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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背叛的开端

    云居雁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到启昌侯府后,她让玉锁去打听,结果其他人只说沈君昊命李二公子给了章巍二十贯钱,了结了事情,至于细节,大家全都笑而不语。

    因此云居雁更加好奇,却又无可奈何。过两天他们就要回永州了,再见沈君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章巍这个人,她要好好想一想。此时她只恨前世没有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当天晚上,她把打晕自己的两个妇人画了下来,可如何交给沈君昊?虽然她和沈绣有互通书信的约定,但沈君昊摆明是不信自己的三妹的。她思来想去,只能暂时收起了画像,吩咐玉瑶伺候她洗漱睡觉。

    玉瑶对白天的事担心万分,一直找不到机会询问。趁着这个机会,她遣走了小丫鬟,悄声问:“姑娘,白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话间她看到了云居雁脖颈上的红印,惊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云居雁摇头。不是她不信任玉瑶,只是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沈姑娘都干了些什么?”她问

    主子不想说,玉瑶当然不敢追问,答道:“那时候奴婢怕得要死,生怕姑娘出了什么事,就想去禀告夫人和舅夫人。沈姑娘命人拦下了奴婢,让她的丫鬟去找沈公子。后来沈公子派人传了话过来,沈姑娘就与奴婢一起等着。”她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她因为担心云居雁,多次想出去寻找。最后几乎是被沈绣强行扣下的。

    “她可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姑娘的意思难道是……”玉瑶一边说,一边摇头,“奴婢不知道沈姑娘是不是假装的,但她看起来急得不得了,即便是沈公子派了人过来,她依然很是焦急,直至姑娘安然回来。”

    ……

    主仆二人在房内说着话,玉锁在屋外急得团团转。她想上前,可廊下有玉瑶手下的两个小丫鬟守着。分明是不让其他人靠近的意思。她不明白,原本她才是在屋内与云居雁说悄悄话的那个。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即便主子嘴上说最信任的人还是她。

    一想到其他人说,将来入了沈家门,她定然是通房的不二人选,可如见眼看着快落空了,她更加地焦急了。云居雁身边,青杏不在了。抚琴又是从外面买来的。不知根底。剩下她和玉瑶,她比玉瑶漂亮,母亲又是云居雁的奶娘。不选她选谁?

    原本玉锁一直觉得,像她这样的丫鬟,做了主子的通房,生下一儿半女,抬了姨娘,一辈子安享富贵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当日她替云居雁送簪子给**桐,便是打算放弃许弘文,毕竟沈君昊虽不及许弘文文采风流,却比他俊俏多了,又是未来的侯爷。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重伤的许弘文居然时时刻刻念着自己,甚至告诉她,他做了那么多事,不顾一切求娶云居雁,全是为了她,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一起。

    玉锁当时是不相信这话的,可是她偷听到云梦双对自己的丫鬟说,许弘文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云居雁,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玉锁立马想到了许弘文在无人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还有他在私底下对她的欲言又止,每每亲昵地唤着自己名字时的缠绵。回过头想想,重伤的时候他都已经昏迷了,又怎么可能说谎话呢?再说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又怎么知道紫菊带着她,偷偷去探望他呢?

    知道归知道,玉锁也明白自己的本分,再说许弘文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做什么?因此她没有赴云梦双的约会,打算安安分分跟着云居雁。可到了京城之后,她看到了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思念她,才冒险来看她的。以前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俊朗非凡,可短短一个多月,他不止消瘦,更加憔悴。

    昨日他们又见面了。他再三叮嘱她,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让云居雁在沈君昊的母亲面前有最好的表现。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一定要马上回报许氏,否则她便会落得和青杏一样的下场。

    今日她再三哀求主子带她去雅竹小筑,结果她还是被留下了。如今云居雁虽然安然无恙回来了,却让她看清了,自己已经不再受主子信任,通房的美事恐怕要落在玉瑶身上。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被随便配一个沈家的小厮,她便觉得一定是云居雁认为自己比玉瑶长得漂亮,生了嫉妒之心。

    眼见着灯火下,云居雁与玉瑶的身影印在窗户上,玉锁仿佛能看到她们低声说笑的画面。

    既然她已经不信我了,那我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玉瑶恨恨地想着。

    第二天早上,待云居雁与许氏、鲁氏一起去用早餐,玉锁偷偷去了云居雁的房间。之前许弘文曾告诉她,云居雁有一支心爱的竹箫,只要她把竹箫偷了出来,便能要求把她和她的母亲放出去,除了她们的奴籍,这样他便能说服云梦双让她进门,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再不济,她也能要求云居雁把她送给云梦双当陪房,到时他们还是能在一起。

    玉锁知道那支竹箫,以前她经常见云居雁拿出来吹的,是这段日子才见得少了。不过前几天她倒是看到她带着玉瑶去园子里吹箫,所以她相信竹箫一定在屋子内。

    依云居雁的习惯,竹箫一向是放在博古架上的,方便她随时取用。玉锁一进屋就看到了存着竹箫的盒子。走过去打开一看,虽是价值不菲的紫竹箫,却不是那支刻着兰花的竹箫。

    “怎么会不在?以前不是到哪里都带着的吗?”玉锁自言自语,走到了梳妆台前,依然不见。她复又打开了书桌的抽屉,还是没找到竹箫,却看到了两张妇人的画像。她很确定这两人不是云家的仆妇,也没在许家见过,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后才细心折好,放回了原位。

    环顾房间,她发现只有从云家带来的两个箱子才能放得下竹箫。走到箱子前,看到挂着明晃晃的大锁,她又折回梳妆台前,打开了化妆盒的暗格。令她失望的,云居雁并没像以往那样,把钥匙放在暗格中。“难道是玉瑶拿着钥匙?”她自言自语,心中暗恨。以前钥匙不在暗格内,就是她或者她的母亲拿着,绝对轮不到玉瑶。

    玉锁在云居雁的房间内寻找着凤箫,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偷偷看着。见她什么都没拿就离开了房间,这才去向鞠萍汇报,把玉锁的一举一动巨细靡遗地复述了一遍。

    云居雁从鞠萍口中听到玉锁居然在自己的房间搜掠,不禁又气又恨。她知道这预示着背叛的开始,她多么希望这一世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做鸵鸟了。

    喝了两口水平复情绪,云居雁慢慢思量着。很显然玉锁要找的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也没拿她的随身物件,那么她在找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支烫手的凤箫。

    她不敢把凤箫放在家中,因此把它锁在了随行的行李中,装着凤箫的盒子也上了锁,两把钥匙都在她身上。确认了凤箫依然静静地躺在盒子内,她仔细思量着。

    在她看来,知道凤箫的存在,除了她,云凌菲,陆航,只剩送箫的人。

    难道许弘文知道凤箫的来历?

    云居雁因这个猜测而惊慌。转而再想想,前世的许弘文能让皇家的静言公主成为他的继室,似乎不是单靠“状元”之名能做的。

    鞠萍站在一旁,观察着云居雁的神色。之前她还觉得让她时时监视着云惜柔,小心注意着玉锁,有些小题大做。眼下她明白了云居雁的小心是对的,低声问道:“姑娘,这事很是蹊跷,不如禀告了夫人。”她的言下之意,玉锁是不能留了,如果云居雁觉得自己不能不顾以前的情谊,不如交给许氏处置。

    云居雁抬眼看着鞠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事暂时不要告诉母亲,你能答应我吗?”

    鞠萍明白,云居雁这是让她做选择。眼下她是许氏派来云居雁身边的,她的主子是许氏,而非云居雁。“姑娘,奴婢的本份是奉了夫人之命伺候姑娘。”

    “如果我今日便求了母亲,把你的月钱划到我这边,你可愿意?”

    “姑娘不嫌弃奴婢年纪大了,是奴婢的福分。”鞠萍今年快十九了,最迟三四年必定要配人的。如果成了云居雁的陪嫁丫鬟,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姿色,是不可能做通房的,最多也就在沈家找个下人婚配,巩固主子对沈家仆役的控制。可一两年的时间太短,说不定云居雁自己都未站稳脚跟,根本配不了有前途的管事,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却白白占了一个陪嫁丫鬟的名额。

    云居雁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在现代生活了五年,有些观念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虽然她对鞠萍没有像对青杏,玉瑶那样的感情,但鞠萍给她的印象一直很好,遂承诺道:“你放心,我把你要过来,只是要你替我办事的。至于将来,无论你想在我身边当管事娘子,还是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107章 执念

    对鞠萍而言,云居雁的话犹如一颗定心凡,更是一颗救命丹。~

    前几天,她从春芽那知道,许氏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深信云平昭想要儿子,因此想为他安排通房。许氏信任的人之中,只有她和春芽的年纪最适合。春芽的母亲一早就为女儿求了恩典,只等着合适的时机成亲。回永州之后,如果许氏开口,鞠萍根本无从选择。如今云居雁开口把她要了去,许氏一定会答应女儿的要求,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云居雁看着鞠萍隐约中的如释重负,心下疑惑。不过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好地点,因此说道:“你若是答应了,就该知道,以后你便是我的丫鬟,不是母亲的。更重要的,你的月钱虽不变,但我是晚辈,在我身边和在母亲身边是不同的。”

    “姑娘所言,奴婢自是明白。”鞠萍迫不及待地回答,郑重地点头。

    在云居雁心中,鞠萍一向是很稳重的,因此更加地奇怪。她暗暗记下此事,接着又说:“那个向你回话的小丫鬟,应该是一直跟着你的吧?”

    鞠萍明白,云居雁若要处置玉锁,可能会把习嬷嬷调教的几个小丫鬟一同换了,因此她那边需要补充人手。她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身边的几个小丫鬟,答道:“是,她是芷槐院的小丫鬟,名唤赤芍,今年八岁,她还有一个姐姐,名叫苁蓉,她们二人都是前年进府当差的,去年才到芷槐院。一直都在奴婢身边,很是乖巧伶俐。”

    云居雁觉得这两个名字似乎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遂问道:“她们是外面买来的,还是家里的?”

    “回姑娘,她们的父母都在府里当差,父亲叫张铁槐,一直在外院的库房,母亲原本也是在夫人身边的,后来苁蓉她们入了芷槐院,她便去了针线房……”

    鞠萍一一交代着。云居雁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她到此刻才记起,前世的张铁槐一家是她的陪房。夫妻俩替她管着京城的产业,两姐妹应该是她身边的三等丫鬟。她不记得是哪一年,许弘文建议她把某处的庄子卖了,由他帮她在别处买更好的。她本来是同意的,后来张铁槐暗示她,那庄子是她母亲的陪嫁,是她外祖父母置办的,若是就这么卖了。会惹她母亲伤心。她想想也有道理。便从许弘文那取回了地契。

    她原本不知道赤芍,苁蓉是张铁槐的女儿,如今想来应该是许弘文记恨张铁槐坏了他的事。才会在兴瑞十年问她要了她们两姐妹,说是送给什么人。她们的母亲好像是在那年年末过世的。

    云居雁越想,心情越是沉重,只能轻轻咬着下唇,压抑情绪。前世她连赤芍、苁蓉的面都没见过,就这样莫名其妙害了她们,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鞠萍不知云居雁脸上的晦涩不明是何意,补充道:“姑娘放心,赤芍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的聪明,也不会乱说话。夫人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把她们交给奴婢,预备过些时候让她们在姑娘身边服侍。”言下之意张铁槐一家是许氏一早为女儿准备的陪房。

    云居雁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未变,对着鞠萍说:“你把赤芍叫过来见我。”顿了一下又说:“如果苁蓉也跟着上了京,把她也叫过来吧。”

    “是。”鞠萍点头,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解释道:“姑娘,她们是双生子,长得一般模样,赤芍的眉间多了一颗痣,性子更活泼些。”

    不多会儿,两个小女孩入了屋子。果然如鞠萍所言,她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苁蓉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站得也是端端正正的,赤芍却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了云居雁一眼才低下头。

    云居雁看着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心中更是懊恼。她不知道前世的许弘文把她们送去了何处,但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记得玉锁在屋子里都看过什么地方,拿过什么东西?”她故意板着脸问。

    赤芍眼中带着些许畏惧,朝鞠萍看去,见鞠萍点头,脆生生答道:“回姑娘,玉锁姐姐进了屋子,就到架子前拿了那个盒子在手中看……”

    小姑娘巨细靡遗,把玉锁的每个动作按次序说了一遍。鞠萍原本以为云居雁只是试探赤芍,待听到赤芍说玉锁从书桌的抽屉里拿起两张纸看了很久,而云居雁的目光随即落在书桌上,若有所思,这才后悔之前没有细细听赤芍描绘细节。

    待赤芍说完,鞠萍急着想告罪,被云居雁制止。云居雁思量着,在永州家中的那一夜,玉锁犹豫过后,终究没有偷偷去见云梦双。到了京城,她不可能突然间就有了转变,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们鞠萍姐姐?”她问双胞胎。

    赤芍与苁蓉对视一眼,又同时朝鞠萍望去。得到鞠萍的首肯,苁蓉说道:“回姑娘,有两次的晚上,玉锁姐姐吃饭的时候把门拴上了,还把窗户也关上了。因为有的姐姐会关起门,偷偷地哭,所以我们就没告诉鞠萍姐姐。”她的声音不如赤芍清脆,但很是悦耳从容。

    “那你们有没有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哭?”云居雁追问。

    “有!”赤芍用力点头,继而又低下头,嘴里说着:“我有去看,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玉锁姐姐离开后,我也想进屋去看的,但屋子里很黑,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很害怕,就跑开了。”

    云居雁想想她们毕竟是小孩子,安抚道:“没事,我不是责怪你们,你们不用害怕,明白吗?”

    “明白。”双胞胎齐齐点头。

    “那还有其他事吗?”

    “有的。”赤芍说道:“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玉锁姐姐到后面的院子散步。因为我和姐姐都害怕,所以不敢跟过去,就在外面守着,后来看到鞠萍姐姐过去,我们才离开的。”

    云居雁记得那是自己生病的前一晚,她去后院确认沈绣书信上的内容,并向鞠萍查问云惜柔的动静。令她没想到的,玉锁居然跟踪她。她又气又怒,可转念想想,相比背叛,跟踪又算得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证据处置玉锁了。依眼下的处境,她应该尽早解决这个麻烦。可她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她自问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她们都不曾亏待玉锁母女。

    鞠萍悄悄注意着云居雁的神色。待两个小丫鬟退下后,她急忙告罪:“姑娘,是奴婢一时大意,没有考虑到赤芍她们年纪小,又不曾细细查问每一件事……”

    “你知道错在哪里就好。”云居雁打断了她,正色说:“有时候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往往会是关键。我知道是人都会犯错,不可能面面俱全,但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尽量做到小心周全。更重要的,姐姐虽跟随母亲多年,但你要知道,我最忌讳的便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还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

    “是。奴婢谨记姑娘的教诲。”

    云居雁见她一脸肃穆,想来是听进去了,便让她退下了。待屋子中只剩她一人,她从抽屉中拿出画着妇人画像的画纸。应该怎么交给沈君昊?她问自己,心中却也知道,既然已经隔了一晚上,抓到人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她放回画像,在屋里略略坐了一会,便带着玉瑶去了鲁氏那边。

    鲁氏看她这个时间找自己,惊讶之余马上明白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她留了云居雁一个人在屋中,亲手给她倒了茶,说道:“见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母亲出门见客,应该快回来了。”她说着闲话,并不询问。

    云居雁到底还是随了许氏的性子。她回应了鲁氏几句后,直接说道:“舅母,我悄悄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和你舅父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鲁氏一口应承,目光停留在云居雁脸上。她细细思量了一晚上,恍然觉得昨天在雅竹小筑,沈君昊的突然出现有些蹊跷。昨晚云居雁虽然说了自己遇到蒋明轩的事,但按她今日得来的消息,时间上似乎有些出入。

    “舅母。”云居雁为难地唤了一声,羞愧地说:“其实是我没能教导好自己的丫鬟。”

    “到底怎么了?”鲁氏追问。她早已发现云居雁一直防着身边的一个丫鬟。不过这毕竟是云家的丫鬟,别人没开口,她不好插手,只能当做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身边有一个名唤玉锁的丫鬟,之前就有些不妥,今日我听说她曾偷偷在厨房见过什么人。我想着抓贼要拿脏,再加上她毕竟是乳母的独女,又和我一起长大,不想冤枉了她,所以想请舅母派人注意着厨房那边,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也好拿个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只管把人拿来问个清楚就行了。你放心,无论是门房,还是厨房……”

    云居雁摇头,坚持要亲眼看到证据。

    事实上,有赤芍的证言,已经足够把玉锁抓起来责问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地想证明自己是错的,即便明知道结局不会如她所预期。(未完待续)

第108章 崩泄

    鲁氏不明白云居雁为何如此坚持。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只能答应了。

    事实上,她此刻最想做的便是马上绑了门房和厨房的人问责。在侯府发生丫鬟与人私会这种事,分明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治家不严。她决不能姑息这种事。

    云居雁明白鲁氏的想法,低声道歉:“舅母,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说什么对不起。”鲁氏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昨日在雅竹小筑,可曾发生特别的事?”

    “舅母为何这么问?”云居雁一阵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鲁氏笑着摇头,似自言自语般说:“可能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昨日有很多巧合。”她观察着云居雁的表情,继而又握着她的手说:“听你舅父说,前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婚期总算是定下了……眼见着你们明年就成婚了,本来我和你舅父都有些担心,但昨日看起来,是我们多虑了。”

    “舅母为何这么说?”云居雁娇羞地低下头,掩盖慌张。她没忘记,在雅竹小筑内,是鲁氏帮她掩盖失态。她当时的行为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

    鲁氏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一时无法证实心中的怀疑,只能语重心长地说:“居雁,你别怪舅妈多嘴。将来,你首先是沈家的媳妇,其次是云家的女儿,最后才是你自己。世上如你母亲那般能够肆意而活的,只是少数。”

    母亲活得肆意吗?云居雁神情怔忪。现代的五年,她最羡慕的便是那种从一而终的婚姻,相偎到老的幸福。在这里,即便父亲是爱着母亲的,但家里的姨娘。通房也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一种理想。

    “居雁?”鲁氏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愈加确信她和沈君昊之间肯定有些什么,她想劝上这几句。~但有些话就算是嫡亲的舅母也不能明说。偏偏许氏那样的个性、脾气,就算她去提醒她,她也不见得会听。说一定反而会落下埋怨。

    “居雁,我和你舅父真心希望你和你母亲能过得好。但沈家毕竟是王侯之家。沈君昊也不似你父亲,昨日看来,世子夫人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将来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虽然不一定能为你解决,但至少能陪你说说话。”鲁氏诚挚地说着。许慎之在老侯爷过世时郑重承诺过,一定会好好照顾许氏母女。可有时候,他们能做的十分有限。

    云居雁看鲁氏说得认真。不禁动容,转而又想到,云堇和许慎之的境遇其实是一样。许慎之夫妻能做到这般,只要她花些心思,将来的云堇也一定可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慎之从外面回来了。云居雁急忙上前行礼。许慎之应了,随即问道:“居雁,你是从哪里听说章巍这个人的?”

    “不就是我对你说的那些。”鲁氏抢着回答,暗暗给丈夫使了一个眼色。

    许慎之马上明白,鲁氏不想让云居雁知道。他去查了章巍的底细。他轻咳一声掩饰,说道:“昨日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你舅母对我说了,因此我就是随口问问。”

    云居雁点点头。回想昨日。她为了引起沈君昊的注意,说的那番话确实有些突兀,遂轻声解释:“其实我只是觉得,一连数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罢了。”她的心中仍然记挂着昨日的事,索性问道:“舅母,昨日那个章巍为何挡了我们的马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鲁氏与许慎之是知道裸女画事件的。不过这样的事他们怎么能对云居雁说,只能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云居雁见他们不肯说,心中愈加奇怪,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心情更加烦躁。休息片刻后听小丫鬟说父母回来了,她便直接去了母亲那边,向她讨要鞠萍。

    云居雁一直知道,无论她讨要什么,只要母亲有的,她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这次的鞠萍应该也不会例外。听到许氏说,她想留鞠萍在身边,有其他的安排,再加上之前鞠萍那样的反应,云居雁心生警惕,压着声音问:“母亲,你为何要留鞠萍姐姐?”

    “这事你别管!”许氏打断了她,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正在内间洗漱的云平昭。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不由地想到母亲认定父亲想要亲生儿子,可能打算收鞠萍做通房。之前简姨娘的事,父母闹了几天的脾气,所以云居雁相信这次肯定不是母亲自愿的。以她父亲的脾气,说不定母亲这么安排,他真的会收下鞠萍。两人间的感情很可能因此陷入恶性循环。

    想到前世父母的决裂,母亲抑郁成疾的凄凉,云居雁突然觉得害怕。不久之前她才刚解决掉一个易姨娘,这么快又有人挑唆她的母亲安排通房。最让她担心的,能够挑唆她母亲的,一定是她们身边很受信任的人。

    当下她们身处启昌侯府,实在不宜把事情闹开。云居雁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对着许氏撒娇:“母亲让我别管,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要鞠萍姐姐。自青杏走后,我屋里一直缺一个大丫鬟。”

    “我把春芽给你吧。”

    “不要!”云居雁撅着嘴摇头,哀求着:“母亲,您就行行好,把鞠萍姐姐给我吧。她跟了我这么多日子,对我那边的事情比较熟悉,何必让她和春芽姐姐换来换去呢!”

    “囡囡,别不听话。你要其他人都可以,只有鞠萍不行。”

    见母亲态度坚决,云居雁愈加担心,可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说服许氏。她正踌躇着,见云平昭从内间走出,急忙上前说道:“父亲,您帮我向母亲求求情,让她把鞠萍姐姐给我吧。”

    “她不是一直在你那吗?”云平昭不以为意。

    许氏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动,目光刻意从两父女身上移开。云居雁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又见父亲也发现了母亲的情绪,眼中似有不快。

    云居雁先因玉锁的事而愤怒,接着又为张铁槐一家愧疚,不久之前与许慎之夫妇的一番谈话更让她烦躁,如今又见父母这般,她忽然觉得好累。想到沈君昊的那些话,那种眼神,她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在哪里,她好怕重生后的自己还是无法逃离前世的宿命。

    “母亲,您把鞠萍给我吧。”她的语气中少了撒娇,多了几分严肃。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许氏有些不高兴了。

    云平昭之前就知道妻子又动了为他收通房的心思,但他并不知道许氏属意哪个。他不动声色,希望许氏能自动打消这个念头。眼下看女儿态度坚决,他想到了上次的柳易,马上明白这次的人选是鞠萍。他觉得悲哀。年幼的女儿都比成亲快二十年的妻子了解他的想法。

    许氏看丈夫的脸色不好看,以为他舍不得鞠萍,愈加生气。碍于云居雁在场,又不想如别人说的,因为善妒,惹得丈夫生了厌弃之心,只能强忍着。

    云居雁不断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可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情绪似马上要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母亲,您当着父亲的面,给我一个理由,我便不再向你讨要鞠萍。”

    听女儿语气生硬,云平昭板着脸教训:“你这是什么态度?”

    云居雁的眼眶立马红了,强忍着眼泪说:“父亲,是我错了,不过请您说句话,让母亲把鞠萍姐姐给我吧。”

    “他不会开这个口的。”许氏脱口而出。

    云平昭的眼皮一跳,终究是忍住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

    云居雁眼中的雾气慢慢积聚成了眼泪。随着泪珠滴落在青石地砖上,她的情绪亦倾泻而出。“母亲,您就不能对父亲说一句真心话吗?您为什么总是做违心的事。”说完这话她已经泣不成声。

    许氏再迟钝也明白女儿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你怎么知道了?是她求你的?”她指的是鞠萍。

    “这个时候你还问这个!你非要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弄得家无宁日才高兴?”云平昭的声音压抑中带着满腔的愤怒,对许氏更是说不出的失望。他要的是以前那个能与他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妻子,而不是为了面子,为了贤名什么都不顾的云夫人。

    一边是伤心欲绝的女儿,一边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苦衷的丈夫,许氏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当初是她执意要嫁他,如今女儿都快出嫁了,她又能如何?和离吗?那只会让女儿抬不起头。想着刚刚成亲那几年,他们也是浓情蜜意的,可他是嫡长子,她又偏偏生不出儿子。这能怪谁?怪老天吗?

    “行了,你别哭了。”许氏欲拉起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你要鞠萍,我就把她给你。反正天底下生得出儿子的女人多得是。”

    闻言,云平昭拂袖而去。

    ****

    五月最后一天,大家清理一下粉红票,别浪费了。

    六月双更,每十票粉红加更一章。(未完待续)

第109章 直言

    随着“嘭”一声,房门重重合上了。~许氏猛然抬头,眼睛紧紧盯着门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双手微微颤抖。女儿面前,丈夫如此对待自己,她又羞又愤。

    此刻云居雁只觉得累。事情一桩又一桩,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母亲。”她胡乱擦着眼泪,试图控制情绪,却无法让自己冷静,只能咬住下唇,用疼痛压抑激动。

    “你先回去,我要静一静。”许氏说完这句话,别过头不再看女儿。

    “母亲,您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你走!”

    “母亲!”云居雁大叫。对着一脸受伤的许氏,她的狼已耗尽。“母亲,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偏偏你就不信父亲?柳易的事才过去几天……”

    “我哪里就不信他了?”许氏反驳,愤怒地一甩手,桌上的杯子重重摔落在地,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溅了一地。

    云居雁看着四分五裂的杯子,心中又痛又难过。如果事情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家迟早就会和这个杯子一样。“母亲,既然您信父亲,又为何要为他安排通房?”她决定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原本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母亲难过。可眼下看来,伤口早已存在,如果她再掖着,捂着,说不定会发脓溃烂,一发不可收拾。与其这样,不如把它挑开。痛,不过就是这么一次。

    许氏对云平昭的失望已经到了极点。但这种事不是能对女儿说的。更何况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的女儿插手父母的事,与女儿的名声不好。她的狼还有一丝尚存,生硬地说:“就算我再着怎么宠溺你,这事也不是你该过问的。”

    “我不该过问,难道我就应该看着您和父亲越行越远,看着您伤心难过?”云居雁上前。抓住了许氏的手。

    许氏一甩手,推开了女儿,大叫:“出去。~我要静一静。”

    云居雁被迫打了一个趔趄。明白她这时自己若是离开,母亲说不定会更加胡思乱想。要是再被人一挑拨,事情一定会更糟。可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启昌侯府,实在不宜闹将开来。“母亲!”她顺势跪在地上。希望许氏能心软,听她说上几句。她的膝盖刚刚着地,就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她猜测应该是不小心跪在了杯子的碎片上。顾不得疼痛,她问:“母亲,你到底是听了何人的话,要为父亲收通房?”

    许氏不言,绕过云居雁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我不想和你说这个。”她示意云居雁离开。

    门口,春芽及另外两个伺候的人早已听到了动静,遣退了其他人,立在廊下侯着。看到母女两的情形,三人不知所措。

    “送大姑娘回屋。”许氏厉声下令。

    “母亲,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说清楚?”许氏凄然而笑,“好,我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若是牛不想喝水。就算按着它的头也没用!”接着她转头对春芽说:“还不快扶大姑娘起身!”

    春芽为难,但还是与张妈妈一起进屋,试图扶起云居雁。另一个赵妈妈走到许氏了身边。

    云居雁推开春芽,哀求:“母亲。您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姑娘,明日说也不迟。”张妈妈劝云居雁。话音刚落,赵妈妈对许氏说:“夫人,奴婢扶您坐下吧。”两人说话间,春芽已经半强迫地拉起了云居雁。

    初时云居雁只觉得膝盖有些疼痛,之后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许氏身上,并没觉得什么。此刻随着由跪为立,她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许氏急忙上前,半蹲在地上查看。~云居雁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上一片嫣红。月牙色的襦裙让这片红色显得愈加触目惊心。“还不快去找大夫!”许氏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等一下!”云居雁叫住了赵妈妈,蹲下身握住许氏的手,柔声说:“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我要对你说的话,比这重要多了。您让我说完,好不好?”

    “囡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云居雁坚定地点头,抬头对春芽说:“麻烦姐姐一个人守在门口。至于两位妈妈,请先去隔壁的屋子等着。”

    闻言,三人不约而同朝许氏望去。春芽见许氏没有反对,又见云居雁的伤口确实不严重,示意其余二人出去,自己跟着也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许氏听到了关门声,对着云居雁说:“我知道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我索性告诉你,不是我不想把鞠萍给你,是你父亲看中了她。”

    “母亲,你这话从何说起?是父亲亲口告诉你的?”

    “囡囡,有些事是不需要用嘴巴说的。”许氏的注意力一直在云居雁的伤口上,“先找人把伤口处理了。至于鞠萍,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便把她给你,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云居雁追问:“您是怎么看出父亲想要鞠萍的?”

    许氏不语。

    “当初您也觉得父亲想纳柳易,可结果如何?”

    “这次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云居雁摇头,又问:“是谁告诉您父亲看上了鞠萍?张妈妈还是赵妈妈?”

    许氏这才注意到,之前女儿让两个妈妈去隔壁的屋子等着,并特意指出要春芽一个人在门外守着。“她们是我的陪嫁。”言下之意她们不会胡说。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母亲,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不和父亲怄气的时候,他从不去别处歇息。有时候就算是生气,也只是一个人睡书房。”见母亲没有回应,她以为自己的理由不充分,补充道:“我不记得简姨娘,黄姨娘的由来,但另外两人,都是您安排的……”

    “他想要子嗣……这是我的命……”许氏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云居雁知道,“子嗣”二字就是母亲心中最深的痛,也是纠缠她一辈子的伤。“母亲,您和父亲已经有二弟了。”她劝着。

    “不一样的……这怎么能一样呢!”许氏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叹道:“我已经任命了,算了。”她疼惜地看着女儿膝盖上的伤口,说道:“我答应你,不再和你父亲生气了。你的伤赶快让大夫来处理。虽说是在膝盖上,留下疤痕总是不好。”若是知道女儿会被割伤,她是绝不会摔碎那个杯子的。

    云居雁见血已经止了,回道:“隔着衣裳呢,伤口也没有留下杯子的碎渣,大夫来了不过是上些药,包扎一下。母亲这里一定有上好的云南白药,不如就在这里包扎一下,省得麻烦舅父,舅母。”

    许氏见血渍看着恐怖,但伤口只是很小的一道,便亲自拿了药,细细给女儿上药,心中万分的懊恼,嘴里说着:“不行,待会还是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云居雁决意今日一定要把话全都说开,遂言道:“母亲,舅父和二弟一样,也是过继的,但他对外祖父母甚好,对我比那些嫡亲的舅舅都好。他与父亲也算知己。父亲自然是明白了这点,才与祖父商量着让二弟过继。母亲,你为何觉得父亲非要亲生儿子不可呢?”

    “囡囡,世上有哪个男子不想要儿子,更何况你父亲又是长房嫡子。你祖父、祖母不知道埋怨我多少回了。以后你进了沈家,什么都是假的,儿子才是真的。”许氏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她不想说,她希望女儿的婚姻美满,但是——

    她抬头看着云居雁。她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儿,很快就要嫁人了。未来女婿的品性让她担忧,偏偏这桩婚事是指腹为婚,又有皇后的“佳偶天成”,她忍不住叹息:“事情为什么会到这番地步……”

    云居雁误会了许氏的意思,劝道:“母亲,您说的男子一定不包括外祖父。外祖父也只有您和姨妈两个亲生女儿。”

    听女儿提起自己的父亲,许氏更是悲从心生。曾经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像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十多年前,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拒绝长辈赐的通房,拒绝她安排的女人,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有时候她忍不住想,丈夫对自己的心,能有父亲对母亲的一半,她便知足了。可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的女儿都快出嫁了,她也差不多该绝望了。

    云居雁凝视着低头不语的母亲。两世的母女,她知道许氏有多爱她,也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丈夫。可是有一点她始终不明白。“母亲,您更想要父亲对您像外祖父对外祖母那般,还是更怕别人在背后说您误了父亲的子嗣?”

    许氏的手微微一颤,白色的药粉洒落在了青石地板上。她定了定神,避重就轻地说:“家里上上下下都在背后说我跋扈,我怎么会在乎那些无谓的话。”

    云居雁瞬时明白,母亲是在乎的,甚至因为做不到,所以格外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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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遗传

    前世的云居雁因为成亲多年未曾怀孕,她面对过许弘文时不时的叹息,听过婆婆的冷嘲热讽,看过妯娌妾室的挖苦讥笑,所以她能深切地明白母亲的苦楚。~不过现在的她知道,生子这种事不是求神拜佛就能如愿以偿的。

    她挽住许氏,压低声音,故意说道:“母亲,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其美。如若你在乎别人怎么说多过在乎父亲,就去人牙子那里买些身家清白的女人回来。从此以后,你也别管父亲晚上去哪里,是不是会陪你一起吃饭,和你说话聊天,更不要指望他会买东西哄你开心。你就当世上没有这个人。”

    “囡囡,你怎么……说出这话!”许氏艰难地开口。她也想不在乎他,不在乎那些女人,不在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她做不到。如果她能做到,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云居雁看着母亲。她知道她现在的感受。前世她也曾像母亲这般,咬着牙为许弘文纳妾收通房,然后变得闷闷不快,易怒,总是故意与他吵架。“母亲,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她希望母亲不要再像前世的她那样,内心受尽煎熬。

    许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为女儿包上伤口,承诺道:“我知道每次我和你父亲有争执,你都是最难过的一个。你放心,以后我会忍着……”

    “母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上一次父亲不想要柳易,这一次也是一样。那些人都是你塞给他的,为了不想别人说您误了他的子嗣。”

    许氏摇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顾,但是她担不起这个罪名。她很怕现在没有为他纳妾,将来他会埋怨她,厌弃她。

    云居雁知道。接下去的话很残酷,却也是**裸的现实。她本以为只要没了柳易,就能绕过这一关。但现在看来,世上并不止柳易一个女人。要彻底解决父母的问题。这一关必须要过。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心肠说:“母亲,您为父亲安排通房,你希望父亲能拒绝,这样将来他便怪不到你头上。可是您没想到他接受了,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接受了。所以你难过,你生气,可人是你自己安排的,你有苦难言,你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子嗣。可惜,您虽很努力地劝诫自己,但是您太在乎父亲了,您根本做不到。所以你看谁都觉得父亲对她有想法。您这根本就是疑人偷斧……”

    “别说了!”许氏已经泣不成声。她多么希望丈夫能拒绝,但一次次的失望犹如一把把利刃,反复切割着同一个伤口。

    云居雁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对她而言。她并不是在劝许氏,她只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不想全功尽弃,她擦干眼泪,继续说道:“母亲,您觉得父亲不如外祖父,可是您看到的只是外祖父没有妾室,您怎么知道是他主动拒绝……”

    “一定是的。你外祖父经常说,如果我有你外祖母一半的温柔体贴……”

    “母亲,温柔体贴不是用在纳妾上的。”

    “囡囡,你还小,你不懂。”许氏渐渐止了眼泪,“总之我不会再和你父亲怄气,我会忍让着,谁让我只生了你一个女儿。”

    云居雁又急又气。父亲画上的母亲不是眼前自哀自怜的女人。“母亲,就算你打算忍着,你有没有为父亲想过?或许父亲是为了您,为了您的名声才没有拒绝,或许他也觉得委屈。”

    许氏不语,心底并不认同这话。她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不爱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不想再与女儿纠缠这个话题,吩咐云居雁先行回房洗漱。她不想让鲁氏和许慎之看出任何异常。~

    云居雁知自己并未说服许氏,急道:“母亲,难道您真的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多过在乎父亲?”在许氏欲表态前她又抢着说:“如果你真的在乎父亲,不如就明明白白问他,他是不是想要纳妾,是不是非要生儿子不可。如果他说是,他便不值得你为他如此痛苦。如果不是,以后您就不要再提妾室、通房之类的话题。”

    许氏依然不语。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也想过索性问清楚,但她害怕听到答案。如果他真的说出口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云居雁看着沉默的母亲,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又恍惚见到了将来的自己。她曾经深爱许弘文,但那只是一场骗局;她爱沈君昊,而他却厌弃她。她紧紧咬住下唇。两世的不幸,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至少要让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幸福。

    “母亲,迈出第一步并不难的。或许走出了这一步,您会发现一切都只是您误会了父亲。退一万步,即便父亲让您失望了,您还有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云居雁反问,继续劝道:“您不是说,外祖父经常说,您唯一的优点便是敢作敢当,不放弃吗?面对父亲,难道您就做不到了吗?您不是说,您和父亲的婚事是您从大长公主手里争来的吗?你现在又为何不敢争一争父亲的真心呢?或许您真的只是顾着自己的名声,一点都不在乎父亲。”

    话说到这份上,云居雁知道母亲这边她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眼下她应该尽快去探一探父亲的心思。辞别了许氏,她借口脚伤,让春芽送她离去,偷偷吩咐她,暂时不要让张妈妈和赵妈妈单独在许氏身边伺候。

    春芽亦觉得许氏突然想到收通房,肯定是受了两人之一的鼓动,甚至上一次柳易的事也是。不过她只是一个奴婢,不好说什么。如今云居雁开口了,她自然明白她的意图,马上就答应了。

    云居雁原本打算去找父亲,出了院子便遇上了鲁氏,告诉她云平昭和许慎之出去喝酒了。她转念一想,鲁氏肯定是知道了她父母争执的事,特意在这里侯着。“不知舅母这是想去找母亲,亦或是有话对我说。”她笑着问,尽量不让鲁氏看出自己的膝盖受了伤。

    鲁氏在得知云平昭甩门而出的时候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她与许慎之一直知道许氏夫妻唯一的问题便是“子嗣”二字。不过云平昭他们都是十多年的夫妻了,此时他们担心的不是许氏,而是云居雁。因此许慎之邀了云平昭出去喝酒,想趁机劝一劝他,而鲁氏就在这边等着云居雁。

    两人走到树荫下的亭子内坐下,石凳上早已摆上茶具水果。鲁氏亲手剥了一个橘子交到云居雁手中。云居雁只得吃了一口。很酸,眼下还不是橘子成熟的季节。

    “是不是难以下咽?”鲁氏笑着问。不待云居雁回答,她打开了一个炖盅,里面是用蜂蜜腌过的橘瓣。她舀了一勺,凑到云居雁嘴边。云居雁只得吃下。蜂蜜的清甜掩盖的橘子的酸涩,酸橘那股未成熟的涩味也被蜂蜜的槐花香味遮住了。

    “舅母是否有话对我说?”云居雁问。她尝得出,橘子是不久前才腌的,为了入味,用小火炖了一会儿,此刻还是热的。

    鲁氏笑着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们过两天就走了,有些舍不得。”

    “舅母,京城与永州不过三天的马程。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来叨扰你了,到时你可别嫌我烦人。”

    “怎么会,有你来陪我,我求之不得。”鲁氏说着,叹了一口气,“看着你,我就想到你姨母,可惜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连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偶尔你舅父与我提起的时候,也是忍不住难过。他经常说,若是她能有个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她也不会这么早离开。”

    云居雁默默听着,搁在裙摆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她的姨母,启昌侯府的嫡长女,十几年前远嫁芳洲望族,亦是世族嫡长媳,可惜不过三年时间便过世了。她听母亲说过,姨母是因为一直没有孩子,抑郁成疾过世的。不过一年时间,对方续了弦,生了儿子,慢慢与许家没了往来。

    云居雁死死抓着裙摆,久久无法放开,因为她想到了在现代时学会的一个词:遗传。

    她的外祖母只生了两个女儿,她的母亲只生下她,她的姨母长久无法怀孕,而她,前世的她五年都不曾有孩子。那时候她试过各种方法,看遍了京城的大夫,尝过各种偏方,甚至试过吃斋念佛,可怀不上就是怀不上。

    如今她重生了,这是老天给她的又一次机会。时至今日,虽然很多事情和前世不同,但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她渴望幸福,她努力想改变上一世的悲剧,但如果她真的无法生育,她无力改变这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和沈君昊会走向什么样的将来,但他的嫡长孙身份是绝不会容许他的妻子五年都无法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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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酸橘

    鲁氏知道云居雁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或许她的话很残忍,但有些事未雨绸缪总比措手不及来得好。她对许氏不满,但二十多年前,她娘家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如果老侯爷嫌弃她,逼得许慎之退婚,她家只是忍气吞声的份,今时今日她的父母兄弟也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想着许老侯爷的恩情,鲁氏轻轻握住云居雁的手,低声说:“你的身边,那个叫鞠萍的是你母亲的人,年纪又不小了,剩下的,我瞧着也只有那个丫头合用些。”她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玉瑶。“这几日,我这里要添些人手,不如顺便帮你找几个身家清白,性子绵软的丫鬟。你想马上带回永州,或者让她们先学些规矩,等过年的时候我派人送去给你都可以。”见云居雁并不回应,她叹了一口气说:“你不会怪舅妈多事吧?”这些事原本应该由许氏准备的。就算是她想提醒,也应该对许氏说。不过鲁氏已经对许氏绝望了,不想好心反而落得猜忌,也就不想与她说这些。

    云居雁慢慢放开紧握的拳头,对着鲁氏摇摇头。“舅母,这些事情我明白,我已经有了打算。我不会像母亲那般与父亲闹别扭,更不会和姨母一样委屈了自己。”话毕,她又郑重而真挚地对鲁氏说了一声“谢谢”。

    这次见云居雁,鲁氏知道她或猩嫩些,但是个有主意的,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她若真给她送丫鬟,就是越俎代庖,甚至有安插眼线的嫌疑。她拿起桌上剥开半个的酸橘。取了一瓣放入嘴里。浓烈的酸味让她皱起了眉头。用清水漱了漱口,她笑道:“外人都说王侯之家的生活一定快活似神仙。其实啊,无论什么样的人家,过日子都像这橘子,有些酸,又有些苦。很多人只知道羡慕别人的好,只看到自己的不如意,殊不知别人的日子也是一样,人家只是懂得用蜂蜜把酸橘腌一腌。如果还是不入味,就再用小火炖一炖。”

    云居雁点点头。~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嘴里。酸味刺激着她的口腔,舌头本能地抗拒着,连牙齿都开始发软。她没有皱眉,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咀嚼着。品味着。她任由酸涩的味道从嘴巴进入胃部,随即对着鲁氏说:“舅母,您说的道理我懂。舅父应该对您说了。这桩婚事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自己的日子难过的。最重要的,我相信自己并没看错他。”

    “你以前见过他?”鲁氏问得有些急。她看到了雅竹小筑中云居雁偷瞧沈君昊的眼神。

    云居雁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一直觉得一个能够帮助陌生人的人,并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我相信他的为人。”

    鲁氏狐疑地看着云居雁。终究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思量着五年前的事。她记得那时候救云居雁的是沈子寒。而非沈君昊。她知道云居雁并不记得那天的事,甚至除了她,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事,包括许氏。

    两人分手之后。鲁氏去找许氏,而云居雁去了父亲房中等待。

    直到晚饭时分云平昭才回府。他身上虽有淡淡的酒味,但神志很清醒,显然并未喝多。云居雁向他行了礼。云平昭点点头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他已经答应许慎之,不再和妻子怄气。她的安排,他照单全收就是。

    云居雁看不出父亲的喜怒,只能回道:“母亲应该正等着父亲用晚膳。”

    “恩。”云平昭淡淡应了一声,等着女儿的下文。他进门时下人就告诉他,她已经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想来应该是有话要说。

    云居雁本来的情绪就很糟,又被鲁氏那么一提醒,更没有心思与父亲拐弯抹角,直言道:“父亲,母亲要的不过是您的一句话。”

    云平昭瞬时沉下了脸。父母间的事不是为人子女应该管的。

    “父亲,您不说,母亲是不知道您的想法的。”

    “你先出去吧。”云平昭不悦地下逐客令。

    云居雁抬头看着父亲。前世她怨恨他,特别是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不过现在的她知道,一段婚姻的失败大多数时候双方都有责任。像鲁氏暗示的那样,生活不可能永远顺遂,想过怎么样的日子,关键在于如何经营。

    “父亲,请恕女儿多嘴。您既然不满意母亲的安排,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够了!”云平昭一声呵斥。在他看来,许氏一味追求名声,不顾他的感受,他有什么可说的?他自认主动要求让云堇过继,已经表明了态度与立场,就算是岳父在世,他也问心无愧。

    云居雁知道父亲已经在生气。可能够给母亲安全感的只有父亲一人,她不得不再次开口:“母亲一直在害怕,害怕您埋怨她没有为您生下继承人。”

    云平昭不语。

    “父亲,请您告诉母亲,您已经认定二弟便是我云家的继承人。”

    “是你让堇言去黛墨斋的?”云平昭忽然问。堇言是云堇的字。

    云堇去黛墨斋的事没什么好瞒的,也瞒不住,因此她想也没想便点头。

    “那个叫章巍的,你是如何知晓这个人的?”云平昭追问。之前喝酒的时候,许慎之告诉他,他去查了章巍的底。章家祖上也算官宦人家,可惜家道中落了。他早早担起了家业,白天干活,晚上读书。他在黛墨斋哀求掌柜把他留下,是生活所迫,在街头卖画,也是为了赚钱给家人买药。

    云平昭原本觉得章巍的行径丢了读书人的脸,但听许慎之的言语,对章巍是颇为欣赏的。他细细想想,这人也算有骨气,有责任心。据许慎之说,他的文采不错。

    云居雁不知父亲为何突然提起,但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马上想到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答道:“其实我只是听旁人说起他,言谈间很是赞赏他。”她停顿了一下,小声说:“父亲,三妹的年纪不小了。”

    云平昭马上明白这是在暗示他,章巍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如果他确如许慎之所言,的确是不错的人选,可怕就怕,这个世上有才的人太多。如果没有运,可能考上一辈子科举也中不了状元。这事关系到三女儿的一辈子,他不得不慎重。

    “父亲,我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不过我想,章家此刻正值艰难的时候,虽说施恩莫望报,但雪中送炭这种事怎么都能让人心怀感激。”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二弟在六艺书院,还缺一个伴读。对我们而言,我们并不缺这点学费。在永州,您或者祖父去讨个人情,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对章巍而言,他既可以上书院读书,又有银子买药,这便是大恩。如果我们对他客客气气的,就算二弟与他成不了朋友,将来对家里只有利,没有害。”

    云平昭思量着云居雁的话。把章巍推荐入六艺书院读书,成为云堇的伴读,不止是帮他,还能就近观察他的品行。

    云居雁见父亲被自己说动了,没再多言。说实话,她也怕,怕章巍是第二个许弘文,可怕有何用?她不能把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看成居心叵测之徒。

    晚饭之后,云居雁听说父母正关起门说话,焦急地等待着。不多会儿,春芽突然过来,问她是不是有话问赵妈妈。云居雁听出了言外之意,问道:“赵妈妈人在哪里,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春芽答道:“回姑娘,下午的时候,自您走后,她一直在夫人屋里伺候。奴婢们去用晚饭的时候,她中途折了回来。奴婢猜想,若不是奴婢跟着回来,她定然是去夫人跟前了。”

    这话说得十分清楚了,但云居雁不明白赵妈妈为什么这么做。她隐约记得赵妈妈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之一,后来嫁了云家的管事。生了孩子之后回到许氏身边伺候,也算是许氏的心腹之一。“你知道她家里有些什么人,都在哪里当差?”她问春芽。

    春芽一五一十答了。云居雁细细听着,怎么都找不到赵妈妈背主的缘由。回想前世,似乎在她成亲之后就没见过她。她记得前世在云梦双成亲前,钱氏欲向她母亲买一房陪嫁,惹得许氏很是不悦,最后把那房人送给了云梦双,跟着她一起上京了。可惜她不记得那房人是谁。

    “她或者她的家人,与二婶娘,二妹她们可有什么关联?”她试探着问。

    春芽想了想,欲言又止,迟疑片刻答道:“此事奴婢也不知道准不准,奴婢刚刚听玉锁说,赵妈妈的儿子与二姑娘身边的紫菊走得很近……不过据奴婢所知,以前赵妈妈与紫菊的母亲一直有些误会,奴婢亲眼见过她们起争执。”言下之意不知道玉锁所言是否属实。

    云居雁思量着。正犹豫是否直接把赵妈妈拿来质问,玉瑶急急进屋回禀,鲁氏刚刚派人来说,厨房那边突然有人偷偷换班,有些不同寻常,要云居雁有个心理准备,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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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逼供

    在忐忑中,云居雁静静等待着。~此时她已经无心质问赵妈妈,只是紧张地等待着鲁氏那边的消息。

    如果可以,她想亲眼看到玉锁与许弘文的丑态,她想第一时间质问玉锁一声“为什么!”。有时候她宁愿是前世的自己在不经意间薄待了玉锁,逼得她爬上了许弘文的床。

    她恨许弘文,恨不得他死,但这种恨比不上玉锁带给她的伤心。

    前世,她伤害了很多人,但唯一主动加害的只有玉锁肚子里的孩子。时至今日云居雁依然记得玉锁得意洋洋站在自己面前,宣布她怀了许弘文的孩子时那种神态。

    翩翩的烛火中,只听一阵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一个丫鬟的声音:“表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云居雁的心一阵狂跳,五指紧紧抓住了衣袖。如果真的抓到了玉锁与许弘文,她应该怎么处置他们?确切地说,她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此彻底砍断前世的怨恨吗?

    “姑娘,要不要通知夫人?”玉瑶轻声问。她很早就知道玉锁爱慕许弘文,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敢在启昌侯府干苟且之事。如果今日证据确凿,按理两人说不定性命难保。

    云居雁被她的声音惊醒,摇摇头起身往外走去,示意只需玉瑶一人跟着。

    启昌侯府某个院落的耳房内,微弱的烛光从窗户的缝隙透出,反衬得整个院落更加安静漆黑。一路行来,除了领路的丫鬟,守门的婆子,云居雁没有遇到任何人。夏虫此起彼伏的叫声让她的心情愈加烦躁。

    吩咐玉瑶在门口侯着。她亲手推开了房门。狭小的房间内,鲁氏独坐在主位。慢慢饮着茶水。她的面前,一男一女被麻绳绑着,俯首跪在地上。

    云居雁双目紧盯着两人,缓缓走向鲁氏。随着背影变为侧脸,她看清楚了,女的确实是玉锁,而男人却不是许弘文。她错愕地停下了脚步。

    “居雁,过来舅妈这边。”鲁氏一边说,一边顺着云居雁的目光朝地上的男人望去。那人并不是启昌侯府的下人。也不是云家从永州带来的仆役。据他自己说,他叫郝平,因为爱慕玉锁,所以冒险前来私会。这说辞太过牵强。鲁氏并不相信。可最让她疑惑的是云居雁眼中的惊讶与失望,好似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云居雁压下各种不解,上前给鲁氏行礼。鲁氏马上把男人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并告诉她,玉锁一个字都没说。

    云居雁认真打量着地上的男人。对方大约二十岁上下,五官长得还算周正,但全身散发着一股市井之徒的油滑之气。感觉上,他不像是读书人,反倒更似穿错了衣裳的泼皮无赖。

    与许弘文朝夕相处了五年多。云居雁深知他一向是踩低捧高的人。眼前的男人绝对没有资格让许弘文尊称一声“郝平兄”。

    “你到底是谁?”她沉声问地上的男人。

    鲁氏立马明白事情另有隐情。听到男人坚称自己就是郝平,她对着门外叫了一声:“来人。”待两个婆子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她吩咐道:“带出去好好问问,见血、伤残都不要紧,只要别断气,别弄出太大动静。”

    玉锁一听这话,脸刷一下就白了。临行前母亲叮嘱过她,真正厉害的是眼前的舅夫人。如果她的手段不够狠,心不够硬,不可能进门没几年就把启昌侯府上上下下管得服服帖帖的。炙人的沉默中,玉锁听到了隐约中传来的低沉闷哼声,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居雁,这种不知廉耻的丫鬟,也不用问了,舅妈帮你直接处置了。”

    “呜呜呜!”玉锁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云居雁,不断摇头,眼泪滚滚而下。

    云居雁看着玉锁,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心痛。

    “我知道你念着她的母亲是你的乳娘。可她连一句实话都不说,你又何必心软。”鲁氏的话表面是劝云居雁,实际上却是说给玉锁听的。

    此时此刻玉锁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她想起了许弘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的手脚愈加冰冷。许弘文说那番话的时候仿佛早已预知有今日一般。她默默权衡着,她只想活着。

    云居雁知道鲁氏这是在威吓玉锁。她顺着她的话说:“舅母,她毕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只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若她说的是实话,或许可以饶过她的母亲。”

    “既然她是你云家的人,自然由你做主。”鲁氏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命人进屋取下玉锁口中的白绫。

    云居雁不知她的意图,只能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舅母,可还有其他人与此事有关?”

    “为他们开门的,替他们把风的都有哪些人,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尽管放心。”鲁氏一边说,一边用严厉的眼神扫了一眼玉锁,不咸不淡地说:“我一向是没有耐心的人,若是有人说的话与其他人有出入,我便认为她在说谎,绝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所以——”她又看了一眼玉锁,加重语气说道:“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她的话音刚落,房门被轻敲了两下,一个仆妇走了进来,对着鲁氏说:“夫人,他受不住,已经全招了,他说……”

    “等一下!”鲁氏制止了妇人,指着玉锁:“让她先说。”

    待仆妇从玉锁嘴里取出白绫,玉锁一脸慌乱地说:“姑娘,舅夫人,奴婢……奴婢不认识这个人……奴婢原本是去见表少爷的……”

    “掌嘴!”鲁氏一声怒斥。

    措不及防之下,玉锁挨了一巴掌。顿时,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口鼻满是又腥又咸的味道。定了定神,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称呼,改口道:“奴婢原本要见的是许弘文,奴婢也不知道来的又是陌生人。”

    云居雁低头看着玉锁,微微隆起眉头。那么用力的一巴掌,玉锁居然能马上回过神,这就说明她并没有她们看到的那么惊慌。鲁氏转头见云居雁若有所思,这才问道:“听你的话,这并不是第一次?”

    “这已经是许弘文第三次说他想见我,但我一次都没有见到他。”玉锁按照许弘文教她的说着,之后更是巨细靡遗地描述着他们是如何相恋,如何私定终身,痛心疾首地表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但她情不自禁。她愿意站出来与许弘文对质,只求云居雁放过她母亲。

    一旦许弘文与玉锁的事曝光,那么许弘文与云梦双的婚事可能再生波澜。相比玉锁,云居雁更担心的是云梦双,当然不想因小失大。

    鲁氏命人押下玉锁之后,问之前的妇人,那个男人都招了什么。按仆妇所言,男人名叫郝平,家里几代都住在金鱼巷,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今日有人给了他十两银子,要他混进王府见玉锁,告诉她安心留在云居雁身边。等到云居雁嫁入沈家,他们又可以见面了。她们已从男人身上搜出了银子,此刻也派人去金鱼巷查问是否真有此人。

    鲁氏听完这番话,遣退了妇人,告诉云居雁,替他们开门的下人说辞与他们的十分吻合。看云居雁只是沉思,却一点都不惊讶,她问道:“居雁,你是否一早就认为今日抓到的一定是许弘文?”

    “是。”云居雁点头,“我觉得即便今日来的不是许弘文,但前两次一定是他,否则玉锁是不可能被说动的。”以她了解的玉锁,即便她爱许弘文,但她自私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她最爱的还是自己。

    鲁氏虽然也觉得玉锁所言并非事实的全部,但玉锁并没见到许弘文,她是相信的,因为许慎之生怕许弘文与云梦双的婚事生出变数,所以一直命人偷偷监视着许家。

    云居雁听到这话,马上想到了雅竹小筑中自己被打晕的事。虽然她认为现在的许弘文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但她一直相信他一定有参与那事。如今鲁氏这么说,她心中生出另一层疑惑,问道:“舅妈,我们去雅竹小筑那天,你确定许弘文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她以为如果没有沈君昊,在春风楼等着她的应该是许弘文。

    “那一天是否发生了我和你母亲不知道的事?”鲁氏反问。

    云居雁信任鲁氏,但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只能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或许是我多心吧。”

    鲁氏明知她有所隐瞒,但云居雁不想说,她也不好究根问底,只能告诉她,许慎之怕那天和沈君昊母亲的见面生出什么意外,所以索性由暗地里监视,改为面对面守着。因此她百分百确信那一天许弘文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雅竹小筑。

    两人说着话,不多会儿,许氏的手下回来告诉她,金鱼巷确实有郝平这个人,按邻居的描述,的确就是刚刚被抓到的那人。如果不是玉锁的说辞太过流利,鲁氏几乎以为他们说的事实。不过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决定权还在云居雁。因此她问道:“居雁,你打算怎么办?”

    云居雁沉吟许久,只说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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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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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原本以为自己前世的不幸缘起于许弘文的野心。如今她却觉得真相并不简单。

    如果她在雅竹小筑被打晕的事与许弘文无关,这就表示所有的事情,真正的目的可能是为了阻止她嫁给沈君昊。在雅竹小筑打晕她的人,为了阻止这桩婚事,甚至不惜毁了她。

    再想想,当年许弘文在高中状元之后仍然尊称一声“郝平兄”,他口中的郝平绝不可能是市井无赖。因此今晚突然出现的男人大概是因为有人知道她在六艺书院寻人,想阻止她继续寻找。

    联想她在葡萄园放话准备建马场时沈君昊送来的八百里加急,那个时间点清清楚楚说明消息第一时间到达了沈君昊手中。这表示一定是有人在监视她,或者说监视着云家。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沈君昊。她要问他,他是如何知道她要建马场的。可惜,她是大家闺秀,他们是未婚夫妻,在成婚前她不可能见到他,除非她能想到办法。

    征得鲁氏的同意后,云居雁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了关押着玉锁的屋子。玉锁看到她,瑟缩了一下,跪倒在墙边。她低着头,云居雁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们先出去。”

    玉瑶听到吩咐,与另一个丫鬟一起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却不敢走远,立在门边侯着。

    屋子内。云居雁在跳跃的烛火中审视着玉锁。“为什么?”她从牙缝中挤出这三字。事实上,她最想知道的是前世的玉锁为何要背叛她。那时她被愤怒冲昏了头。在自尊心作祟下什么都没问。而现在她再无机会问清缘由。

    玉锁心中害怕,不断地摇头,嘴里辩解着:“姑娘,奴婢绝无半点害人之心,奴婢只是太喜欢他了,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对云居雁而言,这是多么熟悉的神情。只是那时候的玉锁说的是:她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因为她成婚多年却始终怀不上孩子。

    云居雁轻笑,清晰无比地说:“你错了。他喜欢的是二妹。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不,不是的!”玉锁愤怒地抬起头,使劲摇头,“他亲口告诉我。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和我永远在一起……”

    “可是与他成亲的却是二妹。”

    在云居雁清冷的声音中,玉锁的表情愈加狂乱。

    “就算我有意成全你们,将来你的孩子只能唤二妹母亲。你永远只是一个下人。”云居雁陈述着事实。

    玉锁摇头,“你不懂的。只要他爱我,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的语气不甚坚定,似在说服云居雁,但更像提醒自己。

    云居雁知道玉锁一向容易受人影响。她叹了一口,压低声音说:“我们从小在一起。都是喝嬷嬷的奶长大的。听母亲说,小时候为了让我吃饱。你只能吃米糊……”

    “姑娘,看在我娘的份上,求您放我一条生路!”玉锁哀声求情,心中复又燃起希望。

    云居雁背过身,惋惜地说:“即便我想放过你,舅母也不会答应……你怎么会这么糊涂……这里是启昌侯府,不是在家里,在家的时候我还能替你遮掩着,可现在……”

    这几句话让玉锁听出了异样的味道,她忘了哭泣,紧紧盯着云居雁的背影,希望得到解释。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是对是错。若是前世的她,根本不屑做这种事。最重要的,许弘文精于巧言令色,玉锁又对他生了情,再加上一个云梦双,想让玉锁成为监视许弘文、云梦双的眼线,必须冒极大的风险。可另一方面,假“郝平”的出现让她迫切地想知道真正的郝平是谁,怀着怎么样的目的。

    “姑娘,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以后奴婢替你做牛做马……”

    “此刻舅母已经去找母亲了,恐怕天亮之前……”

    “姑娘!”玉锁跪着爬到云居雁脚边,连连磕头,不断哀求着。

    云居雁让开一步,气恼地说:“你求我有什么用?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当日我让你替给我三妹送簪子,就是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利用花窗偷偷出去见许弘文。我故意冷落你,就是为了让你反省,希望你能醒悟。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在舅舅家做出这等丑事!”

    “姑娘!”玉锁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以为云居雁再也不信任她,她再也捞不着好处,才想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你放心,我们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会求母亲留你一个全尸,让你的母亲把你好生安葬。”

    “姑娘!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我,夫人一向最听您的,只要您去求,夫人一定会答应的……”

    “求?你以为我不想吗?今日这是证据确凿!如果你见的是许弘文,我或许还能替你开脱,可你知道今日这人是谁吗?他是京城的地痞无赖!”

    “姑娘,我真是第一次见他!”

    “你还对我说谎!这明明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不是的。”玉锁忙不迭摇头,已经忘了许弘文的交代,急急道:“前两次与我见面的真是许弘文!”

    “你想气死我吗?”云居雁愤怒地后退一步,瞪着低头跪在地上的玉锁,怒斥:“我对你一再容忍,你却一次次骗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知道舅父一直派人看着许弘文,他根本不可能进府见你。”云居雁一直相信玉锁是见过许弘文的。眼下她故意这么说,是想得到玉锁的亲口证实。

    玉锁没有多想,和盘托出许弘文第一次见她,用的理由是他在街上看到一串珠子,觉得很适合她,一定要亲手交给她。第二次的时候他送了她一对耳环。两样东西都在她房里放着。至于许慎之派人监视的事,许弘文早就知道,所以他每次都是趁着友人到访,在旁人的掩护下偷偷出来的。

    云居雁听到这话,直想问她,所谓的友人是不是郝平。可转念想想,许弘文断然不会对玉锁说得那么仔细。再说就算证实那人是郝平,她得到的依然只是一个名字。思虑再三,她咽下了那句话,转而道:“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发生了今日的事,你是绝不可能再留在我身边的。”

    玉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她能感觉出云居雁的态度已经软化,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她思量着,她盘算着。想到云梦双的不甘,想到临上京前云居雁对二房的各种提防,她说道:“姑娘,我知道您对我情深义厚,我只想报答您。”

    云居雁不语,只是看着她,表情仿佛在说:你已经是将死之人,哪里还能报答我什么。

    玉锁看在眼中,急忙说:“姑娘,二姑娘一直嫉恨你。”

    “她都是快出嫁的人了,嫉恨我又如何。”云居雁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玉锁为了活命,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五一十把云居雁去庄子小住时,云梦双与丫鬟紫菊约见她的事和盘托出,极尽夸张地表达,云梦双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云居雁。如果她能在云梦双身边,就能成为云居雁的眼睛,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云居雁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她还是为难地摇头,嘴里说着:“二妹是绝不会把你放在她身边的。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我会善待你母亲。”

    “姑娘,二姑娘不要我,但我可以去许家。”随即信誓旦旦地告诉云居雁,许弘文是真心喜欢她的。

    云居雁怔怔地看着玉锁。当年她也是和她一样的笃定,坚信许弘文的花言巧语。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些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今日玉锁和那个男人恐怕是来送死的。对许弘文而言,玉锁未能跟着她去雅竹小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姑娘,您求求夫人,让她命人打我一顿,然后再把我赶出去吧!”玉锁继续哀求。

    云居雁摇头,“就算母亲答应了,还有舅母那边……倒不如……”她告诉玉锁,与其冒着求情不遂的危险,反倒真害了她的性命,不如她要求让她服毒自尽,再及时给她服下解药,让玉瑶送她去许弘文家。作为交换条件,以后的每个月她都必须给玉瑶写一封信,把许弘文、云梦双见过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巨细靡遗写清楚。

    玉锁见自己生还有望,忙不迭答应。云居雁见她轻易许下承诺,知她一向喜欢耍滑偷懒,只能婉转地告诉她,既然知道她在许家,她便随时可以缉拿逃奴,到时她不止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她的母亲。

    玉瑶自始至终都在门外听着。她不懂主子为何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一个早已失了诚信的人监视许弘文及云梦双。更让她不解的,为何一定要她送玉锁去许家。

    走在夜风习习的廊下,玉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回道:“我让你去,是想让你告诉许弘文,我依然很看重玉锁,可能随时要她回我身边。我必须这么安排,因为他绝不会留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自己身边。”(未完待续)

第114章 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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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玉瑶便找了人,用平板车推着玉锁去了许弘文家。

    云居雁执意如此行事,许氏与鲁氏皆不赞成。在她们看来,若要监视许弘文,完全可以找其他人,而玉锁这种背主的行为,留她一个全尸算是便宜她了。

    云居雁心知玉锁不可靠,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许弘文的巧舌如簧哄了去,但为了能够尽快找到真正的郝平,暂时也只能这样。幸好她自重生之后便不让玉锁近身,而玉锁亦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找人。

    面对许氏和鲁氏,云居雁不能告诉她们这些,只能推说她想知道许弘文与云梦双的一举一动,再加上玉锁与她是一起长大,她于心不忍。许氏与鲁氏不由地感叹她心肠太软。

    为了安抚云居雁的担忧,也为了告诉许氏,她和丈夫为她们母女做了许多,鲁氏说道:“居雁,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许弘文这辈子是怎么都入了仕途的。他右手的三个指头废了,现在连筷子都握不了。”她并未说得十分明白,但显然是许慎之命人断了他的手指。

    云居雁错愕。她并不为许弘文可怜。他成了废人,也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她只是没想到看似斯斯文文,为人最讲规矩的许慎之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鲁氏见状,问道:“居雁,你不会怪我们多事吧?”

    “当然不是。”云居雁急忙摇头,“我知道舅舅,舅母做这些全是为了我。我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只能铭记于心。”她认真地道谢。其实。除了感动之外,她亦担心。所谓赶狗入穷巷,许弘文这种有野心没底线的人,会不会因此作出更疯狂的事?

    送走了鲁氏,云居雁这才偷偷端详着母亲。虽然她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还有些肿,但不同于昨日,她的脸上全无郁气,人也精神了不少。此刻她虽虎着脸。但应该是正因玉锁而生气。

    “母亲,不过是个丫鬟,你又何必生气呢?”云居雁劝着,心中明白父母这是已经和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彻底解开了心结。

    许氏想想就生气。昨夜听到鲁氏说。在侯府的厨房抓到了玉锁与男人私会。她就恨不得把她杖毙,后来听说事情与许弘文有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许弘文这种白眼狼。废了他三根手指算是便宜他了。我要是你舅父,一定按族规处置他。”她愤愤地控诉。

    “母亲,事情张扬开来,对女儿的名声总是不好。”

    许氏一听这话,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心中更是愤怒。“如果你外祖父在……”

    “母亲。别说外祖父早已过世了,就算他仍然在世。很多事情还是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对了,关于鞠萍姐姐……”

    “既然你这么看重她,就让她顶玉锁的缺。”许氏一边说,一边别扭地别过脸去。

    “母亲。”云居雁上前,挨着许氏坐下,小声问:“女儿问句不该问的。你为何突然想起替父亲收通房?”

    “你既然知道这是不该问的,那就别问了。”许氏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云居雁握着许氏的手,放下茶杯,正色问:“母亲,这事是不是赵妈妈的谏言?”

    “她也是为了我。”这回答等于是承认了。

    “那张妈妈呢?她有没有与你说起过这些事?”云居雁追问。如果不把母亲身边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揪出来,不知何时又会生出什么事。

    许氏狐疑地看着女儿,反问:“囡囡,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母亲,您不觉得这次的事根本就是别人挑唆你……”

    “怎么会!”许氏笑着打断了女儿,说道:“他们都是你外祖父,外祖母挑的。~就说张妈妈和赵妈妈吧,她们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就跟着我,自然是为我着想的。”

    “母亲,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你如何知道她们始终没变?”看许氏不以为然,她转而又说:“先不说这个。如今我们正在舅舅家做客,就有人劝你给父亲收通房,惹得你伤心,又让父亲生气。万一让舅父、舅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所以即便出发点是为了您,在不适合的时候进言根本不是下人的本分。”

    云居雁说得义正言辞,许氏一时语塞,无法反驳。想了想,正要说她原本也是打算回永州后再提出,就听云居雁又说:“母亲,这些事您心中要有个谱。另外,习嬷嬷那边,是不是尽快去说一声?”

    许氏叹了一口气。当初她选了身边最妥帖,最衷心的给女儿当乳娘。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发展成这样。“虽说她在这件事上没做错什么,但教导不力的责任也是要负的。回去之后就把她送庄子去养老吧。”她说了自己的决定。

    云居雁早就猜到母亲多半会如此决定。虽说她对习嬷嬷有一定的感情,但玉锁的事弄成这样,若是再留在她身边,总是有些尴尬。再说就这件事,她还有另一层考量,遂说道:“母亲,不如先遣人回去把习嬷嬷送去庄子吧,省得回去的时候见到。”

    “事情错在玉锁,你何必不敢见她。”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云居雁纠正,建议道:“不如就让赵妈妈和张妈妈带上一两个小丫鬟先行回去。她们与习嬷嬷熟悉,说话也容易些。”她们向外宣称,玉锁来了京城之后水土不服,急病而亡。

    许氏虽觉得女儿这么安排对习嬷嬷有些冷情,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

    云居雁让赵、张两位妈妈先行回永州当然不是为了通知习嬷嬷。此时他们在京城,云辅在庄子上,云家只有二房一家人。只要让不起眼的小丫鬟暗中跟着二人。很快就能知道她们之中是否有人与二房勾结。

    云居雁暗暗思量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母亲。怎么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许氏安抚女儿:“其实她们并不是有意挑拨。你想想,连我都不知道你父亲已经与你祖父商量妥了,如果你三叔父只有你三弟一根独苗,那么你二弟便是以后的当家。她们不知道这事,当然认定你父亲想要自己的儿子。”

    一听这话,云居雁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父亲终于把话说清楚了,担忧的是,许氏如此护着自己身边的人。她是小辈,又是即将外嫁的女儿,要动那些老人恐怕有些难度。另外,她毕竟经验不足。若是真的换下一批人。又要从哪里找适合又可信的人补上?

    “母亲,既然父亲这么说了,您就算只是看着父亲的面子。也要好好对待二弟,毕竟将来女儿不在家,都是他照顾你和父亲。”

    “这个我自然知道。”许氏拍了拍云居雁的手,笑道:“其实我本来也说不上讨厌他,只是他那阴沉的性子不讨喜。不过自从他去了书院之后,也不像以前。时时刻刻都似闷葫芦那般。来了京城之后与两个表兄也算相处得不错。只可惜,别人生的就是别人生的。”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云居雁知道母亲说的是云堇在书院偷偷见亲生父母。又拿银子给他们的事。道理上确实是云堇做得不对,但感情上,一般人都舍不下亲生父母。“母亲,舅父原本的家人,外祖父是怎么处置的,您还记得吗?”她暗示。

    “你是说……”许氏沉吟,“这事还需与你父亲商议。~”

    “与父亲商议是一定的。另外,女儿觉得二弟的年纪不小了,也懂得分是非了,亦有自己的想法,到时父亲有了什么决定,最好先与二弟谈一谈。”

    “与堇言谈什么?”云平昭一边问,一边推开了房门,身后跟着云堇。看起来两人刚从外面回来。

    “父亲带着二弟出去了?”云居雁上前行礼。云堇亦向许氏问了安。

    许氏原本看什么都不顺眼,如今得了丈夫的承诺,自是看什么都觉得不错。见云堇恭恭敬敬在自己面前站着,虽称不上唇红齿白,但也算干净清爽。“你与父亲出门,怎穿着这半新不旧的衣裳,回头让人给你多做几套新的。”

    云居雁怕云堇和父亲误会,急忙接话:“母亲这是要给二弟做新衣裳?父亲又带着二弟偷偷出门。你们偏心,我不依,我也要做新衣裳。”

    “你的新衣裳还少吗?”云平昭宠溺地看着女儿,把擦手的毛巾递给丫鬟,很随意的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父亲偏心二弟,都不带我和母亲出门……”

    “大姐,其实父亲是带我去……”

    “真不好玩。”云居雁一边假装埋怨云堇,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平昭正在喝水,见女儿又恢复了几个月前的活泼,轻斥了一句:“都快出嫁了,还像长不大的孩子。”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

    云居雁闻言,笑着假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父亲,二弟好像是第一次来京城,所以我正和母亲商议,想在回家之前,与父亲,二弟一起去街上走走,再让父亲请我们去最好的酒楼吃饭,不知父亲可舍得银子,也不知二弟有没有耐心陪我们逛各式铺子。”

    第115章探问

    虽然天气炎热,许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丈夫逛街了。再加上他们刚刚和好,自是愿意与丈夫一起出门的,当然不会揭穿女儿的话。看云平昭犹豫,帮腔道:“我知道你怕麻烦大哥大嫂,最多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也不用在外吃饭,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云平昭见妻子兴致勃勃,不想扫了她的兴,点头说:“也好。趁着慎之在家,我亲自与他说一声,顺带找人对惜柔说一声,让她做好出门的准备。”言下之意要带云惜柔一起。

    许氏和云居雁虽然不想云惜柔同行,但她怎么都是云平昭的亲生女儿。她们不能单单留下她,自然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云平昭离开后不久。云堇向许氏告退。云居雁看着许氏找来赵妈妈与张妈妈,吩咐她们先行回家安顿诸事,又偷偷告诉春芽多加注意后才走出了许氏的屋子。

    出乎她的意料,云堇居然在廊下等着她。“二弟这是在等我吗?”她笑着问,续而又解释道:“刚刚我只是与你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我知道。”云堇点头,感慨地说:“其实我很羡慕。”话毕又懊恼地低下头。

    云居雁不由地一愣。重生之后,包括刚刚在父母面前的撒娇装痴都是她故意为之。前世,在父母面前。特别是与母亲独处的时候,她永远都是这般肆意,这般愉快,发自真心地欢笑。可重生之后。她再也找不回无忧无虑的自己了。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她问着自己。苦涩地微笑。

    “大姐,你怎么了?”

    “没事。”云居雁摇头,换上笑颜。问道:“你找我有事吗?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云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

    远远的,云惜柔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刚刚得知云平昭要带她出门,想到许氏这边打探一下详情,才出门就看到姐弟和谐的画面。“原来大姐和二哥的感情这么好。”她轻声陈述。

    “大姑娘对每个人都很好。”鞠萍回应。

    云惜柔暗恨,却只是笑笑。想了想,转而折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居雁带着云堇进了屋子。待小丫鬟上了茶,退出去之后她才问道:“二弟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云堇轻拢眉头,小声问:“大姐,父亲是不是觉得我读书不用功?”

    “二弟为何这么问?”

    “是这样的……”云堇一脸为难,结结巴巴地说:“今日……父亲说……他要为我请一个伴读……那人是黛墨斋被老板辞退的账房……”

    云居雁暗暗激动。她没想到父亲的动作这么快。看云堇似有不情愿,她只能压抑情绪,问道:“二弟是不愿意有伴读,还是不喜欢章巍?”

    “大姐认识那个人?”云堇反问。他确实不喜欢有伴读。有了伴读就等于又多一个人看着他。虽然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频繁与亲生父母见面,但他觉得以后偶尔关心一下弟妹是情有可原的。可身边如果多了一个不可以随意遣退的伴读,行事诸多不便。再说那人在黛墨斋哀求掌柜的模样太没骨气了。他不屑与这样的人一起读书。

    云居雁从云堇的表情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她答道:“也算不上认识。上一次我与母亲、舅母从雅竹小筑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他为别人画画。”

    “原来那些画是他画的。”云堇的脸上难掩鄙夷。

    有关裸女画,云居雁不知道,云堇却一早就从许纬、许纶那里听说了。以许慎之的家教,自然是把裸女画这类东西归为有辱斯文的禁物。不过李二公子人品太差,又不识时务,一直都是贵族公子哥们的消遣。听说街头那件事后,就连许纬两兄弟也忍不住在云堇面前称赞沈君昊,说他“坏”得招人喜爱。

    自从与云居雁的关系改善后,云堇一直觉得沈君昊与沈子寒、蒋明轩等人相比,差得太远了,实在配不上云居雁。听闻这件事之后,他只觉得沈君昊不该纵容别人当街画淫画。如今知道了画是章巍所做,对他的印象更加差了。

    面对云堇脸上的鄙夷,云居雁只觉得莫名其妙。“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她问。

    “没有。”云堇摇头,扯开话题说道:“上午的时候,父亲派了小厮去请那个章巍去茶楼见面。结果我们在茶楼等了半个多时辰,小厮回来说,章巍正在替人画画,所以没时间上茶楼喝茶。父亲本是好意,没想到这人不但没有骨气,还这么狂妄。大姐,您知道父亲为何要请他当我的伴读吗?”

    云居雁并不瞒云堇,直言道:“其实是我向父亲推荐的,舅父亦觉得此人文采甚好,只是被家里拖累了。”

    云堇一听居然是云居雁推荐,一时不知做何回应。

    此刻云居雁明白云堇是极不情愿与章巍往来的。强扭的瓜不甜。她更怕强行把他们捆绑在一起,说不定只会事与愿为。“如果二弟实在不喜欢章巍这个人。待父亲回来,你亲自与他说吧。我也会在一旁帮你解释的。”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他。”云堇为难地接口。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二弟,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顾忌太多。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恩。”云堇点点头,却没了下文。

    云居雁喝了两口茶,依然没等到云堇开口,只能说道:“我对章巍的了解十分有限。只知道他的父亲早逝,他在黛墨斋上工,后来又在街头画画,都是为了替家人买药。关于伴读的事。在父亲尚未见到章巍之前。你好好想一想,有了决定可以直接告诉父亲,也可以过来找我。”她只能说这么多。总不能告诉云堇,她知道章巍一定高中。再说了,就算高中了又如何,云堇一样可以不喜欢他,看不起他。

    云堇走后,云居雁烦躁地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她觉得很累。身边的事总是没完没了的。父母刚和好,玉锁的事也算告一个段落。现在又冒出能不能笼络住章巍一事。当然,最让她心烦的还是沈君昊。

    明日她就能出门了,虽然有父母在身边,但至少能迈出启昌侯府的大门,有机会见到沈君昊。可如何才能通知他,如何才能见到他,如何才能把画像交给他。

    想到画像,她突然记起,按照赤芍所言,玉锁曾经盯着画像看了很久。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前,从抽屉的最里面抽出画像。“已经隔了几天,恐怕她们早已不在雅竹小筑了吧。”她颓然地坐下,陷入了沉思。

    明日出门,她对京城很陌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就算能够送信给沈君昊,就算沈君昊愿意配合,她也不知道可以在哪里与他扮演巧遇。

    想着沈君昊对自己的态度,她又重重叹了一口。

    “姑娘,舅夫人来了。”玉瑶的声音比平日高了很多,想来应该不是第一声唤她,而鲁氏已经进了屋子。

    云居雁急忙盖住画像,上前给鲁氏行礼。鲁氏瞧了一眼书桌,亲热地拉她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问:“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云居雁笑着摇头,问鲁氏这个时间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

    鲁氏看着她眉宇间的淡淡哀愁,很肯定地问:“想来你母亲身边的两个妈妈,应该是你打发回去的?”

    “只是让她们回去先行打点。”云居雁避重就轻。

    鲁氏沉默片刻,说道:“你母亲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有些时候,如果她下不了决心,不如让你的父亲处理。”言下之意希望云居雁不要自己出面,省得落下刻薄之名。

    看云居雁只是点头,并不说话,鲁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也是个好管闲事的,才对你说这些……”

    “舅妈,我知道你是爱惜我,才会对我说这些。”

    “你明白就好。”鲁氏轻抚着她的肩膀,“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她又叹了一口气,感慨:“这个世上,女人难为,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京城繁华,却也是是非之地。你是沈家未来的嫡长媳,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云居雁听出来了,鲁氏的到来不止是为了两个妈妈先行回永州的事。“舅妈,有话还请直言。”

    鲁氏审视着云居雁。这几天,她怎么都无法忘记她盯着沈君昊侧脸的画面,她的眼神,她的神态,无一不说明了她对沈君昊的感情,这种感情不似少女单纯的爱慕,反而更像历经磨难的情侣,久别重逢时的凝视。她怕那种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的感情会让她做出傻事。

    “舅妈?”云居雁被鲁氏看得极不自然。

    鲁氏笑了笑,问道:“听说明日你们要出门逛逛?”

    “恩。”云居雁点头,身体下意识绷紧。

    鲁氏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神情愈加凝重。她已经知道,“出门逛逛”是云居雁提议的。(未完待续)

第116章 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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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氏终究没把劝诫的话说出口,亦没有再次追问,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好心,也只是外人罢了。不过为免意外发生,第二天她带着惠娘,与云平昭一家人一起出门,美其名曰“向导”。

    事实上,云居雁在前一晚就明白了鲁氏的言下之意,打消了“偶遇”沈君昊的念头,只是吩咐玉瑶,在他们出门后,偷偷把画像拿到春风楼交给沈君昊。

    马车出了启昌侯府,行过两个街口就是京城最热闹的长安大街。在绸缎铺子内,趁着许氏与云平昭说话的间隙,鲁氏悄声问云居雁:“你今日怎么只带了一个小丫鬟?万一要是买的东西多了……”她怕玉瑶去约沈君昊了。

    “明日便要回家了,我放了玉瑶她们一天假。”云居雁轻声解释。见鲁氏这样防着自己,她心中到底是有几分羞愤的。幸好面幕遮住了她的表情。

    鲁氏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也不恼怒,转头指了指门外,言道:“京城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你瞧瞧外面,恐怕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你是谁。再过一会儿,我们还没走出这店门,别人就知道我们买了些什么。”

    云居雁下意识朝外望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因为纱幔的阻隔,她看得并不真切,因为觉得那人不该在京城出现,也就没放在心上。

    许氏已有几年未在铺子选过料子了。虽然眼前的衣料不见得比直接送入云府的漂亮,但她心情好,又有丈夫、女儿陪着,看什么都觉得鲜亮。竟然挪不开步了。

    云平昭是男人,自然对这些不甚在意。只是在一边陪着,只在许氏问他意见时才答上一两句。他正觉得无聊之际,忽听嘈杂的人声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声,声音清亮而饱满,似山间的泉水,又似朝霞中的晨露,一听就是上好的古琴。~

    “这附近是不是有琴行?”他问立在一旁的掌柜。

    掌柜恭敬地答,隔壁就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琴行,皇家教坊的乐器很多都出自那里。云平昭一听。与许氏说了一声就想过去。云居雁不喜鲁氏的寸步不离,趁机想跟上去。

    云平昭一直觉得女儿的竹箫吹得好,这是她的天赋,而她的琴弹得好。是来自他的遗传。云家的几个子女中。唯独云居雁对音律有慧根。因此,也不待许氏应允,他便点了头。对着女儿说:“我刚刚听到一把琴的音色甚好,如果你喜欢,便把它买了。”说着已经走出了绸缎铺子。

    许氏阻止不及,只能由着他们去了,暗暗示意鞠萍跟上,又对鲁氏解释。父女两一向喜欢乐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鲁氏想着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便留下继续陪着许氏选衣料。云惜柔倒是想跟上去,可父亲面前,她一向乖巧温顺,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隔壁的乐器铺子,云平昭见门关着,也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掌柜的陪着笑脸上前,小心地说:“客官,小店暂时不做生意……”

    “世伯。”蒋明轩看到了云平昭,上前行礼。同一时刻,陆航急忙从桌后起身,急急上前,唤了一声“伯父”。

    云居雁第一眼就看到了陆航身前的古琴。那琴几乎是普通的古琴两倍大,琴弦细如发丝,琴身黑得发亮。整间屋子只有蒋明轩,陆航及掌柜的三人。“父亲,看来是我们打扰两位公子试琴了。”她轻声说着。

    陆航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云居雁一眼,显得有些局促。稍早之前,他看到云家众人在绸缎铺子。他本想上前打招呼的。看到云居雁转头,以为她看到自己正偷看她,慌乱之中选择了避开。

    蒋明轩初初显得有些惊讶,随即换上了客气的笑容,对着云平昭解释,他们平日并不会在大堂试音,妨碍店家做生意。只因这次订做的琴太过笨重,才让掌柜的关了大门。

    云平昭亦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琴。先不说音色,光是这么一整块木料,也属罕见,细看木质纹理,这树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想着之前那纯净的音色,他笑道:“我们是被琴音引来的,如果陆贤侄不介意,还请奏完刚刚的乐曲。”

    “父亲!”云居雁轻轻唤了一声。陆航也就算了,他们与蒋明轩毕竟不熟,他的要求太过唐突了。

    陆航再次看了云居雁一眼。这些日子,他总是时不时想起她的箫声。她的明艳,箫声的哀愁是那么的矛盾。她站在湖边吹箫的画面总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知道她快成亲了,他想与她合奏,恐怕是此生都难了却的心愿。

    陆航了解云平昭的脾气,今日的偶遇对他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有些跃跃欲试,却不敢贸然开口。

    陆航犹豫不决之际,蒋明轩的目光正投向云居雁。

    自从他邀了陆航上京试琴,就发现他似乎有了心事。片刻的时间,他察觉到陆航的目光几次瞥向云居雁,心中有了隐隐的忧虑。再看云平昭,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古琴上,丝毫未察觉不对劲。他清楚云居雁与沈君昊之间的种种,也知道沈子寒为了云居雁特意进宫见了太皇太后。再加上雅竹小筑她给沈君昊惹的麻烦,不由的对她的印象差了几分。

    他看着立在父亲身后的她,看到的只是淡紫色印花襦裙,以及长长的面幕。

    云居雁感受到蒋明轩的目光,轻声对云平昭说:“父亲,不如我们不要打扰两位公子试琴……”

    “伯父,其实我和明轩兄本来打算试一试两琴的合音,不料明轩兄的手受了伤。”

    云平昭与蒋明轩都明白了陆航的言下之意。蒋明轩不禁在心中暗恼陆航音痴得可以,欲故意为难云居雁,言道:“我特意请陆贤弟上京,就是为了这两架琴。这曲谱也是我精挑细选的。唯有这曲子,才能试出琴音是否融合。”他的言下之意,若是云居雁要替他与陆航合奏,就必须用这个曲子。

    云平昭随手拿起一旁的曲谱,而云居雁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另一架古琴。无论从木质,纹理还是雕工、款式都说明两琴出自同一个师傅之手。大概是因为木料的关系,另一把琴明显小了不少。

    云居雁虽想试一试这两把琴,但她知道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她相信父亲不会答应,因此只是默默立在一旁。

    在公众地方让女儿与其他男人合奏,云平昭原本不想搭腔的,甚至觉得陆航太过不通人情。可看过蒋明轩口中的曲谱,他觉得分明是蒋明轩认定女儿弹不了这曲子。他相信以女儿的琴艺,就算再难的曲子也能流畅的演奏。她脑子一热,起了显摆之心,对着蒋明轩说:“既然世子的手不能弹琴,不如让掌柜的锁了门,由居雁陪着陆贤侄试试琴音。”

    陆航欣喜,命掌柜的退下,亲自拴上了门栓。

    云居雁为难,见蒋明轩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能对云平昭说:“父亲,女儿从没弹过这样的琴,恐怕无法驾驭。”

    “没事的,就按平常那么弹就行了。”云平昭一边说,一边把曲谱交给云居雁,接着又说:“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先把面幕取了,把曲谱记熟,省得弹奏的时候拖累陆贤侄。”

    云居雁察觉父亲态度坚决,又见屋子内除了他们父女二人及鞠萍,只有陆航和蒋明轩,便取了面幕,翻看起了曲谱。曲子是她从未见过的,说不上有意境,也看不出是何主题,只是有些地方急转甚快,音域跨度很广,似乎有意考验弹奏之人的技艺。

    看着看着,她不由地走到桌子后面,一手执乐谱,一手在琴弦上试练艰涩之处,暗暗记在心中。

    陆航站立一旁,凝视着她的专注,只见她时而拧眉,时而点头,时而沉思。他知道在一时半会间记熟曲谱很难,特别是如此不连贯的曲子。“云姑娘,不如让你的丫鬟过来为你执谱。”他建议。

    云居雁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根本没听到陆航说了什么。

    “陆贤侄不用担心,居雁记忆乐谱一向很快。”云平昭解释,又对着蒋明轩说:“居雁一向只爱竹箫,弹琴只是跟着我胡乱学了两年。待会儿若是弹得不好,还请世子见谅。”

    “世伯莫要谦虚。世伯琴艺精湛,想来云姑娘的也不会差。”蒋明轩客气地回应。他听沈子寒夸赞过云居雁的萧曲,眼下看她的手法,便知道她的琴艺也不错。只不过沈君昊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只会弹琴吹箫的妻子。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云居雁认真看完了第一段的曲谱,默记片刻,低头看第二段。看完一页,她抬头问陆航:“陆表哥,你看我们只奏第一段,可好?”

    蒋明轩微微诧异,忍不住抬头打量云居雁。曲谱是他为了试琴而做,有第一段已经足够。后面的两段不过是他闲来无事写下的。他不知道云居雁这么说,是不想记忆后面的内容,还是看出其他的纯属多余。(未完待续)

第117章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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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明轩不动声色地看着云居雁与陆航相继坐下,看着陆航请云居雁起调。~这是迁就云居雁的意思,毕竟她对琴和琴曲都不熟悉。蒋明轩轻笑,他与陆航相交,多半是因为他的单纯与细腻。

    云居雁没有客气,先起了音,不过蒋明轩很快发现,她并不似传说的那般争强好胜,反倒是一直在配合陆航。尽管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但琴音相辅相成,给原本单调的曲子增添了不少活力。

    一段曲子很快弹完,蒋明轩不得不对云居雁刮目相看,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只看一遍曲谱,就弹得如此流畅,更何况这是合奏,最重要的是默契与合拍。

    与蒋明轩不同,陆航对这次的合作并不满意。想着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他顾不得云平昭在场,对着云居雁说:“大表妹处处相让,是对我的琴艺没有信心吗?”

    “子敏,合奏讲究的是配合,哪里有相让,相争之说。”蒋明轩试图解围。子敏是陆航的字。

    陆航心中依旧遗憾。他听过云居雁箫声中的明亮与坚韧。他一直觉得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势,才是属于她的特质。甚至连箫声中压抑的抗争也比琴声中的软弱来得悦耳。更何况他们刚刚弹的曲子虽称不上激昂,但也算明快进取,可她偏偏弹得婉约柔和,好似故意反衬他一般。

    云居雁一心只想结束当下的窘境,只能歉意地说:“大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弹奏这曲子,所以让陆表哥失望了。”

    陆航还想说什么,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了“嘭嘭嘭”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上前说:“姑娘,店家今日不做生意。”

    “什么不做生意。我刚刚还听到琴声呢!”一个小姑娘的娇斥,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声。

    “人家都说了。今日不做生意。”一个男人的声音。

    瞬间,云居雁只觉得呼吸困难,因为门外说话的男人居然是沈君昊,她认得他的声音。此刻他们只有一门之隔。她不由自主地紧盯着门板。

    屋内的其他人也认得沈君昊的声音。云平昭是长辈,又是沈君昊的未来岳父。陆航朝他望去,似在问他要不要应门。

    自从在雅竹小筑见过许氏,送她们回启昌侯府之后,沈君昊还是没有正式登门拜访未来岳父母。云平昭心中不悦,再加上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让女儿在公开场合和年轻男子合奏。因此对蒋明轩说,他们想去后面选几件乐器,意思是他带云居雁离开,至于开不开门。他不过问。

    同一时间。小姑娘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只听沈君昊又说:“阿静,你再胡闹。我只能送你回家。”

    “你敢!”女声怒叱。

    “三妹,你答应母……亲,我们只是在郡王府坐坐……”

    门外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云居雁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见云平昭正招呼自己离开,她拿起面幕正欲离去,就听母亲在门外压着声音惊呼:“公主殿下……”

    “我叫阿静。叫我阿静!”随着这声纠正,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凌驾于这些声音之上的是静言公主清脆的声音:“伯母,刚刚在屋里弹琴的是不是云姐姐?为什么没人给我们开门?”

    “开门吧!”蒋明轩对着已经站在门口的陆航说。

    在屋内沉默,门外热闹的反差中,大门缓缓打开。沈君昊第一眼就看到了手持面幕的云居雁。屋内只有这几个人,蒋明轩的手伤了,云平昭不可能与晚辈合奏,所以刚才的合奏一定来自她和陆航。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接,她不闪也不避,他只能转而向云平昭行礼,与蒋明轩打招呼。

    静言公主穿着嫩黄色的半臂,襦裙也是极普通的款式,她看到云居雁,很是高兴,叫了一声“云姐姐”,便亲热地问她,刚刚是不是她在弹琴。鲁氏在门口特别留意着云居雁。她看得很清楚,虽然是很短的时间,但云居雁和沈君昊确实对视了。两人的目光都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也不是普通的未婚夫妻偶遇之后急忙避让的慌张。

    抢在云居雁回答之前,蒋明轩对着静言公主说:“回公主,刚才是在下和泰州陆家的陆二公主在试琴,请世伯品鉴。这两架琴是在下为了皇后娘娘寿辰特意命人定制的。”

    待蒋明轩说完,静言公主瞥了瞥嘴,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早就说了,在宫外要叫我阿静。”她的语气已不复之前的嚣张与跋扈。

    三皇子同样是一身平民的打扮。看静言公主吃瘪,他笑着说:“蒋大哥,你快救救我和沈大哥,劝四妹回宫吧。这么热的天,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

    “殿下,四公主是您的皇妹。既然是您把她带出宫的,同样应该由您劝她回宫。”蒋明轩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没有一丝个人情绪。

    见三皇子语塞,静言公主得意地冲他挤眉弄眼,续而又对云居雁说:“云姐姐,你有带竹箫吗?你上次不是说教我吹箫的吗?”

    云居雁摇头,歉意地说:“因为出来得匆忙,未曾带着。”

    闻言,静言公主一脸失望,随即看到了立在一旁的陆航,又问:“刚才是你在弹琴吗?那是什么曲子?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回公主,那只是试音的小曲而已。”陆航毕恭毕敬地回答。

    云居雁看得分明,满屋子的人,静言公主只怕蒋明轩,就连走路都要绕开他一些。在陆航与公主一问一答间,她看到三皇子在沈君昊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沈君昊摇摇头,又摊摊手,一副“我无能为力”的表情。

    静言公主发现除了她发问,几乎没人说话,顿时觉得无趣,不满地抱怨:“真不好玩,如果沈哥哥在就好了,可惜他又去边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京城满是姓沈的,但云居雁觉得,她口中的沈哥哥应该是沈子寒。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静言公主时,她称呼她“沈哥哥口中的云姐姐”。

    静言公主是皇后亲生,又十分得皇帝喜爱,一向骄纵惯了。她不管屋里有些什么人,直言道:“云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偷听到沈哥哥在皇曾祖母面前说了你好多好话。那时候母后不知道你已经定亲了,开玩笑说……”

    “公主殿下,您来这里,是想买乐器吗?”云居雁冒险打断了她。她不知道静言公主是真傻还是装痴,她只知道必须尽快结束眼下的闹剧。

    同一时间,蒋明轩暗暗对着沈君昊使眼色。沈君昊对他耸耸肩。见云居雁被静言公主步步紧逼,终究不再袖手旁观,开口说道:“阿静,你不是要去茶楼吗?我带你们去雅竹小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甩开我和三皇兄,自己去……这样吧,不如你带我和云姐姐一起去春风楼吧!”静言公主一副缠上了云居雁的模样。

    幸好,三皇子终于拿起皇兄的样子,板着脸说:“四妹,不要胡闹了。”

    “才没有胡闹。”静言公主顶了他一句,回头对云居雁说:“云姐姐,我告诉你,那个春风楼有好多歌姬舞优,沈君昊最喜欢去那里了,听说他在那里有很多红颜知己。”

    众人虽知她说的是事实,但这种事情当众说出来,又是在当事人的未婚妻及未来岳父母面前,大家皆是神色古怪。蒋明轩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公主殿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在下以为,为了您和三皇子的安全,还是请守城司的人送您回宫吧。或者由在下派人去通知禁卫军首领也是可以的。”

    “哼,你不用威胁我!”静言公主不满地呵斥,却难掩气弱。

    “四妹,今日天气太热,不如我们还是回宫吧,改天再出来。”三皇子趁机劝说。

    静言公主坚定地摇头,不满地嚷嚷:“冬天的时候沈君昊就答应陪我玩的,现在都夏天了。”她偷偷瞥了一眼蒋明轩。看到他正对自己阴险地一笑,她一下子抓住云居雁的手,抬头问:“云姐姐,不如我们就去雅竹小筑吧,你教我吹箫。”这是她的底线了。今日既然遇到了,她一定要告诉她,她应该嫁给沈哥哥,而不是沈君昊。

    云居雁不知道这位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答应。再说,前世的她和静言公主虽然没有交集,可许弘文怎么说都是为了娶静言公主,才对她见死不救的。

    “云姐姐?”静言公主拉了拉她,小声说:“我是公主,你不用怕他的。”她暗暗比了比蒋明轩。

    事实上,此刻的她,自己都怕得要命。大概是四五年前,那时候她认为永远笑眯眯的蒋明轩是可以被欺负的好人。那天她不过是小小恶作剧了一下,结果居然被他拎起来放在膝盖上打屁股。

    从小到大,连父皇母后都没打过她,她当然马上去告状了。后来他在她父皇面前说了几句话,父皇就夸他打得好。再后来,他偷偷对她说,如果再让他看到她胡闹,他一定会再打她屁股,而且是狠狠地打。

    作为公主,这样的仇她是一定要报的。(未完待续)

第118章 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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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进屋那刻开始,许氏就一直没有说话。~眼见着静言公主不依不饶,真要“缠上”女儿了,她才上前说,他们明日要回永州,今日上街取了东西,便要回家整理行装。

    静言公主眼中顿时有了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居雁。

    上一次在御花园中的初遇,静言公主一副小男孩的活泼模样,今日时而娇蛮,时而楚楚惹人怜惜。云居雁见状,心知她多半是装的,更加不想与之有瓜葛。只不过她也注意到了,静言公主一直连名带姓直呼沈君昊,之前在门外的时候,三皇子也说了,他们是借着去淮安郡王府坐坐为理由,这才让皇后同意他们出宫的。

    她一时吃不准沈君昊一家与皇家的关系,只能好言对静言公主说,等以后有机会,一定教她吹箫。静言公主听了,表情似有不甘,但终究没再勉强留下他们。

    云家众人连同鲁氏、惠娘告辞离去。临出门,云居雁听到静言公主指着陆航说,要他和蒋明轩一起把之前的曲子奏完。她心知蒋明轩是为了替她解围才说了谎话,不禁担心他的手伤。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他正与三皇子说话,对静言公主的要求充耳不闻。她疑惑他的大胆,正欲跨出大门,就见沈君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只能礼貌性地冲他点点头,他却再次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云居雁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这一世,太多的事情都与前世不同。有些事压根与她的重生无关,却依然不受控制地发生着改变。她对未来实在没有把握,对沈君昊也是。

    许氏拉着女儿在身边坐下。对于今天的出行。她本来兴致大好,如今被静言公主一闹。她心中十分不快。但见女儿闷闷不乐,她只能劝道:“今日只是不巧罢了。若是你愿意,回永州之后,母亲和你一起去城里逛逛。”

    “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云居雁笑着拒绝

    许氏看她说得真诚,也就没再继续这话题。想到自己与长大公主之间的种种,她语重心长地说:“囡囡,皇家的人,他们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那个四公主。看着年纪小,心思可不一般,你还是躲着她一些,说什么学吹箫。我看啊。指不定在算计什么。”

    “母亲,您放心,她是深宫的公主。就算再怎么得宠,皇后娘娘也不可能让她随意出宫的。”

    “皇家的事,谁说得准。”许氏哼哼了一声,又抱怨道:“本来我还觉得沈子寒做事沉稳,却没想到他如此多事。或许他觉得自己是好心,可你听听四公主说的话……”

    “母亲。您看这颜色,穿在父亲身上如何?”云居雁拿起小几上的样布。笑着问许氏。

    许氏想想,自己在背后说沈子寒,即便只是在女儿面前,也显得太过不识好歹,毕竟能让皇后下旨是无尚的荣宠。她接过女儿手中的布料看了看,答道:“颜色是不错,只不过料子太过粗糙了些。”

    “母亲,您忘了,父亲总是去花房侍弄兰花,前些日子还要你找些旧衣裳出来。可您为父亲准备的衣裳都是最好的料子,哪怕是旧的,也实在不适合又是土啊,又是水的折腾。”

    许氏记得以前他们在任上的时候,为免上峰觉得他们奢侈,也是穿惯这些衣料的。那时候他们并不似如今这般拘谨,哪里好看,哪里好玩,也就一起去了,反正在人群中谁也不认识谁。回了永州,人人都知道她是云夫人,是郡主,反倒只能日日呆在家中。

    许氏叹了一口,说道:“既然你说好,回家后我就命针线房给你父亲做上两套粗布衣裳。”

    “母亲,不如我们亲手为父亲做吧。”

    许氏侧目,问道:“是不是那些绣娘的活不合你的心意?”这些日子云家的绣娘都在准备云居雁的嫁妆。虽说嫁妆应该新娘自己绣,不过云居雁从小就被云平昭宠着,跟着他学琴,学画,还要跟着师傅学吹箫,根本没时间学女红。~因此那些绣品,也就是快完工的时候,让她象征性绣上几针。

    原本云居雁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是主子,这些伺候人的活,当然是她发个话,让底下的人去做就成了。现在,经历了现代的五年,她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做和让护工做是不同的。洗脸,剪指甲,换衣服,对护工来说,这只是工作,可对她和他来说,却是他们之间的交流。

    她挽住许氏的手,微笑着回答:“那些绣娘很好,我只是觉得她们做的,和母亲亲手做的,对父亲来说是不同的。反正这衣裳又不是穿出去见客的,母亲就当是教女儿怎么做女红吧。”

    “你这孩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像转了性似的,以前你不是最不愿拿针的吗?”

    “不是转了性,是长大了。其实我还想请母亲给我请个针线师傅,教我做些鞋袜内衣,不要做得多好看,最重要舒服就行了。”云居雁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的女红基础差,又有许多其他事要安排,不到两年的时间,只能学多少是多少。

    许氏心中的讶异更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再说按道理,这些确实是应该学的,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云居雁本想继续劝说许氏多多关心云平昭,可马车停下了。她们已经回到了启昌侯府的二门。云居雁下了车,就见玉瑶在等着自己,似有话要说。

    云居雁寻了一个空档,悄声问玉瑶:“怎么了?是不是东西没送到?”她在琴行看到了沈君昊,他当然不可能在春风楼。

    玉瑶摇头,压着声音说:“姑娘,沈公子好像早就知道您会派人过去。一直让随从长顺等着奴婢。”

    当日,云居雁答应给沈君昊送画像的。所以她并不觉得奇怪,点头道:“既然送到了就行,你别担心,没什么的。”

    “姑娘!”玉瑶的声音更低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长顺说,沈公子让他转告您,他说,您那么在意章巍,就索性放他在你身边……姑娘。他这是什么意思!以您的身份,他又是……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有没有说,怎样把人放我身边?”云居雁打断了忿忿不平的玉瑶。见她小脸都涨红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难道你没发现。他就是嘴上说得难听,故意惹人生气罢了。上次在雅竹小筑,他明明可以置之不理的。反正对沈家而言,大不了退婚……”

    “可是姑娘……”

    “行了,你还是告诉我,他还说了什么?他想让章巍跟着我,人家可不见得愿意。”云居雁可没忘记,云平昭带着云堇去找章巍。他们连人都没见到。

    玉瑶依然觉得沈君昊太过分了,但也只能如实回答:“说是姑娘只要在临行前偷偷带上他就行了。以后白日里让他干什么都行,晚上就别再指使他干活。至于时限,他说明年你们成亲了,到时就连您都是……都是……”玉瑶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长顺转述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脸尴尬,事后连连向她致歉。

    云居雁只是笑笑,追问:“那章巍的家人呢?他有没有提起?”

    “他说若是姑娘问起,就说他已经安排妥当,您不用担心。”

    一听这话,云居雁忍不住慨叹:“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好!”

    依她推测,章巍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他甘心在黛墨斋受辱,之后又在街头卖画,不惜让别人说他有辱斯文,全都是为了家人。如今沈君昊“捏”着他的家人,章巍自然是听他的。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一副恩人模样出现在章巍面前。

    如今,在章巍眼中,沈君昊先是妥善安置了他的家人,之后又帮他在自己的未婚妻那里找了一份差事。以后他中了状元,最感激的一定是沈君昊。

    “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云居雁叹了一口气。自从记起章巍这个人之后,她做了很多事,结局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章巍承了沈君昊的情,却是她替他看顾着章巍。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考量,既然他自动想把章巍放在她身边,不管其中是不是有内情,某种程度上,至少他是信她的。

    “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云居雁喃喃自语。

    玉瑶不明白主子怎么想的。在她看来,沈君昊简直太过分了。“姑娘,章公子怎么都是一个举子,虽然家中艰难些,但想来愿意资助他的乡绅不在少数。”她的言下之意,根本不用千里迢迢带他回永州。

    “如果他愿意接受资助,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依我看,一定是他不愿意凭白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思量着。她一个闺阁女子,带异姓男子在身边总是不方便,而云堇又对章巍的印象十分差。“看来我只能去找父亲了。”她自言自语着,决定马上去找云平昭。

    *****

    不要钱的,听我唠叨几句啊。

    这一章中,云居雁想为沈君昊做鞋袜内衣,以后她还要为他酿酒。或许有人说,她爱得太没自我了,甚至是委曲求全,可是怎么说呢。爱情,生活,婚姻都不是可以用天枰计量的。

    举个例子。

    昨日某人对我说,我做的饭菜和阿姨做的不同。我告诉他,阿姨也是按照我说的步骤做,没什么不同。他就说,抱小孩,每个人的方式都差不多,但小孩都会选择自己的父母。

    当然,他这是诡辩,是在投诉我。不过再想想,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同样的,对女人而言,爱人送的花,和其他人送的是不同的。

    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道理。(未完待续)

第119章 原点

    *****8票倒计时,泪求粉红******

    得知云平昭一回府就去了许家为他准备的临时书房,云居雁一路走,一路想着如何措词。~她不能告诉父亲,章巍一定高中状元,也不能说她和沈君昊之间种种。

    行至院子门口,云堇叫住了她,问道:“大姐,父亲也叫了你吗?”

    “没有,是我有事寻父亲。”云居雁笑着摇头,想了想说:“既然父亲有事找你,我晚些再过来。”

    “大姐。”云堇叫住了正欲折返的云居雁,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父亲找我,应该是问伴读的事。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既然舅父和大姐都觉得章巍不错,父亲也觉得好,那定然错不了。”他这是在向云居雁丝好,表示对她的尊重。

    云居雁以为上一次章巍拒绝了父亲,以父亲的性子,定然不会再次主动去找章巍。她吃不准是不是云堇猜错了,只能说:“二弟,有些事情还要看缘分的。我们是一家人,如若你不喜欢,你不用为了迁就别人而勉强自己。”

    云堇看自己的心思被说破,不由地红了脸。过继是他自己愿意的,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融入,如今刚有些起色,他当然想把握住。

    云居雁知道有些事情光说是不够的,毕竟日久才能见人心,人与人之间需要慢慢磨合。她止了之前的话题,接着说道:“既然你说父亲可能是为了给你找伴读的事,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吧。”

    云堇疑惑,想追问,云居雁已经率先进了屋子。

    云平昭看到女儿。微微有些惊讶。他叫了她坐下,对着云堇说:“堇言。关于给你找伴读的事,你怎么看?”

    云堇不自觉地朝云居雁看去。他知道她一直深得父亲的喜爱,他怕父亲也与她想得一样,他在这时候说自己觉得章巍不错,是在迁就,是人云亦云,没有主见。~可是如果父亲还是中意章巍,他说不喜欢,会不会觉得他不识好歹?他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云居雁把他的迟疑看在眼里,又见父亲等得不耐烦,插嘴道:“父亲,您说的伴读。可是指章巍?”

    “是堇言对你说的?”云平昭反问。

    “二弟只说了一点。不知父亲是否依然中意他?”

    听到这个问题。云堇感激地看了一眼云居雁。

    云平昭把他的举动看在眼中,答道:“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找堇言过来。是想说,你们的舅父推荐了几个人。若是堇言想在永州那边找,我便推了,若不是,就从中选一个适合的。”

    听到这话,云堇暗暗吁了一口气。只能这事但凭云平昭做主,很快就退下了。

    待云堇关上房门。云平昭对着云居雁问:“刚刚是堇言邀你一起来的?”

    云居雁看得出父亲对云堇的犹豫稍有不满,摇头道:“不是,我们只是在院子门口遇上。”接着劝道:“其实二弟来家里的时间不长,有些时候他只是想讨大家欢心罢了。”

    “我知道。”云平昭点头,“看到你们有商有量的,我很高兴。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云居雁说:“惜柔年纪小,与你们处不到一块。可正因为年纪小,你们更因多加照顾她才是。”他注意到,今日上街的时候,云惜柔就只是与惠娘说话。

    云居雁轻轻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便扯开话题说道:“父亲,我今日前来找你,是为了章巍。”

    云平昭侧目,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想必父亲已经听母亲提过,当日是我在马车中说起章巍,沈公子这才上前查问的。”

    云平昭不语。当日的事,许氏并没说得很明白,只是随口问他,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现在想想,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好似自从他们来了京城,女儿就在不断提起这个人。

    云居雁不知父亲所想,继续说着:“女儿虽未见过章公子,但按着旁人所说,这位章公子似乎是不错的人。父亲,不知您是否可以把他留在您身边。”

    云平昭心中的惊讶更甚,却只是为难地说:“有些事情也要两厢情愿才行。前几日,因着你舅父的话,我本想找章巍当堇言的伴读,结果我们在茶楼等了半个时辰也未曾见到人。”

    “父亲,其实这事得怪女儿。”云居雁说着,跪在了云平昭面前,低头说:“当日在雅竹小筑,我不止见到了蒋世子,也见到章公子。”她说着,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她扯这个谎言,是赌云平昭不会去找蒋明轩或者章巍对质。

    云平昭低头审视着女儿。就在不久之前,鲁氏对他及妻子说,她怀疑他们的女儿在雅竹小筑不止见到了蒋明轩。那一天一定发生了什么,而她刻意隐瞒着。妻子一听这话,很不高兴,驳斥了几句,因此鲁氏没能说完。但按着他的猜测,他觉得鲁氏实在暗示——

    “除了他们两个,你是不是也见到沈君昊了?”云平昭质问。

    云居雁微微一愣,心下犹豫,但马上想到了鲁氏,想到了鲁氏昨天的暗示。虽然不想把谎言越扯越大,她还是咬牙说道:“是,我确实见到他了,不过他来得比较晚,与蒋世子打了招呼之后就去见母亲和舅母了。”

    “你可真是太胆大妄为!”云平昭一声责备,失望地说:“看起来今日蒋明轩为你在众人面前遮掩,也不是没来由的。”说起这事,他也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命女儿和陆航合奏。

    云居雁没料到父亲会联想到今日的事。说起来她也不解蒋明轩为何要这么做。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因为沈君昊而爱屋及乌。

    云平昭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女儿。一一过滤进京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再联想女儿刚刚说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只除了一件事。“当日,你从家里去庄子的路上,沈君昊为何拦截你的马车?他与你说了什么?”他质问。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事情越扯越远了,果然一个谎言必须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而每多一个谎言,就多一分危险。以后只要一个谎言被戳破,那么真相就会依次显现,一切变得无可挽回。可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当日他只是来告别的,仅此而已,真的。”

    云居雁越是强调,云平昭越是认为事情不简单。不过当日有那么多丫鬟、随从跟着,他相信就算真的有什么,最多也就是互看几眼。想着沈家的人刚到永州那会儿,女儿对婚事的态度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追问:“所以你坚持履行婚约并不是逼于无奈?”

    听云平昭的语气,她知道父亲已经怒极。她不敢回答。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有没有私下见过?”

    “没有!”云居雁坚定地摇头。她只能坚定地摇头,肯定地说:“父亲,女儿可以发誓,我和他绝没有私下见面,更没有逾矩的行为。”

    云平昭不语,只是盯着云居雁。

    云居雁心虚地低下头。原本她只是想对父亲说,她见过章巍,觉得他人品学识不错,一定能中状元,所以想资助他应考,以后若是云堇没有考中,也算是一条人脉。她不明白说着说着怎么会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云平昭看着女儿,心中十分地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毕竟是自己教养的女儿,他还是相信她的。

    沉默中,云居雁只能低声说:“父亲,在泰清居门前,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他并不是许弘文说得那般,这才不想悔婚。”

    云平昭依旧不语。十多年前,他对许氏也是这般,虽然知道她在京城贵女圈关系很差,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不通人情,脾气固执,但他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被她吸引了。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似乎是注定的。

    “父亲?”云居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云平昭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一听这话,云居雁知道父亲这是不追究了,忐忑的心安稳了不少,讲起了预先想好的说辞:“父亲,在雅竹小筑的时候,我答应章巍带他回永州,让他安心读书。女儿当时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之前见父亲想让他陪着二弟读书,觉得这是一举两得,就没有向父亲禀明。不曾想到二弟并不喜欢他,更不曾想到章巍因为已经答应去永州,拒绝去茶楼见父亲,让父亲误会他是倨傲之人……”

    “等等!”云平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道:“当日他既然在雅竹小筑,又怎么会在街头卖画?”

    云居雁急忙答道:“他是先去了雅竹小筑,然后才去街上卖画的。”

    从时间上,云居雁的话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他们在雅竹小筑的时间不短。云平昭细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女儿变了很多。过去的一桩桩事情,她的一个个解释,他无法一一核对真假,但作为过来人,他觉得一切的改变似乎都是为了沈君昊。事到如今,云沈两家的婚事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再追根问底又能如何?可作为父亲,他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居雁,这桩婚事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你都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一听这话,云居雁呆住了。当年,她嫁给许弘文之前,父亲对她说的也是这句话。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唯一改变的只是新郎。

    *****

    第一卷结束。明日回永州了。(未完待续)

第120章 开端

    第120章开端云居雁很感激父亲,即使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说真话,也没再继续逼问。

    当天下午,云平昭找来了章巍,与他谈了近一个时辰。第二天章巍跟着云家的人一起返回永州。直至回家安顿下来,云居雁都没亲眼见到章巍,只是听**桐说,他很沉默,对人很客气,外貌虽不算出众,但五官端正,就是皮肤黑了些。

    看**桐的样子,云居雁知道她是上了心的,特别是当她知道父亲把自己的书信往来全部交给了章巍处理,甚至让他随意借阅他的藏书。云居雁记得章巍拒婚惹恼许弘文的事,也知道父亲对章巍仍然存着些许芥蒂,因此并不敢对**桐多说什么。

    从京城至永州虽只有三天的路程,但天气炎热,众人皆是疲累不堪。回家当日,大家分送了礼物,各自洗漱休息不提。

    第二天上午,云居雁陪着许氏见过家里的管事,下午,待许氏午睡起床后,她让鞠萍领来了赤芍与苁蓉。当日赵妈妈与张妈妈先行回府,她们是随行的小丫鬟。

    许氏看到她们,不禁想到了习嬷嬷。自她开始记事,习嬷嬷就已经跟着她,那时她们也就是赤芍、苁蓉的年纪。许氏相信,习嬷嬷成了女儿的乳娘后也是尽心尽力,办事妥当的。如今却被玉锁连累,只能一个人在庄子过日子。

    云居雁知道许氏其实最是心软,只能劝道:“母亲,有您的叮嘱,嬷嬷在庄子里应该会过得不错。再说,玉瑶也说了。玉锁没事……”

    “那丫头根本是活该,只可惜连累了她母亲。”许氏想起玉锁的行为。依旧十分生气。见女儿不想谈这事,她看了一眼立在廊下的两个小丫鬟,问道:“她们原来是跟着鞠萍的吧,今日你是想把她们也要了去?”

    云居雁摇摇头,低声说:“母亲恕罪。女儿前些日子自作主张做了一件事,今日有了结果,特意来回禀母亲。~”

    许氏这才注意到,除了春芽,并不见其他服侍的人。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云居雁招了两个小丫头进屋,对着她们说:“你们把这些日子看到的,一五一十禀告夫人,不许有错漏。知道吗?”

    两人齐齐点头。赤芍先开口,口齿清晰地说:“回夫人,回姑娘。从京城回到家之后,奴婢都一直偷偷跟着张妈妈……”她告诉两人,这几天张妈妈基本一直在芷槐院,除了抚琴,没有见过芷槐院外的任何人。

    许氏听到赤芍居然听了女儿的吩咐,监视她身边的妈妈。心中略微有些不高兴。云居雁见状,只能暗暗握住了她的手。命苁蓉接下去说。

    苁蓉虽与赤芍同年,但比妹妹稳重。她看出了许氏的不高兴,婉转地说,有三次,她不小心看到赵嬷嬷偷偷离开了芷槐院,其中一次她看到等着赵妈妈的是云梦双身边的丫鬟紫菊。

    许氏顿时就怒了,命春芽马上把赵妈妈带过来。云居雁想着赵妈妈与紫菊往来,表面看也不算背主,遂让鞠萍把两个小丫鬟带走,低声对许氏说:“母亲,赤芍和苁蓉虽然年纪小,但正因为年纪小,没有大人那么多小心思,反而更加可信。如果赵妈妈说您无凭无据……”

    “这里又不是公堂,要什么凭据!”

    许氏说这句话时,春芽正带着赵妈妈入屋。云居雁看她瑟缩了一下,不由地暗叹自己还是经验太浅。联想玉锁的事,她早知道她心思不纯,可她为了“证据”二字,最后弄得在启昌侯府把事情闹开,让大家都没脸。事实上,很多事情就像她母亲说的,根本不需要凭据。

    赵妈妈见许氏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下,没有跪下,只是问许氏是否有事吩咐。许氏瞥了她一眼,质问:“你和府里的丫鬟紫菊是什么关系?”

    “夫人,奴婢只是在遇到她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许氏冷笑,愤怒地盯着赵妈妈。赵妈妈“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许氏喊冤,嘴里说着自己是一心为许氏的,一定是别人嫉妒她,所以从中挑唆。

    云居雁冷眼旁观着,忽然觉得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最难琢磨的也是人心。眼前的赵妈妈是母亲的陪嫁。她知道母亲一向待自己的陪嫁很好,可她却是暗中挑拨她父母关系的罪魁祸首。玉锁也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自己没有亏待她,可她却背叛了她。

    许氏并不驳斥赵妈妈,突然对春芽说:“你去把张妈妈也叫来。”

    张妈妈看到赵妈妈被春芽叫走,早就在不远处侯着了。看到春芽找自己,急忙跟了过来,跪在了赵妈妈身边。

    “她的事,你知道多少?”许氏问张妈妈。

    “夫人,奴婢自小就跟着您,对您绝没有二心。”赵妈妈抢白。

    “母亲,您何必与她们浪费口舌。无论是二心还是三心,撵出去就是了。”云居雁插嘴。

    张氏一听就急了,抢着说:“夫人,奴婢只知道二姑娘身边的紫菊经常找她窃窃私语。奴婢提醒过她的……”

    赵氏急忙辩白:“夫人,您别听她胡说,奴婢对您是一心一意的……”

    张氏早有准备,沉声说:“前两日,奴婢不小心听说紫菊已经有了身孕。这事奴婢已经告之了大姑娘身边的抚琴。”

    许氏一听这话气得砸了桌上的茶杯,命春芽把抚琴叫来。在抚琴的证实下,事情很快落下了帷幕。

    云居雁怎么都没想到,一切的起因居然是紫菊认定是她们母女害死了她的母亲惠嬷嬷,于是引诱了赵妈妈的儿子,借此威胁赵妈妈,要她挑拨许氏与云平昭的关系,否则便要与她儿子同归于尽。

    许氏气急,当然就要去找云梦双母女对质。可对质又有什么用,云梦双自责了一句“管教丫鬟不力”,便要把紫菊交给许氏处置。而她说这话的时候,紫菊已经是不会辩白的尸体。

    最让许氏生气的,无论是惠嬷嬷还是紫菊,两人的丧命与她或者云居雁没有半点关系,可看起来偏偏是她们母女逼死了二房的奴婢。

    这次处置赵妈妈也是。她不能对外人说自己受了下人的挑唆,要给丈夫收通房。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是她喜怒无常,无端发作了一向深受信任的陪房。再加上玉锁去了一趟京城便无端“暴毙”,习嬷嬷又被匆匆送走。她一向不在乎别人说她跋扈骄横,可她怎能让女儿蒙上心狠手辣的污名。

    回到房间,许氏觉得胸中似堵了一大团湿棉花,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恨自己不该耳根子软。

    云居雁心中明白,这次的事表面看起来是追查出了真相,可实际上还是云梦双赢了,同时也说明了云梦双根本没有死心,正随时准备反咬她一口。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的道理她懂,她也知道既然已经对立,就一定要让对方没有反击之力,可她们毕竟不是在战场,她更不希望自己像她们一样,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

    看许氏气得说不出话,云居雁上前安慰:“母亲,往好的方面想,这次的事至少让您知道了父亲是真心对您的,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一想到自己差点把丈夫推给其他女人,许氏顿时红了眼睛。

    “母亲,其实这次最冤枉的就是父亲了。”云居雁笑着哄许氏,“不如我们把从京城带回来的衣料找出来,替父亲做两身粗布衣裳。”

    许氏不想女儿跟着不好受,顺着她的话说:“你惦记着你父亲的粗布衣裳,我却挂着你的嫁妆,不如让针线房那边的人拿几样过来瞧瞧。”说着便让春芽去传话。

    云府的另一边,云梦双坐在绣架前,一针一针绣着架子上的并蒂莲花。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专注,看不出一丝情绪。钱氏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无尽的沉默中,太阳慢慢西沉,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钱氏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走到云梦双面前欲拿走她的绣花针。不知怎么的,细如牛毛的针头扎入了云梦双的食指,粉色的荷花花瓣上立马染上了刺目的红色。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云梦双惋惜地看着那两朵即将完工的荷花。

    “他都已经是废人了,你还绣这个干什么!”钱氏一脸愤恨,“没想到她们母女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你。”

    云梦双不语。虽然许弘文想瞒着,但她们已经知道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握笔。

    “我不会让你嫁一个废人的!”

    “如何能不嫁,退婚吗?”云梦双冷笑,一字一句陈述:“祖父不会答应的。”

    钱氏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她悉心培养的女儿,针织女红万中无一,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模样更是数一数二,凭什么要嫁一个废人?她云居雁除了弹琴吹箫,还会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嫁入名门世家?

    云梦双把染血的食指放入嘴里,轻轻吸吮,淡淡地说:“这一次没能让他们家无宁日,还有下一次,横竖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虽赔上了一个丫鬟,但她们赔上的却是名声。再说,将来谁又能保证她入了王府就能过上好日子,谁又能说我会一辈子跟着一个废人。”

    *****

    照例有第二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120章开端更新完毕!

第121章 喜欢

    第121章喜欢许氏虽然十分厌恶云梦双母女,但她也知道女儿劝得对,她作为云家的女主人,还是得体体面面筹办婚礼,而且还要把婚事半得风风光光的。~不过她也想好了,一切按照以往的惯例公事公办,哪怕当下的物价与十几年前云平阳成亲时不可同日而语,她也一律照规矩来。

    钱氏虽然疼爱云梦双,但她的娘家早已没落,她的嫁妆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她一心顾着儿子娶媳妇,自然能省一分是一分。因此,云梦双的嫁妆看起来虽不少,值钱的除了云辅给的两块地,几乎没有其他的。

    云居雁知道许弘文母亲的脾气,想来云梦双的家底若是抖了出来,恐怕日子不会好过。对这事,她虽称不上幸灾乐祸,却觉得有人能分散云梦双的注意力也算好事,毕竟她有事情做了,就不会时时想着害人。

    因为离京前一天云居雁对父亲说的那些谎言,云平昭虽没有揭穿她,但心中总是不满的,所以云居雁尽量做一个乖女儿,平日里不是帮着许氏处理家事,就是在自己屋里学做女红,偶尔的时候与抚琴一起吹吹箫,弹弹琴。

    转眼间,夏天里最热的几天过去了,而云梦双的婚礼也越来越近了。这一日,云居雁正与**桐在一起做袜子,有丫鬟来报,昌邑侯府送来了贺礼,同时给府里的每个姑娘、公子都送来了新奇玩意,大家正在一处看。许氏叫她们二人也过去。

    昌邑侯府与云家原本并无密切往来,不过不久前沈子寒既然来了云辅的寿宴,他的家人给云梦双送结婚贺礼勉强也算说得过去。不过当云居雁看到那一个个木桶,便知道东西可能是沈子寒接着家里的名义派人送来的。

    在旁人看来。昌邑侯府用木桶装了胡人的东西当礼物送,很新奇。也很奇怪。只有云居雁心中明白,这些是软木桶,用来储存葡萄酒的。~老穆临走之前虽然也留下了木桶子,但那些都是他来了永州之后自己做的,从木质到做工都不能与吐蕃当地的相比。

    **桐在庄子里的时候见过酒桶,因此忍不住悄声问云居雁:“大姐,这些桶子怎么和老穆家里的那些那么像?”

    “木桶不都是一个样,哪有什么像不像的。”云居雁打算敷衍过去,心里却忍不住疑惑。她打算试着酿葡萄酒的事没人知道。就连她与寿安寺的住持说好,等葡萄熟了,她去庙里摘取,也只有她身边的丫鬟才知道。就算沈子寒能掐会算。也没理由知道这事。

    云惜柔站在角落。一边与云映雪说着话,一边观察着云居雁与**桐。她注意到云居雁的目光并不在胡服、夜光杯等等东西上,却十分在意装东西的桶子。

    两天后。寿安寺来人,给云居雁送了一车葡萄,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自称是在庙里做零工的,受人之托送葡萄过来。旁人都当她口中的“受人之托”是指庙里的住持,但不知道为什么。云居雁听了她的话,又见她对自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颗心不由地吊到了嗓子口。听到妇人说,若是云居雁有什么零活,可以让她赚些工钱。紧接着又说,以前她在吐蕃呆过几年,云居雁若是想听奇闻异事,也可以找她。

    经过葡萄园抓奸细的事,许氏一听吐蕃就犯怵,之前以昌邑侯府名义送来的礼物,她不得不收,若是旁人送的,说不定早就命人扔了。眼见着妇人说个不停,十分瓜噪,她很快就打发她走了,随后对云居雁说:“这庙里的和尚也够奇怪的,派了这么个人过来。再说又不是人人爱吃这么酸的,送来这么多也是浪费。”

    云居雁深刻怀疑沈子寒此刻就在寿安寺中。不过这话她不敢对许氏说,只是吩咐丫鬟给各房都送一些葡萄,余下的全拿到她那边去。

    想着之前的几次,沈子寒对自己的那份熟稔与亲昵,还有那种莫名的关心,她问许氏:“母亲,以前祖父或者曾祖父与沈将军的家人有往来吗?”

    “你曾祖父我不知道,你祖父是肯定没有的,不过昌邑侯与你外祖父倒是有些渊源,不过你外祖父过世后,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埋怨道:“人在京城是非圈,虽然适当的低调是对的,但像你舅舅,舅母那般,简直与世隔绝就不对了。”她还在气鲁氏没有人脉让她打听沈君昊的家事。

    云居雁心中不解,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劝了许氏几句。

    又过了两日,陆氏带着云凌菲回来了,云平阳借口公务繁忙,只是给云平毅写了一封致歉信,而云磊以不能耽误功课为由,两人都未回来。

    云凌菲与云居雁自来感情好。她们以客人多,恐有需要留宿的人为理由,索性住在了一起,把云凌菲原本住着的院子的厢房当成了女客休息的客房。

    借着赏玩昌邑侯府送来的礼物,云凌菲借机说:“大姐,前些日子母亲遇到一个从京城来的夫人,她说未来姐夫与沈将军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一直感情很好,是近几年才翻脸的。”

    云居雁并不觉得沈君昊和沈子寒、沈子遥两兄弟的感情不好。不过有些事不是表面能看出来的,遂问道:“她有说什么原因吗?”

    “母亲问了,但她只说不知道。后来还对母亲暗示,说是很多人对于未来姐夫学坏了,都觉得很可惜。宣武伯府的蒋世子好像还说过什么割袍断义之类的话。”

    “割袍断义。”云居雁咀嚼着这四个字。当日在雅竹小筑,蒋明轩说得很明白,因为她的缘故,某些人可能已经知道他和沈君昊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好。

    先不说沈君昊在前世的舍命相救,这一世,寿安寺的荷花池内,他并没有扔下她。平日里,他虽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对她,在言语上也是多番轻薄,甚至是羞辱,可行为上,他一直谨守礼数,多次的相遇,每一次的四目相接,都是他主动避让。

    “菲菲,你有没有觉得,他其实是装的?”

    “装的?”云凌菲放下手中的东西,怔怔地看着云居雁。“大姐,你……”她回头,见四下无人,悄声说:“大姐,你真的很喜欢未来姐夫吗?像书上写的那种喜欢?”她无法理解。她曾不小心听到自己的母亲对父亲说,这段阴差阳错的缘分,很可能让她将来后悔。

    云居雁没有回答云凌菲,确切地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爱着现代的他,深爱着,无怨无悔,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是现在的他与她心中的他是那么不同,特别是当她看到他面对阳光,活生生,五彩缤纷的侧脸之后。

    在她心中,她的他应该是安静的,温和的,包容的。

    “大姐?”云凌菲担忧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摇头,甩开心中的异样,笑道:“我和他明年就成亲了,难道不应该喜欢他吗?书上写的那种喜欢。”

    “大姐,你不知羞!”云凌菲立马涨红了脸。

    “听说三婶娘正在物色未来女婿,难道你决定不喜欢未来的……”

    “大姐!”云凌菲恼羞成怒,伸手往云居雁的腰间抓去。她知道她那里最怕痒。云居雁笑着躲闪,趁其不备反攻云凌菲的咯吱窝。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又过了一日,陆家前来贺喜送礼的人到了,先遣部队依旧是陆航。云居雁并没见到他,只是听说陆航去见她父亲的时候遇到了章巍,两人一见如故,谈了许久。

    当天晚上,云居雁被父亲叫去了书房。她刚跨入房门,就见桌上摆着一架琴,虽然形状、款式很普通,但看木头的成色,分明与他们在京城看到的那两架琴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把要袖珍得多。“父亲,这琴……”

    “下午的时候,陆航送来的。”

    云居雁不知作何反应。当日在京城,蒋明轩说得很清楚,那两把琴是他请人做了,准备送进宫的。陆航只是他叫去试琴的。

    “随琴一起送来的还有这本曲谱。”云平昭一边说,一边把一本琴谱递给了云居雁。

    云居雁打开一看,字迹与琴行那本一模一样,曲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我不明白。”云居雁放下琴谱,指尖轻轻滑过琴身。依她猜测,这把琴应该是用上次那两把琴的余料做的。即便只是余料,若拿到市面上,恐怕也是千金难得的珍品。

    “我也不明白。”云平昭说着叹了一口气。琴和谱都是以陆家的名义送给他的,但陆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两样东西是蒋明轩送给女儿的。他觉得这事不妥,原本不愿收的,但陆航说,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把琴的存在。若是他实在不想要,可以直接转赠给蒋明轩。

    云居雁已经有了一支烫手的凤箫,即便她再怎么喜欢,也不想要这把琴。她记得宣武伯府的贺礼已经送到,应该是不会有人来喝喜酒的。

    “父亲,是否可以让我和陆表哥见一见面?我会请菲菲作陪的。”云居雁要求。

    *****

    过渡章节啊,例行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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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