫁入沈家的行径,让云居雁不知应该夸她们聪明,还是骂她们蠢。

    不管沈君昊认定谁是主谋,他心中一定十分清楚自己被设计了。云梦双如果因这样的事嫁入沈家,势必被沈家的人看轻,连带整个云家都会被人笑话,甚至会影响云家其他人的婚配。

    “眼下,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挽回沈君昊对云家的印象了。”云居雁轻叹一声,对着玉锁说:“你是不是与祖父身边的五福很熟?”看她点头,在她耳边吩咐了一句话。

    玉锁应声而去,玉瑶不解地看着云居雁,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帮二姑娘?奴婢相信青杏是绝不可能说谎的。”

    云居雁轻轻一笑,摇头道:“我帮的不是她,是整个云家。”说完,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饰,“走吧,我们去见祖父。”接下去,她只能放手一搏。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云梦双成为沈君昊的嫡妻。

    主仆二人行至泰清居的时候,果然见院门紧闭。

    “玉瑶,你上去敲门,就说是祖父让我进去见他的。”云居雁轻声吩咐。她已经看到了四周探头探脑的仆妇。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前世,虽说是许弘文一手害得云家一步步走向衰落,但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云家表面上像一棵巍然不动的百年古树,实际上树干内早已蛀虫丛生。不是说她的父母治家无方,只不过……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她的父亲是进士出身,一直在外为官,祖母过世后才丁忧回乡。因她的三叔仕途较为平顺,他的父亲便留在家中担起了长子的职责。只可惜,他精于舞文弄墨,写诗填词,却不善于经营庶务,家中的收入一年不如一年。而她的母亲呢?她是启昌侯府的幺女,从小备受宠爱,性子直爽,又因县主的身份,再加上是太皇太后赐婚,从不懂得向丈夫低头,生生把丈夫推向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等待的时间,云居雁默默回忆着前世的种种。两世的经历告诉她,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尔。每件事都有其内在的必然联系。她想扭转颓势,就必须把一切看得通透彻底。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换了新封面,感谢月雨流风同学。

第12章所谓大局

    玉瑶退回云居雁身后不多会儿,泰清居的大门打开了,她们被请了进去。

    云居雁缓步前行。在院门关上的同时,两个粗壮的婆子扣住了玉瑶。负责引路的丫鬟如意没有解释,只是示意云居雁继续往前走。云居雁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恐的玉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稍早之前,她们一路走来,没有遇到折返复命的玉锁,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云梦双逼上了独木桥。

    走过一个拐角,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虽然是我不小心把她撞入湖中,我和母亲都已经上门道歉了,她为何还要如此陷害我……”话音很快迎风散去,整个院落不见人影,静得只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云居雁低头而行,见她们所走方向并不是客厅,问道:“如意姐姐,我们这是去祖父的书房吗?父亲、母亲也在哪里吗?”

    如意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老太爷正等着姑娘。”便不再言语。

    如果真是她用这么卑鄙的方法陷害自己的堂妹,以求解除婚约,那么她的祖父确实应该生气的。云居雁没再多言,只是紧跟着如意的步伐。

    是不是青杏让沈君昊前往落梅阁,只有她及传话的小丫鬟知道。两人各执一词,真相无法被证实,而舆论一向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云府之中,云梦双一向是乖巧、懂事、温顺的典范。

    云居雁轻轻勾起嘴角。若是前世的她,说不定会感激云梦双为她解决了难题,只可惜,重生后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云沈两家交恶,双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再次走过一个拐角,如意为云居雁推开了房门。云居雁知道,每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是家族的什么秘密,她的祖父都会在这个小房间处置。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她的后脚刚踏上房内的青石地砖,房门“嘭”一声合上了。

    虽然是午后,外面阳光灿烂,但房间内很暗,她只能隐约看到祖父动也不动坐在太师椅上。

    “你可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与愤怒。

    云居雁深吸一口气,一步步上前,在离太师椅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不疾不徐地说:“祖父,为了大局,孙女愿意与沈公子成亲。”

    “啪!”重重的一掌打在茶几上,碗盖与茶杯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你知道什么是大局!”

    沉甸甸的怒吼震得云居雁的双耳嗡嗡直响,心脏漏跳了半拍。她只能握紧双拳,尽量维持着声音的镇定,一字一句陈述:“孙女只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世人看轻了云家,不能让底下的弟弟妹妹受了无辜的连累。”

    云辅没料到云居雁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不禁眯起眼睛打量她。他以为她会和她的母亲一样,进门就努力辩驳,然后要求他将错就错,说服沈家迎娶云梦双。想到稍早之前五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问:“你不是说,你宁死都不嫁沈君昊吗?”

    “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说?”

    云居雁听祖父的声音,知他不再似一开始那么愤怒,明白他已经在怀疑,并不是她为了悔婚而设计自己的堂妹。她抬起头,迎视着充满逼迫感的眼神,平静地陈述:“孙女不愿嫁沈公子是为了自己,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所嫁是可以依靠终身的良人。”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都是家长做主,理应以家族利益为出发点。云居雁这话虽是事实,但并不是大家闺秀应该说的,甚至隐含着指责之意。云老太爷的眼神流露出几分不满。

    云居雁看得分明。她没有垂下眼帘,依然直视着祖父的眼睛,继续言道:“如今我愿意嫁入沈家,因为我知道淮安郡王乃是皇亲,云家虽有百年基业,不过是偏居一方的世族。”说到这,她稍稍停顿,低下头,缓和了语气,柔声说:“任何女子,没有家族的庇佑,即便觅得良人,终难在夫家立足。”

    “现在你倒是想明白了。”云辅冷哼。他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她在他面前以死相胁,她的母亲更是把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作为大家长,他可以强行把她嫁入沈家,也有办法让她不得不嫁沈君昊。但他同时知道,以长媳的脾气,很可能不顾一切把事情闹将开来,到时云家脸上无光不说,说不定还会令云沈两家的交情雪上加霜。综合各方面考虑,当时他答应趁着他生辰,看看沈君昊的品行,然后再行商议,却没想到,他才刚见到沈家的人,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祖父!”云居雁悄悄上前一步,带着讨好的笑容低语:“孙女虽然任性,但心中明白祖父是最疼爱孙女的。今日的事,沈世伯必然十分气恼。有些事既然无法解释,那就只能用行动证明。”她在暗示,只有她嫁入沈家,沈家的人才不会怀疑是他们恶意设计沈君昊,企图替换新娘,把县主生的嫡长女换成默默无闻的二姑娘

    云辅端详着近在眼前的秀丽容颜。几个孙女中,云居雁承袭了母亲的美貌,长得最为明艳。以他的了解,她的脾气虽然倔强好胜,偶尔还会任性胡闹,但不得不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善良可人的。她或许会大哭大闹,坚决不愿嫁入沈家,但绝对做不出坏人名节的事。反观云梦双,她从来都是温温顺顺,柔柔弱弱的,但一个人怎会从来没有脾气,特别是面对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的堂姐。

    想着这些,云辅端起茶杯,冷静思量着整件事的经过。先不论云梦双为何在落梅阁换衣裳,也不管沈君昊何以出现,云家的小姐不管嫡出,庶出,一向都有四个大丫鬟伺候着。换衣裳这种事,没有丫鬟伺候着,也该有人在门外守着才是。

第13章理由

    老太爷再次把目光投向云居雁。进门之后,她的每一句都不是解释,却又句句都是解释。“五福说的,都是你教的?”他沉声问。

    “回祖父,孙女只是就事论事。”

    “你就不怕,云家就此得罪了沈家?”云辅追问,似在质问,又似在试探。

    云居雁浅笑,对祖父严厉的目光不躲也不避,脆生生地说:“祖父今日已经见过沈公子了。事情该怎么处理,您自有决断,不是吗?”

    云辅没料到她居然把问题踢了回来。他闭上眼睛,暗自沉吟。关于沈君昊到达平州城的第一时间就去花街饮酒虽然只是传闻,但今日所见,他的油滑不羁确是事实。这样的男子,在京城早有纨绔之名恐怕并不是虚传。令他不解的,淮安郡王及世子都是严谨之人,怎会教出这样的子孙?

    云居雁看祖父不说话,知道自己算是过了第一关。她移步上前,执起茶壶在杯子里添上水,试探性问:“祖父,我身边的那几个丫鬟……”

    云辅微微睁开眼睛,问道:“你过来之前,你的母亲没对你说过些什么?”

    “祖父,母亲一向是深明大义之人,她自然会站在孙女这边。”她说得斩钉截铁,但心中明白,若要许氏赞同她嫁给沈君昊,比在云辅面前自证清白更难。~而说服父母之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看孙女没有犹豫就说出了上述的话,云辅微微睁开的眼睛复又闭上了,淡淡地说:“你母亲此刻正在花厅,你去见她吧。”

    “那青杏她们?”

    “刚才不是挺沉得住气的吗?”语毕,云辅朝她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云居雁明白了,祖父是在告诉她,他虽然相信了她,但他会怎么处理眼下的事,还要看她与许氏谈得如何。

    在如意的带领下,云居雁很快到了花厅。屋子中央,只见许氏直挺挺地跪着,屋内并无其他人。

    “母亲!”

    “囡囡,你怎么来了?”许氏未语泪先流,接着又拍胸脯保证:“事已至此,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和沈家扯上关系的。”

    “母亲,我刚刚见过祖父,已经对他说,我愿意嫁给沈公子……”

    “什么!”许氏惊呼,“是不是他逼你的?走,我们现在就去和他理论。”说着就想拉着女儿往外走,满脸的愤慨与绝然。

    云居雁急忙拉住她,急道:“女儿是自愿的。”

    “不可能!”许氏断然摇头,“囡囡,你不用怕,有母亲在,没人能逼你的做你不愿意的事。”

    云居雁就怕母亲压根不相信她。转念想想,前一天她才哭闹着誓死不嫁沈君昊,才过了一晚,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如果她拿不出好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自愿的。

    看如意已经为她们关上了房门,云居雁拉着母亲坐到一旁的椅子,用自己的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你先听我说,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去见祖父。”

    许氏终究觉得在女儿面前这样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她接过她送上的手帕,嘀咕着:“说什么?说你早前见过沈君昊了?我可听说,是他冲撞了你。”

    “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云居雁顺着她的话说:“其实冲撞说不上,我只是被他吓了一大跳。”事情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瞒不了,就索性直说。不过人的感觉是很主观的,她补充道:“其实他也被我吓了一跳,还有……”她抿嘴一笑,略带羞涩地说:“女儿看他谈吐不凡,最重要的,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满是正气,绝不是传闻中的奸邪好色之徒……”

    “囡囡啊,你年纪轻,哪会看这些。你父亲之前对我说……”

    “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一向只喜欢书呆子。”

    若是在往日,许氏已经被女儿逗笑了,可眼下她哪里笑得出来,正色说:“不许这么说你父亲。还有你上面那些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浑说。”

    “女儿晓得。这里只有母亲一人,我才实话实说的。”云居雁笑着回答。其实上午在泰清居前匆匆一见,见到沈君昊那张脸,她错愕地什么都忘了,哪里看得到其他。别说是谈吐、眼神,就连他穿什么衣服她都不记得了。

    眼见着许氏慢慢冷静,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既然沈君昊并不像传闻说得那么差,女儿就想,如果这次真的退婚了,女儿这辈子恐怕都当不了侯爷夫人。”

    许氏何尝不明白,经历了退婚,女儿实难高嫁,但在她看来,一个实实在在的丈夫比一个“侯爷夫人”的虚名实惠多了。

    她正要反驳,云居雁压下她的手,义愤填膺地说:“更重要的,我不能被人一个屎盆子扣在身上,最后还要成全她们。母亲,女儿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说,那些话不是你让青杏传的?”

    “当然不是!母亲,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许氏一开始也觉得女儿一向善良可人,不可能做那么恶毒的事,可云梦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悲痛欲绝,小丫鬟又言之灼灼,她以为女儿是被逼急了,才会做出糊涂事。如今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云居雁所为,那么就是二房太过分了。

    “母亲,她既然拼着自己的名节不要,把大家都拉下水,也要当这个侯爷夫人,我们就偏不能让她得逞。”云居雁继续煽风点火。她知道许氏最不喜欢这种背后耍手段的人。

    听了女儿的这些理由,许氏原本有些被说动了,可这毕竟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想想丈夫对沈君昊的形容,她又觉得不妥,劝道:“囡囡,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今日的事,你若要出这口气,我一定会帮你,但事关你的将来,决不能这么草率。”

    泪流满面,终于看到评论了,终于证明有人在看了,激动ing。接下去会尽量加快节奏的,女主在婚事定下之后会慢慢成熟起来。当下是她重生的第一天,又是关键的一天,遂有些手忙脚乱的。而且,她现在看到的事实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她前世的记忆与真正的事实有一定的偏差。

第14章商议

    云居雁知道许氏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说实话,若不是前世的沈君昊跳湖相救,若不是他在现代陪了她五年,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今生她也不想草率地决定自己的婚事。如今沈家对她已有不满在前,而云梦双虎视眈眈在后,她必须让母亲接受这桩婚事。

    当下,云居雁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半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认真地说:“母亲,女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赌气。如果我们在这里犹豫不决,那么嫁入沈家的就是其他人。”

    许氏依然是一脸的不赞同。但见女儿态度坚决,她亦有些心软,用商量的口吻说:“事关重大,不如我和你父亲再去见见沈家大少爷。”今早她虽见过沈君昊,但只是匆匆一瞥。若硬是要谈印象,只能说他的眼睛十分不安分。向她行礼时脸上的那种笑容,不止让人觉得疏离,甚至有种看好戏的兴味

    云居雁知道此刻不能再节外生枝,遂推脱道:“母亲,祖父已经把院门都关了,谁也不许出去。”

    听到这话,许氏恍然想起另外一事,问道:“我听说连玉锁都被你祖父绑了,他是不是用她们威胁你?”

    “您想到哪里去了。~她们不过是几个丫鬟,女儿会糊涂得为了几个奴婢自毁前程吗?”

    “也是。”许氏点点头。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夕间女儿的态度就全变了。不过她也知道,女儿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再说婚姻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们觉得沈君昊再不好,可只要当事人觉得好,日子也能过下去。

    回忆未出阁的时候,她见过淮安郡王几次,他看着严肃,但一身正气,而世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这样两位长辈,想必不会教出太过出阁的子孙。更何况沈君昊今年才十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谣言可能就是因此而来。等将来成亲了,收了心思,人也自然会稳重、懂事了。这般想着,她的态度又软化了几分。

    云居雁见状,急忙挽住许氏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道:“母亲,你就答应女儿吧,你知道的,女儿绝不是那种为了什么家族大义,为了爷爷几句话就会任人搓圆捏扁的人,我是真觉得沈公子并不是谣言说的那般不堪。大概表哥也是误信了市井的传言。”她要不着痕迹地让母亲降低对许弘文的好感。

    关于沈君昊的为人,许氏已经找了娘家的人打听,但至今没有消息,因此叹息了一声:“怪只怪你那舅舅与我隔了一层肚皮。”

    “娘,你怎么又说这个。”云居雁娇嗔。看时间越来越晚,她附在许氏耳边说:“如意就在外面。母亲静心听我说,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压下今天的事,然后死咬一点,我和沈公子的婚事是长辈定下的,谁敢违逆,就是不孝。”

    许氏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前几天老太爷才对他们说过这两句话,当时她为了女儿在公公面前哭闹了很久。惹得他不耐烦了,才勉强松口。今日要她如何能把这番话奉还公公?

    云居雁知许氏所想,轻扯她的衣袖,安抚道:“母亲放心,为了整个云家,祖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如今我们要应付的是二婶娘和二妹。”

    “囡囡,我想想还是不妥。落梅阁的事……”

    “落梅阁的事又如何?那是她自作自受。”云居雁恨得牙痒痒。前世的她完全不知道当下的一切,那时她还奇怪,为何自己突然就不受人待见了,连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有时也会望着她直叹气。

    许氏想想还是不妥,压低声音说:“若是沈家想负起这个责任……”

    “若是他们坚持,那也行,就让二妹做妾,我不介意的。”

    “怕只怕,你爷爷要的是平妻。”

    “平妻?”云居雁冷笑。想想云梦双推自己入水时精湛的表演,若是让她成了平妻,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上一世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糊涂事,这一世决不会再次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

    许氏第一次看到女儿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觉得陌生,直愣愣地看着她。

    感觉到她的目光,云居雁急忙按捺下恨意,正色说:“是妻是妾,女儿自有应对,不过母亲一定要帮我把婚期订在十六岁的生辰之后。”她记得很清楚,她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太皇太后便过世了。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婚礼必须往后延迟十个月,这样一来她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做准备。

    最重要的,那个为她父亲生下唯一儿子的易姨娘就是在她十六岁那年进门的,她的母亲也是在那一年开始生病的。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她连母亲都守护不了,就枉费了老天的一番心意。

    许氏作为母亲,当然是想多留女儿一年的。虽然对“妻妾”一事,她担心女儿处理不好,但想着有自己为女儿撑腰,二房的母女翻不出风浪,便爽快地答应了。

    云居雁知母亲这关是顺利渡过了,遂缠着许氏,让她一定要说服父亲。两人商议妥当说辞,便打开了房门,要求如意带她们去见云平昭。如意告诉她们,云辅父子早已在书房等着了,三人便一起往书房而去。

    因老人喜欢亮堂,所以云辅的书房与之前幽暗的小房间简直是天壤之别。云居雁刚跨进屋子,就见父亲垂手而立,默默站在祖父身前。看她们母女走近,他的表情未变,眼角却微微一动,似在抽搐。

    母女二人上前行礼,站定之后只听云辅说:“都商量好了?”他问的是许氏。

    许氏点头答道:“是,父亲,这桩婚事是祖父订下的,我们做后辈的定当遵从。”

    “既然如此,那就今年十月吧,居雁与梦双一起嫁入沈家。”

    同嫁也就是平妻的意思了。云居雁一步上前,跪在祖父身前,一字一句说:“此事孙女绝不答应。”

    看到有评论就是极大的鼓励啊鼓励。

第15章恳求

    二更求票求收藏。今天争取三更。鉴于本人龟速,再加要先去码一章《名门贵胄》,所以第三更估计比较晚,明早再看吧。

    除了云平昭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屋里的其他人皆无任何动作。许氏看着女儿瘦小的肩膀,一步上前挡在她面前,高声说:“父亲,这事媳妇死也不答应。”

    云平昭看着妻女跪在父亲身前,双脚不自觉地上前走了半步,沉声说:“父亲……”

    “行了,我不是和你们商量,只是告诉你们结果。”云辅的目光紧盯着儿子,看得他不得不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许氏一听这话,眼泪马上涌了出来。她刚要说话,云居雁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对她摇摇头。屋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并不见二房的人,可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此时还不到拼死大闹的时候。再说她也想知道这是祖父的意思,还是沈家的意思。

    云辅看着两人间的小动作,眉毛微微一抖。这个孙女变得耐人寻味了。他轻捻胡须,斜睨了儿子媳妇一眼,挥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居雁说。”

    “父亲!”云平昭与许氏异口同声。云平昭还想说什么,在云辅的目光下终究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他上前欲扶起许氏。许氏挣扎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到女儿对自己微微笑着,似乎在说:母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办。最终与丈夫一起走了出去。

    云辅低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云居雁。夕阳透过窗户照射在她乌黑的青丝上,泛起温暖的光泽。三个儿子面对他的怒气噤若寒蝉,这个孙女不止敢直视他的眼睛,说话还能条理分明。

    以前是我看错她了,只可惜,是个女孩。他在心中叹了一句。想到一代不如一代的几个孙子,他又是暗暗一叹。

    云居雁跪在地上,思绪千回百转。稍早之前,如果她能拉着母亲去落梅阁,坏了云梦双的计划,事情就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如今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刚刚你不是腰杆挺得很直吗?现在怎么就跪下了?”云辅率先开口。

    “刚才孙女没有做错事,当然不必向祖父认错。如今孙女有求于祖父,必须拿出求人的态度。”

    老头轻笑。一盏茶之前,同样在那个暗不见光的小房间,他见过了云梦双。在他的喝问下,虽然她死不承认小丫鬟是受她指使引诱沈君昊去了落梅阁,但她也不再提及是云居雁设局陷害她,只是一味哭闹着要剃发为尼。

    云辅最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这也是他为何对大儿媳许氏忍让三分的缘由。当然,他也不是对任何人都会忍让的,毕竟只有许氏是太皇太后赐婚的。

    “我记得前两天你同样求过我,不过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云辅陈述。那时候她和她母亲与今日的云梦双一样,只差没有拿三尺白绫甩上屋梁了。

    云居雁想也没想,痛快地认错:“前些日子孙女误信传言,让祖父及父母为难,是孙女错了。但今日我来求您是有理有据的。”

    “怎么个有理有据,你倒是说来听听。”

    “是。”云居雁点头,平静地陈述:“落梅阁的事,真相如何,祖父心里一定明镜似的,孙女就不再赘言。今日在湖心亭,孙女与二妹妹一起落水的事,想必祖父也已听说。”

    云辅侧目。这事他确实听说了,不过他听到的是钱氏母女特意去向云居雁认错,还受了不小的委屈。之前钱氏还向他哭诉,说是云居雁记恨落水的事,这才设计毁了云梦双的名节。

    看祖父的表情,云居雁已猜到了他听到的是什么。她知道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转而说道:“孙女当时只是轻轻撞了一下栏杆,结果栏杆就断了。我那时候吓坏了,事后才想起,不久之前我不小心见过家里的账册,上面明明写着维修围栏的支出,怎么会修缮没几天就出这样的事。家里的弟弟妹妹多,若真有人偷工减料,说不定会出大事。可无证无据的,也不能冤枉别人,于是我就想让丫鬟把断了的栏杆找回来检查,结果——”

    她停顿了一下,见祖父脸色凝重,低头继续说道:“结果,我们落湖的地方,那些花儿、草儿都还没来及收拾整理,却独独不见断了的栏杆。初初我以为是我的丫鬟偷懒,没有仔细找,于是又让人在湖里打捞,还是没找到,祖父,您说奇不奇怪?”

    “兴许是哪个贪玩的小丫鬟拣去玩了。”云辅阴沉着脸回答。他已经明白了云居雁的意思。

    云居雁也知道祖父已经猜到了真相。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不过,祖父,您可不能怪我想太多。我是长姐,总要多照顾着妹妹们一些。就像今日,我听说二妹妹去了落梅阁,本想去陪着她的,没想到三妹寻我说话,硬是把我留下了。”有些话需要点到为止,所以她没再细说。

    云辅没有说话,但脸色更难看了。

    “祖父,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今年十五岁了,而九妹妹只有五岁,您一定希望我们这么多姐妹能和和睦睦,相亲相爱,就算嫁入夫家之后也能相互扶持,而不是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云辅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布满皱纹的脸皮绷得更紧了。

    云居雁知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突然说道:“所谓儿女亲家,结亲是为了两家能够交好,可世上也有不少结成冤家的人家。祖父遵从曾祖父的遗命,当然也是希望云沈两家能延续之前的交情吧?”

    “你不是让五福暗示我,今日是沈家的人误闯落梅阁吗?”

    “是。”云居雁点头,“孙女这么说是为了底下未有婚配的弟弟妹妹,为了云家的名声,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让淮安郡王知道,我们对这桩婚事极有诚意,在这里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并非您,或者其他人的意愿。您更要让沈家的人知道,云家的家教是极严的,我们已经尽力想给沈家一个交待了。”

    云辅依旧沉默。他知道云居雁的意思,她这是让他牺牲云梦双平息沈家人的不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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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