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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1章 一世的承诺

    枫临苑的闹剧,在启昌侯府送来致歉信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云居雁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是听说他们在枫临苑的院子里跪了一晚上,直至沈君灿发烧倒地,才被送回了四房。

    天亮之后,杨氏收到了沈沧的命令,所有近身服侍他们父子二人的,全都受了罚,特别是沈君灿身边的小厮丫鬟,几乎全被换了。沈佑的那些女人,除了正经的妾室,开了脸的通房,其余的要么配人,要么发卖。

    早饭过后,云居雁同样接到了沈沧的命令。按照他的要求,从这个月开始,断了四房的经济供给。他们要吃饭,自己去大厨房取现成的,要穿衣服,对不起,自己买,若是拿料子给针线房做,该多少工钱就收多少。四房的丫鬟,是府上配置的,照样从公中拿工钱,其余的,一概不管。

    紧接着,沈君昊听到沈伦吩咐账房,四房的任何人都不许从账房支银子,哪怕是一两银子,哪怕是写借据都不行。

    看沈沧如此坚决,云居雁担心地对沈君昊说:“我们虽明白祖父的苦心,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过犹不及,把四叔父、四婶娘逼得做出什么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沈君昊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之前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过几天父亲就会向祖父求情,过不了几个月,最多就是一年吧,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没有告诉云居雁,沈佑在家里拿不到银子,还可以在外面借。到时无论是沈伦还是沈沧,为了沈家的面子,不得不替他还上。

    之前沈君昊不是没劝过沈沧,既然做了,就该坚持到底,至少应该狠狠地给沈佑一个教训。可沈沧到底还是过不了“面子”二字,而沈佑和吕氏就是吃定了这点。

    云居雁想着四房暂时这样被沈沧拘着也好,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生出什么事端,而他们除了可以专心应付云辅这边的事情。还可以趁机查一查肖家的过去。

    当天下午,云居雁午睡刚起,玉瑶进屋说,云辅派人过来,叫沈君昊过去见他。因为沈君昊正巧不在家,云瑶请示她,要不要把人找回来。

    云居雁正思量着云辅这么着急的原因。云堇送来了口信。原来,上午的时候,云堇陪着云辅在街上买东西,忽然就听到别人议论沈君昊卖了云居雁的陪嫁丫鬟的事。

    云居雁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发卖桂枝固然是为了杀一儆百,但主要是针对沈家的人,外面或许有人知道这事,但还不至于成为公开场合的话题,怎么会正巧被云辅听到闲言闲语?她急忙命玉瑶找人去云家的宅子问一问。看云惜柔是否也在,同时告诉云辅,沈君昊正巧不在。等他回家。会第一时间去给他请安。

    玉瑶很快就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云惜柔在中午之前就回去了,等着云辅从外面回来,与他一起吃的午饭。她的身边虽然有启昌侯府的丫鬟和婆子,但因为云辅的情绪很差,派去询问情况的小丫鬟在临走前听说,云惜柔似乎想留下过夜。

    有云惜柔在,再加上云辅的偏听偏信,云居雁当然不放心沈君昊一个人过去。思来想去,云居雁让人给鲁氏送了口信。请她帮忙接云惜柔回启昌侯府,自己则去了枫临苑。

    因为沈君灿的事,沈沧的精神很差。他虽不想云居雁在这个时候离府,但她说得也在情喇中,毕竟云辅千里迢迢来见孙女,他不能妨碍他们祖孙见面。

    云居雁回到凝香院不久。去启昌侯府传话的小丫鬟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此刻启昌侯府正有客人在。鲁氏会遣婆子过去接云惜柔。若有阻滞,晚一些她会亲自过去。

    云居雁知道鲁氏一向很少与人应酬,再加上京城的不少贵胄之家还在为太皇太后守制,鲁氏此时有客人上门,之前又没听她提起过,云居雁很是奇怪,问小丫鬟是否看到是哪家的客人。听到小丫鬟说,二门口的马车是昌邑伯蒋家的,云居雁更加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在凝香院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沈君昊回来。她怕去得晚了,不止让云辅生气,恐怕天黑之后才能回沈家,遂决定一个人先去。

    云家宅子的正屋内,自从听到云居雁将一个人独自前来,再没人说过一句话。云辅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云堇、云惜柔一左一右立在两边。许家派来接云惜柔的车子就在院子里。云惜柔一句“她要陪着祖父”,许家的婆子不好强拉着她上车。

    云居雁一路在都在想云惜柔想玩什么把戏。她唯一能确定的,她的孩子才是最重要,因此吩咐玉瑶和锦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云惜柔靠近她。

    马车进了宅子,云惜柔和云堇出门相迎。云惜柔欲上前扶云居雁,被玉瑶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她低头,讥讽地轻笑,没再坚持,只是跟在云居雁身后入了屋子。

    云居雁上前给云辅行了礼,又向他解释了前两天她因为要卧床静养,所以才没能去枫临苑给他行礼。

    无论云居雁说什么,云辅都只是一径端坐着,并不看她一眼,脸色比锅底更黑。云堇因为生父的事,才被云辅训斥过,再加上他到底还是有几分惧怕云辅,因此他虽然很担心,却不敢明着替沈君昊和云居雁解释。

    云惜柔待云居雁说完了,走到云辅身边,半跪在他脚边,柔声说:“祖父,大姐一点都没做错,您怎么能生大姐的气呢?再说,就算您要生气,也要等大姐夫来了,问清楚内情再说。若是大姐夫真的做错了,到时您再生气也不迟。”

    不要说是云居雁,就连云堇也觉得云惜柔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刺耳,根本就是火上加油。可是云辅却丝毫不觉,只是一味认为沈君昊卖了桂枝,就是狠狠打了云家的脸面,不给他面子。连带的,他甚至觉得沈君昊之前对他恭敬有加,不过是虚情假意。

    “六妹。大姐一路过来,肯定是累了,不如我和你去看看,厨房可有什么点心。”云堇试图带走云惜柔。

    闻言。云惜柔的目光朝云辅看去。云辅只当没听到云堇的话,对着云居雁问:“你一个人过来,是他忙得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他心里有鬼?”

    云辅的语气极重,又是当着云惜柔及丫鬟们的面,云居雁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着解释道:“相公早几日就约了今日出门的。我怕祖父等得急了。才会一个人先过来。”她的言下之意,云辅只是临时叫沈君昊过来,沈君昊没理由在家里等着他的召唤。

    云辅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不免嘀咕了一声:女生外向。

    云居雁不想和云辅硬碰硬,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祖父,您难得来一次京城。趁着今日太阳好,不如我们在院子里摆上茶具,让孙女给您泡茶好吗?”

    “大姐要泡茶吗?”云惜柔一脸的天真烂漫。“我可以在一旁学着吗?”

    “六妹要学泡茶,以后有的是机会。”云居雁抢先拒绝,又朝云辅看去,软声说:“祖父,原本我和相公打算在弟妹满月的时候回永州探望您和父亲、母亲,如今大概是不可能了。下次孙女想给祖父泡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

    云辅知道云居雁这是想单独与他说话。本来他的的确确很生气,一心想着一定是沈家不给云家面子。此刻听着云居雁的软言相求,他也想听听她的说辞,遂命云惜柔和云堇先行离开。

    云惜柔看云辅心软。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这才跟着云堇离开。

    待丫鬟们在院子里摆下茶具,云居雁请了云辅坐下,解释道:“祖父,想必相公已经对您说了,您与王爷见面那天。本来我和相公都要去迎接您的,可是那天早上,我突然身体不适,请的大夫还是舅母介绍的……”

    云辅一边听着云居雁的话,一边凝视着她。他觉得关于先前她和沈君昊的婚事种种,她是能理解他的,毕竟当时沈家也有退婚的意图,可过去的几个月,他又觉得云惜柔说得也在理。他脱口而出:“关于你们的婚事,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我?”

    云居雁愣了一下,反问:“祖父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的怨恨,所以你就任由沈家卖了你的陪嫁丫鬟……”

    “祖父!”云居雁坚定地摇头,“孙女从没有埋怨过任何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您口中的丫鬟……”

    “你要知道,当初是你想退婚在先,而沈家也有此意,我这才想让你二妹代你出嫁。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云辅说得辣气壮。看云居雁想说什么,他按住她的手,接着说道:“本来我觉得不需要对你说这些的,但是你六妹说得对,你怎么都是我云家的女儿,无论何时你都要清楚这一点。”

    云居雁听着直想笑。前世她嫁给许弘文的时候,怎么没听云辅强调她是云家的女儿?

    可能祖父对二妹说过,只是觉得不需要对我说罢了。云居雁低头掩去眼中的不满,点头道:“祖父,我一直知道我是父亲、母亲的女儿。”

    “你知道就好。”云辅点头,接着说道:“我明白,你定然觉得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上京,特别是太皇太后过世才几个月。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来了,就是为了告诉你,当初不管这桩婚事有多少波折,如今你都是沈家的长媳,又怀着沈家第一个曾孙……”

    云辅一口气说了近半盏茶时间,来来去去都是他想让云梦双代嫁是迫不得已的,云居雁永远都是云家的女儿之类的话,好似生怕云居雁忘了云家的养育之恩。

    云居雁心中很清楚,若是云平昭的阳羡壶生意做不成,那么云家以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沈家了,这其中不仅仅是云家在永州的地位,还包括云凌菲父亲的仕途。云惜柔一定是看准了这点,才能说动云辅在这个时候上京。

    其实若是按照前世的历史轨迹,云辅此刻说的不过是一个笑话。毕竟五年后就不再有沈家,也不再有云家。

    以前她尚且觉得祖父维持云家的运作很不容易,可时至今日。她不免觉得寒心。当初她的外祖父是反对她和沈君昊指腹为婚的,真正促成这桩婚事的是云辅和沈沧。沈沧或许是为了史氏或者其他原因,但云辅唯一的目的仅仅是攀附淮安郡王府而已。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她的母亲以县主的身份嫁给她的父亲。云家在永州岂会有今日的地位?

    想着这点,云居雁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耐,但还是维持着微笑,附和着云辅说:“祖父,不用您说,孙女也明白您的话。这次您能和二弟、六妹特意来看我,我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只是以后你可一定要提早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早作准备,让您住得舒服些,您说是不是?”

    云辅被云居雁刺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沉着脸说:“另外,之前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住在沈家,才派了那个叫张泰的过来?连你六妹都知道。此时沈家是不宜待客的,在你眼中,我就这么糊涂吗?”

    云居雁从云辅的话中猜测。云惜柔从未怂恿他住在沈家,甚至主动表示不适宜住在郡王府。这一点让她颇为吃惊。如果住不住沈家对云惜柔而言并没所谓,说明了什么?

    云居雁无暇细思,只是顺着云辅的话说:“祖父,您不要误会。当时我们从王爷口中知道,您已经从永州启程了。我们不知道详细情况,唯有让张泰沿途确认一下……”

    “你母亲不是一早给你写信了吗?”云辅冷哼。

    看云辅的表情并不似故作姿态,云居雁愈加确信许氏的信一定是被云惜柔拦下的。她摇头道:“我们从未收到母亲的来信啊,倒是三妹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们,二弟也随着祖父同行。我们原本还以为母亲身子重了。很多事都不方便了。”

    云辅相信,云居雁这是在控诉他不该扔下即将临盆的许氏,他满心的不悦。想想许氏得意洋洋地宣布云居雁在太皇太后的孝期刚结束就怀上了身孕,想想云惜柔说的,云居雁怀着对他的怨恨嫁入沈家,若是不把误会说清楚。以后她就完全是沈家的人了,他只能掩下不悦,只当没领会这层意思,转而说:“其实我命人找君昊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个被卖掉的丫鬟是怎么回事!”一说起这事,云辅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了。

    云居雁急忙认错:“祖父,这事全怪孙女,是我教导无方,她才会有丫鬟做出无状的事……”

    “你要知道,她可是你的陪嫁!”

    “我知道,正因为是我的陪嫁,我才无法容忍,才决定把她发卖的。”

    云辅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云居雁,继而摇头道:“你不用粉饰,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祖父,这事若不是我的意思,那个丫鬟根本出不了凝香院。生与死不过是一杯茶的事情。其实我只是用她告诉所有的丫鬟,我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云辅听着,难掩脸上的错愕。在她眼中,许氏虽然骄纵,可从没拦着丈夫纳妾收通房,有时候也会主动安排,可云居雁这话,任何男人听了都不会高兴的。他想说,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想想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只是提醒道:“算起来如今还不足三个月吧?后面可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有些事,你母亲总该教过你吧?”

    “祖父,有些事我心中有数。至于桂枝……我是说那个丫鬟的事,就像我刚刚说的,完全是我的意思。我承认当时是我考虑得不周详,没有顾及母亲和祖父您的立场。但木已成舟……”

    “祖父,大姐,大姐夫来了。”随着云惜柔的声音,沈君昊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他的身后,云堇似想拦下云惜柔,但云惜柔还是跟上了沈君昊的脚步。

    云居雁急忙起身,对着沈君昊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沈君昊仔细看了看她,确认她真的没事,转而向云辅行礼,急切的解释,自己先前并不在家,收到云居雁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了。说话间,他悄悄握了握云居雁的手背。

    云辅见他确实风尘仆仆的,神情中带着满满的焦急,先前的不满情绪又缓和了不少。他命他们坐下。刚想让云惜柔、云堇退下,云惜柔已经开口问道:“大姐刚泡的茶好像已经凉了,不如我再重新泡过吧。”她自说自话拿起茶壶,又命自己的丫鬟重新烧热水过来。

    云辅本想喝止她,可想着她一向天真烂漫,没有心机,只当她真的很想和云居雁修好。毕竟在永州的时候,她对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话题。在他看来,与云居雁多多亲近,对云惜柔颇有好处,特别是她成亲之后,夫家定然能高看她几分,他便由着她在一旁洗茶烹煮。

    在进院子之前,沈君昊已经见到了在外面等着他的小丫鬟。也知道云居雁的意思是,由她把发卖桂枝的事认下,平息云家的不满。他瞥了一眼云惜柔。又看看身边的云居雁。他知道她的担忧,他希望她对他有信心。他对着云辅说:“祖父,其实你今日若不遣人唤我,我也打算明日过来向您请罪。”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云居雁轻轻拉了拉沈君昊的衣服。她在告诉他,她已经认下了发卖桂枝的事。

    “祖父。”沈君昊突然跪在了云辅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云辅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初在永州议婚的时候,沈君昊对他行礼都十分草率。这一次他不仅亲自出城相迎,之后又全程陪同,态度更是十分的恭敬,若是没有桂枝的事,他已经很满意了。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的意图。她想阻止他。又不知应该怎么办。

    “祖父,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之前因为我误会了居雁,一气之下发卖了她从永州带来的……”

    “相公,这件事我已经向祖父解释过了,祖父已经知道……”

    “你不用替我遮掩的。”沈君昊当众握住了云居雁的手,抬头看着她。

    云居雁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定。她有些迷茫。听他的话。分明是已经见到了她安排在外面和他串口供的丫鬟。她顺着他的动作,同样跪在云辅面前。

    沈君昊紧紧握着云居雁手不放,转头对云辅说:“祖父,那时候我误以为那个丫鬟是居雁安排的,就觉得居雁不相信我,所以我一时冲动把那个丫鬟卖了,完全忘了考虑后果。之后我也十分后悔,但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此刻我只能求祖父原谅。以后见了岳父、岳母,我亦会向他们请罪。”

    听沈君昊说得情真意切,云辅朝云居雁看去,随即看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他看得出,云居雁觉得这样很不合适,使劲想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沈君昊却执着地紧紧握住,怎么都不愿松手。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复杂。其实先前她已经给许氏写信解释这件事了。她的母亲一向不喜欢父亲有妾室通房,所以她相信母亲是能理解的。“相公,其实……”

    “其实你听我说。”沈君昊转头看她,“之前我对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现在祖父面前,我再对你说一次,这一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

    随着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所有人都呆住了,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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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爱恨(盟主加更)

    枫临苑的闹剧,在启昌侯府送来致歉信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云居雁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是听说他们在枫临苑的院子里跪了一晚上,直至沈君灿发烧倒地,才被送回了四房。

    天亮之后,杨氏收到了沈沧的命令,所有近身服侍他们父子二人的,全都受了罚,特别是沈君灿身边的小厮丫鬟,几乎全被换了。沈佑的那些女人,除了正经的妾室,开了脸的通房,其余的要么配人,要么发卖。

    早饭过后,云居雁同样接到了沈沧的命令。按照他的要求,从这个月开始,断了四房的经济供给。他们要吃饭,自己去大厨房取现成的,要穿衣服,对不起,自己买,若是拿料子给针线房做,该多少工钱就收多少。四房的丫鬟,是府上配置的,照样从公中拿工钱,其余的,一概不管。

    紧接着,沈君昊听到沈伦吩咐账房,四房的任何人都不许从账房支银子,哪怕是一两银子,哪怕是写借据都不行。

    看沈沧如此坚决,云居雁担心地对沈君昊说:“我们虽明白祖父的苦心,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过犹不及,把四叔父、四婶娘逼得做出什么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沈君昊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之前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过几天父亲就会向祖父求情,过不了几个月,最多就是一年吧,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没有告诉云居雁,沈佑在家里拿不到银子,还可以在外面借。到时无论是沈伦还是沈沧,为了沈家的面子,不得不替他还上。

    之前沈君昊不是没劝过沈沧,既然做了,就该坚持到底,至少应该狠狠地给沈佑一个教训。可沈沧到底还是过不了“面子”二字,而沈佑和吕氏就是吃定了这点。

    云居雁想着四房暂时这样被沈沧拘着也好,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生出什么事端,而他们除了可以专心应付云辅这边的事情。还可以趁机查一查肖家的过去。

    当天下午,云居雁午睡刚起,玉瑶进屋说,云辅派人过来,叫沈君昊过去见他。因为沈君昊正巧不在家,云瑶请示她,要不要把人找回来。

    云居雁正思量着云辅这么着急的原因。云堇送来了。信。原来,上午的时候,云堇陪着云辅在街上买东西,忽然就听到别人议论沈君昊卖了云居雁的陪嫁丫鬟的事。

    云居雁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发卖桂枝固然是为了杀一儆百,但主要是针对沈家的人,外面或许有人知道这事,但还不至于成为公开场合的话题,怎么会正巧被云辅听到闲言闲语?她急忙命玉瑶找人去云家的宅子问一问。看云惜柔是否也在,同时告诉云辅,沈君昊正巧不在。等他回家。会第一时间去给他请安。

    玉瑶很快就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云惜柔在中午之前就回去了,等着云辅从外面回来,与他一起吃的午饭。她的身边虽然有启昌侯府的丫鬟和婆子,但因为云辅的情绪很差,派去询问情况的小丫鬟在临走前听说,云惜柔似乎想留下过夜。

    有云惜柔在,再加上云辅的偏听偏信,云居雁当然不放心沈君昊一个人过去。思来想去,云居雁让人给鲁氏送了。信。请她帮忙接云惜柔回启昌侯府,自己则去了枫临苑。

    因为沈君灿的事,沈沧的精神很差。他虽不想云居雁在这个时候离府,但她说得也在情喇中,毕竟云辅千里迢迢来见孙女,他不能妨碍他们祖孙见面。

    云居雁回到凝香院不久。去启昌侯府传话的小丫鬟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此刻启昌侯府正有客人在。鲁氏会遣婆子过去接云惜柔。若有阻滞,晚一些她会亲自过去。

    云居雁知道鲁氏一向很少与人应酬,再加上京城的不少贵胄之家还在为太皇太后守制,鲁氏此时有客人上门,之前又没听她提起过,云居雁很是奇怪,问小丫鬟是否看到是哪家的客人。听到小丫鬟说,二门口的马车是昌邑伯蒋家的,云居雁更加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在凝香院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沈君昊回来。她怕去得晚了,不止让云辅生气,恐怕天黑之后才能回沈家,遂决定一个人先去。

    云家宅子的正屋内,自从听到云居雁将一个人独自前来,再没人说过一句话。云辅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云堇、云惜柔一左一右立在两边。许家派来接云惜柔的车子就在院子里。云惜柔一句“她要陪着祖父”许家的婆子不好强拉着她上车。

    云居雁一路在都在想云惜柔想玩什么把戏。她唯一能确定的,她的孩子才是最重要,因此吩咐玉瑶和锦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云惜柔靠近她。

    马车进了宅子,云惜柔和云堇出门相迎。云惜柔欲上前扶云居雁,被玉瑶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她低头,讥讽地轻笑,没再坚持,只是跟在云居雁身后入了屋子。

    云居雁上前给云辅行了礼,又向他解释了前两天她因为要卧床静养,所以才没能去枫临苑给他行礼。

    无论云居雁说什么,云辅都只是一径端坐着,并不看她一眼,脸色比锅底更黑。云堇因为生父的事,才被云辅训斥过,再加上他到底还是有几分惧怕云辅,因此他虽然很担心,却不敢明着替沈君昊和云居雁解释。

    云惜柔待云居雁说完了,走到云辅身边,半跪在他脚边,柔声说:“祖父,大姐一点都没做错,您怎么能生大姐的气呢?再说,就算您要生气,也要等大姐夫来了,问清楚内情再说。若是大姐夫真的做错了,到时您再生气也不迟。”

    不要说是云居雁,就连云堇也觉得云惜柔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刺耳,根本就是火上加油。可是云辅却丝毫不觉,只是一味认为沈君昊卖了桂枝,就是狠狠打了云家的脸面,不给他面子。连带的,他甚至觉得沈君昊之前对他恭敬有加,不过是虚情假意。

    “六妹。大姐一路过来,肯定是累了,不如我和你去看看,厨房可有什么点心。”云堇试图带走云惜柔。

    闻言。云惜柔的目光朝云辅看去。云辅只当没听到云堇的话,对着云居雁问:“你一个人过来,是他忙得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他心里有鬼?”

    云辅的语气极重,又是当着云惜柔及丫鬟们的面,云居雁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着解释道:“相公早几日就约了今日出门的。我怕祖父等得急了。才会一个人先过来。”她的言下之意,云辅只是临时叫沈君昊过来,沈君昊没理由在家里等着他的召唤。

    云辅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不免嘀咕了一声:女生外向。

    云居雁不想和云辅硬碰硬,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祖父,您难得来一次京城。趁着今日太阳好,不如我们在院子里摆上茶具,让孙女给您泡茶好吗?”

    “大姐要泡茶吗?”云惜柔一脸的天真烂漫。“我可以在一旁学着吗?”

    “六妹要学泡茶,以后有的是机会。”云居雁抢先拒绝,又朝云辅看去,软声说:“祖父,原本我和相公打算在弟妹满月的时候回永州探望您和父亲、母亲,如今大概是不可能了。下次孙女想给祖父泡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

    云辅知道云居雁这是想单独与他说话。本来他的的确确很生气,一心想着一定是沈家不给云家面子。此刻听着云居雁的软言相求,他也想听听她的说辞,遂命云惜柔和云堇先行离开。

    云惜柔看云辅心软。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这才跟着云堇离开。

    待丫鬟们在院子里摆下茶具,云居雁请了云辅坐下,解释道:“祖父,想必相公已经对您说了,您与王爷见面那天。本来我和相公都要去迎接您的,可是那天早上,我突然身体不适,请的大夫还是舅母介绍的……”

    云辅一边听着云居雁的话,一边凝视着她。他觉得关于先前她和沈君昊的婚事种种,她是能理解他的,毕竟当时沈家也有退婚的意图,可过去的几个月,他又觉得云惜柔说得也在理。他脱口而出:“关于你们的婚事,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我?”

    云居雁愣了一下,反问:“祖父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的怨恨,所以你就任由沈家卖了你的陪嫁丫鬟……”

    “祖父!”云居雁坚定地摇头“孙女从没有埋怨过任何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您口中的丫鬟……”

    “你要知道,当初是你想退婚在先,而沈家也有此意,我这才想让你二妹代你出嫁。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云辅说得辣气壮。看云居雁想说什么,他按住她的手,接着说道:“本来我觉得不需要对你说这些的,但是你六妹说得对,你怎么都是我云家的女儿,无论何时你都要清楚这一点。”

    云居雁听着直想笑。前世她嫁给许弘文的时候,怎么没听云辅强调她是云家的女儿?

    可能祖父对二妹说过,只是觉得不需要对我说罢了。云居雁低头掩去眼中的不满,点头道:“祖父,我一直知道我是父亲、母亲的女儿。”

    “你知道就好。”云辅点头,接着说道:“我明白,你定然觉得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上京,特别是太皇太后过世才几个月。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来了,就是为了告诉你,当初不管这桩婚事有多少波折,如今你都是沈家的长媳,又怀着沈家第一个曾孙……”

    云辅一口气说了近半盏茶时间,来来去去都是他想让云梦双代嫁是迫不得已的,云居雁永远都是云家的女儿之类的话,好似生怕云居雁忘了云家的养育之恩。

    云居雁心中很清楚,若是云平昭的阳羡壶生意做不成,那么云家以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沈家了,这其中不仅仅是云家在永州的地位,还包括云凌菲父亲的仕途。云惜柔一定是看准了这点,才能说动云辅在这个时候上京。

    其实若是按照前世的历史轨迹,云辅此刻说的不过是一个笑话。毕竟五年后就不再有沈家,也不再有云家。

    以前她尚且觉得祖父维持云家的运作很不容易,可时至今日。她不免觉得寒心。当初她的外祖父是反对她和沈君昊指腹为婚的,真正促成这桩婚事的是云辅和沈沧。沈沧或许是为了史氏或者其他原因,但云辅唯一的目的仅仅是攀附淮安郡王府而已。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她的母亲以县主的身份嫁给她的父亲。云家在永州岂会有今日的地位?

    想着这点,云居雁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耐,但还是维持着微笑,附和着云辅说:“祖父,不用您说,孙女也明白您的话。这次您能和二弟、六妹特意来看我,我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只是以后你可一定要提早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早作准备,让您住得舒服些,您说是不是?”

    云辅被云居雁刺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沉着脸说:“另外,之前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住在沈家,才派了那个叫张泰的过来?连你六妹都知道。此时沈家是不宜待客的,在你眼中,我就这么糊涂吗?”

    云居雁从云辅的话中猜测。云惜柔从未怂恿他住在沈家,甚至主动表示不适宜住在郡王府。这一点让她颇为吃惊。如果住不住沈家对云惜柔而言并没所谓,说明了什么?

    云居雁无暇细思,只是顺着云辅的话说:“祖父,您不要误会。当时我们从王爷口中知道,您已经从永州启程了。我们不知道详细情况,唯有让张泰沿途确认一下……”

    “你母亲不是一早给你写信了吗?”云辅冷哼。

    看云辅的表情并不似故作姿态,云居雁愈加确信许氏的信一定是被云惜柔拦下的。她摇头道:“我们从未收到母亲的来信啊,倒是三妹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们,二弟也随着祖父同行。我们原本还以为母亲身子重了。很多事都不方便了。”

    云辅相信,云居雁这是在控诉他不该扔下即将临盆的许氏,他满心的不悦。想想许氏得意洋洋地宣布云居雁在太皇太后的孝期刚结束就怀上了身孕,想想云惜柔说的,云居雁怀着对他的怨恨嫁入沈家,若是不把误会说清楚。以后她就完全是沈家的人了,他只能掩下不悦,只当没领会这层意思,转而说:“其实我命人找君昊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个被卖掉的丫鬟是怎么回事!”一说起这事,云辅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了。

    云居雁急忙认错:“祖父,这事全怪孙女,是我教导无方,她才会有丫鬟做出无状的事……”

    “你要知道,她可是你的陪嫁!”

    “我知道,正因为是我的陪嫁,我才无法容忍,才决定把她发卖的。”

    云辅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云居雁,继而摇头道:“你不用粉饰,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祖父,这事若不是我的意思,那个丫鬟根本出不了凝香院。生与死不过是一杯茶的事情。其实我只是用她告诉所有的丫鬟,我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云辅听着,难掩脸上的错愕。在她眼中,许氏虽然骄纵,可从没拦着丈夫纳妾收通房,有时候也会主动安排,可云居雁这话,任何男人听了都不会高兴的。他想说,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想想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只是提醒道:“算起来如今还不足三个月吧?后面可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有些事,你母亲总该教过你吧?”

    “祖父,有些事我心中有数。至于桂枝……我是说那个丫鬟的事,就像我刚刚说的,完全是我的意思。我承认当时是我考虑得不周详,没有顾及母亲和祖父您的立场。但木已成舟……”

    “祖父,大姐,大姐夫来了。”随着云惜柔的声音,沈君昊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他的身后,云堇似想拦下云惜柔,但云惜柔还是跟上了沈君昊的脚步。

    云居雁急忙起身,对着沈君昊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沈君昊仔细看了看她,确认她真的没事,转而向云辅行礼,急切的解释,自己先前并不在家,收到云居雁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了。说话间,他悄悄握了握云居雁的手背。

    云辅见他确实风尘仆仆的,神情中带着满满的焦急,先前的不满情绪又缓和了不少。他命他们坐下。刚想让云惜柔、云堇退下,云惜柔已经开口问道:“大姐刚泡的茶好像已经凉了,不如我再重新泡过吧。”她自说自话拿起茶壶,又命自己的丫鬟重新烧热水过来。

    云辅本想喝止她,可想着她一向天真烂漫,没有心机,只当她真的很想和云居雁修好。毕竟在永州的时候,她对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话题。在他看来,与云居雁多多亲近,对云惜柔颇有好处,特别是她成亲之后,夫家定然能高看她几分,他便由着她在一旁洗茶烹煮。

    在进院子之前,沈君昊已经见到了在外面等着他的小丫鬟。也知道云居雁的意思是,由她把发卖桂枝的事认下,平息云家的不满。他瞥了一眼云惜柔。又看看身边的云居雁。他知道她的担忧,他希望她对他有信心。他对着云辅说:“祖父,其实你今日若不遣人唤我,我也打算明日过来向您请罪。”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云居雁轻轻拉了拉沈君昊的衣服。她在告诉他,她已经认下了发卖桂枝的事。

    “祖父。”沈君昊突然跪在了云辅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云辅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初在永州议婚的时候,沈君昊对他行礼都十分草率。这一次他不仅亲自出城相迎,之后又全程陪同,态度更是十分的恭敬,若是没有桂枝的事,他已经很满意了。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的意图。她想阻止他。又不知应该怎么办。

    “祖父,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之前因为我误会了居雁,一气之下发卖了她从永州带来的……”

    “相公,这件事我已经向祖父解释过了,祖父已经知道……”

    “你不用替我遮掩的。”沈君昊当众握住了云居雁的手,抬头看着她。

    云居雁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定。她有些迷茫。听他的话。分明是已经见到了她安排在外面和他串口供的丫鬟。她顺着他的动作,同样跪在云辅面前。

    沈君昊紧紧握着云居雁手不放,转头对云辅说:“祖父,那时候我误以为那个丫鬟是居雁安排的,就觉得居雁不相信我,所以我一时冲动把那个丫鬟卖了,完全忘了考虑后果。之后我也十分后悔,但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此刻我只能求祖父原谅。以后见了岳父、岳母,我亦会向他们请罪。”

    听沈君昊说得情真意切,云辅朝云居雁看去,随即看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他看得出,云居雁觉得这样很不合适,使劲想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沈君昊却执着地紧紧握住,怎么都不愿松手。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复杂。其实先前她已经给许氏写信解释这件事了。她的母亲一向不喜欢父亲有妾室通房,所以她相信母亲是能理解的。“相公,其实……”

    “其实你听我说。”沈君昊转头看她“之前我对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现在祖父面前,我再对你说一次,这一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

    随着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所有人都呆住了,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了。

第543章 丑事

    “谁说我会后悔的?”沈君昊深深叹息。

    云居雁依偎着他,轻轻摇头。关于爱情,她说不清楚。她以为自己爱着现代的植物人,可重生之后,他们一次又一次争吵,却又一次次见面,他的步步紧逼让她意识到,他和现代的他是不同的。此刻,她爱的是他,真真实实的他,会惹她生气,也会哄她高兴。可将来呢?

    一辈子很长,很远。他赞她美丽,但她终有年老色衰的一日;他们日日同床共枕,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他们都有厌烦对方的一天。他公开的承诺很感人,但太过遥远了。

    “你不会明白的。”沈君昊突然开口。

    “明白什么?”云居雁伸手环住他的腰。这是她熟悉的姿势。不管将来如何,她都要抓住当下。

    沈君昊抚摸着她的长发。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他对云辅说的是真心话。或许其他人觉得他太傻,太不可理解,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从小就在等着她长大,等着她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无条件地爱他。

    好不容易他终于见到了她,却又在同一天发现她,她选择了别人。一直以来他努力逼迫自己不爱她,却情不自禁越陷越深。当他绝望地想要放弃,却意外地发现,她同样爱着他。虽然她爱他起因只是一个荒诞的梦,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这份感情不是梦,是真实而无暇的。

    他们都深爱着彼此,这就够了。

    他收紧手臂,让她紧贴着自己,在她耳边喃喃:“你现在不相信,没有关系的,时间会证明的。我们的不同,但终点一定是相同的。”

    “我们的确实不同。”云居雁重复。前世她错过了,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两人相依相偎。直至马车停在了沈家的二门,沈君昊才扶着她下车。

    因为长公主那边的事耽搁不得,沈君昊下车后直接去了枫临苑。沈沧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心中亦十分惊讶。以他的了解。长公主有时虽嚣张任性,却很少在别人背后动龌龊的小动作。当年她和许氏之间的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云平昭表态后,她也表现得很大方,至少表面上很得体。更何况云堇的生父不过是个庄头,而那个所谓的“三爷”也就是个奴才。

    沈君昊生怕沈沧不愿在这个时候得罪长公主。让云居雁对云堇难以交代,急忙说:“祖父,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人救出大牢再说吧。长公主那边,明面上我们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沈沧冷哼。

    沈君昊无赖地笑笑,索性直言:“祖父,居雁怀的可是孙儿的第一个孩子。她可不能激动的。”

    沈沧瞥了他一眼,冷言道:“现在这个时候,我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自去安排就是。”他朝沈君昊挥挥手。想了想又叫住了他,叮咛道:“你也知道这可是我的第一个曾孙,你可给我仔细着些。没人管着,可不等于你可以胡作非为。”他知道他们至今都同床共枕。

    沈君昊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为了云堇生父的事,他陪了云居雁吃了晚饭,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直至二更才回到房间。发现云居雁还没睡觉,他责备道:“不是让你不要等我吗?若你不愿意先睡。找个丫鬟叫我一声也行。”

    云居雁递上一张信纸,解释道:“这是不久前舅母遣人送来的。”

    沈君昊看了书信才知道,原来今日蒋明轩去了启昌侯府,鲁氏这才没空去云家接云惜柔。至于蒋明轩为何突然去找许慎之,鲁氏的信上并没说缘由,沈君昊只是想到。陆航依旧住在蒋家。

    不管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亦或是蒋明轩一直居心叵测,沈君昊都想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等过几天吧,过几天子遥就该回京了。”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对云居雁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沈将军仍旧不愿回京过年吗?”云居雁小心地问。

    沈君昊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还是要等子遥回来,才知道详情。”他已经隐约听说,沈子遥的母亲似乎想与鲁氏结交,应该是想打听云凌菲的事。恐怕沈子遥的婚事会先于沈子寒的定下。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了,沈君昊催促着云居雁赶快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许慎之和云辅先后送了消息过来,告诉他们云辅等一行人将在后天回永州。

    当天晚上,衙门公布,云堇的生父因为受刑后重伤不治,死于狱中。这是沈君昊第一次独自经手这样的事,他又怕弄得不好,让他和云居雁都无法面对云堇。在云居雁睡着后,他在书房等了一整晚,直至确认他们一家人已经安然出城,且他的伤势并无性命之忧,这才安心。

    又过了一天,鲁氏通知云居雁,云辅为了买回永州的手信,接了云惜柔上街。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云辅,只能派了随从一路护送。鲁氏隐晦地表示,若云辅的意图只是买礼物,此行最多不过三两个时辰,不会有事发生。

    云居雁一看这封信,一下子又紧张了,对着沈君昊说:“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不如我让玉瑶她们陪着我……”

    “当然不行!”沈君昊急忙摇头,“马大夫说了,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若她真又什么图谋,或者就像你说的,她恨透了你,你此番前去,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吗?”

    听到他这么说,云居雁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在屋子内焦急地等待着,

    午时三刻,马管事突然来了,气喘吁吁。他还来不及开口,玉瑶领着鲁氏的丫鬟亦出现在了回廊上。云居雁整颗心重重一沉。她千防万防,步步小心,最后还是出事了。

    “祖父和六妹发生了什么事?”她泄气地问。

    马管事愣了一下,答道:“大奶奶,在下是来告诉大爷。王爷正为五少爷的事发火……”

    “五弟又怎么了?祖父不是命他不许出房门半步吗?”沈君昊紧紧皱起了眉头。

    马管事急忙回说,早些时候,沈君灿和沈佑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吵了一架,罔顾沈沧的命令。跑了出去。沈沧知道这事之后很生气,说是他若不在晚饭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马管事的话音刚落,玉瑶已经领着鲁氏的丫鬟站在了房门口。那个丫鬟口齿清晰地说,云辅和云惜柔在酒楼吃饭的时候,遇上了沈家的某位少爷。说到这,她看了沈君昊一眼。又转而说,她一早得了鲁氏的命令,若是有事发生,就先来通知云居雁,与此同时,已经有人去启昌侯府回禀了。

    联系马管事所言,沈君昊直觉地认为云惜柔一定是遇上沈君灿了。他急忙对云居雁说:“你先不要急,我去看看。回来再说。有祖父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让玉瑶和锦绣跟着你的。”事到如今,云居雁反而冷静了。待沈君昊等人离开。她独自坐在屋子里思量始末。

    云惜柔拦截许氏的信,怂恿云辅带她上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毋庸质疑的。她主动告诉云辅,他们不该住在沈家,她对沈君昊表现出太过明显的企图,她顺从地住在了启昌侯府,这说明了什么?是为了麻痹所有人,等待临行前的最后一击?

    退婚的传闻,二弟生父突然出事……难道退婚是铺垫,二弟生父出事。是为了牵制二弟……她难不成是想嫁入沈家,与我继续未完的斗争?

    云居雁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前世云惜柔不惜为妾,也要让她难受,她根本不是真的喜欢许弘文,她不过是像疯子一样,把她当成了假想敌。这一世沈君昊明白地表示。他不会纳任何人为妾,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不对!她怎么知道沈君灿会跑出去?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在酒楼遇上?

    云居雁在屋子内急得团团转。她一直害怕云惜柔盯上沈君昊,却忘了他还有弟弟。虽然云惜柔订婚了,虽然沈君昊的几个弟弟都订婚了,但那又如何?只要在公共场合闹出点事,云辅绝对愿意孙女再次嫁入沈家,而沈沧呢?即便不愿意,恐怕也得接受。

    沈君昊的几个弟弟,三弟沈君儒和三房的四弟很少出门,二弟沈君烨是丫鬟生的,又不得长辈的喜爱,相比之下沈君灿是四房的嫡长子,又冲动,又自命风流……

    “她……不,他们,他们一定一早就选上了沈君灿!”云居雁恨恨地嘀咕。

    这些日子,四房出了太多的事情,前几天沈君灿才硬闯过凝香院,又大闹了枫临苑,惹得沈沧大动肝火……

    等等!

    云居雁用力摇头。“一切根本就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之中,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有内在联系的!”她嘟囔着,在心中默默把一切重新思量。忽然间她想到了沈佑。他为何会在今天与沈君灿争执,沈君灿又为何突然就跑了出去?

    不由自主地,云居雁想到了肖氏一家。按时间算,肖家的那个姑娘很可能是沈佑的初恋。最后她孩子没了,人也死了,兄长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最后落得客死异乡。

    沈沧不知道肖家人的结局,这不等于沈佑不知道。他对肖氏一家到底存了什么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他和蒋明轩什么关系?那天蒋明轩为何突然去找舅父?”云居雁喃喃至于,只觉得越想越混乱。“谁在外面侯着?”她扬声询问。

    “大奶奶,是奴婢香橼。”

    “你找人打探一下,四老爷为什么和五少爷起了争执,这会儿王爷是不是还在生气?”

    香橼应声而去。小半个时辰后,她回来告诉云居雁,四房的丫鬟全都不敢离开院子,只知道似乎是沈君灿为吕氏抱不平。至于枫临苑那边,刚刚有管事从外面回来,院子里的下人都慌慌张张的,应该是沈沧正在发脾气。

    香橼才刚说完,赤芍从外面回来,告诉云居雁。沈佑和吕氏被叫去了枫临苑。

    一听这话,云居雁再也坐不住了。她正要换了衣裳去见沈沧,沈君昊派人回来传话,只告诉她。云惜柔被鲁氏接回了启昌侯府,他和沈君灿送了云辅会云家的宅子,很快就会回去。玉瑶和锦绣一个跟去了启昌侯府,一个正伺候着云辅。

    沈君灿为何需要送云辅回去?云居雁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只恨沈君昊话说一半,但此刻就算她派人去问,也是迟了。想了想,她带着香橼去了枫临苑。

    枫临苑的正屋内。沈沧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沈佑和吕氏并排立在沈沧的右侧。吕氏看到她,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恐怕已经杀了云居雁无数次。

    云居雁顾不得吕氏,眼睛的余光朝沈佑看去,却只见他低着头,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着三人行过礼,云居雁对沈沧说:“祖父,孙媳的祖父、二弟和六妹不日就要回永州了。不知道到时孙媳能不能送一送他们。”

    “你!”吕氏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沈佑拉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沧睁开眼睛打量着云居雁。仿佛在思量她的意图。除了商贾之家,已经很少有嫡庶姐妹同嫁一夫的事情,但长姐当家,嫁个庶妹入夫家当妯娌,时不时帮衬着,比让陪嫁丫鬟嫁管事更管用。

    “祖父,六妹已经定亲了,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一定是看我家君灿……”

    “住嘴!”沈沧喝止吕氏。又对云居雁说:“关于你家六妹的婚事,之前也听你祖父提过,只是这次她随着你祖父上京……”

    云居雁相信,沈沧一定是听过退婚的传闻,但她还是肯定地说:“祖父一向喜欢六妹陪着,我想到大概也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祖父想带着他上京城见识一下。至于婚事,祖父一向最是守诺。”她在告诉沈沧,云辅不会为了让云惜柔嫁得更好而蓄意悔婚。可惜她嘴上说得笃定,心中却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最让她忧心的,她不知道酒楼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无论是妁桃的事,还是沈君灿硬闯凝香院的行为,都说明他是一个草包。

    吕氏也不知道外面确切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从沈沧的言语中听出来,儿子可能要娶云居雁的六妹。在她心中。别说云惜柔只是丫鬟生的庶女,就算是云家正经的嫡出姑娘,也配不上她的儿子。这些日子,她为长子的婚事可是卯足了劲,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任由嘴里的肥肉变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听到云居雁说云惜柔已经定亲,且云辅不想不守信用,她冷哼一声,小声讥讽:“是啊,亲家老爷确实守信,一年前才会死缠烂打,一定要……”

    “闭嘴!”沈沧再次喝止了吕氏,又命沈佑和吕氏先去外面侯着。待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沈沧问云居雁:“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相公虽然已经去了,但他尚未来得及告诉我内情。”云居雁如实回答,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沈沧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思量。吕氏的心思他很明白,但沈君灿本身就是一块朽木,以沈家现在的情况,娶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并不一定是好事,况且吕氏选的也不过尔尔。只是云居雁的六妹他虽只见过一次,却并不喜欢。不是说她的外貌不如云居雁,而是她的眼神太过闪烁。

    “我来告诉你实情吧。”沈沧缓缓开口,“你六妹和你祖父在酒楼用午膳。你六妹没有带丫鬟,一个人到了外面的走廊,不知道怎么的就遇上了君昊的五弟。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同一时间,启昌侯府内,许慎之皱着眉问鲁氏:“她怎么样,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是哭。”鲁氏满脸地不悦,嘀咕着:“若不是我们答应了居雁,居雁的母亲怀着身孕,家中没有其他人,我们该连夜把她送回永州的,也省得被她连累。”

    云惜柔虽然不是许氏的生的,但许氏到底是嫡母,有管教的责任。“她早就订了亲,应当明白,若是……”

    “老爷,您不想想,她一个大家闺秀,有什么理由身边没有丫鬟?再说我们派了那么多人跟着,亲家为何把人都赶下楼?说不定……”鲁氏咽下了后面的话,满肚子恶心。她知道当初的指腹为婚,云辅根本就是看中沈君昊是沈家的嫡长子。

    “有些话,我们毕竟是外人。在居雁和君昊面前,你可不要乱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鲁氏点头,又担忧地说:“他们可都是已经定过亲的,也不知这事两家想如何收场。”在她想来,云辅若是有脑子,为了不连累云凌菲,就该让云惜柔急病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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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三尺白绫

    鲁氏与许慎之说着话,忽听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走出去一看,就见玉瑶正与她的丫鬟低语。“怎么了?”她询问。她自然是认得玉瑶的,也知道云居雁对她极为信任。

    “舅夫人。”玉瑶上前给鲁氏行礼,担忧地说:“奴婢有些担心六姑娘,想请了舅夫人的命令,今晚就在姑娘屋子内陪着。”

    一听这话,鲁氏的脸色都变了,急道:“我和你一起过去。”走了两步,她又问玉瑶:“是她把你赶出来的?”

    “是!”玉瑶点头,“不止是奴婢,六姑娘把其他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了枇杷一人。”

    鲁氏听着,脚步又急了几分。须臾,三人走到云惜柔所居的院落,就见房间内已经没了灯光,院子里三三两两立着几个丫鬟、婆子,有云家的,也有启昌侯府的。

    “你们留下。其他人都退下。”鲁氏选了两个自己信得过的婆子,让其余的人都遣走了,又命人把院门落了锁。此时玉瑶已经上前敲门,但房内悄无声息。她回头朝鲁氏看去。“把门打开。”鲁氏沉声下令。她心中很清楚,今日的事,云惜柔绝不是受害者。

    两个婆子上前推了推房门。房门由内拴住了。玉瑶见状,整颗心吊在了嗓子口。稍早之前,若不是她不经意间看到了云惜柔嘴角边那丝诡异的笑,她也不敢冒然去找鲁氏。

    鲁氏铁青着脸,确认院内再无旁人,她冷声说:“把门给我撞开!”

    两个婆子得令,三两下便撞开了房门。幽暗的火光下,只见三尺白绫悬于梁上,云惜柔与枇杷双双悬于两下,四条腿正胡乱蹬着,显然是刚刚才挂上去。

    鲁氏气得浑身颤抖。“把人给我解下来。”她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玉瑶急忙关了房门,只觉得心脏在胸口突突直跳。云惜柔是绝对死不了的。但若是让外人知道她在启昌侯府悬梁自尽,别人会怎么想许慎之和鲁氏?最重要的,这事一定会影响他们和云居雁的关系,甚至可能会断了与云家的往来。

    云惜柔和枇杷被两个婆子平放在地上。两人不断咳嗽。眼泪簌簌直流。鲁氏咬紧牙关,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她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云惜柔不过是做戏,奈何她只是舅母,云惜柔更不是许氏亲生的。

    玉瑶在一旁心乱如麻,拿不准主意。鲁氏肯定是再也不想看到云惜柔,可沈家是去不得的。而云辅那边,他明显偏袒云惜柔,若是他知道了悬梁的事,恐怕事情就更乱了。往后,如果云惜柔对别人说,许家把她软禁在启昌侯府……她不敢往下想,她忽然间觉得云惜柔根本就是有意住在许家,为的就是在这里闹事。可表面上看,无论是云辅还是其他人,都会认定是云居雁逼得云惜柔住在许家。

    云惜柔见鲁氏一言不发。索性嚎哭了起来,嘴里说着:”舅母,您让我死了吧,我再无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不想让大姐为难……”

    “把这个丫鬟给我拖出去,关在厢房,好好看着!”鲁氏沉声下令。

    云惜柔和枇杷同时愣了一下。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两个婆子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扯住了枇杷的胳膊。枇杷瞥见鲁氏的表情,不敢挣扎。继而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云惜柔回过神,也跟着放声大哭。

    鲁氏不耐烦地皱眉,却并不理会她,只是对玉瑶说:“你先去门外候着。”

    玉瑶想替云居雁解释,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行礼退了出去,反身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鲁氏冷眼看着坐在地上啼哭的云惜柔。她心中很清楚,若不是她早来一步,发现了异状,下人们见到云惜柔上吊,多多少少都会有闲话。就算她派过来的下人都是可信的,云惜柔也一定会让自己的丫鬟把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就变成是她意图逼死弱女。

    鲁氏越想越气愤。就算云惜柔确有万分的冤屈,也没有在别人家上吊的道理。她终于理解云居雁为何那么紧张。云惜柔小小年纪实在太过恶毒了。

    云惜柔没料到鲁氏居然会杀一个回马枪。此刻事情已经脱离了她原本的计划,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演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鲁氏坐在椅子上,看云惜柔哭得累了,这才冷声说:“既然你要死,我不拦着你。我这就命人为你取来三尺白绫。我就在这里看着。这次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云惜柔愣住了。在她想来,自己的小伎俩被鲁氏识破是必然的。但作为启昌侯夫人,为了自己的子女,她承受不起丑闻,最多就是把她送回云辅身边。到时她对着云辅寻死觅活一番,沈家五***名分迟早是她的囊中物。

    “来人,取一匹上好的白绫过来。”鲁氏高声吩咐。门外有婆子应了一声,随即是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云惜柔顾不得思量,哭着说:“既然舅母也觉得今日的事完全是我的错,我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刚才您又何必救我……”

    “我不是救你,只是不想让你大姐的丫鬟看到,回去徒惹她难受。”鲁氏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今,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我把你的尸首用破席子裹了,送回你祖父身边,他再心痛,也绝不会为你说半句话。”

    听鲁氏说得如此绝然,云惜柔一时间忘了哭泣。

    鲁氏站起身,俯视着云惜柔,接着说道:“你和你祖父应该都很清楚,没有你的母亲,云家什么都不是,而以后,你们都得靠着你大姐。”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婆子在外面说,东西已经取来了。

    只听鲁氏说了一声“进来”,云惜柔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拿着一块泛着森森白光的白绫走了进来。

    鲁氏命婆子关上门,对着云惜柔说:“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安安分分地呆着,要么就把这块白绫拿了去。”见云惜柔默默流泪,一言不发,她又道:“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或者下了决定又怕做不到,我也可以命她把你活活勒死!”(未完待续)RQ

第545章 大闹

    云惜柔猜想鲁氏不敢把她勒死,但她不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赌,特别是当她看到鲁氏脸上的憎恶。她低下头,默然不语,小心盘算。

    为了让许惠娘和陆航的婚事生变,原本她已经说动许惠娘了,可事到临头她又退却了。她暗恨许惠娘的胆小,但此刻她明白了,若是她有鲁氏这样狠毒的嫡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她住在启昌侯府,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挑拨许慎之与云居雁、许氏的关系。只要失去启昌侯的支持,无论是对云家,还是对沈君昊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此刻,鲁氏面无表情,云惜柔无法揣测她的想法。

    “怎么,需要我替你选吗?”鲁氏冷声追问。

    “舅母,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今日的事,但凭长辈做主。”云惜柔的声音带着万分的委屈。

    鲁氏的目光紧盯着已经改为低头跪在地上的云惜柔。片刻之间,云惜柔不止控制了情绪,冷静地做了选择,居然还能对着她扮可怜。她立马想到了许惠娘。她一向没什么主见,说不一定已经受了她的蛊惑。她心生警惕,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模样。我最后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次,若是你再敢耍什么不入流的小手段,这三尺白绫就是你最后的归宿。我怎么说都是启昌侯夫人,你母亲更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县主。”话毕,从婆子手中抓过白绫,重重摔在云惜柔面前。

    玉瑶在当天晚上就派人把消息送回了凝香院。云居雁听闻这事,气得说不出话。她终于明白了云惜柔的目的。而他们太需要许慎之和鲁氏的支持了。在沈君昊回来之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们必须上启昌侯府道歉,同时不能再让云惜柔住在侯府了。

    沈君昊也没料到云惜柔居然敢公开闹自杀。他们的确应该向许慎之和鲁氏道歉,毕竟鲁氏若没能及时压下这事,启昌侯府一定会名誉受损。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子女。不过此刻他最担心的不是许慎之,而是云辅的态度。

    整件事的经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云惜柔根本不是受害者。可他刚刚从云家的宅子回来,云辅已经认定所有的错都在沈君灿。他无法确定云辅是真的如此昏庸,还是太过偏袒云惜柔,一味想利用这件事,让孙女嫁入沈家。

    “你觉得祖父想怎么了结这件事?”他问云居雁,又补充:“我说你的祖父。”

    对整件事,云居雁又是懊恼。又是愤怒,她看着他说:“不管祖父想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如愿的。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去枫临苑见过祖父了,也表明了我的立场。”

    沈君昊握住她的手,劝慰道:“你不要太过自责。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她难道就不怕你们的祖父决定牺牲她?”

    云居雁很想说,云辅可能巴不得云惜柔能嫁给沈君灿。但毕竟是自己的祖父,她说不出口。只是问沈君昊:“你刚刚去见过祖父吗?他是什么意思?看四婶娘的样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而四叔父那边……”她对着沈君昊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沈君昊告诉她。他问过沈君灿,他们父子之所以起争执,是因为他听到沈佑在斥责吕氏。至于他为何知道云惜柔在酒楼,全因他看到沈君烨和蒋明轩正在街边说话,他原本只是想过去打招呼,不经意间发现了云家的马车。

    因为上次在凝香院没能见到云惜柔,再加上沈绣的一巴掌,他一时脑子发热,就上了雅间。之后他觉得云惜柔的容貌不过尔尔,就想离开。结果云惜柔主动勾引了他。

    关于最后的半句话,沈君昊并不相信,云惜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勾引男人,但前面的事沈君灿并没说谎的必要。眼见着事情又扯上蒋明轩,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他,他不能再骗自己。一切都是巧合。

    沈沧那边,他不愿见任何人,只是命沈君灿去祠堂跪着,不许任何人给他送吃的。按沈君昊的了解,应该是沈沧尚未决定如何收尾。

    云居雁听他这般说,心下更是踌躇。从重生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不害人性命是她的底线。可这次的事,云辅绝不会选择杀了云惜柔保全云家的名声。当初云梦双闹成那样,也不见他惩罚她。如今,最快刀斩乱麻的处置方法便是把云惜柔接出启昌侯府,让她在回永州的途中急病而亡。

    要杀云惜柔根本不用她动手,只要吩咐一声便是了,但对她自己而言,这次开了先例,那以后呢?会不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同时也不希望云惜柔与她成为妯娌。

    “明天见过舅父舅母之后,我想回宅子见一见祖父。”她对着沈君昊说。

    “还是我去吧。”沈君昊搂住她的肩膀,“我没有把酒楼的事告诉你,就是怕你思虑过重。如今他才是最重要的。”他轻抚云居雁的小腹。

    两人正说着话,香橼过来说,吕氏在院子门口大吵大闹。

    沈君昊把云居雁按在椅子上,说道:“我去看看,你先歇着。明天还有不少事等着我们。”

    “还是我去吧。四婶娘是长辈,又是女人,你去总是不方便。”

    “她若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沈君昊坚定地摇头。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丫鬟们叫喊着:“四夫人,使不得!”而吕氏边哭边骂,句句都在控诉沈君昊与云居雁要逼死他们。香橼急忙在一旁说,她进来回禀的空挡,已经派了小丫鬟去通知沈沧和沈佑。

    沈君昊吩咐香橼好好照顾着云居雁,自己走出了屋子。他才在廊下站定,就见丫鬟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吕氏,而吕氏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他黑着脸呵斥:“还不快把四婶娘手中的刀子拿下!”

    吕氏一看到他,对着身边的丫鬟们挥舞了一下刀子,怒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今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话毕。她手握匕首,作势往自己的胸口插去。她的丫鬟、妈妈急忙上前,又是求,又是拉。又是扯,场面一团混乱。

    沈君昊冷眼看着她,任谁都看得出,她不过是在演戏。可偏偏她是长辈,他不能对她说一句重话,只能好言相劝。

    吕氏想把事情闹大,逼得沈沧把她的宝贝儿子叫回来。逼得他们主动把酒楼的事抹平。云惜柔的死活她管不着,她只知道自己的长子决不能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女。

    不一会儿,吕氏手中的匕首被凝香院的婆子夺下。吕氏见云居雁压根没出现,而沈君昊嘴里虽是好言相劝,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敷衍态度。她又恨又气,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泼妇一般嚎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沈家要逼死他们母子。

    云居雁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胡言乱语。想出门扶起她,被沈君昊拦在了屋内。悄声对她说,若是吕氏发起疯。推搡她一下,可大可小。反正他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吕氏愿意让下人们看笑话,关他们什么事?

    吕氏发现自己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脏了,沈君昊依旧只是不痛不痒地说着表面话,心中更是愤恨,可事已至此,她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只能继续嚎哭。

    很快。杨氏和赵氏闻讯赶来。两人见吕氏犹如街上的无知妇孺,全无半点仪态,眼中不禁露出几分鄙夷。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二人只能软言相全,一左一右想扶起她。

    吕氏见她们来了,就想顺杆子往上爬。全身的精神气又回来了,张口就是云居雁不怀好意,撺掇妹妹谋算她的儿子。她一边控诉,一边挣扎,力求最真实地表现自己的委屈与愤怒。

    云居雁见杨氏、赵氏来了,不好再躲着,只能与两人见了礼,好言劝慰吕氏。

    不要说杨氏、赵氏这些日子得了云居雁不少好处,就算没有这点,吕氏的泼妇样也让她们反感。两人对视一眼,趁着吕氏使力的瞬间,杨氏一把护住云居雁,赵氏往后打了一个趔趄,被她的丫鬟扶住了。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直说自己扭了脚,很痛。

    杨氏紧接着开口,义正言辞地对吕氏说:“四弟妹,我们本是好意,想扶你起身罢了。你让三弟妹崴了脚,休养几日也就算了,若是不小心伤了居雁,这事大家都担不起责任。”

    吕氏怒目圆睁,指着杨氏的鼻子就欲大骂。不待她张嘴,赵氏委屈地说:“四弟妹,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大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为何要让我在丫鬟们面前出丑……”

    “你!”吕氏的手指从杨氏的鼻子指向赵氏,破口大骂:“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撕烂你的嘴!”说罢就向赵氏冲去。

    赵氏忍不住冷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后退了两步。吕氏已经气疯了,看到她的冷笑,哪里顾得上其他,抬手就想抓赵氏的头发。

    “四婶娘,你冷静一点。”沈君昊本想拉住吕氏,可他实在不想碰触她脏兮兮的衣裳,只是示意一旁的婆子抓住她。

    吕氏使出吃奶的劲头,对着婆子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赵氏。赵氏后退了两步,站在自己的丫鬟身后看着她发疯。

    沈佑踏入凝香院,一眼就看到所有人都像看好戏一般看着吕氏,而吕氏犹如疯狗一般,别说是头发,就连衣襟都快散开了。他气呼呼地上前两步,推开拉着吕氏的婆子,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吕氏脸上,大喝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吕氏捂着脸颊,再也顾不得赵氏,不可置信地瞪着沈佑。

    “跟我回去!”

    “你居然打我!”吕氏猛地向沈佑冲去,哭喊着:“我替你生了三个儿子,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

    “回去再说!”沈佑狠狠抓住袭向自己的双拳,拉扯着吕氏往外走,又呵斥吕氏的丫鬟快扶她回去。

    随着沈佑把吕氏拖走,凝香院的闹剧落下了帷幕。云居雁谢过杨氏、赵氏,正犹豫着要不要向沈佑或者沈沧请罪,赵氏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居雁。你既然不舒服,就让君昊陪着你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是我害得你四叔、四婶起了口角。我怎么都要向你们的祖父解释一下的。”说罢,朝云居雁眨了眨眼睛。

    云居雁知道,事到如今,沈君灿的婚事已经由不得吕氏做主了,所以她若不想云惜柔成为自己的五弟妹,关键还在沈沧和云辅。今晚她必须养足精神,好好准备明天的事。遂领了赵氏的人情,再次谢过她和杨氏。

    回到屋子,她仔细思量着沈佑之前的反应。“你说,四叔父刚才是真生气吗?四婶娘拿着刀子过来,他一点都不知情?”她问沈君昊。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答道:“四叔父到底是什么想法,还要看他和肖家那人感情有多深。若是按照这几年的惯例,恐怕他早已忘了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不过很多事情确实很蹊跷。”说到这,他的脑海中想到了沈君灿说。沈君烨和蒋明轩就站在街边说话,才让他看到了云家的车子。

    大半个时辰后,小丫鬟回来禀告。在沈佑和吕氏关起门吵架的时候。杨氏和赵氏去向沈沧请罪了。沈沧没有起身,只是问了什么事。杨氏和赵氏回去之后,沈沧派了人去四房,训斥了沈佑和吕氏,直至小丫鬟回来汇报,四房依旧“乒乒乓乓”,声响不断。

    云居雁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算是把吕氏大闹的事揭过去了,但这一晚她睡得极不安稳,一整晚都在做着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她就醒了。听沈君昊呼吸沉稳,她不想吵醒他,只是仰天躺着,思量着自己应该如何向许慎之、鲁氏请罪,又想着该以什么理由说服云辅,最重要的。酒楼的事应该如何收场,沈沧到底有什么打算。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她再也躺不住了,起身打开了房门,看到了刚刚从启昌侯府回来的玉瑶。

    “你怎么这么早?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她顿时紧张了。

    沈君昊也醒了,跟着云居雁步出房门,看到玉瑶同样十分惊讶。“是舅母让你通知我们,尽快安排六妹的去处?”

    玉瑶摇摇头,向两人行了礼,急急道:“大爷,大奶奶,舅夫人昨晚见过六姑娘之后,连夜把表姑娘叫去问话了。今天一早,舅夫人让奴婢回来问大奶奶一句话,陆二公子是否曾送了什么东西给大奶奶。”

    “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居雁不解地朝沈君昊看去。

    沈君昊想了想,问玉瑶:“舅母见过六妹之后马上找表妹问话了?”看玉瑶点头,又问:“关于舅母为什么找表妹,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玉瑶摇头答道:“奴婢一直在六姑娘那里,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是隐约听说舅夫人很生气,而且还责罚了表姑娘。刚才的那句话,是舅夫人关起门对奴婢说的。看舅夫人的表情,一定是极严重的一件事。”

    “除了那朵玉莲,我和陆公子没有任何私下的往来,再说这事又怎么会和惠表妹有关?”云居雁这话不止是询问,更是向沈君昊解释。

    沈君昊握住云居雁的手,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绝没有误会什么。云居雁这才低头思量。她忽然想起,前几天鲁氏带着云惜柔和许惠娘上门探望她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许惠娘有些不对劲。那天,她不止一次看到她和云惜柔的眼神交汇。

    “难道!”

    沈君昊和云居雁异口同声,他们同时想到了陆航被人骗去的那支玉箫。很多人都知道,也亲眼见过,那是跟随陆航多年的随僧物。

    当日陆航用那支玉箫换取了云居雁用过的一套阳羡壶,之后玉箫一直不知所踪,再没有出现过。而那套阳羡壶,陆航虽声称已经扔了,结果却不知道被什么人偷走了。这就是说,这两样东西很可能落在了幕后之人的手中。

    “怎么办?”云居雁满眼焦急。与人私相授受可是大罪,她是有夫之妇,更是罪加一等。

    “你先不要着急。”沈君昊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套阳羡壶,虽然父亲已经另外给我送了一套过来,我可以抵死不认,但那支玉箫……”

    “玉箫是陆航的。若是事情闹开,关键还在他。再说他在当天就明确表示玉箫掉在了雅竹小筑,之后一直没有找到。这事很多人都能证明的。”沈君昊一边陈述,一边思量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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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沈君昊和云居雁虽然一致觉得鲁氏口中的“东西”,可能指的是陆航丢失的玉箫,但两人都无法确定事情和许惠娘有什么关系。

    听到玉瑶说,鲁氏让她得了结果,马上去启昌侯府回禀,云居雁猜想,鲁氏命玉瑶回来询问,本身也是一种试探。她急忙让玉瑶回去,把玉箫的事如实相告,并且提醒玉瑶,一定要告诉鲁氏,她也是通过沈君昊才知道玉箫的事。

    早饭过后,云居雁原本打算等沈君昊如约接了云堇回城,就与他一同去启昌侯府,结果他们尚不及出门,鲁氏先一步到了郡王府。

    大概是一夜没睡,鲁氏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见过礼,遣了丫鬟出去,鲁氏对着云居雁直言:“居雁,我一早上就让玉瑶回来……”她的眼中显出些许的歉意,解释道:“昨晚,惠娘言之灼灼,说是你六妹不经意中拿到了你的某个东西,结果发现那是陆航的随僧物。你六妹向让惠娘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而且还有趁着人多的时候……”

    “太过分了!”云居雁知道云惜柔歹毒,却没料到她如此恶毒。许惠娘若以未婚妻的身份,拿着陆航的玉箫出来闹事,再加上云惜柔的佐证,就算她坚称她们在诬陷她,但她们一个是亲妹妹,一个表妹,她如何说得清楚。就算是陆航曾在雅竹小筑公开宣称玉箫丢了,别人也可以认识是他发现事情败露,欲盖弥彰。“她这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你先别急。”鲁氏拉着云居雁坐下。

    云居雁朝鲁氏看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舅母,这事幸亏没有发生,不然我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都洗不清了!那支玉箫我根本就没注意过。”她详详细细把事情的经过向鲁氏叙述了一遍,恨恨地说:“当初相公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们都想不明白为何有人要骗取陆公子的玉箫,或许那时候就有人在计划这事。真真太过分了!”

    鲁氏听着,暗暗在心中叹息。真要说起来。整件事都在许惠娘的一念间罢了。她也是到了昨晚才知道许惠娘对于自己和陆航的婚事有多不满。“真要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我一直觉得你家的六妹心思不正,就不该让她与惠娘有往来的。如今想来。她们所谓的通信,说的恐怕不止是家里的琐事。待会儿等我回去了,我会好好再问问惠娘的。”鲁氏心中颇为自责。云惜柔怎么样,她无法控制,但许惠娘怎么都是丈夫的女儿,是她教导无方,才险些酿出祸事。

    “舅母。表妹不过是受了六妹的挑唆。再说,她最后还是悬崖勒马了。”

    鲁氏勉强笑了笑,正色说:“其实我匆忙来找你,是想对你说,你表妹最终都不知道你六妹口中的‘陆航的随僧物’是什么,看起来她很小心,而且这事她肯定计划了很久。或许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不得不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以后,昨日酒楼的事,对你或许是一个契机。”

    云居雁怔了一下。她知道鲁氏这是暗示她。杀了云惜柔,以绝后患。但是杀人——

    “舅母,她一直身在永州,从阳羡壶的丢失,到陆公子入局,她可能并不是布局的人……”

    “但是她是你的亲妹妹。就像这次的事,她若亲口说,玉箫是从你的房里拿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鲁氏拍了来云居雁的手背,“我明白,你想顺藤摸瓜。但你在明处,又不知道躲在暗处的是谁,最后可能变成引火烧身。”

    鲁氏言尽于此,没再继续劝说,只是无言地坐在云居雁身边,等着她的决定。舅母毕竟是外人。她能说的只有这些。回想许惠娘的那些话,她越加觉得云惜柔的可怕。若是云居雁狠不下心,她恐怕得写信给许氏,只是许氏和云惜柔之间还有一个云平昭。其实云居雁最好的选择就是逼沈沧动手,到时云平昭不管怎么想,都无话可说。

    片刻的沉默后,云居雁转而对鲁氏说:“舅母,其实我和相公原本打算……”

    “我知道,我和你舅父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昨晚她不过是想挑拨我们和你的关系,我们不会上当的。”

    “舅母,大恩不言谢。”

    “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真要说起来,这事多亏了玉瑶那个丫鬟。否则真要闹起来,大家都难看。”鲁氏笑了笑,试图缓和屋里的气氛。

    云居雁知道,再说感激的话,只会显得生分。她想了想,认真地问鲁氏:“舅母,关于六妹的去留……”

    “这事你不用急在一时,关键还在你想怎么样。最后你和君昊决定让我们帮忙看着,我和你舅父不会推辞。我想,这两天她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另外有一件事。前两天蒋世子去找过你舅父。”

    一听这个话题,云居雁急急朝鲁氏看去。她和沈君昊都知道,那天因为蒋明轩的出现,鲁氏这才没能接云惜柔回启昌侯府。“舅母,如果我记得没错,舅父和伯爷虽有往来,但与蒋世子……”

    “我就是来说明这件事的。当日我没有告之你内情,以为事情与你们无关。早上听了玉瑶的话,我和你舅父才明白,蒋明轩和陆航突然上门,恐怕是想亡羊补牢。”

    “那天陆公子也去见舅父了吗?”云居雁和沈君昊一直奇怪,陆航为何迟迟没有回泰州。现在看来,恐怕是他派人去买阳羡壶了。他一直在蒋家等着东西送抵京城。

    果然,与云居雁猜想的一样,鲁氏告诉她,其实当天是蒋明轩陪了陆航上门,亲手送了许慎之一套阳羡壶,说是他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的。

    云居雁明白陆航这是想证明,当天被偷的阳羡壶不是她的,而是他自己买的,同时他还送给了未来岳父。

    云居雁从来都不认为陆航是坏人,但很多时候她宁愿他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离开她和沈君昊的生活。或许在陆航看来,他这是在帮她,可她不是不想领他的情,而是她实在领受不起这个人情。

    此刻许慎之和鲁氏恐怕更加觉得陆航对她一往情深,她根本无从解释。最重要的,虽然沈君昊现在相信她,但以后呢?这样的事若是接连不断发生,就算沈君昊是圣人,心里一定不会乐意。

    “舅母,在永州的时候,我虽然与陆公子见过几次,但那时候都是有旁人在场的。”

    “我和你舅父自然明白你的为人,但……”鲁氏拍了拍云居雁的手,“你要知道,大多数男人并不似他们嘴上说得那么大方。”

    云居雁沉默着点点头。鲁氏还想说什么,丫鬟过来回禀,启昌侯府派了丫鬟过来禀事。原来在鲁氏走后,云辅亲自上启昌侯府接走了云惜柔。据丫鬟说,云惜柔看到云辅马上热泪盈眶,好似侯府的人虐待了她一般。之后两人更是祖孙情深,上了同一辆马车。

    “看来,这人心果然是偏的。”鲁氏感叹,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待丫鬟走后,她又说:“原本我不该说这些的,都是陈年旧事了,他又是长辈,但就算他觉得是你母亲阻碍了你父亲的前程,连带迁怒于你,可他不顾着你,也该念着你的四妹五妹。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云居雁听鲁氏话中的意思,分明在说,云辅对许氏的不满,不仅仅因为许氏的脾气,更多的是源于云平昭本来有机会成为驸马爷的。“舅母,我并不是想辩驳什么,可祖父对二婶娘,三婶娘一直较为宽厚,他经常说,娶妻当选贤德……”

    鲁氏本想说,有些人不过是嘴上自诩清高罢了。考虑到云居雁怎么都是姓云的,她终究还是咽下了这话,只是实话实说:“居雁,不怕你生气,我说句直白的话,大多数人家是不愿意把未出世的孙女许给母亲过世,父亲又很快会续娶的孩童的。当初若不是郡王爷对着你外祖父许下承诺,一定会亲自教养君昊,你外祖父是绝不会答应这桩婚约的。说起来,这十几年间,许沈两家关系很淡,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她的言下之意,云居雁的外祖父曾为了反对指腹为婚的事而得罪沈沧。

    云居雁曾问过许慎之和鲁氏婚约的内情,他们并未提起这些。她诧异地看着鲁氏。

    鲁氏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们上次没说这些枝节,一来你和君昊已经成亲了,感情又好,二来,你外祖父都过世那么多年了,再说他怎么都是你的祖父。其实以前偶尔听你舅父说,就算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婚事,你外祖父一开始也犹豫过,最后是因为拗不过你母亲,再加上骑虎难下,这才答应的。当然,这些事你父亲并不知道。”

    “那长公主呢?长公主那时是什么态度?”云居雁急切地询问,又补充道:“舅母应该也听说了,二弟的生父这几天涉及了一桩官司,与长公主府的下人有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47章 进展

    “关于这事,我和你舅父也听说了。你舅父前天对我说,你们这么处理,将来你二弟必然会记在心中的。”鲁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赞挟意。

    云居雁明白,这次的事,许慎之也算是感同身受,对云堇难免有几分怜惜之情,毕竟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云堇处境是一样的。许慎之尊重养父母,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们把他的亲生父母安排得很妥当。这一次,许氏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恐怕大家都会看着。

    “舅母,其实我和相公都知道,二弟的生父恐怕是被冤枉的。但长公主那边,就算没有十几年前的那桩往事,很多事我和相公不敢做,也不能做,因此只能委屈他在堂上受苦了。如今我们给了他们一家人银两,安排他们的将来,我们并不是求二弟的感激,只是本着良心行事。可长公主那边,恐怕桃代李僵的小伎俩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云居雁一边说,一边看着鲁氏。

    鲁氏笑了笑,说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虽然我和你舅父都觉得你二弟是懂事的,但我们更加知道,你和你母亲与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自然是以你们的立场为出发点的……”

    “舅母,您误会了。”云居雁连连摇头,“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其实我和相公都觉得,做人不能只盯着祖辈留下的东西,若一味守着过去,根本就不会有将来。其实,永州的情况您和舅父不是不知道。我一力劝说父亲从事阳羡壶的生意,就是因为知道家里若再不把眼光放在外面,这个家迟早是要败落的。”

    许慎之和鲁氏当然知道,许氏一向不是懂得为自己留一手的人,云居雁的出嫁几乎带走了她全部的嫁妆。如今的云家还有三房在外为官,若是三房有什么事,云家的败落是分分钟的事。所以,某种意义上。云辅的急切他们也能理解。只是相比云辅一味想巴结沈家,他们更支持云居雁的做法,毕竟靠自己总好过看别人的脸色。

    云居雁眼见着话题扯远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和相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长公主……”

    未待她说完,鲁氏接口道:“这事我虽不敢打保票,但之前你舅父曾让我稍稍打听了一下,显然现在的长公主有更重要的事。那个所谓的‘三爷’,也就是在街面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可事发之后,长公主府明明派了人打听。”云居雁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鲁氏说了有人意图毒害云堇生父的事。并告诉她,沈君昊一路追查,最终发现那人是公主府的一名管事。他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受长公主指使。

    鲁氏一听,满脸诧异,嘟囔着:“有这样的事?我和你舅父全然不知道。”她缓缓摇头,接着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按我想来,长公主如果咽不下这口气,也会选择光明正大行事。之前我听人说。长公主最是讨厌那些畏畏缩缩,在背后动小动作的人。”说着,她又对云居雁补充:“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道听途说,毕竟殿下是皇帝的胞姐,我见她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云居雁听其意便知道她在婉转地告诉她,她虽不能保证,但在她和许慎之看来,整件事与长公主无关。这话让云居雁更加迷惑。若长公主对一切浑然不知,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能力,驱使公主府的人为他办事?

    “舅母,当年母亲与长公主殿下的事……”

    “关于这事,恐怕你还得问你的母亲。”鲁氏拒绝了云居雁的探问。她是站在云居雁这边的。但许氏才是云居雁的母亲。有些话她不能说。刚才若不是气极了云辅的行为,她是绝不会在她面前批判她的祖父的。

    云居雁看鲁氏的态度坚决,没再勉强她。鲁氏想着云居雁可能要去见云辅,只是叮嘱她要好好考虑,千万不要为自己留下后患,便告辞了。

    云居雁看沈君昊还不回来。正想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苁蓉过来告诉她,沈君灿跪着跪着,晕了过去,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吕氏得知之后,又哭又闹,但沈沧派了人守住了四房的院门。四房此刻乱成了一团。因为经过了昨晚的事,杨氏和赵氏听闻,只是遣丫鬟过去问了问。

    云居雁听着,只能在心中叹息。吕氏心痛儿子,可她与沈沧死磕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以沈沧的脾气,若是她服个软,认个错,或许沈君灿的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很想告诉吕氏,她比她更不想让云惜柔嫁入沈家,但她知道,吕氏不会相信她,就算是沈沧,说不定也以为是她想让庶妹过来帮衬她。

    无论吕氏怎么想,云居雁如今既然管着这个家,就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她先禀了沈沧,要求请大夫为沈君灿诊治,同时暗示沈沧,既然沈君灿已经定亲,如果提出退婚,就是对不住女方,无端与人结下怨恨。这个当下,首要工作是平息事态。云家那边,等沈君昊回来,他们就去见云辅。

    沈沧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同意云居雁派人去请大夫,但依然不许沈君灿回去四房。

    云居雁紧接着去了四房,告之吕氏已经替沈君灿请了大夫。吕氏未待她说完就大骂她“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场被沈佑呵斥了一句,她又再次耍泼,惹得丫鬟们在一旁指指点点。

    云居雁什么都没说,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告退。待她回到凝香院,沈君昊已经回来了,告诉她云堇亲生父母那边一切顺利,云堇也回了云家的宅子。

    午饭过后,两人坐车去见云辅,却在半道遇上了云堇。见云堇脸有恼色,云居雁知道一定是云惜柔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果然,云堇告诉他们,他回到宅子就听说云辅亲自从许家接回云惜柔,因为云居雁欲悄然逼死云惜柔。云堇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云惜柔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启昌侯府。结果云辅居然把这话信得十足。云堇好言解释,云辅说他这是因为沈君昊救了他的生父,所以他看不清事实。

    云堇毕竟只是嗣子,不好与云辅强辩,于是想私下规劝云惜柔。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云惜柔一头撞在了门框上,额头肿了一个包。云辅得知之后,怒斥云堇居心叵测,意欲逼死幼妹,云惜柔更是哭得几欲昏厥,嘴里直嚷着自己没了清白,只求一死。云堇被云辅骂了大半个时辰,想到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于是决定通知云居雁一声,好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云居雁没想到云辅对云惜柔不仅没有一丝的责备,居然偏袒到这个程度。她恍然想到了前世,当云平昭告诉她,云惜柔愿意成为许弘文的妾室时,她的心情也像此刻这般。

    沈君昊亦觉得不可思议,只能问云堇:“虽说是五弟动手,但祖父难道就没有问六妹,她是如何遇上五弟的,那时候她的丫鬟又去了哪里?”

    云堇抿了抿嘴唇,答道:“这也是我前来迎接大姐、大姐夫的原因之一。其实我午膳前才回去,并不知道太多的细节,只看到祖父满脸担忧。之后锦绣姐姐让我告诉大姐,她被祖父拘着,脱不开身,但她知道,早上的时候,祖父对六妹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早饭的时候,不知是谁告诉祖父,六妹被逼悬梁自尽。祖父因此去了启昌侯府,没有见到舅父、舅母,只能接了六妹回来。在车子停在宅子门口的时候,锦绣姐姐看到祖父正在替六妹擦眼泪了。”

    云居雁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告诉自己,一定是云惜柔给云辅灌了**汤,续而又对沈君昊和云堇解释:“我想祖父去接六妹的时候,舅父应该去了衙门,而舅母正与我说话……不对!”她转头看着沈君昊:“你记得吗?按照玉瑶送回来的消息,除了六妹和她的贴身丫鬟,再加上玉瑶、舅母及侯府的两个婆子,没有其他人看到六妹悬梁,上午是谁送信给祖父的?”

    沈君昊和云堇都明白了,其实一切都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之中。云惜柔所谓的自尽并不仅仅为了恶心许慎之和鲁氏,挑拨离间。按照幕后之人的一向习惯,恐怕接下去还有进一步的行动。

    云居雁知道,鲁氏的劝说完全是为了她,云惜柔的行为的确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了。但此刻之前,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可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仔细思量鲁氏的话。一个摸不着看不清的幕后之人,目的不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亦完全不知。在这样的前提下,再加上几乎疯狂的云惜柔,若她不痛下决心,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她不由自主地朝沈君昊看去。外人不会知道云惜柔到底有多少变态,他们只会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她在乎他。云惜柔值得她开先例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48章 苦心?

    车子行至云家的宅子。沈君昊在扶着云居雁下车的间隙悄声说:“你不要太过担心,这边不行,我们还可以回去和祖父说。再说,四婶娘怎么都不会答应让五弟娶你六妹的。”

    云居雁抬头看着他。她知道云惜柔是一个祸害。若不是如此,鲁氏也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对云惜柔并没任何姐妹之情。但她太在乎沈君昊怎么看她了。当初她并未对云梦双怎么样,他就曾说过那样的话。

    “干嘛这样看着我?”沈君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指。

    云居雁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她怀孕不足三个月,却已经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她和沈君昊或许能自保,但孩子太小了。若是让云惜柔进了沈家的大门,就等于是她亲手放一条毒蛇在他们的孩子身边。“世上有很多无奈的事,就算不想做,也不得不做。”她轻声喃喃。

    不远处,云堇看着沈君昊与云居雁相依而立。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犹如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华丽的锦衣。任谁看到这画面,都会觉得此景唯有画中才会出现。他转头朝院内看去,云惜柔一头撞向门框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很清楚,她是蓄意的,她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他不能让她破坏如此美丽的画面。

    “二少爷,老太爷正等着姑爷和大姑娘。”云辅的丫鬟上前给云堇行礼。

    “六姑娘呢?”云堇若有所思地问。

    “六姑娘累了,老太爷让她回屋里歇息去了。”

    云堇点点头,见沈君昊和云居雁跟了上来,引着他们去见云辅。

    云辅斜靠在堂屋的太师椅上,两只浑浊的眼睛直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丫鬟回禀,他急忙坐直了身体。

    几人行过礼,云居雁对云辅说:“祖父,我想先去见见六妹。”

    沈君昊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她刚刚才睡着。”云辅的目光扫过沈君昊,落在了云居雁身上,却对着云堇说:“我有话对你大姐说。你先带着你大姐夫出去坐一会儿。”

    “祖父,大夫吩咐了,这段日子居雁一定要……”

    “没事的。”云居雁对着沈君昊笑了笑,“我也有话对祖父说。”

    沈君昊看得很清楚,云居雁表情柔和,眼神却异常坚定,似下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心。他愈加担心。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她一直是有主见的,只能跟着云堇离开了房间。

    随着“吱呀”一声,阳光被挡在了房门外,屋子内的光线瞬间幽暗了不少。云堇的目光紧盯着云居雁,看不出喜怒。

    云居雁低头而立,默默斟酌着说辞。她不能再留着云惜柔。摆在她眼前的最好选择是逼得云辅动手,毕竟对她的父亲来说。云惜柔也是女儿。

    “我知道你一直在心里怪我,怪我不该在这个时间上京。”

    云辅突来的话语让云居雁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回道:“祖父。孙女知道,您此次和六妹上京,大半是六妹的主意……”

    “是她的主意,却也是我的意思。”云辅说着,神情中染上了几分疲惫。

    “祖父,昨日酒楼的事,您有没有想过,六妹如何会单独遇上五弟?我想,您把舅母派去服侍的人全都遣走,想来也是六妹的意思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云辅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以后的日子,你可有想过?”

    “孙女不明白祖父的意思。”

    云辅的目光直视着云居雁的眼睛。云居雁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坦然地看着他。对峙许久,云辅叹道:“你要知道,最亲不过亲姐妹。”

    云居雁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直想冷笑。云辅不问沈家的意思。不怪责云惜柔,不追查事实,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还用了“亲姐妹”三字。他似乎早已忘了云梦双也是她的姐妹。“祖父,我一直知道,除了六妹,我还有四妹,七妹她们。你应该知道,三婶娘一直在为四妹的婚事发愁。”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次的事不止关系到你六妹,还有家里的其他姐妹,最重要的,还有你母亲肚子里的弟妹……”

    云居雁原本一直忍着。她想与云辅心平气和地说清楚利弊。可听到他提起许氏及未出世的孩子,她再也忍不住了,反问:“祖父,您当全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

    云辅瞬时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云居雁,片刻又掩下怒意,沉声说:“正因为我心知肚明,所以这一次,我做这个丑人,但是你要知道,我全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至于我这张老脸,反正我已经是半个脚跨在棺材里的人了,家里的事也早就交给你父亲了。”

    “我不明白祖父的意思。”

    “酒楼的事孰是孰非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样的结果对你才是最有利的。君昊对你再好,他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养病的人,将来也总有病愈的一天。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总需要有人帮衬着。”

    “难道祖父觉得六妹会帮我?”

    “她的小心思,你知道,我也知道。”

    云居雁的目光直盯着云辅。她觉得云辅在告诉她,他纵容云惜柔,完全是为了让云惜柔去沈家帮她。她觉得可笑。先不论云惜柔会不会帮她,光云辅不顾云家的名声这一项,已经足够让她诧异了。“祖父,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辅的目光从云居雁的脸上移开,抬头看着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入的阳光,似陷入了回忆。

    云居雁心中愤恨,又哭笑不得。云辅自认在帮她,还一副辣气壮,义正词严的模样,可事实上,他一直在害她。“祖父……”

    “你二妹的事,我的确不该全然信她,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说都是你的祖父。这次你六妹虽做得不对,但世人都看得出,错的是她,一意孤行的是我。将来她只能依附于你,自然凡事都会帮着你。此事对你、对她,对你父亲的生意都是好的。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件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49章 对质

    云辅的话让云居雁啼笑皆非。她从没怀疑过祖父为了云家,愿意牺牲一切的心,但——

    云居雁发现,此刻的情境与当初议婚时是一样的。那时候他认为沈家不愿娶她,那么她唯有让云梦双代嫁才是对云家最有利的。而现在,他又觉得云惜柔嫁给沈君灿就能帮她巩固在沈家的地位。

    不可否认,他或许确实为当初的事情后悔,同时他对云惜柔也确有几分怜爱,但实质上,他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他的忍辱负重才是真正为了家族。他一向把面子看得很重,此刻他恐怕认为自己才是最伟大的,牺牲小我,成全云家。

    云居雁低头思量,续而抬头说道:“祖父,昨日发生的事……莫非是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您不惜一切要让六妹帮我?”她想知道云辅到底参与了多少的环节。

    云辅把云居雁的话回味过来,没能忍住怒气,重重一拍桌子,呵斥道:“你是在说,我故意遣走了你舅父家的侍从,又专程引了沈家的人去酒楼?”

    “祖父,你刚刚说的话,不免让我有这样的揣测。”云居雁心平气和地陈述。见云辅若有所思,她又道:“另外,您说,你知道三妹的小心思,可五弟他难道也知道吗?您或许觉得昨天的事是天意,可您仔细想想,这真是天意吗?”

    之前云辅也曾想过沈君烨为何在那个当口出现。他不及细思,云惜柔就哭着说,一切都是天意,当初在永州的时候,她对云居雁不够好,所以老天要她用下半辈子补偿。

    酒楼的事太过蹊跷,再加上云辅很清楚云惜柔心高,沈君灿可是沈家四房的嫡长子,怎么都比她现在的未婚夫强。之前他一直觉得云惜柔只是抓住了难得的机会。此刻听云居雁这么说。他不由地想到,云惜柔让他遣走侍从,又不要贴身丫鬟跟着,仿佛一早就知道沈君灿一定会出现一般。

    他心中虽觉得奇怪。但对着云居雁还是冷硬地说:“事到如今,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你想逼死你六妹不成?”

    云居雁轻轻抿了抿嘴唇,转而说:“祖父,早上的时候你为何突然去舅舅家接走了六妹?那时候舅母正与我说话,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云辅冷笑,“我不去接你六妹。难不成让她不明不白死在你舅舅家?”

    “祖父,您这话……”云居雁微微拢起眉头,“如果六妹真这么不懂事,在亲戚家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生气的也应该是舅父舅母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辅心中更加地不满,“难道我无缘无故还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成?”

    “祖父自是不会开玩笑,就怕有人居心叵测……”

    “大姐!”云惜柔“嘭”一声推开房门,立在房门口看着云居雁。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知道大姐一向不喜欢我,我知道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您不快。我……我……我……”她一连“我”了三声,见云居雁只是远远看着她,她转头见院子的回廊上有丫鬟在走动,哭道:“如今我唯有以死明志。”说罢往水井的方向跑去。

    “快,快拦住她!”云辅说着已经冲出了屋子。

    云居雁跟在云辅身后,看着院子内的丫鬟死死拽住云惜柔,而云惜柔拼命挣扎着。沈君昊和云堇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云堇看着云惜柔又寻死觅活的,不自觉地朝云辅看去。见他一脸急色,他低下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六妹。难道你真要逼死她不成?”云辅不悦地斥责云居雁。

    沈君昊看院子里有不少丫鬟,而云辅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责骂云居雁。之前他对云辅尊重有加,不过因为他是云居雁的祖父罢了。他暗暗握住云居雁的手,对着云辅说:“祖父,既然您有家事处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听着刺耳的“家事”二字。云辅的老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沈君昊很想继续说,云居雁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他沈家的人,轮不到云辅当众责骂。看云居雁对她摇头,他很不情愿地咽下了这话,挡在她面前,直视着云辅。

    云辅又羞又怒,可沈君昊并没说什么,云惜柔当众寻死觅活,也的确是丢了云家的脸面。想着今日就酒楼的事,他必须先于云居雁达成一致,才好与沈家谈判,他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转而呵斥云堇,快去拦住云惜柔。

    云堇得到他的命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井边。云惜柔正愁大家的注意不在自己身上,看到云堇过来,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大声说:“二哥,你让我死了吧……”

    “你闹够了没有!”云堇抓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扯,止住了她的动作。

    云惜柔吃痛,目光朝云堇看去。云堇从她不经意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以及她额头的那一个包,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云惜柔二话不说在他面前撞墙的画面是那么令人骇然。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真少女。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四目对峙。

    “快把她带回来。”

    云辅的声音惊醒了水井的二人。云惜柔垂下眼睑擦拭眼泪,随即看到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那一道道红痕。他刀子似的目光朝云堇看去,心中冷哼:你不过是仰人鼻息的一条狗,你帮着他们,总有一天我会千倍万倍讨回来的!

    她这般想着,整个身体又作势往水井靠去。云堇明知她不过是做假动作,但云辅面前,他只能伸手去挡她,一旁的丫鬟当然也想拦住她,双方一拉一扯,又同时松手,云惜柔重心不稳,反而重重摔在了地上,瞬间只觉得手掌一阵火辣辣的疼。

    丫鬟们看她摔得极重,全都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一身狼狈的云惜柔。云辅亲自上前查看。此刻的她是真的落泪了。手掌,手肘,膝盖没一处不疼的,心中的恨意也更甚了。云辅自是十分心疼。喝骂丫鬟们服侍不周,吓得丫鬟们全都跪下了。

    一旁,沈君昊悄声对云居雁说:“如果你想回去了,我们现在就走。我回去与祖父好好谈,一定能说服祖父的。”他相信只要有适当的交换条件,沈沧会站在他们这边的,反正最多像上次那样。他替沈沧做牛做马。

    云居雁对他微微笑了笑,轻轻摇头,又小声道:“这边总是需要一个了结的。我刚刚已经吩咐锦绣去找一找,看看到底是谁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知道启昌侯府发生过什么事。”

    她转头朝水井边看去,就见沈沧正细心地查看云惜柔的伤口。“祖父确实是疼她的,只不过在祖父心中……”她摇头。低声喃喃:“祖父假装不知道酒楼的内情,想让她嫁给你五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让四房站在你我这边,为了你家能够永远帮着我家。殊不知,他这样做毁掉的是云家的名声……我想,远在任上的三叔父、三婶娘知道了,一定很生气,就算是父亲,也不会高兴的……”

    “我不懂,就算四叔父他们愿意站在我们这边,也比不上你四妹嫁得好,与大家的好处更多……”

    “你知道‘贪’字怎么写吗?如果不是阳羡壶的生意眼见着有眉目了。如果不是我怀了身孕,这次他们不会上京的。酒楼的事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就有了新的主意。刚才他把我单独留下,是在告诉我,他会揽下责任。舍了自己的面子,独自扮丑角,背上昏庸势利之名……”见云辅携云惜柔走了过来,云居雁止了话题。

    须臾,云辅安排妥当云惜柔,复又叫了云居雁说话。此刻锦绣已经找到了早上向云辅告状的丫鬟,是云惜柔的贴身丫鬟桂圆。

    云辅自是认得桂圆的,询问的目光投向云居雁。

    云居雁向云辅告了一声罪,厉声对桂圆说:“你要知道,蓄意欺瞒主子,我可以立马命人把你杖毙的。”

    “姑奶奶,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老太爷。”

    云居雁不紧不慢地问:“好,那我问你,你今早从启昌侯府回来向祖父报信,走得的是侯府的哪一个门,守门的是谁,一路上又经过哪一条街道?遇上了什么人?”

    桂圆一听便知云居雁一定是发现她根本不是从王府回来报信的。她含糊其辞地回答:“那时候奴婢一心担忧六姑娘,没有注意到其他,只想着早些见到老太爷。”

    云惜柔换了衣裳,给伤口上了药,站在屋子外就听到了桂圆的这句陈述。她的眼神闪了闪,心中不禁焦急。按照原定计划,她和枇杷悬梁自尽的事应该闹得人尽皆知,结果鲁氏却把整件事压了下去。桂圆原本和枇杷一起,跟着她住在启昌侯府的。因怕今早无法回来向沈沧告状,所以昨晚她根本就不在侯府。

    云惜柔低头咬住嘴唇,一步步走向云辅,暗自思量着应对。“祖父。”她跪在云辅面前,用丝帕擦着眼泪,眼睛的余光朝云居雁看去。“我不是故意让大姐为难的。祖父您应该知道的,我对大姐是真心诚意……”

    “六妹,我且问你,她可是你的丫鬟?昨晚是不是在舅父家服侍你?”

    “大姐,昨晚的事,我知道舅母也是气急了,才会……”

    “昨晚的事,谁也不要再提了。”云辅打断了她们。原本他并不十分相信桂圆所言,但云惜柔脖子上的淤青十分明显。他觉得鲁氏应该不是想要云惜柔的命,只是吓吓她。他生气,因为云惜柔是云家的人,哪里轮得到姓许的教训?

    不待云居雁说话,云惜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心下不禁有几分得意。昨晚听到鲁氏和玉瑶的声音,她这才慌慌张张地上吊,脖子上根本没有淤痕。为了能更加取信于云辅,如今的淤青是她命枇杷勒的。鲁氏不是要勒死她吗?她不过是把她的说辞付诸行动罢了。为了能够嫁入沈家,成为沈家的五少奶奶,她什么苦都能受。就算老天再不公平,她也能证明人定胜天。

    云居雁隐隐约约从云惜柔的衣领处看到了淤青。她愈发的寒心,心中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她看看低头跪在云惜柔身后的桂圆,又看看太师椅上的云辅,说道:“祖父,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一句。您不想知道昨晚的事,不想知道今早的事,难道也不想知道酒楼的事吗?您觉得五弟出现在酒楼只是巧合吗?”

    “大姐,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蓄意想毁我清白?”云惜柔抢白。

    “你们都给我闭嘴!”云辅一声呵斥。虽然云惜柔极力掩饰,但云居雁问桂圆的那些话让他明白,云惜柔脖颈上的淤青恐怕有些来历。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云惜柔并不像表面那般天真无害。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期然想到了云惜柔的哀求,想到她的暗示。

    酒楼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的情形,云惜柔的未婚夫家一向家风严谨,她被退婚是必然的,以后恐怕再难找到好人家。最重要的,云居雁在沈家不能孤立无援。

    “祖父!”

    云居雁与云惜柔异口同声。

    “够了!”云辅看着云居雁,“难道是你想逼死你六妹吗?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他相信总有一天云居雁会明白他的苦心。

    “祖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六妹既然安排了那么多事情,就应该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后果……”

    “大姐,我一直住在家里,有母亲看着,有三姐陪着……”

    “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云居雁不耐烦地打断了云惜柔,坚定地对云辅说:“祖父所想,沈家没人会同意的。退一万步,就算沈家都同意了,我也不会为了六妹,不顾其他的兄弟姐妹。说白了,六妹想要沈家五少***名分是绝不可能的。”(未完待续)RQ

第550章 牵扯

    “大姐,我可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云惜柔说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云居雁心中不耐烦,并不与她争辩,只是朝沈沧看去。她早已打定主意。若是云辅不能下决心,那便由她动手。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查一查云惜柔的两个丫鬟,此刻不过是拖延着她。

    按照云居雁的印象,枇杷是一直跟在云惜柔身边的,而那个桂圆她似乎只见过一两次。两人一个愿意假自杀,一个胆敢欺骗云辅,想来并不是普通的丫鬟。

    云辅同样被云惜柔哭得不耐烦。他一直觉得云居雁没有反对的理由。在他看来,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云惜柔不过是顺带获利而已。至于沈家那边,云居雁怀着沈沧的第一个曾孙,如今又管着家,多少也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行了,别哭了。”云辅呵斥云惜柔,目光却看着云居雁,“事已至此,你想如何?”他心中明白,此时的云居雁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了。

    “祖父,我想如何,要看六妹愿意说出多少的实情。”她低头看向云惜柔,“我从来都不相信巧合。六妹如果还有一点点的姐妹之情,不如就从你给惠表妹的书信开始说起。”

    “大姐,我和惠表妹确有书信往来,这事祖父也知道的……”

    “六妹大概不知道,昨晚表妹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对舅母说了。”

    云惜柔的心重重一沉,转念间又庆幸许惠娘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大姐,我和惠表妹有书信往来的事,从来都没有瞒着舅父、舅母。”

    云居雁看得很清楚,这个时候,云惜柔居然没有半丝惊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如她。

    “大姐,就像祖父说的,事已至此。只要您说,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

    “是吗?”云居雁冷笑,“你不要以为你们的事,我全然不知道。”

    “你们?”云辅低头看向跪在地上不停啜泣的云惜柔。云居雁之前的那些话无一不说明云惜柔确实有一个同谋。事发之后。他一直想着如何做才是对云家最有利的,如今他虽不满云居雁的咄咄逼人,不以大局为重,却也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

    云惜柔从云辅的问句中发现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她一直知道云辅是极为固执的老糊涂,凡是他认准的事,他永远都会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一年多前,云梦双若不是入了云居雁的陷阱。云居雁哪会有今日的风光。若云梦双没有与人干出苟且之事,云辅对她的疼惜至今都不会变。哪怕他曾后悔过,气恼过,但只要软言说上几句好话,把姿态放低,他立马就会回心转意。许氏和云居雁与云辅不和的最大原因是她们的脾气都太硬了,就算云居雁已经懂得低头,但她与生俱来的骄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也是云辅最不能容忍的。

    转念间,云惜柔的心思已经绕了无数圈。“祖父,我不知道大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大姐觉得我罪不可恕,我一早就说过,我愿意一死以明志。”

    云居雁这才发现,云惜柔太会避重就轻了。早上的时候,桂圆也是这般。她愈加怀疑那两个丫鬟。当下,她只能按下急切,对着云惜柔说:“家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你的死活,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们可是亲姐妹,别在我面前死啊活啊的!”云辅不喜云居雁说话的态度。

    “大奶奶。大爷让奴婢过来对您说,时辰已经不早了,家里恐怕已经等急了。”锦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是她们一早商量好的暗号。

    云居雁应了一声,转头对着云辅说:“祖父,家里还有很多事,今日我和相公必须回去了。酒楼的事一定要解决。但在此之前,其他的事必须先弄明白,比如五弟为什么去酒楼,比如六妹对惠表妹说的私房话,比如桂圆一整晚都不在舅母家,如何知道侯府发生的事,再比如六妹脖子上的淤青是哪里来的等等。”所有的事,即便云居雁找不到证据,她也会制造出证据。如果面对确凿的证据,云辅依旧选择包庇云惜柔,那么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不怕背负杀妹的传言。

    启程回郡王府的马车上,云居雁疲累地靠着沈君昊,静静思量着。在她与云惜柔对质的当口,云堇和锦绣拷问了枇杷和桂圆。两人什么都没承认,直嚷着自己是冤枉的,但按照锦绣查知的线索,枇杷被分配到云惜柔房中的时间与抚琴的出现几乎相同。云堇虽不常在家,但他看到近一年来,枇杷与云惜柔几乎影形不离。至于桂圆,明面上是一年多前,云惜柔被云梦双打伤之后,去别苑养伤时遇到的,因为她很喜欢,便把她带回了云家。

    她相信这两个丫鬟都有可疑,而按照前世的记忆,枇杷确实一直在云惜柔身边,但桂圆却是从未出现过的人。如果枇杷和抚琴都是幕后之人安排的,那么其他人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丫鬟?

    想到这,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梦双身边一直有一个很得宠的丫鬟。这一世,云梦双死后,那个丫鬟似乎不知所踪了。

    “菲菲!”云居雁急切地抓住了沈君昊的手。

    “怎么了?你怕这次的事会连累你四妹?”

    云居雁怔怔地看着沈君昊。云凌菲出嫁前,服侍她的丫鬟都是陆氏选的,自小跟在云凌菲身边。陆氏对丫鬟的教育一直很严格。但云居雁依稀记得,云凌菲成婚后,特别是在沈子寒战死,她处境艰难的时候,她的身边有一个眼熟的丫鬟,据说是她的陪嫁,跟了她很多年。她和云凌菲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才会越来越疏远,直至完全没了联系。

    “我要给菲菲写信!”云居雁一脸急色。她一直不明白,前世的她和云凌菲如何会成为陌路的。如今想来,不是误会就是有人挑拨离间。

    沈君昊听她无头无尾说出这句话,只能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着急,这次的事,对你四妹来说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在你三婶娘眼中,子遥没有功名,又不能恩荫,是如何都及不上你表兄的。不过,你三婶娘若是知道了这次的事,为免蹉跎了你四妹,恐怕必须得下定决心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云居雁暗自懊恼。

    她不知道前世云凌菲嫁给沈子遥的契机在哪里,但这一世,恐怕云惜柔是成就这桩婚事的原因。以陆氏的作风,她若是得知了这次的事,一定会快刀斩乱麻,以免酿出更坏的结果。

    “看来我还得给三叔父、三婶娘写信,否则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会埋怨我。”她低声陈述,心中越加清楚,就算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能再留云惜柔了,否则她不止会让鲁氏觉得她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会失去云凌菲一家的支持。

    沈君昊误会她以为沈子遥并不是云凌菲的好归宿,解释道:“我知道你和你四妹的感情一向最好。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事实上,子遥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游手好闲。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不为他的将来考虑……”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他其实是很有能力的人。”云居雁当然知道能够重振威远侯府的沈子遥并非等闲之辈。“我只是担心……”她不由地拧起眉头。“我在想,六妹的事,父亲那边,我应该怎么说?”

    沈君昊伸手抚平她的眉头。“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次是你祖父带她上京的,还让你母亲在怀着身孕的时候,气得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这些事你三妹都是知道的。再说,出事的时候你祖父也在。就算你父亲觉得她年幼不懂事,但你祖父总不至于不懂事吧?所以这事根本就与你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是……”云居雁还是担心。前世的父亲对云惜柔疼爱有加,这一世他会对她的死无动于衷吗?他会不会因此迁怒母亲?云居雁想不出答案,只能靠着沈君昊,在他身边寻求片刻的宁静。

    马车在夕阳中往郡王府驶去。云居雁虽闭着眼睛,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眼见着车子很快就要抵达王府了,她突然开口:“你没问,我也就一直没对你说。关于六妹,我早就有了决定。”她犹豫了一下,陈述道:“我不止不会让她嫁给你五弟,同时为免她再作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我想……”她抬头看着沈君昊。

    “你在担心什么?”沈君昊的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对她的看法。“其实我也在担心。”他亲昵地抚摸她的脸颊,“我本来想晚上再告诉你的,中午的时候,舅父派人给我送过口信。”

    云居雁马上想到了。鲁氏来找她的时候,云辅尚未去接云惜柔。恐怕云辅接走云惜柔之后,他们马上意识到,他们也在云惜柔的算计中。如今,就算她对云惜柔下不了手,许慎之也容不得她再兴风作浪了。(未完待续)RQ

第551章 死不见尸

    云居雁相信,续鲁氏劝告她之后,许慎之又另外找了沈君昊,就说明他们觉得她下不了决心。她问沈君昊:“舅父找你,只为了这事?””也不尽然。舅父主要是告诉我,关于肖氏兄妹留下的那对子女,线索在他们被老仆领走后就断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舅父也觉得他们就是抚琴和胡子男。舅父说,他会继续往下追查,看看最后是谁与他们接触,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希望比较茫然。再加上他们都已经死了,就算查到什么,意义也不大。”

    暂时看来,肖氏一家已经没有活口留下,的确很难再查出内情。云居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我们这样追查,祖父会不会不高兴?”

    “想来最多就是再骂我几句。”沈君昊回答得并不十分确定,“其实我反倒觉得祖父隐瞒了什么事,或者说,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也许是我多心了,他只是因为这件事不怎么光彩,所以……”他隐去了下面的话,又问云居雁:“关于你六妹……”

    “明天下午之前,我会准备好所有的证据。若是祖父仍旧犹豫不决,像上次对待二妹那般,那我唯有做一次侩子手。”

    “哪里就是侩子手了。其实舅父的原话是,你和岳母一直是嘴硬心软的人。若是你下不了决心,我应该帮你做决定。下午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怎样才能帮你下决心,又不会让你反感。现在总算省了不少的事。”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入了郡王府。门房见到他们,赶忙说,沈沧让沈君昊一回去,马上去见他。

    枫临苑内,沈沧直问沈君昊,云家打算怎么办。吕氏已经闹了一天了。沈沧虽然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他想想也觉得心烦。吕氏是这样的脾气,云惜柔也睡能闹腾的。将来若是婚事真的成了,岂不是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可若是婚事不成,云居雁会如何反应?

    沈君昊不知道云辅是否会与沈沧联络,暂时只能说,这一两天就会有结果,他和云居雁的意思。都不希望事情变得复杂。

    沈沧不由地诧异,问沈君昊:“这真实你媳妇的意思?”

    沈君昊肯定地点头,如实说:“酒楼发生的事,其实居雁才是最生气的。相比四婶娘,她更不想看到她的六妹和五弟分别退婚。今日我们去云家的宅子,她已经与祖父说得很清楚了,也明明白白告诉了六妹。”

    “有时候我很难理解她的想法。”沈沧若有所思。

    沈君昊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祖父。关于肖家的事,可有最新的进展?”

    “你为什么总是抓着这件事不放?”沈沧脸上显出了几分不悦。

    “祖父,事情不能一直不明不白的……”

    “哪里不明不白?难道你希望你四叔父纳了她的牌位不成?”

    沈君昊不明白。何以自己一提起这事,沈沧就如此生气。他越是生气,越让他觉得其中一定另有内情。“祖父,我上次就对您说过,姓肖的很有可能是招人陷害致死,他的一双子女……”

    “我也对你说过,他们离开京城之后,我便没有追究他们的去向。再说,如今他们一家都死了,你还想我怎样追查?”

    沈君昊经常面对沈沧的怒火。早已习惯了。他顶着压力继续说道:“祖父,我想知道他们何以入罪。虽然舅父已经在翻查吏部的档案了,但是……”

    “啪!”沈沧一掌打在桌子上,怒道:“他可不是你的舅父!”

    “祖父!”

    沈沧瞪着一脸坚持的沈君昊。他知道他很努力,面对家里的事也比以前积极了很多,但是他对许慎之一口一个“舅父”还是让他颇为不悦。虽然许慎之的为人他是相信的。但当年的事怎么都是沈家的丑事。

    祖孙俩的僵持结束于丫鬟询问沈沧,晚膳摆在哪里。沈沧的眼神瞬间都暗淡了。他日日与沈君茗一起用膳,沈君茗的情况依旧很差,他已经暗中请了名医,每个大夫都说,他的情况已经无法改善。虽然有人劝他,沈君茗这样的不知忧愁为何物,或许才能保有一世的快乐,但那毕竟是他最小的孙子。

    沈君昊见沈沧瞬间没了气势,整个人苍老了不少,不忍继续与他对峙,只是软言道:“祖父,很多事我茫无头绪,所以任何线索都不想放弃。或许就像你说的,人都已经死了,已经没什么可追查的了,但是没有百分百确认,我总是不放心。”

    沈沧也是吃软不吃硬的,看沈君昊态度软化,状似不情不愿地说:“我上次就答应过你的,我会把他们离京后的事情查清楚的,但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

    沈君昊看他并非想不了了之,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说道:“祖父,另外有一件事。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希望家和万事兴。我们一直想和四叔父、四婶娘好好相处的,四婶娘对五弟的期望极高。若是五弟因为酒楼的事……”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云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自然不会主动说什么。”沈沧算是给了承诺,不过他心中知道,吕氏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这次多半会黄了。以吕氏的性子,这笔账多半会算在云居雁头上,因此“家和”这两个字恐怕只是美好的愿望。不过令他欣慰的,至少杨氏和赵氏已经站在了云居雁这边,也算是好的开始。

    沈君昊得了沈沧的承诺便回了凝香院。云居雁正在安排指证云惜柔的证据。当晚,云居雁把写给云家三房及云凌菲的信都送了出去,同时也把自己的打算告之了许慎之和鲁氏。至于云平昭和许氏,她打算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之他们结果。

    两人直至二更时分才睡下。迷迷糊糊间,云居雁只觉得自己才刚合眼,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我去问问是什么事。你不用起身了。”沈君昊说着,把云居雁按回了床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云居雁知道自己的丫鬟没有大事绝不会惊扰她休息,她哪里还睡得下,起身跟了出去。看到来人是锦绣身边的小丫鬟,她上前急问:“宅子里出了什么事97ks.net?”

    小丫鬟曲了曲膝盖,口齿清晰地回道:“大爷,大奶奶,锦绣姐姐让奴婢回来禀告。今天傍晚,你们走后,老太爷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责骂了六姑娘。二少爷去求情,并没听到太多就被太老爷赶了出来,二少爷只知道老太爷很生气地骂了六姑娘,后来还把六姑娘身边的枇杷、桂圆两位姐姐叫去问话了,之后打了她们板子。晚饭过后,奴婢和锦绣姐姐正和六姑娘房里的一个嬷嬷说话,就听到六姑娘屋子前面一阵喧哗。锦绣姐姐想过去看清楚,但老太爷来了,吩咐姐姐去请大夫。姐姐吩咐奴婢偷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就趴在后窗上看,只看到六姑娘拿了一把刀,有一个人影已经躺在地上了,地上都是血……”小丫鬟说着,脸上显出了几分惧色,但还是一五一十把经过叙述了一边。

    按照她所言,躺在地上的应该是桂圆,而意图夺下云惜柔手中匕首,又被她刺伤的是枇杷。之后锦绣带了大夫回来,但那时候已经有旁的大夫替云惜柔诊脉了。按照那个大夫所言,云惜柔失了心智,又在与枇杷的争夺中磕了头,危在旦夕。至于枇杷和桂圆,大夫到达的时候就说她们断了气,尸体扔在了柴房,打算天亮之后拉去乱葬岗埋了。

    沈沧命锦绣去请大夫,之后又没让那个大夫把脉。云居雁和沈君昊同时觉得有些蹊跷。此时正值半夜,云居雁出门不便,沈君昊决定一个人去看看沈沧意欲何为。

    云居雁很想一起前往,毕竟沈君昊是男人,沈沧不可能让他进屋查看云惜柔的情况,但她也知道,如果她要半夜出门,恐怕沈家所有的人都会惊动,只能叮嘱沈君昊半途带一个大夫或者医婆前往,务必一定要确认云惜柔主仆三人的真正情况。

    沈君昊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锦绣回来了,对着云居雁说,沈沧命她回来报信,说是云惜柔死了,他已经命人去买棺木了,明日一早,待城门开了,便带着她的尸体回永州安葬。启昌侯府那边,沈沧另外派人去报信了。至于枇杷和桂圆的尸体,并不带回永州。

    云居雁一听这话,急问锦绣:“你亲眼看到六姑娘吗?”看锦绣摇头,又问:“除了祖父和祖父请来的大夫,有其他人亲眼确认过她的病情或者伤势吗?”

    锦绣依旧摇头,答道:“大奶奶,自奴婢请了大夫回去,除了老太爷和老太爷请的大夫,再没旁人进去六姑娘的屋子。二少爷想进屋探望,都被老太爷挡在了门外。奴婢虽然在窗外看了看,但因为幔帐并未撩起,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影。”(未完待续)RQ

第552章 求助

    就算傻子也看得出,所谓的“死了”不过是个幌子。云居雁不明白,先是云梦双,现在又是云惜柔,云辅到底有多讨厌她,才会如此这般荒诞行事。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家,可做出来的事却总是背道而驰。

    云居雁很想知道云辅到底还能荒唐到什么地步,不过她也明白,当下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此番若是让云惜柔死遁成功,恐怕会留下无尽的后患。

    她知道城门要在天亮后才开启,此时云惜柔一定还在城内。稍一斟酌,她在许慎之和沈沧之间选择了后者,对着丫鬟说:“替我梳洗换衣裳,我要去枫临苑见祖父。”

    沈沧知道沈君昊半夜出府之后,很快就得知云惜柔已死的消息。他并没怀疑,也没有太多的惊讶。若换成他是云辅,虽然不会像他这么焦急,但云惜柔恐怕也只能是这样的结局,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在外为官的三房还有一个尚未定亲的嫡长女。

    正当沈沧感叹云辅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时,下人在外回禀,云居雁有急事求见。他看了一眼时间,刚刚才过三更。他穿了衣裳去堂屋,就见云居雁已经在屋子中央等候了。“你有何事?”他沉声询问,打量着她。他一直觉得她很坦诚,却又十分难懂。

    “祖父,想必您已经知道我家六妹的事了。”看沈沧点头,云居雁低头跪在地上,诚恳地说:“孙媳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请您确保六妹的尸首能够在永州安葬。”

    云居雁的话十分拗口,沈沧心中惊诧,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再看她的态度,坚毅中带着绝然。他更是不明白,只是看着她。

    “祖父,我知道这个要求让您十分为难。但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不得不恳求您。”

    沈沧举起右手,慢慢捻着胡须。他眯起眼睛注视着云居雁。她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再联系沈君昊之前所言,他大概能猜测出始末。云辅的行为让他匪夷所思,但云居雁的要求更值得玩味。“原因?”他只说了两个字,聚精会神地看着云居雁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云居雁抬起头。坦然地看着沈沧,答道:“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但我很肯定,从我和相公议婚之日开始,六妹就参与了所有的事情。此次她大费周章。动机绝不单纯。我不能冒险。”

    “你要知道,今日之后,世上再无云六姑娘这个人。你来求我,就不怕我觉得你心狠手辣,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我只知道,此刻我若是心软了,下次她是绝不会放过我的。再说,若她有一丝悔改之心,今日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其实。您若是觉得为难,我只能去求舅父。刚刚,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向您求助,我在这个时辰冒然求见,因为我知道,我和祖父一直有着相同的目标。我们可以为同一个人做任何事。”

    沈沧依旧只是打量着云居雁。他从不怀疑云居雁对沈君昊的感情。但他不相信短短几个月时间,她能为他弑妹。他更多地相信,她在用沈君昊的名义借刀杀人。“你说的事虽然让人为难,但也并不是做不到。可你必须回答我,你和你六妹之间有什么过往。”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对沈沧探究的目光,云居雁不躲也不避,只是答道:“我只知道她恨我,至于缘由,或许她觉得父亲、母亲不公,或许觉得老天亏待了她。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在酒楼挑事,以后没了身份的约束,一定会更加变本加厉。”

    看着云居雁清澈的眼神,沈沧很想相信她,但她的说辞太过简单,理由太过薄弱。他不想管云家的家务事,可云居雁有一点说得对,云惜柔看起来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的的确确是个隐患。“你先让人打听一下,你祖父打算把她送去哪里,再来通知我。”

    云居雁知道沈沧这算是答应了。她谢过他,匆匆出了屋子,就在枫临苑门口吩咐了锦绣几句。不远处的树影下,一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云居雁主仆。确切地说,自云居雁出了凝香院,这人就一直盯着她们。虽然听不到主仆二人说了什么,但从两人的肢体动作,TA也能推断出大概。

    大半个时辰后,天尚未大亮,云惜柔在云辅所居院落的耳房中焦急地踱步。她的额头绑着绷带,这不是她与枇杷争夺匕首时受的伤,这是她对云辅磕头磕出来的。连带手上、脚上的伤口,将来她会一并向云居雁讨回的。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保命,只有保住了性命,才有机会控制沈家四房,助他一臂之力。更重要的,只有活着,她才能看到云居雁命中注定的凄惨下场。

    一想到许慎之夫妇也对她动了杀机,她就恨得几乎咬碎满口的银牙。若不是他千方百计通知她,让她赶忙改变策略,恐怕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你居然如此狠心,千方百计都要杀我,以后可别怪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愤恨地嘟囔,脑海中晃过云居雁绝美的笑靥,恨不得立时把她撕碎。她全然忘了,她对云居雁可从没手软过。

    看到一个小丫鬟悄然躲了进来,云惜柔急问:“怎么样?他走了吗?”

    小丫鬟知道她指的是沈君昊,摇头道:“姑爷很坚持,不过姑娘放心,就算二少爷在一旁帮腔,老太爷也绝不会让姑爷打开棺木的。”

    “姑爷!”云惜柔冷哼,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冷声道:“不纳妾?不收通房?将来有他后悔的日子!”她厌恶沈君昊看着云居雁的眼神,就像厌恶云平昭眼中只有云居雁一样。可厌恶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嫉妒与羡慕。她坚信,是云居雁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小丫鬟看着云惜柔一脸的阴狠,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她低头道:“主子已经替姑娘安排妥当了住处。只待老太爷回了永州,事情淡了下来,您便能回城。主子希望姑娘能利用这几天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姑奶奶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姑娘了。姑爷对姑奶奶言听计从,舅老爷,舅夫人亦是……”

    “够了!”云惜柔厉声打断了她,不悦地说:“此次若不是原本安排在沈家的人接连出事,我岂会这么狼狈?我知道他对如今的结局很不满意,但只要未到最后一刻,就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小丫鬟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留下了一套粗布衣裳。云惜柔没有犹豫便换上了。她不稀罕云家六姑娘的身份,在云家,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这身份还让她束手束脚的。此刻她虽没能如愿成为沈家五少奶奶,但她和云居雁之间的战争才刚开始。

    “姑娘!”不一会儿,先前的小丫鬟又慌慌张张回来了,一脸担忧地说:“沈家刚刚传来消息,姑奶奶去求了郡王爷。姑***意思,决不会让姑娘活着离开京城……”

    “什么!”云惜柔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她居然猜到了,她居然想斩草除根!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说着她不禁开始担忧。

    虽然云辅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但宅子内既有云堇,又有锦绣,现在又加了一个沈君昊,除了云辅的这个耳房,她根本无处可躲。云辅的意思,是要送她去尼姑庵,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云居雁一定猜到了,等着半路送她去黄泉。“不行,我得赶快离开!”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焦躁。

    “姑娘莫要着急。主子让奴婢传话问您,泰州陆家的陆二公子知道多少您和姑奶奶之间的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他要我藏在蒋家,那也得先想办法离开这个宅子才行!”云惜柔无法确定云居雁对陆航说过多少。但她心中很清楚,要迷惑一个沈君灿并不难,但陆航的心只在云居雁身上,恐怕不会正眼看她。

    “姑娘,要出这个宅子其实很容易,只要您愿意忍一忍。”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附在云惜柔耳边轻语,见她脸有不虞,急急道:“无论怎么样,只有保住了性命,才有机会考虑‘将来’。这么浅显的道理连奴婢都懂,姑娘不会不明白吧?”

    “那出去之后呢?”云惜柔这是妥协的意思。对于仅有几面之缘的‘他’,她一直很佩服,也很敬重,不过她上京之后的种种不顺,也让她一度怀疑他的能力。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愿意听从他的安排行事。

    “姑娘,主子说,他无论如何都会保姑娘周全。今天的事,主子牺牲这么多,完全都是为了姑娘一个。在主子心中,姑娘您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快说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云惜柔的语气虽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心情却在小丫鬟的三言两语间明亮了不少。一直以来,她为的不过是“最重要”三个字。她希望自己像云居雁一样,对别人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这个世上,只有他才能给她这种感觉。在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感觉。(未完待续)RQ

第553章 剑拔弩张

    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云居雁在沈家焦急地等待着。

    早前锦绣传消息回来,告诉她云惜柔疑似躲在云辅所居院落的耳房。可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了。若不是房门打开了,屋子内明显有人呆过,锦绣甚至以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在锦绣想退出耳房,再次给云居雁报信的时候,她被云辅截住了。若不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机灵,偷偷回到沈家把此事告诉云居雁,云居雁尚不知道锦绣被云辅扣留,很可能被逼供。

    此刻沈君昊借着帮云辅准备回程为理由,想办法确认云惜柔是否仍旧躲在云家宅子的某处,而沈沧派了人最终从宅子离开的人是否有可疑。

    按照云居雁所知,昨晚从云家宅子大门出入的,除了几个报信的丫鬟,并没旁人。若说车子的话,除了买菜的,就是倒夜香的,走的都是侧边的小门,其间并没有生人出入,更没看到云惜柔。买菜的车子是藏不了人的,而倒夜香的,除非云惜柔已经知道自己有危险,否则应该不至于选择这一途径。

    不过几个时辰,她就知道我决心杀她吗?云居雁问着自己,无法确认答案。

    早饭过后,沈君昊送信回来,告之云居雁,云惜柔应该已经不在宅子内了,而沈沧的人也未能找到云惜柔的踪迹。云居雁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有人从沈家给云惜柔送了口信,甚至很可能知道她到枫临苑找过沈沧,否则云惜柔不可能如此仓促地离开。

    自从云居雁接管家务,无论是二门还是大门,都已经加强了管理。她立马命人去问,在天亮前都有谁进出大门。

    深更半夜的,进出沈家的人并不多。云居雁很快知道,除了沈君昊和凝香院的丫鬟,只有吕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求了杨氏的许可,出门给吕氏请了大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并不够时间来回云家的宅子。

    天亮之后。大门刚开启,沈君烨和沈君儒就先后带了小厮出府。沈君烨经常在早上出门,而沈君儒却是头一遭,两人都没有交代去处。

    此时的吕氏就像是炮仗,正等着云居雁去点火,而沈君烨和沈君儒是她的小叔子,云居雁也不方便过问他们的去向。至于沈沧那边。她若是去告状,要求他追查他孙子的下落,这与她去寻求他的帮助是不同的。因此,云居雁只能按捺下怀疑,等沈君昊回来,由他出面。

    辰末,得知云辅突然决定第二日再启程,且押了锦绣去问话。云居雁再也坐不住了。她以向祖父辞行为名,匆匆去了云家的宅子。

    云家宅子的堂屋内,云居雁一进屋子就看到一个粗壮的婆子立在一旁。锦绣跪在地上,脸上虽不见伤痕,脸色却很难看,整个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是受过刑了。

    云居雁按捺下心中的怨愤,对着云辅行了礼,问道:“祖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

    听到云居雁把“我的丫鬟”四个字说得分外清晰,云辅顿时怒从心生。在他看来。他已经命云惜柔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云居雁居然还不满足,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心狠手辣地想杀害庶妹。如今,因为她是沈家的大奶奶,他给她机会解释认错。可她态度傲慢,对他全无半分尊重。

    云辅越想越生气,云惜柔含泪的目光,苦苦的哀求依然在他脑海中。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出口就是一句反诘:“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她是你六妹,你要如何向你父亲交待?”

    云居雁发现,云辅又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她的头上,就如同当初在永州时一样。她不想弄得大家都没脸,遂吩咐屋里的下人:“你们先退下。”

    “谁都不许走!”云辅重重一拍桌子。他答应了云惜柔,饶她不死的,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屋内的气氛随着云辅的这句话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云居雁努力告诉自己,她正怀着身孕,她不能激动,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新的麻烦的。

    云辅把云居雁的默然当成了她在心虚。他怒道:“不管你嫁给了谁,这辈子我都是你的祖父!”

    “是,您是祖父,是我的长辈。但是祖父,您匆忙带着六妹上京,您事前问过父亲、母亲的意见吗?您迫不及待地上京,让我措手不及,我埋怨过一句吗?如今出了事,您打算怎么向父亲母亲交代?又怎么向三叔父、三婶娘交代?六妹是您的孙女,难道四妹她们就不是吗?”

    “啪!”云辅把手边的茶杯重重砸向云居雁,但到底还是没敢往云居雁身上砸去。“你反了不成?”他吹胡子瞪眼,只觉得一阵头晕。

    “玉瑶!”云居雁扬声呼唤,“带锦绣去看大夫!以后我的丫鬟由我自己管教就行了,不牢祖父费心。”

    “你!”云辅眼睁睁地看着玉瑶进屋,扶了锦绣出门。两人都没有看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孝义?你父亲是这么教你的吗?”他喝问。原本他是想叫住玉瑶和锦绣的,但他知道,她们不再是云家的丫鬟,而眼前的云居雁也不再是云家的大姑娘。女生外向!他悲从心生。所有的子孙中,只有云居雁和许氏敢这样顶撞他。他心生愤怒。

    除了生气之外,云居雁更多的是伤心。她回道:“回祖父,除了孝义,父亲还教我明辨是非。”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辅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云居雁的鼻子,“不要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他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是长辈,他是来京城示好的,结果只是用自己的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看周围的丫鬟婆子一个个战战兢兢,他又觉得云居雁让他丢尽了老脸。“全都给我出去!”他怒吼。

    下人们如遇大赦,飞快地避了出去。云辅的目光直盯着一脸平静的云居雁。“你给我说清楚,你把你六妹怎么了?”

    “祖父,六妹已经过世,这可是您派人告诉我的。”

    云辅仿佛从云居雁眼中看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屑。他恨不得掐死她,但他知道,云家有很多地方靠着沈家,他动不得她分毫。这个事实更让他生气。“你到底意欲何为,你六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诘问,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黑得犹如锅底。

    “祖父,不如我们先说说,六妹都对我干了些什么!”

    “你六妹一心与你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云居雁冷笑,“她重修旧好的方式就是怂恿惠表妹诬陷我和陆航私通吗?”看云辅欲反驳,她高声说:“我知道祖父必然不相信我的话,不如我现在就请了舅母和惠表妹过来,让她们清清楚楚把经过告诉您。甚至,可以让惠表妹把书信拿给您过目,那些信可都是您帮着六妹送到惠表妹手中的!”

    云辅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虽然狼上他知道,云居雁是不会拿这种事说谎的,但他绝不相信云惜柔会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他一直认定,她在酒楼的所做作为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将来,更何况,她一心想帮着云居雁,帮着云家。

    “祖父,您谎称六妹已死,这事若是让旁人发现,人家会怎么想您?怎么想家里的其他弟妹?您觉得六妹对您坦白了,所以您原谅了六妹,您警告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她告诉您,是谁和她同谋了吗?她告诉您,她何以知道五弟会去酒楼吗?她告诉您,桂圆明明应该住在舅父家的,结果一整夜都去了哪里吗?”

    “住嘴!”云辅大喝。云居雁口中那一声声刺耳的“您”,是裸的讽刺,犹如一把把钢针插在他的心口。她对他全无半点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她的态度明明白白表达了,她鄙视他。

    的确,云惜柔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她有多委屈,她只说她有多后悔,她什么都没告诉他,但是她至少知道什么是尊重长辈。事情发展至此,他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是她们的祖父,云居雁用这样的态度诘问他,就是她的错。

    云辅越想越生气,气得浑身颤抖,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云居雁看云辅仍旧用谴责的目光瞪着自己,更是心凉。“祖父,您认定我已经暗害了六妹,的确,我是不能容忍她的恶意诬陷,我也不能理解她的不择手段,我更不想让她毁了我一年多的努力。我一直很想让您,让父亲、母亲过得更好。我很希望云家所有人都能够一世平安,富足安泰。如今,我也不奢望您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句,我也在找六妹,我已经让人在每个城门口守着。如果您疼惜她,请您先我一步找到她,否则,你运回永州的一定是她的尸体!”说完,她转身而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54章 冷待

    云居雁抬头挺胸往外走去。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难过,可是当她打开房门,秋日的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她的视线在一瞬间模糊了。

    她不想对云辅说那样的话。他是她的祖父,不是她的敌人,更不是她的仇人,可一次又一次,他永远只会听信别人的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定了她的罪。此刻,她唯一后悔的,她应该在云惜柔进城的第一刻就拿出长姐的姿态,先把她拘禁在云宅,再直接送回永州。

    沈君昊与云堇出去办事回来,得知的第一件事便是云居雁来了,正与云辅说话。当日云辅当众呵斥云居雁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怕私底下的云辅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急急往院内而去,就见云居雁站在院子中央,呆呆地抬头望着太阳。

    若不是为了云居雁,他根本不会给云辅面子,沈家甚至可以用“守制”为理由闭门谢客。可云辅压根没意识到。如今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云辅不在乎自己的长孙女,他在乎。他不想她再伤心难过了。

    “走了,我们回家!”沈君昊上前,拉着云居雁往外走。

    “哦!”云居雁回过神,悄然擦去眼角的泪水,跟着往外走去。

    一路上,沈君昊没有问她,她和云辅说了什么,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明白这种被冤枉的感受。很多时候,沈伦也是这般,不由分说就定了他的罪。慢慢的,他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因为在别人眼中,解释只等于掩饰。“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掰过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云居雁轻轻点头,“我只是稍微难过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

    “什么是稍微难过一下?”沈君昊失笑。

    “就是……他是祖父。但亲人也分很多种……反正就像你说的,我们问心无愧,我不会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因为我们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总之。过一会儿我就没事了。”她就着他的手擦去了滑落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又道:“其实刚才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甚至说了,只要我找到六妹,就不会让她活着。”

    沈君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以前他觉得云惜柔不过是一个女人,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她是祸害。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她的亲妹妹。有些事。他不想将来的她埋怨他。

    “之前我一直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自己沾上鲜血。如今我明白了,片刻的迟疑和心软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今日的局面根本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能够找到她,我不会再犹豫,更不会瞻前顾后了。既然祖父说她死了,那么她就是死了。”云居雁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绝然。

    “那岳父那边……”

    “云家再没有云六姑娘,这是祖父对所有人说的。更是祖父不顾他人阻拦,执意带她上京的。另外,我想请舅母把惠表妹所言告诉父亲。母亲临盆在即。我想父亲很快就会回永州的。”云居雁轻抿嘴唇。前世的记忆让她对云平昭的反应没有信心,但即便没有信心,她还是要说。若是云平昭还是与前世一样护着云惜柔,那么她无话可说,只是从今往后,唯有母亲才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沈君昊知道,她顾忌着云惜柔,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云平昭。他知道她对父母极好,特别是许氏,几乎是带着补偿的心态。虽然他不能理解。但是他尊重她的选择。“不如,等你身子好一些,无论找没找到你六妹,我都亲自去向你父母解释一下。或者,我也可以明日就启程,毕竟有些事情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在告诉云居雁。与其让云辅添油加醋,还不如让他先去陈述事实。

    云居雁摇头。前世今生,云平昭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可是就算今生的他对许氏再好,云居雁也没法忘记前世,即便许氏病重,他也不去病榻前探视。她更加记得,他是如何逼她同意让云惜柔进许家大门的。她防备着云惜柔,却又处处有所顾忌,就是怕自己对父亲再次失望,甚至绝望。

    想了想,云居雁再次摇头,感叹道:“我已经明白了。如果伤口仍旧存在,就算捂着藏着,努力让自己看不到,可事实上,伤口一直存在,甚至还会流脓溃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沈君昊侧目。

    “我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六妹。其他的,等母亲生下弟妹再说吧。”她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很傻,但祖父既然是这样的态度,她突然间很想知道父亲会不会信她。她会不会仍旧像前世那样,因为云惜柔几乎与父亲决裂。

    沈君昊隐约中觉得哪里不对,但这个时候,她经常不舒服,家里又有这么多事,他不愿意离她太远,也就没再坚持。

    回到凝香院,沈君昊让云居雁小睡片刻,自己去见了沈沧。云辅不给云居雁留余地,他也不必给他留面子。再说许慎之和鲁氏在云辅一声不吭接走云惜柔之后,对他也颇有微词。至于云堇,他虽然嘴上没说,但云梦双、云惜柔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是非自在他心中。

    当天晚上,确认了京城附近的尼姑庵、寺庙都不见云惜柔,云堇趁着云辅称病,盘问了宅子里的丫鬟。他几乎可以肯定,云惜柔是跟着倒夜香的车子离开宅子的。按时间计划,在倒夜香的车子离开云宅的时候,沈沧已经派人守在城门口了。这就表示,云惜柔很可能依然在京城的某处。

    云家在京城再无其他产业,云惜柔也没什么体己银子。云居雁和沈君昊都觉得,她极有可能和幕后之人在一起。只是云惜柔已经见不得光了,对幕后之人来说,她还有什么用处?

    第二天一早,云辅再次派了下人告诉云居雁,他身体不适。云居雁请了大夫去请脉,又吩咐了丫鬟送了补品。在大夫公开表示云辅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她与许慎之确认了许家的人去探病的时间,让玉瑶在同一时间代替她去向云辅告罪,当着许慎之的面问云辅,是她派人先把云惜柔的“灵柩”送回永州,还是他想一起回去,到了永州再好好调理身体。

    得知云辅选择了后者,云居雁只能轻叹。或许云辅确实担心她加害云惜柔,但在他心里,相比云惜柔的性命,他更怕她派人回去告状。

    相比抵京时的隆重,云辅的回程可谓冷冷清清,除了云家的仆人,只有许慎之派去的三两护卫及代替沈君昊、云居雁去辞行的下人。

    吕氏在云辅离京当日才得知了云惜柔的死讯。她高兴得忘乎所以。可惜,她的高兴只持续了两天,就迎来了儿子被退婚的噩耗。那一刻,她简直觉得天都塌了,在院子里大骂云居雁,结果又与沈佑吵了一架。她想去见儿子,她想回娘家告状,被沈沧派去的人拦在了院子内。她只能在屋子里哭天抢地。

    虽然吕氏和沈佑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闹腾,但沈家的气氛还是因为四房时不时传来的“乒乒乓乓”声而沉闷异常。沈沧在枫临苑,几乎不见任何人。杨氏和赵氏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自是认真谨慎地做着分内事,有时也去凝香院与云居雁说说话,表示关切。

    关于云惜柔死遁当日,吕氏的丫鬟与沈君烨、沈君儒兄弟为何出府,云居雁和沈君昊分别去查证了。吕氏的丫鬟进出沈家大门的时间,仅仅够请大夫上门。沈君烨有时确有早上出城骑马,然后约人饮早茶的习惯,当天他的的确确去了城外的马场,回来的时候,他约的人已经在茶楼等着他了。

    至于沈君儒,他虽从不在这个时候出门,但那天他直接去了雅竹小筑,并未与任何人接触,或者在某处停留。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蒋明轩也去了雅竹小筑。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陆航把蒋明轩叫走了,沈君儒跟着回到了沈家。

    这些事表面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异常,但如果只是送一个消息给云惜柔或者幕后之人,三人皆有可能。当然,其中最奇怪的要数沈君儒。若是在平常,雅竹小筑在那个时间根本没有开始营业。

    当然,就算没有这桩事,沈君昊也不想再与蒋明轩如此这般僵持下去了。可是要他无端端主动去伯府找他,他又拉不下脸。

    就在沈君昊踌躇之际,沈沧大概是觉得府里的气氛太压抑,决定请太医给云居雁诊脉,用喜讯冲淡低迷的气氛。

    事实上,云居雁早已怀孕原本是公开的秘密,太医诊脉只是过个场罢了。结果一件小小的事,最后还是激起了千层浪。

    太累了,今天只有这么多,少的一章明天补。(未完待续)RQ

第555章 回京

    沈沧亲自命人请了太医至府上。这个时候云居雁怀孕已经三个多月,脉象非常明显。太医说了恭喜的话,开了保胎的药方就走了。不过两个多时辰后,皇太后命人送来了人参燕窝等补品,来人又特意去枫临苑和沈沧说了话。

    虽说皇太后并不是公开赏赐,只是命太监“低调”地走一趟,但皇宫之中哪有秘密,不过一个多时辰后,皇后也送了赏赐过来,并让女官叮嘱云居雁,一定要好好养胎,又说了沈沧与太皇太后一向感情甚好,如今也算是在悲痛中给他一丝宽慰之类的话。

    皇太后和皇后带了头,其他人当然不能落于人后。沈家虽借口国丧期间不宜待客,谢绝道贺送礼之人,但礼物还是络绎不绝。一时间京城之内人人都在揣测,云居雁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获得皇家如此的宠爱。

    相比外人的嫉羡,沈沧却是满心的忧虑。他和皇太后心知肚明,她尊称他一声“大伯”,不过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转眼间太皇太后过世已经半年,而皇家一向最是薄情,她此举到底有何深意?另外,沈家成了众人的焦点,他不敢让手下在家门口频繁进出,亦不能让郡王府的人守在城门口找寻云惜柔,就怕别人传言他心有不轨,意图不明。

    沈君昊虽不似沈沧这么忧愁,但也被此事弄得烦不胜烦。虽说各家都只是派了管事前来送礼,可他和云居雁的辈分低,而他亦不再扮演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每日的时间都只能浪费在人情的迎来送往间,不止无暇顾及寻找云惜柔,更是耽搁了不少其他事情。

    虽然马大夫说了。云居雁害喜的症状在三个月之后便会慢慢消失,但她的情况依然时好时坏的。有时候一整日都好端端的,有时候却因为吐得太厉害,精神很差,甚至根本起不了身。

    因为担忧。她几乎每日都会询问有没有永州来信。沈君昊看她这般。却又不肯亲自写信给云平昭,只能自己送信去往永州。把云辅上京之后的事简略而又客观地陈述了一遍,又派人在永州等候云平昭回去。

    这一日,云居雁的精神尚好。正与张锴夫妇安排秋收的事。三皇子和四公主再次微服前来。他们除了带来了云居雁的那把琴,同时亦带了不少礼物过来。按四公主所言,这些东西都是“皇姑姑”命她送来的。先皇的公主虽不少,但能让四公主亲热地称呼一声“皇姑姑”的。唯有长公主一人。

    云居雁对长公主让四公主代言的那句“我和你母亲也算相交一场”,听得心惊肉跳。这是长公主第一次说起这话。又是在这个时机,不免让人怀疑她是否在暗示什么。

    大概是因为云居雁的怀孕,这次四公主并没强求云居雁与她合奏,只是不太友善地说:“其实,我主要是来换回我的琴。”说话间,她的目光直盯着云居雁的肚子。

    云居雁下意识护着小腹,急忙命人去东跨院把琴取来。四公主一听琴被冷藏在东跨院,顿时有些不高兴。待玉瑶把琴取来,又见瑶琴被密封在锦盒中,不悦地说:“你这是嫌弃本宫送来的东西?”

    “四皇妹!”三皇子急忙阻止四公主,对着她轻轻摇头。

    四公主见状,撇了撇嘴,硬生生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眼神中满是不甘,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云居雁的肚子。

    云居雁心下奇怪,但只能对着四公主说,因为这段日子她一直身体不适,所有并没弹琴。因怕瑶琴放在屋子里沾了灰,这才命人放在锦盒中。

    四公主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而对三皇子说:“皇兄,我们回宫去了。”

    “静言!”三皇子暗示性地轻唤一声。

    四公主立马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

    “殿下!”云居雁急忙避开了四公主的作揖,一脸惶恐地问:“殿下为何突然道歉?”

    四公主见三皇子看着自己,板着脸说:“反正我不该擅自拿了你的琴,更不该把蒋……宣武伯世子的琴送过来……反正以后我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你既然不在意沈哥哥……”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三皇子尴尬地打断了四公主,轻轻咳嗽了一声,用警告地眼神看了一眼四公主。

    云居雁知道,四公主口中的“沈哥哥”是沈子寒。她不知如何回应,幸好沈君昊终于回来了。几人见过礼,沈君昊悄悄给了云居雁一个安抚的眼神。四公主的注意力一直在云居雁身上。看她对沈君昊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不屑地动了动嘴角,再次催促三皇子,他们应该回宫了。

    沈君昊送了他们出府,大约大半个时辰才回来。云居雁看他的情绪似比之前更差了,问道:“是不是蒋世子让四公主取回瑶琴的?”

    “不止如此。子寒让子遥带了书信给四公主。”

    “沈三公子回京了吗?”

    沈君昊点头道:“我回来之前,就是去见了他,他应该是前天就抵京了。因为看到我家的人太多,他昨日先去过蒋家了。按照子寒给我的书信。看起来年前他是肯定不会回京的。子遥说,关于子寒的亲事,他已经松口了,说是但凭父母做主。如今威远侯夫人正在犯难。”

    云居雁明白,威远侯夫人的为难是因为皇帝曾答应过沈子寒,让他自己选择妻子,沈子寒又是那样的身份,威远侯夫人哪敢擅作主张?云居雁思来想去都记不起前世的沈子寒是否定亲或者成亲,一时间不知道和沈君昊说什么好。

    沈君昊的心情烦乱异常。刚刚三皇子对他说,让四公主把瑶琴换回来,的确是蒋明轩的意思。至于沈子寒,沈君昊几乎可以肯定,他突然间愿意定亲、成亲了,因为他想证明他和云居雁再无点半瓜葛。另外,沈子遥大概是因为刚刚回京,并不知道他和蒋明轩之间的事,他奇怪地问他,为何陆航会住在蒋家,而蒋明轩的态度又为何怪怪的,似有很多心事。沈君昊不知道如何向沈子寒解释,更不明白陆航明明已经把阳羡壶送给许慎之了,为何依然不回泰州。

    云居雁看沈君昊心事重重,只能在心中叹气。虽然他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沈子寒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每个人都想忘记凤箫的事,但没人能够忘记。每个人都想淡化这件事,但是看到别人的努力,各自心中的刺又会加深几分。他们三人之间的往事,几乎成了不可解开的心结。

    “沈将军总是要娶妻生子的。”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在沈君昊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她自私也罢,无情也好,她对沈子寒只有感激,她只在乎沈君昊的感受。

    沈君昊用另一只手覆盖她的手背,摇头道:“我不是在想这件事。如今子遥回来了,我想我和明轩的关系,终于有突破口了,只是到时……”他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证实自己心中的怀疑。

    云居雁侧头看他。她注意到,沈君昊并未提及沈子寒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她按下疑惑,转而说:“不知道能否让沈三公子问问,陆公子为何依旧滞留京城。之前舅母告诉我们,惠表妹肯定不知道玉箫的下落,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

    先是一支凤箫,现在又是陆航的玉箫,云居雁不明白,事情为何总是没完没了的。现在凤箫已经落在皇帝手中,那玉箫呢?是在云惜柔手中,还是幕后之人正拿着?没有了云惜柔和许惠娘栽赃她和陆航私通,他们想如何利用这支玉箫?

    沈君昊看云居雁紧锁眉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四公主的态度,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受了责备,心中不忿罢了。至于陆航那边,先前我已经让子遥帮我去问了,毕竟他和陆航也是认识的,算不得唐突。玉箫的事,你祖父亲口说你六妹已经死了,惠表妹那边又有你舅母在,想来已经没人能够利用玉箫做文章了。”

    两人安慰着对方,却又同时觉得此时的平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表象下面,幕后之人一定在酝酿一件事,一件让他们防不胜防的事。

    沈家四房的院子内,沈佑和吕氏虽然依旧被沈沧软禁着,但府里的热闹他们不是不知道,听说三公主和四公主又上门了,刚刚从痛失完美儿媳妇的悲伤走出来的吕氏,心思不免又活泛了几分。

    这些日子,沈君灿依然没能回到自己的屋子。每日他不是跪着思过,就是被沈沧派去的人盯着抄书。吕氏想着,即便沈沧再偏心,沈君灿明面上都是沈家的五少爷。哪怕沈沧不在乎他的婚事,也一定不想因为他,耽搁了底下几个孙子,因此她认定沈沧很想赶快为沈君灿重新定亲,掩盖丑事。至于定亲的对象,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人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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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