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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笼络

    三姐妹在云居雁的小厨房做着五色糕,桐沉默而忧郁,偶尔瞥向云居雁的目光中带着点探究及考量,而云惜柔,依旧天真而怯弱,笑容中满是讨好与小心翼翼。~

    云居雁暗暗打量着两人。以她对许弘文的了解,他必定联合了云梦双,利用桐散布他们有私情的流言,然后在她父母面前声泪俱下,再把栽赃报复的帽子扣在桐身上。

    如今沈家摆明了不愿娶她,只要有了这样的传言,不管真假,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到时,她的父母自然不愿让她出家或送命,只能感恩戴德地把她嫁给许弘文,而云梦双,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侯爷夫人。

    想到这,云居雁把目光投向了云惜柔。整件事中,许弘文与云梦双都能得到好处,可云惜柔呢?她这位庶妹求的又是什么?

    “大姐,我的脸弄脏了吗?”云惜柔注意到云居雁的注视,拿起帕子擦了擦,讨好地朝她笑笑。

    “没有。”云居雁微笑着摇头,随口说:“我只是在看,我们三姐妹中,你的眼睛长得最像父亲。”

    “是吗?”云惜柔腼腆地笑笑,低下头喃喃:“其实我宁愿长得像大姐,大姐才是最漂亮的,二姐一直很羡慕你,连父亲都这么说。”

    “啪。”桐重重揉了一下面团,震得砧板磕到了一旁的罐子。“大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她笑着问,笑容十分勉强,似委屈到了极点。

    自落梅阁事件后,桐便一直懒懒的,没精神。云居雁知道,她一定是挨了云平昭的骂。以云平昭的文人脾气,肯定是说了极重的话。她凑过去检查桐手中的面团,接过手向她示范,耐心地解释着。

    因为是边做边教,三人直至午膳时间才蒸出了一盒糕点。云居雁知桐十分崇敬父亲,便让她把糕点送去芷槐院。

    午饭过后,玉瑶、玉锁回来了。两人虽十分狼狈,但并没受什么苦。看到主子,玉瑶的眼眶红了,玉锁更是哭出了声,哽咽着喃喃:“姑娘,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姑娘求了夫人许久,夫人这才放你们回来的。”鞠萍在一旁解释。

    “行了,既然大家都好好的,哭什么。”云居雁拉起玉锁。想到青杏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被云辅下了哑药,她心里一阵难过。终究,她还是害了她。

    “姑娘?”玉锁在泪眼迷离中看着云居雁。寿安寺中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只晓得自家姑娘地回了房。柴房内,她问了玉瑶无数次,可她一口咬定主子不小心坠了湖,夫人才怪责她们照顾不周。看云居雁不说话,玉锁又把目光移向母亲习嬷嬷。

    云居雁看着她的动作,笑道:“好了,你们快下去洗漱换衣裳。这两天都是鞠萍姐姐替你们照顾我,耽搁了她不少事。还不快向姐姐道谢。”

    玉瑶、玉锁依言上前。鞠萍急忙扶起她们。她心中明白,云居雁这是暗示她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想着院子门口有许氏的人守着,而小主子又是夫人的心头肉,她笑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奴婢便先回夫人那边,晚一些再过来。”

    待鞠萍离开,屋里只剩习嬷嬷一人时,云居雁说道:“嬷嬷,此番是我连累了大家。不过幸好,玉锁、玉瑶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姑娘,您怎么说这话……”

    “其实我只是庆幸。”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嬷嬷,你应该明白,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有危险。”她在告诫习嬷嬷,不要把寿安寺发生的事告诉玉锁。虽然玉锁对她而言还有用处,但她实在信不过她。

    为了女儿,习嬷嬷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云居雁同样跟着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担忧地说:“嬷嬷,青杏的伤,我实在很担心,不知道嬷嬷能不能代我去探望她,顺便再带些银子过去。”

    “这……”习嬷嬷朝院子门口望了望,暗示她,许氏禁止她们出入。

    云居雁当然知道这些,恳求道:“嬷嬷,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她们怎么都会给你几分面子。等你走了,我会向鞠萍姐姐解释的。您放心,母亲一向疼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这次玉锁、玉瑶也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习嬷嬷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云居雁见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张折好的字条,郑重地交给习嬷嬷,交代道:“嬷嬷,麻烦你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交给青杏,然后把她的回复带给我。”

    习嬷嬷接过字条,下意识想去看。想到青杏只是不能说话,并不是不能听,再想想云居雁之前才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她匆匆收起了字条,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保证一定快去快回,绝不耽搁。

    少顷,玉瑶、玉锁换了干净衣裳回来。云居雁招呼她们在身边坐下,安抚了几句,对着玉锁问道:“你上次说三妹觉得我的一支簪子很漂亮,你还记得是哪支吗?”要笼络别人,必须投其所好。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玉锁奇怪地问。上次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还被斥责了一通。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落梅阁的事,怎么说都是我把她扯出来的。”

    “姑娘,奴婢不知道内情,但您从来都只说事实,又不是冤枉了三姑娘。”玉瑶接话。她记得是哪支簪子,甚至还记得主子当时说三姑娘衬不起那支簪子。事实上,她也觉得桐根本不适合。

    云居雁知道,过几天她就会被送去庄子,所以许弘文一定是在近期就有所行动。她不想与她们详细解释,随手拿了几支珠花,对着玉锁说:“如果你记得是哪支,并亲手把她交到三妹手上,这些珠花就随你挑选。如果你能引着黄姨娘想办法来探望我,我就再赏你一吊钱。”

    “可是夫人不让我们出院子。”玉锁为难地回答,眼睛却直盯着其中一支粉色海棠。

第47章自囚上

    ——晚一点有加更——

    眼下,云居雁最大的难题是自己被母亲软禁着,没有鞠萍在身边,她哪都去不了。~不过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前世玉锁能与许弘文互通讯息,这一世她当然能把簪子送至桐手上。

    云居雁拿起那支海棠,在玉锁面前晃了晃,笑道:“不过是送一支簪子,说几句话,肯定难不倒你的。”

    “既然是姑娘吩咐,奴婢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会为您送到的。”玉瑶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接过珠花,并向云居雁指了桐看上的是哪支簪子。

    云居雁把簪子交给了她,命她速去速回,随即让玉瑶关上了房门,对着她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虽然我不能做什么,但至少能把你这一年的工钱补给你。”

    “姑娘,这可使不得。”

    “你听我说。”云居雁按住她的手,“我有极重要的事吩咐你去做,关系到我一辈子的事,所以你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与我争执了。”

    一听关系到主子的一辈子,玉瑶一下子怔住了。

    “你日日与我在一起,应该知道即便我不想退婚,也绝不会故意落水,迫着他来救我,逼他娶我。~”

    玉瑶重重点头。那时候她听得很清楚,云居雁是要沈君昊离开的。况且她知道主子的脾气,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耐烦耍那些手段。“姑娘,等夫人忙完了这阵,细细想想,就会明白您不是故意的。”

    云居雁也知道许氏只是一时气急。她笑了笑说:“晚上我见到母亲,会偷偷求她,让我带着鞠萍去祖母的诵经阁小住。”

    玉瑶愈加惊讶。那诵经阁地处泰清居的西北边,地方狭小,只有一个门进出,连个窗户都没有,而且出门便是老太爷的起居室。

    云居雁也不解释,继续说道:“明日抚琴便会回来,你二人照着我纸上所写行事,不可有一丝错漏。”她把一张纸条递给了玉瑶,待她看仔细了,收回纸条,问道:“你可记清楚了?”

    玉瑶再次点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说:“姑娘,表少爷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云居雁感叹一声,“反正如果他没有什么不良的心思,我也就是去诵经阁住上两天而已,可如果真的如我所知,那我可就只能一死证清白了。”

    “可是姑娘,您自愿去诵经阁,岂不是让老太爷觉得您这是去认错的,寿安寺的事就更说不清了。~”

    “信我的,终究会信我,而不信我的——”她戛然而止。初见沈君昊,她多么希望现代时的梦境能变为现实,她一度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微笑着携起她的手。但一次又一次的见面告诉她,他对她只有厌恶,他们之间并不是言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如今她已经放弃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梦想。对她而言,放弃了也好,放弃了就不会在意,放弃了就不会期望得到他的赞同,放弃了更不会心存奢望。她想着,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带着苦涩与无奈。

    玉瑶凝视着云居雁。她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许久,她小声安慰:“姑娘,那时候沈公子明明可以丢下您不理的,这就说明……”

    “不要说他了。”云居雁截断了她的话,提醒道:“我知道,玉锁的很多事你都会帮忙遮掩着,但这次不同,你一定要让她说出她是从哪里出去的,然后偷偷把那地方封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另外,玉锁嘴快,我才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她,但她与各院的丫鬟、小厮都熟,打听个消息什么的,比其他人都容易……”

    她陆陆续续交代着,直至玉锁回来才止了话题。

    晚饭前,习嬷嬷回来了,带回了青杏的回复。云居雁看着字条回忆许久,转而问玉锁:“府里有一个丫鬟,十一二岁,左边的眉毛上长了一颗痣,笑起来有两个虎牙,你知道她原来在哪里当差吗?”

    “姑娘,府里多的是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奴婢哪里能个个都认识。”

    云居雁有些失望,在刚刚点起的烛火上把青杏的回复烧了,便不再言语。不多会儿,鞠萍回来了。未等她开口,云居雁便主动说起了习嬷嬷出府探望青杏的事。鞠萍早已知道了这事,也禀告了许氏。她是仆,自知不好说什么,听到云居雁说,要在晚饭后亲自去向许氏说明情况,便答应随她一起去芷槐院。

    饭后,丫鬟们正收拾桌子,守门的进来说,黄姨娘给云居雁做了几双鞋袜,想要交给她。云居雁没有表态,目光看向鞠萍。鞠萍告了一声罪,去院子门口见了黄姨娘,很快拿回了几双袜子及一双绣花鞋,交给了玉瑶。

    云居雁依然没有说什么,估摸着芷槐院那边也用过晚膳了,便催着鞠萍与她一起去见许氏。

    进了许氏的书房,许氏头也没抬便不悦地问:“你今日让习嬷嬷出府了?”

    鞠萍急忙解释道:“姑娘刚刚已经对奴婢说了,习嬷嬷只是去探望青杏……”

    “我不是问你。”许氏抬头看着女儿,“我不是让你呆在屋里哪也别去吗?”

    “母亲。”云居雁笑着上前,“女儿只是担心青杏,所以才让习嬷嬷走了一遭。鞠萍姐姐应该很清楚,嬷嬷确实只是去了青杏那里便直接回来了。”

    “夫人恕罪。”鞠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跪在许氏面前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担心……”习嬷嬷自小在许氏身边,又奶大了云居雁,不是她可以拦得住的。可她怎能说自己担心云居雁派习嬷嬷去给启昌侯或者沈家送信,所以偷偷使人跟着。许氏没有授意她这么做,她这样自作主张,已经算是不忠了。

    云居雁上前扶住鞠萍,对着许氏解释:“母亲,那会儿鞠萍姐姐找不到您,又见女儿担心青杏,她这才派人随着习嬷嬷一同去了。”

    许氏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刚见过自己的兄长,心中正烦乱,对鞠萍说:“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第48章自囚中

    房内只剩下许氏与云居雁二人。~许氏坐在桌后看着女儿,隐约中觉得她与以前有些不同。

    下午的时候,她见过自己的嗣兄。自他过继至启昌侯府,她就不喜欢这位兄长,出嫁之后更是很少往来,这次若不是为了女儿,她是断不会主动找他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的谈话中,他婉转地说,沈君昊虽有些公子哥的习性,家中关系略微复杂,但人品不算太差。有时虽然狂傲些,轻浮些,但行事也是有分寸的。言下之意,沈君昊若有大的不妥之处,他早就通知她了,绝不会漠不关心。

    这说辞与许弘文的形容颇有些差异。可仔细想想,许弘文居然没有明确地说过沈君昊的一句不是。认真计较起来,有关沈君昊如何如何的话,都是他们说的,许弘文只是听着。

    “你如何知道你舅父会对我说什么……莫不是习嬷嬷……”

    “母亲。”云居雁提醒,“刚才鞠萍姐姐也说了,习嬷嬷只去了一趟青杏那边。”

    许氏点头,心中亦明白兄长绝不会听了女儿的话诓骗她。

    “母亲,如果没有鞠萍姐姐的话,您可能会觉得是女儿让习嬷嬷对舅父说了什么。”云居雁停顿了一下,很缓很慢地说:“您有没有觉得,习嬷嬷做的事就好像表哥说的话……”她再次放慢了语速,“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可我们偏偏就那么认为了。”

    许氏不语。如果真像女儿说的这样,那就是她被许弘文哄骗了。可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云居雁看许氏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迟疑。可她不能直接告诉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许弘文想娶她,想把她作为往上爬的跳板。在众人眼中,许弘文若存了这样的心思,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的母亲不会相信他这么没自知之明。

    此时,许氏的心情更是烦乱。许弘文的话或许误导了她,但丈夫的话一定没错,沈君昊在永州拈花惹草是事实。可转念再想想,如今女儿已是不得不嫁,她想再多也是枉然。“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让身边的人四处乱走。”许氏示意云居雁退下。

    “母亲,女儿还是一事相求。”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瞥了一眼,见鞠萍在外徘徊,她回头对许氏说:“玉瑶、玉锁在屋里整理东西,弄得乱糟糟的,所以女儿想去祖母的诵经阁住上两日。”

    “你想去诵经阁?”许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住在诵经阁就等于把自己囚禁在云辅的眼皮子底下。

    云居雁郑重地点点头,笑道:“女儿只是觉得那里清净。再有,女儿住得离祖父近些,说不定祖父就不生女儿的气了。”

    话刚说到这,鞠萍在外面敲门。得到许可后,她低头走了进来,恭立在许氏面前。“夫人,奴婢有事禀告。”她对着许氏看了看云居雁。

    云居雁知道,这是暗示让她出去。她索性抢先开口:“鞠萍姐姐,你可是要说黄姨娘给我送鞋袜的事?”

    “她去找你了?”许氏问云居雁。

    “夫人,是奴婢在院子门口接了东西。不过黄姨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

    “她说……”鞠萍再次看了一眼云居雁,吞吞吐吐地开口:“她说,早上的时候,表少爷看姑娘的眼神……有些奇怪……”

    “什么!”许氏立马沉下了脸,“她是什么东西,居然说这话!”

    面对许氏的怒火,鞠萍已经跪在了地上,用颤音解释道:“听她的意思……好似想提醒姑娘……”

    “提醒!”许氏冷笑,“她巴不得……”

    “母亲。”云居雁挨到母亲身边,轻声劝道:“有什么话,让鞠萍姐姐把她叫来问清楚就是了,您何必动怒呢。”

    “对,你去把她给我叫来!”许氏吩咐鞠萍,转而又对云居雁说:“我派人送你回去。放心,母亲绝不会让人说你一句不是的。”

    云居雁笑了笑,待鞠萍关上门,她说道:“母亲,黄姨娘既然借着送东西来找我,想来真是想提醒我。再说,再说——”她压低了声音,不悦地说:“其实早上表哥那么看我,确实让人不舒服。”

    “你想暗示什么?我们母女俩一向有话直说的。”

    云居雁急忙半跪在许氏膝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委委屈屈地说:“女儿只是怕,有些话我说不出您不信。就像上次,我说我好像看到表哥与二妹在一起,您说那可能只是一个丫鬟。”

    “你自己也说只是‘好像’。”

    “可是有些事,只要一个‘好像’就够了。还有,二妹那么想当侯爷夫人,您就不怕她不惜一切算计我?”云居雁紧张地抓住许氏的衣袖,“上次她就差点让祖父相信,是我设计陷害她,甚至还把我撞入水中。”

    许氏看女儿一副可怜兮兮,担心害怕的样子,顿时满心怜惜。她握住女儿的手,安慰道:“囡囡别怕,若是有人想害你,母亲一定和他拼命。”

    “我知道,只有母亲对我最好。”云居雁起身,一下子抱住许氏,鼻子酸酸的。无论是哪一世,母亲都是对她最好的。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她幸福,决不能让这么美丽的容颜枯萎,凋零。

    短短十几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担心、失望、伤心、生气、愤怒,许氏所有的情绪在女儿的拥抱中消逝。她拍着她的背,笑道:“怎么还像孩子似的,看看,把我的衣裳都弄皱了。”

    “皱了就做新的,女儿亲手给您做。”云居雁悄悄吸了吸鼻子,压下眼眶中的泪水。

    “你做?恐怕我等到冬天也穿不上这件衣裳。”

    ……

    黄姨娘随着鞠萍走近屋子,就听到许氏与云居雁亲亲热热说话的声音。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选错。

    白天的时候,很多人找过她,其中玉锁说得最少,仅仅一句:很多事情,你们想得再多,谋划得再久,到了夫人那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49章自囚下

    见黄姨娘及鞠萍进屋,云居雁与许氏止了话题。

    “夫人。”黄姨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并不看云居雁一眼,只是懊恼地说:“是卑妾多嘴,卑妾知错了。”

    许氏冷着脸“哼”了一声。鞠萍识趣地退下了,关上门,在屋外守着。“你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多嘴?”许氏冷冷地问。

    “夫人,卑妾只是担心,担心……”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许氏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卑妾只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嫉妒姑娘觅得良缘……”

    许氏第一反应便是二房。她沉下脸呵斥:“你不要在这信口雌黄!”

    “夫人,卑妾不敢。”黄姨娘跪趴在青石地板上,用低沉而肯定地语气描述:“今天下午,卑妾在园子里听到两个丫鬟说,表少爷不在书院念书,却经常往夫人这边跑……想到早上表少爷就那样直盯着姑娘瞧……”

    “岂有此理!”许氏勃然大怒,大声喝问:“你可认得是哪两个丫鬟?”

    “夫人恕罪,那两人躲在假山后,待卑妾想走过去瞧清楚,已经不见人影了。”

    “我看分明是你胡说八道。”

    黄姨娘的身体伏得更低了,哀声说:“夫人,卑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说事,卑妾也是因为没看清是谁,这才不敢禀了夫人,只想悄悄提醒大姑娘。”

    许氏心中已经认定那两个丫鬟是二房。若是其他的事,以她的脾气,非追问到底不可,可这事毕竟关系到女儿的名声,若真的闹将开来,只会对女儿不利。

    云居雁原本只是想利用黄姨娘的嘴说出早上的事,让母亲更加怀疑许弘文。她不知道黄姨娘口中的“两个丫鬟”是确有其事,还是她用来币心的谎话。眼下,她最不希望的便是打草惊蛇,遂轻轻拉了拉许氏的衣角,朝着黄姨娘努了努嘴。

    许氏想想,这事虽不能闹大,但她可以将计就计,便对着黄姨娘说:“你没见到人,但总认得声音是哪房,哪个院子的。你这就随我去老太爷那边说个清楚。”她的言下之意,不管她有没有看清楚,都要她在云辅面前指认二房。

    一听这话,黄姨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意识朝云居雁看去。

    原本云居雁还在想,以许弘文与云梦双的谨慎,在他们未部署完之前,怎么会有丫鬟在园子里说这事,还正好被黄姨娘听到了。如今看黄姨娘的脸色她马上明白了,事情根本就是黄氏编的。她只能悄声在许氏耳边说:“母亲,这无凭无据的,祖父岂会这么容易相信。”

    “什么无凭无据,她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在祖父眼中,母亲让姨娘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甚至,二婶娘也可以让他们屋里的人说我们的不是。”

    许氏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遣退了黄姨娘之后,压低声音对女儿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如今你不得不嫁沈君昊,就不能让二房占了便宜。黄氏所言固然不能宣扬开来,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只要我们在你祖父面前一口咬定是他们陷害你……反正趁着你舅父还在,彻底断了二房平妻、贵妾的念想……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至于许弘文,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明日便让他永远离开永州……”

    云居雁听母亲断断续续说着。待她说完了,她才开口:“母亲,您和舅父即便能说服祖父,可沈家那边呢?有落梅阁事件在先,昨日二妹又与沈公子说过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若是沈家坚持,事情必定会再次反复。与其这样,还不如忍了今日,然后顺势而为……”她把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对许氏说了。

    许氏听完,连连摇头,“这样太冒险了。如果许弘文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行,不行。”她再次摇头,“沈家的人也不是傻的,说不定马上就能明白一切都是我们故意为之。”她叹了一口气,伸手为女儿捋了捋长发,语重心长地说:“囡囡,男人都喜欢宅心仁厚,温柔体贴的女子。你嫁了人,若想在夫家立足,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你的丈夫,所以千万不能失了他的欢心……”

    “母亲,你说到哪里去了。”云居雁假装娇羞地低下头。一开始,她确实希望沈君昊能喜欢自己,她一点都不想他误会自己,甚至希望他只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如今知道他对自己只有厌恶,知道他喜欢的是那种柔弱的需要人扶的女子,那么她便彻彻底底做一个恶人,这样至少将来离开的时候也能痛痛快快的。说不定到时候她能够完全放下心中的眷恋,说不定那时她能像之前的五年看到的那些男男女女一样,找到与自己携手同行的那人。

    想着沈君昊在火红的石榴花下拥扶着云梦双的画面,云居雁抬头对许氏说:“如果表哥没有存着不堪的心思,不会连黄姨娘都这么认为。至于沈家,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一旦让二妹得逞,我就真的后悔莫及,只能一辈子恶心自己。”

    她与许氏悄声说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鞠萍带着另一个丫鬟回了云居雁的住处,而许氏带着云居雁悄悄去了泰清居。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氏独自回了芷槐院。在院子门口,她遇到了云平昭。进屋后,看丈夫脸色阴沉,她低声问:“怎么,不顺利吗?”

    云平昭见屋里没人,这才答道:“我刚刚见过慎之。他与沈家的人一起用的晚膳。原本说得好好的,后来沈君昊进来,不知与他的父亲说了什么,他们便只是劝着他喝酒,绝口不提婚事。慎之说,依他看来,是沈君昊想娶梦双,而且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慎之是许氏嗣兄的表字。

    许氏没有接丈夫的话,心中却明白,多半是云梦双对沈君昊说过什么。在她看来,如果沈君昊对云梦双上了心,为了女儿,她就只能让沈君昊彻底死心。

    厚颜推荐老书《名门贵胄》,这个月底或下个月初完本。女主是太傅之女,从太子妃换嫁为商家妇,经历连环追杀后失忆,被各方势力逼着帮男主篡位。非万能女主,无空间。

第50章前奏

    在清晨的鸟叫声中,云居雁缓缓睁开眼睛。狭小的房间,坚硬的床板,房内没有任何装饰,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代。

    自嘲地笑笑,她起身穿上衣裳,走出了卧室。洗漱用的东西已经搁在了外间的架子上。她快速地刷了牙,洗了脸。不多会如意走进来,放下了简单的早膳,什么都没说便退了出去。

    昨晚,云居雁与许氏向云辅恳求了许久,他这才同意她在诵经阁住下。她知道,眼下的待遇是祖父认为她想认错,博好感,所以要磨磨她的性子。殊不知对经历过一天打三份工的她来说,粗食、硬板床、被孤立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眼下,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她知道,众人看到她的丫鬟及鞠萍都在她的院子,便会认定她被母亲软禁了,出不了房门。此刻许弘文一定很着急,急着想获得她的青睐,急着想制造他们私通的假象。只要再等上一两天,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只是到时一切是否能掌握得刚刚好?沈君昊和云梦双会不会同时上当?

    她越想越烦乱,坐在桌前磨起了墨,摊开经书开始抄写。随着一张又一张纸上载满了蝇头小楷,她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回过头反省自己的布局,这次的事她还是太心急了,考虑不够周详,才会如此忐忑不安。而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是因为她没能阻止落梅阁那件事发生。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大概便是这样。

    当下,因为她预知了许弘文的计划,再加上母亲的全力支持,她才有可能成功,但以后呢?嫁入沈家后,完全陌生的环境,孤立无援的处境,她唯一知道的只有淮安郡王死于兴瑞十一年,郡王府同时被查封。

    “这样不行!”她喃喃自语,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了乌黑的一团墨汁。她抽起弄脏的纸张放在一旁,深吸一口气,提笔继续抄写。她告诉自己,她要走的路很长,很艰难,她首先必须学会沉住气,然后慢慢部署。

    云居雁就这样一边思索将来,一边抄写经书,转眼间两天过去了。第三天下午,她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声。云辅的住处一向安静,有这样的声音说明有客人来了。她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口。

    就是今晚吗?

    她情不自禁走到门口,想伸手拉开房门,最终还是止住了动作,转身靠在门板上,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房梁。

    她决定不在乎沈君昊对自己的看法,可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揣测他的反应。~

    泰清居内,沈君昊站在沈伦身后,低着头,掩盖着满脸的不耐烦。他们已经在永州多耽搁了两天,可婚期还是迟迟未定下。

    最让他反感的,启昌侯也留下了。虽然自上次之后没再找过他父亲,可这根本就是摆明了给他们压力。而云家更是妙,在他父亲明确说了是他有错在先,愿意给云梦双一个名分,他们居然能只当没这回事。即便他心知肚明云梦双并不见得十分无辜,但云居雁的父母这样偏心自己的女儿,为免太过欺负云家二房了。

    想着沈子寒等人同样滞留永州;想着在蒋明轩处,陆航对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想着云梦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沈君昊眼神的焦距一下子变得遥远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因为好奇,在启昌侯府的老侯爷寿辰时,他偷偷去看她长什么模样。那时候她才四五岁,见到他也不问他是谁,只是颐指气使地命令他把一只鸟窝放回树上。因为看她长得可爱,脸蛋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似甜蜜多汁的水蜜桃,他便答应了。可当他爬上树往下看时,她已经不在了,站在树下看着他的是他的父亲,一脸失望。

    他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五年前,依然是启昌侯府的老侯爷寿辰。他本想上去问她记不记得自己,却无意间看到了她手上的凤箫。他知道那是龙凤箫其中一支,他更知道四皇子曾向皇上讨要这对竹箫,被皇上拒绝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大麻烦。沈君昊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云平昭夫妇。这两日,他隐约听说,自许弘文来到永州,便经常出入许氏的住处,时不时与云居雁偶遇。他忍不住望了许氏一眼。

    许氏捕捉到他的目光,轻轻动了动嘴角,算是回了他一个微笑。平日里她不屑做那些龌龊事,但事关女儿的将来,没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同一时间,许弘文看着手上隽秀的字迹,心中一阵狂喜。他对着半空深吸一口气,急匆匆出了屋子,牵上一匹马,飞上马车就往云家疾驰。

    对他而言,这张字条就是他的“东风”。其实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最适合的机会,没想到猛烈的东风就这么吹来了。他直想叹一声:果然连老天都在帮我。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平步青云、意气风发的将来。

    为了谨慎起见,入了云家大门,许弘文把缰绳交给小厮,对着迎上来的门子说:“我是来见姑母的,姑母现在何处?”

    “表少爷,您来得不巧。沈老爷与沈世子来了,正在泰清居,老爷和夫人正陪着。”

    这回答让许弘文更加笃定,但还是再次确认道:“是姑母让我过来的,想来世子爷他们很快就走。我便在这里等一会了,也好向世子爷见个礼。”

    “表少爷,厨房已经在准备晚膳了,沈老爷他们会留下用膳……要不要小的派人去禀了夫人,就说您正等着她。”

    “不必了。”许弘文急忙摇头,见事实与字条上说的一模一样便不再怀疑,假装沉吟着说:“我想应该是姑母要我办什么事。她可能早已吩咐了身边的人转告我……”

    “既然这样,表少爷便自己进去寻夫人身边的几位姐姐吧。”门子笑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要说此人早已得了许氏的交代,就算没有,许弘文也是惯常在云家走动的,一向没人会拦他。

第51章 抓奸(上)

    站在芷槐院的待客厅内,许弘文隐隐觉得不对劲。许氏作为云家的当家主母,平日的这个时候,院子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可眼下却十分安静。之前他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单独离开,现在却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好似故意给他制造机会一般。顿时,他有些迟疑。

    可转念再想想,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云居雁被许氏拘禁在自己的住处,就连陆氏,云凌菲等等也见不到她,想来她是走投无路了,才给他递了信。再说如果他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按沈家的意思,是要马上与云居雁成亲的。虽然云梦双为妻、为妾暂时还没定论,但她的目标算是达成了。而他呢?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他不能接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更无法就这么向人交差。

    心思千回百转间,回忆着云居雁的一颦一笑,许弘文决定赌一把,对着进来送茶的小丫鬟问:“姑母还在泰清居吗?”

    “回表少爷,夫人在泰清居,春芽姐姐已经遣人去问过了,夫人说,让您在这里稍等,她大约一个时辰后回来。春芽姐姐正命人给表少爷准备晚膳。”

    许弘文点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瞧了瞧门外,见廊下的灯笼只点了一半,接着问道:“怎么不见其他几位姐姐,院子里也冷清得紧?在下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小丫鬟的手抖了一下,低着头不知所措。~幸好许氏的大丫鬟春芽走进来命她退下,笑着说:“表少爷这么说,是怪罪春芽没有好好招呼您?”

    “在下怎敢。”许弘文急忙道歉,但也不忘打听:“春芽姐姐一向是在姑母身边伺候的,今日怎么会留在院中?”

    春芽叹了一口气,一脸委屈,命小丫鬟们把酒菜拿进来,待丫鬟们退出去,低声恳求:“夫人最是喜欢表少爷,还望表少爷在夫人面前为奴婢说几句好话。”

    “姐姐为何这般说?”许弘文脸上惊愕,目光却直瞅着春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她们母女是出了名的美女,就连身边的丫鬟也都颇具姿色,怪不得至今都遭人惦记着。

    春芽得了许氏的叮嘱,也不敢看许弘文,只是低着头,哽咽地说:“表少爷不是外人,奴婢也就直说。夫人一直把姑娘拘禁着,派鞠萍姐姐日夜守着。奴婢听说姑娘日日都在哭泣,就在夫人面前多言了两句。夫人因此发了怒,再不让奴婢近身伺候。”

    “姑妈与大表妹一向感情甚好,这次怎么会……”

    “还不是为了大姑娘与沈家的婚事!”春芽的情绪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说:“大姑娘原本只是想搅黄了二姑娘的事,如今却不得不嫁入沈家。~沈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表少爷知道得一清二楚,大姑娘自然不肯。夫人虽然疼爱姑娘,可这毕竟是老太爷与老爷的决定。听说……”她看了看门外,用更低的声音说:“听说今晚就会定下婚期,且十有是明年开春。而且,明日姑娘就要去庄子上住了,跟去伺候的都是泰清居的人。”

    其实许弘文若仔细思量,定能发现春夜的话错漏百出,况且他来来去去云家这么多次,应该知道许氏的几个大丫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主子的半句不是,透露过半点消息。春芽怎么可能突然对他说这么多话。可人呀,在饿极了的时候,看到面前摆着一个热腾腾的白馒头,哪还顾得上其他。

    食之无味地吃了几口饭菜,许弘文见屋外没人就悄悄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门口,守门的婆子笑着对他行了一个礼,他旁若无人地走出了芷槐院。

    春芽看他离了院子,急匆匆往泰清居而去。她悄悄走到许氏身后,耳语了几句。许氏一脸诧异地回头,脱口而出:“他怎么突然来了?还去了……”她戛然而止,声音也不高,但足够屋里的几个人都清清楚楚听到她的惊愕。

    定了定神,她命春芽退下,恭敬地向云辅告退,又向沈氏父子致歉,随后急匆匆走了出去。

    沈君昊目送着许氏离开,灯火下,他能清楚地看到许氏走得很急,正与自己的丫鬟低语着什么。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低头淡淡一笑。

    对他而言,云梦双的眼泪固然楚楚可怜,但事后想想,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冷静下来思量整件事,云梦双并非像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不过竟然连一向不理俗事的蒋明轩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他,他就偏偏两个都娶,偏偏要给云梦双平妻的名分。想到沈子寒直言不讳,当着他的面骂他幼稚,意气用事,眼睛被屎蒙住了,他忽然觉得屋子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找了个借口,他离开了正厅,站在晚风习习的廊下。红彤彤的灯笼在微风中左右晃动,闪得他头晕眼花。他记得十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她也是一身红色;五年前,夕阳最后的余光下,她的衣裳把那支凤箫都染红了。

    忽然间,他举步往外走去。长顺急忙哭丧着脸跟上,压着声音劝阻:“公子,您要去哪里?这里可是云家……老爷叮嘱过……”

    “闭嘴!”沈君昊愤愤地呵斥。她居然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她居然与他针锋相对,她居然不顾一切要退婚,然后又不择手段设计他。更可恶的,她居然收下别人的定情信物,她甚至透过他看着别人……他至今依然记得她的手指大胆地触摸他脸颊时的那种冰冷。

    “那位许家表少爷又来了吗?”

    “是啊,是啊,听说趁着夫人在泰清居,又去了大姑娘那边。”

    小丫鬟低低的议论声拉回了沈君昊的思绪。他重重咳了一声,四周立马安静了。

    “公子……”长顺的脸都白了。

    想起许氏错愕的惊呼,想起她急匆匆的脚步,沈君昊疾步而行。他被迫娶她,他认了,但他绝不容许她给他戴绿帽。

    昨晚洗完澡有些不舒服,所以昨天没更,抱歉啊。上午去医院也没检查出啥,嗨,果然老了。

第52章 抓奸(下)

    沈君昊匆匆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长顺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

    长顺哭丧着脸,不敢跟上去,更不敢回去泰清居报信,可自家主子不弄清楚缘由,就这样冒冒然去“抓奸”,好吗?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连他一个小厮都能想到的事情,自家少爷一向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少爷,公子,祖宗……”

    “闭嘴!”沈君昊回头指了指长顺,见他站着不说话了,转身而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如果这次真能让他“抓”到什么,他便能彻底摆脱云居雁。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想着,想着,他放慢了脚步,这才注意到四周很安静,他一路行来,居然一个人都没遇到。他知道芷槐院的位置,也知道云居雁住的地方离许氏很近。上次惠嬷嬷约他在花园见面时,就曾向他详细说明云府的布局。

    事情太蹊跷了!

    沈君昊站定脚步,举目往远处望去,就见一个身影在远处晃过。虽然隔得远,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云梦双身边的紫菊。他紧盯着那个身影,接着看到另一人迎面走向她。两人说了几句话,正欲折回去,廊下突然多出了几个丫鬟打扮的人。匆忙间,她们只能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沈君昊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本欲回避,却听到有人唤“姑母”,那分明是许弘文的声音。

    难道他和云居雁,他们——

    鬼使神差的,他走过一个拐角,就见许氏怒气冲冲往前走,她的身后,几个婆子正抓着许弘文的手臂,并不见云居雁,或者她身边的丫鬟。

    许氏看到沈君昊,脚步顿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吩咐下去,从此刻开始,谁也不许走动,每个门都派人守着。”语毕,又对沈君昊说:“贤侄不如上我那里喝杯茶。”她的言下之意,她有话与他说。

    许弘文同样看到了沈君昊,原本满是绝望的眼神中散发出一丝希望,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沈公子,求你成全我和……”

    “把他的嘴堵上!”

    许氏一声令下,许弘文就感觉到一个婆子捏住自己的下巴,把一块白绫塞入了他嘴里。慌乱之中,他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明白自己这是被陷害了。

    其实,当他发现花窗居然打不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的心中存着一线侥幸,他不相信自己会功亏于溃。那扇花窗是他早在一年多前撺掇着云居雁让许氏命人开凿的,只有他和玉锁知道如何打开,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那扇窗户进出。当初他做这件事是为了云居雁退亲后,他能够借由此窗与她“增进”感情。

    稍早之前,当他看到紫菊走向自己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可惜他还来不及把身上的字条销毁,许氏便已出现。她身边的婆子二话不说就把他拿下,夺走了字条交给许氏。

    许弘文怔怔地看着许氏的背影,心中的慌乱已慢慢平静。如果他坐实了诬陷、引诱云居雁之名,他便死无葬僧地,为今之计,进,他或许还能娶云居雁,退,他也要以云梦双为挡箭牌,而一切的关键都在——他把目光移向沈君昊。只要沈君昊相信了,只要沈家说一句话,自己就能反败为胜。

    环顾四周,整个芷槐院异常安静,除了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声音,不见任何人影。许弘文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同时也埋怨自己的大意。很明显,许氏早已决定在这里审他,所以一早就清理了闲杂人等,而他居然没发现,一向脸上藏不住事的许氏居然有这样的心计,设计出如此的毒计,他只是暗自懊恼。

    眼见着许氏与沈君昊将要步入正屋,而婆子们欲拉走他,许弘文把心一横,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开身边的人,几步上前跪倒在沈君昊脚边。他说不出话,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沈君昊。

    从廊下走到芷槐院的一路上,沈君昊一直在思索事情的真相。很显然,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过的,而他,他正巧撞上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绝不可能是偶然。

    他低头看向许弘文,就见他满脸哀求,鼻涕眼泪都快沾上自己的衣襟了。从寿宴上看到许弘文对众人的小心翼翼,阿谀奉承,他就不想搭理他。此刻,看到他全身的骨头都软趴趴的,一副奴才相,心中更是厌恶,不着痕迹地后退半句,他对着许氏说:“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许氏同样低头看着许弘文,心中不止是失望,更多的是愤怒。虽有女儿的言辞凿凿在先,虽然平日里她只是把他当成说话解闷的人,虽然她一直知道他是有目的接近她,但她怎么都没料到他居然存着这么恶毒的心思,他居然胆大妄为到肖想、设计她的宝贝女儿。

    冷冷地瞥了一眼似哈巴狗一样嗷嗷直叫的许弘文,她抬头问沈君昊:“贤侄不是在泰清居吗?怎么会走来内院?莫不是……”她暗示性地瞥了一眼许弘文。

    顿时,沈君昊满脸通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愤怒,亦或是羞愧。“正如夫人所知,在下只是迷了路,一时失了方向。”他一边解释,一边顺着许氏的目光往院子门口望去。

    许氏只是笑笑,随即收回目光,往屋内走去。沈君昊急忙跟了上去。许弘文亦想上前,被婆子按住了,只能俯身跪在门口。

    许氏瞧也没瞧许弘文一眼,示意沈君昊坐下,对着春芽说:“你马上命人去把舅老爷请来,就说,既然沈家想违背先人的约定,那么婚事就此作罢,请他来做个见证。不过关于其中的缘由,我一定要向世子爷问个清楚!”

    这话一出,不止是沈君昊,就连许弘文也是心中一惊。直到此时他们总算明白,许氏的目标从来不是许弘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为了云沈两家的婚约。

第53章 会审(上)

    沈君昊见许氏泰然自若地坐着,任由许弘文跪在门外,他马上明白“私相授受”的事应该是假的,心中愈加忐忑。他单身一人走入人家的内院,于情于理都是错的,若是他直言自己听到了丫鬟的议论,怀疑云居雁与许弘文有暧昧,云家能立马和他翻脸,甚至给他扣上诬陷的帽子。云居雁若因此寻死觅活一番,他反而成了罪人。

    许弘文跪在门外,心中亦是盘算计量着。看到云平昭疾步而来,他使劲扭动着身体,妄图摆脱婆子的控制,嘴里“呜呜”直叫。

    “这是怎么了?”云平昭错愕。

    “老爷,都是我的错。”许氏难得向丈夫低头,指着许弘文说:“是我没能提防这只白眼狼,差点害了雁儿。”

    许弘文闻言,对着云平昭急摇头,眼睛却看着沈君昊。此刻,云平昭与沈君昊亦看到了对方。沈君昊不知道云平昭夫妇是在唱双簧,还是许氏连丈夫也算计了,因此只是尴尬地唤了一声“世伯”。

    云平昭对他点点头,略带不满地对许氏说:“父亲正在泰清居等着,有什么事晚些再说。”言罢示意婆子把许弘文带下去。

    许弘文见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肿了。~云平昭看着直皱眉,刚想说话,许氏抢先道:“老爷,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哥过来了。”

    云平昭想问许弘文为何与女儿扯上关系,可他毕竟是许氏族人,交给大舅子处理更妥当。因此,他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和君昊先回泰清居。”

    “老爷,您不问问,君昊为什么在我这里吗?”

    沈君昊的心一紧。终于还是来了。他暗暗叹息,对二人坚称自己只是迷路了。许氏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命婆子拿出许弘文口中的布条。

    许弘文知道许氏算计了他,更知道许氏有意要他说出自己与云居雁私通的话,再当着沈君昊的面驳斥他。不过他相信自己有的“证据”许氏反驳不了,更何况许氏知道云家的事,知道他的计划,未必知道沈氏父子是怎么想的。所谓富贵险中求,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有时候危机也等于转机。

    主意已定,许弘文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入了屋子,抓着云平昭的衣襟哀求:“姑父,我和雁儿是两情相悦的。”见云平昭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又转向沈君昊,恳求:“沈公子,求您成全我和雁儿。”

    在许氏的默许下,一个婆子几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许弘文脸上。

    许弘文暗恨,也不管脸上火辣辣地疼,继续对着沈君昊说:“沈公子,雁儿是被逼才同意这桩婚事的。”

    “嘭!”云平昭一掌打在茶几上,怒道:“还不把他给我拖出去!”接着不悦地看了一眼许氏,仿佛在控诉她不该让沈君昊看到这些。

    若是在往日,见丈夫这般看自己,许氏早就开口辩驳了,可为了女人的将来,她隐忍着,好声好气地说:“老爷何必动怒,是假的,怎么都真不了。我只是想问世侄一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这才不小心迷了路?”她说得婉转,但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她这是控诉沈君昊误听谗言,怀疑云居雁的清白。

    云平昭虽然还气着女儿,但想着沈家不愿履行婚约在先,接着又坚持要娶云梦双为平妻,心中不禁升起某些怀疑。如今女儿不得不嫁沈君昊,许弘文所言之事如若不弄个清楚明白,在沈家人心里存了疙瘩,将来女儿在沈家必定一辈子受委屈。“你派人去找慎之,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他问许氏。

    “已经去了一会了,应该很快便能到。”许氏回答。

    云平昭点点头,厌恶地瞥了一眼许弘文,说道:“趁着世子爷也在,不如让慎之一起去泰清居,当着父亲的面把话说清楚。”

    许弘文一听这话,脸上既有担心,又有兴奋。他偷偷看了沈君昊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心中的笃定又重了几分。眼下,他的嘴再次被堵上了,只能“呜呜”叫着,试图吸引沈君昊的注意。

    许氏见他依然不死心,愈加愤怒,又见沈君昊不咸不淡的,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似在看好戏,心中更是不满。云梦双能不能嫁入沈家,只看今晚,因此她急忙收敛心神,对着云平昭说:“老爷,这院子里人多口杂,不如你和世侄先回泰清居,让父亲派人带他过去,再让如意带人守着院子各处。”

    这话一出,沈君昊马上想起紫菊与另一个女人正躲在某间屋子里。许氏这么做,分明是要借云辅的手把人抓出来。难道那人是云梦双?

    云平昭虽觉得妻子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依着她说的做了。不多会儿,众人已经齐聚泰清居的正屋。不待许氏的继兄许慎之到达,沈伦便寻了一个借口,试图带着沈君昊告辞离开。

    对许弘文而言,沈氏父子是他能否成功的关键,哪里肯放他们离开。他也顾不上旁人会怎么看,对着他们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一瞬间,沈伦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只能勉强维持着微笑,避开他的动作,问道:“许公子,我们不过是在寿宴上匆匆一见,你何故行这么大的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许弘文的态度,本能地告诉其他人,他们和他并不熟。

    沈伦的话音刚落,小厮带着许慎之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许弘文,他愣了一下,续而上前向云辅行礼,又与众人打过招呼,最后才问许氏:“这是怎么了?你让人给我传的那些话……”他看了一眼沈君昊父子,婉转地问:“是不是婚事又有阻滞?”

    “大哥。”许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愤怒地指着许弘文,委屈地说:“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我哪里怠慢他了,信口雌黄污蔑雁儿,结果,居然就有人信了……这样的婚事,只怕结亲会变成结仇,不要也罢!”

第54章 会审(中)

    表面上许氏只是低声向兄长抱怨,但屋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沈伦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心中暗恼,目光朝沈君昊望去。沈君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嘴角带着笑,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云平昭顾忌女儿即将嫁入沈家,低声呵斥许氏住嘴。许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背过身去低低抽泣。许慎之见状,想上前劝慰两句,碍于屋内人多,终究止了脚步,只是微微皱眉,目光掠过云平昭。云平昭顿时有些尴尬,朝云辅看去。

    这么多年来,云辅第一次见许氏委委屈屈的小媳妇状,顿时觉得比许氏用太皇太后“压”他更加棘手。他已知道如意带人去守着内院了,心中明白院内恐怕还有什么蹊跷。细细权衡之后,他对着许氏说:“才多大点事,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也不怕未来亲家笑话。”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被父亲这么一说,云平昭亦觉得不该把事情闹大,想让许慎之在事后问清楚许弘文诬陷云居雁的缘由。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慎之率先说:“他虽是我许氏旁支,但此事关系重要,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问个清楚明白。”

    沈伦一听,面上虽笑着赞同,心中更加地恼怒。他一直在泰清居与云辅坐着,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许慎之与许氏不依不饶,顿时觉得自己踏入了云、许两家的陷阱。

    许弘文虽然一直跪在地上,但他时刻都在注意着每个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揣摩着他们的心思。看沈伦嘴角僵硬,便知他已十分不满。听到许氏质问自己,他也不解释,只是一味含糊其辞地恳求众人成全。

    见他这般,除了沈氏父子,其他人皆愤怒。云辅冷声呵斥他不得胡言乱语。

    此刻,许弘文的心思千回百转。他见许氏并没销毁那张引他入云府的字条,便知那一定不是云居雁亲笔所写,因此他索性不提,转而说:“今日,原本我只是想好言相劝表妹,让她别再糟蹋自己身体,惹得父母伤心,不料却被姑母撞见了。”

    与其他人不同,许氏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许弘文的这两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偏偏就能让人认为她的女儿正在为婚事抗议,而他,他虽心中有情,却是识大体明大义的,反而是她的女儿对他一往情深,苦苦纠缠。今日之前,他何尝不是这样编排沈君昊的。想着自己居然被他骗了一年多,许氏冷冷地说:“你这声姑母,我当不起。”

    许弘文知道只要自己娶了云居雁,爱女如命的许氏是极易哄的,因此并不紧张她的态度,又见沈伦正在思索自己的话,心中暗喜,继续说道:“夫人,今日我真的只是来劝表妹的……可能这就是天意吧!还请夫人、老爷、老太爷成全。”

    这话一出口,云平昭气得浑身颤抖,若不是碍于有客人在,他早就发作了。沈君昊站在父亲身后,似看闹剧般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他已经非常肯定,与紫菊在一起的一定是云梦双。既然许弘文想用这样的方法“强娶”云居雁,那么不管他和云梦双有没有勾结,云梦双都不应该在那个时间点出现,除非她也是被诱去的。

    他的脑海中晃过云家众人的各式面貌。云居雁,云梦双,许氏,云辅等等,他们或笑,或怒,或垂泪,每一个表情都让他心生反感。见父亲似想上前说什么,他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得到一个不满的警告眼神后,他放开了父亲的衣袖,对着他无辜地笑笑。

    沈伦见儿子在这个时候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心中愈加愠怒。不管云居雁的人品如何,她的身份是摆在那的,再加上那支凤箫……可事到如今,婚事只差婚期没有定下,他若想利用当下的事,坚持不要这个媳妇,一定会与云、许两家交恶,顺道还要搭上泰州陆家,甚至沈子寒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许弘文清楚地看到沈君昊拦下了沈伦。依他所知,沈君昊应该十分厌恶云居雁才是。他怀疑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此时此刻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深吸一口气,他跪着爬到云辅脚边,哀声乞求:“老太爷,我和表妹早就两情相悦,生死相许……”话音未落,他重重挨了云辅一脚。忍着嘴里的血腥味,他偷偷朝沈君昊看去。她相信是男人都受不了这句话,可他居然看到沈君昊在笑。那种看不出情绪的耀眼微笑,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虽然春芽早就和许慎之打过招呼,可当他听到许弘文的话,想着即便只是旁支,他毕竟也姓许,脸上便一阵红,一阵青。见云辅的目光掠过自己,他急欲上前请罪,却被许氏拉住了。

    许氏擦了擦眼泪,越过许慎之走向云辅,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父亲,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居雁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我们绝不会因为有心人士的诬陷就怀疑什么。不过既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那么索性就在这里把话问清楚!”她转头,瞥过沈氏父子,恶狠狠地盯着许弘文喝问:“所有人都看到,父亲的生日宴上,居雁亲手做了五色糕,高高兴兴给祖父贺寿。才过了这几天,怎么就糟蹋身体了?怎么就需要你劝慰了?”

    “是她的丫鬟告诉我的。”许弘文脱口而出。他相信云梦双给自己的讯息并不会有错。他只要言之灼灼,一口咬定玉锁不忍主子受苦,递消息给他,即便玉锁不认,沈家也一样会相信。

    许氏此刻恨透了许弘文,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想着女儿的交代,她只能强忍着,继续追问:“是哪个丫鬟,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又是怎么告诉你的?”

    许弘文已料到许氏会这么问,镇定地回答:“就是前日告诉我的。我辗转了几日,生怕有意外发生,这才想来劝一劝。”

    “你确定是前日?”

    许弘文心中打鼓,但还是肯定地说:“对,就是前日。依信上所言,她见自家姑娘一整日都未进食,无奈之下才找我的。”他觉得自己的说辞无懈可击,所谓的信,他可以说自己已经烧毁了,而云居雁那边呢,即便她红光满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也可以推说是玉锁不忍他们劳燕分飞,这才骗他的。

    可惜,出乎他意料的,许氏不再追问细节,却厉声质问:“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般诬陷我的女儿?”

第55章 会审(下)

    许弘文一看许氏的态度便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飞快地思量着之前的每一句话,还不及开口,就听云辅沉着脸吩咐许氏:“去把那丫鬟找来,我亲自问问她,居雁自寿宴过后就一直在诵经阁为我抄写经书,怎么就一整日未进食了!”

    许弘文早就把云家的每个院落都摸得透透的,当然知道诵经阁几乎与外界隔绝。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输了,不过事已至此,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认输。他相信云辅绝不想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丢了云家的面子,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短暂的沉默中,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沈管事,这是我今日抄写的经书。今日不见如意姐姐过来拿,我便送来了。如果祖父已经歇下,明日你替我交给祖父吧。如果祖父有空,我便进入念几段给他听。”

    “沈襄,把东西拿进来,连带前几日抄写的,一并拿来。让居雁在门外候着。”云辅高声下令,有意无意看了沈伦一眼。

    “父亲,我故意让居雁留在您这里,不想让她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

    “二妹,你的言下之意是?”许慎之顺着许氏的话问。

    许氏一脸愤慨,回头对云辅解释:“父亲,我命居雁替您抄写经书,就是为防有人要诬陷她,今日,果不其然!”她狠狠瞪了许弘文一眼,喝问:“你还不说,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许弘文跪直身体,铿锵有力地答:“夫人,今日的事我固然是受人设计,但我与表妹——”

    “你还敢说这话!”云平昭截断了许弘文,对云辅说:“父亲,不如让居雁先回诵经阁。”他已然发现,妻子根本就是和大舅子串通好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女儿听到这些后难堪。

    正在此时,云辅身边的管事沈襄抱着一大叠书稿走了进来。在云辅的指示下,他把东西放在了离沈氏父子最近的椅子上。很明显,最上面的几张,墨汁尚未全干。

    云居雁站在敞开的房门口向内望去,就见许弘文头发凌乱,衣服歪歪扭扭,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不经意间,她看到沈君昊正毫不顾忌地望着自己。她急命自己移开目光,只当他不存在,却依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咬住下唇,跨入屋子。先是向云辅告罪,称自己不知道有客人在,随后依次向众人行礼。

    沈君昊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她薄施粉黛,身着莹白色的对襟褙子,隐隐露出天水绿的襦裙,看起来甚是柔弱温婉。~情不自禁的,他想起了她在云家后院与自己的针锋相对,那时的她口齿伶俐,咄咄逼人,外加莫名其妙。

    装得还挺像!沈君昊讥讽地想着,随即看到了她耳朵上的一对坠子。那坠子虽然小巧,却甚是惹眼。她每走一步,镶嵌在上的宝石便左右晃动一次,在烛火下透出耀眼的光芒。

    这两颗黄钻恐怕有钱都买不到,他们果然疼女儿,怪不得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沈君昊心中更是反感。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许弘文与云梦双心怀鬼胎,云平昭夫妇也不可能将计就计。

    云居雁强迫自己忽略沈君昊的目光,转头问许氏:“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听你祖父与父亲的话,回诵经阁去。”

    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许弘文决定孤注一掷,抢着说:“表妹,我们的事,我都已经禀了老爷和夫人……”

    “我们的事?什么事?”云居雁故作不解。

    “表妹,你我虽是发乎情止乎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居雁立马沉下了脸,拉住许氏的衣袖,求救似地看向云辅。

    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不屑地说:“刚刚他想擅闯你的院子,被我发现后,他说是玉锁送信,让他来劝你的。”

    “劝我什么?”云居雁一脸迷茫,疑惑地说:“玉锁及桂嬷嬷不是去了京城,替我向舅妈及表姐送回礼了吗?算起来,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

    许弘文立马就慌了,急切地说:“表妹,难道你忘了,我们……那扇花窗,是你亲自求了夫人开凿,在我们刚刚定情之时……”

    “母亲!”云居雁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脸上满是羞愤,转而跪在云辅面前,激动地说:“祖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您一定要替我做主,不然,不然……”她已泣不成声。

    许氏上前扶起女儿,瞪着许弘文说,“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下跪。他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们自然不会信他。放心,就算你祖父不查,我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叫那幕后之人奸计得逞。”

    事情发展至此,别说是云辅,就连沈伦都明白了,许氏根本是借题发挥。许弘文就是她手中的线,她要用这根线吊出云梦双,彻底解决平妻之争。

    沈伦本来就不想要这桩婚事,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又生生被堵在这里,看了这么一出闹剧,心中愈加恼怒。不要说云居雁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麻烦。再说许弘文所言之事即便证明是假的,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即便他不想要这个媳妇又如何!

    他转头,狠狠瞪了沈君昊一眼。虽然儿子说,是他在荷花池边,不小心吓了云居雁一大跳,害得她落了水,可事情怎么就这么巧了?儿子去寿安寺见蒋明轩,她就去上香;他去荷花池,她也去了;他们落水,好巧不巧就被沈子遥和陆氏一起撞见。今日他们一家人能安排这么一场戏,难保寿安寺的事不是早就设计好的。

    沈伦越想越生气,低头向许弘文望去。

    许弘文正是心乱如麻之际。他同样明白了许氏的意图,不过应该顺着她的意抛出云梦双,还是抛出最后的筹码,誓死也要娶云居雁?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朝云居雁看去。

第56章 翻供

    云居雁这样的世族贵女,许弘文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五年前,作为许氏一族的旁支去启昌侯府拜寿时,他第一次看到了她。虽然只有十岁,但她的明艳逼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忽略的。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站在湖边吹箫的画面,那种美丽与高贵是与生俱来的。

    为了娶她,他努力了三年多,这才敢出现在她面前;而这一年半来,他奉承她的父母,拉拢她的姐妹,步步为营,小心计算,他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于溃?

    许弘文抬起头,直视着云居雁。五年,她出落得更标致了,简直是肤若凝脂,艳若桃李。更重要的,娶了她,他便能飞黄腾达,这是毋庸质疑的。

    “表妹,即便我只是一介布衣,你也不能,不能……”许弘文哽咽了,语气中满是沉痛与悲哀。视死如归般,他转头对着云辅,一字一句说:“表妹的右手臂内侧,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么多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云居雁脸色煞白,几乎忘了哭泣,下意识朝沈君昊看去。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撇过头,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她用大拇指紧紧掐住了自己的食指。

    冷静!她命令自己静下心思考应对之策。

    手臂内侧的朱砂痣除了家里的长辈,只有她的四个大丫鬟,以及乳娘习嬷嬷才知道。难道是玉锁?她相信玉锁暂时还没背叛她,极有可能只是一不小心被许弘文诓出来的。

    当机立断,她马上跪倒在云辅面前哭诉:“祖父,当日我已向您证明,是二妹故意推我入水,您顾着二叔父他们……如今孙女只有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以证清白……”

    云平昭与许氏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去拉欲撞向柱子的女儿。关心则乱,两人早已心神恍惚。他们虽相信云居雁不会与人做出苟且之事,但朱砂痣却是真的。不管许弘文是如何得知的,他这么一说,若是沈家拿捏住这点,女儿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慎之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暗暗后悔自己居然参合在这样的事情中。不过后悔归后悔,他狼尚存,顺着云居雁的话说:“居雁,就算你想以死明志,也要先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别人心存疑窦。”说着,他暗示性地看了沈氏父子一眼,见沈伦只是沉着脸,而沈君昊居然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他转而看着云辅,一字一句说:“如果所谓顾全大局是要以牺牲你为代价,舅父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许慎之的这句话噎得云辅重重咳嗽了起来。许氏终于醒悟,明白了女儿的意图,抱着云居雁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当日你说是梦双故意推你入水的,我还不信,原来她就是为了看你的朱砂痣,都是我害了你……”说到这,她把已经泣不成声地女儿交到丈夫手上,愤愤地擦干眼泪,痛下决心般说:“父亲,您说我自私也好,护短也罢,哪怕您说我不孝,命老爷休了我,我也不能不顾女儿的清白……”

    顿时云辅咳得更厉害了,一张老脸已经红得泛紫。云平昭扶着云居雁坐稳,急忙过去为父亲顺气,却没有阻止许氏。

    许氏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声说:“去把二姑娘给我请来。如果她不在房内,就让如意带着你们去苁蓉院搜。还有紫菊那丫鬟,找到她的时候,先给我打十个大板,再带上来问话!”

    许氏的几个心腹都在外面侯着,就等着许氏一声令下。许氏看她们转身而去,回头对着云辅说:“父亲,您一向赞赏如意办事妥帖又忠心,她说的话你总该会相信吧!”

    “你!”云辅又是一阵咳嗽。他的一生,最重视的就是云家的名声,家族的声誉,现如今,许慎之在,沈家父子也在,许氏居然把家丑就这么裸地摆在他们面前。更何况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搜人,势必惊动三房,眼下陆航仍然在云家住着,说不定这件事很快会传去泰州,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想到自己可能成全天下的笑话,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事实上,快厥过去的并不止云辅一人。许弘文听到许氏说“紫菊”二字的时候,心就拔凉拔凉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在许氏拿住他之前,他见到了紫菊,如果当时云梦双也在附近,如果云梦双与以往一样,穿着丫鬟的衣服找他商议,那么只要在苁蓉院找到她,他们就是私通,就是联合起来诬陷云居雁。云梦双是云家二房的嫡长女,是云辅的亲孙女,他呢?他连屁都不是!

    为了活命,许弘文跪着爬到许氏脚边,连声说:“夫人,一切都是二姑娘指使我的,都是她的主意,我只是受她摆布。”

    许弘文居然就这么翻供了,把一切责任推给了云梦双。除了云居雁,所有人都惊愕,惊愕过后只剩下鄙视。云辅更是气得想喝他住嘴,却听云平昭借着给他顺气的动作,小声说:“父亲,事已至此,恐怕怎么都不能两全了。”

    许氏看丈夫拦下了公公,低头喝问许弘文:“那你说,朱砂痣到底怎么回事!”

    许弘文虽然心慌意乱,但他毕竟不是傻的,马上明白了许氏的意图,顺着她的意接口:“是二姑娘告诉我。她说是她亲眼看到的。”

    沈君昊听着这话直想笑。他从荷花池捞起云居雁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她手臂的朱砂痣了?不过现场没有人不信许弘文的话,确切地说,所有人都不得不表现出相信这话。

    情不自禁的,他朝云居雁望去,只见她正拿着手绢低头啜泣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唯见几缕青丝垂落在她胸前。凭心而论,他不得不承认云居雁比云梦双更美丽,即便不说容貌,就是这楚楚可怜的姿态也比云梦双更惹人怜惜。可惜他见过她张牙舞爪,不择手段,怎么都无法忘记她瞪着眼睛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

第57章狗咬狗

    许氏不及细问许弘文,从而坐实了云梦双的罪名,就听门外一阵嘈杂声,隐隐约约中像是云平毅与钱氏的声音。~

    云居雁在心中暗叹一句“来得好快”,默默朝云辅望了一眼。云辅已经止了咳,心中明白若是让二房的人进来,只会让他在外人面前更加丢脸,遂冲着门外的沈襄说:“让他们去偏厅侯着。”

    很快院子里恢复了平静。沈伦心中五味陈杂。眼下已经无关乎真相是什么,他又相信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借口时间晚了,他们该回去了,躲开云家的家务事。

    许氏虽知沈氏父子再呆下去,定然会对云家的人更反感,同时让云辅更生气,可如果她不当面揭出云梦双的真面目,彻底断了沈君昊对她的心思,只怕在他心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儿一定会因为云梦双一辈子受委屈。

    抢在云辅点头同意之前,许氏对着沈伦说:“世子爷,既然两人孩子的婚事是居雁未出生便定下的,您也算是自己人,我们也不怕您看笑话……”

    她正说着,就见如意与春芽一左一右“扶着”云梦双站在了门外。许氏止了之前的话题,转而对云辅说:“父亲,今日无论如何都请您把事情问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闷闷的一声“啪”,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很快呼痛声消失了,众人只能听到有节奏的“啪啪”声。

    虽然只有十下,但这十板子每一下都在无情地敲击着云梦双的神经。许氏虽嘴上不饶人,却很少严刑处置奴仆,更别说是她的丫鬟。如今许氏什么都没问就命人打板子,可见她有多生气。更让云梦双恐惧的是跪在地上的许弘文。从许弘文找上她,她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从她站在门口开始,他压根没有看她一眼,恐怕早就把她卖了。

    在她的忐忑中,两个婆子抓着紫菊,把她拖入了屋子,扔在正中央的地上。云梦双清楚地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紫菊的衣裳,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沈君昊,却见沈君昊正看着依偎在许氏怀中的云居雁,许久都没有移开。她暗恨,紧紧咬住牙齿,逼出了眼中的雾气。

    “大伯母,不知紫菊犯了什么错,让您如此动怒,让几位姐姐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带来见祖父。”她正说着,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滑下了。

    “你做的丑事,真要我说吗?”许氏冷哼。

    “侄女不知道大伯母在说什么。”云梦双一脸委屈,用表情控诉着许氏以大欺小,看得人颇为心酸。

    云居雁同样在抹眼泪,带着哭腔质问:“二妹,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陷害我!”

    许弘文早已决定把一切推给云梦双,可转念再想想,即便云梦双是主犯,他这个从犯也罪不可恕。而云梦双毕竟是云家的人,云辅一向优柔,而许氏又心慈手软。可如果他最后落在许慎之手上,他却是个油盐不进的。

    看来单单把责任推给云梦双还是不行。

    许弘文这般想着,就听到云居雁质问云梦双为何要陷害自己。他看准这个机会,趁机说道:“其实是二姑娘与在下一见钟情……”

    “他胡说!”云梦双厉声尖叫,脸上血色全无,急切地朝沈氏父子望去。

    许弘文提高音量继续说道:“在下再也不敢有所欺瞒。其实我与梦双偷偷来往已有一年多了。可前些日子梦双告诉我,大姑娘身份高贵,而沈公子又是未来侯爷,所以……”

    “不是的,不是的!”云梦双疯了似的欲扑向许弘文,被如意和春芽死死拽住了,只能更疯狂地尖叫。此刻,她不是不想冷静,而是当初为了能与许弘文彼此信任,紧密合作,他们交换了信物。那时候她想当

    “侯爷夫人”想疯了,再加上许弘文摆明了非云居雁不娶,压根就忘了那个小小的东西足够要了她的命。事实上,她忘记的何止是这事。她与许弘文的设计,招招都可能要了云居雁的命。此番她有苦难言,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很快,屋子里因为许弘文与云梦双的狗咬狗陷入了混乱。不止是沈氏父子,就连许慎之都觉得尴尬。而云辅依然端坐着,表情哀然。在今日之前,他一直在心中暗暗怪责许氏不会理家,仗着自己是太皇太后赐婚,又是侯府千金,御封的桂阳县主便恣意妄为。可这次的事,如果他从一开始便果断处理,怎会落得今日的结局?他越想越气,用力一拍桌子,喝一声:“成何体统!”。这一声呵斥终于镇住了吵闹不休的二人。

    云居雁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偷偷拉了拉许氏。许氏看许弘文与云梦双互咬正觉得解气,刚想挑拨上几句,就感觉到女儿又拉了自己一下,这才转头对云辅说他们各执一词,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云辅正有此意,马上命沈襄把云梦双及许弘文带出去。沈伦趁机提出了告辞,许氏当然不答应。今日的一切不是为了让所有人认清许弘文与云梦双的真面目,而是为了云居雁与沈君昊的婚事。

    许氏说话间,云居雁不经意看到沈君昊正看着自己,带着某种她不明白的情绪。她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他的态度,不要奢望他们能相知相许,遂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沈君昊见云居雁微微抬头,用挑衅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小巧的鼻梁还皱了皱,顿时气结。在他看来,云居雁的表情简直就在说:你不是要娶云梦双吗?有种你现在站出来说你要娶她啊!

    云居雁哪里知道沈君昊的幻想,她看到他居然在对自己笑,笑得那么虚伪又森冷,她还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甜甜的,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她告诉自己,既然决定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观感,那么微笑就是她最好的表情,最大的武器。没有爱,没有期望,她就能更冷静,更客观地应对所有问题。

第58章生隙

    云居雁的那抹微笑在沈君昊脑海中挥之不去,同样的,她暗示许氏的那些小动作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明显,云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许氏不过是执行者。他怎么都没料到,当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心计与手段。躺在床上,细细回忆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沈君昊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烦躁。不得不承认,云居雁的设局很成功。两家基本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把他们的婚期初步订在一年后,具体时间由两家的长辈查过黄历之后再议。至于一直相持不下的“平妻”一事,他的父亲已经承诺,哪怕云居雁不能生养,他都只能纳妾,不能娶妻。其实即便云居雁与许弘文之间清清白白的,今日的事对她而言总是一个污点,他的父亲根本不必委曲求全,一口答应他们所有的条件。可偏偏,今日的他失踪许久之后才被云平昭“押送”回泰清居,他的父亲认定他又做了出格的事,可他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之后云家众人句句含沙射影,他的父亲不免往坏的方面想,结果就只能处处示弱。刚被父亲臭骂了一顿,沈君昊并不生气或者难过。~确切地说,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责骂,再也生不出任何感觉,可云居雁挑衅的眼神却让他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是你自己执意要撞进来的,以后可别怪我不理你的死活!”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翻了一个身,把被子死死压在身下,仿佛想挤压出胸中的郁气。“叩叩叩”,三声敲门声之后,房门被打开。“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子遥问。看沈君昊半死不活的,他笑道:“看来云家一定摆了场鸿门宴。”“你们怎么还不滚回京城?你二哥不用回京述职吗?”沈君昊闷闷地问。蒋明轩早就走了。明日他也要被父亲赶回郡王府了。沈子寒站在门边,看沈君昊衣衫不整,一个鞋子在门边,一个在床边,不满地皱眉,语气不善地说:“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沈君昊听到沈子寒的声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整了整衣裳,不悦地说:“这么晚了,你们找我干嘛?这总关我的事了吧?”“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沈子遥依然嘻嘻哈哈。感觉到沈子寒射过来的目光,他急忙问沈君昊:“对了,婚事谈得如何?不要告诉我,你依然做着左拥右抱的春秋美梦……”“我倒是想,不过美梦已经泡汤了。~”沈君昊一副懊恼得要命的模样,故作忧伤地望着半空感叹:“可惜了云家二姑娘那天仙似的容貌,楚楚可怜的神韵,还有那出谷黄莺般的声音……”“行了,到底怎么回事?”沈子遥推了沈君昊一下,用嘴努了努自己的二哥,暗示他有人已经生气了。沈君昊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说了句:“我困了,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沈子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抓住沈君昊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恶狠狠地说:“到底怎么回事?每次看到我都阴阳怪气的。”沈君昊拨开他的手,反问:“沈将军,你要我说什么?说自己的未婚妻心狠手辣,攻于心计,把所有人都设计了?还是说她不择手段,不顾血肉亲情,意图逼死自己的堂妹?”沈子寒与沈子遥同时愣住了。沈子遥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云家二姑娘……”沈君昊并不理会沈子遥,只是紧盯着沈子寒的眼睛。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沈氏兄弟马上感觉到沈君昊的心情十分差。两人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再说云家的家务事也不是他们两个外人应该过问的,遂没再多说,往外走去。在房门关上的前一刻,沈子寒突然回头说:“我会在永州再留些日子,随后直接回边关。”沈君昊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伸手,用食指凑近床边的烛火,亲眼看着火光渐渐变弱,直至整个房间陷入死的黑暗与沉寂。门外,沈子遥低声问沈子寒:“二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你留在这边……能有什么事?”“既然你问了,我也就不瞒你。我并不是途径永州,而是来永州公干的。”见沈子寒回答得十分坦然,沈子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记得小的时候,他们三兄弟的感情十分好,他对待大哥、二哥都是同样的,可自从知道沈子寒并非他们的亲兄弟,有些感觉就不同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问军中机密,又找不到其他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芷槐院的正厅内也是一室沉默。云平昭、许氏分坐两边,两人都刻意不去看对方。许氏气恼云平昭一回屋就质问她,是否是她故意引沈君昊入后院。她当然知道,此事一定会让沈家反感,可除了女儿说的这个方法,她想不出其他主意,彻底斩断沈君昊与云梦双之间的牵扯。云平昭抬头望着墙上的仕女图。这是刚成亲那会儿他为她画的。那时的她明净、善良,天真、可爱,即便只是看到小动物受伤,也会伤心上好多天。可现在呢?先不论许弘文与云梦双是不是有私情,今日他们明显就是被诬陷的。还有她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些话,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璀璨的明珠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鱼眼。云平昭失望地想着,目光紧盯着画中对花而笑的女子。许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朝丈夫瞥去。她记得,他为她画这幅画时,他们刚刚得知她有了身孕。她犹记得他是多么高兴。她知道他很想要一个儿子,可她生下女儿之后便不再有孕。自他们丁忧回乡,连那几个妾室、通房都没能再怀孕。罢了,罢了,若是他依然不死心,再为他纳一房妾室又如何!许氏绝望地叹息。她的母亲只生了他们姐妹二人。虽然女人最大的错便是生不出儿子,但她的母亲有幸遇到了她们的父亲,才能琴瑟和鸣一辈子,而她,怪只怪她嫁的丈夫不如她的父亲。

第59章 拦截

    按照原定计划,云居雁将在第二天离家去庄子暂住。~一大早,她在如意的带领下离了诵经阁,在云辅的房间外拜别了祖父,接着便去了芷槐院。

    面对云平昭及许氏,云居雁明显感觉到父母的神情有异,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眼下,她与沈君昊的婚事算是尘埃落定,但云梦双与许弘文呢?她料想到许弘文为了保命,一定会拉云梦双入水,可是她想不通云梦双为何慌了手脚。如果真让许弘文计谋得逞,云梦双会不会走上她前世的旧路?虽然她已告诉母亲,分家是摆脱二房的唯一途径,但最后的结局还要看她祖父的意思。

    如今,她看似大胜,实则却元气大伤,不但给沈家留了坏印象,就连她的祖父也不愿见她。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孤立于别庄,但往好的方面想,她至少能在那里冷静地想一想将来。重生至今,她总是消极的应对,若想挽救前世的颓局,她必须争取主动。

    一路上,云居雁歪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思索过往,玉瑶与鞠萍随侍两边,不敢出声。突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

    “怎么回事?”玉瑶高声发问,回答她的是一声激昂的马嘶。鞠萍微微皱眉,示意玉瑶陪着云居雁,自己揭开了车帘。

    云居雁隐隐约约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她自嘲地笑笑,并未在意。在她看来,即便沈君昊再怎么肆无忌惮,应该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云家的众多奴仆面前拦截她的马车。

    不多会儿,鞠萍回了马车,低声说:“姑娘,沈大公子正欲回京城,他说,惊了姑娘的马车,他十分歉意,想当面向姑娘赔罪。”

    “赔罪?”云居雁轻轻笑着,用指尖轻抚着小桌上的白瓷茶杯,许久才说:“麻烦姐姐去告诉沈公子,就说大家都有错,无所谓赔罪不赔罪。既然他急着回京,我们便不耽搁他了,祝他一路顺风。”她想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但既然已经决定不在意,她必须学会放下。心痛得久了,自然就麻木了。

    沈君昊坐在马上,低头俯视着车帘紧闭的马车。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因为知道这是她从云家去庄子的必经之路。听到云居雁不愿见他,还祝他一路顺风,他暗暗握紧了缰绳,笑着说:“在下确实是真心想道歉的,若姑娘不能原谅我,在下只能在这里等着,直至姑娘改变主意。”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云居雁不愿见他,他便不走了。~

    这么无赖的话,不要说鞠萍,就是沈君昊的小厮长顺也吓了一大跳。待鞠萍进马车回话,他哀声说:“大少爷,若是让老爷知道……”

    “你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沈君昊用威胁的眼神看了一眼长顺。

    长顺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声哀叹:“大少爷,我的小祖宗,这里可不止小的一人看到您,您就不怕……”

    沈君昊沉着脸,无动于衷。看到鞠萍复又走了过来,立马扬起迷人的微笑,问道:“依在下想来,你家姑娘应该不是那些得理不饶人之辈吧。”

    鞠萍当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讥樊意,她不动声色地说:“回沈公子,姑娘说,您的心意她已经心领了,只是您若有心道歉,又真心觉得自己有错,道歉的对象并不是我家姑娘,而是沈老爷。”鞠萍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真挚,可饶是她再诚挚,也掩不去字句间的嘲讽、揶蕻意。

    沈君昊岂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他的目光扫向微微晃动的车帘,紧抿双唇。就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女人!他愤愤地想着,正想反讽几句,就见负责护送的云家大管事向他走来。他自知半途拦截马车的行为有欠妥当,顿时有些心虚,不得不咽下已到嘴边的话。

    原本,云家大管事见许氏身边的鞠萍正与沈君昊说话,这才不敢上前打扰。刚才得了云居雁的指示,他只得上前给沈君昊行礼道歉。沈君昊虚应了几句,目光一直未离开马车。只可惜,自鞠萍折回去之后,车上再无任何动静。

    长顺跟在沈君昊身边,实在不明白这位大少爷想干什么。他眼观八路耳听八方,迅速想着如何劝主子离开,突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而来。“大少爷,马上坐的好像是三公子。”他喜形于色,见到沈子遥好像看到救星一般。

    不负长顺的期盼,沈子遥顺利把沈君昊带离了现场。待云家的车队消失在两人的视线,沈子遥不赞同地说:“一大清早,你干嘛寻别人晦气?你可别忘了,她已经是你的未婚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寻她晦气了?”沈君昊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地往前冲去。沈子遥急忙扬鞭跟上。

    奔驰了大约四五里地,沈君昊这才缓下马速,回头质问:“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还怕我找去云家的别庄不成?”

    “真好笑,难道这条路是你家的不成?我还走不得了?”一向笑嘻嘻的沈子遥语气间居然多了几分火气。

    沈君昊侧目,但他心中烦躁,不耐烦与他周旋,调转马头继续往前奔去。沈子遥不紧不慢地跟着,心中也是一肚子怨气与懊恼。

    直至烈日当空,沈君昊才飞身下马,走入了路边的一家茶寮。不多会儿,沈子遥也走入茶寮。看沈君昊并不瞧自己一眼,他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见四周并未旁人,似自言自语般说:“既然木已成舟,何必与自己过不去,让别人不痛快。”

    沈君昊的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微笑。他喝了一口茶,背对着沈子遥,不紧不慢地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好心地提醒她,她们毕竟是姐妹。”

    沈子遥同样喝了一口茶,说了句莫名其妙地话:“今日之后,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言罢,拿起马鞭,走出了茶寮。

第60章葡萄园

    长顺错愕地看看负气而去的沈子遥,又瞧瞧一脸淡然地沈君昊。~“大少爷,三公子他……”他从未见过永远好脾气的沈子遥发火,还是对自家主子。想了想沈子遥临走前扔下的那句话,他疑惑地问:“大少爷,三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都不知道,我又哪里能明白?”沈君昊似笑非笑,一派悠闲地饮着杯子中的热茶,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忍不住在心中想着:如果我从不知道凤箫是那人赠与云居雁的,更不知道他曾经说过——

    他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管他知不知道,凤箫确实在云居雁手中,不论他喜不喜欢她,云居雁都将成为他的嫡妻,而她的身份必定会引得某些人蠢蠢欲动。

    她从来都是个大麻烦,每次遇到她都不会有好事!

    沈君昊愤愤地想着,脑海中却满是她各式各样的模样,以及沈子寒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句话:他将继续留在永州。

    直至马车抵达云家的别院,云居雁一直在想沈君昊为何拦截自己的马车。她希望自己能想出更多的合理原因,可无论她怎么想,她全部的揣测都不自觉地围绕着云梦双。

    过去的五年,她从未想过病床上的那人需不需要自己的照顾,想不想听自己的唠叨。如今面对沈君昊的拒婚,她突然明白,那人只是无法拒绝她而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努力压抑着纷乱的情绪,却怎么都挥不去沈君昊低头审视自己的眼神。

    “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妥当。”抚琴走向云居雁,迎着她入了屋子。她前一天便到了,负责按照主子的生活习惯打点日常琐事。

    云居雁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环顾四周,说了句:“准备得很妥贴,你辛苦了。”

    听到这话,抚琴显得有些错愕,微微呆愣片刻,这才不好意思地谢过云居雁的称赞,随即转而看向玉瑶,眼神仿佛在问:不是说鞠萍也会跟着过来吗?怎么不见身影?

    玉瑶朝云居雁看了一眼,低声说:“车队在半道遇上了沈大少爷,鞠萍姐姐应该是想把这件事告之夫人。”她的话似向抚琴解释,又似在警示云居雁,鞠萍是许氏的眼睛。

    云居雁任由丫鬟们为她脱下外衫,服侍她洗脸,净手。等一切打理妥当了,才平静地说:“今日发生的事,理应告诉母亲的。以后你们在鞠萍姐姐面前不要遮遮掩掩的,仿佛我们事事避着她一般。”

    抚琴与玉瑶连声称是。云居雁借口自己要休息一下,命她们离了屋子,好让玉瑶把昨晚发生的事告之抚琴。

    虽说云居雁是到庄子受罚的,随行的还有云辅指派的教养嬷嬷,但许氏心疼女儿,除了大小丫鬟,就连厨子、绣娘都一应俱全,甚至连常驻云家的大夫都跟着一起来了。

    午饭时分,看到精致的四菜一汤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云居雁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不能辜负了父母,一定要想办法积聚足够的实力,挽回前世的颓局。可能是想得太出神,她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大半的菜食。直至玉瑶轻声提醒,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撑得难受。

    为了消食,午饭后她去后园散步,第一次看到了成片的葡萄架子,唤醒了沉睡中的记忆。

    很多年前,大约是她七八岁的时候,许氏带着她去寿安寺拜佛,她发现了荷花池边的葡萄架子,就是前些日子沈君昊带着她躲藏的那个架子。那时候她看藤下挂的葡萄半红半紫,晶莹剔透,煞是可爱,吵着让丫鬟洗了给她尝。

    虽然寿安寺的葡萄比不上平日里精挑细选送至她面前的清甜,但她却独爱那种酸甜的味道,缠着许氏要在自家也搭这样的架子,种这样的葡萄。她记得母亲答应了她,但她一转身就忘了这事,至死都不知道自家还有这么一个葡萄园。

    缓步走在葡萄架下,她看到绿油油的中间已经结出了细小的果实。斑驳的光影下,每一枝根茎都是那么茁壮坚韧。情不自禁的,云居雁伸手触摸。粗糙的树皮划过她细嫩的指尖,她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痛。

    “姑娘,小心伤了手。”玉瑶提醒。

    云居雁点点头,继续抚摸着根茎,轻声感叹:“小时候我只看到葡萄的果实是那么诱人,却从没想过是什么成就了果实的甜美……甚至,我从没发现,从几年前开始,送至我面前的葡萄和别人的是不同的……”

    “什么人在那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玉瑶、鞠萍见云居雁没有离开的打算,又知庄子里不可能有外人,遂只是上前护着主子。鞠萍高声呵斥来人:“大姑娘在此,你还不赶紧回避。”

    老头看到云居雁的穿着急忙行礼。他正欲退下,就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问:“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回姑娘,小的是吐蕃人,是夫人雇了小的一家子照看园子的。”老头不亢不卑地回答。

    云居雁轻轻点头。吐蕃俯首称臣多年,两国经常有贸易往来。她母亲雇了吐蕃人种植葡萄倒也并不奇怪。她举步向前走去,眼睛所见之处,每一株葡萄都被照顾得很好。“这么多葡萄,恐怕府里的人是吃不完的。”她陈述,也是询问。

    “回姑娘,每一年,夫人都只是让小的选一筐最好的送去府里,其他的任由小的处置。”

    “原来是这样。”云居雁再次点头。如果她记得没错,此时葡萄酒只是作为吐蕃进献的皇家贡酒,是不允许交易买卖的。直至兴瑞七年,皇帝才解除了禁令。可短短几个月之后,两国开战,葡萄酒的交易再次被禁。之后更因沈子寒父子三人所带各部节节败退,皇帝大为震怒,葡萄酒更是成了禁酒。

    “听说葡萄是可以酿成酒的,也可以晒成干,不知你都是怎么处置多余的葡萄?”云居雁不动声色地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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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