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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上香

    二更,求收藏。今天,应该说昨天的收藏很消魂。第30章真的那么差吗?

    一听许弘文的暗示,许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沈君昊对丈夫说的那些话,只要对外露出半句,哪怕是他喝醉了,不小心说起,都可能毁了她的女儿。听到许弘文只是婉转地提了提沈君昊在城内的荒唐行径,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许弘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氏的表情。他从大门一路走来,明显感觉到府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不禁害怕自己原本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

    当下,她虽暗暗着急,但面上并无任何表露,只是微笑着安慰许氏,称自己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许氏早就从丈夫口中听闻了沈君昊的所做所为,因此铁了心要与沈家解除婚约。如今只要沈君昊不对外人提起他见过云居雁的事,她才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

    许弘文见许氏的表情淡淡的,浑不在意他的话,猜想这桩婚事应该成不了,遂起身告辞,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尽快把信送至启昌侯府。

    之后的几天,云居雁一直被许氏关在自己的院子内。期间她的几个弟弟妹妹都曾试图探访她,全被许氏安排的人挡了回去。

    云居雁知道许氏了解自己在院中的一举一动。为了重获母亲的信任,她白天在屋里抄写《女戒》,晚上偶尔在院子里吹吹箫。虽然她的心情依旧忐忑纷乱,但日子过得安静而有规律。

    在云辅生日宴的前三天晚上,云凌菲突然跑来告诉她,他们所有孙子辈的子女,除了云梦双,都将随着陆氏去庙里为祖父祈寿祝愿。说完还朝她笑了笑。

    因为有许氏的人在一旁盯着,云居雁也不敢多问,只能吩咐玉瑶、玉锁准备出门的事物。

    第二天一早,陆氏亲自去芷槐院见了许氏,然后带着云居雁去了二门。马车与随侍的婆子、家丁早已在二门外侯着了。陆氏与云居雁、云凌菲坐了一辆马车,桐、云惜柔与二房的庶女云映雪坐了另一辆车,因云骆、云堇、云磊都不过十二三岁,遂坐了第三辆马车,只有陆航一人骑马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分别上车之后,车队浩浩荡荡出了永州城,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便到达了玳瑁山下的寿安寺。

    寿安寺虽比不上名寺古刹,但在永州附近也算香火鼎盛。因云家是永州的望族,住持得知云家的三夫人带着公子、姑娘们前来上香,早已清理了寺内的闲杂人等。远远看到马车驶近,亲自上前相迎。~

    陆氏领着众人下了车,刚与住持交代了两句,就听他对自己说,寺庙的其中一个院落住着贵客,言下之意让他们不要去打扰,不觉微微皱了皱眉。

    住持虽是方外之人,但也精于察颜观色,急忙解释道:“施主见谅,因本寺前任住持与宣武伯爷素有往来。此番世子爷前来永州,因他一向喜欢安静,便暂居本寺。”

    “原来是明轩兄来了。”陆航插嘴,目光看向陆氏。

    陆氏知陆航与蒋明轩相识多年,也算志趣相投,便点头同意他先去会友。

    另一边,云凌菲见母亲正与主持说话,拉着云居雁落后了几步,低声问:“大姐,这几日可好?”

    “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云居雁嘴上这么说,但因心中藏着事,笑得有些勉强。

    云凌菲看看她,又看看站在母亲身旁的表哥,用更低的声音问:“那大姐可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来上香?”

    云居雁摇摇头,“我正想问你此事呢。往年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云凌菲又看了陆航一眼,抿嘴轻笑,用微不可闻地声音说:“大姐前几日不是偶尔在院子里吹箫吗?二表哥每次都会驻足倾听……”

    “我只是一时感触,忘了家里有客人。”云居雁急忙解释,暗自懊恼。

    云凌菲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其实是二表哥劝母亲带大家出来散散心的。”

    “这……”云居雁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本来见陆航跟着一起来,她已经觉得奇怪了,如今得知居然是他建议陆氏,而陆氏也答应了,就更加不解了。再怎么说陆航都只是云家的客人而已。回忆前世,她和陆航并没什么往来。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站立的方向看去,就见陆航随着小沙弥往寺庙的后院而去。

    此刻,陆氏刚与主持说完话,正想回头招呼众人,却见云居雁望着陆航的背影。她假装没看到,领着大家往前。

    这些日子,众人只知道云居雁因顶撞了许氏,挨了重罚,却不知桐也受了父亲的训斥与惩处。因此,今日她的情绪也不高,只是怏怏地跟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云惜柔说着闲话。

    云惜柔的注意力一直在窃窃私语的云居雁与云凌菲身上。见两人几次朝陆航看去,轻声问:“三姐,你说陆家表哥为什么跟着我们一起来上香?”

    “谁知道呢,或许他只是闲得无聊。”桐心不在焉地回答。落梅阁的事虽然没人敢提起,但因为这事,不止是云梦双,连带她的父母都受了祖父的重罚。这事让她心有余悸,再加上父亲的那番话,现在别说陆航是陆家二房的嫡长子,就算是许弘文这种落魄旁支,她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一旁,云映雪听着两人的对话,同样朝陆航看去。云惜柔看到她的动作,脚步一顿,站到了她身旁,问道:“五姐,怎么不见二姐?你看,大姐都跟着一起来了。”

    云映雪勉强笑了笑,答道:“多谢六妹关心,二姐早起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母亲就让她留下了。”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云居雁身上。

    云惜柔点点头,说了几句关切的话,续而看着渐渐远去的陆航,状似天真烂漫地说:“听说陆家表哥和大姐一样,都会吹箫,不知道是他吹得好听,还是大姐吹得更好。”

    “都好听吧!”云映雪敷衍地回答。她看到云居雁与云凌菲一左一右扶着陆氏,正与一旁的云磊高兴地说着话。

    在云家,永远是嫡庶分明的。

第32章目的不明

    众人拜了佛,祈了福,添了香油钱就被知客僧领到了后面的院子。按原计划,他们吃过斋菜便会回去。

    云居雁在玉瑶、玉锁的服侍下洗了脸,净了手。习嬷嬷立在一旁说:“刚才三夫人遣人来说,后院还有别的客人,让姑娘们不要乱走。”

    “恩。”云居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玉锁见主子没有反应,悄声问:“娘,你知道是什么客人吗?以往主持可不会明知道我们来上香,还留下闲杂人等。”永州人人都知道,寿安寺最出名的就是后园的许愿池子。那池子虽不大,但引了玳瑁山上的活水,种了满池的荷花,微风吹过,碧荷摇曳,美不胜收。此时荷花虽未开,但不去许个愿,欣赏一番,岂不是白来一趟?

    习嬷嬷没理女儿,对着云居雁低声说:“听说是宣武伯世子借住在此。陆家表少爷已经去见世子爷了。”

    “原来是他。”云居雁暗自沉吟。

    玉锁正想上前怂恿主子带着她去后园逛逛,陆氏遣人叫云居雁去池边找她。云居雁知道陆氏拘了众人,是要单独与她说话。同时她也明白玉锁的心思,索性留了她在屋子里,只带着玉瑶去找陆氏。

    荷花池边,陆氏独自站着。云居雁命玉瑶在门口等着,独自上前行礼。她还未站直身体,陆氏便携了她的手,笑着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她很快转入了正题,直言道:“居雁,以后你就会明白,你母亲所做,全都是为了你。”

    “是,侄女明白。”云居雁点头,低垂眼睑。

    陆氏细细看着她的表情,拉着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解释道:“磊儿他们由菲菲的二表哥带着,去见宣武伯世子了。你的几个妹妹都在自己屋子里,此刻这里除了你我,再没有其他人。”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云居雁,继续说道:“我与你母亲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因此走得比较近。今日婶娘坦白问你一句,你一向孝顺,前几日居然为了沈家的人顶撞你母亲,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云居雁觉得陆氏的话问得奇怪,不敢贸然回答,只说自己不该顶撞许氏。

    陆氏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后又说:“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不妨对婶娘直说。我虽受了你母亲之托,但如果你不想让她担心,你说的话,我断然一个字都不会对她提起。”她的言下之意,她是替许氏来问她的。

    云居雁更觉得奇怪。~她的母亲明明认定是她私下见过沈君昊,这才坚持要嫁。她怎么会又让陆氏来问自己缘由。顿时她心生警惕,推说因为婚事是曾祖父定下的,她不想父母为了她,被人冠上不孝的罪名。

    陆氏显然不信她的解释,继续追问:“可我听你母亲说,就在不久之前,为了这桩婚事,你们还去见了你的祖父。”她似乎一定要知道云居雁态度突变的缘由。

    云居雁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分信任陆氏。她不知道母亲对陆氏说了多少。再说以后父母再次问起,她必须就自己态度突变做出合理解释。想了想,她说道:“不瞒婶娘,其实是前些天夜里,侄女在梦中遭了曾祖父斥责,这才幡然醒悟。侄女怕父亲、母亲担忧,所以从未对他们说起。”

    “你这孩子!”陆氏叹了一口气,面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云居雁心中忐忑,对着陆氏说道:“婶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她低头,小声说:“如今父亲、母亲都在生气,祖父也不愿见我,我心中难过。婶娘,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不要想太多。”陆氏亲热地握住她的手,“你的婚事自有你父母做主。不过婶娘多嘴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可是……”

    陆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今日回去之后,你且安安心心回屋,你母亲那边,婶娘自会替你解释,保证让她不再生你的气。”

    “真的?”云居雁惊喜地看着她,心中的疑惑更重。陆氏不该这么笃定的,除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回忆前世,陆氏绝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陆氏对着云居雁点点头,再次细细注视着她,赞道:“才几月没见,你不止长高了,也越发的漂亮了,回去之后可别再哭了,瞧瞧这小脸,都快凹下去了。”

    云居雁被她瞧得不自然,低下头,悄声说:“婶娘,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回去之后,我定然不会再让长辈担心。”

    “这就好。”陆氏点点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婶娘,左右这里没人,我想再坐一会。”云居雁笑着要求。她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陆氏想着蒋明轩既然知道有云家的女眷在此,定然不会乱走,遂答应了,只是提醒她不要误了午膳。

    云居雁点头应了,命玉瑶继续在园子门口守着,独自坐在湖边,望着满眼的碧荷发呆。现代的五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一世,可重生回来之后她才发现,上一世她有太多的未知,眼下她有太多的不明。她不能舍弃父母,她必须防着许弘文,或许她与沈君昊注定只能再次错身而过。

    “沈君昊”,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都无法忘记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云居雁依然只是呆呆地坐在湖边,连坐势都没换过。

    “你还要坐多久?”

    男人的声音传入了云居雁的耳膜。“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错愕地转头。自她进园子,玉瑶就在门口守着。他不是陆氏带进来的,就是在陆氏之前已经在这里了。

    猜猜他是谁,嘿嘿。陆氏的目的下章或者下下章就会揭晓,不会拖很久的。写了一下午,收藏依然很消魂。我又写偏了吗?我又写偏了吗?呜呜呜~~~~~~~下个月《名门贵胄》结束之后我会用力更这本的,求收藏啊!

第33章徒劳

    沈君昊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草叶,不耐烦地看了云居雁一眼。随即,他从游廊的栏杆一跃而下,手中依然拿着上次的扇子,身边不见任何随从。

    云居雁的目光越过他,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不远处是一个葡萄藤架子。浓密的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根本看不到架子后面是什么。她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现在害怕,恐怕迟了点吧?”沈君昊笑着讽刺,眼睛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离。

    云居雁暗暗握紧拳头。她安慰自己,她和陆氏压根没说什么紧要的话,更何况沈君昊可能什么都没听到。她强压下如雷的心跳,清晰而平静地控诉:“躲在暗处偷听,实在算不上君子的行为。”

    沈君昊的笑容与上次见面时无异,只不过他的目光刻意忽略了她的苍白。他逼近一步,她下意识后退半步。他停下脚步,她抬头看他。

    “这里可不是你云家的后花园,何来偷听之说?”他用力把手中的草叶扔向近在咫尺的湖泊,看着绿叶在湖面激起阵阵涟漪。直至水面恢复平静,他才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问:“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说着,他毫不避忌地直视她的眼睛。

    一瞬间,云居雁只觉得窒息。可那种迫人的窒息感条件反射般激起了她的斗志。“看来是我误会沈公子了。”她抬起下巴,勾起嘴角,展示着她最完美的笑容。前世他从未睁眼看她,这一世至少要让他看清她的模样。

    沈君昊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此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扣住她的腰,捏住她的下巴;此刻,蒋明轩随时可能派人来寻他回去用午膳;此刻,他应该转身离去,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啪”一声,他的扇子轻轻打在了她的肩膀上。“云大姑娘真是……”他“啧啧”咂嘴,“真是出乎意料的胆大。”

    “是吗?”云居雁伸手压住了肩膀上的扇柄,紧紧握住。

    看着自己与她同时握着扇子的两端,沈君昊只觉得掌心一阵灼热,差点松开手。最终他只是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扇子。

    云居雁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当下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亲眼看着他了。

    沈君昊收起笑容,越过她向前走了两步,背对她而立。“本公子肚子饿了,你不走,我可要走了。”他一副我懒得搭理你的表情。

    云居雁这才发现已是午膳时分。~大概是因为她命玉瑶守着园子的大门,沈君昊这才不得不现身。她转身,低头看着他在日光下的背影说:“只要你家不再坚持,我也不会揪着婚约不放。”

    沈君昊猛然转身,向前一大步。“你的意思,只要我不娶你二妹,你便不再坚持?”他一字一句陈述,听不出喜怒,见云居雁没有回应,笑着感叹:“你们果然是姐妹情深,但是——”他又上前了半步,“世上的事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样的。”最后这半句话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沈君昊比云居雁整整高了一个头。此时此刻云居雁只觉得自己被他的阴影笼罩着,有点喘不过气。她咬紧下唇,直至疼痛感令她冷静,才缓缓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落梅阁的事与我无关……”

    “你说无关便无关?”沈君昊又上前半步,不期然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他微微一愣,别开脸,望着满目的碧荷,笑着说:“其实要我信你也不难,你只需拿出点诚意。”

    “诚意?”云居雁不解,同时心中焦急。再过一会陆氏必定会遣人叫她去吃饭,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她可能再没警示他的机会。

    沈君昊回头看着云居雁。从没有一个大家闺秀会这样盯着他看,仿佛想从他身上寻找什么。他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见她并没羞愤地想跳河,他低头靠近她,直至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想让她慌张,他想让她愤怒无措,但显然他失败了,她只是镇定地看着他,那么坦然而从容,仿佛他并不是一个才见过三次的陌生男人。他失望地放开她,说道:“你要我信你,至少应该说句实话。”

    “实话?你想听什么实话?”

    “为什么?”沈君昊把这三个字说得极慢,极重。

    “为什么?”云居雁轻笑,转身往湖边走了两步,在水边的石头上站稳,回头问他:“你这么讨厌我,如果我现在落入湖中,眼看着快要淹死了,你会不会救我?”

    沈君昊不答。在他看来这不是原因,而是试探,甚至是威胁。如果他救了她,他就必须娶她,否则她不是出家便是死。

    “我知道你会救我,因为那是你的本性,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那人绝不是我的二妹。”

    “我应该谢谢你的提点吗?”沈君昊反讽。他看到了她脚下那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他的心中生出一个想法,眼中染上了几分厌恶。他转身望着远处的屋檐,平淡地陈述:“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会自找麻烦,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或许会好心地替你叫人,但绝不会下水救你。”

    “是吗?”云居雁淡淡地笑着,望着他的侧脸。她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她只是想再看一眼记忆中的他。她虽重生了,但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眼下,除了再看一眼他,她唯一能做的只剩下——

    “沈君昊!”她直呼其名,见他回头,她说道:“我一直想证明落梅阁的事与我无关,如果你信了,我便没什么好坚持的。另外,将来如果你认识了一个名叫许弘文的人……”

    云居雁突然看到一只鸟从沈君昊身后飞过。她抬头,右脚踩上了一块石头。她想站稳,突然觉得脚踝一阵刺痛,整个身体往后倒去,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冰凉的湖水淹没了她。

    在落水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的身边没有人,沈君昊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可恍惚间她又觉得有人在她背后使劲推了她一下。

第34章百口莫辩

    寿安寺的荷花池引的是玳瑁山上的泉水,即便是五月,池水依旧寒意逼人。

    渗入骨髓的冰冷中,云居雁马上意识到,她已经百口莫辩了。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意念:她不要他来救她。奋力滑动手臂,她努力想自救,可清冷的湖水不断涌入她嘴里、鼻子里……

    现代的时候,因为溺水而亡的记忆,她一直想学游水,可她不敢穿着那样的衣服出现在满是男男女女的池子里。她只能在家里的浴缸中学习闭气,学习划水,学习求生,努力战胜对水的恐惧。

    沈君昊站在岸边,冷眼旁观云居雁在水中扑腾。即便落梅阁的事与她无关,那眼前呢?他笑,眼中带着不屑。他会游水,如果是旁人,他一定相救,但是她……即便他不得不救她,他也要让她吃些苦头。

    园子门口,玉瑶见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想提醒云居雁时辰不早了。走近几步,她依然看不到主子的身影,只见沈君昊站在湖边,动也不动。顾不得其他,她马上跑了过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正在水中挣扎。

    “姑娘!”她尖叫着就想扑入水中。

    沈君昊一把拦住玉瑶,看着慢慢稳住身体的云居雁,对着玉瑶说:“她命你守在园子门口,不就是等着我下水救她吗?”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云居雁的动作。~她好似会游水?他有些不确定。

    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云居雁已经慢慢冷静。她发现池水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深,而她虽然对游水不得其法,但勉强可以站起身,让自己稍稍往岸边靠近。听到沈君昊充满讽刺的话语,她伸手扶住水中的石块,把整个身体隐藏在水中,说道:“沈公子,请你先行离开。玉瑶,你去找习嬷嬷拿床单过来,快!”说完便咳嗽了起来,只觉得全身冷得快失去知觉了。

    沈君昊审视着她,眼中晃过一丝疑惑,随即他看到一大群人走入了园子,为首的是云家的女眷,她们的后面还跟着几个男子。“何必这么假惺惺!”他对着水中的她说。

    玉瑶同样看到了云家姐弟及陆航,还有她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她心急如焚,一时没了主意。

    “咦,三婶娘不是说大姐在园子里吗?怎么不见人?”云惜柔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那不是大姐身边的玉瑶吗?她旁边的人是谁?”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玉瑶和沈君昊。

    沈君昊急忙背过身去,急促地说:“快去拦住他们,就说你也在找人,然后把你家三夫人找来。~”说着他已经脱下外衫,蹲下身体,一脚跨入水中,抓住云居雁的胳膊,把她从水中拉了出来。随即,他用之前脱下的衣服包裹住的她。看她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根本无法行走,只能打横抱起她,匆匆往葡萄架子走去。

    在沈君昊一气呵成的动作中,玉瑶终于醒悟。她迎向不远处的众人,依次向他们行了礼,说道:“奴婢在园子里找了一圈,并没见到姑娘。姑娘应该是回屋去了。”

    没人回应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葡萄架子。每个人都看到沈君昊抱着一人走了进去。

    云惜柔暗暗推了桐一下,见她心意阑珊的,索性自己开口问:“玉瑶姐姐,你刚刚在和谁说话?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回六姑娘,是沈公子……”

    云凌菲看到了玉瑶的慌张。她笑着打断了她,对着云惜柔说:“六妹,既然大姐不在这里,不如我们找了她再来许愿也不迟。”

    “沈公子好像看到我们了,我们总该过去见个礼,是吧,三姐?”云映雪插嘴,说着还扫了一眼自己的大哥云骆。

    云骆收到她的暗示,点头附和:“是啊,他怎么说都是未来姐夫,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对吧,二弟,三弟?”他转头问云堇、云磊,又看了一眼陆航。

    云堇当然也看到沈君昊抱起的人身材十分娇小,根本不是他的小厮,而玉瑶则嘴唇泛白,双手都在颤动。事实就在眼前,而他是嗣子,云平昭一直想要亲生儿子,而许氏对他冷冷淡淡的。他沉吟着看了一眼云骆。以后他若想在家里站稳脚跟,十分需要二房的支持,而云骆也向他保证过……

    云凌菲瞥了一眼云映雪,抢在云堇之前说:“母亲还等着我们去用午膳呢,玉瑶,你还不去寻大姐!至于许愿,等午膳过后再来也是一样。”

    桐原本不想蹚这滩浑水,可云凌菲盛气凌人的态度让她不舒服。明明她才是姐姐,可就因这个四妹是嫡出,总让她觉得自己凭白无故矮了一截。看六妹云惜柔望着自己,五妹云映雪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摆出姐姐的姿态,对着云凌菲说:“四妹,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不如许了愿再走也不迟。三婶娘不是说,用完午膳就要回去了吗?”

    “是啊,是啊。”云惜柔连连点头,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撒娇道:“四姐,我们就听三姐的吧!”

    云家姐妹说话,陆航自知不该插嘴,可那凄婉萧瑟的箫声在他心田挥之不去。不管与沈君昊在一起的是不是云居雁,他相信那人一定是有苦衷的。见云凌菲快架不住其他姐妹的围攻,他对着身旁的人说:“子遥兄,三位表弟,这园子里晒得很,几位表妹若是许愿,也无趣得紧,不如我与你们去其他地方逛逛。”他不能管云家的家事,但至少能把陌生男子带走,把伤害降到最低。

    沈子遥的目光掠过陆航,似笑非笑地瞥过葡萄架子,又深深看了一眼云凌菲,笑道:“如此甚好,不过既然君昊在此,不如我去拉了他过来,与我们一起逛逛。”言罢,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便越过云家姐妹往葡萄架而去。

    见状,云凌菲、陆航暗自焦急,追了上去。云映雪与云骆落在最后,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表情似乎在说:有好戏看了。

    我没写错,这里确实是沈子遥,不是蒋明轩。

第35章双簧

    葡萄藤下,云居雁双目紧闭,蜷缩成一团。她在湖中喝了不少水,此刻喉咙难受,只想咳嗽,可沈君昊用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很冷,她的脚很痛。沈君昊把她放在了石凳上,但她根本坐不住,只能顺势靠着他。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只有感觉到他的温暖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沈君昊深深厌恶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他更讨厌自己明知是陷阱还一脚踩下去。他想把她扔在这里,一走了之,反正这是她咎由自取,可她就这样靠着他,紧闭着眼睛,好似他是她唯一可信赖的亲人。

    “告诉你,我帮你掩饰,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云沈两家的面子!”沈君昊在她耳边咕哝,回答他的只有她微微的颤抖。

    “你最好自己坐直了,不然——”沈君昊低头看她。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衫已经半湿,她湿漉漉的头发沾湿了他的衣服。即便他是她的未婚夫,若是让旁人看到她这样亲密的依偎着他,恐怕能直接给她扣上“”之名。

    “喂!”沈君昊轻轻推了推她,试探性地放开了捂着她嘴的右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他不自觉地皱眉。原本他以为五月的湖水已有了暖意,当他跨下水的那刻才知道,那水温竟然似刚刚消融的雪水一般冷冽,而她在水中泡了不少时间。

    “喂,你听没听到?”他不耐烦地低声问。眼下这么狼狈的景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而他已经发现了外面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君昊,你躲在葡萄架下干什么?”沈子遥高声问。

    “别过来!”沈君昊条件反射般回答。从纷乱的脚步声可以判断,玉瑶没能拦下任何人。他沉着脸,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云居雁,对着外面说:“我的小厮落了水,弄得我的衣裳都湿了……”

    “原来是怕我看到你的狼狈样。”沈子遥边说边往前走去。

    “等一下!”云凌菲顾不得其他,一步上前挡住了沈子遥。见云映雪、云骆极力隐藏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陆航同一时间挡在了沈子遥身前,劝道:“子遥兄,不如我们为沈公子取了干净衣裳再过来……”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他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沈子遥一边说,一边朝两人笑,随即绕过了他们。

    “沈子遥!”

    “云四姑娘是吧?”沈子遥回头看着直呼自己名字的云凌菲,“难道你想随我一起进去看君昊衣裳半解,狼狈不堪的模样?”说着扫了一眼云家众人,眼神好似在说,难道你们也想跟我进去看男人脱衣服?

    顿时,云凌菲面红耳赤。~桐虽不知沈子遥的身份,但见陆航对他甚是有礼,知他必定也是沈氏子弟。眼下她是云家姐妹中年纪最长的,遂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

    沈子遥闻言,目光掠过陆航,笑了笑。在陆航再次想出言阻止自己之前,他走入了葡萄架下。陆航见状,想跟上,终究还是忍住了,同时拦住云骆。

    茂密碧绿的葡萄叶下,沈子遥只看到了一双满是淤泥的绣花鞋,以及背对着自己的沈君昊。

    “你想干什么!”沈君昊转头,用嘴型质问他。

    沈子遥耸耸肩,慢慢背过身去,笑着说:“你的小厮不会游水吗?看她这样,不会是被你一怒之下踢下水的吧?”他的声音虽不高,但足够葡萄架外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云凌菲与陆航同时表情一松。不管沈君昊救的是谁,有了沈子遥的证言,他救的就是自己的小厮。

    沈君昊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从沈子遥的背上移开,扶正了云居雁的身体,恨恨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运,居然遇上这么笨的小厮。好端端的偏要站在湖边,还要去踩圆溜溜的石头。在水里明明快冻死了,也不敢叫一声‘救命’。”

    “我看她大概不知道这荷花池的水来自玳瑁山的深泉,就算是炎炎七月,也是透心的凉。不过她的运气不错。有明轩兄在此,只要你愿意去求他,他看在你的面子,自然愿意拿出他家的灵丹妙药。”

    “她死了是她活该,不必浪费蒋家的灵药。”沈君昊嘴上这么说,迟疑片刻还是摸了摸云居雁的额头。本来他以为她在装晕,如今他知道,她必须马上就医。

    葡萄架外,众人相携离去。直至一行人走出园子,沈子遥离开葡萄架,收起了打趣看好戏的样子,正色说:“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君昊反问。他不想娶云居雁,也没打算让云梦双进门,如今却已骑虎难下。

    沈子遥转身,对着藤架微微一笑,摇头道:“其实现在也不迟,趁着云家三夫人未到,你可以一走了之的。”

    沈君昊不言。玉瑶只是一个奴才,而云家为了脸面,绝不敢把事情闹大,他可以把她扔在这,他可以否认一切,远离眼前的麻烦,只不过——

    “你考虑得太久了。”沈子遥看到陆氏已经走入了园子。他走了几步,避到了架子的另一边,低声告诫:“云家那几个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君昊依然不语。他蹲下了身,看云居雁紧闭着眼睛,拍了拍她的脸,“喂,你醒一醒,你三婶娘来了。”

    除了寒冷,云居雁没有任何知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沈君昊,微微一笑,低声说:“是你啊。”

    沈君昊紧盯着她,似乎想把她看透一般。见她只是对着自己笑,他一字一句说:“没想到你不止不择手段,对自己也能这么狠心。”

    “是吗?”云居雁下意识反问,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看到病床上的他醒了。为了证实眼前的不是幻觉,她颤颤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太好了,这次你终于没有再次扔下我……”话未完,她的手已垂落,偏头靠在了沈君昊的肩膀上。

第36章悔

    陆氏走到葡萄架下,第一眼就见到云居雁披着男人的衣裳靠在沈君昊肩膀上,而沈君昊衣裳不整,正低头凝视着她。

    她的心重重一沉,急忙走了过去,抱住云居雁。顾不得寒暄,她压低声音说:“沈世侄,才一会的功夫,你应该没遇到别人吧?”

    沈君昊急忙退开三步。他知云凌菲是陆氏的女儿,答道:“今日的事,沈氏子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陆氏点头,心中暗急。沈君昊的话分明在说,已经有沈家的人见过他们了。寒山寺中姓沈的除了沈君昊,只剩下威远侯的幺子沈子遥。威远侯的爵位虽不及淮安郡王,但他手握三十万重兵,深得皇帝信任,此刻正与另外两个儿子镇守边关。传说威远侯的长子、养子极为骁勇善战,又生得俊俏无比,被戏称为“玉面将军”。而他的幺子沈子遥从小备受家人的宠爱,娇生惯养之外,行事颇为狂放随性。

    陆氏愈加焦急,但当下只能对沈君昊说:“湖水甚至寒凉,我必须马上带着居雁离开,世侄你……”

    “夫人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毕竟沈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在下从湖中救起的只是我的小厮。”沈君昊低头回答,目光瞟过云居雁。“这次”,“终于”,“再次”,这三个词让他坚信云居雁最后那句话说的不是他,而她冰冷的手指触摸的也不是他的脸颊。他低垂眼睑,尽量不让陆氏触及他的目光。

    刚刚,就在他听到那句“这次你终于没有再次扔下我”时,他便后悔了。再想想,当初在云家的后花园,他也觉得她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此番他与父亲的永州之行就是为了解除这桩烫手的婚约。可如今,陆氏看到了他,就算他有十万分的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陆氏在听到沈君昊说出“未婚妻”三字时,脸色又不由地难看了几分,确切地说,此时此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生犯的错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严重。

    许氏对云沈两家的婚事是什么态度她一清二楚,正因为一清二楚,她才起了旁的心思,蹚了这滩浑水。

    多年的妯娌,她知道许氏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云居雁像极了母亲,平日里虽有些骄傲、冲动,但胜在心思单纯又善良,为人也十分正直。最重要的,许氏作为启昌侯唯一的亲生女儿,她嫁入云家的时候几乎带着侯府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财产。

    再说她的二哥,虽然与她及她的大哥是一母同胞,但他自小就温吞宽厚,只知道写字画画,摆弄花草,生的儿子也像极了他,特别是长子陆航,根本无心科举,只爱风雅。而她二哥的妻族那边眼见着日益衰败,前途堪忧。

    若是在以往,她是绝不会异想天开,试图说服许氏把掌上明珠低嫁,但经历了与沈家的退婚,除非许氏想把女儿远嫁,否则一定找不到比陆航更好的人选。而且很明显的,前几天的匆匆一见,陆航对云居雁上了心,而云居雁对她侄儿的印象也不差。

    鉴于以上事实,她这才大着胆子,借着上香,约了云居雁单独谈话,试图探一探她的心思,计划回去之后再向许氏暗示。按她所想,如此水到渠成的事,只要双方都有意向,等退婚的事渐渐淡了,就能筹划婚事,到时云陆两家更紧密,而她与许氏的关系也能更近一步。至于淮安郡王府,据她所知早已树大枯枝多,又不得帝心,自然不必担心之前的婚约。

    原本陆氏认为自己不过是成人之美,做一件大家都能得益的事,可结果呢?她带着云居雁来了寿安寺,却让她与沈君昊落了湖,还让沈子遥撞见了。这事许氏会怎么看她,二房又会怎么想?万一事情不小心泄露出去,影响了云家的其他子女,不要说丈夫责怪她,老太爷一定与她没完。那时候,她不止里外不是人,更会成为云家的罪人。

    此刻,陆氏恨不得从不知道蒋明轩会来永州,更没有特意带着陆航回家,也没有故意安排他来到寿安寺,想利用他与蒋明轩的私交与宣武伯攀交情,为丈夫的仕途铺路。

    在陆氏与沈君昊各自的后悔中,玉瑶及习嬷嬷快步走了过来,而玉锁在园子门口守着。习嬷嬷用毯子紧紧包裹住云居雁,与玉瑶一起,半抱半扶着主子离开。

    陆氏落后了她们几步,再次叮嘱沈君昊:“世侄,云沈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你们又有婚约在身……”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君昊微笑着点点头,体贴地说:“夫人放心,在下明白。”言罢,想着沈子遥的提醒,他又似道歉般陈述:“在下正是因为知道婚约的存在,无奈之下欺骗了云家几个公子、姑娘。若是他们与人谈起此事,心中有所不满,还望夫人谅解,并替在下致一声歉。”他的言下之意,陆氏若害怕事情曝光,应该担心的是云家那边。

    陆氏当然明白他的暗示,也知道沈家决意履行婚约,自然不想传出什么闲话。他向沈君昊暗示她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便快步向园外走去。

    沈君昊在她们后面默默看着云居雁被习嬷嬷背起,脑袋低垂。想着三天后便是云辅的生日,如果嫡长孙女不出现,必定惹人猜忌。他快走几步,对着陆氏说:“夫人稍等。”他指了指一旁的荷花池,“此水甚是寒凉,云姑娘最好还是喝一碗姜茶再回城。在下待会儿马上命人送一味驱寒药给夫人。”

    陆氏闻言有些惊讶。不过她虽然已经命心腹丫鬟在外面守着,但为免发生意外,她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谢过沈君昊之后便走了。

    待陆氏等人的身影消失,沈子遥从角落走出,站在沈君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做了决定,想想怎么对伯父解释吧!”他口中的伯父是沈君昊的父亲,淮安郡王府世子沈伦。

    沈君昊扫了他一眼,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湿了的鞋裤,哀怨地说:“你有空替我担心,还不如帮我拿身干净衣服过来。”

    “本公子又不是你的小厮,不过看在亲戚一场,我会转告长顺的。”沈子遥说着,叹了一口气,惋惜地感叹:“被这么多无谓的人扰了佛门清净,我看我还是回去驿馆得了。”

    “你现在回去?”

    “是啊。”沈子遥点点头,“你替我向明轩兄说一声吧!反正你也要向他讨你的‘驱寒药’。”

    沈君昊被他说得尴尬,干巴巴地解释:“事已至此,我只是不想她累及我而已。”

    沈子遥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一副不关我的事,你不用对我解释的表情。

    沈君昊更加地不自然,拍了拍衣袖,转移话题问道:“你二哥……”

    “应该就是这几天到吧!所以我想去驿馆等着他。”他似安抚般对着沈君昊笑了笑,“他和明轩兄约了在这里见面,自然是不会失信的。”言罢扔下沈君昊便走了。

    不多会儿,沈君昊换上了长顺送来的干净衣裳,没有回屋洗漱便直接去找蒋明轩了。

    房间内,蒋明轩独自坐在案前摆弄着围棋。听到有人进屋,只是抬了抬眼皮,复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棋盘上,淡淡地问:“你不是嫌我这里闷吗?怎么又回来了?”

    “其实是我刚才了不小心落了水,那水太冷了,想找你讨一颗药丸。”

    蒋明轩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放下棋子后转头盯着沈君昊,一字一句问:“你也掉下荷花池了?”

    一个“也”字,沈君昊马上明白,陆航先一步来过。他明知故问:“还有别人也落水了吗?看来是这和尚庙的风水有问题。”他一边说,一边走向一旁的塌子,倒头就躺了上去。

    之前,在葡萄藤下,他听到了沈子遥、云凌菲、陆航三人的对话,初时他以为是陆航护着自家表妹,现在想想,这才觉得陆航为的是云居雁。他仰面躺着,怔怔地盯着屋顶。

    蒋明轩见他衣服、鞋子都换了,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放在塌边的小几上。沈君昊打开匣子,从里面的瓷瓶内倒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咬得“咯吱”作响,似药丸与他有仇一般。紧接着,他也不喝水,直接就咽了下去。

    蒋明轩早已坐回了棋盘前。他手握棋子,抬头看着沈君昊,不快不慢地说:“我不是好事之人,你也别糟蹋我的药丸。”

    “你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吧!好歹我一片真心,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第一时间跑来陪你……”

    “行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你的红颜知己说吧!”蒋明轩摇头,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棋盘上。

    沈君昊没有辩驳。沉默许久,他失神地说:“你成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娶了一个心机深沉,做事不择手段,又会给你惹麻烦的女人,你会怎么办?甚至,还有可能……”他没有往下说。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转头朝蒋明轩望去,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蒋明轩的妻子两年前难产而亡,母子皆没有保住。

第37章惩罚

    云居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甜蜜的梦。~她梦到沈君昊醒了,她看到他凝视着自己。当她触摸到真实的他,她告诉他,她很高兴,他没有再次扔下她。

    浑浑噩噩中,她只觉得一会冷一会热。她知道有人给她擦汗,有人给她喂药。她听到失望的叹息声,还有低低的抽泣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徒劳无功。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迷迷糊糊间听到陆氏说:“大嫂,我确实不知沈君昊与沈子遥也在寿安寺……”

    “事已至此,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许氏的声音低沉且压抑,含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大嫂……”陆氏还想说什么,被云居雁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围至床边。一直照顾着云居雁的鞠萍急忙退开几步,让出位置。

    许氏并没像以前一样,在床边坐下,她只是无言地站在床尾,看着女儿慢慢睁开眼睛。陆氏虽然很想问清楚落水的来龙去脉,但也只是立在许氏身旁,急切地望着咳得快喘不过气的云居雁。

    喉咙及肺部的不适让云居雁咳得头晕眼花。她好不容易止了咳嗽,轻轻唤了一声:“母亲,三婶娘。”

    许氏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失望,生气,愤怒,所有的情绪消失在她的一声叹息中。她扭头对鞠萍说:“好好照顾着姑娘。”说罢,头也不回走了出去。~陆氏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随之走了出去。

    云居雁环顾四周,知道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但房内却只有鞠萍一人。“玉瑶、玉锁她们呢?还有习嬷嬷呢?”她问。

    “姑娘,大夫说您应该尽量少说话。”鞠萍答非所问,继而轻声安抚:“您再睡一会吧,不用担心的,晚上再喝一剂汤药,明日大概就能下床了。”

    云居雁疲累地闭上了眼睛。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的床边,依然只有鞠萍一人在伺候。

    此刻,云居雁已大致猜测出了落水事件的后续。“我想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她恳求。

    鞠萍一脸为难,婉转地说:“姑娘,明日就是老太爷的寿宴,老爷、夫人正忙着。”言下之意,云平昭与许氏都不愿见她。

    “鞠萍姐姐。”云居雁急切地握住了鞠萍的手,“我只是想与母亲说一句话。”

    “不瞒姑娘,夫人吩咐,除了奴婢,谁也不能进出您的屋子。”

    闻言,云居雁失神地放开了鞠萍。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从没有如此生气。这也就表示,她的父母认定她为了嫁给沈君昊,不惜自毁名节。回忆沈君昊站在荷花池边冷冷看着自己的表情,她相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如今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真的只是失足落水。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不曾站在荷花池边,不曾站上那块摇摇欲坠的石头,甚至,她希望自己压根没出现在那里。早前她虽然已经决定放弃沈君昊,但说心里话,她依然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想归想,她一点都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嫁入沈家。

    “祖父那边……”她试探性问。以她的了解,陆氏一定有所应对的。

    鞠萍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云居雁肩头,答道:“老太爷知道姑娘在寿安寺吹了山风,着了凉,已经传了话,让你好好歇着,这些日子都不用去请安了。明日的寿宴,由奴婢陪着姑娘去磕个头就行了。”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鞠萍的话是在暗示她,云辅也认定落水是她搞的鬼。如今她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看到鞠萍一脸的欲言又止,她的心中再生不好的预感。“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她无力地说。如今她已四面楚歌,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鞠萍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陈述:“夫人吩咐,等姑娘的婚期订下,由奴婢陪着姑娘去夫人的陪嫁庄子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调养身子。”她稍一迟疑,补充道:“其实这是老太爷的意思。随行的还有老夫人留下的几个嬷嬷。她们会陪着姑娘一起绣嫁妆。”

    云居雁苦笑,无言以对。前世,她誓死要嫁许弘文时也遭遇了这样的待遇。用云辅的话,是她的母亲把她宠得太不像样了,需要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与眼下不同的,前世的许氏一开始虽不赞成她下嫁许弘文,但她亦觉得以许弘文的才学,一定能高中状元,所以并没真正恼了她,不消半个月就把她从庄子接了回来。

    想到鞠萍说,是由她陪着去庄子,云居雁急问:“玉瑶、玉锁呢?怎么也不见习嬷嬷?”

    鞠萍低头答道:“习嬷嬷正在自己的屋子,玉瑶、玉锁被夫人关在了柴房。夫人说,等老太爷的寿宴过了,再处置她们的伺候不周。”

    “那青杏呢?青杏还没从泰清居回来吗?”

    “青杏被老太爷打了板子,撵出去了……”

    “打了多少板子?”云居雁立马脸色煞白。前世,青杏之死就是因为被打了三十板子,伤重不治而亡。不过那是在她与许弘文成亲后的第四年。重生至今,云居雁隐隐觉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同时又与前世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鞠萍与青杏以前同在许氏身边当差,感情也算不错。这次大家心知肚明,老太爷为了息事宁人,这才让青杏顶了所有罪责。“听说是三十大板。”看云居雁心急如焚,她又补充道:“如意告诉奴婢,行刑的人手下留了情,如今她已经被接出府去了。”

    听到同样是三十板子,云居雁的脑子嗡嗡直响。她急急下了床,从梳妆台的匣子里取了一张银票塞给鞠萍,恳求道:“姐姐,请你一定帮我想办法把银票交给青杏,务必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看鞠萍迟疑,又想到前世的青杏临死时的表情,她的眼泪涌上了眼眶,低声哀求:“姐姐,我求你了,我只是不希望青杏有事。”

    鞠萍心知肚明,若不是许氏仁厚,老太爷原本是想安排青杏自尽的。眼见云居雁落下了眼泪,她收起银票,点头承诺:“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云居雁点点头,用手帕擦去了泪水。寿安寺一事,如今的她几乎已经陷入绝境,当下不是掉眼泪的时候,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形势。

    鞠萍看她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生不忍,压着声音说:“姑娘莫要焦急。夫人只是一时之气,她还是疼您的。昨天夜里奴婢不小心听到夫人与舅老爷说,如果二姑娘与您一起嫁入郡王府,她就带着您去给老侯爷守灵。舅老爷立时就答应,今日就去找世子爷喝茶……”

    云居雁默默听着,心中更是酸涩。她知道母亲已经生气到了极点。可即便是如此,她依然在为她极力争取。

    她的重生不该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她必须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第38章 寿宴

    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云居雁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一下又一下揉着面团。~她以为重生的自己有能力左右未来,事情却总是朝着出乎她意料的方向发展;而当她觉得一切都与前世不一样的时候,历史却又总是惊人的相似。

    眼下,沈君昊误会她,父母恼了她,祖父不想看到她,她若想阻止前世的悲剧,首先必须获取他们的信任。可是应该怎么做?不要说她对沈家一无所知,就算是自己家,姐妹间的勾心斗角,长辈间的互相猜忌,前世的她懵懂无知,而这一世的她依旧无法看得明白透彻。

    她借着面团的柔软慢慢平复思绪,她不断告诉自己,再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去了,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必须好好珍惜,守护她爱的每一个人。

    她一边鼓励自己,一边手脚麻利地做着糕点。当太阳徐徐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她终于把最后一笼五色糕放上蒸笼。叮嘱了小丫鬟仔细看顾着,她对守候在门口的鞠萍说:“麻烦姐姐帮我梳头换衣裳,祖父、父亲、母亲一定都希望我能精精神神的。”

    鞠萍点头称是,跟着云居雁去了卧房。鞠萍清楚地知道,当许氏得知女儿与沈君昊在寿安寺私会,还故意一起落了水是多么的生气与失望。她强忍着没有发作,想尽办法遮掩此事就是为了今日。今日的寿宴比往年多了很多贵客,又有沈氏父子在,作为母亲,她首要考量的是女儿的将来。

    回到卧房,坐在梳妆台前,云居雁任由鞠萍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目光落在了首饰盒中的珊瑚红玛瑙簪子上。她从小喜欢纯净明艳的红色,所以在她及笄之日,她的父亲私下送了她这支簪子。虽称不上最贵重,但那近乎透明的红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这是前世的她最爱的颜色。

    “就用这支簪子吧。”她从匣子中拿出簪子,轻轻抚摸了一下才交给鞠萍,目光掠过一旁的衣服架子,说道:“今天是祖父寿辰,选明亮一些的颜色……就那件吧!”她的手指向一套与簪子同色系,但颜色稍浅的襦裙,又对着铜镜说:“胭脂用得重一些,至少要看起来有精神些。”她高烧刚退,又做了一晚上的糕点,气色并不好。

    鞠萍一一应了,为云居雁打理妥当,带上了其他几个丫鬟,一起去了泰清居。

    泰清居正厅的廊下,云梦双、云映雪已经到了。~看云居雁进屋,两人上前唤了一声“大姐”,云梦双关切地问:“大姐,听说你在寿安寺受了凉,可好些了?”她笑得温和而真挚,仿佛之前的所有事从未发生过。

    云居雁点点头,同样笑着回答:“只是吹了少许山风,已经无碍了,多谢二妹、五妹关心。”

    “其实都怪我,是我拉着大姐去赏花,这才害大姐染了风寒。”云凌菲一脸的自责,上前挽住云居雁的手腕,关切地看着她,随后才与云梦双、云映雪打了招呼。

    云居雁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心。她知道云凌菲几次想去探望她,都被她母亲的丫鬟拦在了院子外面。之后她还去求过她母亲,据说因此受了斥责。

    想着这些,云居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告诉她自己真的没事。

    四人不咸不淡说着话,桐与云惜柔也到了。相互间打过招呼,云惜柔小声解释:“大姐,我和三姐知道你病了,想去探望你的,但是母亲怕我们打扰了你,所以……”她说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仿佛十分害怕得罪云居雁,说完还拉了拉桐的衣角。

    桐点点头,接着她的话说:“大姐没事了就好,刚刚我们还想去找你一起过来,到了你那才知道你已经先来了。”

    “大姐,三姐不是埋怨你……”

    “我知道。”云居雁看了看一脸急色的云惜柔,不咸不淡地说:“我应该使人去唤你们与我一起过来的,是我太心急了。”

    闻言,桐微微诧异,抬头看了云居雁一眼。云惜柔低下头,一副怯弱、无助的样子。云凌菲瞟了一眼云惜柔,想开口,被云居雁按住了。一旁,云映雪看好戏般,对着云梦双努了努嘴,云梦双浅浅一笑,没有回应,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

    不多会儿,云平毅夫妇带着儿子云骆到了,紧接着陆氏与云磊也来了,云堇落后云磊半步,紧跟着两人。云平毅、钱氏,以及云居雁、云梦双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低头而行的云堇身上。

    二弟不是应该跟着父亲吗?云居雁暗自思量间,云平昭与许氏姗姗来迟。两人边行边说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待走到众人面前,大家相互见过礼,云平昭为他与许氏的迟到而道歉,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云居雁头上那支艳红的簪子。那是他特意为女儿的及笄礼准备的,他当然记得。他一直觉得女儿就像这支簪子,纯净而夺目,可想到她在寿安寺所为,他转头移开了目光。

    云惜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云居雁,阳光下,那刺目的红色闪得她的眼睛生疼,她只能紧咬牙关,勉强挤出笑容。

    云梦双站在父母身后冷眼旁观大房每一个人的表情。看到许氏瞧也不瞧女儿一眼,却难掩脸上的疲惫与眼中的忧虑,她嘴角微翕,浅浅笑着。

    从云映雪、云骆的描述,她不难猜出寿安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陆氏及沈子遥的证词,那事只能不了不之。不过既然沈君昊与沈伦心知肚明,那么她依然有机会成为“侯爷夫人”,而今日,贵客满门的寿宴就是她放手一搏的最后机会。

    “吱呀”,正厅的开门声打断了云梦双的思绪。看大伯云平昭越过自己的父亲,领着众人进屋,而她永远只能走在云居雁身后,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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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去路

    看到许弘文的那刻,云居雁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放下初次相见时那种火焰般的恨,冷静下来的云居雁不得不承认,造成她前世悲剧的不是许弘文,而是她自己。

    鞠萍同样看到了许弘文。她在云居雁耳边解释道:“表少爷上午就到了,带着朱先生亲笔写的对联。”

    “表哥能求到朱先生的字,实属不易。”云居雁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明白,许弘文之所以能飞黄腾达,与他能善用周围的一切资源是分不开的。她不知道许弘文最后的结局,但她十分清楚,相比一切未明的沈家,她太了解他了,所以他反而不是她的难题。

    云居雁移开目光,专心看着戏台。就当鞠萍以为她已经沉迷唱词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道:“看起来,表哥对沈将军很是尊敬,之前都没见他对别人如此恭敬。”

    “表少爷对老爷和夫人也是十分尊敬的。”鞠萍说完这句才回味出云居雁的言下之意,不禁朝许弘文望去,就见他立在沈子寒身边,弓着腰与他说话。于情于理,云辅是主人,沈伦等人是长辈,许弘文此刻的表现太过谄媚。

    鞠萍是许氏的心腹,云居雁知其一定会把刚刚的话转述给她母亲听,遂没再多言。关于沈子寒,云居雁所知不多,就眼前来看,沈子寒确实比沈子遥沉稳,而相比蒋明轩的清俊,他又多了几分豪迈与自信,让人一眼就能发现他的光芒。~她不知道这一世的沈子寒是不是依然会战死沙场,但她真心希望云凌菲幸福,自然不想她冒险。

    瞥见陆氏往这边来了,她对云凌菲说:“三婶娘来了,我去与她说句话。”言下之意让她帮忙注意着云梦双,随后起身迎向陆氏。

    陆氏看云居雁朝自己走来,身边还跟着许氏的丫鬟,上前亲热地说:“居雁,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三婶娘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许氏笑着点头,引着她走向僻静的角落,问道:“我一直没机会问你,那天在寿安寺……到底怎么回事?”

    云居雁知道她是想借着鞠萍的口对她的母亲解释。虽然她的母亲不见得会相信,她还是把事实陈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自己与沈君昊在荷花池边的那一番对话。

    陆氏见目的达到,正想与她一起折回戏台那边,云居雁挽起她的手腕,悄声说:“我刚刚看到沈将军与祖父相谈甚欢,难道他与祖父是忘年之交?”

    “应该不是。据说他是途经永州,正好遇到宣武伯世子,便一起来了。”

    “原来是正巧。”云居雁点点头,忽然又感叹道:“沈将军守的好像是西北边境。俗话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吐蕃边境虽一直十分安宁,也不知道会不会应了这句话,忽然有一天就打起仗来。”

    陆氏脚步微微一顿。

    云居雁虽知自己的行为欠妥,但未免陆氏已经请陆家的人去探沈子寒的口风,闹得大家都尴尬,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沈将军看起来与宣武伯世子年纪相仿……”

    “姑娘。”鞠萍在一旁提醒。大家闺秀岂能在长辈面前,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未婚男子。

    陆氏轻轻捏了捏云居雁的手,点点头,叹道:“婶娘明白你的意思。”她知道云居雁是真心为了自己的女儿,才不顾一切说了这些话。此时此刻,对寿安寺的事,陆氏的心情已经从懊恼变为愧疚。“居雁,是婶娘对不住你……”

    “婶娘,您快别这么说。其实,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陆氏叹了一口气。两人皆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再多言,一起往回走,随后发现云梦双与云凌菲的座位都空了,而人群中依然不见沈君昊。云居雁顿时紧张了起来。

    顾不得鞠萍是许氏派来监视她的人,她请陆氏派人去找云凌菲,自己亦四下探寻。

    当她从丫鬟口中得知,在半盏茶之前,云梦双独自往望荷斋的水榭而去,心中的担忧愈甚,匆匆寻了去。经过一个角门,她忽然间觉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情不自禁的,她跟了上去。

    “沈二哥,真是好巧。”

    云居雁认得,这是沈君昊带着戏谑的声音。显然他正在与别人说话,而她记得,沈子寒正是沈子遥的二哥。

    “君豪,不瞒你说,我是看到了你,这才跟过来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十分的磊落。云居雁相信,与沈君昊说话的应该就是沈子寒。她停下脚步,立在墙边。偷听虽然不妥,但她不能离开,也不能现身。

    鞠萍焦急地示意云居雁快些回避。云居雁刚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听沈君昊说:“沈二哥还是这般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问一句,我听说沈二哥只是途经永州,可不知你从吐蕃回京,如何会经过永州?”他的语气不似在询问,而是告诉对方,大家都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云居雁原本就觉得沈子寒的出现十分奇怪,如今听沈君昊这么说,愈加不解。她屏息,侧耳倾听。

    隔了许久,就听沈子寒突然说:“既是如此,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居雁没能听到沈君昊的回答,只听到一声笑,及远去的脚步声。

    如果要去望荷斋的水榭,必定经过前面的那道门。云居雁不知道沈君昊及沈子寒是不是都离开了,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探头查看。正犹豫间,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云姑娘,在下必须回戏台那边,请恕在下冒昧。”随着这一声致歉,沈子寒已经站在了云居雁面前。直到此刻云居雁这才意识到,她也挡住了沈子寒的去路。

    呜呜呜,码得特别慢,所以这个点才写完。这是昨天的,求收藏。

    今天的正常更新估计也会比较晚,但应该能在零点前。嗨,每到各种节日各种忙。(严格说来清明不能算节日的。)

第40章葬花

    既然知道前世的沈子寒死于兴瑞八年的一场战争,不管这一世的他会不会重演前世的悲剧,云居雁都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毕竟人是有感情的,而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熟人遭遇不幸。~

    回了沈子寒的礼,她侧身让出了一条道,却发现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站在了她前面,居高临下看着她。

    以云居雁的目测,沈君昊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而沈子寒比沈君昊更高。在他的阴影下,她感觉到了炙人的压迫感,只能以主人的身份说:“沈将军,不如让我的丫鬟替您领路吧。”

    “云姑娘不回戏台继续看戏吗?”沈子寒突然开口,一副两人很熟稔的口吻。

    云居雁虽然疑惑,但只能笑着回答:“我觉得有些热,所以想去水榭那边休息一下。”

    “这样啊……”沈子寒朝水榭那边望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请云姑娘领着在下回戏台那边。这园子造得精巧,在下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云居雁一开始就说让鞠萍送他回去,而他置若罔闻,这会儿又冒昧而不合情理地要求她相送,让她马上明白,沈子寒试图阻止她去水榭,多半是因为沈君昊去了那里,而云梦双可能也在。

    有鞠萍在身边,云居雁本就没打算与沈君昊正面接触。~她正想点头答应,就见云凌菲迎面而来。

    徐徐走近,云凌菲笑盈盈地朝沈子寒行了礼,与云居雁并肩而言。几人一路折回戏台。待乐声越来越近,云凌菲指着一扇门,让沈子寒先行。直至他走远了,她才对云居雁说:“大姐,我一直在找你。”她避着鞠萍的视线,暗暗指了指水榭的方向,随即“哎呀”一声打了一个趔趄。

    云居雁与她的丫鬟急忙扶住她,她却对着鞠萍说:“鞠萍姐姐,还是你扶着我吧!大姐,你去我房里帮我拿个药膏吧,只有你知道放在哪里。”说着,她已经紧紧抓住了鞠萍。

    云居雁当然明白云凌菲的意思。她感激地看了堂妹一眼,急匆匆往水榭而去。

    同一时间,云梦双正坐在水榭的石榴树下。

    这个时节的石榴花开得最为热烈,火红的花朵似明净的玛瑙,盛开在繁茂的绿叶间。云梦双一身月牙白的素裙,在红花绿叶间格外显眼。

    沈君昊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没有多想,快步向她走去。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又怕再撞见什么人,只想快些把事情了结。

    十多天前的落梅阁,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却来不及阻止鲁莽的小厮。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那天的事,一来是为了云沈两家往日的交情,二来是想借此事顺利与云居雁退婚。~至于云梦双,既然进屋的根本不是他,事情很容易便能解决。

    阴差阳错的,既然他不得不娶云居雁,那么当日的事就该尽早解决,免得大家都以为他真会弄一对平妻出来,让两人在他家斗得你死我活,把他的日子弄得乱七八糟。

    眼见着离云梦双越来越近,沈君昊加重了脚步,却发现云梦双浑然未觉。他停下脚步,看到她蹲在地上,把掉落的花瓣一瓣一瓣捡入手中的布袋里,而她的身旁还放着一把小锄头。

    葬花?沈君昊不以为然,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姿态极为优美。素雅的她在繁花中反而有一种静态的美,再加上落花的哀伤,整个就像是一幅仕女画。

    沈君昊走近几步,轻咳一声,笑道:“这样的日子,云姑娘居然有葬花的雅兴。”

    “沈公子!”云梦双慌乱地回头,急忙用手帕擦拭脸颊,手忙脚乱间布袋掉在了地上,花瓣散了一地。她急忙蹲下,半跪在地上,试图把洒落的花瓣捡回布袋,晶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花瓣上,手背上。

    沈君昊低头看着楚楚可怜的她,打量着,权衡着。用沈子遥的话,云家的姐妹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想到云居雁为了试探他,居然故意跌落荷花池,他就恨得牙痒痒。

    云梦双一直在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沈君昊,见他只是站着,她放缓了动作,直至最后一片花瓣装入布袋,她才起身,对着他说:“沈公子见谅,我怕花瓣被风吹走,所以……”她歉意地笑笑,脸上的泪水已经擦干,只有红肿的眼睛证明她曾经哭过。

    沈君昊看着她。他分不清她是为了急着捡起满地的花瓣,还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这才默默蹲在地上背对他。与云居雁的明艳骄傲相比,此刻的云梦双温婉而柔顺,她的强装坚强让人怜惜。顷刻间,沈君昊觉得自己接下去的话太过残忍。

    “沈公子。”

    “云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云梦双知道,今日沈君昊单独见她,恐怕是想告诉她,当日在落梅阁,推开房门的根本不是他。她决不能让他把事实说出口,于是抢先说道:“沈公子,其实我只是想代父亲对您及沈世伯道歉。”

    “道歉?”沈君昊侧目。云平毅确实找到他及他的父亲,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平妻”二字。

    云梦双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地说:“父亲一定说了一些让您及沈世伯为难的话。其实他全都是为了我,不过你们放心,我和母亲已经劝过他了,以后定然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云姑娘,在下有些糊涂了。”

    “沈公子不必糊涂,您只需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明白,您只是我的未来姐夫。”云梦双淡淡的陈述,语气中却又带着无限的哀声,甚至是绝望。

    云梦双这样的态度,沈君昊一早打好的腹稿反而说不出口了,只能问道:“不瞒云姑娘,在下听到的一些话……”

    “不管沈公子听到了什么,此刻我只想亲口对您说,我一直知道,您只是我的未来姐夫,没有其他。”

    “在下有些糊涂了。”

    “有什么好糊涂的。”云梦双的丫鬟紫菊气呼呼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云梦双瞬间沉下脸,呵斥她住嘴,又对着沈君昊道歉:“沈公子见谅,是我的丫鬟不懂事……”

    “姑娘,您为什么总替大姑娘……”

    “住嘴!”又是一声呵斥,云梦双压低声音对着紫菊说:“你忘了你娘惠嬷嬷是怎么死的了?”

    紫菊一听这话,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淌。

第41章颠倒黑白

    晚一点还有一更,可能比较晚。

    沈君昊记得惠嬷嬷。他与父亲来到永州的第一天,他的马差点撞了人,是惠嬷嬷冒险把那人救下的。后来在酒楼,他赏了她一锭银子。其间虽没说上几句话,但他觉得她心地不错。

    因为这事,之后惠嬷嬷约他在云家花园见面,他这才去了。只不过那一天他没见到惠嬷嬷,却与云居雁撞了个正着,惹得他一肚子的火。再之后,他在泰清居门口见到她。看样子她是有话要说,可很快就被云辅的人制住了,不消半天就自杀了。

    关于惠嬷嬷是否自杀,沈君昊心知肚明,毕竟他家每年都有不少奴仆消失。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他和云居雁的婚事已经是钉在砧板上的事,他只想快些回京,一点都不想沾染云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云梦双见沈君昊并没任何表示,对着紫菊说:“你先下去,不要让沈公子笑话。”说着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紫菊收到她的暗示,几步向前,一下子跪倒在了沈君昊面前,哀求道:“公子,我娘已经死了,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紫菊,你这是干什么!”云梦双急忙上前拉她,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眶。

    紫菊一脸的视死如归,并不理会主子的劝阻,一边哭,一边说:“沈公子,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二姑娘被大姑娘逼死吗?”

    “紫菊,你给我起来,不许胡说!”云梦双高声呵斥,已经满脸泪珠。

    “姑娘!”紫菊转而面对云梦双,破釜沉舟般说:“奴婢自知命不久矣,可姑娘您不能这么枉死!您死了,只会让老爷夫人伤心,让别人……”

    “住嘴!我叫你住嘴!听到没有!”云梦双已经泣不成声,柔弱的身子似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姑娘。”紫菊欲上前再劝,“不小心”撞了云梦双一下。云梦双打了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沈君昊不得不伸手扶住她。

    一瞬间,云梦双哭得更伤心了,身体软软的,仿佛沈君昊一放手她就会倒下,再也没有力气阻止紫菊。

    紫菊亦是泪流不止,却又一脸的愤慨。她不顾一切抓着沈君昊的衣角,条理清晰地说:“沈公子,姑娘不让我说,但我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大姑娘把姑娘骗去落梅阁,又命丫鬟弄脏了姑娘的裙子,根本就是早就设计好的,只为了破坏姑娘的名节。老太爷一向偏疼大房,说什么云家的姑娘就算死,也不能与人为妾……”

    “紫菊,别说了。”

    “不,姑娘,奴婢一定要说!”紫菊恨恨地擦了擦脸颊,“所有人都怕大夫人,怕大姑娘,可奴婢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再次擦了擦眼泪,“奴婢的娘知道是大姑娘骗姑娘去落梅阁的,良心不安,想去告诉老太爷,结果就被大夫人灌了毒药……”

    沈君昊原本对云梦双主仆二人的话持保留态度,可听了紫菊的描述,联想惠嬷嬷在泰清居前的表现,他不禁有些动摇。

    云梦双一直在注意着沈君昊的表情。见他陷入沉思,知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假意挣扎着想推开沈君昊,却在忙乱与虚弱间抓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冰冷、纤细、颤抖不已的手指握住自己的手掌,沈君昊本能地生出几分怜惜。

    羞涩不安中,云梦双急急放开了他,连连往后退去,拌到了地上的石块。眼看就要摔倒,沈君昊只能扶住她的肩膀。

    “沈公子,请你不要听信这个丫鬟的胡言乱语。”云梦双哀声请求,目光盈盈地看着沈君昊。委屈求全,心灰意冷,无可奈何,她用漂亮的眼睛诠释着每一种情绪,嘴里却说着:“公子,等祖父的寿宴过了,我会对所有人说,当日在落梅阁,并不是您推开了房门。”

    听到这样的话,沈君昊相信云梦双根本没看到推开房门的是谁,而她这么说,显然是想维护他。面对这样的她,他怎能残忍地告诉她,其实是他的小厮莽撞,看到了屏风后换衣服的她。此刻,如果他这么说了,岂不是逼得她立马自杀?

    他没发现,一直提醒自己必须独善其身的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再冷眼旁观。他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说:“云姑娘,不如在下扶你去那边稍坐。”

    “恩。”云梦双点点头,目光掠过他,看到了独自站在园子门口的云居雁。她推开沈君昊,试图自己走向石凳。在虚弱与眩晕中,她的双脚又是一软,逼得沈君昊只能揽住了她的肩膀。

    “沈公子……”她再次想推开他,并用眼神告诉他,他们这样的行为是不妥的,同时无力地呵斥紫菊:“还不过来扶我。”

    沈君昊也知应该让她的丫鬟扶她。转头看去,就见紫菊早已瘫软在地上。

    地上的紫菊看到他的目光,挣扎着想爬起来,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只能愤愤地喃喃:“大姑娘为什么这么狠毒?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恶毒地陷害您?她什么都有了。夫人是县主,老太爷又偏疼她,人人都捧着她,她却偏要害了姑娘的性命才肯罢休……”

    沈君昊扶了云梦双坐下,走回失魂落魄的紫菊面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性命不性命的,你可知道,诬陷主子是要被杖毙的。”

    紫菊闻言,激动地坐了起来,两眼冒出愤怒的火光,右手指天,信誓旦旦地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等老太爷的寿辰一过,大姑娘就要去夫人的庄子暂住了。奴婢亲口听到夫人说,只要大姑娘不在府中,那么我家姑娘急病而亡就与大姑娘无关!”

    “你家姑娘好端端的,这么会急病而亡?”沈君昊喝问。他不相信云辅真会杀了二房的嫡长女。

    此刻,紫菊脸上的怒意更甚,不平地怒吼:“因为大姑娘对老太爷说,既然姑娘失了名节,就是给云家蒙羞,如果为妾,更是当众打老太爷的脸面……”

    沈君昊无言地听着,举目远望,无意间看到了园子门口的云居雁。短暂的遥望中,他看到她转身而去,拦住了正欲进门的人群。

    她这么“好心”地为我们遮掩,应该是怕我不得不迎娶她的二妹入门吧!他讥讽地想着,暗暗下了决心。

第42章还你五年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跨入园子的第一眼就看到沈君昊扶着云梦双。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扶她一下,可是她的眼睛看到的却是他们相偎而立,久久没有分开,久得她的双脚都站酸了。

    她没有上前,因为就算她用未婚妻的身份大闹一场,换来的不过是沈君昊的厌恶与云梦双的得意。更何况今日是祖父的寿辰,家中又都是贵客。她不能再让至亲的人失望。

    她用狼逼迫自己冷静,却怎么都无法遏制隐隐的心痛与伤心。她一直以为,老天在她决意放弃执念的那一刻,安排她失足落水,不止是让她回到最初的人生轨迹,同时亦是帮她延续那满是遗憾的五年。可看着沈君昊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梦双坐下,她知道自己错了。那相扶相守,互相依靠的五年只是她的记忆,并不是沈君昊的。

    云居雁愣愣地望着远处的三人。她看着沈君昊与紫菊说话,她知道他看到自己了。虽然看不清,她却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鄙夷与轻视。

    在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与脚步声中,她急急转身,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挤出一丝微笑。“沈将军,沈公子。”她向沈子寒、沈子遥兄弟行礼,他们的身旁是云凌菲及许弘文等人。她把所有人拦在了园子外,目光在许弘文身上停留了一秒。她心中明白,绝不能让别人看到沈君昊与云梦双在一起。

    “大姐,许表哥与沈将军他们想看园中的石榴花,我便跟着一起来了。”云凌菲解释。

    “其实我们是看戏看得闷了,正巧听到弘文兄说,此时园中的石榴花甚是繁茂,于是想来附庸风雅一番。”沈子遥笑得十分亲切随和。

    云居雁深深看了许弘文一眼,嫣然一笑,说道:“表哥记错了吧?如今已是五月末,园中的石榴花都已颓败,何苦扫了沈将军、沈公子的雅兴。”她知道许弘文是不会驳了她的话的。

    果然,许弘文歉意地笑笑,连称是自己记错了。

    同一时间,沈子寒转身,与云居雁并排而立,挡住了沈子遥、许弘文往园内瞟去的目光。“既然花已经谢了,不看也罢。”他一边说,一边朝许弘文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暗示性地拍了一下沈子遥的肩膀。

    许弘文自然是不敢走在沈子寒的前面的,奈何沈子遥已经站在了他身旁,迫着他与他并肩而行。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园子的大门,但很快集中精神与沈子遥说起了话。

    云凌菲心中明白园内的一定是沈君昊与云梦双。她假意不知,又见沈子寒似有话与云居雁说,稍稍避开了几步。

    “云姑娘,多谢你的深明大义。”沈子寒低声道谢,接着又婉转地解释:“君昊一向有分寸的。”

    “我不明白沈将军在说什么。”云居雁假装糊涂,道一声:“沈将军先请。”与他错开了脚步。直至沈子寒追上沈子遥等人,她才走到云凌菲身旁。

    不约而同的,两人放慢了脚步,直到确信前面的人听不到她们的对话,云凌菲才低声说:“是许表哥坚持来这边看花,而沈将军想阻止。他们似乎对今日的石榴花特别感兴趣。”

    云居雁点点头,没有应声。一行人很快走回到了戏台下。云凌菲坐回自己的位置后,鞠萍悄悄对云居雁说:“姑娘,夫人请您好好看戏,不要乱走。”

    云居雁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台上,思绪却飞向了远方。如果许弘文带着众人看到了沈君昊与云梦双,直接受益的便是云梦双。以她对许弘文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做对自己无益之事的。不过最让云居雁在意的不是许弘文,而是沈子寒。前世他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姑娘。”鞠萍的声音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这才看到许氏正朝自己招手。她急忙走到母亲身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刚刚支开鞠萍去了哪里?”许氏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意。

    “母亲……”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行差踏错半步。”许氏低声警告。

    说话间,许弘文已经走到了两人身旁。“姑妈,大表妹。”他向着她们行礼,随即又对着许氏说:“郡王府世子爷正在寻沈公子,不知姑母能否派人找找……”他不着痕迹地引开了许氏,回头对云居雁笑了笑。

    云居雁对他点点头,坐回了原本的座位。很快云梦双亦回来了。她已换下了素色的襦裙,重新换上了喜庆的衣裳。

    直至寿宴结束,云居雁都没有离开鞠萍的视线。她努力在众人面前扮演着端庄的云家大姑娘。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全部地精神一下被抽走了,像傀儡娃娃一样任由丫鬟们替她洗漱换衣裳。

    很快房中只剩下她一人了。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床榻,眼睛看到的却是记忆中的病床。她跪倒在空无一人的床榻前,用自己的右手紧握住左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现代的五年,她曾无数次握着沈君昊的手,半跪在他的病床前与他说话。

    “沈君昊,我太累了,我支撑不下去了。”她对着空气喃喃,“从重生的第一天开始,我一直很努力地纠正错误,试图弥补遗憾,可结果呢?我总是把事情越变越糟。”她的右手依然握着左手。她用左手的四指擦着眼泪,幻想自己正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用他的手擦拭着自己的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她醒悟过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看到铺得整整齐齐的锦被,眼泪掉得更凶了。

    “沈君昊,曾经我多么希望你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可最终,你却选择了舍我而去,永远地离开了。这一世,第一次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以为我终于能为你做些什么。原来我错了,原来我的坚持只能换来你的厌恶。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泪眼迷蒙中她惨淡地笑着,“沈君昊,你支持着我走过了最艰难、最孤独、最无助的五年,如今我就用这一世的五年还你……你放心,我只是来还债的。五年后,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没有我的锦绣人生。”

第43章五色糕

    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云居雁除了眼睛有些肿,精神爽利了很多。起床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鞠萍为她梳头,目光直盯着镜中的自己。

    人都是贪心的。在现代的五年,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重生后初见沈君昊,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期盼。如今希望破灭了,事情反而变得明晰了。

    打理妥当,她带着鞠萍往芷槐院而去,途中遇到了桐与云惜柔。三人一同走入芷槐院时,云堇及几位姨娘已经侯着了。

    云居雁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云堇身上。无论将来她父亲的儿子能不能保住,云堇都已经是长房的长子。至于桐与云惜柔,她们迟早要出嫁的。眼下她可以暂时拉拢住一个,提防着另一个。当然,最迫在眉睫的是赢回父母、祖父的信任,以及阻止云梦双嫁入沈家。

    很快丫鬟打开了房门,大家鱼贯而入。向云平昭、许氏请过安之后,云居雁婉转地认错:“父亲,母亲,女儿前些日子吹了山风,病得有些糊涂,让父亲、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

    许氏看着女儿,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哪有母亲不心疼女儿的。她气她,恼她,为的全是她;她打她,骂她,她的心比她更痛。~想着鞠萍说,女儿在屋里子哭了一整晚,想来也是知道错了。看丈夫沉着脸,她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五色糕的?”

    云居雁知道,全府只有许氏听了鞠萍的证言,相信五色糕是她亲手做的。她这么问,是帮她向其他人证明,她并没有弄虚作假。她抬头对母亲笑了笑。看许氏别开脸,她低声解释:“回母亲,女儿前些日子跟厨娘学做了山药糕。前天晚上第一次尝试做五色糕,结果女儿笨手笨脚的,做了一晚上,只做出来那么几块。因是祖父的寿辰,便全部拿去献给祖父了。虽说只是几块糕点,不值什么,但——”她抬头,用企盼的目光看着云平昭,柔声说“父亲,女儿知道您喜欢兰花,所以女儿今日想试着以兰花为题,亲手为父亲、母亲做一笼糕点。”

    她的话一出,众人皆是惊讶。每个人都知道,她这是想证明五色糕确实是她亲手做的,但大家都不解,何以她突然就会做糕点了。更重要的,一向高高在上的云家大姑娘怎会愿意纡尊降贵,亲自下厨房。

    云平昭朝许氏看去,见妻子对自己微微点头,回头对云居雁说:“行了,你既有孝心,就去做几块,下午我拿去给你祖父吧!”

    瞬时,云居雁的喉头有些哽咽。~她知道云平昭的言下之意在说,他愿意为她去向云辅解释。“父亲,不如让两位妹妹与我一起去厨房吧。祖父知道是我们三姐妹一起做的,一定会高兴的。”她建议。

    云居雁的身后,桐、云惜柔对视一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惜柔最先醒悟的,她高兴地应了,桐接着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许氏对云居雁不得不嫁给沈君昊心中依然存着疙瘩,对寿安寺发生的事仍旧在生气。看云平昭没什么要说的,告诉他们今日不用去向云辅请安,便让他们各自回屋。

    众人刚走出房间,就见许弘文迎面走来。相互间打过招呼,他关切地问云居雁:“听说大表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现在可是好些了?昨日人多,我也不好细问。”他的目光柔和,笑容真挚,眼中满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惊艳与欣赏。

    前世,云居雁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受到了无尚的虚荣,如今却让她直起鸡皮疙瘩。不过她也知道,眼下她不能表现出厌恶,只能“羞涩”地一笑,低头说:“多谢表哥关心,已经全好了。”

    “这就好。”许弘文点头,目光却并未从云居雁身上移开,惹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

    许弘文炙热的目光让云居雁的心脏突然间“砰砰”直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前世,许弘文刚开始对她眉来眼去的时候是极为小心的,绝不会如此这般裸地“真情流露”。转念想想,自己已经是沈君昊名副其实的未婚妻了,看起来许弘文也因她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了策略。

    “表哥是来见母亲的吧。”云居雁微笑着说,“母亲正在屋里,表哥快去吧,我正要与几位妹妹回去做糕点。”

    “做糕点?”许弘文略显惊讶,问道:“难道昨日寿宴上的五色糕是几位表妹做的?”

    “是大姐做的。”云惜柔插嘴,用讨好的目光看着云居雁,低声喃喃:“那么漂亮的糕点,只有大姐才做得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即便在京城也找不出这么精致的五色糕。”

    “表哥谬赞了。”云居雁打断了许弘文,对他比了比正屋。为免他怀疑,她悄悄地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目送许弘文入了屋子,云惜柔怯生生地问:“大姐,您真要与我们一起为祖父做糕点吗?”

    闻言,一直默然不语的桐亦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当然,父亲都答应了。”她想了想,懊恼地说:“我有一件事忘了对母亲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把做糕点的材料准备妥当就使人去唤你们。”说完便带着鞠萍折了回去。

    虽然很想知道许弘文一大早会对父母说什么,但她不敢在门外偷听,早早命鞠萍上前敲门。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她看到许弘文躬身站在她父母面前,正色说着什么。而她的父亲一脸肃穆,至于她的母亲,脸上既有担心,又有悲愤。

    评论全都看到了,明天一起加精华及回复,谢谢大家认真看了。催更票就别投了,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会多更的,主要是事情太多,我又码得慢。今天还有一章《名门贵胄》没码,嗨,一声叹息……幸好这个月就完结了。

    说句题外话,有人要野菜保鲜的秘技吗?春天是野菜的季节啊,今晚做了好多,累死我了。

第44章抹黑

    云居雁深知许弘文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眼下就算她与沈君昊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只要婚礼还未举行,他就一定会想办法破坏,并且让云家的所有人对他感恩戴德。如今她既然已经对他有所提防,就不能单单只是破坏他的计划。房内的三人看到云居雁,同一时间陷入沉默,许氏更是别过脸去。“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云平昭沉声问,脸色比稍早之前阴沉了许多。“父亲,母亲,女儿突然想起一件急事,所以折了回来。”她跨入屋子,歉意地问:“我是不是打扰表哥与父亲、母亲说要事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许弘文正色回答。与之前不同,如今的他低着头,并不看云居雁一眼。

    云居雁不由地想到前世的他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止把她骗得团团转,更是把身边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间的同时,还要让别人都觉得他是好人。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即便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也能让人觉得他是情非得已,迫于无奈。她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出心中的厌恶与愤怒,急忙把目光移向许氏,却见母亲低垂眼睑,眼眶红红的。“母亲,既然表哥有话对父亲说,不如……”她上前一步,像以往一样,亲热地握住许氏的手。

    看许氏抽回手指,她低低唤了一声“母亲”,带着满满的恳求。与女儿的对视中,许氏终究还是心软了,与丈夫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往内室而去。云居雁匆匆向父亲行礼告退,跟上了许氏的脚步。房间内,许氏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不悦地问:“你到底有什么急事?”“母亲。”云居雁上前,跪在许氏脚边,双手抓住她的衣襟,殷殷看着她,“娘,女儿知道错了。”“你也知道自己错了?”许氏高声怒斥,又急匆匆往外间看了一眼,接着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能合着外人——”她一脸痛心地拨开女儿的手,眼泪跟着滑下了眼眶。“对不起,是女儿让娘伤心了。”

    云居雁一边认错,一边跪着上前,“我知道娘是最疼女儿的,是我让您伤心了。”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许氏用力甩开女儿的手,起身走到床边,背对着云居雁。那天,当她知道女儿与沈君昊一起落水,还衣衫不整,简直是晴天霹雳,犹如女儿亲手拿刀插入她的肉中。她捧在掌心长大的女儿,她的心肝宝贝,怎么能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的男人这么对她?最让她痛心的,她这么做不止是自毁将来,甚至可能送了自己的命。

    ~进屋之始,云居雁下跪认错是为了尽快赢回许氏的心,可看着母亲哭得伤心欲绝,她后悔懊恼到了极致,更是深深地自责。她跪着,用膝盖走至许氏身后。她想再次道歉,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她知道,许氏的伤心不是她一句“对不起”能抹平的。母女俩各自默默流泪。许氏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女儿直挺挺地跪着,再想想许弘文之前所言,更是痛心。云居雁发现母亲已慢慢止了泪,想到许弘文就在外面,哀声说:“娘,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许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转身看着她问:“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只问你一句,昨日你在水榭看到了什么?”云居雁知道,如今她再也不能被许氏抓到她说谎,可沈君昊与云梦双在石榴树下见面的事,她一时无法确认是鞠萍说的,还是许弘文添油加醋的描述。若是后者,恐怕她说了实话,也会被误认为谎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止住哽咽,她一字一句说:“母亲,女儿做得最错的便是一开始没有对您和父亲说实话。”

    许氏不言,只是看着她。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害怕女儿要用后半辈子弥补一时糊涂犯下的错。云居雁用拇指掐着食指,强迫自己冷静,缓缓说道:“母亲曾问过女儿,为什么突然改变立场,在一夜间就从誓死不嫁变成誓死要嫁。那时候女儿说了理由,却不是全部的实话。”许氏依然不言。陆氏曾告诉她,女儿忽然改变态度是因为梦见到订下婚约的曾祖父。她压根不信这话。如果当下她还用这样的谎言糊弄她,她就当真只能对她死心了。静默中,云居雁抬头看着许氏。她一向不善于说谎,也不屑说谎,但为了揭露许弘文的真面目,她必须抹黑他,才能让她的母亲对许弘文起疑心。“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二妹为何知道我想与沈君昊退婚?”“你到底想说什么?”许氏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世上最疼我的就是您和父亲,还有就是祖父。退婚这种事,你们是绝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的。我身边的丫鬟,母亲身边的鞠萍姐姐都是跟随我们多年的,也不会对旁人胡说什么。”“你想说,是弘文告诉她的?”许氏疑惑,续而摇头,断然否定:“绝不可能!”“母亲,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所以那天,就是沈世伯第一次上门的那天,我在来芷槐院的半道遇上了表哥,那个时候,我隐约看到二妹的身影掠过。”这是一个极易被拆穿的谎言,所以她用了“隐约”。“你也说是隐约了,或谢是哪个丫鬟。”

    许氏依然不信。在她看来许弘文很有上进心,为人聪敏,处事圆滑,若是投胎在名门世家,定是各家闺秀急欲结亲的对象。云居雁知道许氏不会轻易相信这话。她没有像许氏期待的那样讲述当日的细节,却转而说道:“母亲刚刚问我,昨日在水榭看到了什么,我不敢再欺瞒您,我确实看到了沈公子和二妹在那边说话,但事有凑巧,表哥居然在那个时间领着沈将军他们去那边赏花。若是让沈将军他们看到……”“你这话说不通。”许氏摇头,“你刚刚暗示他与你二妹……现在又说他故意……”说到这她明白云居雁是在暗示云梦双与许弘文勾结,甚至是私通,目的是让云梦双嫁入沈家。“这么大的事,不能乱说的。”许氏再次摇头。“母亲,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是枉然,不如趁舅父与大表哥尚未回京,您私下问问他们。毕竟二妹若想当侯爷夫人,首先要我愿意退婚才行。”云居雁在告诉许氏,许弘文在一开始就在说谎。

第45章风波起

    原本,许氏断没有相信许弘文,却不相信亲生女儿的道理,可自从沈君昊出现后,云居雁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不过,昨日许弘文那么凑巧的,突然带沈子寒他们去看石榴花,也颇有些蹊跷。想想事情毕竟关系到女儿的一辈子,即便她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嗣兄,也该弄清楚整件事,遂说道:“行了,你先回屋准备去庄子的随行物件,过两天,等客人都走了,我便派人送你过去。”

    看许氏的态度,云居雁知道她一定会去寻自己的舅父,因此稍稍安心。她心中明白,自外祖父母过世,云家与启昌侯府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关系。只是即便两家有心结,她的舅父不是奸猾小人。他或许会实话实说,但绝不会添油加醋,故意夸大说辞,在她母亲面前诋毁沈君昊。

    云居雁并不期待许氏因此对沈君昊改观,她只希望她能对许弘文起疑心,只要许氏愿意去证实,对她而言已经够了。眼下,听她提起去庄子的事,云居雁回答:“母亲,寿安寺的事……”

    “你还敢提这件事!”许氏脸上的怒容再现。

    云居雁重重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女儿心甘情愿去庄子反省,因为我确实让父亲、母亲伤心了,但寿安寺的事的的确确是个意外。”

    许氏别过脸去,生硬地说:“不管意外也好,故意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多说无益。~”说着,她又是一阵心痛。如果沈君昊真像许弘文说的那般,女儿以后怎么办?她越想越烦乱,恼怒地说:“这两天你好好在屋里呆着,我让鞠萍继续服侍你。”

    虽然明知是监视,云居雁还是回道:“鞠萍姐姐办事妥帖,女儿自然愿意留她在身边。至于玉瑶与玉锁,母亲,您罚归罚……”

    “我会让人把抚琴接回来。”

    “母亲。”云居雁哀声相求:“习嬷嬷曾是您的贴身丫鬟,又是我的乳娘,而玉锁是她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给她留几分脸面。”见许氏表情松动,她继续恳求:“母亲,女儿知道此番青杏能逃过一劫,多亏了您偷偷让人手下留情。你一向最是体恤下人……母亲……”她软软唤了一声。虽说前世的玉锁让她厌恶,但眼下的她有不少用处。

    许氏气急之时甚至想过处置了那两个丫鬟,但听女儿这么说,又有些犹豫。云居雁知母亲最是嘴硬心软,又真切地哀求了几次,许氏很快便同意放了云瑶、玉锁,只是罚了她们一年的工钱。之后云居雁又重申了婚期最好订在一年之后。在这事上,许氏与她的想法是一致的,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

    当云居雁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云平昭及许弘文皆已离开。她带着鞠萍回到自己的院子,制作五色糕的材料已经备下,桐及云惜柔正等着她。

    换了衣裳,净了手,云居雁带着她们去了小厨房,从煮菜汁,和面开始,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十分认真。不要说一向被云居雁无视的桐与云惜柔,就算是一旁看着的丫鬟们都十分惊讶。

    “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的?”云惜柔问,一脸崇拜。

    云居雁瞥了她一眼,微笑着回答:“就是前几天,我惹恼了母亲,就只能在院子里学做糕点。”说完,她让开一步,对着桐说:“三妹,你要不要试试?”她指了指揉了一半的面团,“祖父知道这是我们合力做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言,桐脸上露出一种“我一定听错了的”表情,云惜柔却只是怯怯地笑了笑,轻轻推了推桐,续而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云居雁暗暗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中。若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若不是云惜柔毕竟只有十二岁,低头时,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真实感情,她定会认为她只是胆小、懦弱、无害的庶妹。

    回忆着前世的云惜柔巧笑着说:“替姐夫家开枝散叶的事,我愿意为姐姐分忧。”,有那么一瞬间,云居雁甚至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一点都不冤。

    桐一边学着云居雁的动作揉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大姐,又瞧瞧六妹。稍早之前,云惜柔暗示她,说是许弘文经常往来云家与私塾,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再想想刚才在芷槐院中许弘文看着云居雁的目光……

    她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沈家的身份不是一个许弘文可以比的,可六妹也说了,二姐云梦双敢闹出落梅阁的事,就是知道大姐为了某些原因不愿嫁沈君昊。

    某些原因!

    桐情不自禁把目光再次投向云居雁。撇开许弘文的出身,他确实一表人才,又有学问,又会说话,如果能高中状元……

    “三妹,揉面时一定要专心。”云居雁轻声纠正,又闲聊般问:“三妹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桐结结巴巴地摇头。

    “三姐大概是怕自己把面团揉坏了吧。”云惜柔在一旁搭腔。

    顿时,云居雁心中生出几分警惕。许弘文在芷槐院中流露出的那种目光……她知道他从不做无谓的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且一定会有回报。难道他们想——

    她把目光移向云惜柔,只见她巧笑地看着桐手中的面团,怯怯地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面团,随即,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对着桐说:“三姐,面团怎么越变越软了,你是不是没使劲?”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接着又似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云居雁。见云居雁对自己笑了笑,她的脸上再次漾起微笑。

    这一刻,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她曾经见过这种笑容,她清楚地记得,云惜柔说愿意为她分忧,愿意嫁给许弘文为妾的时候,就是这样对所有人微笑着。

    强压下所有的情绪,云居雁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静静望着云惜柔甜美的笑容,想着云梦双的重重表演。她们是亲姐妹,她们同样姓云,重生前的她或许骄傲,或许漠视她们,但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如果他们真的试图给她扣上“私通”的帽子……

    她不敢往下想,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姐妹会为了一个“侯爷夫人”的名分耍这么恶毒的手段,但转念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天真。

    前世,她是被人推下冰冷的湖水的。虽然许弘文很想她死,但真正动手的并不是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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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