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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6章 生闷气(see_an长评加更)

    云居雁想不明白,已经订婚的云惜柔到底有何目的。仓促之间,她能想到的应对唯有阻止她与沈家的人接触,尽快送她回永州。她急切地向沈沧请求:“祖父,孙媳此刻才知祖父已经从永州出发。请容许孙媳派人去娘家的宅子稍事整理,也好让祖父住得舒服些。”

    沈沧明白,云居雁整理宅子是假,请求他不要留宿云辅才是真。只是他的书信已经送去永州了,他岂能出尔反尔?“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写信告诉你祖父,请他住在家里,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到时我会让君昊去城外相迎的。”

    云居雁怕的就是这个,而云辅瞒着她上京的时间,恐怕真正的原因是云惜柔想住在沈家。她更是焦急,殷殷看着沈沧,劝道:“祖父,太皇太后过世才三个多月,此时家里是不宜待客的。”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沧深深打量着云居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他想留沈沧住下,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安抚他,以及远在永州的许氏。沈君昊发卖爬床的丫鬟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当初薛氏就是这样被他硬生生打了脸。这事沈家的人知道,云家未必清楚内情。这一次他卖了从云家带来的丫鬟,怎么都会让云家的人难堪。想起这事,沈沧对沈君昊做事不计后果很是不满,但更多的是埋怨云居雁。她居然连自己的丫鬟都管不好。

    云居雁一心担忧云辅上京的事,她避重就轻地说,云辅在仓促间决定上京,应该是有事情要办,还是住云家在京城的宅子比较方便。沈沧不喜欢云居雁有事瞒着他,但也不好太过勉强,只说最后到底决定住哪里,让云辅决定便是。言下之意他不会收回邀请,但如果云辅不愿留下。他也不会勉强。

    十几年前,云居雁的外祖父本不愿意与沈家指腹为婚的,是云辅一力促成了婚事。一年多年,云居雁闹着退婚,而沈君昊有那么多不堪的传闻,云辅仍旧一意孤行,一定要嫁一个孙女入沈家,甚至连云家的名声都不顾了。

    从始至终都是他想高攀沈家。眼下有沈沧的亲笔书信邀请。他一定会选择住在王府,与沈沧打好关系。若是让他知道,她不止怀了身孕,沈沧还让她全权管理沈家,恐怕他更加愿意欣然留下。

    先是沈君昊的蓄意欺骗,如今又听闻云辅已经在上京途中,云居雁心乱如麻。她勉强与沈沧闲话了几句,依然不见吕氏前来告状,只是暂时先回凝香院。

    之前,云居雁故意透消息给吕氏。让她意识到杨氏和赵氏都收了好处,要帮着一起管家了。她是全家唯一一个被摒除在核心圈外的人。以她的估计,吕氏一定会心生不满,立马向沈沧告状。她不明白今日的吕氏何以突然间就这么沉得住气了。

    回到凝香院,云居雁急问留守在院中的鞠萍:“大爷回来了吗?可有永州来的书信?”自从沈君昊派人回来说,他人在雅竹小筑,她没再追究他的去处,但心中不免担心。

    鞠萍摇头。只说自云居雁去了枫临苑,院门一直关着,有一两个过来回事的管事已经被她遣走了。

    入了屋。云居雁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自责。她居然忘了,如果许氏收到她的信之后马上回复,此刻她已经收到了回信才是。

    她知道自己再懊恼也没用,只能收拾心情,马上命鞠萍和如意去庄子上收拾,再让苁蓉和赤芍去四房打探情况,自己则去了书房写信,命张泰带着她的书信出京,希望能在云辅抵京之前劝服他。

    张泰刚刚拿着书信离开,赤芍回来了,说是四房大门紧闭,根本不见丫鬟进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居雁点头让她退下,又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启昌侯府。

    沈君昊直至晚饭过后才回府。云居雁因吐得太厉害,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生。沈君昊见她面无血色,又无精打采,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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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睁眼看他。他们说过要彼此信任与坦诚,但他明明不在雅竹小筑,却堂而皇之骗了她。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沈君昊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祖父恐怕已经在上京途中了。”云居雁陈述事实。她希望沈君昊主动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要骗她。见他听到这话并无惊讶,她追问:“你早就知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早些时候没有收到岳母的回信,觉得有些奇怪。既然祖父已经在上京途中了,可能是他拦下了岳母的回信吧。”

    云居雁沉默地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沈君昊的脸上。一方向她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他,可另一方面,他骗了她也是事实。“你一整天都在雅竹小筑吗?”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沈君昊看着她,迟疑片刻,点点头,又似掩饰般急切地转移话题,说道:“既然祖父已经在上京途中了,我们是不是……”他错愕地看着云居雁伸手推开了他。

    将那个问题说出口的那刻,云居雁最怕看到的便是他点头承认。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她并非想要掌控他的行踪。哪怕他仅仅告诉她,他出去办事了,她不会多问的。她只是不想他当着她的面说谎。

    “你怎么了?”沈君昊看得出,她很反常。

    云居雁只觉得很难受,心里难受,身体也不舒服。她本不想多说什么。他既然选择了说谎,她又何苦步步紧逼。可是他们已经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面对,他们之间不能再心存芥蒂,互相猜忌。“中午的时候,我派人去雅竹小筑找过你。”她陈述事实。

    一瞬间,沈君昊又羞又怒。他不得已说了一个谎话,结果被她当场揭穿。“你可以直接问我,为何没在雅竹小筑。”他的声音冷硬了不少。在他看来,云居雁之前的那个问题,根本就是挖了一个陷阱,看着他跳下去。

    听他这么说,云居雁更是生气。明明是他做错了。结果却是他指责她。“我只是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事实。”她背对着沈君昊,不愿面对他。

    “你让我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吗?”

    “所以,你在埋怨我追查你的行踪?”云居雁更是委屈。她不过是担心他,才会派人去雅竹小筑询问。最后他派人回来传信,她明知他说谎,可她什么都没做,只能安静地等着。他还希望她怎么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君昊不想与她吵架,更不想让她担心。想着她一直很紧张云辅上京的事。他缓和了语气,劝道:“祖父上京的事,既然已经不可改变,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总之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

    云居雁看他仍旧不愿坦白他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卧室,阖上了房门。沈君昊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响,唤丫鬟给他准备热水,自顾自去了净房。

    京城某处。紫菊低头站在屋子内,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已经一盏茶时间了,主子就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没有说一句话。她不敢揣测主子的想法,只能默默等待着他的指示。

    吕氏那边,她已经完全获得她的信任了,就在刚才。她拦住了欲往枫临苑找云居雁理论的吕氏。可即便如此,事态的变化很多都超出了他们的预估。云惜柔挑唆云辅匆忙上京,原本是因为云居雁刚接手沈家的后院。很多人事她都无法控制。可杨氏和吕氏不同,她们怎么都嫁进来十几年前,再说她们刚接手府里的事,自然会特别上心,几天后他们恐怕不能按原计划行事了。

    “你要小心着杨氏。”

    主子的提醒让紫菊心中一凛。云居雁没有找上她,就表示杨氏、赵氏没有供出她。赵氏还好说,杨氏恐怕容不得她了。她必须十二分小心。她唯唯诺诺地应下,小心翼翼地问,是否有办法从青纹那里拿到杨氏亏空的证据,或者想办法离间云居雁和杨氏、赵氏的关系。

    见主子看了自己一眼,她赶忙闭上了嘴巴。她知道主子很烦,其实她也不懂。当初青纹挑唆薛氏,令薛氏命杨氏怂恿桂枝爬床,除了防止杨氏与云居雁联合,更为了让云居雁和沈君昊置气,甚至让云沈两家生隙。可云居雁不止没有怪责杨氏,居然像没事人一样,任由沈君昊把桂枝卖了。虽然等云辅上京之后,他们仍旧可以无限放大这件事,让云辅认为是沈君昊与云家过不去,但此刻他们不得不防着云居雁会反过来去劝服云辅。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了,男人突然开口对紫菊说:“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如果可以,不要离开四房半步。过一天我会找人通知你接下去的行动。”这一年多来,云居雁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必须把以后的计划稍作调整。

    *****

    忘记谁在评论区说的,云居雁和沈君昊太过相似,同样的骄傲,这样的性格一定会产生摩擦。这话太真相了。居雁因为穿越和重生,已经磨去了太多的棱角,但一个人的本性永远都无法彻底磨灭。面对自己最亲密的人,往往更容易暴露本质。

    *****

    今天开始还11月的长评加更,“see_an”,“johnny102”,“icerainice”各一章,“滂沱大雨的夏”两章。

    因为是在双更的基础上再加更的,所以大家不要嫌弃我慢。我也想日更一万二的,但每次更完一万二,第二天就暴躁,郁闷,不想码字,所以还是慢慢争取每天9k。

第527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凝香院内,沈君昊身处氤氲的雾气中,只觉得更加烦躁。他那么爱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可是她却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硬生生把他关在了门外。

    从小到大,除了沈沧,没人敢查他的行踪,可是她却辣气壮。他已经不计较,主动示好了,可是她根本不领情。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更加郁卒。原本他的确打算去雅竹小筑见蒋明轩的,但中途有事耽搁了。他蓄意隐瞒她,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因为他的自尊。

    他知道她担心云惜柔,希望她早日出嫁,所以他想帮她达成愿望,可今天他却得知了云惜柔的未婚夫家不知道听闻了什么事,居然有了解除婚约的想法。虽然暂时只是“想法”而已,而他也仅仅是听说,可他不敢肯定,这事会不会是他弄巧成拙了。他想知道了更多的细节后再告诉她。他不希望在她心中,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人。

    想到这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而云辅不日就会抵达京城,沈君昊猛然从浴桶中站起身,顾不得把身上的水渍擦干,胡乱套了衣服在身上。他要与她把话说清楚。

    行至门口,他的手握住了门栓,他却止住了动作。她会不会觉得他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卧室内,云居雁坐在窗边发呆。她清楚地听到他让丫鬟准备热水。她原本以为他会进屋取干净衣裳,可是他却去了东次间拿换洗衣服。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面对,他们必须同心协力,可是他太让她伤心了。她给了他机会,她主动开口询问,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说谎。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她?

    沈君昊推开房门。就见云居雁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头。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解释一下子又卡在了喉咙里。他告诉自己,妻子不该对丈夫摆脸色,所以错不在他。可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说。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这两个月她一直很辛苦。

    屋子里很安静。长久的沉默中,只有灯芯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两人都想到了拜堂当晚。他们也是相对无言,然后像两个傻瓜一样,枯坐了一整晚。

    “我要睡了。”

    “我把窗户关了。”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云居雁起身往床榻走去。同一时间,沈君昊往走向窗户。屋子的中央,两人差点撞上对方。他们同时停下脚步,又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欠身让对方先行。

    眼见着两人间猛然拉开的距离,云居雁只觉得鼻头一酸。她绕过桌子。从房间的另一侧走向床榻。

    沈君昊看她低着头与自己错身而过,只能往窗口走去。待他关上窗户回过头,就见云居雁已经上了床,隐隐约约的身影落在了幔帐后面。

    她的祖父即将来到京城,她的六妹不知道会不会跟来,她现在一定很担心。

    沈君昊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心头涌过一阵不舍。他像往日一样吹熄了灯火,很快爬上了床。

    初秋的夜晚早已没了夏日的炎热,却也并无凉意。他没把水珠擦干就穿上了中衣,因此身上仍旧带着微微的湿气,而她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朦朦胧胧中,他只看到她背对着他,薄被盖住了她的肩膀。自从同床共债后,他们一向都盖同一条被子。

    沈君昊不喜欢她背对自己。他轻轻拉扯被子,希望她转身。他可以解释的,他愿意解释,反正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是男人,应该大度一些。

    云居雁感觉到他的动作,心中更是难受。她已经留了半条被子给他,他还想怎么样?她松开手,由他拉扯,又觉得不甘心,索性拽住不放。

    沈君昊不敢使劲,又不愿松手。两人僵持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的举动太过孩子气了。他扔开被子,伸手抱住她。

    “你放开我!”

    “不放!”他用力摇头,掰过她的肩膀。

    “放开我!”她一边叫,一边握紧拳头欲推开他。可惜,他不仅纹丝不动,反而整个身体贴住了。重力的压迫让她更觉得委屈。“你不睡,我要睡了!”

    沈君昊听得出,她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值夜的丫鬟听到动静。他轻笑,因为他笃定她不敢反抗。他低头欲亲吻她,却发现她赌气瞥过头去,只让他吻上了她的发丝。

    他掰过她的头,惩罚似的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张嘴轻咬了一下。听到她的轻呼声,他立马吻住了她的嘴唇。不顾她的反抗,他慢慢加深了亲吻。

    原本他不过是与她嬉闹,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他知道,她很少生他的气,即便生气了,也绝对气不了多久。他计划等她软化了,他就与她谈一谈,可是她太甜蜜了,让他舍不得停止。

    云居雁懊恼自己明知道他的意图,却每次都让他得逞,可是她又真的没办法拒绝他。原本她还担心他的情不自禁会不小心伤害他们的孩子,可自从发现他比她更紧张,更谨慎,她便放下了心防,全然地相信他。她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了,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不舍地放开她,喘息着在她耳边说:“笨蛋,你今天是不是又打翻醋坛了。”

    云居雁摇头,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没有怀疑他,她只是不悦的当面说谎。哪怕他只是简单地说,他因为有其他的事,没有去雅竹小筑,她不会刨根究底,更不会生气。

    此刻,她只觉得两颊烧得厉害,还有她的心跳得很快,他们的心跳声似乎纠缠在了一起。她很早就决定相信他,而他从没做过任何打击她信心的事。桂枝的事,她纵容她,试图试探他,那其实也是一种不信任。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她又要犯相同的错误吗?

    她顿时觉得内疚,纤长的手指97ks.net缓缓滑过他的脖颈,轻声对他解释:“中午的时候,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才找人去雅竹小筑的。我没有其他意思。”她不安地动了动。生怕他不相信她的话。

    “不要动。”他低声命令,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只能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话语上。他马上明白了整件事的关键。

    他听到云惜柔可能被退婚的消息后,太过惊讶,马上想去求证。等他回过神。想起应该告诉她。他无法在中午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她早就知道他不在雅竹小筑,而他居然告诉她,他要在那边呆到晚上。

    他沉默着。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词。他希望自己在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可事实上。无论是玉矿的事,还是家里的事,都是她在帮他。成亲至今,他为她做过什么?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要你事事都与我说。那时候我只是很担心,然后你又坚持你在雅竹小筑……”

    “笨蛋。”他打断了她。她越是解释,他越是内疚。“笨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骂她,还是骂自己。他低头吸吮她的脖子。明知她很怕被人看到吻痕,他却停不下来。他仅仅想让她安心,结果可能是他令她更担心。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他,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谈何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孩子。

    他爱她,她不是他寻求慰藉的工具。可是这个世上,他的身边似乎只剩下她才是完全可信的。只有在她身边,他才可以放下一切。

    下午的时候,他去见了蒋明轩,同时看到了陆航。曾经他厌恶陆航的阴魂不散,可是今天,他忽然发现,陆航真的只是一个无谓的路人罢了,而他真的应该在意的事,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信任蒋明轩了。难道他就这样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难道他们十几年的友情其实都是假的?他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他需要她的安慰。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他需要她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的手开始摸索她的衣服。以往他总是能够慢慢解开她的衣服,细细品味她的甜蜜,可此时的他静不下心,他粗鲁地扯开她的衣领,揉捏着她的饱满。他的嘴从她的脖子,锁骨一路往下。他不耐烦地扔开阻隔在两人间的薄被。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想证明她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他需要她。他的身体,他的心都需要她。

    “你怎么了?”云居雁感觉到他的异常。就算是久别重逢后的激情时刻,他都不曾对她这么粗鲁。

    “我知道分寸的。”他并没有停下动作。

    身体的自然反应让云居雁情不自禁轻轻呻吟。这呻吟似最好的催情药。他一下子吻去了她的声音。他想把揉进自己的身体,他想让她融入自己的血脉,可是他不能伤害他们的孩子。“帮我,我需要你。”他充满**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恳求之意。

    ……

    云居雁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晨曦已经透入窗户,而他用薄被裹着她,紧紧抱住她,即便他仍在睡熟中,却依然不肯放松半分。

    虽然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几个时辰前,当他说他需要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的受伤。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像受伤的小动物,需要她为他治疗心上的伤口。

    他们自然不敢冒险伤害他们的孩子,但她不得不承认,昨晚的她抛开了一切。那时她的心里只有他,她唯一的希望,希望他不要那么难受。

    她轻轻动了动。被子把她裹得太紧了,她有些呼吸困难。

    沈君昊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下意识收紧手臂,把她压在了胸口。

    “好热。”

    熟悉的声音让他的意识渐渐回笼。他记得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定要抱紧她。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正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闪着关切的光芒。她白皙的脖子上满是吻痕。他记起了昨晚,他像失去狼般向她索取。他像执拗的孩子般一定要她满足他。他甚至还咬了她一口。

    “我没有弄伤你吧?”他急忙放开她,循着记忆查看她的肩膀。幸好,几乎已经看不到痕迹了。“对不起。昨晚,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下子失去了狼。

    云居雁看他没穿上衣,脸颊一下子又烧了起来。“你快把衣裳穿上。”

    她的害羞适时化解了沈君昊的尴尬。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捞起脚踏上的衣裳。披在肩上。

    云居雁知道他们该起身了。他们全身都是汗味。还要洗澡换衣服。可是她很担心他。她坐起身,帮着他穿上衣服。接着昨晚的话题继续解释:“昨天,若不是你派人回来告诉我,你很好。我几乎以为有人把你抓走了。我只是太担心了……”

    “我……”

    “听我说完。”她轻轻捂住他的嘴。“后来祖父又告诉我,我的祖父已经从永州出发了,而且很有可能住在家里,我很担心。可你又不在,回来又骗我说。你一直在雅竹小筑,我才会与你生气的。”

    沈君昊抓住她的手指97ks.net,心中的愧疚更甚。“我本来确实是去雅竹小筑的。可中途得知了一个消息。”他看着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听了先不要紧张,可能只是谣言……”

    “到底是什么事?是六妹会跟着祖父上京?”

    “不是。是我听说,你六妹的未婚夫家似乎有退亲的意图。”

    云居雁愣住了。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若是真出了这么大的事,云惜柔根本不可能跟着上京,而云辅不会有心情在这个时候走亲戚。“我越来越糊涂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又问:“昨日你为何不把这件事直接对我说?怕我担心?”

    沈君昊的神情瞬间有些尴尬。男人最怕自己深爱的女人觉得他没用,可他不想再隐瞒什么。“退婚总是有原因的,我之前透过别人,暗示他家,你家希望婚期稍稍提前。我怕退婚的事是由此而起的……”

    “你就是为了这个?你怕我埋怨你好心办坏事?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也不全是。”他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因为你对你六妹太过紧张了。”

    “我知道。”云居雁低头。有时候她也觉得“云惜柔”三个字是她从前世带来的梦魇。她想摆脱,却总是身不由己。

    “没事的。”他抱了抱她,“退婚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就算是她退婚了,与你的影响也不大,该担心的是你的三婶娘。”

    沈君昊试图调节气氛,说不小心说中了云居雁的另一桩心事。云凌菲和沈子遥到底会何去何从?她用额头抵着沈君昊的肩膀,转念间又想到真正让沈君昊反常的不会是云惜柔。“昨日没有其他的事了吗?”她不想逼他,但她还是选择了询问。

    听到她的问题,沈君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大爷,大奶奶,该起了。”玉瑶在外敲门。

    “知道了。你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云居雁扬声吩咐门外的玉瑶,起身下床。她告诉自己,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沈君昊看着她的动作,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后来我去过雅竹小筑。得知他和三弟已经分手,各自回府之后,我又去了宣武伯府。”

    “然后呢?”云居雁急切地转身。

    “以前我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早就不记得了。但你说了那些巧合之后,我记起自己曾无意间听到,子寒似乎问过明轩,为何邀他带着龙凤箫去你外祖父家的后花园……”

    “你是说,六年前,我和沈将军并不是偶然遇到?”云居雁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转念想想很容易理解。当时沈子寒只是去启昌侯府为云居雁的外祖父祝寿的,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御赐的龙凤箫?那时候沈子寒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又怎么会随便去别人家的后花园?“蒋世子是怎么回答的?”她急问。

    “他说,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不需要解释什么。”

    “就这样?”

    沈君昊点头。“本来我想问清楚的,但陆航过来了。他们似乎有事要忙,我见时间晚了。就离开了。”他没有告诉云居雁,陆航依然对她在琴行弹奏的那首曲子难以自拔。他负气离开伯府也是因为蒋明轩的桌上正放着琴谱。

    云居雁一直都怀疑蒋明轩,可若说他是受长公主指使,她又觉得自己的父亲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动机为免太牵强了。眼下她唯有等着鲁氏的消息。看看蒋家和他们几家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恩怨。至于沈君昊。她相信他虽心中生了怀疑,但他很重情义。若是要他真心相信,恐怕必须有实质的证据。

    早膳过后,正当云居雁与几个管事媳妇见面的时候。赵氏来了。云居雁从未奢望赵氏会向她汇报进展。结果赵氏不止把自己的想法与她沟通,还向她透露了不少的内情,也说了以往的惯例。大概是因为赵氏的示好,杨氏也不甘落后。接踵而来。

    两人走后,云居雁叫来了鞠萍。问起了她们去老宅打点的事宜。其实自上次云平昭走后,云居雁已经找了工匠粉刷修缮。这一次只要稍事整理,就能住下。为免云辅找茬,她复又让鞠萍把各处的细节核查整顿,命玉瑶细细斟酌,找几个小丫鬟去那边服侍。若是云惜柔跟着一起来了,一定要保证她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午饭过后,云居雁正要午睡,小丫鬟来报,吕氏来了。

    自吕氏一反常态,明知自己被孤立,却没有去枫临苑闹事,云居雁便一直注意着四房的动静。从昨日到今日,四房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反常。

    “四婶娘。”云居雁笑盈盈地与她打招呼,让了上座给她,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丫鬟。她听苁蓉说,四房多了一个刚刚从厨房调去的丫鬟紫菊,很得吕氏欢心,在四房的丫鬟中风光无限。云居雁有些失望,吕氏并没带着苁蓉口中的紫菊。

    吕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云居雁一样,又急忙收起鄙夷之色,笑问:“福娘刚刚睡下,所以我才得闲来看看你。不知道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云居雁听着这话觉得奇怪。吕氏的口吻分明是她有事,所以她是来探望她的。她按下疑惑,只说自己很好,又问起了福娘的情况。

    吕氏虚应了两句,叹了一口气说道:“居雁,其实君昊也是无心的,并不是针对你的丫鬟。早前你们母亲的丫鬟,他也是和谁都没有商议,硬是让你们的母亲把人发卖了,连你们的父亲也劝不住。”

    云居雁这才回味过来。此番沈君昊卖了桂枝,在前世的她看来,这分明是不给她面子,甚至是当众打了许氏一耳光,连带着可以说是云家治家不严,才会出现桂枝这样的丫鬟。若是前世的她,肯定只会偷偷处置了桂枝,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若是桂枝真的爬上了床,她再不情愿,表面也一定会承认她通房的身份。

    如今,她已经不在乎这些面子上的事,也不在意别人说闲话,可她不在意不等于别人不在意。她恍惚间明白,沈沧邀云辅住在沈家,恐怕也有安抚之意。她暗恼自己思虑不周,面上只是对吕氏尴尬地笑笑。

    吕氏瞬时以为自己戳中了云居雁的痛处,暗自得意。原本若不是紫菊劝住了她,她肯定要在沈沧面前历数云居雁的罪状的。仔细想想,紫菊说的是对的,沈沧明显的偏袒,她去说了有什么用。所谓蛇打七寸,她要把她的罪状一桩桩收集起来,最后让她无可辩驳,无法翻身。

    不过饶是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一把翻身,这几天她心中还是很不舒坦。杨氏、赵氏就不说了,最让她胸闷的是她买的扬州瘦马。她原本是为沈君昊准备的,谁知现在全被丈夫收了。

    既然云居雁让她不痛快,她就用桂枝的事好好说道说道,也让她心里不痛快。

第528章 相见(johnny102长评加更)

    吕氏想让云居雁因为桂枝被卖而不痛快,最好是她和沈君大吵一架。她没料到的,她的话反而提醒了云居雁。

    云居雁顺着吕氏的话虚应了几句。吕氏觉得她虽没有反驳她,却也瞧不出任何喜怒。她顿时觉得无趣,转念想想又觉得一定是她在死撑。她正想再说上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小丫鬟来报,福娘醒了,请她回吕氏走后,云居雁重新思量起了爬床事件的始末。杨氏几次暗示她挑唆桂枝其实是身不由己的。而她自己,若不是桂枝进屋半个多时辰没有出来,她从来都不觉得沈君昊会随便看上家里的丫鬟。沈家的其他人也该知道才是。

    如果杨氏是受了薛氏的命令,那薛氏会不会是受青纹挑唆…实际上全都的事情都出自幕后之人的授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桂枝的行为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云居雁正思考着桂枝被发卖,可能会引发的结果,就见玉瑶进了屋子,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她问。玉瑶平日并不会吞吞吐吐的。

    “大奶奶,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生的丫鬟在咱们院子外面徘徊。后来又见四夫人和她说话,很是亲热。奴婢觉得奇怪,偷偷跟了过去,遇上了赤芍。她告诉奴婢,那人就是紫菊。”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不甚确定地说:“大奶奶,您觉得她会不会是第二个青纹?”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云居雁早前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可四房因为沈佑一直不得沈沧的喜爱,在沈家一向没什么地位。幕后之人为什么要放一个眼线在吕氏身边?

    玉瑶答道:“大奶奶这个紫菊既然能在短时间内就让四夫人这么喜欢,又怎么会在厨房呆了这么多年,却一直默默无闻呢?况且,奴婢隐约觉得,她刚刚是故意把四夫人叫走的,好像很不愿意四夫人和大奶奶说话。”

    云居雁沉吟着点头。紫菊的出现是在白芍死后。看起来很像是她顶替了白芍。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点。虽说沈家的男人中,只有沈佑最容易被女色所诱。但如果白芍的目的不是沈佑,成为他的通房就等于把自己拘禁在四房她想做什么事,还没有一个普通的丫鬟来得方便,除非她的目标就是沈佑。

    “之前我以为她把四叔父当成入府的跳板,或许是我想错了。”云居雁喃喃自语,又轻轻摇头。沈佑是沈沧最小的儿子,除了拈huā惹草,自诩风流,根本没有半点才干。他的几个儿子,虽不像沈君昊那般素有纨绔之名,却是真真正正由内而外的富三代,像足了他们的父亲。沈沧死后,四房也就靠分得的财产过日子罢了,根本没什么可以让人图谋的。若说恩怨,她从没听说沈佑得罪过谁,而吕家,相比沈、许、蒋几家,吕氏的娘家只能算小富之家,若不是吕氏成了沈家的四夫人,恐怕吕家连结交沈佑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这就是症结?

    “玉瑶你让王氏偷偷打听一下,四婶娘何以能够嫁给四叔父。”云居雁急急吩咐玉瑶。她一直只把视线放在自己和沈君昊身上,却忘了注意其他。在沈家史氏、杨氏、赵氏,就连沈伦续娶的薛氏都是高门望族,可史氏的祖父不过是五品官,她的父兄靠着沈家才谋了闲差。就算沈佑再不得沈沧喜爱,按理吕氏是不够资格成为沈家四夫人的。再说此前发生的种种,妁桃、白芍都与四房有关,恐怕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在联系。

    玉瑶领命而去。云居雁看看时辰已经不够睡午觉了,去了书房给许氏写信。之前她没有及时把桂枝、桂心配人因为她们是许氏选的。她本想等她成亲满一年后再做打算。如今她不打算再留着桂心了而桂枝的事,经吕氏那么一“提醒”她必须好好对许氏解释一下,再顺便问问她为何云辅会突然上京,而她收到了她的加急信件,又为何迟迟没有回信。

    她刚命人把信件送走,张锴夫妇来了。与她记忆中一样,今年确实是蝗虫肆虐的一年。她虽一早命张锴做了准备,但虫害不比涝灾、旱灾容易控制。可相比其他农户,他们的损失是最少的。看张锴两夫妻脸有忧色,她以为他们是心痛虫灾的损失,安抚道:“有些事你们尽力了就行,年景不好,怪不得任何人的。”

    “大奶奶,我们都知道您宽厚,对佃户们很是体恤,可”张锴一脸愤愤“有人说您这是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云居雁莫名。

    张锴的老婆急忙解释说,他们让佃户们挖水渠,之后先是掘井、造农具,后是结网防虫害,都是云居雁拿出的银子,租户们坐享其成。眼见着田地今年的收成比其他人家至少多两成,附近的农户不免眼热,农户的主家便觉得云居雁坏了一直以来的规矩,根本就是在收揽民心。

    若是只有云居雁陪嫁的几千亩地也就算了,影响不大,可再加上沈君昊的几千亩地,还有启昌侯府和云家的田地,京城内外的闲话已经不少了。

    云居雁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减少天灾带来的损失罢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闲话。当初她吩咐挖渠掘井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别人偷偷摸摸进行,据说那时候还有人嘲笑她杞人忧天。事实证明她不过是未雨绸缪,那些人又觉得她在收揽民心。

    “你们知道那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又是谁在传吗?”她问张锴。

    张锴急忙回说,原本只是和他一样的田庄管事在他面前说一些酸话。他按照云居雁不与人结仇的吩咐,都是笑着揭过了话题可这一两天,传闲话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茶馆客栈都有人在说,甚至还有人把去年她和许氏在永州施粥赠米的事也拿出来八卦,说她这是沽名钓誉。

    这事让云居雁明白了何谓枪打出头鸟。若是其他的事,让人说几句不痛也不痒,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可如今,太皇太后刚刚过世,皇帝对沈家的态度不明那些收揽民心的传言又是在这天突然就传遍京城的,她怕其中有蹊跷,想着与沈君昊量之后,再好好和沈沧、沈伦说一声。若是真有什么内情,他们也好早作准备。

    云居雁叮嘱张锴夫妇对外一定要低调行事后,又叫来丫鬟,让她去找找沈君昊人在哪里,是否得空与她说话。丫鬟刚要出门,门房来报,蒋家的马车快要到王府的大门口了。

    云居雁直觉地认为蒋明轩来找沈君昊.极有可能是来向他解释前一天的事。她看得出,沈君昊对蒋明轩故意设计沈子寒与她见面,很是受伤。不过若是蒋明轩想要找理由解释,也不是找不到,毕竟谁能保证沈子寒一定能在许家见到她,又会自愿以凤箫相赠?

    云居雁明白,以她的身份,是怎么都不能出面调查蒋明轩的,更不可能查出什么结果。蒋明轩到底在整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还得由沈君昊去找〖答〗案。

    她叫回了之前的丫鬟.思量着是否应该假作不知,马上假作找沈君昊,看看蒋明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亦或是等他走了之后再去见沈君昊。

    出乎她的意料,一盏茶之后,丫鬟回报,蒋明轩并没有见沈君昊,反而去见了沈君儒。按照沈君昊所言,前一天蒋明轩才在雅竹小筑见过沈君儒。就算是热恋的情人也不该这么痴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般。云居雁一时想不明白蒋明轩的意图,又得知了沈君儒派人叫了沈君烨过去。

    一直以来.沈君儒与自己的兄弟、堂兄弟并没有过密的往来。就云居雁所知.她进门的几个月时间,沈君儒从没有约沈君烨喝茶聊天的记录.至少明面上没有。

    云居雁相信,此刻沈君昊也一定知道了蒋明轩越过他.去见沈君儒的事。确定沈君昊一直在外书房,云居雁犹豫片刻,决定主动去找他。就算他不会与她说他与蒋明轩之间的事,她也想陪着他。

    行至二门附近,云居雁远远就见蒋明轩和沈君儒兄弟正迎面而来。她很确定他们已经看到了她,她不可能避而不见,只得上前行礼。

    四人相互见过礼,与以往一样,蒋明轩和沈君儒并没有特别注意她,甚至比以往更冷淡了,特别是沈君儒,根本没有正眼看她,只是冷淡地唤了一声“大嫂”唯有沈君烨,可能自认与她比较熟悉,对着她笑了笑,又问她是否去书房找沈君昊。

    云居雁点头称是,见没有其他话可说,辞了三人,折回抄手游廊,往沈君昊的书房而去。

    令‘意外的,一盏茶之前还在书房的沈君昊,此刻却被沈绣派人叫了过去。云居雁见时辰已经不早,猜想沈君昊一定会直接回凝香院,只得原路折返,不想在二门口看到了沈君儒。看他的样子似在等人。

    二门是云居雁回凝香院的必经之路。她上前与沈君儒打招呼,犹豫着是否可以探一探蒋明轩此行的目的,沈君儒主动开口说道:“大嫂,原本我想派丫鬟与您或者大哥说一声的,此刻正巧遇到,便直接与您说吧。明轩让我转告您和大哥,四公主不日就会派人送回大嫂的琴,同时会把四公主的琴取回宫中。”从始至终他都在用尊称。

    云居雁知道沈君儒不会正视她,而他的话令她十分惊讶。据她所知,沈君昊并未对蒋明轩提起瑶琴的事。她不自觉地抬头朝沈君儒看去,目光不期然地与他在空中相遇了。不得不承认,沈家所有的兄弟中,沈君儒与沈君昊是最像的,特别是他们的眼睛。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沈君儒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谴责。

    她压下诧异,答道:“多谢三叔相告,我会与相公说的。”她停顿了一下,见沈君儒似乎并没避让的意思,索性问道:“既然蒋世子已经到府上了,不知为何没有亲自向相公说明。”

    云居雁知道自己的话确实唐突,但无论她的话再怎么不合适,一向对人冷淡的沈君儒也不该用讽刺的语气说,她其实是知道原因的的。

    云居雁第一次发现,沈君儒的语气和沈君昊很像。她再次诧异地朝他看起。这次沈君儒没有看她,他只是侧身而立,凝神望着红彤彤的夕阳。

    沈君儒的身高与沈君昊差了少许,但是从侧面看,他们的五官极像。不过即便一模一样,在云居雁看来,沈君昊是有血有肉的真人,而沈君儒更像玉做的雕像。

    “不知道三叔何以觉得我应该知道缘由?”云居雁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询问。如果沈君儒知道沈君昊并不在外书房,那么他站在二门口,极有可能是在等她。

    沈君儒没有回答,只是木然地看着夕阳,仿佛周围的一切皆不存在。

    “既然三叔不想说,那我先告辞了。”

    “我和明轩的往来只是想瞒着祖父罢了。”

    沈君儒突来的一句话,让本欲离开的云居雁停下了脚步。

    她等着沈君儒的进一步解释,可他却止了话题。“不知道三叔能否把话说得明白些。”

    “说什么?”沈君儒反问,语气中似乎带着不屑。

    沈君儒隐隐的敌意,与他一直以来的刻意疏远让云居雁不满。在她看来,沈沧或许想让沈君儒当沈君昊的挡箭牌,但这并不是沈君昊让他怎么做的。某种意义上,沈君昊也是受害者,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阻止沈君儒和蒋明轩往来。无论是沈君儒、蒋明轩,还是沈子寒、沈君烨,都没有资格谴责沈君昊。

    她在心中为沈君昊鸣不平,正色说:“三叔是读书人,理应明白君子坦荡荡。在相公心中,您一直是他的三弟,即便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比其他兄弟更多几分亲近。”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就见沈君烨由远及近向他们走来,第一句话便是:“让三弟久等了。”

    太卡了。剩下的估计在明天上午了。

第529章 缘由

    沈君烨的话让云居雁一阵羞愧。虽然沈君儒在二门口等他,地点很是奇怪,但人家兄弟约在哪里见面,关她什么事,她居然以为沈君儒故意候她,是为蒋明轩传话给沈君昊。

    云居雁辞了二人回到凝香院,不由地深思沈君儒的那几句话。蒋明轩正在教四公主弹琴,他知道瑶琴的事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皇帝怎么会命一个年轻男子,还是死了老婆的年轻男子教自己正值适婚年龄的女儿弹琴?而蒋明轩今日又为何事登门?

    她翻来覆去思量着,越想越觉得奇怪。待到沈君昊回来,她顾不得问他沈绣为何找他,急急说了自己与蒋明轩等三人正面相遇,之后又与沈君儒在二门口说话。

    沈君昊一早就知蒋明轩上门的事,因此并没特别的反应。可想起自己昨晚的行径,他顿时觉得歉疚。他如何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都加诸在她身上?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温存体贴让他的心舒服多了,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云居雁奇怪地看他,“我对三叔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对沈君儒说的是实话,她确实觉得沈君昊虽与沈君儒表面疏离,但心理上与他是最亲近的,或许因为他们经常同在枫临苑,只不过因为沈沧不停把他们作比较,才会影响了他们的关系。

    沈君昊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脸,摇头道:“他们见面应该是有什么事。若是与我们有关,自然会对我们说的。”他的言下之意,他已经不在意了。想起云居雁一向很少出二门,他急问:“你去外面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差点忘了。”云居雁赶紧把张锴告之她的事叙述了一遍。又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是怕其中涉及了其他的事,毕竟若只是旁人眼红,流言不会传得这么快。”

    “你的意思。这事应该尽快告诉祖父和父亲?”沈君昊也同意这点。不过他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怕祖父和父亲责怪你?你应该很清楚。父亲对你……”

    “我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喜欢我。”

    “我希望,除了我。没人觊觎你。”

    “什么?”云居雁没有听清沈君昊的咕哝。奇怪地看着他。

    沈君昊摇头只说“没什么”,又问她:“你说有办法解决,你想怎么办?”

    “如果只是旁人眼红,我们推个人出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就是了。可怕只怕,若是有心人故意说我‘收揽民心’。恐怕目的并不在我。如果是这样,到底应该怎么做,还是需要祖父定夺。”

    “恐怕祖父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沈君昊虽这么说,但晚饭时分,还是与云居雁一起去了枫临苑,毕竟沈沧知道是一回事,他们有没有马上汇报是另外一件事。

    听了他们的叙述,沈沧没有马上表示自己是否已经知晓,只是问云居雁:“如果仅仅是旁人眼红,你想推谁出去转移注意力?”

    云居雁恭敬地问:“祖父可还记得净月庵的女执役者朱道婆?”

    沈沧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云居雁继续往下说。他当然是记得朱道婆。每次只要一想起此人,或者听旁人提起她,他就在心中暗骂吕氏的蠢笨。

    这几个月,朱道婆在京城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都借着讲经之名请她过去。而随着朱道婆的出名,吕氏对女儿福娘更是如珍如宝,好似她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沈沧很清楚内情,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吕氏犯傻,只恨自己选错了媳妇。

    听到云居雁说,她可以让朱道婆对外宣称,她得了她的提点,才能未雨绸缪,赢得先机,沈沧忍不住说:“说起来,我也曾问过你,如何知道今年又是涝灾,又是旱灾,当时你说,横竖花不了多少银子,预先准备着定然是没错的。挖渠掘井也就算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让人结网,原本是打算捕鱼的,结果恰巧捕了蝗虫。”

    云居雁闻言轻笑,很镇定地回答:“祖父,孙媳不会未卜先知,却也知道去年冬天甚少下雪,天气不够冷,土里的虫子定然没有全部被冻死。今年春天天气暖湿,夏天又多晴朗,秋天必然多虫害。说起来,恐怕今年冬天依然不会有太多的降雪。所谓瑞雪才能兆丰年……”她朝沈沧看去,言下之意明年依然不是一个好年景。

    沈君昊在一旁听着,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的余光朝云居雁看去。他心中很清楚,她的言之灼灼不是因为她精通天象,精于耕地。她只是十分相信她做的那个梦。他是不相信那种荒诞的东西的,但事实却证明,那个梦很准,至少在天气的预测上很准确。

    沈沧虽觉得云居雁说得在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注视着她,许久回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按你说的做吧。”言下之意是要云居雁把朱道婆推出去。

    云居雁点头称是,暗暗主意着沈沧的神色,却看不出端倪,只能朝沈君昊看去。沈君昊明白她的意思,对沈沧说:“祖父,如今城里满是流言,我们担心,会不会因此连累您和父亲。您看,是不是应该早作准备?”

    “如今你们想起早作准备了?”沈沧反诘,看着云居雁说:“你现在知道有多少人正看着你吧?”他语气中的责备之意甚重。

    “是,是孙媳思虑不周。”云居雁赶忙认错,“若是能做出补救,孙媳愿意做任何事。”

    “若是让你把今年的收成都拿出来呢?”

    沈君昊一听这话,急道:“祖父,这样一来更有人会说我们沽名钓誉,收揽人心。”除了他嘴上说的这个原因,他最不希望的是沈家拿云居雁的陪嫁。他已经欠她太多了。

    沈沧闻言,瞥了沈君昊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之后他只说了一句,他自有计较,便让两人退下了。

    出了枫临苑,沈君昊轻轻握了握云居雁的手背。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服祖父,不会让你把收成拿出来的。”

    “钱财不过是身外物。并没所谓。我担心的事,这事会不会又是那人在针对我们。”

    沈君昊摇头只能说不知。有时候他也很恨现在的状态。除了她,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他们都不知道那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他们越是不知道。就越加觉得身边所有的事都和他有关,时时刻刻都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暂时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另外,你不用在意祖父的话,有时候他不过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祖父有时候喜欢嘴硬心软。”云居雁抬头看向沈君昊。她相信他已经确认,一直以来。沈沧承认的继承人都是他。不过他没再提及此事,她不能抓着不放。“对了,三妹找你过去,为了什么事?”她转移话题。

    “是为了二弟。”沈君昊轻轻叹了一口气。沈绣告诉他,沈沧没有准许沈君烨回去寺庙,连他想去书院探望师长都没有同意,只是命他在家里好好准备婚事。沈绣说,听沈君烨的意思,他想回去暨阳书院读书,但不敢对沈沧提起这事。

    沈君昊隐约觉得,沈君烨这是通过沈绣告诉他,他想回茶楼帮忙,避开家里的琐事。以往茶楼一直是沈君昊在管着,如今沈君昊不是不舍得把茶楼交给他,而是现在的他去春风楼和雅竹小筑少了,茶楼是他获取小道消息的仅剩途径。一旦沈君烨回去,恢复以往的状态,那么他知道的事,沈君烨一定比他先知道,而他一直觉得沈君烨有事瞒着他,他无法完全相信他。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家茶楼里里外外都是沈君烨的心血,他不过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拿了银子出来。

    云居雁和沈君昊没有坐车,两人且行且说,慢慢走回了凝香院。正屋外,玉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云居雁询问玉瑶,并没有避着沈君昊。

    玉瑶点头道:“王妈妈和奴婢都悄悄打听了一下。因为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大家记不清楚或许是正常的,但——”她偷偷瞥了一眼沈君昊,低头道:“但奴婢觉得府中的老人们都是一副高深莫讳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隐情。”

    “你想知道什么事?”沈君昊问云居雁。

    云居雁告诉了他,她觉得很多事情都与四房有关,由此想起了吕氏的娘家,觉得有些奇怪,就让玉瑶去打听一下。

    闻言,沈君昊平淡地说:“四叔父成亲的时候,我年纪尚小,不过我记得听奶娘说过,四叔父退过亲,之后才匆匆娶了四婶娘。退亲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又因为四婶娘的关系,所以祖父不允许任何提起这事。”

    “你知道退婚的缘由吗?”

    沈君昊摇头。见云居雁一脸担忧,他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虽不知道缘由,但知道退婚是对方提出的,之后女方另嫁他人了,十几年来,与我们没有任何往来。”见云居雁依旧放心不下,他索性把女家的情况说了,告诉她,她家不止与沈家没往来,与许家,云家也没有任何瓜葛。

    在婚姻大事上,就算退婚是女方提出的,对女人总是一种伤害,所以非到不得已,是绝不会走到退婚这一步的。沈君昊虽言之灼灼,肯定地表示沈佑的前未婚妻与所有的事情都无关,但云居雁还是追问道:“为什么她家要退婚,总是一个缘由吧?”

    “还能为了什么缘由,四叔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君昊的言下之意,是女方知道了沈佑的风流,因此才提出退婚的。

    云居雁深深明白,婚姻大事,双方家长肯定是慎之又慎的。据闻沈佑是幼子,从小就被母亲宠着,喜爱与丫鬟厮混,之后又爱名伶戏子是京城皆知的。这种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完全瞒下。除了像她和沈君昊这种指腹为婚的,大多数情况下。家长们都是衡量过后,再决定要不要定亲。这就是说,沈佑退婚的真正缘由很可能并不是因为他的风流。

    沈君昊听云居雁这般说,也不由地思量了起来。妁桃的事,沈君灿完全是被摆了一道。而那个白芍。他的的确确在永州见过。他之所以知道沈佑的事,是奶娘为了告诫他。不可以做错事,否则就会被沈沧厌弃,像对待沈佑那样对他。为了达到警诫他的效果。他相信自己的奶娘一定是挑挑拣拣着说的。而且还要顾忌着小孩子的理解能力。再说,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漏记了什么。不用云居雁要求,他主动说。他会找他母亲的陪嫁问一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云居雁除了像往日一样处理家里的事。同时叫来了朱道婆。

    有了云居雁之前的提点,这几个月来,朱道婆已经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人也更加地胖了,就连她脸上的痦子也精神抖擞的。

    听云居雁说了意图,朱道婆虽担心物极必反,怕自己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但还是满口答应了。当然,她对云居雁为何对未来的天气那么了如指掌十分好奇,但云居雁是什么身份,她哪里敢问这话,只是千恩万谢地说着感激的话。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锦绣未来,但与此同时,她也提醒自己,必须十二分的小心,才能保证自己有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朱道婆走后,云居雁让玉瑶拿来了软垫,靠在榻上休息。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时候总觉得肚子里有轻轻的蠕动。每次她觉得累的时候,就会动得越厉害,仿佛似宝宝在抗议一般。按时间算,此时还不是胎动的时候,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找马大夫过来问问,可她并没有其他的症状,又怕沈君昊过分担心。

    听玉瑶说云居雁正在小憩,沈君昊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就见云居雁正斜靠在大大的垫子上,双目紧闭,青丝垂落胸前。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空气似乎也因她而染上了几分温暖与妩媚。他越来越觉得,自她怀孕之后,整个人更有女人的韵味。

    眼见着已经是午膳时间了,他怕她刚睡醒又吃不下东西,遂走过去拥住了她。

    “你回来了。”云居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靠着他的肩膀复又闭上了眼睛。

    “马上该吃饭了,别睡了。”

    “哦。”云居雁应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并没有睁开眼睛。

    沈君昊无奈地轻笑,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任由她靠着自己。她的身上总是带着甜蜜的香味。他也想就这样抱着她睡过去,可玉瑶已经在门外示意,是不是现在摆膳。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住了她的脖子。

    “别闹了。”云居雁立马醒了。

    “非要这样才能叫醒你,你一定是故意的。”

    云居雁捶了他一下,推开他站起身,吩咐玉瑶摆膳。沈君昊赶忙跟上去,拿了一个信封说:“刚刚舅母派人给你送信了。我顺带拿了回来。”

    云居雁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遍,交给了沈君昊。鲁氏的信上除了说蒋家与许氏素来没有矛盾,同时告诉云居雁,若是云辅一意孤行要住在沈家,她会把云惜柔接去启昌侯府,把她和许惠娘拘在院子里。看鲁氏的语气,她和许慎之对云辅突然上京的行为亦是不明白。

    说起来,其实只要许氏一句:沈家依然在替太皇太后守制,就能堂而皇之劝阻云辅。云居雁迫切地想知道,永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午饭过后,**桐的书信送到了。

    按**桐信上所言,许氏在收到云居雁的快信后,第一时间给他们写了回信。她因为怕许氏回信匆忙,没有把细节说清楚,这才又写了这封书信。

    云居雁和沈君昊一直没有收到许氏的回信,这明摆着是有人拦下了许氏的书信。云辅有时虽然糊涂,但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偷偷扣下媳妇给孙女的书信。这就是说,许氏的信很可能被云惜柔拦下了。

    “你那个六妹,果然不简单。”沈君昊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念间他又想到,**桐收到他们的信之后,给他们写了这一封。若是云辅给沈沧回了信,算上沈沧的信比他们的晚一天到达永州,那么云辅的回信至少也要晚上一天,也就是说,信应该在明日之后抵达。若是云辅在信上答应沈沧,在王府住下,那么一旦沈沧看到书信,整件事就成了定局。

    “既然我们没有收到岳母的回信,那么祖父也可能没收到你祖父的回信。”沈君昊看着云居雁,眼神仿佛在问,若是云辅写了回信,他能不能也把信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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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风起

    鲁氏虽告诉云居雁,她可以帮着约束云惜柔,但云惜柔一直与许惠娘有书信往来,也不知道她存着什么目的,着实让云居雁不安。其实,追根究底,云居雁全部的担忧皆来自不知道云惜柔想干什么,她根本无从防范。

    拦截云辅的书信,或许能阻止云惜柔居于沈家,但她是她的六妹,她若跟着云辅上门做客,他们不可能把她拒之门外。可不管怎么样,登门拜访总比十二个时辰身处沈家容易防范。因此云居雁只能对沈君昊点了点头,同时希望张泰能尽快带回好消息。

    按照**桐信上所言,因为许氏怀孕,云平昭又不在永州,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陪在许氏身边,平日里和云惜柔一起去泰清居请安,并不见她说特别的话,也不见云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其实,一开始,她和许氏都不知道他们要上京。几天前,云辅突然说,要和云惜柔去庄子上看枫叶。许氏虽觉得云辅在她快要临盆的时候出门,很是奇怪,但她们都以为他不过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也就没放在心上,命丫鬟帮他们整理了行礼。她们还是在收到云居雁的书信后才知道上京的事。

    许氏在收到云居雁的书信后,立马去泰清居规劝云辅,而**桐也去找了云惜柔,结果他们根本不听劝。**桐并不知道许氏是如何劝云辅的,只知道她回来之后很生气,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最后命人把云堇从书院叫了回来,让他陪着云辅和云惜柔一起上京。同时,她已经给许慎之写了信,和**桐写给云居雁的信是同时发出的。

    看到这,云居雁更加地担心了。云惜柔处心积虑非要上京不可,一定存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站在云惜柔的角度,她若不惜一切要让她不痛快。唯有从沈君昊入手,可沈君昊不是前世的许弘文,云惜柔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觉得她只要上京了。就一定能成事?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沈君昊亦是不明白。云惜柔不懂事或者心怀叵测也就罢了,云辅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难道不知道沈家正在为太皇太后守制?

    云居雁和沈君昊对着**桐的书信许久,终究不得不承认他们没办法让云辅中途折回永州。云居雁续而想到桂枝被发卖的事。她虽已经给许氏写信解释了,但云辅那边,还是需要沈君昊解释一下。

    沈君昊当时只想杀一儆百。免除后患。回过头想想,云居雁是他的妻子,他卖了她的陪嫁丫鬟,又是用那样的理由,终究有欠妥当。“祖父那边,我会出城相迎,好好向他解释的。”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雁。又问道:“那件事……你怪我吗?”

    “怎么会怪你。我还是在四婶娘‘提醒’之后才意识到,这事并不仅仅是发卖一个丫鬟。”

    “我应该更加相信你的。可那个时候,听到她说。是你让她过来‘伺候’我,我一时太过生气,之后又一味想着,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你要知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做的一件事便是往你身边塞女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指责我善妒,即便你嘲笑我爱吃醋,我也不会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女人。甚至,就算祖父做主要为你纳妾,我也不会松口的。哪怕他要把我休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君昊急忙打断了她。他很少看到她如此决绝的模样。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很奇怪。在他看来,女人爱吃醋是本性。但大多数女人都会隐忍着,暗中做些小动作,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可是她却明明白白,坦然地告诉他,她不要。想想一开始的时候,在他们还不明白对方心思的时候。她把他什么时候可以收通房,什么时候可以纳妾都说得清清楚楚的。

    “我想,这个世上只有我才受得了你的反反复复。”沈君昊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直盯着她,右手随即抚上了她的脸颊“以前还有人对我说五年什么的……”

    “那时候是你不断告诫我,你讨厌我,根本不想看到我。”云居雁反唇相讥,身体却已经随着他的动作依偎在了他怀中。以前她只是一个人,现在她有他,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无论云惜柔想怎么样,只要他们同心,就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当天傍晚,鲁氏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他们已经收到了许氏的来信。云辅抵达当日,若许慎之不当值,会亲自送云辅去云家在京城的宅子,若许慎之上衙门去了,就由他们的两个儿子去城外相迎。她会以云家的宅子小,云堇和云惜柔相处不方便,把云惜柔接去启昌侯府与许惠娘做伴儿。在云辅“访友”结束后,他们会派人送云辅回永州,务必一定会送到云家的家门口。

    鲁氏把所有细节安排得妥妥当当,信末再次叮嘱云居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事都是其次,都是无关紧要的。

    满满三张信纸,从字迹看写得很急,一定是他们刚收到许氏的信,就立马着手安排,紧接着写信告诉他们。看着信纸,云居雁在感动的同时又想到了许惠娘。她和沈君昊十分需要许慎之夫妻的支持。若是让云惜柔住在启昌侯府,她怂恿许惠娘做出什么事,说不定会坏了两家的关系。

    “我真想找个笼子把她装起来!”云居雁恨恨地嘟囔,对着沈君昊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沈君昊自然知道许慎之夫妻对他们的重要性。他思量着云居雁口中的“笼子”忽而说:“祖父在城东有一个小园子,是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赏赐给祖父赏桂的,现在留在那边守园子的,都是以前跟随祖父的老人,若是把园子门关了……”

    “你是说,把六妹‘关’在那边?可无缘无故的……”

    “怎么是无缘无故?此时桂huā快开了,若是三妹当众邀请你六妹去赏桂huā,我想祖父应该会答应的。到时三妹如果坚持要住下,我们派几个丫鬟过去伺候就是。”

    此法对付目的不明的云惜柔显然是最适合的。但沈绣一向对云居雁不以为然,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何愿意帮忙?万一她中途倒戈,事情岂不是更复杂?

    沈君昊也知道。相比他,沈绣与沈君烨更亲近。不过对于云居雁,他相信沈绣并不讨厌她,只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拉不下脸。如今他们尚不知道云辅到底是何打算,方方面面都要准备一下,到时若有状况发生,他们也好立马拿出应对。

    想着云惜柔很可能连许氏的信都敢拦截。他对云居雁说:“三妹那边,我去试一试她的意思,到时我们再随机应变。”他说着,再次保证,他绝对会离云惜柔远远的。

    云居雁看他这么认真,一方面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另一方面又觉得无论他们做再多的准备,总是不够的。

    在这样的矛盾心情中。沈君昊拦下了云辅写给沈沧的书信。又过了半日,张泰回来了,告诉云居雁。云辅决定和云惜柔、云堇住在云家的宅子,休息一晚,到了第二天再上沈家拜访。因为尚在国丧期间,所以他只是上沈家看看她,如此而已。据张泰说,他给沈沧的信上也是这么写的。

    云辅这样的态度,云居雁更加地担心了。他从永州来到京城,欺骗许氏,瞒着家里的其他人,就为了看看她?

    云居雁很想看看云辅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他怎么说都是她的祖父,她可以推说信在路上耽搁了,偷偷藏着,但不能私自把信拆了。

    张泰走后,云居雁再次找鞠萍确认了宅子的情况,并且吩咐她。云辅人在京城期间,她留在那边伺候云惜柔,寸步都不能离开。一旦有什么事,哪怕看起来是极小的事,她都必须马上遣人回来向她汇报。

    云居雁这样的态度,底下的人当然不敢怠慢。再加上玉瑶等人也都知道云惜柔以前的那些事,自然更加上心。

    当天晚上,沈君昊从沈绣那边回来,告诉云居雁,若是有需要,沈绣愿意约云惜柔赏桂,且在那边住上一两晚。她并没有问沈君昊缘由,只问了是不是云居雁的意思。

    云居雁虽一直觉得沈绣只是受了青竹的蛊惑,本性其实是不坏的,但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只对沈君昊说,到时看情况再说。

    按照马车的行程,云辅一行人应该在第二天的中午抵达。一早上,云居雁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中,总觉得一定会有事发生。巳时,沈君昊刚打发了小厮去问许氏兄弟,什么时候去城门口迎接云辅,长顺匆匆来说,衙门的人悄悄传话,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打死了人,被抓了起来,他自称是云居雁的亲戚。

    除了许慎之等人,云居雁在京城根本没有亲戚。沈君昊本不想理会,但本着谨慎原则,他还是让长顺去问问到底什么事。长顺尚未回来,云居雁已经得了消息,云堇的生父被抓进了衙门。

    前世,云堇的亲生父母因为赌债,一直逼迫儿子拿钱。云堇不忍拒绝,经常贴补他们,有时还会典当云平昭给他的值钱东西,弄得云平昭和许氏对他十分不满。后来,云居雁隐约听说他们惹了官非,云堇求云平昭出面,被云平昭拒绝了,两人的关系因此更僵了。再加上当时云平昭刚刚有了亲生儿子,云堇心中的想法当然更多了。

    这一世,云居雁借着鲁氏的名义,把云堇的亲生父母安排在自己的庄子上,派人时刻注意着,以防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听说他们再次染上赌瘾,以为前世的事情不会再重演,却在一夕间得知,他们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在那一瞬间,云居雁很泄气,一下子陷入了无限的悲观中。在这件事上,她努力了那么久,对云堇也huā了不少功夫,可到头来呢?人定胜天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沈君昊见云居雁傻愣愣的坐着,急忙对她说:“才多大点事,我现在就去求祖父。只要他一句话,很快就能把人放出来的。”

    云居雁摇头,又抬头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今天?”

    “你怀疑其中另有蹊跷?”沈君昊也不得不承认。时机太过巧合了。

    云居雁点头道:“我还是先让张泰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想了想说“祖父那边,我先去说一声。至于放不放人,等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看云居雁满脸愁容,他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他既然已经过继给你们家,就与原来的父母没有关系了。我们愿意帮忙,这是人情,若是不想插手。也是道理。他若是明白事理,自然不会怪你。”

    “话是这么说,但人心从来都是偏的。他是过继了,但那是他的亲生父母,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他们有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真心诚意唤我一声‘大姐’。真的是好不容易,你明白吗?”云居雁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笨蛋。”沈君昊把她拥在怀中。他明白那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在过去。在这个家中,他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不止如此,有时候他也会像她此刻这般。明明一件他努力了很久的事,可总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的问题。

    “以前你是一个人,又是女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现在你还有我,我会帮你的。再说,你忘了吗?我从来都是纨绔子弟,打死个把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说得好像你真的打死过人似的!”云居雁的心渐渐平静了。她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说:“我没事了,刚刚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你还是先顾着祖父那边,至于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吧。”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许慎之的两个儿子派人来说,他们已经等着沈君昊了。沈君昊匆匆去了一趟枫临苑。直接出了府,与许慎之的儿子一起去城外迎接云辅。

    在沈君昊走后,云居雁立马让张泰和马管事去衙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回来说,碍于沈家的面子,云堇的生父只是被关在了大牢,没有动刑,也没有过堂。云堇的生母在大牢外嚎哭,被子女拉着,被衙差赶着,却还是一个劲地说,他们是淮安郡王的亲戚。

    张泰见周围已经有人指指点点,生怕影响不好,找了一间僻静的客栈安置了他们。云居雁问他们,云堇的生父打死了谁,两人对视一眼,只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具体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还要再去打听。

    云居雁看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所有隐瞒。在她喝问之下两人才说,对方是长公主府的太监,据说跟随长公主多年,大街小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习惯唤他一声“三爷”。具体的经过张泰和马管事确实不知,只是听衙门的人说,酒楼的小二推开雅间的房门,就见那位三爷倒在地上,已经断气了,而云堇的生父就站在边上,手中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长公主不比其他人,连皇帝都要称呼她一声“皇姐”。再加上许氏和长公主还有那么一段过去。马管事没有得到沈君昊明确的命令,不知道主子们如何决定,拦住了欲进大牢了解情况的张泰,毕竟他们进去了,就代表沈家插手这件事了。一旦沈家插手了,整件事就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死一个太监那么简单了。

    云居雁一听到事情涉及长公主,不好的预感更甚。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沈家的事情与长公主扯上关系,可如今,就算她决定甩手不管云堇的生父,事情还是不会结束,说不定很快就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爆发。在她看来,与其在不安中拖延着,等待着,还不如这次就选择面对。

    算着时间,云辅没有这么快进城,云居雁想了想,换了衣裳往枫临苑而去。

    沈沧在得到沈君昊的消息后,马上派了人打听。知道事情与云堇的生父有关,又涉及长公主,对方还嚷嚷着自己是淮安郡王的亲戚,对云家不免生出几分不满。听到云居雁求见,他以为她过来要求他想办法释放云堇的生父,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在往枫临苑的路上,云居雁一直在想沈沧会如何考量这件事,又想如何解决。以她的了解,沈沧一向是不服输的。看起来虽严厉,但对家人又是极为护短的,若出事的是郡王府的人,他恐怕想也不想就会保住对方。但她毕竟是孙媳,出事的又是她娘家嗣子的生父,怎么看都是很疏远的关系,根本没必要为此得罪长公主。

    *****

    卡卡卡,我都想改名叫卡卡了。下章是长评加更。如果12点没有,就明天再看吧。

第531章 恳求(icerainice长评加更)

    云居雁低头站在沈沧面前。沈沧眯着眼睛打量她。“你把事情都处置妥当了?”他含糊其辞地问。

    “是。”云居雁顺着他的话回答,“相公已经与两位表兄去城外迎接祖父了。”

    沈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起了其他的事。云居雁心知沈沧一定是知道始末的,且知道得比她多。她权衡了一下,趁着说话的间隙言道:“祖父,孙媳突然来见您,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沈沧半眯的眼睛睁开了少许,瞥了一眼云居雁,没有言语。

    云居雁知道,沈沧其实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再加上她没有时间与他绕弯弯,索性直言道:“孙媳虽然只见过长公主殿下一次,却也知道她很受尊重,就连皇上也尊称一声‘皇姐’。”

    “你知道就好。”沈沧说着,又看了一眼云居雁。他知道她为了许氏,一直在笼络云堇。如今许氏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道是男是女,他觉得她一定会不管不顾,要求他救下云堇的生父。

    在沈沧看来,为人媳妇,最要不得的就是一味护着娘家。要知道女子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她在城内买铺子,想为娘家铺路卖阳羡壶,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琐事尚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内,但若是她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让沈家得罪长公主,这是他不能容许的。

    “祖父,孙媳有个不情之请。”

    “你姑且说来听听。”

    云居雁定了定神,说道:“堇弟是我的二弟,是父亲、母亲的长子,于情于理他都与其他人无关了。但骨肉之情不是律法能阻隔的,再说二弟一向心软,是断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

    “所以你想让我出面?”沈沧脸上的不悦之情更明显了。

    “祖父,请听孙媳把话说完。”云居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二弟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以我想来。他只是不想看到亲生父母遭遇不幸,而长公主殿下,她想要的是严惩凶手。公主府的下人自然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祖父,孙媳知道您一定有办法让大家都觉得衙门已经严惩了凶手,又能让二弟的生父活着。”

    “你让我帮你偷梁换柱?”沈沧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若是云居雁求他让衙门放了云堇的生父,他是不会答应的,可她如此这般软弱可欺,也让他很不高兴。不管怎么样。长公主都要恭敬地称呼他一声“皇叔”,而她可是沈家的嫡长媳。

    云居雁能明显感觉到沈沧的情绪。她想不出其他办法,她也知道无论是沈沧还是许慎之,都不会愿意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得罪长公主。她硬着头皮说:“祖父,孙媳不在乎别人说我性子凉薄,见死不救。孙媳只是希望二弟将来能好好孝顺父亲、母亲。这次的事情,无论真相是什么,毕竟是死了人,他在公堂上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相信二弟也能理解。孙媳只是希望能让他留着最后一口气。活着离开京城。孙媳相信以祖父的德高望重,自是有人愿意为祖父做这件事。”

    沈沧知道。云居雁的言下之意是要找死囚顶替云堇的生父,在公堂受刑之后死于狱中,全了长公主的面子,私底下再把人送离京城。他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此事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只会弄巧成拙。

    “祖父,孙媳知道,这事怎么都瞒不了长公主的。其实一直以来。孙媳都想化解十几年前的误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沈沧诧异地朝云居雁看去。许氏与长公主之间的事,若是长公主嫉恨。根本就无法化解,甚至还会越弄越糟糕。

    “祖父,皇上与长公主殿下乃一母同胞。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有些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孙媳也知道,如今正值国丧期间,自是不能四处做客,但四公主殿下喜爱弹琴,又是爽朗的性子。如今她虽有蒋世子教导,但学习与切磋是不同的。祖父,转眼间,太皇太后过世已经快半年了,很多事情不能永远等着。”

    “这话你与君昊说过吗?”沈沧沉着脸问。他也想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盘算的。虽说沈家看起来对皇帝没有半点威胁,但圣意难测,否则太皇太后在最后时刻也不会那么担心。再说太皇太后御赐的那支簪子,他怎么想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看云居雁摇头,沈沧再次打量着她。沈家的危机,薛氏全无察觉,沈伦一直觉得只要他们迎合着皇帝,不要过多涉及政治,皇帝便不会为难他们。可事实上,他很怕自己一死,世上就再没淮安郡王府。

    “祖父,攘外必先安内。若不是今日突然生出了这件事,孙媳原本打算等家里的事都理顺了,再慢慢与四公主亲近的。”

    “不要说你不知道,四公主可不喜欢与你亲近。”

    “四公主心思单纯。既然孙媳知道其中的缘由,慢慢地自然能扭转她的想法。”云居雁说得笃定,心中却并不肯定。

    沈沧不想云居雁用整个沈家来冒险的,但今日的事,就算他们袖手旁观,云堇或许还是会四处活动。他怎么说都是云居雁的兄弟,到时沈家的面子同样难看。想着整件事可能还有其他内情,他只是对云居雁说:“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太远了。眼下,你先说服你二弟再说吧。”

    云居雁点头,又正色道:“祖父,其实您也一定想过,这件事为何在今天发生吧?”

    “你想说什么?”

    “祖父,其实二弟的生父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长公主那边,那人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下人。这件事除了可以破坏我们与长公主的关系,另外一点,若是二弟的生父真的死在了大牢,二弟会如何思量?若是有人趁机挑唆,他会不会觉得有人容不下他的亲生父母?”

    沈沧知道云居雁所言不无可能,毕竟沈家之前就发生了不少的事。若是真有人想要这么做,或许压根就用不着“偷梁换柱”之计。沈沧合上眼睛,默默思量着。

    先2k,少的1k晚上补。好吧,又是几句对话就2k了,~~~~(>_

第532章 慎微

    看云居雁的态度,沈沧相信,若是他不答应,说不定她会去求许慎之。如此一来,许慎之必定会有想法,丢脸的还是沈家。可这个当下,他不能冒然答应她,毕竟他还不清楚内情,也不知道长公主的态度。

    想着这些,他命云居雁先去安抚云堇,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生出其他事端,更不能把事态扩大,以免被外人看了笑话。

    云居雁点头应下。她相信沈沧的后半句话是针对许慎之的。或者说,他在提醒她,她已经是沈家的媳妇,许慎之对她而言已经是“外人”。事情牵涉到长公主,不到万不得已,云居雁自然是不会把启昌侯府牵扯入内的,但沈沧这话说得太过刻意,她的心中难免有想法。

    回到凝香院,云居雁先让张泰去安置云堇的生母和弟妹,务必不能让他们再被利用,或者说出不该说的话。未初,鞠萍派人回来说,云辅等一行人已经到了云家的庄子,正在用午膳。

    原本云居雁应该亲自迎接云辅的,但大家心知肚明她刚刚怀孕,当然不会苛求,而她本身,她自我感觉吃得下,睡得好,可偶尔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请大夫,自然不愿意冒然离家。

    申时,沈君昊带着云堇回了凝香院。离上次见面不过隔了几个月,但云堇明显高了,也瘦了。**桐的信上说过,这几个月,云堇读书比以前更用功了。云居雁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和章巍的竞争关系,还是因为许氏肚子里的孩子。

    看云堇的神情,云居雁知道沈君昊尚未对他提及他生父的事。她请云堇坐下,问了云辅的身体,又问了一路的情况。

    沈君昊在一旁听着,注意力始终都没有离开云居雁。他从云辅的话语中可以推测出,张泰所言的确是云辅的本意。因此他已经遣人把云辅早前的书信送去给沈沧了。对云惜柔。他终于承认云居雁一直的担忧是对的。她已经十四五岁了,对他这个姐夫理应懂得避忌才是,可她不止叫得亲热,居然还当着云辅的面亲热地给他倒酒。若不是云辅当场脸有不虞。他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他授意的,毕竟当初在永州的时候,他也想让云梦双嫁入沈家。

    云堇自然也把云惜柔的表现和沈君昊的反应看在眼中。此刻面对云居雁,他为云惜柔的行为羞愧。趁着沈君昊不注意,他低声保证:“大姐,我会看着六妹的。”

    云居雁马上反应过来。她朝沈君昊看去。沈君昊明白其意,借故走了出去。云居雁这才说道:“二弟。其实除了六妹,我还有一件事与你说。”

    云堇看她一脸严肃,神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听了之后,先不要着急。事情该怎么解决,我已经请示过王爷了,总归会有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大姐,莫不是……”云堇脸上的紧张之色更重。他一直注意着亲生父母的情况,他心中也明白。他们过得不错,其实全都是云居雁的安排。

    云居雁郑重地点点头,答道:“我也是今日的辰时才知道伯父失手打死了人。被抓进了衙门……”

    “这不可能!”云堇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喃喃着说:“我的意思,伯父是绝不可能失手打死人的。”他本就是云家族人,作为云平昭的嗣子,的确该称呼生父“伯父”的。

    云居雁看他担心得几乎失了狼,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毕竟是亲生父子,她也能理解他的焦急。“你先不要着急。其实关键不是他打死了人,而是死的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她把大体的情况陈述了一遍。见云堇嘴唇都白了,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云居雁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知道不该拦着你去大牢探视,但你是我的二弟,一旦你插手这件事。那么整件事就会彻底变成沈家和长公主之间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堇除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他相信生父一定是被陷害的,可他是被陷害的又如何?“官”字两个口,就算他去衙门击鼓鸣冤,他人单力薄,最终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连带还会让云居雁难堪,让她在沈家更加艰难。

    想明白了这点,他郑重地对云居雁说,他早已过继给了云平昭,就只有云平昭一个父亲。一直以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原来的弟妹有饭吃,有书读。

    云居雁知道这是云堇自愿过继给云平昭的唯一原因,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云堇的品性是不错的,上辈子他与云平昭的不和,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她顺着云堇的话告诉他,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生父一定能活着出大牢,但皮肉之苦恐怕免不了。至于以后,她可以让他们过上有田有房的生活,但到底如何,还要看他们的主观意愿。

    云堇意识到,云居雁要把他们送离京城,以后他恐怕是见不着他们了。可往深一层想想,他的生父为何会被陷害,因为他是云平昭的嗣子,因为他的长姐是淮安郡王府的长媳。他忽然间想到章巍曾经说过,他过继给了云平昭,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再仅仅是云堇了。而他,他娶了**桐,以后他不止是云家的女婿,更是云居雁的妹婿。她一直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一直在一步步做准备。

    云堇情不自禁朝云居雁看去。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无法不注意她的美丽。从前,她的骄傲,不是他能够靠近的。可过去的一年,她指导他,信任他,就算许氏如今正怀着身孕,她对他一直都不错。她不止一次告诉他,他永远是她的二弟,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虽然过继的与亲生的总是不同的,但他当初选择过继,不是为了云家,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妹。人都有私心的,包括他自己在内。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舍不得,不放心”呢?

    云堇默默想着。即便心中依然有些异样,却也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看云居雁一直等着自己的回应,他按下对弟妹的不舍,对亲生父母的担心,平静地问云居雁,在适当的时候,他是否可以见他们最后一面。

    云居雁虽然相信自己能够说服云堇,却没料到会如此顺利。她看着他,恍惚间发现,他似乎比几个月前成熟了不少。她一直知道云堇放不下弟妹,自是不会拒绝他,但还是再三叮嘱他,之后的几天,不管他听到什么,都要沉住气,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要冲动。他随时都能来找她,或者找沈君昊。

    云堇点头。为了掩饰担心,他转而说:“大姐,一路上我都在祖父身边。听祖父话里的意思,这次上京完全是六妹的意思。今日六妹对姐夫的态度……”他皱了皱眉,斟酌着说:“三妹让我告诉大姐,在家里的时候,有一段日子,六妹很喜欢事事学着大姐,后来父亲去了阳羡,她又改为经常去给祖父请安。”

    这事**桐曾在信上提过。此番她让云堇重申,明显是在暗示,云惜柔别有居心,而目标很可能是沈君昊。

    云居雁虽然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可此刻又觉得如果云惜柔真的存了这样的目的,就不该表现得那么明显,让她起防备之心。

    送走了云堇,沈君昊与云居雁说起了一路陪同云辅的情况。鲁氏的两个儿子自然也是把云惜柔的表现看在眼中的。沈君昊告诉云居雁,两人临行前说,他们会请鲁氏在今天傍晚就把云惜柔接去启昌侯府,之后的几天,许惠娘会留住她,直至云辅启程回永州。

    云惜柔虽不是许氏生的,但名义上是许氏的女儿,舅父、舅母留她住下当然是名正言顺的。

    “会不会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云居雁脱口而出,心中的忧虑更甚了。

    被她这么一说,沈君昊亦有这样的感觉,但鲁氏可不是许氏,云惜柔能在启昌侯府玩出什么huā样?

    “不行,我要对舅母说一声。”云居雁边说,边往窗外看去。天已经黑了,这个时间,恐怕鲁氏已经接了云惜柔去侯府。“我马上让玉瑶与舅母说一声,不能让她和惠表妹住一块儿。她和惠表妹往来一定也是有目的的……”

    “你先不要这么紧张。”沈君昊急忙按住一脸紧张的云居雁“还是让长顺去对舅父说一声……”

    “你一定要告诉舅父,千万不能让她靠近两位表兄。”

    沈君昊失笑。“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在他看来,云惜柔若是敢在启昌侯府自毁名节,许慎之和鲁氏最多就是让她做个妾室。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和许慎之的关系可能会打上折扣。想到这点,他没有耽搁,马上让长顺去了一趟侯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长顺回来告诉沈君昊,云惜柔已经到了侯府。原本她很想和许惠娘一起住的,但在他去之前已经被鲁氏拍熄了念头,此时正独自一人住在侯府的某个院落,前后都是鲁氏派去的丫鬟婆子。

第533章 发难

    云惜柔的目的不明让云居雁精神紧张。与此同时,云惜柔迟迟未送口信至沈家,也让紫菊等人惴惴不安。

    入夜,紫菊悄悄出了四房的院门,又贿赂了二门的婆子,从王府的角门离开,急匆匆往云家的宅子而去。得知云惜柔在晚饭前就去了启昌侯府,她的心重重一沉。

    紫菊记得青纹说过,主子最后悔的事,是他没有在许慎之家及早做安排。当他意识到云居雁正努力修复云许两家关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再加上许家本就人口简单,鲁氏更是事事都亲力亲为,对子女身边的人更是慎之又慎,他虽尽力补救,但举步维艰。

    紫菊相信,云惜柔没有送消息给她,多半是她被软禁了。没有云惜柔这个主角,后面的戏应该怎么唱?她一时没了主意,但启昌侯府不是她能够去打探消息的地方。踌躇片刻,她决定先折回沈家再说。

    从角门闪身而入,她躲躲闪闪往二门而去。二门外,她刚想上前叫门,一只手从她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唇。

    “嘘,别出声!”低沉而压抑的声音。

    紫菊发现是自己人,没再挣扎。待对方放开了她,她埋怨道:“如今是大奶奶当家,主子交代了,我们里里外外都要小心……”

    “你也知道要小心!”对方指了指二门。

    紫菊顺着他的手指~]

    现在应该怎么办?

    紫菊心急如焚。守门的婆子为了自保。一定已经把她供出来了。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正在洗漱,杨氏遣了丫鬟告诉她,昨夜,二门的婆子私自打开了院门,放了紫菊出去。紫菊直至天亮以后才回来。如今两人都已经被绑了,杨氏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要亲自问话。

    云居雁一直留心着紫菊。听杨氏这么说。她很想亲自看看她到底什么底细,但她与杨氏之间需要建立信任,也要让她和赵氏都明白。她虽要求她们账目清楚,秉公处事,但她的的确确要她们管事,不是把她们当手下,支使她们办事。

    她稍一犹豫,让小丫鬟转告杨氏,这事由她按规矩处置就行了。

    昨夜得知云惜柔已经被鲁氏单独软禁,云居雁这才稍稍安心。她匆匆吃了早饭,准备把琐事理一下,迎接云辅上门。结果她才刚坐下与管事娘子说话。吕氏气冲冲就闯了进来,张嘴便是厉声诘问:“你凭什么让人绑了我的丫鬟?”她一脸怒容。

    云居雁见自己院子的小丫鬟在门口站着,脸颊红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便明白吕氏这是硬闯进来的,还把拦着她的丫鬟打了。她示意下人们都退下。这才对吕氏说:“四婶娘,无论什么事,你都犯不着与我屋里的丫鬟置气。若是气坏了您,四叔父心疼了,我可担待不起。”她的丫鬟,她甚少打骂,哪里轮得到吕氏动手。再说她就这样闯进来,就算她是长辈,也是她有错在先。

    听到云居雁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吕氏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大早,她刚睁眼,就听说沈佑一整晚都和那两个贱女人鬼混,直至天亮才安静下来。人是她买回来的,huā的是她的银子,勾引的是她的老公,她能不呕吗?

    她唤了两声“紫菊”都不见人回应,正要发作,小丫鬟进屋,小声告诉她,紫菊心知她的烦恼,想为她分忧,昨夜偷偷出了府。等她把东西带回来,保管狐狸精再也猖狂不了多少时日。

    吕氏一听,心中大喜,深深觉得还是紫菊最善解人意。可惜,不过一盏茶时间,小丫鬟又告诉她,紫菊在回来的时候被杨氏拿住了,可能会被拷问。最关键的,她已经找到了东西,那东西就在她身上。

    吕氏一听就急了。就算紫菊不把她供出来,那东西若是被杨氏搜出来,她要如何解释?她的脸要往哪里摆?如今她们杯葛她,不就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吗?那两个扬州瘦马是她huā重金买来,为了给云居雁添堵的,那又如何?她就不信,在桂枝被发卖前,杨氏和吕氏没有这个打算!

    吕氏急得团团转,立马就要去找杨氏理论,才走了两步忽然就想到,杨氏为人最是狡诈,她又是嫂子,她根本讨不到好处,还不如过来找侄儿媳妇,她好歹还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压着她。她没料到,自己才说了一句,云居雁就狠狠戳了她一刀,暗示她不得丈夫的喜爱,只会在丫鬟面前逞威风。

    她心挂着紫菊,深吸一口气,气呼呼地说:“我是长辈,不与你计较,我只问你,为什么莫名其妙抓了我的丫鬟,你可有把我这个婶娘放在眼里?”

    “婶娘这话从何说起?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提点我一声便是。我们是一家人,您说这样的话,伤和气的?”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思量着吕氏的行为。她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越来越觉得紫菊不简单。

    吕氏见云居雁不紧不慢,笑意盈盈,顿时觉得她在拖延时间。她上前一步欲抓住云居雁的手腕,试图拉着她去找杨氏。

    云居雁下意识想躲开她的动作,急急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在了笨重的金丝楠木茶几上。

第534章 流产征兆

    *****别紧张,只是征兆,猜猜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若是在往日,这轻轻的一撞,最多就是一小块红肿,连乌青都不会出现。可今天,云居雁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玉瑶!”她扬声呼唤,“快命人去请马大夫。”

    “你……你不用装了!”吕氏顷刻间面如死灰。云居雁护着肚子的动作一下子让她有了危机意识。她怀的是沈沧的第一个曾孙,不管肚子痛是真是假,只要她说一句,是她推了她,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见玉瑶已经进门扶住了云居雁,吕氏尖声大叫:“怪不得你把丫鬟都遣了出去,你肯定一早就计划诬陷我!”

    吕氏的陪嫁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愣在了门口。闻声而来的香橼见情况不对,一边命人请大夫,一边让小丫鬟赶快去找沈君昊。她回头见吕氏仍旧呆愣愣地杵着,只能请吕氏的丫鬟先扶她回去,嘴上说,就算吕氏有天大的事对云居雁说,也得等大夫来了再说。

    闻言,吕氏主仆三人不知道悄声嘀咕了什么,头也没回就走了。云居雁已经被玉瑶扶着躺在了临窗的榻上。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词:害怕。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不能失去肚子的孩子。

    沈君昊得了消息,几乎是一路跑回凝香院。“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不舒服了?”他上上下下仔细看着云居雁,只恨自己不是大夫。“是哪里不舒服?你们是怎么服侍的!”他又紧张又慌乱,可又不想让她担心,只能强作镇定,却又无法掩饰慌张。

    云居雁看到他,眼眶马上红了。她攥住他的手,说不出一个字。沈君昊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没事的,你不要紧张。”他轻声安抚她。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忐忑。

    “我好害怕。”

    “没事的。”沈君昊伸手抱住她,“大夫马上就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定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是不止是安慰她,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小半个时辰后。当马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沈君昊已经把云居雁抱回了卧室的床上。马大夫闭着眼睛,细细把脉,又查看了云居雁的舌底,眼睛,神色甚是困惑。

    “马大夫,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要知道实情。”云居雁打断了沈君昊。语气十分坚定。

    “大爷,大奶奶,两位莫要紧张。”马大夫不疾不徐地说:“大奶奶确有流产之征,但幸亏发现得早,在下开几味药,调理几日便没事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全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了起来。沈君昊催着马大夫去开药方。想避着云居雁问问缘由。

    马大夫对着沈君昊施了一个礼,又转头问云居雁:“请问大奶奶,您是今日才觉得身体不适吗?”

    云居雁心虚地朝沈君昊看了一眼。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她如实回道:“这几天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称不上不适……”

    “你为什么从未对我提过?”沈君昊脱口而出。碍着有外人在,又急忙止了下面的话,只是问马大夫,为什么会有流产的征兆。

    马大夫缓缓摇头,又问云居雁:“大奶奶,这几天您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

    这话令所有人神情一窒。他分明在暗示,凝香院内有人下毒。云居雁思量着,缓缓摇头。又朝玉瑶看去。玉瑶回道:“自大奶奶有了身孕,所有膳食都是余妈妈亲手做的,就连洗菜切菜也是她一人负责。屋里子的茶水点心都是奴婢和鞠萍照看着。茶水若是离了人,哪怕仅仅是一转身,都会重新换过。”

    云居雁接着补充:“在外面的时候,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就算去祖父那里,也没有喝过一滴水。”

    “这就奇怪了。”马大夫满脸困惑。他告诉云居雁,之前他给她把脉,一直都好好的,今日却完全不同。说着,他确认了云居雁没有用熏香的习惯,又要求四处看一看,特别检查了厨房与水源,就连丫鬟们用来熏烫衣服的香料也逐一闻了闻。

    沈君昊一路陪着他,中途忍不住问他:“马大夫,你看是不是这些日子她太过劳累所致?”

    马大夫点头道:“确有可能,但……”他轻轻蹙眉,低声陈述:“若是疲累所致,应该另有其他症状。”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沈君昊,见四下无人,小心地问:“不知道大爷这两日是不是和大奶奶同房过?”

    沈君昊闻言,神色甚是尴尬。他们虽有爱抚,但他同样很紧张他们的孩子,就算那晚他濒临失控,最终也没有真正行房。

    马大夫不知道沈君昊是不是不愿承认,只说眼下用了保胎药就没事了,但还是要找出根源,否则即便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还是可能存下隐患。

    送走了马大夫,沈君昊回到房间,就见云居雁呆呆坐在床上。“没事了,马大夫说吃两剂药就能恢复的。”他轻声安慰着她。

    云居雁回过神看他,喃喃着:“一日不知道根源,我一日都不会安心的。”

    沈君昊也是这么认为。可云居雁很少离开凝香院,吃用都十分小心,若是有人下毒,到底是如何下手的?

    “待会儿我就让玉瑶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云居雁恨恨地说着。她怎么都要找到原因。

    沈君昊点头,又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刚刚四婶娘也在。”

    他这么一说,云居雁这才想起了吕氏。因为之前不知道具体情况,在事发的第一刻,她就下了禁口令。如今,凝香院外的人最多只知道马大夫进府为她把脉。“四婶娘大概以为我是装的,这会儿正在想对策吧。”她低声说着始末,心中很清楚,今日的事的的确确与吕氏无关。甚至可以说,是吕氏的莽撞。让她及早发现了身体的异状。

    沈君昊听了她的叙述,不由地恼怒吕氏的行为。“她又不是不知道你正怀着身孕,岂能动手和你拉拉扯扯的。”

    他的话音刚落,玉瑶进屋说。沈沧请他们去枫临苑。她从小丫鬟口中得知,先前吕氏离开凝香院之后,先是去了二房,随后直接求见了沈沧。

    在沈君昊看来,吕氏这么做,分明是想恶人先告状。他对她更是不满。扶着云居雁躺下,他又吩咐玉瑶仔细煎药。独自去了枫临苑。才走到廊下,他就听到了吕氏压抑的哭泣声,其间还伴随着沈佑的说话声。进了屋子,他依次向三人行过礼,站在一旁等着沈沧问话。

    沈沧看吕氏亦是十分碍眼。再过一个时辰云辅就要来了,她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根本就是没眼力。原本他根本不耐烦和她多说,可她口口声声沈家容不下她。他怕她在云辅面前闹出什么笑话,这才叫来了沈佑。

    可惜沈佑也是个不知深浅的。一听吕氏说,云居雁诬陷她谋害沈家子嗣。也不问清楚经过,就急着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进而又扯到了沈君灿和妁桃的事,言下之意分明是沈君昊记仇。

    沈沧的目光瞥过二人,定格在沈君昊身上,问道:“居雁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回祖父,居雁身体不适,刚请了大夫把脉……”

    “父亲,既然居雁身体不适,不如您派人请熟识的大夫过来……”

    “住嘴!”沈沧呵斥吕氏。吕氏的意思分明是信不过沈君昊请的大夫。可沈君昊压根没有说,云居雁请大夫是因为吕氏。他见吕氏似泼妇一样跪坐在地上,不悦地移开目光,对着沈君昊问:“大夫怎么说?”

    沈君昊如实回答:“大夫只是开了一剂药方,已经命人煎药了。”他并没有说只是虚惊一场。

    “父亲,我根本没有碰着她。是她自己撞在桌子上的。”吕氏急巴巴解释,被沈佑瞪了一眼,又急忙闭上了嘴巴。此刻,她的心中火急火燎的。

    先前她去找过杨氏,可杨氏根本不让她见紫菊,说什么只要事情问清楚了,就会放人回去,绝不会冤枉无辜的人。她知道,杨氏根本就不会放人的,她们全都受了云居雁的指使,每个人都在针对她。她的眼泪簌簌直下。

    沈沧一听吕氏亲口说,云居雁撞在了桌子上,顿时就急了,阴沉着脸说:“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沈沧问的是沈君昊,吕氏抢着辩白:“父亲,是她把丫鬟们全都打发出去的,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沈佑见沈沧听到这话动了真怒,恍然明白过来,低声呵斥吕氏闭嘴。吕氏看丈夫这样的态度,想到他日日在她面前和其他女人厮混,更是委屈,不管不顾地说:“父亲,您休了我吧,或者让我去老宅和大嫂作伴,这样大家就都满意了。”

    沈沧顿时怒不可遏,恨不得拿桌上的杯子狠狠往吕氏头上砸去。沈君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交代的,还说什么要和薛氏作伴。世上怎会有如此的愚妇!他闭上眼睛,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

    沈君昊记着云居雁说,吕氏是因为紫菊才找上她的,而吕氏离开凝香院之后先去了二房。他对着沈沧说:“祖父,四婶娘也是一时情急,才会一大早就去找居雁,甚至等不得丫鬟通报,直接闯进了屋子。四婶娘,您若是有为难的事,此刻向祖父禀明也是一样。”

    吕氏听到这话,吓得忘了哭泣,惊恐地看着沈沧。她想也没想就跑来枫临苑,只是不想云居雁先一步告状。现在沈沧若是把紫菊叫来问话,发现了紫菊身上的东西……她不敢往下想。那些东西是用来对付沈佑屋里的女人的,若是让他们觉得那是用在云居雁身上的,恐怕沈沧真的会休了她。

    “父亲,我只是去找居雁说话的。”吕氏一脸的惴惴不安。

    沈沧打量着她,又看看沈君昊。他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发现还有半个时辰云辅就要到了,他厉声对沈佑说:“眼下的事等明天再说,你们先回屋歇着,没有我的同意,哪里都不能去。”

    吕氏见沈沧没有追究缘由,还想就云居雁的事辩驳两句,被沈佑拉了出去。

    待房门复又关上,沈沧问沈君昊:“居雁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只是动了胎气,休息两天就行了。这几天府里的事还要多多麻烦二婶娘和三婶娘。”

    沈沧点点头,又微微蹙眉。云辅马上就要上门了,云居雁偏偏在这个时候动了胎气,这岂不是让云家的人觉得他们没有好好照顾她?

    沈君昊看到沈沧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解释:“祖父,四婶娘怒气冲冲地闯入我们的屋子,还动手打了我们院子里的丫鬟,是为了一个刚刚到四婶娘身边的丫鬟。那个丫鬟昨晚收买了守门的婆子偷偷出了二门,已经被二婶娘扣下了。为免两位婶娘之间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是那个丫鬟故意挑事,不如先把她扣在您这吧。待晚些时候当着两位婶娘的面把事情的始末问清楚。”

    之前吕氏丝毫没有提这一茬,沈沧立时起了疑心,马上命人找杨氏把紫菊带过来。

    须臾,杨氏急匆匆进了屋子,跪在沈沧面前懊恼地说,她不知道沈沧要亲自审问紫菊。之前因为紫菊怎么都不愿意说她为什么深夜偷溜出府,她一怒之下命人打了她十个板子。因为动刑的婆子下手重了些,再加上紫菊身子弱,此刻的紫菊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沈君昊没料到杨氏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偷偷朝杨氏看去,只见她跪在沈沧面前,一脸的恭顺与懊恼。

    沈沧心中亦明白,没有杨氏的命令,二房的婆子是不敢下重手的。他沉声问:“那你是否问出了什么?”

    “回祖父,媳妇无能,没有问出什么,但媳妇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杨氏说着,从身上娶了一个纸包交给沈沧。(未完待续)RQ

第535章 不悦

    杨氏面上恭顺,神情中夹杂着懊恼,似乎对紫菊的重伤颇为自责,其实她心中正万分疑惑与不解,各种情绪翻江倒海般扑向她。

    她的确要置紫菊于死地,但她必须先确认她或者薛氏是否握着她的把柄。她吩咐曹婆子打她十个板子,不是要她的命,只是逼供而已。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院子里呆了十几年的曹婆子居然罔顾她的命令,把紫菊往死里打。若不是她听着声音不对,赶快拦下,紫菊此时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曹婆子坚称是她误会了她的命令。她说得言真意切,但她心里是不信的。十几年了,怎么会恰巧这一次就误会了?当然,更让她在意的是紫菊死也不说,她为何半夜出了二门,一整晚到底去了哪里。

    前来枫临苑的一路上,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薛氏尚有后招,就等着春风吹又生,可转念想想,若薛氏真有这么忠心的手下,最后怎么会落得被囚老宅的下场?更何况她一直觉得青纹关在枫临苑,一定有其他不能为外人知的缘由。

    她交给沈沧的药粉当然不是从紫菊身上搜出来的。她之所以栽赃紫菊,因为她要给沈沧一个解释,她要证明就算紫菊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而不是她不知轻重,错杀丫鬟。

    她如此小心翼翼,因为她没有儿子,她不止需要银子养老,她更怕被人抓住错处,她决不能再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沈沧阴沉着脸把纸包收下,并没打开,目光朝沈君昊看去。沈君昊急忙说,既然紫菊尚未断气,就先把她搬来枫临苑医治,等她能说话了,再仔细问问。

    杨氏虽不愿交出紫菊,但并不敢在沈沧面前说半个不字。沈沧见了杨氏交上的纸包。就已判了紫菊死罪,但沈君昊已经开口了,也不想在杨氏面前驳了他的面子,反正已经关了一个青纹。再多一个紫菊也是一样。

    杨氏退下后不久,门子来报,云辅和云堇来了。沈沧不放心沈佑和吕氏,命手下去四房警告了他们,这才迎了云辅进枫临苑。

    众人依次行过礼,云辅右顾右盼都不见云居雁,心下十分奇怪。他这次上京。主要目的是为了云居雁。若不是沈君昊亲自上城外迎接,当下又是沈沧请了他入屋,他几乎觉得是云居雁拿乔,这才没有到二门迎接他。

    言过一巡,他忍不住问,为何不见孙女。四下有不少服侍的人,又都是男人,沈君昊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她身体不适,要卧床休息。

    沈沧闻言,心中十分的不悦。在他看来。云居雁昨日才见过云堇,云堇在她那逗留了很久,才隔了一晚,怎么就身体不适,出不了屋子了?他越想越觉得云惜柔是对的,云居雁一定在记恨当初他偏心云梦双的事。

    他承认自己确有少许偏袒云梦双之心,但云居雁自出生那刻便什么都不缺,不止有宠溺她的父母,成亲之后也是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又怀了沈沧的第一个曾孙,哪里用得着他偏心?

    想着云惜柔这段日子的乖巧,惹人疼,云辅更是替她惋惜。她一力促成了这次京城之行,一直在他面前替云居雁说好话。他相信云惜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家。毕竟以后云平昭的阳羡壶生意做起来了,多的是地方需要沈家照应。

    如今他厚着脸皮来到京城。主动修复他们的关系,结果呢?她居然避而不见。虽说鲁氏把云惜柔接去启昌侯府居住一事,让他觉得云居雁安排得不错,可就算她病了,也应该在夫家人面前,对他表示敬重才是。

    云辅思量间,云堇已经与沈君昊走到了一旁。他谢过沈君昊安排他与弟妹偷偷见面,又问起了云居雁的情况。沈君昊不方便说云居雁可能在自己的院子中毒,只能含糊其辞。云堇对云居雁确是关心,脸上不禁显出几分忧色。

    云辅悄悄注意着两人,暗自想着许氏肚子里的孩子。道理上说,云堇确实是云家的长房长子,但云惜柔说得没错,亲生的和过继的永远是不同的,更何况云堇过继的时候已经记事了,怎么都养不熟的。再说不用云惜柔提醒,他也看到了,云堇和章巍走得很近,如今看起来,与沈君昊的关系也不错,这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沈沧挂心着云居雁肚子里的孩子,之前又被吕氏那么一闹,情绪自是不高。云辅因没有看到云居雁出门相迎,心中也不舒坦。一行人吃过午饭,约了下次下棋,便散了。

    云居雁知道云辅的脾气,本来她确实会在二门迎接,也会做足礼数,但如今这样的情况,她相信真正关心她的人应该都能体谅她,便打消了念头,只是对沈君昊说,如果云辅愿意,可以请他和云堇过来凝香院喝茶。

    沈君昊想着没有祖父到孙女房间探视的道理,再说云辅来了,她怎么都要折腾一番,哪里能好好休息,也就没有提这一茬,只是在送了云辅回去之后,告诉他云居雁有流产的征兆,因此需要卧床静养。

    从云家回到凝香院,沈君昊第一时间进了卧室。确定云居雁睡得十分安稳,这才去了外间询问玉瑶进展。玉瑶告诉沈君昊,因为杨氏和赵氏分别过来探视,再加上鞠萍、锦绣都在云家的宅子,因此她们才刚刚检查完正屋,并没发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沈君昊想着云居雁自从开始打理家务,在书房的时间比较多,于是吩咐玉瑶先去检查书房。他继而又想起凝香院外人最多的一天是三皇子、四公主登门那日,沈君烨、吕氏当时都在。因为四公主吵着要和云居雁合奏,存放乐器的那间屋子也动过,他因此吩咐玉瑶把各种乐器都仔细检查一遍。

    大概因为药力的关系,云居雁直至晚膳时间才醒来。晚膳过后,玉瑶向两人汇报,她们已经彻底检查过的屋子,除了四公主送来的那把琴,其他都是原本就在的东西。

    *****

    还欠2k,~~~~(>_)~~~~(未完待续

第536章

    四公主送来的琴,确切地说,蒋明轩曾经拐着弯试图送给云居雁的琴,它是不是有问题,沈君昊和云居雁都无法回答。但它既然是四公主派人送来的,就算是皇家之物,决不能有半点损毁,更不能让人觉得他们对皇家不敬。

    想着上一次,蒋明轩让沈君儒转告他们,不日就会请四公主把琴换回去,沈君昊决定尽快让马大夫借着把脉的名义,偷偷查一查瑶琴。

    第二天上午,马大夫匆匆而来,替云居雁把了脉,又细细查看了瑶琴。按他所言,就算是制琴的古木曾经被麝香等容易致使孕妇滑胎的药材浸泡,或者在琴身内藏着药粉,但既然闻不出异味,就表示挥发有限,除非云居雁日日对着,否则药力不至于令人流产。

    马大夫的话虽这么说,但沈君昊还是决定把琴封于锦盒内,放置在东跨院,等着宫里来人把它取回去。

    马大夫走后,沈君烨过来探视云居雁。不过他并没进卧室,只是与沈君昊在外间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之后沈绣和沈君儒分别派人过来询问病情。紧接着二房、三房众人也纷纷或派人、或亲自过来表示慰问。沈君昊烦不胜烦,索性闭门谢客,又亲自请杨氏和赵氏在云居雁静养期间多多费心家事。

    中午时分,云居雁起身用午膳,从苁蓉口中得知,吕氏在上午的时候先去杨氏那里闹了一回,紧接着又去了枫临苑,想要回紫菊。沈沧没有见她,只是让她回去闭门思过,差点命婆子把她架回四房。过后,沈沧把沈佑叫去教训了一顿。据说沈佑回去之后,四房的院子内“噼里啪啦”一阵喧哗,吵闹了一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

    虽然沈沧命吕氏闭门思过,可吕氏如果想继续闹下去。沈沧即使不顾着面子,碍于吕氏生了三个儿子,又伺候过婆婆,与情与法都不能休了她。更何况已经有了一个正在“养病”的媳妇。也不能在短时间再有第二个。

    云居雁想了想,对沈君昊说:“既然朱道婆在城内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如请她引着四婶娘向佛吧。”吕氏若是有了精神寄托,可能就不这么闹腾了。

    “等你的身体好些,祖父他们回永州之后再说吧。”沈君昊不喜一个外人过多涉入自家的事,更何况在他心中,朱道婆就是一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

    云居雁点头。没有反驳,但转身还是让玉瑶给朱道婆传了话,让她以福娘为借口,多多与吕氏接触。

    当天傍晚,鲁氏从云辅口中得知云居雁有流产征兆,急匆匆前来探视。知道她已经没事,不禁埋怨她的不小心。云居雁看她这般,不由地想到许氏。如果许氏知道她差点流产。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鲁氏看她快哭了,急忙说:“我不是责怪你,可你这是第一胎。千万要小心才是。如今你婆母虽然不在了,但不知道其他人存着什么心思,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舅母,我明白的。我只是在想,我在这里,有舅父、舅母照看着,可母亲一个人在永州,眼看着快要临盆了,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及时赶回去。”

    鲁氏听她说起这茬,心里不由地对云家的人生出几分不满。许氏这么大年纪了。虽说不是第一胎,但危险肯定比普通孕妇大,可云家此时不要说男人,就连一个能做主的都没有。今日她和许慎之见云辅的时候,他不是担心云居雁的情况,反而一直在暗示云惜柔的孝顺、懂事。云惜柔是不是真的懂事。她不予置评,但云辅在这个时候上京,明显是不合适的。

    “你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她自然懂得照顾自己。”鲁氏安抚着云居雁。

    云居雁趁机说道:“舅母,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妥帖的奶娘、妈妈,善于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我想再过六七月再找,太匆忙了,不知道能不能现在找了,请母亲帮我调教一下,将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您也知道,家里的人,我实在不放心。”

    鲁氏立马明白,云居雁不放心许氏,想要她帮着找稳婆、奶娘,照顾即将出生的弟妹。她故意说让许氏帮着调教,不过是顾着许氏的面子。其实她也一直在担心许氏这一胎,可她只是嫂子,许氏不开口,她也不能管出嫁小姑子的事。如今云居雁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她急忙说,她可以帮着找找,但并不能保证一个找到最好的。

    云居雁一直记着前世夭折的庶弟,她怕历史会重演,急道:“舅母,工钱之类的,全都好说,关键是人品好,心思单纯。虽说有家有室的才能知根知底,但也不要关系太过复杂的。”看鲁氏诧异地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说:“舅母,不瞒您说,我是真的害怕。我也不怕您笑话。如今关在枫临苑的两个丫鬟,一个是婆母的陪嫁,另外一个,四婶娘如此惧怕祖父,却不惜为她顶撞祖父。我和相公怎么都查不出她们被谁收买了。”

    很多事鲁氏是知道一点,听云居雁说得如此慎重,她拍了拍她的手,承诺一定会细细挑选,把对方的底细查得透透的。她说得十分笃定,但心中多少还是带着几分忐忑,毕竟若是出了事,她和许慎之都难以交代。其实,若不是云居雁的外祖父对他们着实不错,他们又有承诺在先,再加上云居雁的主动亲近,他们一点都不想把如此烫手的事沾染在身。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环顾四周,确认屋子内没有丫鬟,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你舅父让我转告君昊,有些事,千万小心,不要上了别人的圈套。”她伸手指了指天,“那些人不是我们能得罪的。如果可以,劝着王爷,能忍一忍,就尽量忍一忍,毕竟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

    云居雁马上明白,鲁氏指的是云堇生父的事。其实他们也一直注意着长公主府的动静,可听说虽然有人去衙门问过,之后便再无动静,仿佛死了的那位“三爷”根本就不是长公主府的人。

    沈君昊下午出门,为的就是这件事。按照打听来的消息,云堇的父亲已经过了堂,坚称自己是无辜,又把云堇和云居雁抬了出来。官府的人早就得了沈沧的指示,打了他几板子,直至他不再提起这话,才继续审问案情。

    按照云堇生父所言,他听到屋子内有声音,一时好心也就没顾上细想,急忙进屋查看,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把刀,然后就听小二大喊是他杀了人,把他扭送到了官府。至于官差问他为何去酒楼,他吱吱呜呜说不出所以然。

    云居雁相信他去酒楼一定有隐情,至于杀人,明显是一个圈套。今日沈沧既然答应在衙门审判之后行桃代李僵之计,用死囚的尸体换了他出来,再悄悄送他们去南方定居,眼下她和沈君昊只能耐心等待,希望云堇也能沉住气。

    鲁氏走后,沈君昊进屋陪着云居雁。两人正说着闲话,丫鬟回报,沈君灿来了,怒气冲冲地说,今天一定要见沈君昊,把话说清楚。

    沈君昊很不想见他,但未免他大吵大闹,弄得所有人都不安生,只能去前面一进院子的书房见他。

    沈君灿见到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句质问,问他和云居雁为何要针对他的父母,针对四房。

    闻言,沈君昊哭笑不得。若不是吕氏不依不饶,他们一点都不想与她纠缠。看沈君灿激愤异常,沈君昊只能平静地否认,又说他和云居雁从来都很尊敬他的父母,相比他们,紫菊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一听紫菊,沈君灿一下子炸了,生气地说:“正因为紫菊只是一个丫鬟,你们居然连一个丫鬟都不放过,还要施毒计让祖父惩罚母亲……”

    “五弟,话可不能乱说的。那天在你大嫂的书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婶娘心里应该很清楚的,更何况我在祖父面前没有说四婶娘半句的不是。至于祖父的命令,若不是四婶娘三番两次闹上枫临苑,祖父何以这么生气?”

    沈君灿心中很明白这些事,但是他气不过。如今的四房,他母亲躲在屋子里,又是哭,又是骂,时不时就砸东西,他的父亲一直在新收的两个姨娘那里,弟妹们吓得不敢出房门,而他才出生几个月的妹妹不停哭闹,整个院子乌烟瘴气的。

    看沈君昊不气也不恼,只是冷眼看着自己,沈君灿心中的愤怒更甚。他丢下一句:“你们诬陷母亲,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转身跑了出去。

    沈君昊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正要回去正屋,马管事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信上说,他找到了史氏的一个陪嫁嬷嬷,她记得当年沈佑之所以被退婚,似乎是因为沈沧决定在他成亲前,为他纳一房妾室,对方是京城一个小官差的妹妹。

    不用想,一定是沈佑毁了人家的清白,沈沧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可奇怪的是,据沈君昊所知,沈佑在迎娶吕氏之前,并没有正式纳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37章 起伏

    按事情发生的时间计算,那时沈君昊尚未出生,马管事虽是史氏的陪嫁,但他是男人,并不知道后宅的秘事,而他口中的陪嫁嬷嬷,当年也算是近身服侍史氏的,却连那户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沈君昊第一次听闻这事,不过这事解释了沈沧为何不喜欢沈佑,同样解释了退婚与史氏进门这两桩事情。他一直觉得,针对他们的人一定恨透了沈家。虽然他一个小官差不见得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他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枫临苑。

    沈沧得知云居雁的身体已经无恙,且亲耳听到马大夫说,她的身体体质很好,脉象有力,想到枫临苑的婆子之前就说,云居雁一看就是易生养的,心情十分不错。可一听沈君昊问起这桩旧事,他撂下杯子,厉声喝问:“你听谁乱嚼舌根?”

    沈君昊马上意识到确有其事,且并不是一桩小事。他看着沈沧,一字一句说:“祖父,我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沈沧双目圆睁瞪着沈君昊,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祖父!”

    “人都已经死了,这事没什么好说的。”

    “死了?”沈君昊愣了一下。十九年前,沈佑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样的年纪,完全没理由正妻未进门,急巴巴纳一良妾的道理,除非——

    沈君昊朝沈沧看去。沈家的规矩,除了正妻不能生育,否则是绝不允许庶长子出现的。“祖父,那女人有了身孕,所以你把她杀了?”

    “嘭!”沈沧一掌打在桌子上,老脸涨得通红,怒道:“这是你应该说的话?”

    意识到沈沧没有否认,沈君昊追问:“祖父可知道他的家人现在何处?”

    见他这样的态度,沈沧更是愤怒。他的嘴角动了动。却又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瞪着他。许久,他冷声说:“那女人早就死了,他们一家搬离京城了。”他眯了眯眼睛。补充道:“没有人亏待他们。”

    沈君昊心中掠过无数的猜测,依旧是那句话:“祖父,你可知道他的家人现在何处?”

    “你在怀疑什么?”沈沧意识到,沈君昊并不是在批判他,他只是在找答案。听到他说,沈君灿与妁桃的事,前者完全是被设计的。而白芍蓄意接近沈佑,如今又出了一个紫菊,很多事情都与四房有关,沈沧不由地低头思量了起来。

    同一时间,沈君昊怔怔地看着沈沧。自从太皇太后过世后,他发现祖父衰老得更快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的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叔父们,每个人都觉得沈家是富贵闲人,没有威胁皇位的可能。更没有政治野心,所以皇帝从不把他们当眼中钉,可是他知道,他们确实流着皇家的血脉,他的祖父也曾在军中一呼百应,皇帝和先皇都很清楚。

    大概是因为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沈沧从来都很讨厌私生子,不喜子孙四处留情,可沈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也难怪沈沧从来对他没有好脸色。沈君昊不想评论沈沧的行为。但是他要知道当年的事是否留下后遗症。

    炙人的沉默过后,沈沧疲累地言道:“当年她的兄长是因为升迁而离开京城的,虽然远些,却也是好差事,不该心怀怨恨的。如果你不放心,我遣人查一查他们的下落便是。”不用说。所谓“升迁”当然是他的意思。

    沈君昊总觉得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沈沧不该如此生气。他建议道:“祖父,这么小的事,不用您出面,不如您把他姓甚名谁告诉我,舅父与吏部的人熟识,请他问一问便是。”

    “是你嫌我不够丢人,还是觉得我会骗你?”沈沧一脸的不悦。

    沈君昊看他这样的态度,想着只要知道沈沧查的是谁,便能知道姓名,也就没有坚持,很快就离开了枫临苑。

    回到凝香院,沈君昊本不想云居雁劳神,但在她的一再追问下,还是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云居雁一边听,一边思量着,临了问道:“马管事不是说,退婚的原因是要纳妾吗?既然祖父有那样的决定,为何还有纳妾的传闻?我想,祖父不至于压不下这件事。”

    “我也觉得祖父应该瞒下了什么。现在只能等知道了对方到底是谁再做打算。”沈君昊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失落。他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沧到底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云居雁也明白,他们是晚辈,长辈不愿说的事,他们根本无法逼问。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沈君昊伸手揽住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她瞬间垂下了眼睑,白皙的脸颊跟着染上了红晕,他不由地想到了她弹琴的模样。

    当日在乐器铺子,他虽刻意忽略她的存在,但所有人都应该看到了,低头抚琴的她美得犹如从画中走下的人物。他看得出,蒋明轩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他同样很惊叹。若不是如此,他不会辗转送一把琴给她。

    想到东跨院的那把琴,沈君昊握住了云居雁的手。那把琴蒋明轩原本就打算送给她的,经过了这么多的转折,最终还是经由四公主的手送来了,而这么多人中,四公主最怕的就是蒋明轩,也最听他的话。据他所知,皇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命蒋明轩教她弹琴。

    虽然马大夫说,若是想通过气味的自然挥发令一个人流产,必须长期接触。四公主把琴送来之后,那把琴就一直搁在书房,而云居雁因为需要处置家事,很多时间都在书房。

    最重要的一点,所有的房间没发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而那把琴放置在东跨院后,云居雁再没觉得不舒服。

    如果不是因为那把琴,还会因为什么?

    “那个——”云居雁抬头看向沈君昊,拉回他的思绪,问道:“你说,如果我们找一个医婆,或者稳婆进来,会不会太早了……很奇怪?”

    “怎么,你觉得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君昊立马一脸紧张,说话间大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小腹。

    “你别紧张。”云居雁用手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马大夫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了,只是……”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几天,我总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可是手摸上去又没有动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想着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状况,所以就想……可又怕别人觉得我大惊小怪……”

    “怎么会大惊小怪!”沈君昊被这次的事吓坏了,忙不迭点头。

    两人正在屋里商议着这事,玉瑶进屋说,启昌侯府派人递了帖子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方便,鲁氏要带着云惜柔和许惠娘来探望她。

    鲁氏昨日才来过,压根没提起这事。云居雁马上意识到,一定是云惜柔借着什么原因,闹得鲁氏没有办法,再加上云辅推波助澜,鲁氏这才派人正儿八经递了帖子过来,好让他们可以选择时间、地点,早作准备。

    待玉瑶退下后,云居雁恨恨地说:“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沈君昊急忙安慰她:“你不要这么担心。有舅母帮忙看着,我们再多加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云居雁轻轻摇头。按着前世的经验,她觉得云惜柔的目的是沈君昊,可现在她又觉得不是。但沈家到底有什么,是云惜柔不惜一切都要图谋的?

    当天下午,午饭后不久,云居雁正在吩咐丫鬟们准备“迎接”云惜柔的到访,沈君便已经找来了医婆。医婆一听云居雁的描述,笑逐颜开地说,这是好事,很少有孕妇能在头三个月就感觉到胎动的,这证明肚子里的孩子非常健康活泼,而且多半是男孩。

    沈君昊知道儿子之类的话不过是奉承他而已,但他还是很高兴。云居雁一直觉得是儿子、女儿都好,听医婆那么肯定地说孩子很健康,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两人赏了她五十两银子,吩咐她不要出去乱说话,就让丫鬟领着她出了府。

    虽然医婆说了,除了母亲,这个时候旁人是感受不到胎动的,但沈君昊怎么都不愿不死心,只盼着能发现孩子的动态,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隔着衣裳摸了半个时辰,正懊丧之时,马管事急匆匆就来了。沈君昊只能去外面的书房见了他。

    之前,因为传闻云惜柔的未婚夫家有退婚的意图,沈君昊为了证实此事,查明缘由,找了人暗中打探,结果得回来的消息居然是,男方得到消息,是云家想退婚。沈君昊知道,云居雁和许氏都巴不得云惜柔能早日出嫁,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的婚事起波折的。

    他急问马管事,男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为何云家全然不知。马管事说了一件更令他惊愕的事……一般胎动是在怀孕4,5各月才能感觉到胎动,但实际上胎动是在7-8周就开始了。能在两个月左右就开始感觉到胎动的,据说流产的概率只有3%,当然,是男是女和胎动无关的。

    去看电影了,还欠2k,我记着呢。(未完待续)RQ

第538章 勾心斗角

    马管事告诉沈君昊,因为云家欲退婚的消息是从京城传去的,隐约中甚至说,是沈家让云家有了退婚的意图。云惜柔的未婚夫家觉得奇怪,想证实真伪,随之又传出了他们想退婚的谣言。这次若不是云辅带着云惜柔来了京城,而许氏即将临盆,他们已经派人去永州了。

    这一番话让沈君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很明显,云家没有退婚的意图,男方也没有,一直是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若不是对方并不相信他家会干涉小姨子的婚配,恐怕此事已经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联系云惜柔突然上京,明日又将上沈家做客,他愈加觉得他们应该好好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鲁氏遣了丫鬟过来,告诉云居雁,云惜柔从云辅处得知她身体不适的消息,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恳求,声泪俱下地说,她十分担心,一定要来沈家探望她。他们无奈之下答应了。

    鲁氏表示,这次的探视,她一路都会跟着,到了沈家二门口,请沈君昊带着她的儿子去给云辅请安。因为她正病着,沈沧和沈伦都在守制中,他们就不留下用午膳了,由她领着云惜柔去酒楼吃饭,她已经预定了席面。

    鲁氏这般安排,明显就是觉得云惜柔别有居心,要隔离她和沈君昊。云居雁把一路的细节又过滤了一边。她就不信,这样的严防死守下,云惜柔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辰时,启昌侯府的马车准时到达。云居雁没有去二门迎接。因着名义上是鲁氏带着女儿与外甥女正式登门,除了吕氏称病不出之外,杨氏和赵氏迎了她们进门,又把她们送到了凝香院,说了几句闲话才离开。沈君昊则带着鲁氏的儿子给沈沧请了安,又去见了沈伦,之后便与他们留在了外面说话。

    云惜柔进了房间,才唤了一声“大姐”。眼眶就红了,眼泪簌簌直下,不顾满屋子都是人,张嘴就是以前是她不懂事。这时杨氏和赵氏还在。鲁氏笑着拉起了她,岔开了话题。

    云居雁注意到,从进屋那刻开始,许惠娘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停留在她身上,她顿时起了戒心。她并没忘记,陆航虽一早就说,不日就会返回泰州。结果却依旧滞留在蒋明轩处。陆、许两家虽在正式议婚,但她和沈君昊也不能就陆航的去留询问许慎之或者鲁氏。

    一旁,云惜柔被鲁氏“亲昵”地拉住,目光朝许惠娘瞥去。许惠娘对着云居雁笑了笑,低声说:“大表姐,听母亲说,你是已经……”

    “此时还说不准,等过几天请宫里的大夫把了脉。才知道结果。”云居雁顺着她的话回答。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云居雁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总觉得许惠娘似在酝酿什么。

    鲁氏看云居雁安排得十分仔细。从二门到屋子内,只要是云惜柔可能经过的地方,每一个转角,每一个房间都有丫鬟伺候着。无论在何处,云惜柔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到,这才稍稍安心。见许惠娘正与云居雁说话,杨氏、赵氏已经走了,她小声对云惜柔说:“就算你见到你大姐十分高兴,也该注意场合。”

    “是,舅母说得是。”云惜柔温顺地垂下了眼睑。一路上的情景她看到了。在许家的时候,她每走一步都有丫鬟跟着,此刻她的心中只有焦急。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接下去应该怎么办?她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她烦乱地想着,悄悄抬头朝云居雁看去。

    几个月没见,她不得不承认云居雁更加漂亮了。原本就明艳的五官此刻更加平添了几分妩媚。沈君昊在永州时的桀骜她是看在眼中的,可这一次,他对云辅十分的尊重周到。看云辅的得意劲儿,沈沧对他一定也是礼遇有加,这说明了什么?她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她就不信云居雁这么好运!她的目光停留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云居雁感受到她的目光,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对着她说:“六妹,母亲的身子重,你怎么会想到随祖父一起上京?”

    “大姐!”云惜柔的声音带着哭腔,暗暗朝许惠娘看去。

    许惠娘转头对着鲁氏说:“母亲,六表妹和大表姐许久没见……”

    “惠娘这样一说,你和君昊成亲确有半年了。”鲁氏打断了许惠娘,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是绝不会让云惜柔和云居雁单独相处的。“惜柔,听你祖父的意思,这次京城之行,全是你的一番善意。”她一边说,一边盯着云惜柔。

    云惜柔心中暗恼,却只是低头回道:“大姐出门之后,我经常在屋子里抄写经书,想明白了很多事。这次去求着祖父让我跟着他一起上京,就是为了告诉大姐,我已经懂事了,一定会好好孝敬祖父,父亲,母亲的。”

    “六妹,我知道你一向懂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云居雁点头,又叮嘱她:“这两天我不方便招呼你,你在舅父家里可要好好听舅母的话……”她殷殷嘱咐,对着鲁氏笑了笑。

    鲁氏明白其意,正要说时辰不早了,她们不该打扰云居雁休息,丫鬟来报,沈绣来了。

    之前沈绣被沈沧处罚,一直未离开过她的院子,云居雁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这次她突然出现,云居雁立马怀疑她是不是来找云惜柔互通消息的。

    沈绣进了屋,恭恭敬敬向鲁氏行了礼,又与云惜柔、许惠娘见过礼,亲热地赞美她们长得漂亮,又说云惜柔和云居雁长得颇有几分相似。说话间朝云居雁瞥了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应该谢谢我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会特意过来帮你。

    云居雁马上想到她和沈君昊曾经想让沈绣帮着,把云惜柔软禁在沈家的别院。现在看来,鲁氏已经意识到云惜柔别有居心,绝不会让她和许惠娘有过多的接触。这样一来,云惜柔留在启昌侯府似乎更为妥当。

    云居雁思量间,云惜柔因沈绣的话,心中的恨意更甚了。事实上,沈绣所谓云惜柔与云居雁长得很像,不过是示好之言。可听在云惜柔耳中却格外刺耳。从她懂事开始,每当听到别人的赞美,她都恨不得画花云居雁的脸。

    的确,她的容貌不及云居雁明艳。也不如云梦双婉约,可外貌是注定的,为何每个人都要拿她们作比较,就连她的父亲也是如此,从来都只看到大女儿。就算她已经出嫁了,也只会念着她,根本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云居雁无暇顾及低头不语的云惜柔。她拉着沈绣坐下。笑着说,早上的时候,她和沈君昊还商量着是不是请沈绣过来作陪客,想起她日日有事要忙,又因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没去请她。

    沈绣知道,云居雁在暗示她,赏桂的事作罢。无需她帮忙。她见云居雁风轻云淡,笑意盈盈,忽生逆反之心。

    本来。沈君昊没再提起要她帮忙,她也不想用自己的热脸来贴云居雁的冷屁股。但转念想想,沈君烨说得对,她对云居雁再不满,沈君昊都是他们的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她虽对云居雁不满,但凭心而论,她也知道云居雁本身并没有半分对不起她。至于沈子寒,无论对她。还是对云居雁,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她朝云居雁笑了笑,转而问云惜柔,会在京城待多少时间,平日有什么喜好。

    鲁氏诧异地看着云居雁,似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云惜柔也在思量着沈绣的话。自打到了京城,她还没有与他,或者他的人接触过,她揣测着沈绣是不是他派来的,正在暗示她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间,外面突然一阵喧哗。玉瑶急忙避出了屋子,迎面就见沈君灿向正屋而来,身边跟着心急如焚的小丫鬟。

    “五爷。”玉瑶上前行礼,挡住了沈君灿的去路,恭恭敬敬地说:“大爷正在外面的书房和两位表少爷说话,奴婢这就命小丫鬟领了五爷过去。”

    “我听说六姨和表姑娘都在,依礼应该先打个招呼的。”沈君灿轻佻的语气中难掩隐隐的怒意。

    屋里的人把他的话听得分明。沈绣见鲁氏端起茶杯遮掩表情,瞬时涨红了脸。沈君灿既然知道云惜柔和许惠娘在,就该清楚鲁氏也在屋子内。再说云居雁正在休息,哪有隔房的小叔子硬闯大嫂屋子的道理。她急忙向鲁氏致歉,匆匆出了房门,对着沈君灿说:“五弟,大嫂正在与两位妹妹说话,不如我和你先去找大哥吧。我正好有事与他说。”

    沈君灿一向看不起庶出的沈绣,凉凉地说:“原来三姐也在啊,正好帮我引荐。”

    云居雁听他语气坚定,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她想得很明白,没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她虽然已经可以下床,但绝不会出去面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沈君灿,只是低声向鲁氏致歉。

    云惜柔趁着两人说话,朝许惠娘看去。许惠娘的神色中显出几分犹豫,又朝鲁氏看了看,轻轻摇头。云惜柔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瞥了一眼立在房门的丫鬟,小声说:“舅母,大姐,不如我和表姐出去见个礼……”

    “人家姐弟好端端的说话,你们去见什么礼。”鲁氏一句话就把云惜柔的念头拍熄了。

    房间外,沈绣被沈君灿的那句“引荐”气得双手颤抖,只能上前一步低声警告:“启昌侯夫人正与大嫂说话,五弟这是想与我一起去枫临苑见祖父吗?”

    沈君灿毫不示弱,回道:“三姐真是懂得攀高枝。你如此巴结大嫂,难道以为她会给你多添一些嫁妆不成?”

    “你不要太过分了!”沈绣的眼眶已经红了。

    这几句话,他们虽然都把声音压得很低,但玉瑶就在两人身旁,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眼看他们快要闹僵了,她急忙催促小丫鬟再去请沈君昊,自己在一旁劝道:“五爷,不如您先在书房坐一会儿……”

    “不用坐了!”沈绣已经硬生生逼回了眼泪,扬起下巴说道:“我怎么说都是你的三姐,就你刚才那几句话,我们这就去找四叔父评理去!若是四叔父觉得你说得在理,还有祖父在!”

    沈君灿第一次见沈绣这样的态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黑着脸说:“你不过是丫鬟生的……”

    “啪!”沈绣一巴掌打在了沈君灿的脸上。

    不止是玉瑶,就连匆匆而来的沈君烨也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拽住了已经抬起右手的沈君灿。沈君灿是吕氏的长子,从小就是捧在掌心中长大的,哪里会容忍沈绣的这一巴掌。沈君烨无奈,只能让人帮着抓住了沈君灿,生拉硬拽把他拉出了凝香院。

    在院子门口,他们碰上了沈君昊。沈君烨来不及细说,只能按住沈君灿,告诉沈君昊先去向鲁氏赔不是。

    沈君昊从小丫鬟口中知道沈君灿硬闯凝香院。他正思量沈君烨的话,就见沈绣低头跑了出来,动作似在擦眼泪。“三妹,你怎么了?”

    沈绣摇头,避开沈君昊的目光,只说自己没事,让他快去见鲁氏,转身便想回自己的屋子。她走了几步,慢慢停下了脚步,又回头往枫临苑而去,半途却被沈君烨拉住了。听到他说她打了沈君灿一巴掌,也算是出气了,如今家里还有客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绣更是生气,反诘道:“二哥,你急急忙忙去了凝香院,恐怕是去找我的吧?你以为我会在启昌侯夫人面前对大嫂怎么样吗?”

    沈君烨的脸上立时显出几分尴尬,解释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去找大哥的。”

    沈绣转身不理他。沈君烨见她依旧想去枫临苑告状,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腕,劝道:“三妹,你不是不知道,四婶娘对五弟……”

    “那又怎样?难道就因为他是四婶娘的心肝宝贝,我就活该受他的气吗?”沈绣甩开了沈君烨的手……崴了脚,今天只有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Q

第539章 龌龊

    沈绣很气沈君灿,但最令她生气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庶出的身份。她气冲冲地往枫临苑而去,对沈君烨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知道沈君烨劝她,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他们的生母都是丫鬟,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们能够相互理解。可云居雁说得对,如果连她自己都不懂得尊重自己,爱惜自己,那么别人又岂会尊重她,爱惜她?这一次,如果她任由沈君灿在外人面前轻视她,侮辱她,以后恐怕他会变本加厉。她注定无法获得沈子寒的爱情,但就算没有爱情,她至少应该让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

    枫临苑内,沈沧听到沈绣说,沈君灿不止在凝香院吵闹,居然还当着鲁氏的面说自己的堂姐是丫鬟生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命人传令沈君灿,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等鲁氏走了,再来见他。

    话毕,他不由地朝沈绣看去。他不喜欢沈绣,因为她一向畏畏缩缩,又喜欢自哀自怜,在背后搞小动作,这次她居然坦白地对他说,她打了沈君灿一巴掌是她不对,没有找借口搪塞,也没有试图掩盖。“之前你找人对我说,你想向启昌侯夫人请安,我没有问你缘由。”

    “回祖父,舅夫人是长辈,孙女应该向长辈请安的。另外,大嫂的六妹难道到京城,孙女理应作陪的。”

    听沈绣说起云惜柔,沈沧暗示思量。自云辅等人上京,云居雁先见了云堇,却让云惜柔住在了启昌侯府。原本应该姐妹私话的,结果却变成了正式的登门拜访,还是由鲁氏全程陪同。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另有内情。

    同一时间,沈君灿在房间内用冷毛巾捂着脸颊,心中愤愤。若不是沈君烨死命拦着,他绝不会让一个丫鬟生的庶女白白打了他一巴掌。想到母亲的眼泪与控诉。他对云居雁、沈君昊更是恨之入骨。回想起来,他愈加觉得妁桃的事根本就是沈君昊一手安排的,再反过来装好人,博取他的好感。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如今长房团结了二房、三房,独独针对他们,他的父亲软弱好欺,但他绝不是孬种,他一定要让他们后悔,为母亲出一口气!他扔下毛巾,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沈沧偏心,脸颊的炙热感随之涌向他的胸口。

    “五爷!”沈君灿的小厮长庆缩着脖子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刚刚传话过来,命五爷好生在屋子里休息……”

    “你说什么?”沈君灿一下子跳了起来,气得脖子都红了,喝问:“是不是他们恶人先告状?”

    “这……”长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沈君灿恨恨踹了他一脚,呵斥他快回答。长庆这才期期艾艾地说。他只知道沈绣去了枫临苑。听传话人的意思,等鲁氏走了,就要让沈君灿过去回话。

    一听沈沧找他。沈君灿又气又怕。他气沈绣,气沈君昊和云居雁,但他最怕沈沧,要他在沈沧面前和他们对质,他是不敢的。再说他也明白,之前是他太冲动了,沈沧最不喜欢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都是你这奴才!”沈君灿喝骂长庆,“说什么她的六妹一定也是貌若天仙,让她难堪什么的,结果呢。连人都没看到,说什么让她丢脸,让姓云的难堪……”

    长庆立马哭丧着脸说:“五爷,您这话可冤死小的了,是您不止一次说,不仅仅是大奶奶。就连云家四姑娘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小的这才说,想必云六姑娘也是……”

    “你还说!”沈君灿又是一脚,揣在了长庆的肩膀上,脑海中却不由地浮现了云居雁的样貌。

    云居雁是隔房的大嫂,他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看到她,他都觉得世上再没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就算是惊鸿一瞥的云凌菲,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甚至悄悄对父母提过,是不是可以亲上加亲,结果却被父亲骂了一通。而母亲告诉他,云居雁已经攀上他们沈家,云凌菲当然是要另攀高枝的,否则就枉费了她们的美貌。

    他之前就知道云惜柔已经定亲了,他硬闯凝香院,一来是为母亲抱不平,二来也是脑子一热,想在鲁氏面前气一气云居雁,谁让云居雁搅得他们一家都不得安宁,让他的母亲有冤无处伸。

    当下想想,自己的行为的确不妥。可眼见着鲁氏走后,沈沧一定会惩罚自己,他又怨又怒。这次,他不止什么都没做成,居然还被人白白赏了一个耳光。

    在京城,谁不是客客气气唤他一声“沈五爷”,云家算什么?卖女求荣而已,云辅这么大年纪,千里迢迢跑来,还不是为了巴结他们。就算是许慎之,也不过是个嗣子,是个夹着尾巴过日子的侯爷。

    长庆跪坐在地上,轻轻揉着肩膀,两只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一圈,小声说:“五爷,这次您横竖都是要受罚的,也不知道三姑娘被大奶奶教唆着,在王爷面前怎么编排您……”

    “你想说什么?”

    “五爷,小的听说,启昌侯夫人中午包了一桌席面,和云六姑娘一起在酒楼用膳,下午说不定还会去胭脂铺子逛逛……”

    “闭嘴!”沈君灿喝止长庆,脑海中却不由地想着,街上龙蛇混杂,是她们自己要在外面闲逛的,出了什么事97ks.net可怪不得别人……转念间他又连连摇头。若是在外面闹出了什么笑话,沈沧更不会饶他。

    沈君灿犹豫间,沈君昊已经送了鲁氏等人离开沈家。他从鲁氏的两个儿子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在安排云辅的回程了。

    午饭过后,马管事送来了许慎之派人传来的消息。

    就在今天上午,沈沧派人查了一个姓肖的户部主簿的去处,此人在十几年前破格晋升为县丞,去了江南任职,几年后因为贪赃枉法,被判了死刑,妻子自尽,留下一双儿女,不知所踪。许慎之特别注意到,此人判刑之时并不在云平昭的任期之内,秋后行刑却是他经手的。姓肖的一双儿女,按年龄计算,与胡子男和抚琴十分吻合……先还2k(未完待续)RQ

第540章 败家子

    之前云居雁和沈君昊一直想找出抚琴及胡子男的身世,可他们查遍了吏部的档案,在云平昭的任期内,根本没有父亲被害的兄妹。

    仔细再想想,沈君昊又觉得不对。姓肖的是朝廷命官,云平昭当时不过是一个地方官,就算抚琴一介女流,不明白内情,她的兄长也该知道,云平昭根本没有处死他们父亲的权力,他们对云家何来这么大的仇怨?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姓甚名谁,顺藤摸瓜查下去,或许会有其他收获。

    云居雁得知此事,不由地想到了抚琴在最后一刻对她磕的三个头。此举或许可以理解为,她想还她主仆一场的情分,但如果她真要替父母报仇,何不杀了她?当时以她对抚琴的信任,她甚至可以对云平昭和许氏下毒。

    再说前世,抚琴嫁了人之后,除了经常去许家看她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如果说她是在监视她,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许弘文口中的“郝平”?

    “此事还是说不通。”云居雁一边思量,一边摇头,又问沈君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姓郝的人,单名一个平字?”

    沈君昊摇头。根据他的了解,京城或有钱,或有权的人家,并没有姓郝的。

    两人见谈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按下疑惑,等着许慎之从吏部那边继续翻查,看看姓肖的到底犯了什么事。与此同时,沈君昊也想从京城这边着手,查一查是否有人与姓肖的一家走得近,或者有亲戚关系。

    因为鲁氏领着云惜柔在酒楼吃饭,云居雁一直担心会发生意外,所以让沈君昊时刻注意着。直至许家的人安全回到启昌侯府,她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如今,只等着许慎之安排好一切,送云辅等人回永州便是。

    当然。她也没忘了云堇的生父。按照计划,只等狱中的事安排妥当,云堇的生父便会“死于狱中”然后连夜出城。一路往南方而去。沈沧会找人沿途护送,直至在某个小县城住下,为他们办理当地的户籍。

    在鲁氏离开启昌侯府之后,沈沧第一时间找人带沈君灿过去枫临苑见他,结果发现,他居然罔顾他的命令,私自出府了。

    沈沧顿时暴怒。命人在大门口等着。直至申时,满身酒气的沈君灿才被押到了枫临苑。沈沧看他两颊潮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站都站不稳,直接命人提了一桶冷水,浇了他一身。

    沈君灿狼上虽然知道自己一旦在外面闹事,一定会被重罚,但生气的他经不住长庆的挑唆。还是偷偷出了府,想在酒楼给云惜柔难堪,气一气云居雁。可惜。就算他摆出沈家五少爷的名号,启昌侯府的侍卫根本不让他靠近雅间。最后许慎之的儿子虽然出来与他打了招呼,却只是匆匆而过,很是冷淡。

    长庆一句:“许家两位少爷根本就是不把五爷放在眼中”彻底激怒了沈君灿。他决定就在酒楼一边喝酒,一边等着他们,到时他可以借着酒意,来一个不同寻常的“巧遇”。最后,大概是长庆倒酒倒得太殷勤,他喝了个大醉酩酊。连鲁氏等人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此刻他被沈沧的冷水从头淋下,这才稍稍清醒,看到了摇摇晃晃的沈沧。“祖父,你也太过偏心了!”他口齿不清地控诉:“难道父亲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他拿中指指着沈沧。

    沈沧气得差点喘不上气。他强压怒火,冷冷地说:“给我好好打他十板子,让他醒醒酒!再把他的随身小厮打二十板子。赶出府去。”

    沈君灿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对着他“嘿嘿”直笑。沈沧更是生气,又想到姓肖一家的事,对沈佑也是诸多不满。他挥手命人把沈君灿拉下去打板子,又让人把沈佑叫来。

    沈君灿是主子,枫临苑的人当然不敢往死里打,但也不敢敷衍了事。沈佑来到枫临苑,看到长子被小厮按在凳子上行刑,与长庆一起呼天喊地,头发早已散开,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自是十分心疼。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上前推开了房门,心中同样觉得沈沧偏心。

    沈沧只当没看到沈佑,直至沈君灿被拉进了屋子,才沉声说:“自己告诉你父亲,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父亲,君灿年纪小,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

    “年纪小?”沈沧冷哼。当年,妻子也是劝他,儿子年纪小,不懂事,结果呢?直至今日,他都已经快四十的人了,儿子都快娶媳妇了,他还是不懂事,无端端就招惹一个白芍回来,平日里更是自诩为风流,终日huā天酒地。想着沈佑的种种劣迹,他怒骂:“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你不问问他做过什么,就一句年纪小……”

    沈君灿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听到父亲挨骂,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大声道:“祖父,您太偏心大伯他们了。今日明明是三姐……”

    “你还有理了!”盛怒之下的沈沧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往沈君灿的面门砸去。杯子在沈君灿身前裂开,溅起的瓷器碎片从他的右脸颊划过,鲜血立马渗了出来。

    沈君灿脸上痛,屁股也痛,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声嚎哭了起来。

    吕氏听闻儿子在枫临苑挨了打,不顾阻拦,硬闯了进来。她在廊下听到儿子哭天抢地的哀嚎,更是情急。沈君灿是她捧在掌心中长大的儿子,从没骂过一句,更不舍得打一下。她顾不得规矩,推开房门就扑向儿子,二话不说抱着他就哭了起来。整个房间顿时喧闹声一片。

    云居雁很快就知道吕氏硬闯枫临苑的事。她自认无法跟上吕氏的思维逻辑,不想蹚这滩浑水,于是命丫鬟去找杨氏,对她说她还下不了床,请她去枫临苑看看怎么回事。若是能劝的,就劝一劝,若是劝不了,就让沈沧处置。

    杨氏比云居雁更懂得媳妇是外人,只是与赵氏去问了问,就算是关心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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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