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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3章 无关

    沈君昊和云居雁都很清楚,以三皇子的年纪,断不可能是幕后之人,但最终获得皇位的是他,他和幕后之人到底有没有牵扯,他们没有把握。

    沈君昊很清楚,他向三皇子承认第四只花瓶的存在,的确十分冒险,但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后续恐怕更难追查。最重要的,他看到了三皇子递上的字条,上面的曹某人的确可能是红泥矿事件的主谋。三皇子或许有他的目的,但也有可能他只是单纯地示好。

    “殿下,您给二弟的花瓶的确是贡品,但按照宫里的记录,那只花瓶却不是御书房的。”

    “不可能!”三皇子断然摇头,“花瓶是我亲手从御书房取出来。另一只也是我亲手打碎的。”

    “其实另一只花瓶就在我们这边。两只的确是同一对。”沈君昊陈述事实。见三皇子依然一脸不可置信,他接着说道:“这件事其实很容易查清楚。”他朝着一旁的锦盒看了一眼,“殿下只需核查这一对花瓶的来历,整件事便一清二楚了。”

    三皇子想了想,只说他先带着花瓶回宫,改日再上门,急匆匆就走了。

    待他一走,云居雁问道:“殿下应该是回宫核对记录吧?”见沈君昊点头,她又道:“万一今日的事也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中……”

    “不管怎么样,如今我们把事情挑明了,他怎么都会告诉我们,刚才他带来的那对花瓶到底什么来历。”

    云居雁略一迟疑,点点头。横竖沈君烨、沈君儒手中的花瓶,幕后之人一定知道来历,也不差今日这一桩了。“你说,为什么会多了一只花瓶?”

    “很大可能,摔掉的那只花瓶是赝品。”

    沈君昊的猜测让他和云居雁都沉默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当然不可能出现赝品,这就表示皇帝知道整件事,甚至一直是他暗中支持幕后之人。只是皇帝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花瓶的事,最迟明日,三皇子一定会给我们答复。”他扬了扬手中的字条,“若这人果真是主谋,我想整件事的关键不在阳羡,而在京城。”

    “所以?”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沈君昊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轻轻拍了怕她的脸颊,交代道:“我和父亲去一趟舅父那边,可能晚些回家。若是太晚,你先睡吧。”

    云居雁点点头,又拉住他,低声叮嘱:“你小心些。虽然三皇子看起来很真诚,但皇家的人……”

    “我明白。”沈君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与云平昭一起去了启昌侯府。

    当天夜里,沈君昊直至亥时才回到凝香院。云居雁虽然按时**,却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她急忙起身,披了衣裳就出了房门。“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事情不顺利?”她的声音难掩忧虑。

    “不用担心。三皇子送来的消息是真的。我回来得晚,是因为舅父查证需要时间罢了。”

    “所以已经确实了吗?到底是因何而起?”云居雁生怕沈君昊只是挑好听的话告诉自己。

    “放心。”沈君昊拉住她的手,“你说得没错,两件事确实有联系,但主要原因却不是有人针对我们。”

    “那是因为有人眼红程大?”

    “也不全是,不过他也确实太高调了些。据说,岳父最后一次送来的那套茶具,在江南的售价已经高达一万两了。这次的确是他急进了些。再加上……”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女人多了,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更何况她们身后还有各自的势力。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在相互较劲……”

    “你说得这么笼统,根本就是敷衍我!”云居雁不满地控诉,“你说的什么女人,什么大皇子、二皇子,不要说舅父,就算你我也早就知道……”

    “怎么这么性急!”沈君昊拉着她坐下。

    云居雁见他神情轻松,一扫先前的凝重,终于相信事态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声要求沈君昊说仔细些。

    沈君昊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说的那些,的确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但是没人知道兵部尚书曹大人也牵涉其中,更没人知道,他与江南的富商往来密切。而他收的银子,多半都到了二皇子手中……”

    “这事确实吗?这可开不得玩笑的。”云居雁吓了一大跳。这种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很有可能满门抄斩。见沈君昊点头,她追问:“你这么晚回来,就是等舅父查证这件事?舅父打算怎么做?上奏皇帝吗?”

    “当然不行。”沈君昊一副“你想得太简单”的表情。“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我们都不能参与。若是我们这个时候揭发出这件事,难免让皇上觉得我们上了大皇子的船,更何况我们没有证据。如今二皇子大有后来居上的气势,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咬一口……”

    “所以呢?”

    “所以舅父会把这件事私下解决。我们仍旧置身事外,两不相帮,但唯一的条件,二皇子不能动阳羡壶的生意,更不能把岳父牵扯入内。至于禁酒令,你就别想了。你若是不想浪费,就把酒桶全运回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怎么都能喝完的。”

    “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事情若是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云居雁拍开腰间的大手。

    “我只是不想你瞎担心。”沈君昊又黏上去,双手抱住她,“横竖我们知道了,这件事的主因并不是幕后之人针对我们就行了。”

    “不是主使又如何?你不可能没想过,三皇子为何突然把曹大人的名字交给我们。他会不会是借刀杀人?我从不相信,他仅仅是因为鹬蚌相争,所以渔翁得利。还有你说什么置身事外,我们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祖父深居简出是为了什么,可到头来又怎么样?”

    沈君昊怎会没想到这些。其实真的到争位的最后时刻,不站队也是一种背叛。待到尘埃落定,也有可能被秋后算账。“其实相比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也算宽厚仁德……”

    “你是在告诉我,我们应该索性站他那边?”云居雁被沈君昊突来的话吓了一大跳,“若是我看到的事情是错的呢?若是最后登位的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呢?”

    “你先不要急。总之当下的我们,包括舅父,都只会忠心于皇上。至于三皇子突然到访,是否有其他深意,等过两天自会有分晓。”沈君昊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快午夜了。他拉着云居雁歇下。

    两人睡下没多久,沈君昊觉得自己才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声响。他见云居雁睡得熟,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门远远看到玉瑶在廊下和什么人说话。

    “发生什么事?”他随口询问。

    值夜地香橼赶忙说:“回大爷,长顺有急事禀告。”她的话音刚落,玉瑶已经往这边走来。原来,威远侯府突然送来消息,请他过府一趟。

    沈君昊心中讶异,问道:“什么时辰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事情一定与沈子寒有关。听玉瑶说,差不多四更了。他让玉瑶传话长顺,让他先去备马,自己回屋穿衣裳。

    云居雁天没亮就醒了。得知沈君昊四更被请去了威远侯府,她的一颗心立马揪在了一起。算时间,沈子遥派去边关的人也该回来了。她期望沈子寒自离京后一直在边关,从未离开,不过她心知肚明,若果真如此,沈君昊就不会半夜被叫去威远侯府。

    云居雁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沈君昊送消息回来。她犹豫着是否应该派人过去问一声,四公主突然到访。

    按理,沈君昊和云居雁正在热孝之中,是不该出门,也不该会客的。可不待云居雁换了衣裳去二门相迎,四公主已经跨入了凝香院,见到云居雁就问:“沈君昊不在家吗?”

    云居雁行了礼,恭敬地回答:“回殿下,相公一早就出门了。”

    四公主点点头,上上下下打量云居雁。云居雁被她看得尴尬,只能请她入屋。四公主说了一声:“我是来找沈君昊的。”说罢不进屋子,也没说自己要离开。

    “殿下,您若是有紧要的事,我这就派人把相公叫回来。”云居雁说的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毕竟四公主找沈君昊不可能有重要的事。她没想到四公主居然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云居雁无奈,只能给玉瑶使了一个眼色。

    说话间,四公主的目光复又落在了云居雁身上,特别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不屑地嗤笑一声,突然开口:“皇姑姑说,女人能生儿子也是一种本事,可我觉得,是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哪里就称得上‘本事’了,你说是不是?”

    四公主这话分明就是一个陷阱。若云居雁点头称是,就是她觉得长公主说错了,反之就是四公主错了。云居雁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不如我们进屋再说,我想这一来一回,相公就算收到信马上回来,至少也要一两个时辰。”她不觉得四公主有耐心等上大半天。

    果然,四公主马上皱眉,问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回殿下,他去了威远侯府。”

    “原来他去找沈三哥了。你早说,我可以自己去找他的。”

    云居雁看四公主的神色,相信她的确有事找沈君昊。威远侯府那边,多半是因为沈子寒不在边关,这才把沈君昊叫了过去。四公主对沈子寒有着莫名的执着,若是被她知道沈子寒失踪,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

    想到这,云居雁急忙拦住四公主,说道;“殿下,我已经使人请相公回来。您现在过去,一来一回之间,我怕您和相公会错身而过。”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着。”四公主话音刚落,就听沈谨瑜响亮的哭声破门而出。云居雁一阵头痛。

    随着儿子越长越大,他认人的能力也越来越强,脾气更是渐长。最近这几天,只要睡醒没看到母亲,一定哭得活像被人**一般。

    “他哭得这么大声,你们没请奶娘吗?”四公主说着,循着声音而去。云居雁赶忙跟上。

    沈谨瑜正在奶娘怀中哭得伤心。这一刻,他谁都看不到,只看到母亲进来了,却没有过来抱自己。他扯着嗓子,更用力地嚎哭,两只手臂对着母亲的方位伸得长长的,整个身子已经完完全全扑向云居雁,任奶娘怎么哄都抱不住。

    云居雁看儿子这般,顿时心软,又见四公主并没有反感的表情,伸手接过儿子。沈谨瑜如愿以偿,把脑袋靠在云居雁肩头,小手搂住她的脖子,“哼哼唧唧”博同情,哭声慢慢止了。

    云居雁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歉意地对四公主解释:“殿下,他还太小,不懂得认人,更不知道规矩。”

    “我才不会那么小气,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四公主说话间,眼睛直盯着沈谨瑜。

    沈谨瑜眼中含着泪,但已经止了哭泣。他好奇的看着四公主。

    “他不怕我吗?”

    “殿下,他还没学会认人。”

    四公主歪着头,和沈谨瑜大眼瞪小眼。“他和沈君昊长得真像。”她感慨。

    说实话,云居雁觉得儿子越长越像自己,沈君昊几次慨叹儿子太过“美貌”,将来一定惹人嘲笑。他一直致力于把儿子晒黑,却一点成效都没有。云居雁不敢对四公主说,沈谨瑜比较像她,只能附和。

    四公主伸手捏了捏沈谨瑜肥嘟嘟的脸颊。沈谨瑜本就不怕生,这会儿被母亲抱着,他看谁都觉得对方是好人,对着四公主“咯咯”笑了两声,一副很愉悦的模样。

    “他好像很喜欢我。”四公主又捏了捏沈谨瑜的下巴。沈谨瑜晃了晃脑袋,甩掉四公主的手,又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四公主抓住他的小手,摇晃了两下,对着云居雁问:“他很好玩,我能抱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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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稀客

    虽说云居雁知道四公主并没有恶意,可看她一副天真活泼的跳脱模样,她哪里敢把儿子交到她手上?她赶忙说沈谨瑜太调皮,就连有经验的奶娘都抱不住他,不能冲撞了她。

    四公主没有生气,只是不高兴地说:“我知道,他是你的宝贝……”

    “哦哦!”沈谨瑜突然抓了抓四公主的手背,又使劲拍了两下,随即“咯咯咯”对着她傻笑,“咿咿呀呀”说开了。云居雁赶忙把他抱离四公主身边,绷着脸教训他。沈谨瑜不知道母亲正在骂自己,更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叽叽咕咕”与大家“交流”,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又看看四公主。

    四公主看着自己手背,上面还残留着痒痒的感觉。沈谨瑜毕竟还小,根本使不上劲,但她贵为公主,没人敢动她一根头发。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挨打”。“你不用责备他。我才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她仰着头,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

    沈谨瑜被母亲抱着,一点都不怕生,他指着小床上的玩具,对着四公主直嚷嚷,“命令”她把玩具拿给自己。

    奶娘见状,急忙把玩具递给小主子。沈谨瑜抓过玩具,摔在地上,再次冲着四公主嚷嚷。

    “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四公主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了玩具。

    云居雁急忙把儿子交给奶娘,接过四公主手中的玩具,连声道歉,欲领着四公主去客厅。沈谨瑜见母亲背对自己。“哇”一声又哭了。四公主绕过云居雁,把玩具塞给沈谨瑜,嗤笑他爱哭。

    云居雁只能再次劝说四公主去客厅。沈谨瑜见母亲只对着四公主说话,并不理会自己,抓起玩具就往四公主脸上扔去。

    “哇,脾气这么坏,和沈君昊真像。”四公主一脸兴致盎然,拿着手中的玩具逗弄满眼泪水的小人儿。

    云居雁无奈,只能命奶娘把他抱走。她的话音刚落,香橼急匆匆进了屋子,在云居雁耳边说:“大*奶,蒋世子来了,这会儿马车已经进了大门。”

    “他来了!”四公主脸上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云居雁愣了一下,这才回道:“他大概是过来找三叔的。”

    “反正,你们谁都不许告诉他,我在这里。”四公主突然大叫一声。

    云居雁一直知道,四公主惧怕蒋明轩。前些日子她曾听说,蒋明轩教授四公主弹琴,四公主在他面前不敢多言半句。原本蒋明轩嫡妻已逝,公主绝不可能给人做填房,但帝后一直对四公主的野性十分头痛,对她频繁偷跑出宫更是头痛。因见只有蒋明轩才能治她,便有了公主下嫁蒋家的意思。

    眼下,看四公主这般表情,足见她果真十分害怕蒋明轩。云居雁给香橼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注意着蒋明轩的去向。香橼点头而去,才刚转身,便撞上了灯草。灯草急急说,蒋明轩求见云居雁,这会儿先去枫临苑见沈沧了。

    四公主一听这话,顾不得满屋子的丫鬟,抓着云居雁的手腕说:“你千万不能把他领过来这边,更不要告诉他,我又偷偷出宫。”

    一句“偷偷”,再加一个“又”,云居雁的表情凝重了几分。皇宫戒备森严,若是帝后有心拦着,四公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有时候,云居雁甚至觉得,根本就是皇后故意纵容她。想想前世,她居然下嫁许弘文,一个有妻有妾的男人。就算只是平常人家的母亲,也绝不会同意这样的婚事。

    云居雁示意奶娘把坏脾气的小魔王抱走,又让香橼带着四公主去厢房稍后,这才带着丫鬟们出了凝香院。如今沈君昊不在,蒋明轩点明要见她,她不能不见,那就当着沈沧的面见一见。

    云居雁才跨出凝香院的大门,就见沈沧身边的管事正带着蒋明轩往这边走来。她暗暗皱眉,只能上前与他打招呼。

    蒋明轩回了礼,客气而疏离地说:“弟妹,这个时候,我本不该上门打扰。但我奉了上命,必须安全送公主殿下回宫。还请见谅。”他说的不该打扰,是指薛氏刚刚过世,云居雁正处热孝期间。

    云居雁知道,与其说蒋明轩是在说明来意,不如说他在解释。换句话说,他知道云居雁不想看到他,所以他告诉她,他也是逼于无奈。

    云居雁尴尬地请蒋明轩先行。蒋明轩摇头,客气地请云居雁带路。他态度温和,神情淡然,仿佛周围的一切,包括云居雁在内,都不存在,就连他的衣裳都显得超凡脱俗。

    云居雁感受到他的冷淡与格格不入,礼貌性地笑了笑,上前引路。蒋明轩见她回头,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他一早知道她再次怀孕了。他也知道,沈君昊的改变大半是因为她。他更知道,沈君昊没有通房,更没有妾室。他做到了以前的他做不到的事。

    蒋明轩偷偷看着云居雁的侧脸,眼睛的焦距突然变得遥远了。在他的心里,她一直是喜爱抚琴**的少女,可实际上,她即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云居雁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借着指路的动作,回头看去。蒋明轩慌忙垂下眼睑,顺着她的话,若有似无地点点头,一副不想与她说话的模样。云居雁尴尬地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行人刚刚走到凝香院门口,就见灯草正向他们跑来。云居雁回头向蒋明轩致歉,上前两步低声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灯草焦急地回答:“大*奶,公主殿下这会儿正抱着小少爷。奶娘和鞠萍姐姐都吓坏了,一直在边上劝,可是……”灯草尚未说完,云居雁已经顾不上蒋明轩,加快脚步往正屋疾走。

    原来,云居雁离开后,四公主听到沈谨瑜的哭声,不顾丫鬟阻拦,循声就去了。起初她只是逗着沈谨瑜,后来见他不哭了,索性不管不顾把他从奶娘手中抢了过去。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太累了,少的1k明天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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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说漏嘴

    蒋明轩见云居雁扔下自己就往后院跑,本想让丫鬟领他去沈君昊的书房等着,可他看她走得急,猜想一定是四公主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遂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云居雁还未走入房间,就见四公主费力地抱着儿子,奶娘和丫鬟们在一旁护着,各各吓得脸色苍白,只有沈谨瑜笑得没心没肺,一副和四公主“相谈甚欢”的模样。眼见着四公主快抱不住好动的儿子了,而四公主又不愿把他交给奶娘,云居雁急忙跨入屋子,顾不得行礼,伸手把儿子抱了过来,这才低头向四公主道歉。

    四公主看到她,愣了一下,急忙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他已经走了——”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看到蒋明轩就站在屋外。“我……我有事找沈君昊。”她大声宣布,不由自主抓住了云居雁的衣襟,半个身子躲在她的身后。

    “世子爷,对不起。”云居雁急忙道歉。她这才想起自己把他扔在了廊下。她想把儿子交给奶娘,带着蒋明轩和四公主去前面一进院子,让他们自己把话说清楚,奈何沈谨瑜死死抓着她的衣服,就是不愿意松手,甚至还对她“嗷嗷”嚷叫,控诉母亲又想“抛弃”自己。

    蒋明轩直至听到沈谨瑜的叫声才回过神。他只在满月的时候看过他,当时只觉得他是个漂亮的小孩,可隔了几个月再看,他觉得他像极了沈君昊。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夭折的孩子。

    四公主见蒋明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更加慌张。“反正,见不到沈君昊,我是不会回去的。”她大声嚷嚷,声音中却透着心虚。

    蒋明轩的目光自沈谨瑜脸上移开,对着四公主说:“我只是奉命护送殿下回宫。”

    “你有什么资格护送我?”四公主语气强硬,整个人依旧躲在云居雁身后。

    云居雁对着怀中缠人的小魔王无可奈何,只能硬起心肠,掰开他的手指,把他递给奶娘。沈谨瑜发现她的意图,“哇”一声又哭了。

    “我才哄得他不哭了,你干嘛又招惹他?”四公主比云居雁更紧张,伸手就从奶娘手中抢过沈谨瑜。

    “殿下,小孩子哭几声很正常的。”云居雁只能再次从四公主手中抢回儿子。

    四公主丝毫没想到云居雁怕她摔了沈谨瑜,才会这么紧张。她生气地说:“怎么有你这样的母亲,儿子哭了还是说正常的,真不知道沈君昊他们喜欢你什么。”她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只有沈谨瑜浑然不觉得尴尬。

    蒋明轩最先醒悟,沉声说:“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四公主只当没听到,对着云居雁说:“我要在这里等沈君昊回来。这是我答应三皇兄的。”说完她朝云居雁暗示性地眨了眨眼睛。

    蒋明轩亦听到了这话,抢先回道:“既是如此,我便与你一起等他回来。”

    “殿下,既然世子爷这么说……”

    “不管他怎么说,反正我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去。”四公主意识到,蒋明轩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她强行带走。她忽然间不怕了,对着沈谨瑜灿烂一笑。

    云居雁再次把儿子交给娘家,用身子挡住了四公主,对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要求她随自己去前面的院子等待沈君昊。

    四公主和蒋明轩都没料到云居雁一下子这么强硬。听到沈谨瑜的哭声再次从后面传来,蒋明轩亦催促四公主,语气中满是威胁。

    四公主不知道是怕了蒋明轩,还是意外云居雁的坚持,她不情不愿地随着两人离开。

    客厅内,丫鬟上了茶,三人相对无言。云居雁见四公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边的茶杯,而蒋明轩又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愿搭理人的模样,她只能客气地问:“世子爷,相公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她的言下之意,你要不要去沈君儒那里坐坐?面对蒋明轩压抑的静默,她的压力很大。

    当然,此时此刻,云居雁最想问蒋明轩的是,沈君昊因为沈子寒被叫去威远侯府,你和沈子寒关系不一般,为何不知道这件事?

    蒋明轩顺着云居雁的话去找沈君儒了。待他一走,四公主立马不悦地说:“你不用处处防着我。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看在沈君昊的份上,我不会害你的。”

    “殿下,我刚刚急着把瑾瑜抱回来,只是因为他太调皮了,我怕您抱不住他。”

    “你怕我把你宝贝儿子摔着,你就直说。”四公主哼哼,随即意识到,云居雁根本就是这个意思,她生气地说:“你倒是直接。”说罢瞟了云居雁一眼。

    云居雁笑了笑,问道:“殿下,那我再直接问您一句,您真是替三皇子殿下给我们传话的?”

    四公主高傲地抬起头,表情仿佛在说,我才不要告诉你。

    “殿下,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三殿下不能出宫,而他想说的事又不能让旁人知道,所以才请您亲自过来告诉我们……”

    “不是你们,我是过来找沈君昊的。”四公主故意找茬。

    “是,殿下说的是。”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说,我告诉了沈君昊,沈君昊转身就会告诉你,是不是?”四公主反诘,“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

    云居雁愣了一下。她和沈君昊都相信,四公主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被人利用的。可是他们一直想不明白,哪个人有胆量利用帝后的掌上明珠?云居雁记得,先前,四公主曾对她刻意示好,之后便是深深的厌恶。她并没对她做过十恶不赦的事。若说她是为了替沈子寒抱不平,理由似乎牵强了一些,毕竟她和沈君昊连儿子都生了。再说,她一口一个“沈君昊”,看起来她对沈君昊并不是真的很讨厌。

    “殿下,不知道能否请您说得明白些。”

    “说什么?”四公主语气不善。

    云居雁稍一沉吟,说道:“殿下您应该很清楚,之前我也曾不止一次说过,我和相公是指腹为婚的。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得再好听,都是掩饰罢了。”

    “殿下,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是他说的那种女人,想要每个人都喜欢你,其实你谁都不喜欢,你只是玩弄别人的感情,然后还在一旁自鸣得意。”

    面对四公主的尖锐控诉,云居雁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她口中的“他”说不定就是幕后之人。她清楚四公主的叛逆脾气,只能暗暗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殿下,这样的指控,可要有证据。你口中的‘他’有多了解我?你又如何知道他说的就是事实?”

    “怎么不是事实?你敢说陆航不是为了你?你敢说,沈二哥不是为了你?”

    “殿下,相比沈将军,难道您更相信他?”云居雁只想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

    四公主不悦地冷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自然是最相信沈二哥的。”

    “既然您相信沈将军,我想,很多事情他一定向您解释过。可是您刚才的话,分明就是不相信沈将军。”

    “你根本就是狡辩!”四公主想了想,又摇头,“不对,是你迷惑了沈二哥,还有其他人,他们才会帮你说话。虽然他也喜欢你,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你的外表蒙蔽的人。”

    听到这话,云居雁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喜欢她的人就那么几个……她还来不及高兴,又马上意识到,所有喜欢她的人,年纪都不足以成为幕后之人。她不由得失落,回道:“殿下,难道您觉得其他人都是错的,只有您口中的‘他’才是对的?”

    四公主冷哼一声。她想继续回嘴,看到门上有人影出现,立马闭上了嘴巴。来人是灯草,告诉云居雁章氏的丫鬟在院子门口侯着,有事请示云居雁。沈君烨在不久前已经回暨阳了,没有把章氏一起带去。

    云居雁在廊下交代了几句,折回屋子就见四公主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拨弄着手上的珠子。云居雁对她说道:“殿下,我应该多谢您。虽然您不喜欢我,却一直是心存善念的。”她们刚才的对话若是传出去,云居雁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先前四公主虽然言辞激烈,但至少她看到屋外有人,马上就住嘴了。

    四公主撇过头,回道:“我可不是为了你。皇姑姑说得对,你和沈君昊孩子都生了,横竖只能这样了。”

    云居雁心中暗暗吃惊。自长公主邀许氏上门之后,她还是没办法百分百相信长公主所言,但听四公主的口吻,长公主貌似一直在私底下劝她不要搀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当初她和沈君昊成亲那会儿,也是长公主带着四公主过来表态,虽然效果不怎么好。

    “殿下,我不妨直言,不管您口中的‘他’对您说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事实。若是您准许,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你不用套我话,我答应他不说的,就一定会做到,还有,你放心,他不会在别人面前揭穿你。他也是你的战利品之一。”

    听到这话,云居雁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印象便是沈君烨。沈君烨在很多人面前对她表现得一往情深。事实上,她从来不觉得他真的喜欢自己。“殿下,说一句不怕惹您生气的话,您就这么相信这个世上,众人皆醉唯他独醒?”

    “不管你怎么说,我绝不会告诉你,他是谁。”四公主撇过头,不再理会云居雁。片刻,她又忍不住转头偷偷看她。

    云居雁反反复复思量着四公主说过的那些话。联系前言后语,在喜欢她的人中间,陆航和沈子寒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沈君烨了。因为沈君昊的关系,沈君烨和沈子寒,蒋明轩等人十分熟悉,也有机会与四公主和三皇子等等接触,但是听四公主的口吻,她极为相信“他”,沈君烨有能力博取她的信任吗?一直以来,她和沈君昊虽然怀疑沈君烨,但他最多只是听吩咐办事罢了,毕竟幕后之人隐藏得极深,可沈君烨行事十分粗浅。

    “我告诉你,沈君昊虽然比不上沈二哥,但他其实人不坏。”四公主突然开口。

    云居雁回过神,回道:“关于这点,我比殿下更清楚。不过,大家都觉得蒋世子是谦谦君子。殿下对他,为何……”她笑看着四公主,观察着她的表情。今天的蒋明轩,来得太过突然。就算帝后要抓四公主回宫,根本用不着,也不应该派蒋明轩过来。另外,她隐约觉得,蒋明轩的态度有些奇怪。

    面对云居雁的探究目光,四公主高声说:“什么为何不为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只是受三皇兄之托,在这里等沈君昊回来的。”

    “殿下,我只是奇怪,为何是蒋世子奉命送您回宫?”

    “这事你不用明白,反正就是这样。”

    难道蒋明轩和四公主的婚事,已经确实定下了?他不是过来接四公主回宫,他接的是未婚妻?这也不对啊!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前世的四公主嫁给了许弘文,可蒋明轩娶了谁?她使劲回想,可脑海中毫无印象。

    正当云居雁晃神之际,院子内传来了人声。云居雁打开房门,就见沈君昊正往这边走来。四公主几步上前,越过云居雁,走到沈君昊面前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沈君昊疑惑的目光扫向云居雁。云居雁回道:“殿下是替三皇子殿下传话的,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原来这样。”沈君昊点点头,正要询问是什么事,要让四公主亲口告诉他,众人就见沈君儒的小厮走了过来,对着他们说,等四公主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派人通知蒋明轩一声。

    沈君昊闻言,皱着眉头问云居雁:“此刻,明轩在三弟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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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失踪

    看沈君昊的神色,云居雁知道,事情恐怕还有内情。可当着四公主的面,他们不能细说。她大致叙述了蒋明轩去留的经过,询问沈君昊:“需要派人去请蒋世子吗?”

    沈君昊摇摇头,给了她一个“你不用担心”的眼神,又问四公主,三皇子有何事转告他。

    四公主在一旁目睹两人间互动。她抬起下巴对着云居雁说,三皇子只让她传话给沈君昊一人。云居雁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只能对沈君昊说,她去看看沈谨瑜,向四公主行礼告退了。

    大半个时辰后,沈君昊送走了蒋明轩和四公主。之后他又与沈君儒谈了一盏茶时间,这才回到凝香院。

    云居雁见他回来,急忙迎上前。她有太多的问题,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脱口而出一句:“怎么样?”

    “他的的确确不在边关。从来没有回去过。威远侯对他的行踪说得不明不白。子遥觉得事情有蹊跷。”沈君昊陈述着事实,神情十分凝重。

    云居雁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她相信沈君昊亦是如此。“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她抬头看着沈君昊。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在他心中,这件事是最重要的。

    “你在暗示什么?”沈君昊叹息。

    “没有。”云居雁摇头,又问:“沈三公主通知了你,却没有告之蒋世子吗?”

    “昨夜他并不在家中。这会儿,他送了四公主回宫,应该就会去见子遥了。”他的言下之意,威远侯府同样派人去找蒋明轩了,但他并不在家中。

    云居雁想了想沈君昊的话,气恼地说:“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呢?昨夜派人来找你的根本不是沈三公子,是不是?”

    沈君昊点点头。“子遥傍晚才得到消息。他立马想去找子寒。沈夫人让我拦住他。听威远侯的意思,子寒恐怕再也不会回京了,至少不会以沈家二公子的身份,或者是沈将军的身份回京。”

    云居雁一听这话,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先前她曾怀疑,所谓的“战死”是一个幌子,如今看来,已经成了事实。沈子寒此举单纯只是想摆脱现状,还是他心有不甘,正在酝酿什么惊天计划?

    “不,不会的。”云居雁摇头,“他自从‘战死’之后,再没出现过。三皇子在位期间,皇权稳定,并没有波澜。”她低声嘀咕。莫名的,她又想到了那个她无法解释的画面。沈子寒为何在岸边紧盯着她和沈君昊?她摇摇头,打散了那个画面。或许是因为沈子寒多次帮她。又或许是因为他一向对人坦荡,她仍旧相信他不是幕后之人。

    沈君昊听到了云居雁的话,他没有接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云居雁只知道三皇子继位后过继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的父亲被封为“礼亲王”,可将来的这个“礼亲王”到底是谁?为何皇家子孙被杀,一切居然如此静悄悄的?会不会只是因为将来会有另外一个“礼亲王”?

    沈君昊不愿相信这个猜测,但狼上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极有可能的。

    “你不用担心,子遥已经被他母亲拦下,他和四姨的婚礼会如期举行的。”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握住了云居雁的手背,“同样的,我也不会离开京城,不会有事的。”

    “你说,沈将军会在哪里?沈侯爷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沈君昊叹息,“如今子遥还在烦恼,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他不能理解,沈侯爷为什么刻意隐瞒着这件事。这次若不是子遥叮嘱了送信的人,一定要确实查证,沈侯爷似乎还想继续隐瞒下去。这会儿沈老夫人已经亲自派人去问沈侯爷了。”

    云居雁见四下无人,低声问沈君昊:“皇上一向疑心很重,你说,沈侯爷会不会……”

    “我不知道。”沈君昊停顿片刻,又道:“若是在以往,我一定会肯定地告诉你,不会,但现在,我不敢肯定。”他回头看向云居雁,为难地说:“四姨与子遥的婚事……谋反可是诛九族的……”

    “整件事还是有些奇怪。”云居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们现在所想,威远侯夫人他们不可能没想到。但是她派人把你请了去。还有蒋世子那边……她也派人去请他了吗?蒋世子昨晚凑巧就不在家?”

    “明轩说,昨天他去了长公主府。晚上他喝了酒,再加上时辰太晚了,就歇在那边了。今天一早得知四公主借口找长公主,强行出了宫。他受长公主之托,把她送回去。这事他没必要说谎,也说不了慌。至于沈夫人昨夜有没有派人去请明轩,我不能肯定。”

    “所以说,其实威远侯府上下,大家都不认为侯爷有异心,至少在他们请你过去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

    “其实,在我的印象中,侯爷是死心眼的人。对他来说,皇上就是皇上。子寒虽然是皇上的长子,但大皇子才是嫡长子。”感情上,沈君昊不相信威远侯会帮助沈子寒谋夺皇位。

    云居雁知道,这事就算他们说再多,当下也讨论不出结果,她转而问沈君昊:“三皇子有什么重要的话,一定要四公主亲自传话给你?”

    “我想,多半是四公主想借机出宫,不过她说的话……”沈君昊皱眉。

    “什么话?是不是和暗香疏影瓶有关?”云居雁追问。

    沈君昊点点头,回道:“其实三皇子只是让四公主对我说了一句话:太后娘娘赏赐给我们的花瓶,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这话什么意思?”云居雁嘴上这么问,心中却已经明白了。

    太后给了他们一对暗香疏影瓶,这是有明旨的,恐怕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三皇子替太后娘娘送了一对花瓶给他们。四公主对沈君昊说的话,除了承认他们手中的花瓶就是本该属于太后的那一对,同时也告诉他们,整件事就此结束。

    沈君昊知道,云居雁已经领会了三皇子的意思。他叹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三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太后的亲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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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推测

    三皇子是皇帝的儿子,太后的亲孙,沈子寒也是一样。云居雁追问沈君昊:“四公主没有说,沈将军送给三叔的花瓶是哪里来的?”

    沈君昊摇头,答道:“我回来之前又去问过三弟。起初他依旧什么都不肯说,但后来我告诉他,子寒可能有危险,他才说,子寒大概是怕他对我和二弟心有芥蒂。你应该还记得,我母亲的嫁妆中有一对暗香疏影瓶的,但她的母亲并没有。确切地说,她们虽是姐妹,但我的母亲是嫡长姐,嫁妆、聘礼之类的自然是不同的。”

    听到这话,云居雁马上想到了四公主说漏嘴的那句“他说”。四公主受人挑拨,沈子寒亦有可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对沈将军说,你的母亲本来就留了一对花瓶给你,而三皇子又给了二叔一只暗香疏影瓶,那么你们三兄弟,唯有三叔没有……”

    “你说的确有可能,但是以三弟的脾气,这只花瓶只会让他不高兴,觉得是别人施舍他。”

    “你知道三叔会这么想,但沈将军不知道。他只是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就像当初在永州的时候,他送了我不少橡木桶。”在云居雁心中,她对沈子寒既有怀疑,又有信任。这种矛盾的心情,就像她和沈君昊置身冰冷的湖水中那刻,她看着岸边的沈子寒,心中既有感激,又有怨恨。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

    沈君昊思量着云居雁的话。相比蒋明轩的心思细腻,沈子寒一向是直接的人,她说的确有可能,只是能够说服沈子寒,向皇帝讨要暗香疏影瓶的人,蒋明轩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你也怀疑,可能是蒋世子说服沈将军的?”云居雁问出了沈君昊心中的怀疑,接着又道:“其实我也有两件事与你说。”她想了想,稍稍停顿后才说:“虽说蒋世子是受了长公主之托送四公主回宫,可他今日的到来,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还有,他的态度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想说的就是这两件事?”沈君昊反问。他觉得蒋明轩并没有彻底放下云居雁,陆航亦是。虽然鲁氏把许惠娘看得很紧,但他担心陆航和许惠娘的婚事,最后会影响他们和许慎之的关系。毕竟对许慎之而言,许惠娘是他的亲生女儿,云居雁不过是外甥女。

    云居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对蒋世子,或许是我多心了,但四公主那边,她在不经意间证实了,我们曾经的怀疑是对的。”她把四公主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叹息道:“可惜,任凭我怎么问她,她就是不愿说出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你说,若沈将军真的是听了别人的话才给了三叔那只暗香疏影瓶,这个‘别人’会不会就是四公主口中的‘他’?”

    “你的意思,你怀疑明轩教唆四公主?”沈君昊反问。蒋明轩的确对两人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云居雁点点头,又皱着眉头说:“其实先前我们也说过的,蒋世子的动机不足。幕后之人做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一定有一个非同一般的原因。再说,事情若是追溯到十多年前的话,蒋世子那时也不过十岁出头,有些事,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计划得那么缜密。”

    “不要总是皱着眉头。”沈君昊用食指抹平了云居雁的眉心,“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不断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可最后又总是否定自己的怀疑。”

    云居雁抓住他的手,回道:“是啊,我们似乎总是在一条死胡同里面绕啊绕啊。其实在和四公主说话那会儿,我还怀疑过二叔。据四公主说,对她揭露我真面目那个人很痛苦,因为他明明知道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却还是忍不住喜欢我。”她用调侃地语气叙述着:“所有人之中,只有二叔才能对旁人说出那样的话吧?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很讨厌我。他对祖父和你说的那些话,纯粹只是想让你们误会我。”

    云居雁断断续续说着,沈君昊却想到了另外一点:蒋明轩也喜欢云居雁。若综合考虑所有的情况,蒋明轩比沈君烨的可能性更大。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云居雁注意到了沈君昊的沉默。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花瓶的事。”沈君昊拉着云居雁坐下,“我们手中的两只花瓶原本是皇太后的,那么三皇子昨日送来的那对,很可能是御书房的。如此一来,三皇子在御书房亲手摔碎的花瓶又是哪里来的?除非三皇子从始至终都在说谎,不然整件事皇上一定一清二楚,毕竟没人敢对御书房的摆设动手脚。”

    “你的意思,皇帝故意换了一只假的暗香疏影瓶让三皇子摔?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你仔细想想,把御书房的花瓶和皇太后宫中的调换,在御书房摆上一只假花瓶,还要正好被三皇子打烂。就算幕后之人再神通广大,没有皇上的配合,绝不可能做到。”沈君昊亦觉得皇帝没必要配合幕后之人,但他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你说的,听起来很对……”云居雁低头沉吟,“其实整件事的的确确不容易揭穿,毕竟我们不可能找皇帝或者太后对质,也不敢把我们手中的花瓶拿出来。如果三皇子没有缠着太后找出那对花瓶,这件事或许永远都是一个谜。”

    “其实现在还是一个谜。难道我们能够进宫质问皇帝,为什么这么做?”说着这话,沈君昊觉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你不要这么泄气。往好的方面想,我们至少证明了暗香疏影瓶的来历。至于沈将军那边,有沈老夫人出面,我相信沈侯爷会说出事实的。”云居雁劝慰沈君昊。沈君昊不想云居雁担心,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之后的几天,先是宫里传来消息,三皇子因为包庇纵容四公主,受了皇帝责罚。紧接着蒋明轩派人告诉沈君昊,他有事离开京城几天。沈君昊直觉认为事情和沈子寒有关。他追去昌邑伯府想问清楚,蒋明轩已经出城去了。

    沈家内部,采莲依旧不言不语,也没有寻死的举动。云居雁一时没法判断她是在等待时机,亦或是苟延喘喘。至于沈君灿,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他发现沈君昊和云居雁并没有恶意,他收敛了不少,不再一个劲地折腾。当然,他也没有突然醒悟,开始发愤图强。除了睡觉,吃饭,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他的蟋蟀,玉石等等玩意。

    虽然沈君昊的二叔不想饶过红杏出墙的妻子,但在沈沧的坚持下,杨氏被送去了慈安寺。云居雁亲自选了两个婆子,一个丫鬟照顾她。临行前还敲打了她们一番。

    在这样相对平静的日子里,枇杷、玉瑶、锦绣三人之间的矛盾成了沈家仆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锦绣已经借口身子不好,告了长假,不在云居雁身边伺候了。隔三岔五,枇杷就会上张泰家,与锦绣闹腾一回,然后再哭着找玉瑶诉苦。玉瑶便去找锦绣吵上几句。在同样的事情不断地重复中,下人们纷纷说,是云居雁处事不公,偏袒玉瑶,连自己的陪房都管不了。

    云居雁只当不知道这些闲话,与锦绣更加疏离了,反倒对枇杷愈加亲厚了。同时玉瑶向外透露,因为鞠萍曾在许氏身边服侍过,云居雁为她准备了特别丰厚的嫁妆,希望能在过年前为她寻一户好人家。而鞠萍嫁人之后,凝香院不止缺了一个一等大丫鬟,云居雁还有意替沈谨瑜寻找妥帖的管事妈妈。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很多人开始摩拳擦掌。对男人而言,嫁妆事小,关键还是将来的前程。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沈君昊疼老婆,就连沈沧也纵容云居雁。再说鞠萍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云居雁从永州带来的丫鬟,哪个不是娇美如花,娶回家绝对亏不了。就连沈君昊身边的长顺,宁愿丢了贴身小厮的肥差,也要早早把玉瑶定下。

    对女人来说,能在凝香院当差可谓一步登天,只要得了云居雁的眼,平日的赏赐还在其次,随时为家里人谋个肥差,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再说,沈谨瑜可是沈君昊的嫡长子,能自小在他身边伺候,待他长大了,情分自然不同,好处不胜枚举。

    不管外人怎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云居雁确实在替鞠萍选亲事,她也私下与鞠萍谈过。与玉瑶、香橼转达的意思差不多,鞠萍希望成亲后继续照顾沈谨瑜。

    云居雁得了她的准话,开始筛选人选。先前提过的沈亮,她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先不论沈大强是否有可疑,光沈亮闪烁不定的眼神,再加上他足足比鞠萍小了四岁,云居雁立马把他否定了,甚至没让鞠萍隔着帘子看一眼。

    云居雁见过沈亮之后的第二天下午,赤芍突然跑回凝香院,询问香橼,云居雁是否已经决定把鞠萍许配给沈亮。香橼一听这话便明白事情有蹊跷,细细问过了经过。

    原来,当赤芍去如意的旧居给枇杷送东西的时候,听到后街有人议论,说云居雁看中沈亮长得清秀,决意把鞠萍许配给他。且鞠萍已经偷偷见过沈亮了。

    香橼一听这话,急忙把经过回禀了云居雁。云居雁气愤异常。若这话传得人尽皆知,鞠萍岂不是非嫁沈亮不可?再说,当日并非她主动想见沈亮,而是沈亮送东西给长顺,她恰巧记起玉瑶和香橼的话,便叫他进屋问了几句话。

    想到这,云居雁突然意识到,无论是玉瑶、香橼的建议,还是沈亮那么凑巧出现在她面前,似乎都在试图促成这桩婚事。她暗暗惊讶,询问香橼:“一开始,你们怎么会想到沈亮的?”

    香橼怔了一下,答道:“回大*奶,奴婢们知道您和大爷都怀疑沈大强,而沈亮恰巧又是他的侄子,他一向视他为儿子……”

    “我是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沈大强有一个侄子的?”

    香橼这才会过意,懊恼的说:“是奴婢听一个小丫鬟无意中说起的。奴婢这就去寻那个小丫鬟问清楚……”

    “你要去问她什么?沈亮是沈大强的侄子,这是事实。就算她承认,有人指使她在你面前说这话,又如何?”

    “大*奶,是奴婢思量不周。”

    “你不用自责,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弄清楚经过。”云居雁安抚了她一句,又问:“不用说,玉瑶那边,是你对她说的?”

    香橼摇头答道:“回大*奶,那时候我们觉得大家是不谋而合。”

    云居雁听了,更加惊讶。香橼这话充分证明了,为了促成鞠萍和沈亮的婚事,有人同时给香橼和玉瑶暗示。“你去把玉瑶和赤芍的娘叫来。”她吩咐。

    须臾,玉瑶站在了云居雁面前。云居雁从她口中证实,她也是“无意中”听别人说,沈大强有一个视若己出的侄子。云居雁当即命人把沈大强叫来,让他在凝香院外侯着。

    一盏茶之后,张铁槐的老婆到了,云居雁命她去后街清查,谣言的源头在哪里,把人绑回来见她。

    一个时辰后,正当沈大强站得腿软腰酸的时候,两个婆子绑了沈亮的母亲,押着沈亮进了凝香院的大门。他一见这阵仗,足足愣了三秒,急匆匆迎上前喝问:“大**……”

    他才说了两个字,已经被玉瑶挡住了视线。“沈管事,请您稍后片刻,这会儿大*奶有其他的事要问。”

    玉瑶的话音未落,沈亮的娘大声叫嚷:“二叔,救命……”她才说了一句,就被一旁的婆子重重甩了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沈亮见状,大叫了两声,冷不丁被身后的婆子推搡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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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送死

    “叔父!”沈亮冲着沈大强大叫,很快**俩就被粗壮的婆子押走了。

    玉瑶站在沈大强面前,观察着他的表情。待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她客气地请他在一旁等着。按道理,沈大强是外院的管事,不归云居雁管,更不用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可沈君昊和沈沧都疼着宠着云居雁,他只能乖乖站着,担忧地朝门后望了一眼。

    玉瑶转身走入院子,绕过跪在院子里的沈亮母女,进屋见云居雁。

    “怎么样?沈大强有什么反应?”云居雁询问。

    玉瑶略一思量,说道:“回大*奶,刚看到沈亮**的时候,他很惊讶,后来见他们挨打,他很担心。奴婢请他去一旁侯着的时候,他额头上都是汗。”

    “所以,依你看来,沈亮**被抓来,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玉瑶点点头,补充道:“赤芍今日去找枇杷只是奴婢临时让她送个东西过去。况且她走的那条道,平常她并不会从那里经过。”

    云居雁听她这么说,这才相信眼下发生的事并不是幕后之人的布局。她暗自嘲笑自己的谨小慎微,示意玉瑶命人把沈亮**押进来。

    沈亮的母亲只是沈家的低等仆妇,沈亮也只是跟在沈大强身边跑腿的小厮。若是在平日,他们根本没资格面见云居雁。再加上今日又是张铁槐的老婆亲自带人去他们家拿人。谁都知道她是云居雁的心腹。这种种的事实让沈亮的母亲吓得六神无主。

    云居雁对玉瑶使了一个眼色。玉瑶低头喝问跪在地上的**:“你们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奶饶命,大*奶饶命……”沈亮的母亲嚎哭了起来。

    “你若是好好说话就罢了。如若不然,先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再说。”

    听到玉瑶的威胁,妇人立鹿了哭泣,连声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与沈亮无关,哀求云居雁放过她的儿子。

    云居雁的目光落在沈亮身上,只见他低头跪在地上,紧紧咬着嘴唇,虽然紧张,却并不似他母亲那么害怕。

    听到玉瑶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沈亮的母亲哆哆嗦嗦地说:“回大*奶,回玉瑶姑娘,奴婢不该在大*奶没有发话的时候,就四处对人说,大*奶会将鞠萍姑娘许配给我的亮儿。奴婢知道错了,请大*奶看在鞠萍姑娘的份上,绕过奴婢……”

    “你胡说八道什么!”玉瑶怒极,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问:“这些混账话,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妇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心中害怕,又见玉瑶气得俏脸通红,这才意识到云居雁根本没有把鞠萍许配给沈亮的意思。她啃啃巴巴地回答:“……是我……是我自己揣摩的……”

    “是你儿子告诉你的吧?”云居雁说着,复又把目光落在了沈亮身上。

    妇人连连摇头,急切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听来的。”

    “听来的,哪里听来的?”玉瑶喝问,同样把目光投向沈亮了。之前她就觉得沈亮似乎并不担心。她看向云居雁,见她点点头,她冷声说:“你不说也没关系。等抓到你的男人,马上让人牙子把你们一家都领出去发卖。”

    “大*奶!”沈亮对着云居雁磕了一个头,“小的只想娶了鞠萍姐姐,再由大*奶帮着置办几亩薄产,以后好生过日子罢了。”

    包括他的母亲在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玉瑶和香橼对视一眼。如果沈亮不是疯了,就是他自以为握住了不可告人的把柄。

    云居雁没有追问,只是冷声说:“虽然你祖父是府里的老人,也算有几分脸面,但下人就是下人,这会儿我就是把你们拉出去,当场杖毙,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大*奶,小的并没有奢求。”沈亮依旧坚持。

    妇人看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看到云居雁脸色不善,她急忙拉住他说:“你一定是失心疯复发了,我不该听信你的胡言乱语。来,我们快向大*奶认错,大*奶大人有大量……”

    “娘,大*奶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沈亮言之灼灼。

    云居雁思量着他的话。她意识到沈亮可能听信了什么人的话,被利用了。

    沈亮依旧浑然未觉自己的险境。他见云居雁不说话,磕了一个头,说道:“大*奶,小的有话要说,听完小的的话,您一定会答应的。”

    “是吗?”云居雁冷笑,“你且说说看,看我会不会答应。”

    沈亮胸有成竹。他抬头看了看玉瑶和香橼,说道:“请大*奶把小的母亲,和两位姐姐遣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云居雁失笑,心中忍不住失望。沈亮太单纯了,幕后之人绝不会利用他。“你先去廊下侯着。”她吩咐沈亮的母亲,又对沈亮说:“其他人无妨。你说吧,我听着呢。”

    沈亮见云居雁态度轻慢,反问一句:“大*奶真的觉得无妨?小的不想白白害了两位姐姐的性命。”

    妇人见儿子这样的态度,又说出如此奇怪的话,扑上去就想把他拽出去。沈亮哪里会听她的,奋力推开母亲。玉瑶和香橼见两人闹得不成体统,劝云居雁先去内间,由她们问清楚了再向她汇报。

    云居雁好奇,一个低等小厮居然敢威胁她,命人把妇人拖了出去,呵斥:“你若是故弄玄虚,我定然饶不了你!”

    “大*奶,您应该知道的,六姑娘的肩窝上有一颗朱砂痣。”

    “你说什么!”云居雁“蹭”地站起身,脸色瞬时就变了。她不知道云惜柔的肩膀上有没有朱砂痣,但沈亮这话分明是说,他看过云惜柔的裸.体。

    玉瑶和香橼也被这话吓了一大跳。玉瑶急忙上前扶住云居雁,柔声劝道:“大*奶,他不过是胡说八道。大家都知道,六姑娘早就入土为安了。”她在提醒云居雁,他们根本就没必要受沈亮的威胁。

    云居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云惜柔怎么都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和沈佑的事已经错到了极点,她如何能让一个下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大*奶,您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沈亮报了一串熟悉的地址。

    云居雁等人都知道,云惜柔在那里住过。“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地方的?”云居雁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她告诉自己,云惜柔不值得她生气。

    “是叔父让我去给六姑娘送东西,我才见到六姑娘的。”为了取信于云居雁,沈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对沈大强来说意味着什么。

    云居雁心中一紧,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叔父,是沈大强管事?”见到沈亮点头,她对香橼使了一个眼色。香橼立马退出了屋子。

    沈亮一心想着云惜柔对自己说,云居雁为了云家的面子,一定会让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按捺住紧张与兴奋,接着说道:“大*奶,您若是舍不得鞠萍姑娘,只要您给小的置办几亩薄田,再给小的一些银子,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小的一定会忘得干干净净。小的可以指天发誓,这些事小的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小的家人。”

    云居雁依旧想不明白,沈亮为何跑到她面前,祸害自己及家人。“这么说来,你让你母亲四处胡说八道,就是为了见我?”她询问,随即意识到,她前几天才见过他,那时的他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这几天你见过六妹?”云居雁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了。他们一直以为云惜柔已经出城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

    沈亮见云居雁的反应完全在云惜柔的预料中,对自己的将来更加笃定。他点头道:“小的不敢欺瞒大*奶,这些话都是六姑娘教小的说的。六姑娘说,小的很会服侍她,她给不了的东西,大*奶会替她给的。”

    “满嘴胡说八道!”玉瑶呵斥沈亮。她看得出,云居雁虽然面无表情,却已经生气到了极点。“大*奶,奴婢先命人把他押下去,其他的事等大爷回来再说。”她低声劝说主子。云居雁正怀着身孕,不能激动。

    云居雁推开玉瑶,追问沈亮:“你要取信于我,总有信物吧。”

    “是。”沈亮想也没想就从身上取出了一封书信。

    玉瑶接过书信,正要检查,云居雁已经把书信拿了过去,急匆匆撕开信封。展开信纸,她认得的确是云惜柔的笔迹。

    信很短,只有几句话,大体意思是,她走了,后会有期。临别把沈大强送给她当礼物,就当是全了姐妹一场的情分。最后又说,她若真的心地善良,双手不沾血腥,就该留着沈亮的性命,让全天下都知道,云家的姑娘不止与长辈乱.伦,还主动勾引卑贱的小厮。

    这一刻,云居雁终于明白,沈大强一定得罪了云惜柔,而沈亮,云惜柔这么迂回曲折把他送入凝香院,仅仅是为了逼她杀人。

    为了云家的声誉,她必须杀了沈亮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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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找寻

    沈君昊从外面回来,才进院子就见香橼正气急败坏地责备守门的婆子。“怎么回事?”他看到香橼一脸急色。

    “回大爷,大*奶叫了沈大强管事回来问话。他等了一会儿,居然自己走了,守门的婆子不但没有拦住他,甚至没有问他一声。”香橼说得又急又快,“大爷,大*奶有重要的事,这会儿沈管事的侄子沈亮和他的家人就在大*奶跟前。”

    沈君昊深知云居雁虽要求他把外面的事巨细靡遗告诉她,但除非必要,她不会插手内宅以外的事。再加上他们一直怀疑沈大强和幕后之人有联络,他回头吩咐手下:“还不快去把沈大强找回来!”

    先前香橼清清楚楚听到了沈亮的话。她压低声音对沈君昊说:“大爷,沈管事可能是畏罪潜逃。”

    沈君昊闻言,立马让人去大门口询问,看沈大强是否已经离开。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又命人加派人手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他吩咐完这些回到后院,推开房门就见云居雁拿着一张纸发呆,脸色苍白得可怕,玉瑶在一旁满脸担心。

    “大爷,大*奶,小的要求并不过分。”沈亮犹不死心。

    沈君昊虽不知详情,但直觉认为事情一定和幕后之人有关。他下令门外的婆子把沈亮**绑了,再关起来,这才询问云居雁:“发生了什么事?”

    云居雁把手中的信纸交给沈君昊,喃喃:“她做那么多事,大概只是为了逼我杀人。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你忘了吗?岳父早就说过,六姨已经过世了。这是人尽皆知的。”沈君昊扶着云居雁坐下。在他看来,云惜柔的主要目的是借刀杀人,除去沈大强。

    云居雁呆呆地坐着,并不言语。她早就知道云惜柔恨她入骨,如果有人告诉她,前世是云惜柔推她下水,亲手杀了她,她不会觉得意外,但她再恨她,也是云家的六姑娘,她如何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你想想她做过的那些事。相比之下,一个沈亮真的算不了什么。”

    云居雁缓缓摇头,呆坐不语。沈君昊反复看着信纸,又叫玉瑶进来问了几句,高声吩咐她:“你派人去请马大夫过来,然后再告诉祖父和父亲,大*奶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不用看大夫。”云居雁心情很差,但她并不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沈君昊挥挥手,命玉瑶自去办事,对着云居雁解释:“这个沈亮留不得,但杀他总要理由。至于他的家人,若他们果真不知道沈亮的事,都是家生的奴才,唤了人牙子卖得远远的,不会有什么闲话的。”

    云居雁不语。在重生的那刻她就告诉自己,不杀人是她的底线,可一路走来,死了那么多人,她无法辣气壮地说,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云惜柔。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云居雁的脸颊,问道:“你果真没事吗?”见她摇头,他说道:“我去问沈亮几件事,还有其他的后续也要安排一下。我让鞠萍抱着瑜儿过来陪你?”

    “不用了,你快去吧。对了,一定要找到沈大强。他肯定知道很多内情。”云居雁催促。

    沈君昊虽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但他明白现阶段沈大强对他们的重要性,只能命丫鬟好好照顾她。

    不多会儿,其他人知道云居雁因为不舒服而请大夫,纷纷派人过来询问,赵氏亲自至凝香院探望。云居雁趁机告诉她,沈亮居心叵测,在后街造谣生事,想要逼她把鞠萍嫁给他。赵氏虽不知详情,但心中明白,云居雁这是要她把消息散播出去。

    半个时辰后,马大夫被沈家的马车接入府中。沈君昊亲自领了他至凝香院。马大夫把了脉,开了两剂温和的保胎药,严肃地告诉云居雁,以后切不可劳累与情绪激动。这一次她的情况虽不严重,但已经有了流产的征兆。

    云居雁的身体一向很好,沈君昊原本也以为她没事,只是因为云惜柔心情不好罢了。一听马大夫的话,顿时又是担心,又是生气。他急忙命人抓药,煎药,又亲自看着云居雁把药喝完,这才让人把沈亮押去了二门外,命人把他乱棍打死,让所有小厮杂役在一旁观刑。刑毕又亲口对所有人说,若是再有人惹云居雁生气,乱棍打死的就不止当事人一个。

    沈家的人都知道沈君昊脾气不好,但他从不是残酷暴戾的人。谁也没见过他如此生气,众人战战兢兢。听到他说,掘地三尺都要把沈大强找出来,大家更不敢怠慢,纷纷猜测沈大强很可能是沈亮的帮凶,这才惹祸上身。

    除了寻找沈大强,沈君昊从沈亮口中得知,他在昨日见过云惜柔,他遂命人去城门口探问,是否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直至亥时,无论是沈大强还是云惜柔,依旧没有线索。沈君昊担心云居雁,只能回去凝香院。见云居雁喝了药,睡得迷迷糊糊,他索性脱了衣裳,在她身边睡下。

    云居雁睡得并不熟,一早听到了开门声。感觉到沈君昊抱住了自己,她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在他身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这才沉沉睡去。

    沈君昊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轻浅,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轻声说:“之前是我太疏忽了,以后不会了。”他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再次低头亲吻她的发丝。

    几个时辰后,云居雁咕哝一声:“好热。”缓缓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整个人被沈君昊拥在怀中。“热。”她低声抗议。她知道他已经醒了。

    “好吧。”沈君昊的双手稍稍放开了少许,“以后你们可不能这样吓我。”

    “其实大夫说的总比实际情况严重,你不用担心的。”

    “马大夫可不是其他人,他一向实话实话。若不是事实,他岂会让我们开方子抓药?”沈君昊说着,再次把她紧紧抱住。

    云居雁推了他一下,这才让自己有了呼吸的空间。见天还没有大亮,又知道这话题怎么讨论都不会有结果,她转移话题问道:“找到沈大强了吗?”

    “昨晚还没有。”沈君昊失望地摇头,“只要他没有离开大门,总能把他找出来的。”

    “你怀疑,有人把他藏起来了?”

    “只有这个可能性。不然怎么会找了几个时辰都找不到人?”如今,沈君烨正在暨阳,能阻止下人搜查,又和幕后之人有关联的,只剩下沈君儒。云居雁的伤心多半因为云惜柔是她的妹妹。而沈君儒除了是他的兄弟,更是一起长大的人。

    “你觉得是三叔把人藏起来了?”云居雁一边问,一边摇头,“我觉得有些事三叔不屑为之,就像他不喜欢解释一样。”

    “所以,你的心情好了?”

    “无所谓好与不好,其实她真的不值得我生气。就算以前我的确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现在走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并不是我逼她的。对云家来说,她早就死了,我为何要为一个已死的为难自己。”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了她,让我们的孩子有危险,真的不值得。”

    “你想明白就好了。”沈君昊稍稍安心。

    “你不要转移话题。”云居雁转身,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身子,面对着沈君昊问:“三叔那边,你有直接问他吗?”

    沈君昊抬起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回道:“等天亮就去。”他承认昨晚的自己有些鸵鸟。他没有询问手下是否去沈君儒那边问过。

    云居雁刚想责备沈君昊不正经,就听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我出去看看,你再睡一会儿吧。”沈君昊穿衣下床。

    沈君昊才打开房门,长顺已经急匆匆走了过来,沉重地说:“大爷,已经找到沈大强了,人已经死了,就在边门那边,应该是中毒身亡。”

    京城外的某条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牛车在晨曦中缓缓而行。车上,云惜柔和青竹已经换了村姑的装束。她们此行的方向是泰州。

    “姑娘,您那么做,主子会不高兴的。”青竹小心翼翼地陈述。

    “有什么不高兴的?反正他在沈家不止动弹不得,还有可能泄露以前的事,我这么做是在帮他。再说,为了以后,沈亮也不能活着。我这是一箭双雕。”云惜柔不以为意。她能勾引沈亮,就已经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姑娘,如今他们处处小心,主子已经举步维艰,我们可不能替主子添乱。若是让他们抓到沈管事……”

    “你也说是‘若是’,再说,就算被他们抓到了,难道这不是他证明自己有多忠心的好机会?就算他贪生怕死,我想以他的谨慎,定然不会给他交代一切的机会吧?”

    竹青看着云惜柔冷漠阴狠的微笑,只觉得后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云惜柔已经彻底疯了。

    呜呜呜,我要完结,我要完结啊完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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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扑面而来

    沈君昊一听找到沈大强了,急忙让长顺领着他去了沈家的侧门。远远的,他看到沈大强的尸首躺在离侧目五步远的地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侧门的方向,地上的抓痕清晰可见。

    据守门的仆役说,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了“咚”一声,紧接着是呻吟声。他出门查看,就见沈大强趴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想往门口爬去。他想上前扶他,还未靠近,他就已经没了动静。

    沈君昊虽不是仵作,但之前的经验告诉他,沈大强中的是大黄的毒。若他是自杀,就不会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人迹罕至的侧门附近。由此可以推测,他是被人灭口的。

    一整天,沈君昊细细查问除了沈大强,还有谁出现在侧门附近,结果一无所获。除此之外,他又亲自问了与沈大强一起当差的人,或者平日与他走得近的邻里。虽然没有大的进展,他却得知了一件令他意外的事。

    原来沈大强无儿无女,因为沈君昊的二叔父曾经踢过他一脚。据说这一脚,让他自此不可能有孩子。他曾经在喝醉酒的时候对人说过,他一定要为此报仇。对方说他痴心妄想,他就说,报复有很多种方法。对男人而言,戴了绿帽而不自知是最可悲的。

    沈君昊听到这话,立马想到了杨氏。虽说杨氏与人通奸,大半是因为黄氏的圈套,但一直以来,他和宋舞霞都在怀疑,黄氏的情人另有其他。只可惜,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的大半已经变成“死无对证”。

    随着沈大强被灭口,事情又陷入了僵局。沈君昊就他的死问过沈君儒。沈君儒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说了一句:“我是不许下人进院子搜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沈大强是谁。”

    关于大黄的来源,先前曾彻底搜查过一次,根本毫无踪迹。不过才隔了几天,沈家再次出现了大黄。沈君昊觉得,幕后之人再次使用大黄,根本就是一种挑衅。可这样的挑衅,他和云居雁毫无对策,只能由着幕后之人躲在阴暗的角落嘲笑他们。

    面对幕后之人再次的消无声息,沈君昊和云居雁都很气恼。云惜柔渺无踪迹,沈子寒不知所踪,蒋明轩出城后同样没了消息。

    当然,除了这些令人泄气的事,也有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事情。

    阳羡壶的事,经三皇子的提点,再加上许慎之的活动,渐渐平静了下来。即便是红泥矿,也因一句“官不该与民争利”,不会再有收归国有的危险。不过经此一事,不需云居雁提醒,云平昭也意识到,凡事都应该低调,再低调,切不可留下后患。

    原本沈君昊和云居雁都以为这事结束了便罢了,结果几天之后,沈君昊居然偶遇了二皇子。二皇子诚邀沈君昊喝酒,席间说起他很喜欢喝葡萄酒,很多时候都觉得,那样的美酒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品尝。

    沈君昊明白,二皇子是在拉拢他。若是他附和,二皇子大概会请皇帝开酒禁。以后两人便算有了交情。那个当下,不要说沈君昊知道二皇子不可能夺得皇位。就算他不知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队。因此他只能装傻,敷衍了过去。

    回到凝香院,他与云居雁说起这事。云居雁忙问:“你这样敷衍二皇子,他有什么反应?”

    “失望与不悦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与大皇子一向没交情。就算先前三皇子和四公主经常往我们这边跑,但大皇子和二皇子根本不把三皇子当成威胁,他们不会把我们当成敌人。”说心里话,沈君昊觉得二皇子太着急了一些。他本就只是皇帝的次子,又不是皇后生的,他这般明目张胆地拉拢朝臣,又私下收受银子,条条都是死罪。

    “二皇子如此行事,那大皇子有什么动作吗?”

    “若不出意外,大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所以就算现在二皇子风头正盛,他还是应该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上上之策。”

    云居雁点点头。离大皇子和二皇子被皇帝贬谪还有一年多近两年时间。依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是大皇子被二皇子逼极了,做出了反击,一下子触怒了皇帝,才导致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说,三皇子仅仅只是渔翁吗?还是他一手导致了鹬蚌相争?”她一边逗着沈谨瑜,一边询问。

    “不管他们三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注意三皇子身边的人很久了。若是像你说的,一直针对我们的人知道即将登位的是三皇子,应该与他有接触才是,可——”

    闻言,云居雁随口回答:“若他的目的是取代三皇子,自然不必讨好三皇子。”

    “你这样说,疑点又落到了子寒身上。”沈君昊叹息。他同样站在摇篮边逗弄儿子。

    沈谨瑜见父母都在,心情大好。他挥舞着小手想抓住父亲的手指。沈君昊见儿子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眼见着他快抓住了,立马就移开。看他不动了,又勾勾手指逗弄他。沈君瑜被他弄得烦躁,“啊啊”大叫,一脸誓要抓住他的手指,否则绝不罢休的表情。

    云居雁在一旁看着。她知道沈君昊心情不好。不止因为蒋明轩的突然离京,更因为他不愿怀疑沈子寒,却不得不怀疑他。还有沈大强的死,依旧是沈君儒的嫌疑最大。

    “你别这样。”云居雁一手抓住沈君昊的手掌,一手捏着儿子的小手,假装生气地埋怨:“他又不是你的玩具,你这样戏弄他。”她紧紧握着沈君昊的手掌。见他看着自己,她低声说:“你不是说,只要有我们在,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吗?”

    “傻蛋!”沈君昊抽回自己的手掌,转而搂住云居雁的腰,又回头看着儿子的笑脸,“他不是玩具,只是快长成小猪了。以后你可别再抱他了。”两人说着,扯开了话题。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三皇子受了皇帝责罚。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这是三皇子有史以来受的最大责罚。沈君昊和云居雁都猜想,事情可能和暗香疏影瓶有关,但到底如何,他们不得而知,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打探。

    云居雁趁着此事询问沈君昊:“我一直不明白,皇后娘娘就算再宠爱四公主,也不该由着她**进出皇宫。另外,她和蒋世子的婚事,已经确实了吗?”

    “皇后娘娘如何,我不知道,但明轩的婚事,恐怕**不离十。”沈君昊说着,轻轻摇了摇头,续而又补充:“其实太皇太后在世时,我听太皇太后对皇后说,女儿虽然应该娇养,但也不能宠着惯着。当时说的应该就是对四公主的教养。不过可能四公主真的很得皇后欢心,所以皇后不忍苛责她。”

    “可皇后这般纵容,分明就是害了她。”云居雁摇头。许弘文那样的人,前世的四公主真的过得快乐吗?“其实四公主很单纯。希望——”她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若蒋明轩和幕后之人无关,那么他或许能压制四公主跳脱的性子,可如果他和幕后之人关系密切呢?

    “别人的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沈君昊一句话,揭过了话题。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问:“对了,沈将军的生母是谁你知道吗?为何从未听人提起?”

    沈君昊怔住了。自沈子寒的身世揭出,没人提起他的生母是谁,就连沈子寒本人似乎也不曾追查过。皇帝生下沈子寒的时候,年纪尚小,虽说皇家血脉珍贵,但那时皇帝尚未登基,有很多事情仰仗皇后。为了皇位,皇帝的最佳选择不是应该杀了刚出生的婴儿吗?

    “这事沈侯爷一定知道。”沈君昊说着,按住了云居雁的肩膀,交待她:“我正好有其他事询问子遥,现在就去一趟威远侯府,大约一两个时辰就回来。”说罢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云居雁,不要再抱片刻不得安静的沈谨瑜。她应该先顾着肚子里那个。

    看着沈君昊远去的身影,云居雁轻轻笑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到摇篮前逗儿子。她告诉自己,只要抓出幕后之人,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关于沈子寒的生母是谁,沈子遥亦不知晓。他特意问了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两人异口同声说,当初她们真的以为沈子寒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过世了。她们也是在最后一刻才知道他是皇帝的长子。事后她们也曾问过他的生母到底是谁,但沈侯爷坚称,她早就死了。

    因为这茬,沈君昊和沈子遥不约而同想到,沈子寒在襁褓之时就被威远侯收养,按理来说,知道他真正身世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他自己也应该不知情。当初沈君昊等人只顾着惊愕他是真正的皇长子,却忘了追查到底**是如何揭穿的。

    沈君昊心事重重地从威远侯府回到凝香院。他越想越觉得所有的细节都让人匪夷所思。“或许这就是他失踪的原因,因为一切都经不起推敲。”他暗自喃喃,深吸一口气,掩下负面情绪,这才推门而入。

    又过了几天,离京办事的马管事终于回来了。按他逐一核查所得,除了死去的未来“礼亲王”一家,其他皇室子孙全都安然无恙,他们身边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另外,礼亲王一家的死,绝不是流氓斗殴,很可能是杀手所为。

    云居雁一听这些话,抬头对沈君昊说:“我想,幕后之人不会不知道,没有了礼亲王的儿子,三皇子将来极有可能过继其他的男丁。除非——”

    “除非他想冒用礼亲王的身份回京,所以礼亲王一家才会死得消无声息。而且礼亲王与他年纪相仿。”沈君昊说得异常沉重。他口中的“他”是沈子寒。“不过,京城的**多认识他,到时他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的语气中带着几缕嘲弄。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云居雁柔声劝说,“越是明显的事,越有可能是陷阱。我甚至觉得,沈将军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

    沈君昊没有回应云居雁的话,只是伸手抱住了她。世上最令人难受的事便是众叛亲离。

    当天下午,得知蒋明轩回到昌邑伯府,沈君昊立马去了伯府找他。伯府的水榭旁,蒋明轩背手凝立,神情十分沉重。虽然已经洗漱过,也换了衣裳,却还是难掩风尘仆仆的气息。

    “你去了哪里?走得那么急?”沈君昊立在蒋明轩身后发问。

    蒋明轩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然说:“你来了。”

    “你去了哪里,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事与你无关。”蒋明轩转身背对沈君昊。

    沈君昊走到蒋明轩身边。他看到他正透过水面的倒影看着自己。沈君昊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陈述:“我和居雁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我们从不奢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应该知道的,我甚至想过带着居雁远走高飞……”

    “你对我说这些是何意?”蒋明轩忽然笑了起来。他转头看着沈君昊的眼睛问:“你连我都在怀疑吗?”他轻轻一笑,追问:“或许你觉得子寒是为了皇位,那么我呢?我为了什么?为了把伯府变成王府?”他脸上的讽刺意味十足。

    “我不想怀疑任何人,特别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有些事我不得不怀疑。太多的巧合必然不是巧合。还有,你们一直有事瞒着我,这也是事实。”沈君昊厌烦了猜忌。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蒋明轩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可惜,从始至终蒋明轩都只是坦然地直视他,没有心虚,也没有掩饰。

    “前些日子,你送四公主回宫的那天,居雁说,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沈君昊才说到这,蒋明轩已经转过头,复又盯着水波涟漪的湖面。沈君昊看得分明,提到云居雁,他心虚了。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吃醋,又或者,是蒋明轩的演技太好?

    “有些事,居雁不明白,我却是知道的。”

    “你应该很清楚,一开始我对弟妹并不以为然。”蒋明轩的声音不高,带着尴尬以及淡淡的失落,“世上的女人,或清丽,或明艳,或妩媚,终究只是皮相。所谓的琴棋书画,大多也是苦练而来,只为了说亲的时候能谋一段好姻缘……”

    “你想说什么?”沈君昊听得糊涂。

    “我注意到弟妹,因为她和陆航的合奏。她的琴音是有温度的。陆航是单纯而直接的人,他的琴声也是,但他们的合奏,弟妹的技巧还在其次,那时候的她……”蒋明轩有些语无伦次。先前他觉得她只是骄纵的云家大姑娘,和许许多多世族闺秀一样,把琴棋书画当成婚姻的资本,但那一天,他意识到云居雁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至少她的琴声不是。

    “我不是过来听你剖析自己的。”沈君昊很烦躁。他们就不能别提醒他,他们都喜欢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蒋明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后来,我注意到,只要有你在的时候,她的目光永远只会停留在你身上,即便你正与别人说话,她也只会看着你。其实不止是我,子寒一早就注意到了。远在永州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知道云居雁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自己。这点不用旁人提醒。

    蒋明轩仿佛没有感受到沈君昊的不耐烦,自顾自继续说道:“在很早的时候子寒就说过,寿安寺的荷花池边,你选择了她。你若是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满不在乎,就不会下水救她,更不会向我讨要驱寒丹……”

    “过去的事,我不需要你提醒。”

    “我不是提醒你,是在告诉你,无论子寒为弟妹做过什么,在你从寿安寺的荷花池救起她的时候,甚至,在你决定与伯父一起去永州退婚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你的心意。他从来不曾站在你们中间,而我,我从始至终只是一个看客。”

    “你到底在表达什么?”沈君昊的语气很差。

    “我只是在澄清你最在意的事。原本我以为,弟妹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所以你不会心存芥蒂。其实是我低估了你对她的感情。”

    “若你只是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么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沈君昊恼怒。云居雁是他的妻子,他为何要允许别人喜欢她?

    蒋明轩回头看着沈君昊。他的恼怒让他会心一笑。“我也不想对你说这些令人尴尬的话。我只是希望你能撇开这件事仔细想想。若这件事是不存在的,你还会怀疑我或者子寒吗?”

    “你想说,我被嫉妒冲昏头吗?”沈君昊愈加生气了,历数道:“难道你们瞒着我的事情不够多吗?三弟,雅竹小筑,还有什么?陆航?你敢说,从始至终你都很坦诚吗?”

    “那子寒呢?他并没有瞒着你什么。”

    “没有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从没有回边关……”

    “这事在你怀疑他之后。”蒋明轩提醒。

    “那送三弟的暗香疏影瓶呢?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沈君昊哼哼。

    “难道你没有发现,除了陆航,其他我们瞒着你的事,大多与你三弟有关吗?”

    沈君昊愣了一下。“那么那些巧合呢?不断发生的巧合又如何解释?”他大声质问,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个问题,“你一直知道子寒送了暗香疏影瓶给三弟?”

    “我并不知道具体细节。”

    “到底怎么回事?”沈君昊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三皇子可能因为这事受了皇上的责罚。”

    “此事的细节我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三皇子送了一只暗香疏影瓶给你二弟,子寒特意向太后娘娘讨了一只花瓶送给你三弟,因为你曾经说过,你不希望你三弟觉得,你们有的东西,他却没有。至于子寒为何从来没有提及,我猜想,他根本就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一提。”

    沈君昊凝视着蒋明轩。原本他和云居雁以为,是御书房和太后宫中的两对花瓶调换了,可蒋明轩这么说,分明表示沈君儒给他们的花瓶确实是从太后宫中取出的。三皇子没必要特意把御书房和太后宫中的花瓶调换了,再送给沈君烨。他们到底谁在说谎?

    “你看,你又在怀疑我刚才的话了。”蒋明轩叹息。“虽说做人不能轻信他人,但你永远用怀疑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又如何能看清**呢?”

    “我不想怀疑任何人,但事情根本说不通。三皇子说,送给二弟的花瓶是御书房的,你又说,子寒送给三弟的花瓶是皇太后宫中的。可那两只花瓶根本就是一对。他们之中,必有一人在说谎。”

    “若是你相信他们,然后冷静地想想,或许就能发现,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沈君昊抿嘴不语。的确,沈子寒和三皇子确有可能都在说实话,毕竟那对花瓶太多人经手了,但有一件事是不可改变的。“子寒说,他向皇太后讨了一对暗香疏影瓶,可就在前几天,三皇子又从太后娘娘宫中取了一对花瓶出宫。你总不会告诉我,太后宫中原本就有三只花瓶吧?”

    “我正在等人。”蒋明轩说了一句状似无关紧要的话,见沈君昊侧目,他解释:“其实你说的疑点很容易查清,我正在等四公主。”

    “你让四公主去问太后了?”

    蒋明轩点头回道:“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所以你心中早就有怀疑的对象了?”沈君昊追问。许久没有等到蒋明轩的回答,他又道:“正好,我也有事请教四公主。她一直对居雁诸多误会,到底是谁让她坚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他和云居雁一直怀疑,只有沈子寒或者蒋明轩才能对四公主产生那么深远的影响。

    昨天的和今天的,放在一起了。这两天很忙,更新有些不稳定,但这个月一定会更满10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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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哭诉

    短暂的沉默中,沈君昊思量着蒋明轩的话。他是男人,其他男人对他的妻子有异样情愫,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但真是这个原因让他失去了判断吗?

    时至今日,他和云居雁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让他们寝食难安?他想不明白,又见蒋明轩一脸疲态,问道:“你赶了很久的路?”

    蒋明轩不置可否。

    “其实子遥的祖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西北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都很了解彼此。我不想说的事情,你是打探不出来的。”蒋明轩依旧拒绝回答。

    “你要我‘相信’,但‘相信’的基础不是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吗?”

    两人的对话看似莫名,但他们彼此很清楚,他们在说沈子寒。沈君昊希望与他当面说清楚,但蒋明轩告诉他,除非他完完全全信任他们,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正如蒋明轩所言,他们太了解彼此。沈君昊马上确信蒋明轩先前的离开,的的确确是为了沈子寒。他很想和沈子寒当面对质,但他更知道,蒋明轩绝不会说出沈子寒的去处。他只能问:“以前,刚刚知道子寒的身份,我只顾着惊愕,却一直忘了问,这件事何以在一夕间人尽皆知?”

    蒋明轩没有隐瞒,直言道:“那个时候,四公主听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对话。至于她为什么会听到,为什么宫中那么多侍卫都没有注意到她,我就不得而已了。”

    “就算四公主不小心听到,她不可能四处宣扬的。”

    “她没有四处宣扬,只是告诉了三皇子。那么恰巧的,他们说话的时候,又被其他人听到了。”蒋明轩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所以,有人刻意揭出了子寒的身份?目的呢?目的是什么?”在沈君昊看来,这事除了让大皇子有危机意识,与其他人根本没有好处。当然,沈子寒才是真正的皇长子,这便给了他问鼎帝位的机会。但也仅仅是“机会”而已。

    面对沈君昊的追问,蒋明轩不再言语。沈君昊亦没再追问,只是更加确信,皇帝一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甚至皇帝可能与他有某种协议,或者说,皇帝在整件事中扮演了某种角色。可转念再想想,皇帝是天下之主,他有什么理由参与这件事?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天快黑了,依旧不见四公主或者她的随从,连一个口信都没有。沈君昊等得不耐烦,转头看蒋明轩。蒋明轩轻轻一笑,说了句:“你还是这么没耐性。”随即吩咐手下去打探消息。

    大半个时辰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后下令,再也不许四公主私自出宫,宫里的太监、宫女若与她行方便,或者知情不报,一律严惩不贷。至于四公主本人,已经被皇后拘禁在中宫的偏院。没皇后的允许,她不能走出房门半步。

    听闻这话,沈君昊只能无奈地回了郡王府。凝香院内,云居雁询问事情的进展,沈君昊摇头道:“明轩说,除非我彻底相信他们,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蒋世子要你相信什么?”云居雁莫名。在她心中,蒋明轩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回道:“他要我相信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云居雁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若要让一个人全然相信自己,首先要给对方相信自己的理由,不是吗?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沈子寒看着她和沈君昊的画面。随着沈子寒的失踪,这画面越来越清晰。甚至她觉得还有其他的事情,有关她和沈子寒的,可是她抓不住那些影像。

    若是沈子寒没有像吃醋的丈夫那般盯着她和沈君昊,她的的确确相信他。一直以来,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每一桩事情,他都是坦然而磊落的。最重要的,他一直在无条件地帮她。如果她不爱沈君昊,沈子寒可能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当然,这仅仅是“如果”。她爱沈君昊,无条件地爱他。她爱他和谁比谁更优秀,谁比谁更值得托付终身无关。

    “怎么不说话?”沈君昊低头看着云居雁。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云居雁轻轻摇头。

    “其实,当明轩说,‘你还是这么没耐心’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相信他和子寒。一直以来,他们就像是兄长。”在沈家,沈君昊是长兄。但在沈子寒和蒋明轩面前,他可以是幼弟。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友情,直至沈子寒是皇子的事打破了平静,再加上那支凤箫——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云居雁劝慰了一句。她知道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只能问:“四公主这时候被皇后软禁,也太巧合了。四公主私自出宫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相信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包括皇后。她只是想引开沈君昊的注意力。

    沈君昊揽住云居雁的肩膀回道:“再等等吧。明轩说,他会想办法问一问四公主。”

    沈君昊的“等等”并没有等很久。隔了一天,蒋明轩就派人告诉沈君昊,四公主之所以对云居雁的印象极差,诸多误会,除了外界的流言,更多是从沈君昊嘴里听来的,再加上她觉得是云居雁辜负了沈子寒,对她就愈加排斥了。

    对于这话,沈君昊只觉得莫名其妙。四公主与沈子寒突然就“兄妹情深”本身就难以解释。再说,云居雁哪里称得上“辜负”了沈子寒?最重要的,当初他和云居雁没成亲那会儿,他虽对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总是与她吵架,但他可没有在旁人面前说云居雁的坏话,即使对蒋明轩和沈子寒,也不曾说过云居雁半句不是,顶多就是称呼她“那个女人”,这也能让四公主对云居雁“印象极差”?

    “如果不是四公主没有说实话,就是明轩刻意隐瞒了四公主的话。”沈君昊对着云居雁陈述,“不行,我得派人去问问他。还有暗香疏影瓶的事,到底是她没说,还是他没有告诉我?三皇子又为何悄无声息?”

    云居雁轻声叹息:“先前你不是说,其实蒋世子的脾气和三叔差不多。他不愿意说的话,即使别人再怎么逼问,也不会有答案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问,和他不说是两回事。我得告诉他,我想要知道**,比任何人都想。他不该选择隐瞒我。”沈君昊说着,已经命人去昌邑伯府传话。

    云居雁见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皇家的态度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沈君昊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沈将军、蒋世子,还有三叔,他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我们以此为假设,会有什么结论?”

    若是沈子寒等人都是无辜的,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幕后之人要他们相互猜忌,形同散沙,浑水摸鱼。但是可能吗?就算有皇帝的帮忙,幕后之人能够制造出那么多巧合吗?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若不是出自当事人的主观意愿,幕后之人有可能把每个人的行为,思想控制得分毫不差吗?

    沈君昊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更不相信幕后之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派人注意着蒋明轩。他相信若是沈子寒就在京城附近,他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几天后,启昌侯府喜宴,陆航至京城迎娶许惠娘。婚礼办得十分热闹,陆家也很重视这桩婚事,把礼数做得很足,但新郎脸上的喜色却十分勉强。

    沈君昊和云居雁热孝在身,再加上云居雁怀着身孕,没有参加宴会。许慎之和许氏自永州至京城,除了参加婚宴,也为了阳羡壶的铺子。先前云居雁替云骥准备的铺子,这会儿正式交给了父母。

    经历过上次的阳羡壶风波,云平昭比以往谨慎了不少,更明白了作为一家之主并不容易。为了家人,那些抚琴、养花、吟诗的行为只能偶尔为之。对于父亲,他也能明白他的急切与功利,是以前的他太过**雪月,才会让父亲对云家的将来如此急进,一心想用儿女婚事抱住沈家的大腿。

    云辅在庙里住得久了,心境也渐渐平和了。再加上事实也证明,无论是云梦双还是云惜柔,都是他看错了她们,误会了云居雁。

    自寺庙回到云家,云辅终日在泰清居逗弄云骥,而许氏的注意力放在了云堇的婚事上。原本一见面就难免碰撞出火药味的两人因为有了共同话题,关系改善了不少。

    再见父母,云居雁知娘家的一切正慢慢步上正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再担心云骥会像前世一样夭折。与沈君昊商议之后,她决定把阳羡的红泥矿送给幼弟,让云平昭找程大帮忙卖掉,再给云骥购置一些良田或者山林,就当是她送给云骥的周岁礼。

    许氏看到地契,不由地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固执,不过你是如何知道,阳羡壶的事能成?当初我不让你买山地,只是怕银子会折在里面。”

    许氏不过是向云居雁解释,并没深意,但云平昭听到这话,马上意识到,阳羡壶的生意根本就是云居雁一手促成的。从吕师傅到程大,再到引导他设计茶壶,似乎全都是云居雁刻意为之。再想想当年假程大的棉花生意,也是云居雁一力阻止他,甚至到了不惜一切的程度,仿佛她早就知道假程大是骗子。

    云居雁注意到父亲眼中的诧异,急忙把话题掩饰了过去,推说自己只是心血来潮。事情进展的顺利,大概是菩萨保佑。许氏没有在意,但云平昭依旧觉得奇怪。

    按照许氏的想法,既然矿山是云居雁用嫁妆买的,就该留给沈谨瑜。云家如今有了阳羡壶的生意,再加上田庄、铺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亏钱了,经济状态大有改善,将来不会亏待了云堇和云骥。

    云平昭考虑到沈家的身份,为免以后麻烦,收下了地契,决定亲自去一趟阳羡,把矿山换成银子,等云居雁生第二胎的时候,把银子当成贺礼送回来。

    云平昭和许氏离开京城的当日,沈君昊告诉云居雁,沈子遥已经从他父亲那里得到消息,沈子寒只对养父说,他有要事,暂时回不了边关,让他帮忙遮掩,他会尽快回去。等他回到边关,再向养父解释到底是何“要事”。

    这番话是威远侯对自己母亲说,理论上他不会欺瞒长辈,但是边关将领擅离职守是重罪,他怎么可能因为养子轻飘飘的几句话,冒着被皇帝扣上“欺君之罪”的危险,加以隐瞒?

    不要说云居雁和沈君昊,就连沈子遥也不太相信这话。沈老夫人派了亲信再去边关。但因一来一回颇费时间,他们只能继续等消息。

    这一日,云居雁正让奶娘抱着沈谨瑜陪自己散步,就见沈君昊和长顺说了几句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遣走了奶娘,迎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蒋世子……”

    “是,他又派人去暨阳了。我怀疑子寒就在暨阳,又或者……”

    “又或者,是因为二叔在暨阳。”云居雁接话。

    如果蒋明轩和幕后之人完全没有关系,沈君昊也觉得他派人去暨阳,十有**是去查沈君烨的。但是蒋明轩真的和幕后之人没有关系吗?他和云居雁一直相信沈君烨并没有完全与幕后之人断了往来。但是以他平素的行为,他顶多就是幕后之人的棋子。若沈子寒不在暨阳,那么蒋明轩很可能不是去“查”沈君昊,而是与他联络。

    云居雁见沈君昊不说话,陈述道:“据我所知,二叔这些日子在暨阳闭门不出,终日苦读,仿佛真的想参加科举。除了两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小厮,其他人连房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女人了。或者,他的确对春芽有一定感情?”

    “我正是觉得这点奇怪。你不是男人,你不明白。”

    “什么我不明白!”云居雁低头,脸上一片绯红,喃喃:“若是他专心读书,不近女色也并非不可能。再说,难道和尚庙里的和尚都不过日子了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似的!”

    “傻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也能让你由此及彼?”沈君昊的声音低沉而暧昧。片刻之前他还满心阴霾,可看她害羞的样子,他的心情明亮了几分。他们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唯有彼此才能给对方平静与阳光。

    云居雁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下,生气的说:“好,就事论事,二叔这些日子根本不出大门,他能做什么事?他一没有银子,二没有人脉,他能如何?”

    “可是你也不能否认,他自己心中一定很清楚,他这样临时抱佛脚,不可能在今年的秋试中高中。再说春芽,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与他相处的时间又不长。就算他怜惜她,同情她,也是一时的。更何况,事实证明,她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春芽?”

    “我并没有说他的行为想法不奇怪,好不好!我一早就对你说,他的很多行为,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云居雁说着,又推了沈君昊一下,却被沈君昊更用力地抱住了。

    “好吧,我们都觉得他很难让人理解,这样总行了吧。”他嬉皮笑脸地提议:“既然瑜儿被奶娘抱走了,不如我陪你散步吧。旁人不值得我们为他争论。”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放开云居雁,续而又惋惜地说:“再过一两个月,有他隔在我们中间,我只能从你身后抱着你。”

    远远的,玉瑶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应该上前回话,还是应该识趣地避开。

    这些日子,鞠萍出嫁了,云居雁放了她一个月的假,锦绣依旧在家里和枇杷怄气,如意一直在永州陪着云映雪,她和香橼、灯草忙得一天恨不得有二十四时辰。幸好赤芍和苁蓉对院子里的事渐渐上手了,她们的母亲也在物色新的丫鬟,沈家内外也算井然有序。

    隐约听到章氏的声音自前面的院子传来,玉瑶顾不得正在腻味的两人,上前说道:“大爷,大*奶,二奶奶来了……”

    “她从暨阳回来了?”云居雁一边问,一边推开了沈君昊,示意玉瑶跟着她去书房。

    自沈君烨去了暨阳,章氏一心修补夫妻关系,废了不少功夫才让沈沧和沈君烨答应,她可以偶尔去暨阳送些日用品,顺带探望丈夫。

    云居雁心知,章氏大概是想渐渐软化沈君烨,心里盘算着,说不定哪天,沈君烨就让她留下了。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每次都落空,就算她故意启程晚了,来不及当天赶回来,也总是第二天一早就回城。据说她留宿的那个晚上,沈君烨是睡在书房的。当然,薛氏过世没多久,正常情况下,夫妻是不同**的。沈君烨此举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玉瑶跟着云居雁进了屋,这才答道:“大*奶,听说,二奶奶是一路哭着回来的。先前在庆春苑,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玉瑶才说到这,灯草已经引着章氏走到了廊下。章氏跨入屋子,一声“大**”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眼泪。

    云居雁对章氏时不时诉说他们夫妻间的不和很不耐烦,也不喜欢每次都说同样的话劝慰章氏,但她是长**的同时,她也希望通过章氏弄清楚沈君烨到底和幕后之人有何牵扯。

    “二弟妹,我上次就说过了,你总要给二叔一些时间不是。感情的事,不可以操之过急的。以后等二叔慢慢发现你是真心对他的,自然会回心转意的。”这话云居雁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章氏接过玉瑶递上的手帕,哽咽着说:“大**,您不知道,今天我好端端地给他送东西,他不止不给我好脸色看,还说什么从家里过去,路途遥远,我不需要这么辛苦,更不该打扰他读书……”

    “二弟妹,兴许二叔真的怕你太辛苦了。这话也值得你这么伤心?”

    “大**,你不知道,他一定是嫉恨着春芽的事。可春芽不过是一个丫鬟,再说,又不是我要了她的命,他干嘛把帐都算在我头上?”

    “二弟妹,你也说了,春芽不过是一个丫鬟……”

    没待云居雁说完,章氏又抢着说:“大**,你没看到,他瞧见我,脸色比锅底还黑。就像我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我不求他像大伯对大**那样对我,我只要他好好与我说句话,难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还有,我今日送去的东西,都是我细细挑选的。衣服鞋袜虽不全是我亲手做的,但好些都是我的心血,可是他瞧也不瞧一眼……”

    章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一句话,她用一片真心对沈君烨,可沈君烨却无情地践踏了她的真情。

    云居雁看她这般激动,只能在一旁静静听着。待到章氏终于说得口干了,她示意玉瑶给章氏递上热茶,劝道:“二弟妹,我先前就说过了,二叔一心学业,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他不过是想躲开我罢了。他若是果真这般嫌弃我,这样过下去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和离!”

    “二弟妹,和离之类的话可不能乱说。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挽回不了了。”云居雁一阵头痛。这么多次,她第一次听到章氏说出这两个字,想来这一次的沈君烨一定给了章氏不小的难堪。

    章氏听云居雁这么说。哭得更伤心了。

    许久,待章氏的哭声渐渐止了,云居雁才劝道:“二弟妹,有些话你与我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要在二叔面前提及,更不能让父亲或者祖父听到。若是你心里有怨,就隔些日子再去暨阳。世上的事,忍忍就过去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章氏只是一味“呜呜咽咽”。待云居雁说完了,她问:“大**,不如我下次再去的时候,把我身边的丫鬟开了脸,给他送去?”

    昨天和今天的更新。呜呜呜,这个月全勤已经浮云了,抹泪。求冒泡,求评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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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不对劲

    云居雁一听这话,急忙说:“二弟妹,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二叔。如今我们可都在热孝中。”

    章氏一听这话,再次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说,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难道以后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躲在庆春苑终老?云居雁只能又劝了几句,命人把章氏送了回去。

    沈君昊见她走了,进屋对云居雁说:“她这样每隔几天就找你闹一回,算什么意思?几个月前还一副不想与你往来的样子。”

    “我不过是陪着她坐一会儿,又不会真的为她伤心难过,你生什么气啊。”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思量着要不要回院子里散步。她今日的运动量还不够。她要和沈君昊过一辈子,就一定得健健康康的。

    沈君昊并不觉得云居雁会因为章氏影响心情,只是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想想章氏最近的行为,他又觉得奇怪。“他们夫妻间的事,她为何急巴巴跑来找你?难道就不怕你在背后嘲笑她?”

    “我哪有空在背后嘲笑她!”云居雁下意识回了一句,又立马怔住了。她不会嘲笑章氏,但章氏未必如此认为。可是她跑来找她哭诉,能有什么目的?若她一直在演戏,那她每次都哭得那么情真意切,可就一点都不简单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云居雁喃喃。章氏刚进门那会儿,瞧她处置丫鬟的手段,与她之间互动,都显示她是有手腕,有心计的。可在那之后,特别是她和沈君烨去了暨阳,闹出了假怀孕的事,她做了不少糊涂事。难道真是女人因爱情而变傻?

    再说章氏的态度,从处置春芽为开端,章氏一直对她颇有微词。可薛氏的葬礼后,沈君烨去了暨阳,她突然就把她当成了倾诉对方。

    “确实不对劲。可是她能有什么目的?”云居雁朝沈君昊看去。见他摇头,她只能低头思量。

    “好了,别想了。”沈君昊揽住她的肩膀,“改天我去一趟暨阳,借着劝他,看一看他在那边是不是真的在闭门读书。”

    “也好。”云居雁点头,“我也会注意着庆春苑那边。希望是我们多心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另一桩事,问道:“对了,你说沈将军口中的‘要事’若是真的,会不会指寻找他的生母?”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记得有一次,四公主说漏嘴。她说是皇后娘娘害死子寒的生母……”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忘记?”

    “四公主的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但大体是这个意思。我怀疑,她可能真的死了。如果不是,我想明轩应该知道内情,只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沈君昊想到蒋明轩所谓的“相信”不禁生气。他要求他完全相信他和沈子寒。可是在此之前,他们是不是应该把有疑点的事情解释清楚?否则,要他如何相信他们?

    云居雁见沈君昊的心情瞬间变差了,急忙转移了话题。若沈子寒的生母还活着,她的“仇人”应该是皇帝才是,又怎么会对付她和沈君昊呢?

    云居雁和沈君昊在小心翼倚过着每一天,密切注意着周遭的一切,生怕幕后之人又生出什么毒计对付他们。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让他们分外珍惜彼此。在凝香院那一小方天地,他们能够摒除一切的伪装,用最真实的自己与对方相处。看着沈谨瑜一天天长大,眼见着云居雁的肚子越来越太,他们都知道,这些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也是他们必须倾尽全力保护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葡萄成熟的月份。这一年,云居雁没有给寿安寺送去亲手抄写的经书,但寿安寺还是派人送来了一车葡萄。

    看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云居雁又想起了酿制葡萄酒。连续两年的失败,再加上青杏的指导,她已经有了心得。沈君昊看着她的大肚子,怕她累着,又怕她受伤,立马持否定态度。

    在云居雁心中,寿安寺的葡萄架即便不算他们的定情之处,也是决定了他们会相守一辈子的所在。那里对他们而言有不同的意义,那株葡萄藤上结的葡萄自然也是特别的。她坚称这一次自己一定能酿出优良的葡萄酒。

    沈君昊知道她的执着,一心想打消她的念头,脱口而出,他们已经有一辈子都喝不完的葡萄酒,她根本不需要再酿酒。

    云居雁虽没有怀疑沈君昊埋怨她浪费银子,执意开酒庄,不听他的劝之类,但心底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两人虽没有吵架,但凝香院的气氛在和谐中平添了几分怪异。

    第二天,沈君昊在外面买了礼物回来,打算哄一哄云居雁,再顺道承认是自己说错话了,结果却得知云居雁去了东跨院酿酒。他直奔东跨院,就见云居雁撩起袖子蹲在地上,正在亲手碾压葡萄,而丫鬟们却在一旁看热闹。

    “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不许酿酒吗?”沈君昊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扶起云居雁,呵斥一旁的丫鬟们:“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不知道大*奶怀着身子吗?”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让她们插手的。”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沈君昊越想越生气,气呼呼地帮她擦手,责备道:“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我们的孩子,如何能蹲在地上,若是压着孩子怎么办?”

    “你就知道孩子!”云居雁亦生气了。她挣扎着欲推开沈君昊。

    “什么是‘就知道孩子’?”沈君昊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你放开我,我自己擦!”

    “大*奶!”玉瑶和灯草同时上前。

    “你们都出去。”沈君昊和云居雁异口同声。云居雁见玉瑶语言又止,催促了一声。两个丫鬟无奈,心知沈君昊绝不会让主子受伤,只能依言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灯草小声问玉瑶:“姐姐,大*奶应该知道,大爷不是那个意思吧?”

    “没事的。大爷就算再生气,也会顾着大*奶的。”玉瑶嘴上这么回答,还是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香橼走进东跨院,就见玉瑶和灯草站在院子里朝屋内张望。“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又道:“二奶奶来了,这会儿快到院子门口了。”

    “又是什么事?这两日不是没去暨阳吗?”灯草朝玉瑶看去。

    “你和这里守着。”玉瑶吩咐灯草,又对香橼说:“我们先去问一问什么事。”说罢与香橼一起走出了东跨院,低声简述了两个主子怄气的事。

    章氏走入院子,见玉瑶迎着自己走来,香橼则回去了正屋,好奇地朝几间屋子来回张望。

    “二奶奶。”玉瑶上前行礼,“奴婢先领着您去屋子里坐会儿,大*奶这会儿有事,马上就过来了。”她说得从容,心中却不免担心。两个主子怄气,最多一两天就没事了,可章氏这会儿的眼神,再加上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章氏跟着玉瑶进了屋子,状似随意地问:“大**有客人在吗?还是家里有事?”她一副我若是打扰了大**,你一定要告诉我的神情,双腿却已经走到了椅子前,一屁股坐下。

    玉瑶推说自己不清楚,让小丫鬟上了茶,又笑着陪章氏闲聊。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云居雁终于进了屋子。章氏迎上前,歉意地说:“大**,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知道你忙,可我实在没地可去,心里又闷得慌……”她说了一大堆的话,见云居雁眼眶红红的,忙问:“大**,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云居雁摇头笑道:“没事。不知道二弟妹可是要我为你堂什么东西?”她的话已经有明显的逐客意味。自上次章氏找她哭诉后,她已经打探过,原来是章氏和沈君烨在暨阳拌了嘴。她是一路哭着回到京城的。至于他们为何吵架,没人听清楚,只说沈君烨和章氏吵得很厉害,还有花瓶砸碎的声音。

    章氏只当没感受到云居雁的疏离,遣走了自己的丫鬟,又看了看玉瑶。见云居雁拿起杯子,装作没看到自己的暗示,她倾身,小声问:“大**,你是不是和大伯吵架了?”

    “没有。”云居雁摇摇头。

    章氏深深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云居雁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章氏见云居雁不说话,只能主动开口:“大**,这些日子我向你吐了不少苦水,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不妨对我说说。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好歹能在一旁听着。”

    闻言,云居雁微微侧目。她总觉得章氏正期待她和沈君昊吵架。“二弟妹,我真的没事。”

    “大**,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章氏一脸紧张地问。

    “知道什么?”云居雁诧异。

    “没什么,没什么。”章氏连连摇头,僵着表情说:“我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云居雁,她看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且一定和沈君昊有关。

    今天把置顶楼封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吧?现在就差动机了。新文五一上架,本来觉得一定能在新文上架前把旧文完结,结果我估计错误了。明天开始双更,替新文求五月粉红。想到马上要开始更两本v文就有种崩溃的感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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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退缩

    云居雁嘴上控诉沈君昊只在乎儿子,但她心里很清楚他待她如何。她偶尔与他拌嘴,要他哄着自己,并不代表她真的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当下,云居雁暗自思量章氏的话,顺着她的欲盖弥彰问道:“二弟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可不要瞒着我。”

    “没有,没有。”章氏连连摇头,又瞧了玉瑶一眼,意思明白,有丫鬟在,她不方便明说。

    云居雁很想知道章氏到底想怎么样。她本想让玉瑶在屋子外等候,想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追着章氏询问:“二弟妹,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但是……”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间接向章氏承认,她的确和沈君昊吵架了。

    章氏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劝慰了云居雁几句就离开了,也没有说她过来找云居雁是为了什么事。云居雁心下奇怪,让玉瑶悄悄注意着庆春苑,得知章氏在下午的时候派了丫鬟出府。

    这些都是后话。当下,云居雁送走了章氏,沈君昊已经在屋子里等着她了。看她眼眶红红的,他舔着脸笑道:“还生气?都成亲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最在乎的是谁?”他说着已经伸手抱住了她,低头就要亲她。

    云居雁撇过头,故作生气地说:“我可不知道你最在乎的是谁。反正,我只知道,你当着丫鬟的面骂我……”

    “我怎么敢骂你。全京城都知道,我早已浪子回头,因为家里有……”

    “有什么?”云居雁瞪她。

    沈君昊嬉皮笑脸,一副“我不敢说”的神情。他知道云居雁早已不生气了,又见她肤若凝脂,眼若繁星,他心中一阵激荡,低头狠狠亲了她一下,无奈地说:“你若是一定要酿酒,最多我帮你。不过这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的丫鬟也不行。”

    “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们两个单独呆在东跨院?”云居雁伸手环住他的腰,笑得十分甜蜜。

    “我们做什么,用得着向别人解释吗?”沈君昊哼哼。他爱极了她的笑容,还有她看着他的专注眼神。“将来,我们一定要生一个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儿。”随着云居雁的肚子越来越显怀,众人都说她这一胎十有**是儿子。从他们的处境,一个儿子的确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越来越想要女儿了。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的心思,说道:“你也太得陇望蜀了。”

    “怎么是得陇望蜀?有儿有女才能凑成一个‘好’字。不过下一次可不能像这次这么快。至少也要等个一两年,不然……”

    “你又胡说八道!”云居雁赶忙转移话题,说起章氏:“她说的话很是奇怪,这些日子,你在外面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沈君昊想了想,摇头道:“自从你怀上瑾瑜,我连春风楼都没去过,就算她想挑拨离间,肯定找不到借口。”

    云居雁见他说得肯定,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转眼又过了两天。这一日,宫里突然传来消息,皇帝不日就会开酒禁,是二皇子的谏言。当天晚上,许慎之送来消息,说是二皇子在皇帝面前一力赞美葡萄酒,又给帝后及后妃送去了美酒和夜光杯,请他们品尝。二皇子在言语间虽没有提及沈君昊或者沈家,但皇帝似乎知道,沈君昊替云居雁出面,租下了蒋家的铺子,专门买果酒。酒庄有不少葡萄酒,但并不对外销售。

    收到许慎之的书信,云居雁颇为后悔。当初她仗着先知先觉,又是买酒,又是买地,这会儿证实,她不过是自找麻烦。山地的事皇帝或许不知情,但她囤积葡萄酒,皇帝和其他人会怎么想。而且酒庄的所在,怎么都是租借着蒋家的铺子。

    沈君昊听到消息,在枫临苑呆了大半天,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到凝香院。云居雁见到他,担心地问:“会不会有麻烦?大皇子会怎么想二皇子此举?”

    “大皇子应该知道,我和二皇子只见过一面,且是二皇子故意找上我,眼下应该不至于误会什么。现在我和祖父担心的是皇上。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祖父甚至觉得,二皇子的今日,根本就是皇上蓄意纵容的结果。相比之下,大皇子稳重不少,但皇上对大皇子,比起早些年冷淡了不少。”

    “祖父的意思是什么?”

    “祖父得到消息,皇上似乎在暗中寻找名医。另外,原本皇上每三日才会让太医把一次脉,如今几乎日日为皇上把脉。”

    云居雁惊愕,问道:“难道皇上在预防自己‘急病而亡’?”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沈君昊点头,“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帮着幕后之人对付他们,如今看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你说,他是如何让皇上相信,他可以‘未卜先知’的?”

    “他如何说服皇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皇上不是人人可以见到的。另外,你不是说,皇上一向多疑吗?皇上应该会怀疑他的动机吧?”

    “所以他和皇上只是相互利用。”沈君昊接话。

    “那祖父怎么说?你不会把将来的事对他说了吧?”

    沈君昊摇头,“祖父的意思,皇上把三皇子拘禁,应该别有深意。以后,我们和三位皇子都得离得远远的。”

    云居雁知道,暂时他们只能如此,毕竟谁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对皇帝说了什么,而皇帝又想如何利用幕后之人。

    随着葡萄酒的禁酒令放开,云居雁的酒庄一下子在京城变得炙手可热。面对一桶一桶的美酒,云居雁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陷入了两难。

    与此同时,太后想为沈伦做媒,为他选继室的事也成了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沈伦以薛氏刚刚入土为安婉拒,但太后说,她先帮他看着,等到八个月后再下聘迎娶。

    如今的沈家刚刚安稳,不要说沈伦,就算是沈沧,也不希望家里出现一个太后娘娘指定的世子夫人。为此,沈伦一方面推脱太后,一方面频繁进出道观庙宇,做出心如止水的样子。

    认真计较起来,沈伦的“心如止水”倒不是完全装出来的。自从知道结发妻子过世的**,他的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他有过不少女人,但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只有史氏。只可惜对方死了二十多年,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与沈伦的拒婚相反,杨氏的丈夫用儿女们的婚事为借口,向沈沧说起了续娶的提议。沈沧搪塞了过去,心中越来越坚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安排分家事宜的决定。不过在分家之前,他没有忘记枫临苑还软禁着自己的小儿子沈佑。

    几个月的拘禁生活,沈佑这才意识到父亲真生气了,而他惹上**烦了。他安静了不少,也收敛了自己的行为,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睡觉。见沈沧一直不搭理自己,只有一个下人替自己送饭,他更加慌乱,几次要求面见沈沧,都被拒绝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沈沧多次回避沈君昊的追问,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置沈佑。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就算儿子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做不出杀子的事情。可另一方面,沈佑做了那么多错事,他又是那样的脾气性子,这次他若是再次大事化小,说不定以后又要拖累沈君昊,甚至整个沈家。

    章氏那边,自前一次的欲言又止后,她又两次找上云居雁,可云居雁没有询问,她也没再主动开口。

    这一日,沈谨瑜因为开始长牙,把云居雁闹得筋疲力竭。章氏看她整个人恹恹的,关切地问:“大**,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云居雁刚想说,她不过是有些疲累,想把章氏赶走,又觉得章氏一次次试探,让她烦不胜烦,还不如一了百了,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般想着,云居雁叹了一口气,戚然地说:“其实做女人就是这样,二弟妹不必担心,我没事。”

    云居雁才开了一个头,章氏马上接着她的话说:“大**,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云居雁侧目,“二弟妹,你到底知道什么事情?你可不要瞒我。”

    “其实也没什么。”章氏连连摇头,“兴许是我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云居雁追问,“二弟妹,你我都是女人,又都是为人媳妇,个中艰辛大家心知肚明。”

    “大**,兴许真是我看错了。”章氏再次摇头。

    “二弟妹,你再不说,我可要生气了。”

    章氏在云居雁连番追问下,依旧闭口不言,只说是自己看错了,匆匆忙忙就走了。云居雁心下奇怪,最近一段日子,章氏的表现分明就是想她主动追问始末。她有预感,章氏是想挑拨她很沈君昊的关系。可今日她如此配合,只差临门一脚了,章氏为何又退缩了?

    云居雁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章氏已经走出了凝香院的大门。她立在门外,回头凝视着“凝香院”三个字。按计划,她应该告诉云居雁,她无意中看到沈君昊与女人纠缠不清。但她总觉得即便自己说出来了,云居雁不见得会相信她,反而会生出其他的怀疑。她必须好好思量,再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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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恶心

    云居雁被章氏的态度弄糊涂了,待到沈君昊回来,她再次要求他仔细想想,是不是发生过特别的事,哪怕是他认为的小事,或者他觉得仅仅是误会,也可能成为章氏挑拨他们关系的借口。

    沈君昊左思右想都不觉得发生过特别的事,直言是云居雁多心了,或者是章氏想让她疑神疑鬼。

    云居雁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让玉瑶香橼等人帮忙回忆近期发生的事。许久,灯草不甚确定地问:“大*奶,您还记得吗?上一次,二奶奶说,她要和二爷和离的那天上午,大爷气冲冲地回来,让您帮他换衣裳,一脸不高兴,说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撞上,弄得全身都是脂粉味。您说,会不会是这件事?”

    这事云居雁记得。当时沈君昊只说被人撞了,她一心挂着检查他是不是受伤,没有注意其他。如今听灯草提起,她才记起他根本没事,就连衣裳都没有弄脏,却怒气冲冲的。看到她的担心,他才心情转好,与她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话,最后也没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晚,云居雁询问沈君昊,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沈君昊此刻才恍悟。

    那天,他赶早去威远侯府。前一晚沈子遥通知他,他的父亲给他的祖母送了信,可能会有沈子寒的消息。他骑马去威远侯府的路上,一辆运货的车子突然窜出来,把他的马惊着了。见没有人受伤,他转身想走,却被车上的风骚女子拉住了。那女人自称是卖胭脂的,在京城有一间铺子,拽着他不放,要赔偿他的损失。

    以前沈君昊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只说自己已经娶妻,不想与她结交。女子没再纠缠,拿出一盒胭脂,说是送给他的夫人,当是赔罪。沈君昊示意长顺拿银子买下她的胭脂,结果两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打翻了胭脂,让他觉得自己满身都是脂粉味,只能回家换衣裳。

    按时间算,云居雁发现,沈君昊撞上那人的时候,恰巧是章氏出门去暨阳没多久。她很可能看到了女子拉着沈君昊的画面。“你说,这事是巧合,还是她想故意误导我?”

    沈君昊摇头道:“就算那女人是她找来的,但是威远侯给家里送了书信却是事实。除非子遥也和整件事有关……”沈君昊再次摇头,“子遥不可能和幕后之人有关,应该只是巧合。况且这样一件事,她不会以为就凭她几句话,你就会相信我在外面胡作非为。另外,长顺自始至终都和我在一起。她应该也看到了。”

    云居雁摇头道:“如果只是巧合,而她只是‘好心’地想提醒我,那么她三番四次欲言又止,铺垫为免太多了。再说,我和她又不是莫逆之交,她干什么这么关心我?”她越想越不对劲,续而又问沈君昊:“你有没有发现,二弟妹近来的行事越来越像二叔了?”

    “既然你不放心,我去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我记得车子上有胭脂铺的名字。长顺应该记得,只要去官府查一下,一两天就会有结果。”

    云居雁见他这么说,只能点头。

    第二天,沈君昊尚未查出所谓的胭脂铺老板是真是假,章氏一早出门去暨阳,再次哭哭啼啼回沈家。这次,她没有回庆春苑换衣裳,一路从二门行至凝香院,不顾云居雁正与府里的管事商议正事,直接闯入了书房,开口就是一句:“大**,我要和他和离,我这会儿就去禀明父亲和祖父。”

    云居雁急忙让管事们先行离开,让玉瑶扶着章氏坐下,问道:“二弟妹,有什么话你慢慢说,若真是二叔做得不对,我会请相公告之父亲,让父亲提醒二叔的。”

    章氏一听这话,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她口齿不清,云居雁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她去了暨阳,结果沈君烨把她拒之门外。

    一连哭了大半个时辰,章氏才渐渐止了眼泪,伤心地说:“大**,我是他的嫡妻,我三番两次示好,他却视我为草芥,难道真要为了一个丫鬟,嫉恨我一辈子?”

    “二弟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云居雁实在烦透了章氏,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会有误会!”章氏断然摇头。“我知道,其实春芽不过是一个借口。他喜欢春芽,不过是因为——”她戛然而止。

    云居雁听到这话,不禁脸有愠色。章氏这话分明是暗示,沈君烨依然放不下她,所以冷待自己的妻子。“二弟妹,不管你们夫妻关系如何,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再有,你三番两次提起‘和离’,这两个字,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让祖父或者父亲听到,这事可大可小。更何况,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娘家的情况。”

    章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一脸尴尬与懊恼,再次哭了起来。

    “二弟妹,若是你实在生气,不如回娘家住几天?不过你若是想让二叔去你母亲家向你赔不是,这事恐怕有难度。”

    “大**,是不是连你也厌烦我了?”章氏哭得更伤心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

    云居雁很想说:我就是厌烦了你一次次说着相同的事。就算沈君烨和幕后之人没有关系,你们两夫妻的事与我何干?

    考虑到自己怎么都是沈家的当家大*奶,云居雁到底没说出这话,只是摇了摇头,命小丫鬟给章氏端一盆洗脸水。

    很快,章氏洗了脸,喝了茶,这才慢慢恢复平静。她连连向云居雁道歉,只说是自己被沈君烨气昏了头。她一早知道自己的处境,若是对长辈说出和离的话,最后只能落得常伴青灯古佛的下场。

    云居雁安慰了她几句,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她想来,沈君烨不可能无缘无语发脾气。

    章氏听她这么说,吞吞吐吐不愿回答,最后才告诉云居雁,她一心想打破两夫妻的僵局,又怕沈君烨在暨阳没人照顾,所以送了两个丫鬟过去。

    云居雁一听这话,叹道:“二弟妹,这事也怪不得二叔会生气。上次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们都在热孝之中,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事若是让祖父、父亲知道了,他们一定也会说,是你的不是。”

    “大**,所谓的守孝,不就那么回事。再说母亲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我不知道吗?我不过是按照他的喜好,给他送两个丫鬟而已。我只希望他明白,我是真心对他的,我的将来全在他一人身上。”

    “即便你心里这么想,刚才的话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说这话。再说你送丫鬟去暨阳的事,家里人多口杂,你就不怕闹出什么闲话,影响了二叔的前程?……等等,你说按照二叔的喜好是什么意思?”云居雁愈加觉得,章氏不是奇葩,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直至章氏离开,她都没有告诉云居雁,她为了讨好沈君烨,选了什么样的丫鬟送去暨阳。云居雁让玉瑶去问问怎么回事,得知前几日章氏派丫鬟出府,就是为了找人牙子购买丫鬟。据说章氏左挑右选,研究了大半天,才花大价钱买下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那两个丫鬟表面看没什么特别,但云居雁相信,她们一定有什么地方与自己相似,才会让章氏脱口而出一句“按照他的喜好”。这个认知让云居雁像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她自认,就算她没有爱上沈君昊,也绝不会喜欢沈君烨。就算他再深情,再痴情,她也只会觉得他很**。

    当天夜里,沈君昊回家,云居雁直言:“不如你哪天有空,去一趟暨阳吧。就算二叔再不喜欢二弟妹,嫡妻的面子总要顾着。”

    “先前我就想去了,全因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你突然提起,是不是今日她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沈君昊一直想亲眼确认,沈君烨是否真的在暨阳闭门苦读。

    云居雁气呼呼地把章氏意图送丫鬟去暨阳的事说了,又对着沈君昊埋怨:“他们到底是想恶心我,还是想坏我的名声?又或者让你不高兴?”

    沈君昊亦是不高兴,对着云居雁说:“我明日就去一趟暨阳。本来我打算找到了那个胭脂铺老板再去。”

    “对了,这事怎么样了?你先前不是说,一两天就会有结果吗?”

    沈君昊失望地摇头,说道:“长顺虽然记得那间铺子叫什么名字,但很奇怪的,官府的记录上并没有这样一间胭脂铺子。想来,要么是他们没有去官府登记,要么铺子是刚开没多久的,或者那间铺子压根不存在……”

    “若铺子真的不存在,是不是表示沈三公子告诉你,沈侯爷有信送到,根本就是计划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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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信任危机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沈君昊摇头。时至今日,他们几乎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许蒋明轩要求的“绝对信任”太过不近人情,但事实上,的确是怀疑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混乱,看不清事实的本质。“所有人之中,子遥最不可能和幕后之人有关联。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他。”

    狼上,云居雁赞同沈君昊的观点,但云凌菲不仅仅是她的堂妹,更是好朋友。“菲菲和沈三公子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她愁容满面。先前,她和沈君昊从没有怀疑过沈子遥。如果事实恰恰就是最不可能的人,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幕后之人呢?

    “等我见过二弟,确认过所谓的胭脂铺子是否存在再说吧。”沈君昊结束了话题,第二天一早骑马去了暨阳,午后便回了京城。

    这一趟暨阳行,沈君烨的说辞和章氏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沈君烨说,之所以不留情面地把章氏赶回来,因为章氏说了不三不四的话。沈君昊想也知道是什么话,没有追问,只是提醒沈君烨,章氏怎么都是他的结发妻子。沈君烨点头应下,只说自己以后会注意,不会再让章氏麻烦他和云居雁。

    按照沈君昊的观察,沈君烨的确是在苦读。房间内满是书籍,笔墨。很多书册上密密麻麻写着备注。可能是因为太过刻苦,沈君烨整个人十分消瘦,眼中满是血丝。他的小厮告诉沈君昊,他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

    饶是如此,沈君昊依然觉沈君烨突然决定参加科举,很是奇怪。他“顺口”对他说,就算他一心想谋取更好的前程,也完全用不着这么辛苦,大可以让家里为他捐个官。

    沈君烨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只是想尽最大的努力试一试。若事实证明他不是科举的材料,最后也只能放弃,让家里替他安排将来。

    沈君昊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回了郡王府。他抵达凝香院没多久,蒋明轩派了小厮问他,是不是去暨阳见沈君烨。

    沈君昊越想越觉得蒋明轩这话问得奇怪,连夜去了昌邑伯府。

    对他的突然到访,蒋明轩没有丝毫的诧异,甚至告诉他,他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沈君昊不客气地坐下,说道:“你若是想我过来一趟,完全可以直说的。”

    蒋明轩不慌不忙地给沈君昊倒了茶,许久才问:“见到你二弟,结果如何?”

    “什么结果?我只是和他说家里的琐事。”沈君昊斟酌着回答,见蒋明轩没有特别的反应,他很是烦躁。

    蒋明轩、沈子寒与幕后之人到底什么关系,他一直弄不明白。若是他们关系密切,他不该打草惊蛇。可事情不能永远僵持着。他决定打破僵持。

    “你老实答我一句,你派人去暨阳,为了什么?派人查二弟?若不是如此,你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刚从暨阳回来。”

    见蒋明轩只是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沈君昊恼怒地说:“不要再和我说什么,除非我绝对相信你们,没有一丝怀疑,否则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之类的话。或许你觉得我应该无条件相信你们,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但是太多太多的巧合,容不得我不想。你们有没有想过,站在我的立场,瑾瑜才几个月,云居雁又怀着身孕。任何事,我都只能谨慎小心……”

    “你希望我说什么?”蒋明轩打断了沈君昊,“我觉得我派人去问你,是不是去见你二弟了,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难道不是吗?”蒋明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么多天了,我从没问过你,为何派人跟着我的手下。”

    “好,就当是我错,就当是我迟钝,没有领会你的意思,但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怀疑他。还有子寒,你上次出城,是去找他吗?他人在哪里?”

    蒋明轩只是低头喝茶,并不回答沈君昊的问题。

    “你不是问我,希望你说什么吗?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事情,所有,一切!”

    蒋明轩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沈君昊说道:“其实我和子寒都很羡慕你。我若是也能像你这般,她或许就不会死。”

    沈君昊知道,蒋明轩口中的“她”是他的亡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确糊涂了。

    “小时候,你觉得你祖父偏心,你父亲亦不待见你,可事实证明,他们偏心的人是你。你曾经在心里埋怨子寒,不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凤箫给弟妹,可无数的人都证明了,弟妹眼中只有你一人……”

    “你是在告诉我,因为你嫉妒,所以你不愿告诉我**?”

    蒋明轩不置可否,突然又道:“是因为暗香疏影瓶。我相信你三弟,也相信三皇子,所以最可疑的就是他。不过我没有任何收获。他深居简出,整个宅子大门紧闭。这是唯一仅剩的疑点。”

    “那子寒呢?你出城是不是为了他?他到底人在哪里?”沈君昊连番追问。在他看来沈君烨一定与幕后之人有联系,这是毋庸质疑的。他最想证实的事,沈子寒到底与整件事有什么关联。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我出城不是为了他。或许在他心中,他对我也是有所保留的。”蒋明轩讥讽地轻笑,“其实应该这么说,我们同时在怀疑周遭的每个人。除了自己,大家再也无法相信身边的人。”

    见沈君昊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他的手指划过白净无瑕的杯子,淡然笑道:“若不是我这边毫无进展,我不会对你说这些。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据实以告,你或许会在心里思量,我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为了博取你的信任。严格说来,你要找的人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然后看着他慢慢发芽生根。他一直在玩弄人心,或者说,他看透了人性的弱点。”

    晚点还有一更。少的1k下一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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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锲而不舍

    沈君昊不知道蒋明轩是否在博取自己的信任,但他可以肯定,幕后之人的的确确在利用人心。无论是那些前仆后继为他送死的人,还是像他这样怀疑着周围每一个人,他们都被他玩弄在股掌间。幕后之**概觉得,自己正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关于蒋明轩对沈君烨的怀疑。他的确与幕后之人有关,所以他的怀疑合情合理。只是从青纹的指证开始,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沈君烨仅仅是幕后之人的棋子。

    如果事实正如蒋明轩所言,他并不知道沈子寒在哪里,有什么计划。这趟昌邑伯府之行,他毫无收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蒋明轩并没给他信任的基石。

    又过了一天,胭脂铺子那边终于有了眉目。长顺找到了当日的老板娘。与沈君昊估计的一样,那家铺子确实刚开不久,所以官府未有记录。老板娘信誓旦旦地说,是她不小心撞了沈君昊。她看沈君昊穿着不凡,就想寻个靠山。因他明确表示不愿意,她只能作罢。至于那盒打翻的胭脂,只因沈君昊拒绝了她的投怀送抱,她艳羡能有女人找到如此佳婿,所以诚心想送他,之后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惹得沈君昊不快。

    她的说辞与沈君昊原本的认知差不多,但是他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一连几个巧合凑在一起。他命马管事查一查女人的背景,平素与谁往来,胭脂铺子背后是否有人撑腰。

    两天后,马管事告诉沈君昊,老板娘之所以能在京城开胭脂铺,因为她认了威远侯府的一个管事做干爹。那间铺子也是那位管事为她租下的。

    威远侯府虽然有其他男丁,但与沈君昊有往来的,除了沈子寒,就剩沈子遥了。另外,最关键的一点。那一天基本上是沈子遥邀他过府。

    沈君昊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就连沈子遥也与幕后之人有关。他原本想让马管事继续追查,犹豫片刻,他决定亲自去一趟威远侯府,当面询问沈子遥。

    沈子遥见沈君昊突然来访,十分惊讶。这些日子,除了追查沈子寒的下落,他一直在准备自己的婚事。当初在寿安寺,他对云凌菲一见钟情。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终于能够如愿成亲,他对这桩婚事万分重视,每天都在期待揭开红盖头的那刻。

    “你来找我,是不是你有二哥的消息?”沈子遥一边说,一边盖住了桌上的首饰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君昊心中了然。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绞尽脑汁给云居雁选礼物,可有些东西她根本不在意,他好心提醒沈子遥:“送礼物要投其所好,不是越多越好。”

    “不知大**有没有好的建议。”沈子遥故意做出谄媚的样子。

    沈君昊心里挂着正事,没有为难他,只说等他回去问了,派人通知他,随即正色问道:“你府上有没有一个名唤冯顺志的管事?”

    “我要问一下才知道。不过他肯定没在二哥身边当过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见沈子遥直觉认为冯顺志和沈子寒有关,沈君昊更加确信幕后之人想让他怀疑沈子遥。他如实说道:“你还记得半个月多前,你告诉我,伯父送了信回来,我在第二天一早过来找你的事吗?”他把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总结道:“我怀疑有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云家的众姐妹中,云居雁和云凌菲的感情最好。将来沈子遥成亲,他们又多了一层亲戚关系。恐怕这也是幕后之人担心的。

    沈子遥得知沈君昊前来威远侯府的路上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插曲,表情严肃地问:“前一天,你是否去过昌邑伯府?”

    沈君昊点头,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早在好几年前,大哥刚刚跟随父亲去边关那会儿,有人对我说,相比我,二哥更喜欢你。你、二哥、明轩,才像真正的好兄弟。那个时候我确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你们排挤了。可二哥待我如常,明轩虽一向不爱主动搭理别人,但也没有冷待我。至于你,待谁都是那个样子,根本没什么不同。后来那人又提起,说是为我抱不平,我就追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是谁让他这么说的。他吱吱呜呜,最后才说,是收了别人的银子。”

    “还有这样的事?”沈君昊诧异。在他们几个中,沈子遥年纪最小,又是威远侯的幼子,很受威远侯夫人宠爱,就怕他伤着碰着,因此他们偶尔会把他支开,不过压根没有谁排挤谁之说。

    沈子遥肯定地点头,又道:“若不是你刚才的话,那事过去那么多年,我几乎都快忘记了。”

    “你的意思,又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意图挑拨我们的关系,所以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去找过明轩?”

    沈子遥再次点头,回道:“就在昨天,我向祖母请安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说是见到你进去昌邑伯府,就像进自家的家门,猜测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之类的。那个当下我没有细听,想在想来,大概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说话的人很可能与你口中的冯顺志有关。另外,只有祖母那边的人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送信回来。”沈子遥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他急道:“我现在就让人过去问问,有没有这个人。”说罢,他扬声命自己的小厮进屋,让他去老夫人那边问一问,想了想又请沈君昊命长顺跟着一块过去。

    沈君昊立时明白,沈子遥是不想他认为,他找人去套口供。他急忙说:“我若是不相信你,就不会如此直白地与你说话。”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愣住了。他想到了蒋明轩口中的“信任”。他过来找沈子遥,因为他全然相信他。而他对沈子寒和蒋明轩,他一直在怀疑他们。某个层面,蒋明轩并没有说错。

    “你想到了什么?”

    沈子遥的声音拉回了沈君昊的注意力。他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能够知道伯父什么时候送信回来的下人,想来一定是府里的老人。”

    沈子遥听着这话,表情变得更凝重了。片刻,他歉意地对沈君昊说:“若我们推测的都是事实……他毕竟是在长辈身边服侍的,与一般下人不同。”

    “这个我自然明白。”

    “不过你放心,祖母和母亲都是明白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更明白其中的厉害。”沈子遥这是间接向沈君昊保证,这事他们家也牵扯在内,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

    须臾,沈子遥的小厮回来禀告,沈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嬷嬷,她的儿子就叫冯顺志,是府里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并没有在老夫人身边当过差。

    沈君昊一听这话,半喜半忧。不是长辈身边的下人,沈子遥就可以审问他。可他是负责采买的,想来他的父母在府里极有地位。说句大白话,公侯之家的下人,在主子家是奴才,可只要走到外面,每个都是大爷。甚至一些**品的官员,宁愿娶公卿之家的丫鬟,也不愿娶普通人家的姑娘。

    一个在侯府负责采买的管事,认了“干女儿”,开了一间胭脂铺子,就为了在某一天的早上,撞上沈君昊,恰巧让章氏看到。这圈子未免兜得太大了。

    沈君昊越想越觉得事情肯定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沈子遥也是同样的想法,遂对沈君昊说,他需要亲自去向祖母交代一声,再找冯顺志过来问话。

    沈子遥才跨出房门,沈君昊追上去说了一句:“你若是带冯顺志回来,得防着他自杀。”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沈君昊仔仔细细反复思量整件事的经过,片刻,他唤了长顺进屋,除了让他告诉云居雁,他晚些才能回家,同时让马管事找人盯着胭脂铺子,防止老板娘得了消息,像云惜柔一样失踪。

    沈子遥直至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五六十多岁的老头,押了一个中年人进屋。想来应该是沈老夫人怕孙子年纪轻,压不住冯顺志。

    冯顺志看到沈子遥和沈君昊,并不见惊慌。他上前向两人行礼,恭敬地问候。

    沈子遥仔细打量着来人,问道:“听说,你看到君昊去找明轩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谁看到了?”

    冯顺志的笑容僵住了,目光朝一旁的沈君昊看去。

    “在祖母那,我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昨天的事,难道冯管事这么快就忘记了?”沈子遥追问。

    “三少爷,小的并不是搬弄是非。小的只是随口一说。”冯顺志说着已经跪下了。

    “快起来,你母亲一辈子伺候祖母,你也是自小就在府里当差的。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还是你已经忘记是什么时辰看到君昊的。又或者,你压根就是信口开河!”沈子遥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严厉。他的语气清清楚楚告诉冯顺志,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沈君昊不由地深深看了沈子遥一眼。他知道云居雁对沈子遥的印象不错,但在他眼里,沈子遥只是大家的小dd,平日里嘻嘻哈哈,经常与人喝酒聊天,偶尔也会斗蟋蟀听曲。可回过头想想,当日在寿安寺,他是最冷静的人。他和陆航遭遇截杀,是他救了他们。他和云凌菲的婚事,大半也是他自己争取的。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冯顺志被沈子遥一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沈子遥见他目光闪烁,心中已经了然。

    “我不过是问你什么时辰看到君昊,有这么难以启齿吗?”沈子遥再次追问。看冯顺志慌忙低下头,他又道:“或者应该找你的干女儿过来问一问?”

    “三少爷,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冯顺志已经完全慌了神。

    沈君昊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连幕后之人的棋子都算不上,大概只是因为某些把柄,被人利用罢了。

    很快,冯顺志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原来,有人拿到了他贪污的证据,加以威胁。沈君昊什么时间去过昌邑伯府,他压根就不知道。他不过是照吩咐把那些话状似无意地说给沈子遥听。至于干女儿,是对方主动找上他。两人一来二去有了不正当关系,他就帮着她开了胭脂铺子。之后她说要找一个金主,选上了沈君昊。

    冯顺志告诉她,沈君昊“从良”很久了,让她另找他人,她坚持要选沈君昊,称她自有办法。他只能暗中留心沈君昊的动向。奈何他不是淮安郡王府的人,根本无法预测沈君昊的行踪。最终她告诉他,可以利用沈君昊和沈子遥的交情。他们这才借着威远侯的来信,让她顺利遇到了沈君昊。

    听完这番供词,沈君昊和沈子遥都明白,另外两人才是关键。沈子遥急命家丁把威胁冯顺志的人抓来,却得知他匆匆忙忙出府了。

    沈君昊心中恨极。幕后之人根本就是不予余力,不计成本。他对着沈子遥说:“你去找那个家丁,我去把他所谓的干女儿带来。千万不能让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自杀。那些人都是疯子。”

    沈子遥听沈君昊再次提起“自杀”二字,郑重地点点头。两人分头行事。

    沈君昊才刚走到威远侯府门外,遇上了马管事派来传话的小厮。小半个时辰前,胭脂铺子突然赶走了所有客人,店门紧闭。沈君昊意识到,在沈子遥审问冯顺志的时候,他们打草惊蛇了。他上马疾驰而去。

    京城某条街道的巷子口,马管事立在沈君昊面前,指了指一旁的店铺,说道:“大爷,这光天化日的,街上又都是人,要不让齐大人找几个衙差,光明正大把人带出来……”

    “我怕一来一回,又会生出变故。前几次,她一点破绽都没露,想来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沈君昊生怕她是第二个青纹,说着已经走到了胭脂铺门前,示意长顺上前敲门。

    长顺才敲了一下,忽听门内传来女人的惊呼。

    “出事了!”沈君昊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直觉认为她自杀了,抬腿就想破门而入。

    “大爷,小心陷阱!”马管事挡在了他身前。

    三月粉红加更1。明天尽量把粉红加更2还掉,但也有可能只有一更。据说新书上架那天要更9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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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疯狂

    这章算是有突破性进展吧?

    沈君昊的视线越过马管事的肩膀,朝院子内看去,就见一个女子手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全身痉挛。她的身前,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手持大刀,刀尖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没有用黑布蒙住脸,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对着沈君昊狞然一笑,手中的大刀随之抖了抖,几滴鲜血落在了女子因痛苦挣扎而扭曲的脸上。

    “保护大爷!”马管事大喝一声,欲推开沈君昊。

    “主子若是要杀你,你早就已经重新投胎了。”男子阴森森地吐出这句话,举刀插入女子的心脏。“主子让我转告沈大爷,一切才刚开始,现在得意还太早。”说话间,他扭动手中的刀柄。地上的女子顷刻间没了声息。他哈哈大笑一声,用力拔出大刀。几滴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抹去鲜血,有恃无恐地说:“沈大爷,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往后门跑去。

    “快去抓住他!”马管事猛然醒悟,对着手下下令。几个小厮追去后门,只看到一件沾了血的衣裳扔在地上,哪里还有凶徒的影子。

    沈君昊跨入院子。除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妖娆女子,一旁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全都是一剑封喉而亡,显然,刚才的男人杀人技术很高超。他抬头朝天空望去,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眼晕。

    光天化日,居然在京城当众杀人,幕后之人是不是疯了?沈君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大爷,怎么办?”马管事询问。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

    沈君昊想到沈子遥那边还有一条线索。他吩咐马管事:“你派人去找齐元祥,就说你听到院子里有求救声,开门一看,正看到有人行凶。你把那人的样子让齐元祥找画师画下来。”

    “大爷,他没有蒙面,会不会故意的?”

    “他不是说了吗?他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沈君昊的嘴角显出几分讥诮之色。他和云居雁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血肉之躯,幕后之人培养了那么多前赴后继,不畏生死的死士。如果他只是想要他们的性命,他们恐怕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幕后之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沈君昊气呼呼地带着长顺折返威远侯府。他等了大半个时辰,沈子遥才灰头土脸地回来,带回来的仅仅是一具尸体。尸体上的伤痕与胭脂铺的老板娘如出一辙,都是被人割了脖子,又一刀直插心脏。

    “你看到行凶的人了吗?”沈君昊沉着脸询问。

    沈子遥点点头,“不止是我,还有街上的路人也看到了。他一边杀人一边对我说什么,他主子的目标是你,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不是重伤那么简单。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杀人不眨眼,根本不怕被人看到。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希望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沈君昊咬牙切齿,又问沈子遥:“你应该带了随从的,没有追上吗?”

    沈子遥羞愧的摇头,“我带着他们追了两条街,只找到一件衣裳。”

    沈君昊没有说话。整件事太疯狂,太匪夷所思了,而他的线索又断了。

    直至回到凝香院,沈君昊的眼前依旧不断闪现胭脂铺老板被杀的画面。他是男人,但他只是普通人,是正常人。前前后后,光他和云居雁知道的,幕后之人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十个手指早已经数不过来了。

    云居雁哄了儿子睡觉,回到屋子就见沈君昊对着一张画像发呆。“你回来了。”她走到沈君昊身边,“事情办得怎么样?沈三公子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看到了画像中的男人。

    “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人?”沈君昊心里升起一股希冀。

    云居雁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认识画像上的男人,但不是这一世。前世,这个男人是许弘文的随从。自她嫁入许家,这个男人就已经在许弘文身边了,且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她一直不喜欢这人,因为他让她觉得阴冷,残暴。

    等等!云居雁猛然抓起桌上的画像。

    前世的兴瑞十一年正月二十,她落湖的那天,她之所以站在湖边,因为她和许弘文起了争执。那时候的她和许弘文,除了他强迫她与之行周公之礼,平日里早已没话说了。他们的争执因为很多事情,包括云惜柔,包括许家的人,包括各种琐事,但他们争执的起因却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蓄意顶撞她。她想赶走他,但是许弘文不同意。

    如果这个男人“蓄意”顶撞她这点,必须再加上“刻意”二字,那么她出现在湖边就不是偶然。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居雁,你怎么了?”沈君昊奇怪地看着她,“就算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云居雁的目光移至沈君昊的脸庞。她很想问他,前世的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出现在湖泊边。前世的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他为什么拼死都要救她?就算他们曾在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那也不过是懵懂情怀。他们既然已经各自成婚,他为什么不惜性命要救她?

    “居雁?”沈君昊脸上显出几分忧色,转身搂住她,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云居雁放下画像,伸手捧住沈君昊的脸,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在泰清居前,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吗?”那个时候,她看到的他是前世的植物人,是水中救她的恩人,并不是未婚夫沈君昊。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沈君昊一脸不解。

    “十岁的我只是小女孩,和十六岁的我截然不同。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吗?”

    “你这话,是陷阱吗?”沈君昊笑问,又觉得她的态度很奇怪,不过他很享受被她捧着脸蛋,至少能让他暂时忘记血淋淋的画面。

    云居雁凝视着沈君昊。她根本没法证实前世发生过什么。沈君昊因何出现在湖边,她又是被谁推下湖泊,这一切她全都无法得到答案。她失望地叹息,正要缩回双手,却被沈君昊拉住了。

    “你认识画像上的男人?”沈君昊询问。

    “算是见过吧。”云居雁含糊其辞地回答,又问:“你为什么拿着他的画像?他是谁?”她知道沈君昊爱吃醋,有时候霸道又不讲理,不允许她的眼中有其他人。先前说起前世的种种,她故意弱化她和许弘文的婚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若是要解释这个男人是谁,一不小心就会扯出前世的那桩婚姻。她得小心回答。

    沈君昊隐约觉得云居雁隐瞒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怀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看到这个男人杀了胭脂铺子的老板娘,之前又把威远侯府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云居雁听得目瞪口呆,追问:“他就在光天化日下杀人,当着很多人面的?你和沈三公子都没能抓到他?自沈三公子身受重伤,他不是一向带着随从出门的吗?”

    “其实事后我和子遥都觉得,事情不像是简单的杀人灭口,反倒更像是……怎么说呢?”沈君昊沉吟,“应该说,那人想让我看到他,甚至是看清楚他。”

    “为什么?”云居雁的心猛然一揪。“看清楚他”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认出他”。沈君昊并不认识这个人,唯有她,她才能称得上“认出他”。

    沈君昊一边思量一边说,“我带的人不多,又都是普通的家丁,所以他选在了那个小院。出了后门就是小巷,很多岔道,很多人家,我的人根本追不上他。子遥那边,那人虽然也没有蒙面,好似有恃无恐,但他并没有正面面对子遥,杀人的时候离得也比较远,事后又有人故意扰乱子遥的追缉。所以看起来更像是幕后之人想让我看清楚画像上的人,可不止是我,就算是马管事、长顺他们,也从没见过这人。回来之前,我还特意去了一趟衙门,他并不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

    云居雁越听,心情越沉重。她转头朝画像看去。那人除了是许弘文的随从,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身份。难道前世的时候,这人是幕后之人安排在许弘文身边的?前世的幕后之人就在谋划某件事?而他谋划的东西和她及许弘文有关?云居雁越想越糊涂了。

    “居雁?”

    “什么?”云居雁下意识回了一句。

    “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见过他。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沈君昊侧目。

    “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其实这人我只在梦境中见过……”

    “然后呢?”

    “其实我只看到他跟在许弘文身边。如今许弘文都死了这么久了,这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沈君昊听到这个答案失望。说到许弘文,他又想到了章巍,叹道:“你说过,梦境中,许弘文是状元,章巍是榜眼。这次没有许弘文,希望他能高中状元……”他戛然而止,不确定地问:“二弟突然决定考科举,会不会因为幕后之人同我们想的一样……他希望二弟替补许弘文的空缺?”

    “我不知道。一切都太混乱了。”云居雁紧拧眉头。

    沈君昊看她这般,急忙劝说:“算了,不要再想了。马大夫说过,你不能总是劳神。关于这个人,我已经让齐元祥全城通缉他了。”说完这话,他故意岔开了话题。

    入夜,云居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前世的那桩失败婚姻,让她格外珍惜她和沈君昊的生活。扪心自问,许弘文固然居心叵测,但在那场婚姻中,她也有责任。

    “怎么,他又踢你了?”沈君昊在她耳边轻声询问,转身抱住了她。

    “没有,他很乖,比瑾瑜乖多了。我把你吵醒了?”

    沈君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手掌已经习惯性地探入她的衣襟,轻抚她的肚子,仿佛在哄未出世的孩子睡觉。

    云居雁抓住他的手,轻声说:“我在想,一辈子很长,我们真的能相守一辈子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沈君昊不满地嘟囔,“我们一定会相守一辈子的。这一世,我们不会再错过了。”他脱口而出,随即猛地睁开眼睛。他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话?

    云居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他含糊不清的话语。她自顾自说:“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真的不容易。有时候,我很害怕,将来的哪一天,我们突然就不爱对方了,甚至不想和对方同床共枕……”

    “傻蛋,需要我证明,我有多爱你吗?”

    “你别闹,我说正经的。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以为自己不爱对方了……”她的声音消失在了缠绵的亲吻中。

    迷迷糊糊间,云居雁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沈君昊就站在她面前。他风尘仆仆,满脸胡渣。她从没见过他这么邋遢。

    “我以为我已经不爱你了,原来是我错了。这辈子,我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她哭着诉说自己的思念。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她能真实地感觉到指尖的微微刺痛,还有她的心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按在墙壁上,不顾一切地亲吻她。他的粗鲁,他的急切证明了他的思念。他们疯狂的缠绵,仿佛想让对方因自己而融化。一切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他们只属于彼此。

    云居雁知道这是一场梦。她努力想让自己醒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前世的那个湖泊,那个沈君昊拼命想救她的地方。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慢慢的,场景变了,确切地说,四周的景色变了。树木发芽了,地上长出了青草,天空的颜色也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

    云居雁环顾四周,忽然间看到沈子寒就站在许弘文曾经站立的地方。沈子寒像许弘文一样,直视着在水中挣扎的她和沈君昊。他们站在同样的地方,就连站立的姿势也一样。

    “怎么会这样!”云居雁一下子坐起身,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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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