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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知闲闲     烽火逃兵txt下载     烽火逃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9章 另起

    这一天,阴,乌云铺了满天,却又无雨;阵风,三四级,却不能吹走盛夏的闷热,只是偶尔扬起路口的浮灰。Ω 』Δ .』M

    土屋泥墙错落之间,一座旧宅大院里,挂满了晾晒的绷带,一串串一排排牵绊相连,有洁白也有永远无法洗净的血污,风起时便飘摆,白茫茫一片。

    大院门外,站立着一个年轻的背枪战士,汗已透了肩,四下无人也站得老老实实,甚至不擦鬓角的汗。忽听脚步响,扭头侧路上正在走来一位军人。

    军帽帽檐戴的低,线条又卷,隐约了眉宇,只古铜色的半张脸,有汗却透着冷,风尘仆仆的灰色军装已是片片湿痕,牛皮武装带紧束腰,胸前斜交叉双挂肩,一副绑腿打得很别致,脚上穿的却是昭五,身畔挂了m1932,肩后垂背着一支中正步枪,金属边缘锃亮!

    卫战士了呆,他像是个兵,却没见过这样的兵,那感觉不像是威武,更像漂流在头顶的乌云,晦暗中显颓废。以为他是路过的,他却在大门前停了。

    “你……”

    “我要见周医生。周晚萍。”

    ……

    一阵风过,一袭高挑白衣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内,她脑后随意挽着个略凌乱的髻,双手闲散地揣在白衣两侧衣兜,成熟艳丽的脸上正在露出惊异,却用十分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大门外的军人道:“你找我?你是谁?”

    军人静立在大门外沉默着,卷曲帽檐下逐渐透出了淡微的苦笑。

    门口的战士立即愣住了:“你不认识周医生?那你……”

    “我叫胡义。来自独立团。我病了。”

    大门内的周大医生朝警卫战士一摆手:“算了。先把他带到西屋去,等我忙完再说。”

    “周医生,要不先把他……”

    “不用。熊样,确实病了。”

    话毕,周大医生转身消失于影壁,步伐轻松得像来时风。

    战士傻盯着军人又一次从上,还是他哪里像病人。

    ……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事八百年也不会变,胡义站在这间西屋里,一切还是那一切,床上的被子没叠,只是没心没肺地一股脑堆着,柜门未关严,衣物露着,满桌子破书,似乎比过去多了,但这里仍然有她淡淡的馨香,闻起来疲惫已消一半。

    放下步枪摘下挂件,已经满眼血丝的胡义没有走向那张床,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收拾出一块桌面,又从她的抽屉里搜出了医用杯,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瓶酒,开封,倒满。

    那是‘晋裕公司老白汾酒’,王宝库买到的,亲自送到胡义手里的,紧张兮兮还怕胡义不喜欢,却没想到胡义当场送给他一支三八大盖,枪托上刻着自行车与狗,激动得王宝库这粉丝差点哭出来。

    酒是要送周晚萍的,胡义端起医用杯,狠狠灌下一大口,随后一阵猛烈咳,中弹般的感觉,爽了一个通透!

    ……

    睁开眼时,仍然昏昏沉沉的,胃里如火烧。

    光线很暗,室内没点灯,体会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躺在周大医生的床上,翻身坐起,适应了黑暗,也逐渐歪坐在椅子上的美丽轮廓。

    “醒了?”有医用杯轻放在桌面的声音:“这该是我的酒吧?怎么才半瓶呢?”

    “……”

    “这是几天没睡了?”

    “不知道……我又开始头疼了。疼得我睡不着。”

    “所以才想起我?”她又端起了杯,能听到她小酌了一口。

    “苏青被调查组带走了。”

    “什么?她……这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没给理由,没说原因……我想是我害了她。”

    “你?”

    “是我!我告诉调查组,说她没给我钱,又拒绝回答原因。”

    “你能不能把事情说全了,什么钱?什么原因?”

    “我希望我能!可我不能!不是我不敢,而是不能再害她!”

    胡义驼低了背,两肘撑膝,将脸埋入他自己的双掌,呼吸中残余着淡淡烧灼。

    虽然有距离,虽然光线不良,沉默中的周晚萍仍然能感受到他在弥散出痛苦的殇。不禁放下半杯酒,无声到床旁,双臂环过他脑后,将他的痛苦面孔深埋在她无穷的柔软里。

    她什么都不再问,只是陪他呼吸着,很久之后,才对怀里的他轻声说:“作为医生,我建议你再喝一杯!”

    ……

    咔嗒一声清脆金属响,银质表壳轻快弹起,表盘晶莹,秒针律动,这沉甸甸的怀表简约得漂亮,只是表壳内刻着南风。

    狗汉奸站在侦缉队大门口的门灯下,重新合起了手里的怀表,试图拢顺一头凌乱,但不奏效,试图掸掉一身脏,可惜衣衫已经脏到腻了,无奈之下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用袖口擦皮鞋,皮鞋亮了,终于让他有了点愉快的感觉。

    此刻出狱了,风光不再,已非昔日李副大队长,直接被降级为喽啰,彻底变成了街边狗,这种大喜日子,连个接风的都没有。

    像是繁华一梦,到头来一无所有,该沮丧吧?

    夜的街,狗汉奸尝试着沮丧,可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那块怀表,这不还有一赌注么!这不再押一票?如果运气好,转眼不还是爷?

    忍不住朝左走,才两步又停住,万一输了,胡长官来讨怎么办?

    停了没有放屁功夫,又继续走,兴许是赢呢?胡义是个贵人相,他不可能那么倒霉!

    忽然身后传来弱弱女声:“李……队长。”

    回头个朴**人正在不知所措,衣裳很旧打着补丁但是干净得明显才洗过,紧张地扯着她自己的两个袖口喊住了人之后反而不抬头。

    “我……不认识你吧?还有,可别管叫我叫队长。”狗汉奸顺手一指侦缉队大门:“我现在还不如这院里的呢!”

    原本局促不安的女人不禁一笑,终于有勇气抬起了不算漂亮的脸:“要不是你一直照应,俺们全家活不到今天。娃他爹……几天前病去了。俺只是问……你要是无处去,来俺家吃饭吧?要不是你现在……俺也不好意思攀你。”

    狗汉奸呆若木鸡,横竖不明白这女人是哪冒出来的,这是自己的汉奸事业感动了上苍怎么地?咧了半天嘴合不上,忽然反方向又有女声传来:“有才君。”

    扭动僵脖子又回头,惠子护士的身影刚刚出现在昏暗灯光下,紧张地相互攥着双手,一脸跑路的细汗,停住之后还在喘,终于现另一边的女人,于是下意识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从衣袋里掏出个鼓囊囊的信封,直接往狗汉奸手里塞,然后一个匆忙的深鞠躬:“务必收下!”

    那惠子护士的腰还没直起来,街对面的黑暗里突然窜出个女人身影,过街带香风,水蛇般疾朝狗汉奸冲来,一把将纸袋狠摔在那张汉奸脸上,同时怒道:“好好当你的陈世美!”

    狗汉奸被纸袋打了个仰面摔,茫茫然坐起,呆呆在地的破裂纸袋,里面露出一件锦缎黑衣。

    “什么情况!放开我二哥!”

    一声大喝之后,匆匆奔来警官一位,急忙忙到了侦缉队大门前,没再掏出他的手枪,呆道:“金妈?你这是……”

    忽然传来一声噗通响,导致门前视线们全都往大门里来是侦缉队位脖子伸得太长,结果从窗里掉出来了,顾不得狼狈疼,趴在地上一脸贱笑急朝李有才道:“我刚才……是睡着了,没老出门。天地可鉴,李队永远活在我二赖子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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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矮帅案高马尾

    远方,出现四个军人身影。. M

    手搭凉棚正在瞭望的哨兵突然掉头往酒站里急急跑,并喊:“秦指导在哪?团长到啦!”

    导致酒站里鸡飞狗跳稀里哗啦一阵乱,吓得老鼠都仓惶溜回了窝,仿佛听懂了人语般。有战士急急奔向大树下的宣传牌,慌张擦去粗描重笔的‘不揍二连非好汉’,匆忙写上歪歪扭扭缺横少竖的‘热烈欢迎团长莅临’。

    片刻后,团长大人大步流星威严出现,其后是警卫排长小丙,外加警卫战士两员,一身征尘。

    原本路线是直奔九连连部木屋,可是瞥见九连那个用来上课开会的大军帐之后,6团长改道向那斜吊敞开的宽大帐篷帘门帘。在6团长眼里,帐篷才有军味,就算闷热他也喜欢,这是他的风格。

    小丙近侍已久,深知团长秉性,见帐篷内只有一排排木板凳,立即吩咐两个战士,将那些长板凳全都摆在帐篷内两边,腾空帐内空间,又搬来个破木桌,特意挑矮的,摆放在帐内黑板前,再找来个小板凳,也挑矮的,高度如小树墩,置于矮桌后,然后侧立于帐外,喊人送水。

    矮桌子矮板凳,6团长屈膝入座解着风纪扣,背对黑板面朝敞开的帐篷外,左肘搭膝偏歪上身右手指轻敲桌面,那气场可不是二连的‘金兀术’和九连的‘阴沉将军’能比,这才是真正的‘无耻元帅’范儿。

    眼见九连那位庄稼汉形象的指导员入帐,6团长一歪眉:“胡义呢?怎么不来见本帅?”

    “胡义他……病了。”秦优抬手擦了把额头汗:“从调查组走后,他就一直说他头疼,好像整夜整夜不睡觉……我正要往团里给他报病假呢。他……说他要去找周医生。”

    6团长不认为胡义是去弄止疼药的,他猜胡义很可能想通过周医生了解苏青的情况。关于苏青被调查组突然带走这件事,全独立团都是一头雾水,因为调查组什么理由都没给,直接停了苏青的职,当场带走了人。念及此,改问:“此行前我往二连派了通信员,让高一刀过来,他到了么?”

    秦优出帐不久,又一将入帐,进帐前一秒还趾高气昂威风凛凛,进帐之后驼背垂头,秒变。

    “高一刀,你威风得紧啊!”

    这一句,显得6团长愈威风,高一刀不知如何答,反正这绝对不是夸,继续闷头不吱声。

    “几天不见,听说你都学会‘勤王’了?这可是大功!你功高盖世了!这下一步……是不是该‘清君侧’了?”

    这话说得,高一刀差点手痒想要学小红缨那般撕衣角:“我……当时……他九连也是太过分!连饭都不给调查组做,可怜得跑我那去借兵蹭饭,我心一软……就……”

    “你心软?你信不信我……”6团长俩眼瞬间朝高一刀瞪得老大,憋了半天才收拢表情:“行!你真行!你等着吧……你等着……我治不死你!”

    高一刀终于抬起头,听这意思是暂时结束了?应该是结束了吧?下意识道:“团长,那个我……能不能提个意见?”

    “……”

    6团长把矮桌上的破茶缸都拿起来了,最终还是打消了把这茶缸子扔在高一刀脑袋上的念头。

    “以后团长你再下来,能不能去住三家集?我那新连部可比九连这大多了!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把太师椅呢!”

    “滚!有多远你他娘给我滚多远!”

    破茶缸子没能击中抱头鼠窜的高一刀,但是半缸子水全泼他身上了,逃出军帐后一边拍打身上的水湿,他还一边朝警戒在军帐外的小丙问:“你说……这是同意我返回三家集了吧?没我事了吧?”

    高一刀灰溜溜消失没多久,小丙在帐外报:“唐大狗求见!”

    “不见!叫马良过来,不许抬,让他自己走!”

    马良进帐,努力站得笔直,疼得一头汗。

    “走火?”6团长黑着脸用手指敲敲他面前的桌面:“把你的枪给我放这。”

    马良瘸腿向前几步,连枪带套摘了放下,被6团长当场把枪给拆了,每个金属零件都保养完好甚至带油光。

    “有什么话说?嗯?”

    “也许我当时……枪没装好。”

    “放屁!好歹你是跟我那么久的通信员,你心细成什么样我不知道?我不认为你的枪走了火,所以,我也不会认为你是个伤员!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团,出任警卫排长;要么,暂代九连军务,把你们这破烂摊子立即给我收拾起来,恢复正常训练!”

    忍着腿疼,马良出帐,朝帐外的小丙一笑:“你不谢我?”

    最后进帐的是李响,唯独这一位,6团长不但起身,并且笑脸相迎,不等李响说话,直接一巴掌拍在李响肩头上:“就你这么一个省心的!”

    “团长,我……”

    “你很好!”6团长直接掐断李响的话头不让他继续说:“你就是我最好的兵!你听我说,现在我正安排人炒火药呢,他们说比例还是不好,你必须得抽空回去指点指点。放心,事情不用你管。”

    “团长,你……”

    “我想过了!小鬼子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别在烧了我的屋,兴许明年春天,我就把他灭干净了!咱大家全都高兴了!”

    “可是,这……”

    “可是这就得靠你了!长痛不如短痛啊李响同志!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让你早日脱离苦海。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痛苦得不行不行,天天坐在没房顶的破屋里数黄豆呢,数得我心里这个烦……”

    走出军帐的李响,从头到尾也没能说全一句话,外的小丙茫茫然。

    ……

    南岸,酒站村,孙翠的破屋不起眼。

    屋里站着孙翠,孙翠身前坐着个背对她的丫头,孙翠在给丫头梳小辫儿。

    没人知道苏青怎么了,也没人知道胡义怎么了,几天来,小红缨总是神不守舍。

    “他们一定有事!”

    孙翠放下梳子:“谁有事?”

    “狐狸和狐狸精!狐狸刚来的时候……说过喜欢她。”

    “可是事对他……不可能吧?你这瞎猜得没谱了!”

    停了停,小红缨又道:“也是呢……你说狐狸是不是眼瞎?行非”

    孙翠笑笑,不答。

    小手抄起半块破镜子,端在脸前傻傻照,越照那张小脸越黑,突然抬手扯散了孙翠刚刚帮她扎好的辫子,一头乌黑瞬间披散,凌乱成了小疯子。

    “我不要这个了!帮我剪成跟她一样的!”

    “啊?”孙翠拾起落地的红头绳:“死丫头你这是抽的什么歪风哎!”

    ……

    6团长到酒站来,其实不是来算账的,他只是难过,烧光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独立团更瘦了,根本希望,所以他撇下政委在大北庄领导重建工作,出来散心的。他是团长,不能把难过轻易写在脸上。

    闷热,6团长仍然没离开军帐,难得来酒站一回,总得会会老战友,可惜帅令已经下达多时,还不见那缺德玩意来!晒领导玩呢吗?

    不耐烦到准备下逮捕令了,一个娇小人影终于扭搭扭搭出现,帐篷门帘是两侧高高掀开的,她出现在6团长的视线中时,6团长微笑了,然后立即改为凝重表情,竖起老虎眉,假装不耐烦地。

    “找我啥事?”

    顶不低头的6团长心说你这语气怎么比我还不耐烦?这是我求你怎么地?小样儿不给你点颜色这心情就不舒畅!

    啪地一拍桌子,震得那破茶缸乱晃,视线离开棚顶愤怒甩向进帐人……便呆住了,虎眉也竖不直了,眉角一跳一跳直抽抽。

    只见来者,娇小还是娇小,可她那两个招牌小辫儿却不见了!居然扎了个单马尾,这马尾辫扎得还不低,束得也紧,高出了头顶,搭配她那张小脸却不突兀,反而更显英姿飒爽,木兰风!

    她对那声拍桌子响没什么反应,倒似乎对6团长这副痴呆相很满意,又问:“高了吧?”

    6团长傻点头:“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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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花瓶

    周晚萍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闲呆,她见过胡义低落,但不该是这般,胡义和苏青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现在想起他是苏青带来的,又回忆独立团那段时间苏青种种,终于意识到他和她一定不简单!

    窗外走过人影,随后办公室门未敲直接被推开,一个女八路,年纪轻轻十**,两个麻花辫垂在肩前,瓜子脸樱桃口,漂亮得耀人眼,天生丽质沉鱼落雁,一身干净整洁的灰军装再添朝气蓬勃感,进门来后招呼也不打,径直去找水。.M

    周晚萍把玩在手里的铅笔头被放下,一笑:“大美人,怎么这德行呢?又不高兴了?”

    对方不做声,喝了半杯水,才到办公桌旁坐了,沉着薄脸撅着嘴:“周姐,你去政治办找过我?”

    “嗯。可他们说你调离了?”

    “我现在在宣传办了。我要做记者!”

    “啊?记者?你不才到政工办没几天吗?”

    “别提了,我这不是为了躲开那个什么模范团长吗!都当面说了不同意了,他还黏着没完!这回我要下基层,越远越好,可你猜怎么样?他居然派来了他们团的两个警卫员,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跟领导反映,领导还反过来帮他说好话,都长成那样了还夸他是一表人才!”

    室内响起周晚萍没心没肺的明朗笑。

    “能不能别笑了?有你这样的吗?你找我什么事?”

    “呃……对,一高兴差点忘了!我在独立团的时候有个好姐妹,叫苏青,好像被调查呢,我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能问到么?”

    “过段时间再帮你问行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个王主任也在追求我!”

    ……

    院子里,几个伤员盯着一间病房低声牢骚:“凭什么他一个人住了一间病房?”

    “怎么是个全乎人,他压根就没受伤!”

    “没伤?没伤他来住医院?找借口的怕死鬼吧?我们团有过这样的!”

    “脸见人的样儿,是没错了!听说他好像是……独立团的?”

    “哎,小刘护士,你来得正好,能不能把那屋里的假伤员轰出去?”

    正在路过的护士小刘停住脚,间病房,朝几个伤员撇撇嘴:“不能!因为他是周姐的警卫员,舍命救过周姐!你们几个要是嫌住得紧,干嘛非往一个屋里凑?分开不就得了现在床位又不缺!一会儿我就给你们重新排床!”

    几个伤员被刘护士训得傻兮兮望天敢做声,不远处,一脸愁绪正在离开的女八路也听到了这些,停了一会儿,走向大门口的路线改变为走向那间病房。

    ……

    “你好,我叫宋小瓷。”

    “我不认识你。”

    对方居然只抬了一次眼皮,便继续整理摆在病床上的装备,束紧他腰间的武装带,明显要离开;冷漠得连姓名都不答,倒把进门人尴尬得不知该进还是退。

    “你是独立团的?”

    他仿佛没听见,没答。

    “这是要回团吧?”

    他继续收拾东西,并摘下了挂在墙上的步枪,那是一支中正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我是宣传干事,想到你们团去喂,你怎么不说话?”

    他终于抬起头,无表情三秒:“我听力不好。抱歉。”然后又忙他自己了。

    “哦。那个……是我打扰了。对不起对不起。”

    ……

    “听力不好?”周晚萍而复返的宋小瓷,突然一笑:“他脑袋里确实有点问题!”

    “周姐,小刘说他是你的警卫员?”

    “算是吧。总有人想高攀我。”

    “我…怎么……我觉得他不太一样呢?”

    “没什么不一样。这是因为你没去过前线。”

    “我想去独立团”

    “擅离职守?”

    “我这是出去采风!”

    “去叫他过来。”

    “可是他……”

    “放心。说我找他,我听不见!”

    ……

    宋小瓷本是个学生,家境富裕出身名门,凭一腔爱国热诚与年轻的叛逆心,千里迢迢投身八路军。然而年轻人总是考虑不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她以为她所学所知能派上大用处,结果现她所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想拍照片没相机,想导演话剧没人愿意当演员,想组织体育活动没器材,写字比她好,口才她也排不上,嗓门比她大的人更多,比力气更惨,又没其他专业技术,最后只能帮忙整理文件,假装没听到同事背地评价曲高和寡不务实。

    她并没能因为有一副美貌高兴起来,正相反,这份得天独厚的美丽彻底让她变成了花瓶,那真是她想调哪立刻调,组织上格外宽容,只是第二天保证有人受委托上门来说媒。

    宋小瓷不甘心,没人知道她有多么想证明她自己,在她眼里,周大医生才是最完美的价值体现,是她羡慕的女性楷模;那个有特殊气质的冷酷军人,在周晚萍面前居然立得那么笔直,军礼都敬得异常威武,仿佛能闻到血誓的味道,小瓷眼都直了,他们和自己简直不像一个世界里的人。

    山路遥遥,那军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像阴沉在天空中的乌云;更可恨的是,倾慕者派的那两个警卫员居然一路跟随同行,说团长给他们的命令是跟随保护她到同意结婚,差点把宋小瓷当场气昏。而那军人一路独自走在前,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走路走得宋小瓷脚上磨出了水泡他居然也不回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进入了一个新地界,这里并不是独立团,但是开始有路哨战士朝他们敬礼了;起初宋小瓷还以为是那些战士对她热情,后来仔细观察才现那些战士的敬礼目标是那个走在前头的乌云,是他在还礼。

    后来,到了个地方,叫牛家村。在这地方,宋小瓷才知道周医生的警卫员是独立团的九连长,他根本不是周晚萍嘴里轻描淡写的大头兵;牛家村里也有个连长,叫王朋,对他们一行热情得不行,差点敲锣打鼓;一路都不愿多停的九连长居然毫不客气在这牛家村整整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上路时,那两个死皮赖脸的‘护花使者’不知为何没出现,同行者居然整整变成了三十多人一个排,那位村口送行的王朋连长握住宋小瓷的细手不忍放开,痛心疾道:“他胡义太不懂事!那就是个混蛋!”随后指着战士抬出的一副空担架:“宋干事,别走路了,坐着!我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你要是不坐就出不了我牛家村!回去的时候务必也到我这里停!”感动得宋小瓷差点落下泪来,想要推辞都不能。

    随行的排长叫陈冲,明明是隶属王朋连,不知为何一路所有事情都唯九连长马是瞻。

    又后来,经过一座山坡上的废墟村落,没见过如此荒凉的残垣断壁,血痕犹见,小瓷不眨眼,问战士独立团到底还有多远,战士说,前面快到酒站了。

    ……

    空地中央大树下,呆呆站着观众两位,一个大一个小,大的端着个破茶缸子半脸胡子茬,小的梳了个别致高马尾半脸沙,隔着空地,呆呆冲排战士将坐在担架上的美丽风景扶下在九连连部屋门口。

    大的目不转睛嘀咕:“这……什么情况?”

    小的目不转睛嘀咕:“我……梳错辫子了!”

    什么是自由?有时候,自由就是你从一个坑爬进另一个更大的坑,并为宽阔而欢欣雀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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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采风

    经历了调查组风波,九连二连动了手,胡义知道团里早晚得来说点什么,以为政委会出现,没想到出现在酒站的是团长。. M

    顾不得卸装备,最后走进酒站的胡义不等秦优对他嘚啵完,直奔中军帐。

    帐外小丙敬礼,胡义只点头没还,团里和胡义最熟的就是小丙,堪称囚徒的不伦恋。

    入帐肃立,视线略高于坐在矮桌后的团长目视那块黑板不做声,等挨批。

    6团长的脸色倒是没黑,反而一副讳莫如深,把一身征尘的胡义从头到脚遍,视线最后落在他身后那支中正步枪,才道:“我没能打中高一刀的后脑勺。还背着长枪的份上,我也没兴趣修理你了。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头疼,阵作。”

    “我信。”

    胡义的视线不禁降低,直视6团长,确定6团长的回答是认真的。

    “我见过你说的这种头疼,曾经有人因为这个坠了崖,别人才信了,我倒觉得他更像是跳下去的。”

    见胡义仍然沉默,6团长站了起来,倒背两手绕到了矮桌前:“先,你家丁政委让我替他传达给你四个字,‘安心工作’。”然后……咱们就得谈谈正事了。”

    说到这里,6团长一阵无名咳,又沉吟几秒,猛抬头,居然瞬间变出一脸阳刚正气恨铁不成钢:“你抬回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现在就给我老实交代!”

    ……

    九连连部木屋大敞着门四开着窗,屋里桌边只坐着两个人,天上掉下来的宋干事,和奉命来作陪的孙翠,接风宴。

    桌上摆着半盆小米粥,一碟腌野菜,一盒肉罐头,外加一盘清蒸鱼,鱼是孙翠亲手做的。在酒站,鱼不算大餐,肉罐头才是用来打牙祭的好东西,现在也没多少存货,轻易不舍得再拿出来,只有不治的伤员才有资格享受一盒。

    就这,也把宋小瓷眼,努力想保持淑女风范大家涵养,可手里的筷子微微抖,不争气地咽口水。

    “小宋,还啊,动筷子啊?”急得孙翠开口催,她都瞄了那肉罐头半天了,可这是作陪沾光,实在不好意思当先锋。

    宋小瓷下意识道:“这……也太……连鱼都有……不是说……前线最艰苦吗……”

    作陪那位当场满头黑线,心说你可真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很好,我给你夹一大筷子鱼肉先!

    ……

    连部木屋一侧不远,某墙根下傻呆呆站了人影一排,个个朝连部窗里瞪着冒泡眼。

    正在经过的吴石头一幕傻傻停,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懂,于是也。

    唐大狗痴呆喃喃:“这小模样儿……特么我真服了胡长官!”

    王小三被身侧人擦到了肩,跳出痴呆扭脸:“马良……你也来啦?”

    马良只好收回朝向窗口的视线,轻声干咳:“我在查勤。路过。”

    一只耳突然意外:“傻子,你跟着瞅啥呢?你知道啥叫好”

    吴石头很茫然,居然也努力思考了一下:“丫头好

    有人对此不耐烦了,当场不虞道:“能不能别煞风景?这特么呢你谈什么妖怪!”

    ……

    连部木屋另一侧不远,有一间距离最近的木屋,木屋敞开着朝向连部的窗,窗内两边鬼鬼祟祟站着两位,左边探出的半张脸是6团长,右边探出的半张脸是小红缨。

    6团长目不转睛盯着连部窗口里,低声问:“你怎么不过去陪?”

    小红缨目不转睛盯着连部窗口里,低声回:“她是宣传办的!我这兵还没当够呢!我现在是村里民兵!到你家串门玩来的!”

    隔了一小会儿,小红缨突然扭头问:“哎?为啥想让我过去陪?又想让我做眼?哎?你是不是……”

    “是什么什么是?能不能小点声?嘘……她说什么?你听到没有?快听!”

    马尾辫儿随即一晃,重新朝连部方向集中注意力,下意识低声复述:“鱼都有?不是说……前线最艰苦吗?”

    “什嘛?”

    6团长不禁沉下脸台那边的小红缨,小红缨的视线也重新转向6团长,贼溜溜的四目相对良久,6团长一甩眼珠子,给了小红缨一个眼色,梳马尾的能人立即会意,当场严肃了小脸,转身一溜小跑颠出屋门口,对战士低声:“立刻叫李响过来。急令!”

    不久之后,酒站的三面河岸边都竖插了一块新木牌,尤以酒站西岸那块木牌最显眼,朝向酒站这面写着四个字:‘严禁钓鱼’,朝向对岸酒站村方向也写着四个字:‘没说你们’。

    ……

    打着采风的旗号下到基层来,那么这风当然要采,何况宋小瓷同志真心要证明她的后天价值呢!

    饭后,夹着带来的小破本子,攥着半截铅笔,宋小瓷正式走出九连连部的门。过去没见过九连长那样的军人,宋小瓷不懂什么叫血腥气,只是觉得他很怪,怪到不多美女一眼,而面对周医生的目光里却蕴含着无限信任,她也不懂那应该叫沾血的过命交情。

    对九连长很有好奇心,但是犹豫过后,放弃了去找九连长的念头,因为结果可以预见,那个惜字如金的怪人根本不适合做采访对象。

    于是宋小瓷开始在酒站里转,没想到,她找到了她认为最适合的一位。

    酒站大树下有张破桌子,宋小瓷坐下在一边,破本子摆好在桌面,用手里的铅笔指对面的板凳示意对方坐,可那瘦小的战士仍然站在板凳旁不落座,紧张得一脸汗,两侧手掌不停地搓衣袋,连头都不敢抬。

    “你叫徐小?”

    “嗯。”

    “他们说……虽然你小,可你是最勇敢的战士。”

    徐小连忙抬起汗脸猛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凭什么说你不是?”

    徐小答不出来,急得脸通红,又把头垂下了,好一会儿,才面低声说:“我不勇敢……我是被逼的。”

    宋小瓷有点呆,没听说过,勇敢也能被逼?放下铅笔:“谁逼你?”

    “我娘……其实我一直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被落在操场上……”

    这些断断续续的不相关,宋小瓷实在无法理解,想要详细追问,可徐小再也没抬起过头,什么问题也不答,只是重复说他的班长才是最勇敢的人。

    ……

    谓最勇敢的班长,宋小瓷惊呆了,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好高大!

    宋小瓷觉得,要想树典型,这可是最理想的模特了,虽然很丑,可他充分体现了八路军战士的威武雄壮!更难得的是,这位罗富贵同志虽然面色不太好,但是一来就大咧咧坐下导致那板凳被压得吱吱嘎嘎响,说话也主动,完全没有其他战士那种腼腆,把宋小瓷高兴得不行。

    “拆房……是啥意思?先跟你说哈,盖房我是真不行!”

    “这是采访!采——访——算了,这么说吧,我想通过你,来了解咱们的前线战士。”

    “呃……那你为啥不去找胡老大?”

    “谁是胡老大?”

    “姓胡,名义,我的大连长啊!”

    “他不够基层。”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呃……不说了还是说你。”

    “说我啥?”

    “你认为……你是勇敢的人么?”

    “这话说得……全团打听打听,除了胡老大,就我罗富贵这一把机枪好手。我是玩儿机枪的哎?什么神枪手什么狗屁的刺刀英雄哪个敢跟我叫板?你明白没有?”

    宋小瓷不太明白,枪与勇敢之间能有什么关联,茫然点点头,继续道:“那……你怎么敢?”

    罗富贵被问得也有点茫然:“勇敢?勇敢么……勇敢就是坑人!打仗的时候千万别跟勇敢的缺货们混,有多远你躲他们多远,尤其是勇敢的新兵蛋子,那能活活坑死你!那是真招子弹啊……身边跟刮大风似得……这个愁人!”

    宋小瓷不得不停住笔,这话实在没法往下记,想帮他润色都润不圆,无奈之下随口转变话题:“那你觉得……我们能战胜小鬼子罢?”

    等着贵同志立刻光辉高大表决心,结果这位反倒抬头望天认真思考起来了,竟然足足考虑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道:“还是……有机会赢小鬼子几回的。”

    “有机会?几回?”

    宋小瓷没想到罗富贵同志完全理解错了,等着他说抗战必定胜利,没想到他那蛤蟆眼近视到只能,还继续说道:“战场一摆开,你一瞄,人小鬼子专业啊!又是架炮又是迂回那是清清楚楚。可咱呢,你就瞅瞅酒站里这些歪瓜裂枣,没几个正经的兵,一开打,好么,有时候我这个排长都他姥姥不知道人去哪了,那小鬼子还能鬼子比我更懵我跟你说!”

    这个完全没法记了,宋小瓷已经变成了泥菩萨,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接放下了铅笔,无奈得想喝水:“那个……排长你是……有经验的老兵呢!最后……能不能说说……嗯……给新战士们的建议?对对,建议,简短些。”

    罗富贵同志一歪嘴:“对那些生瓜蛋子有什么好说的?踢就对了!非要我说的话……就一句:如果找不见鬼子在哪,回头定对了!”

    说完,罗富贵同志下意识翘起了二郎腿,人说聊天能解闷,果不其然,只是他那二郎腿还没来得及开始嘚瑟,无意间瞥见附近不知何时站了人一位,居然是老秦,正在直勾勾盯着他张胡子拉碴的庄稼脸早已绿透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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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咒语

    “我喜欢前线!”王小三兴奋地说:“可我是个炊事员。┡』. M我更喜欢背着那支花机关,而不是行军锅。”说到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抓他自己的后脑勺:“所以……我不是个合格的炊事员。牛大叔早就说过,我干啥啥不行,要不是有点良心,炊事班都不留我。”

    “牛大叔是谁?”

    “他是我的老班长,没少修理我。可他是最好的班长,宋干事,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采访他。我现在也能给你讲他的事。”

    可惜宋小瓷已经停笔了,也没再继续往下问,王小三有点失望,不过还是重新高兴起来:“你想那支花机关枪吗?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来,那枪是……”

    “不用。下次吧。”

    又是班长,为什么很多战士都想说班长呢?比如罗富贵明明是排长,那小战士却一直说他是班长,执拗得无法理解。宋小瓷似乎很遗憾,不过还是留给王小三一个工作式的微笑;王小三似乎也很遗憾,被迫还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

    以为罗富贵应该是这里最丑的战士了,可是见到了这位低调得如阴影的人,宋小瓷被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孔吓得眼都不敢多抬,尽量己的铅笔尖。

    “我……没什么可说。”

    “你是……战斗中受伤的吗?”

    “不。我……只是个倒霉鬼。可是……我还不得不为此感到幸运……你被逼着感觉幸运过么?”

    完全莫名其妙的反问,搭配他仿佛被烧灼过的沙哑嗓音,宋小瓷差点没捧住手里的笔记本,慌慌道“呃……我觉得……你不该……以为容貌……”

    “这话……不该由你来说。我只是想……让伤痕能够对称些。”

    ……

    宋小瓷的采访热情即将消耗殆尽,无意间现一个军人正在经过空地,军装整洁年轻英武,脸上似乎也挂疤,却更添兵风,巧合的是他那别致绑腿打得跟九连长一模一样,继徐小和罗富贵之后,这是第三个从外形一合做典型的,这个要是能拍照都可以做宣传报了。

    “你好。我叫马良。”被宋小瓷拦停的马良微笑应对,那微笑里带着三分腼腆,笑得恰到好处。

    “我姓宋,宋小瓷。”

    “我知道。要我帮什么忙?”

    “不是帮忙。是采访。”宋小瓷来了精神,重新打开她的破笔记本。

    马良下意识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鼻子,面又方:“你……采访过我们连长么?”

    “没有。”

    马良点点头,忽然道:“我不能接受你采访。”

    “为什么?”

    “我在执勤。实在抱歉。”

    “那你什么时候……”

    “酒站的警戒任务我得全天负责,我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采访别人吧,我现在必须得去查岗了。”

    ……

    胡义回了他的原住处,走进这间三张床的木屋,才现罗富贵和吴石头也搬回来了,此刻人都没在,一屋子汗臭味。

    站在门口视线越过那两床脏兮兮的凌乱,最里面那张床仍然和她离开时一样整洁。胡义当然能适应汗臭味,但此刻他无法容忍,这味道遮蔽了他想闻到的一切!

    慢慢走向里端窗下那张床,手里拎着的水壶挎包等尚有灰尘的各色家当,破天荒没舍得把这些东西往这张整洁的床上放,直接放在了临近的罗富贵那张床,然后摘了中正步枪认真挂在床边墙,接着拿起了窗台上他那个破搪瓷缸子,吹去缸里的灰,放在在手里默默端详了半天,才重新摆回窗台,摘了军帽开始解开束腰武装带,准备卸下疲惫。

    身后的屋门响了,胡义懒得回头,继续解开风纪扣,沉声道:“赶紧领着吴石头给我搬出去!把你俩的床也抬走,顺便给我弄张桌子来。”

    却没得到回应,这才回头,现来人根本不是欠踢的骡子,而是斜倚在门框上的小红缨,一张小脸没表情,一双清澈大眼好半天才缓慢一眨:“头还疼么?”

    胡义的视线根本没缨的眼,而是呆在了高出她头顶一截的高马尾辫,正在解衣扣的动作僵停,如中定身术。

    “说话啊!跟我说话也这么费劲吗!”

    “你……听谁说我头疼的?那是……请病假的借口。”

    “治好了?”

    至此,胡义才恢复了动作,转身盯着门口那位的新型继续猛瞧:“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应该有个妹妹?”

    这一句,正中要害,转眼间小红缨那俩小手都不知该摆哪好了,习惯性地直接开始撕衣角,一个腼腆至极的幸福笑容融冰般晕现在原本无表情的小脸上,居然腼腆到连头都开始垂下,那马尾辫撅得更高,晃得胡义眼晕。

    “人家……确实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嘿嘿嘿……”

    本来淑女形象即将完美,结果最后这一阵嘿嘿贱笑糖分彻底标,全毁!

    胡义掏衣袋,拿出个煮鸡蛋来,一抬手:“缴获王朋的,送你当见面礼吧。”

    “烦人!”小红缨几步进来,毫不客气把鸡蛋抄了:“问明白情况了么?”

    胡义叹了口气:“没有。周姐说苏青的职务特殊,事情很难问。”

    “当什么不好非当特务!想操她的心都操不着!你那头疼是不是因为她?”晃晃尚不习惯的马尾辫,大咧咧往胡义床沿一坐:“还有,为啥抬回个祸害来?这回连团长都出息了,鬼鬼祟祟跑何根生那理去了!这还能指望他回团了么?”

    胡义无奈笑:“那是周大医生的命令,我挡得住么?”

    “狐狸,晚饭跟我到对岸村里吃,二妞姐正下网呢,酒站里现在连鱼汤都喝不上了!”

    “我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不还病假呢么?继续病着!到时候我来叫你。”

    ……

    小红缨离开了,胡义的心情好了很多,决定找些事做,可是除了擦枪还能做什么?

    那支中正步枪又被摘下了墙,横端在胡义手里,枪托上浅刻着几个不起眼的娟秀小字:我赢了。别忘了。

    在胡义眼底,这几个字仿佛有无穷魔力,从他几个字的那天起,又开始梦到炮火连天,硝烟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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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有一种人,只是人,什么都不是。Ω』 Ω『.』M

    他有时候叫张三,有时候叫李四,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没有名字。

    他也没有亲人,这苦难的世界里,没有亲人是好事;他也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出卖;他平凡得如沙中一粒,明明存在,无人知晓。

    但他必须永远记得他是317,这个号码是他唯一存在的价值,是他唯一的信仰,却不能代替名字写上墓碑。

    317喜欢种菜,城里没地,他不得不把菜种在破花盆里,一株株种得如花一般,在他慵懒地倚在街角时,那些孤独的菜是他唯一的惦念;当目标出现,他不得不收起思念,变得专注,变成街旁匆匆不息的麻木其一,或者路过目标,或者跟随。

    317走进了赌坊,无论黑夜白天,这地方总是烟雾缭绕没区别,明明人声鼎沸,在317影重重。

    有一个赌台最大,那里喊得最热闹,主角并不是庄家,而是满头大汗刚刚输掉了配枪的年轻黑衣鬼,他明显不甘心,正在掏出一块银质怀表,拿在手里猖狂叫嚣:“翻盘就在这一回!杀你们片甲不留!”

    众鬼笑:“就凭这块怀表?”

    黑衣鬼展现出个阳光般得意:“一群瞎了眼的败类!我手里这根本不是怀表,这是八路的刺刀!”

    当场一片哑然,随即是一波更猛烈的哄笑。

    317皱了皱鼻子,低调朝赌桌旁那黑衣鬼的身后走,右手下意识垂低,轻抖,一个锐利细长过半尺的金属长锥滑出了袖口,在烟雾缭绕人影晃动之中,杀气隐约。

    那锋利尖锥太细了,刺入和抽出都没出声音,甚至连一滴血都没带出来,317便转身没入鬼影重重。

    当啷啷——

    这声音吸引了附近目光,赌桌旁的年轻黑衣鬼也不禁回头身后站着个目光呆呆的陌生汉子,地上刚刚掉落了一把匕,声音就是那匕落地出的。

    那汉子继续呆立了几秒,突然仰面倒地,并开始痉挛,表情痛苦如厉鬼!

    到此时,才有人惊声尖叫:“杀人啦!”

    当即大乱,撞翻了板凳跌瘸了腿,只有那位手攥怀表的黑衣鬼仍然呆呆上那个即将咽气的人。

    ……

    站在赌坊门外,李有才合起银质怀表放入内口袋,然后掏出一支烟来点,才吸了一口,一个警官走出赌坊到他身边,伸手朝他要烟,并道:“什么证件都没有,现场也没人见过这人。二哥,你说他当时是在你身后?”

    李有才点点头:“他怎么死的?”

    警官李尾巴扔掉熄灭的火柴杆:“让人从背后捅了,应该是用锥子之类的什么,还不短。”

    抬头,李有才忽然说:“这是阴了好几天了吧?雨也不下,烦啊。对了,李大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问大爷?他……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应该还那样吧?”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手里的烟还没燃过一半,便被李有才撇在地下,踩熄:“丁二的事你知道么?”

    “丁二?”李尾巴翻翻眼:“死在你们侦缉队牢房里那个?”

    “对。”

    “我只听说他是在牢里被人杀了。那不是你们侦缉队的悬案么?”

    站在这闷热的破烂街旁,李有才脸上也有汗,可他无法感觉到热,李有才觉得刚刚死在赌坊里这位一定是冲他来的,越想脊背越凉,没想到如今已经落魄成狗,怎么还能招苍蝇?既然如此,说明要杀他的人根本不是因为他这身汉奸皮。

    更无法理解的是,要杀他的杀手却死了,这又是谁杀的?

    辞别了李尾巴,李有才连僻巷近路都不敢走,宁可远远晃大街,他认为他又一次成为了案板上的肉,大限将至!

    一路忐忑,直接回了侦缉队,好赖不计,呆在侦缉队里是安全的,可如今他已经没有办公室了,他那间办公室被新任侦缉队大队长给占了,狼狈为奸’那四个遒劲大字还挂在办公室墙上没被换,李有才心情又好了不少,这位新任队长是性情中人啊,兴许好说话!

    “你说什么?不想出外勤?”

    “沈队,不瞒你说,有人要杀我。我不能再满街溜达了,让我回队里来扫地都行。”

    “有人要杀你?”办公桌后的沈队长盯着李有才天,突然开始笑:“李有才,能不能专业点?兄弟们哪个不是怕黑的?花名册上哪个月不勾红字?要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得把兄弟们全收回队里天天扫地洒水?你可别忘了,我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还没开始点呢!你明不明白?”

    李有才无奈咔吧了半天眼,这话说得,真无解,好口才,还问明不明白,别人不明白李有才必须明白,一个个的上了位子就忘了天多高,真不怕摔死啊!

    “沈队,我这才出牢没几天,饷钱还没领过呢。不过,我这倒是给你准备了个好东西!”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个漂亮的银质怀表来,恭恭敬敬递放在办公桌上:“恭祝您宏图大展,寿与天齐!”

    队长眼睛亮了,拿起怀表在手里翻来覆去,喜滋滋按开表壳,下意识赞:“不错!银的哎!南风?什么意思?”

    “三清观里开过光!这可不只是块怀表,它也是个护身符!”

    ……

    留在侦缉队里扫地洒水的伟大理想实现了,至少白天安全了,可是下班后,那份未知的危险感觉再次降临,为防被盯,李有才刻意等到天黑,不出大门走后门;与白天相反,这回他不走大街只钻黑巷了,目的地也不是他那个狗窝,而是春秀楼,只有在那里过夜,他才有安全感,现在他是彻彻底底的丧家犬!

    以为刚死了一个,总有几天喘息时间;以为小巷的黑暗,能遮掩他的逃避身影;离开侦缉队还不到十分钟,李有才已经后悔了!

    他正在黑暗的巷道里拼了命地跑,因为他感觉到了被尾随,一次次猛回头,却什么也,耳朵里嗡嗡响,甚至听不清他自己的仓促喘息和心跳,想不到,对方居然这么急着让他死!

    急急转过又一个墙角,大步奔入新一个幽暗巷道,这巷只有几十米长,前方巷口可见暗灯下的街,只要再坚持最后几十米,他就要冲出死界,可是,希望在即将到达的界限之前破灭。

    前方巷口站出了人影,那姿势与轮廓,明显举着枪;李有才最后仓促几步,痛苦喘息着停止在幽暗的巷中间,无奈得扭回头,来路的后端幽暗巷口也停止了一个人影,那姿势与轮廓,明显也举起了枪!

    这条幽暗的巷,注定是最后之地,无论李有才有多么不甘,都无任何机会逃离,想摸枪做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枪今天又输掉了,他只能颓丧地背靠一侧墙,方又瞅瞅后路,最后这几秒,他没用来反省赌博害人,而是后悔,也许……胡义那块怀表……真的是护身符……

    枪声突然猛烈响!

    枪口焰爆闪在巷道前端,枪口焰也爆闪在巷道后端,的弹道交错呼啸在李有才面前,一次又一次,一闪又一闪,李有才脑海中空白着,甚至没感觉到他已经跪了。

    噗通——倒下了一位。

    噗通——又倒下了一位。

    李有才终于现他自己跪着,他还没倒,倒下的,是巷头巷尾两端的两位。

    走向还有动静的那个倒地人影时,李有才的腿仍然是软的,不得不用手扶着一侧巷墙。

    拾起地上的驳壳枪,指向躺在地上咳血的人,意识不到语气近乎咆哮:“你是谁?为什么?”

    他似乎正在努力抑制痛苦,幽暗光线下,咳出嘴角的血片片的黑:“……咳……我只能……把菜种在花盆里……咳咳……”

    我只能把菜种在花盆里,他只是重复这一句,重复到再也咳不出血来,他所能惦念的,只有种在破花盆里那几棵菜……==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第六百六十五章 命运的交火

    天亮了,仍然是阴,灰暗色调与灰暗的梅县县城很协调,灰色天空,灰色街道,灰色人影,与灰尘。

    黑礼帽,黑外套,袖口翻白;黑滚裤,黑皮鞋,露着袜白;死到临头,他还是李有才,明明一条丧家犬,奸相不改。

    他走进的不是侦缉队,而是梅县警队大门。在侦缉队,没人管他叫李队了,在警队,很多人对他的称呼还没改,也有人尊一声李哥的。有自知之明的李有才见招呼必应,逢笑必还,他知道,这可不是人看他多顺眼,而是李尾巴已经荣升警队副,赏他的笑容都是冲着李警官的面子。

    李尾巴出了办公室,亲自带李有才往警队停尸房,不解问:“二哥,我办案你还不放心么?”

    李有才那张礼帽下的脸很憔悴,明显一夜没睡:“我不是来问案的。我只是想来看看恩人。那时候太暗了,我看不清他。尾巴,无论他是什么背景,别难为他的尸身,棺材钱我出。”

    破落的停尸房里,摆了尸体三具,都用破麻袋片遮盖着,李尾巴抬手指左边的尸体:“那是昨天死在赌坊里的,中间这个是昨晚要杀你的。”最后指着右边尸体:“去看看吧,那个是救你命的。”

    摘下了黑礼帽,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喉咙,李有才走向右边尸体,掀起麻袋片一角,逐渐揭开,露出一张很陌生的死人脸。

    盯着那张脸很久,李有才忽然转身,去掀遮盖着中间尸体的麻袋片,又一张死人脸出现,嘴角一侧的脸和脖颈干涸了大片脏污血痕。

    良久,李有才直起腰,指着中间这具尸体道:“他只能把花种在花盆里,他一直这么说。”

    “什么意思?”

    “他才是救了我的人。”

    “什嘛?”李尾巴惊诧:“你没看错吧?他……”

    “我没看错。我还曾经见过他。如果他想杀我,我应该死在昨天之前。”

    “……”

    “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李尾巴到这时才匆忙收起惊讶,不自然地将两手揣进两侧裤袋:“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

    又来到这条僻静小街,墙上还是那些斑驳褪色的美人广告画,街旁那根略显歪斜的电线杆到现在也没被扶正过,狗汉奸来到这根电线杆旁,抱起两膀在胸前肩倚着电杆,皱着憔悴眉头,观察每一个偶尔出现的行人,他总觉得……随时可见刀枪!

    最了解的人,往往是身边人,李有才的工作业绩虽然很烂,但他仍然是侦缉队里混到今天的,何况他自己便是个踩在刀刃上的人。

    只隔了一夜,李尾巴凭什么能断定谁是凶手?这种事可以想当然么?李有才不愿意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这有可能是个令他悲伤的问题!

    “在等我?”

    循声偏头,一侧正在走来卖烟孩子,补丁还是补丁鼻涕还是鼻涕泥还是泥,但那孩子的脸色似乎比过去红润些了。

    “给老子来包烟!”

    听到狗汉奸语气如此蛮横,卖烟孩子立刻寒了脏脸:“你又输光了!”

    “废什么话!”狗汉奸直接抬手从烟架子上摘了盒最贵的,当场拆包装,抽出一支来点。

    “啥时候还我烟钱?”

    “我又没说要赊,还什么还?”狗汉奸扔掉刚刚熄灭的火柴杆,狠狠吸了一大口,之后又道:“你不是有个弟弟么,怎么没见你带过他?”

    “我弟得帮娘做好多活儿,每天还要拾炭捡菜叶。”

    卖烟孩子情绪低落,狗汉奸的情绪也低落,望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给你介绍个活儿。警官李尾巴你认识吧,现在就去警队门口盯着。”

    “可你连烟钱都给不出!”

    “老子能抢你的烟,当然也能抢别人的钱!”

    卖烟孩子傻了三秒,立即合上烟架子开始朝警队方向撒腿跑,他的情绪不再低落了,但是狗汉奸继续歪在电线杆旁低落着。

    ……

    傍晚,桌面上放着一盏油灯,摆着一把不大的手枪,是绍尔M1913,都称这枪叫蛇牌撸子,常用枪的人嫌这枪不够狠,不常用枪的人嫌那‘蛇’型图案不吉利,这是李有才下午从某当铺老板那讹出来的,如今他在侦缉队里没那么好使了,自称丢失了配枪也没给他立即补发。

    坐在桌旁的李有才正在将一枚子弹头拧进刚刚倒空火药的弹壳,然后将这颗子弹压入弹夹,再将弹夹入枪,最后擦去了残留桌边的火药,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他从未这样认真地对待过一支枪。

    不久之后,院子里传来大门被推开响,随后屋门开,匆匆走进来警官身影。

    “二哥,疯了你?这时候你还敢回你这窝?”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我不如就死了算了!你说呢?”

    “你这……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李尾巴瞪眼看了坐在桌旁的李有才半天,无奈叹口气,到桌边与李有才对面坐了,摘下警帽往桌面一放:“你叫我来……不是说这些鬼话的吧?”

    李有才不看李尾巴,一直盯着桌上的油灯,有些失神:“尾巴,我不是个当哥的料,没带你学过好。不过……我倒宁可死在你手里,不希望你借刀。”

    “啊?你……”

    李尾巴懵了,呆呆不知所措,眼看着李有才拿出了一把蛇牌撸子,才吓得浑身一激灵,却见那枪被李有才缓缓推过桌面到他眼前,并道:“当面动手,我不记你这弟弟的仇,如果你想等我转身,我恨你一辈子!”

    “我……”

    “尾巴,别装了!从你会说话之后,就天天爬在我屁股后……把枪拿起来。”

    李尾巴不再支吾了,隔着桌面静静对视,良久之后,终于慢慢拿起桌面上的手枪,低头看着枪身反射的幽幽灯光,将枪在手里掂了又掂,才道:“二哥,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跟我走一趟吧!”

    ……

    有晚风,却不见星星,这里距离梅县南城墙很近,是路的尽头,一个简陋的单人木质警亭,旁边挂着一盏马灯,照亮了有限一点范围,偶尔随风吱吱嘎嘎地晃,警亭里无人值守,四周一片漆黑。

    这是个杀人夜,这是杀人的好地方,李有才扫视着周围,这样在心里想。

    李尾巴果然不再走了,停在了灯光范围内,也在四下里观察状况,然后转身:“在这等等。”随后撇下李有才一人站在灯光范围内,往来路消失于黑暗。

    不久之后,有脚步声传来,来自另一个方向,那脚步在接近着,很轻,很慢,似乎越接近越迟疑,仿佛很久,一个人影终于缓慢地透出暗幕,静静停在灯光范围边缘。

    李有才看不清她的脸,却还在僵呆地看,越看越觉得曾经的伤口痛,逐渐痛得呼吸都不能!

    “对不起。”她说。

    “得知你入狱……我就来了。”她说。

    “听说昨天你在赌坊遇到了危险……所以我派了人跟你。”她说。

    “你……还好么?”她说。

    然而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在摇曳的昏暗灯光下站着,仍然是黑帽、黑衣、黑鞋的狗汉奸,她却不再是曾经阳光下的明媚蓝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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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撞山

    问:秦指导,你为什么不愿接受采访?

    答:我是粗人,谈不上指导。.』M

    问:这几天,我有时候听到九连战士谈论二连,似乎九连和二连关系不睦?

    答:这个……你是大错特错了,啊,九连谈论二连多……那……正是因为九连和二连关系好,好得不行!都盼着对方早日进步啊!……你不想想,你平时话里提谁多,是不是就得意谁?你比如前天我抽……教育骡子,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咳……其实我当时只是用那根藤条强调语气,我怎么可能打他?我是指导员!你能说我不喜欢骡子么?对不对?我那是希望他上进,可他就是不上进!皮还厚得不行!话说我刚到九连那时候……

    提示:秦指导,秦指导,我明白你的……基本意思了。

    恍然:哦?哦!对,你说。你说。

    继续问:我觉得酒站……夜里好像也不清净呢?

    答:不清净?呃……他毕竟……酒站这地方离水近,老鼠多。

    问:老鼠多?

    答:青山村穷。真穷。别说我们九连穷,老鼠也穷,拖家带口的啥都吃不上能不勤快么!得相互理解……咳咳……那个……你容我再点支烟……

    附近墙角缩回两个鬼祟人影,6团长背贴木墙喘了口大气挑眉毛:“老秦是好样儿的!这阻击战打得漂亮!大将之才!”

    小红缨背贴木墙喘了口小气,随即抽抽鼻子:“你还好意思说!跟你说了晚上听墙根的任务我负责,你非跟着!笨手笨脚的烦死人!”

    6团长肩侧撅着的马尾巴:“当时我哪知道后边还能冒出个马良?我那是本能自卫!”

    另一边的墙角突然传来一声:“报告!”

    吓得贴墙那一大一小同时一哆嗦,见出现的是小丙,异口同声不虞道:“能不能小点声?”

    小丙缩着脖子差点被这两位吓趴下,声音立即变得如蚊子叫:“团长,有人在帐篷那找你呢。”

    “找我?谁?”

    “范二妞,可她自称是‘范二寡妇’,要找你申请‘烈士家属’。”

    “啊?”

    贴墙根那一大一小当场都掉了下巴,再也没法合拢嘴。

    ……

    中军帐前,不知何时围了战士一大圈,却无人说话,静静中央。

    乌云低垂远山暗,一阵风过,掀起层层沙,迷了观者眼,也无怨。

    一熊巍立于场中,萧萧索索皱丑眉,良久才昂头:“能不能别作了!”

    一女相隔十步侧对熊,凄凄楚楚显愁容,偏斜:“能不能回家?”

    “你——”

    “是我——”

    熊脸不禁阴沉,愈丑陋:“老子是革命军人!有军规!”

    女脸不禁冷厉,愈难寡女是模范群众!申请个烈属碍得着谁!”

    “你——”

    “还是我——”

    一阵气血上涌,熊脸现悲愤:“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哪还有天理啊!”

    观者无不同情,怕熊吐血,不禁朝熊连连点头,而后集体转睛朝女br />

    一阵哀伤笼罩,女竟已泪目:“我嫁的是鬼,守的是空坟,我欺了谁!”

    观者无不黯然,怕女晕倒,不禁朝女连连颔,而后集体转睛朝熊br />

    熊终于怒了,改朝观众道:“都屁啊!你们瞅瞅她!你们愿意你们娶!”

    观者无不猛醒,拼命摇头,赶紧望向女人。

    女人也怒了,改朝观众道:“他照镜子吗!难道我配不上他?谁敢站出来说我配不上他!”

    观者集体点头,觉不太对劲,又集体改摇头,也感觉不对劲,最后全傻了,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更不知现在该

    “范二妞!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罗富贵!你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承认!”

    “承认?等你能打倒老子那天再说吧!”

    “这是你说的!”

    哗啦一声,背在女人身后那支英七七步枪毫不犹豫当场落地,接着掉下了带鞘短刺刀,随后两颗手榴弹被撇得满地滚,顺手扯落了一盒子弹包,不知从哪又掉出个鸡腿撸子;抖抖腿,裤脚下又滑出个小巧的‘一响崩’,显然来自‘李响精品制造’。

    好家伙!妞脚下那一大摊,任是九连观众也瞪眼咂舌,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怕谁欺负你是怎地?至于武装成这样?

    傻傻的观众当中站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傻傻观众两位,小红缨扯扯身边人:“你还不出面啊?”

    6团长擦擦脑门汗低声回:“我出面有什么用?这二妞是铁了心闹你还没?还有理有据呢!我可管不起这烂事,等着政委操心去吧!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这个,你赶紧想办法把宋干事领出酒站去!越远越好!快去啊!”

    这里小红缨不情不愿地转身跑了,场中二妞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厉色横眉沉下薄肩,直冲当面那头巍峨楞熊;在熊的衬托下,她的比例显得那么小,可是更突显了她的决绝,令她的冲锋身影变得无限悲壮,那一刻,观众已经不舍眨眼,也不敢开口赞,牺牲不能赞!

    罗富贵没打过这样的架,已经呆了,不能伸拳,不能抬脚,任凭她狂风般扑来,不忍躲;能做的,只有在她撞击之前半退一步,即便这样,反冲力仍然将她震得反倒,她因肩痛而轻抽了嘴角,又无犹豫再爬起来,再冲,再倒,于是她弃撞为打。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拳虽不大,拳拳奋力,脚虽不长,脚脚出声;胸口,肋下,格外疼,可熊知道,她的拳头更疼,她的脚正在失去力气,她的疯狂正在耗尽,她只是在泄。

    没人说话,没人拦,静静的观众们已经忘记了时间,力气耗尽而跌倒,手撑地面狼狈地喘,可她又爬起来,重新开始踉跄冲锋,想撞倒那头高大的熊,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根本不停。

    “够了!行不行?”熊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哑。

    她依然倔强地怒视着熊,不说话,重新动下一击。

    这种情况下,低调在观众之中的6团长准备朝场中走了,刚要抬步,小丙跑至身后:“团长,刚到了个字条,说是给苏干事的,可是……”

    “我”

    接过字条展开,只有简单一句:317失联。

    ,于是6团长随手又将字条交还小丙:“抽空送团里,再往上转吧。”

    ……

    有一种人,第一次见到就觉得很怪,面前这个半大丫头在宋小瓷眼里就是这样一位。现在这不是第一次见,刚到酒站的时候就这丫头的身影,总是灰溜溜像个老鼠一般,似乎在躲避她,可现在忽然又主动来找,并且神秘兮兮把她扯出了酒站。

    “你说你叫红缨?”

    “嗯。我是酒站村里的。”

    “可我…总是在酒站里出现呢。”

    “是啊,我喜欢八路军。你一身,特意让孙姨给我做的。”

    “你……要我跟你出来是……”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祸……小瓷姐,那个你……会在这里多呆几天吧?”

    “我还没想好。怎么了?”

    “我想求你帮忙,让6团长同意我参加八路军!你不知道,我找了他好多次,软磨硬泡都不行,说什么我还小,他明明就是重男轻女!小瓷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都偷偷几回了,他们说你是宣传干事?”

    “嗯。”

    “就算我不会打枪,我也可以像你这样啊!现在独立团穷得什么干事都没有,凭啥不能让我帮忙?你说是不是?正好你再指点指点我。小瓷姐,求你了——他是团长,整天吆五喝六的,谁都不敢帮我说话,你肯定不怕他那个破团长吧?帮我一回好不好?我没爹没娘……要是不能当八路军……就只能靠嫁给瘸腿男人过一辈子了。”

    宋小瓷就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饱含委屈与善良,尤其最后一句幼稚的心酸言,简直现世苦难照。

    “丫头,别难过。这个忙我帮了!”

    那丫头幸福地笑了,笑得很傻;到酒站以来,这是宋小瓷第一次有了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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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狼与狈

    林秀的再次出现,令狗汉奸很难过;林秀说了很多,狗汉奸什么都不说;林秀想帮狗汉奸走出困境,而狗汉奸真正想听到的其实仅仅是那句:你是孙悟空。.んM可她从头到尾也没说这句狗汉奸想再听一次的话,只是真挚地流露着她的愧疚,含蓄地表达着她希望将狗汉奸拉出泥沼的心。

    所以,狗汉奸最后只是对她说:“我是孙悟空。”便默默回归黑暗里,留她独自在光线边缘。

    没想到,死在暗巷两端的两个人,目的都是保护他这个狗汉奸,狗汉奸为此莫名其妙地笑了很久,不仅是笑这荒唐事,更是笑他自己何德何能,全是神经病!有信仰的人全都是神经病!

    再次见到了李尾巴,狗汉奸问这个弟弟,为什么?

    “他李勇觉得大爷能耐,跟着大爷混成营副了;我李尾巴跟着你这个胸无大志的,居然也能混成警副,如今不比他李勇差半点。二哥,你要是能再有点上进心,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再说……林姐她……”

    从未朝李尾巴红过脸的狗汉奸,第一次对这个弟弟严声厉色:“学会当说客了?你这是上了她的船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有上进心,早死了八百年了!没法再听你叫二哥!”

    “可你……‘八字’的边都沾了,怎么就不能再挂一边?”

    “你当是我愿意的?我不想再听你废话!我也不想再对你说废话!我只问你,你上了她的船没有?”

    面对罕见怒目的李有才,李尾巴蔫了。虽然李有才如今失势成了街头狗,又被不明人追杀,可李尾巴可不敢这样以为,他这个跟屁虫是一路的,从绿水铺起,凡是骑在李有才头上的人,都没法喘气了。李尾巴又不傻,虽然李有才从不对他这个弟弟多说那些事,可他知道,他这位胸无大志的二哥随时能拉出八路来,可不是小打小闹,那是成建制的拉!单单这一份能耐,根本不是所谓职务能比,还有比这更吓人的能耐么?有时候连他这个弟弟都害怕!更何况,即便李有才落魄到如此地步,仍然是少数几个能够直接走进前田办公室的‘特殊人物’!

    “没有。”李尾巴摇头:“虽然她……是要网罗我……前一阵你被抓,我才……不得不为你考虑,利用她一下。”

    “我且当你说的是真话!你给我记着!”

    ……

    李有才确实还能直接走进前田办公室,狗汉奸自己心里当然也知道,因为他‘倒卖情报’这个障眼法的表相目的是为了讨惠子护士欢心,在前田李有才这是‘老毛病’犯了,过不去美人关;不过这次的对象是惠子护士,前田怎能真气愤?但某些红眼皇军恨不能掐死这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上门狗’,所以前田不管,任凭属下去处置。

    在宪兵司令部,前田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刚刚离开前田办公室的新任侦缉队沈队长擦着他的一头冷汗,抬头时,见楼梯口刚刚走上来一位,令沈队长当场愣住了:“李有才?你到这干什么来了?”

    李有才无奈一笑:“沈队好。我……没什么事,过来报个到。”

    “报个到?”

    “对。”

    李有才继续走,迎面路过了沈队长肩侧,表情似乎很不好意思。沈队长呆呆回头有才停在了前田办公室门外,门侧的警卫宪兵居然没有伸手拦,只是朝李有才斜着很不愉快的三角眼,有才敲响办公室的崭新门。

    “你还活着?”这是办公桌后的前田大尉对进门来的狗汉奸说的第一句话。

    狗汉奸老老实实站在办公桌前两米外,垂头丧气道:“谢太君不杀之恩。”

    合上了桌面上的文件,前田大尉盯着狗汉奸天,忽然一笑:“我问的不是……呵呵……听说,你又活不长了?这我放过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狗汉奸听到前田这少见的调侃语气,傻呆呆抬起憔悴脸,不禁叹了口气:“活几天算几天。”

    “好。想法很好。”前田的心情明显不错:“对于新任的沈队长,你怎么

    “让我说真话?”狗汉奸苦着脸咔吧眼:“你可别砍我!”

    前田也咔吧着眼,随后把桌旁的军刀摆远些:“这样……我想抓刀的时候,时间够你跑出去了。”

    “要说沈队……他也不是个好玩意!我都穷成这样了,还把我最后的怀表给讹去了!我怀疑……想杀我的人有他一个,说不定就是他派人干的!不过……他的工作能力倒是比赵大队强多了,凡事以身作则冲锋在前,一门心思想讨你欢心,天天憋着要建功,侦缉队被他动员得准备干大事了,说不定他还真能给你帮上忙。”

    这一番话,听得前田又一次久久盯着李有才久之后改了坐姿,双手扶桌面:“李有才,你没让我失望。想不想做回你的副队长?”

    结果狗汉奸连连摇头:“别了。眼下我能活几天都是问题呢,我现在得出去躲命去了!”

    前田又笑:“好吧。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最后,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要把丁二的事当凭据。”

    “丁二?”李有才变呆,当初侦缉队牢房里,丁二偷偷开了牢门声称受李有德委托要救李有才出狱,那明里是救他,实际是要害他,一旦李有才逃出牢房,他这辈子就算完蛋了,所以李有才当时直接勒死了丁二。

    “丁二是你杀的吧?”前田继续:“不过……你不用担心,因为是我让丁二去救你的。”

    ……

    某夜,一个黑色人影大摇大摆地走过了青山村东面路口,被暗哨盯了,现他最后进了青山村废墟,不久后,青山村废墟里燃起一堆篝火,于是暗哨悄悄收起枪口,转身消失于夜幕。

    午夜,一个军人身影出现于废墟中的篝火边缘,隔着熊熊,无表情盯着对面的黑衣人br />

    黑衣人抬起脸,居然戴着一副精致的圆墨镜,两个镜片上映射着火光熊熊,镜片后的阳光面孔在火光里红彤彤,朝篝火对面微笑着:“别来无恙?”

    军人仍然盯着那他脸上副墨镜,无法理解。

    “她又来找我了。可惜,这副墨镜是我自己买的,用的是前田大尉的钱,感觉更透彻呢。我是不是更汉奸了?”

    军人终于露出无奈表情,在火旁的石头上坐了,再,低帽檐下的细眼黑眉再次被遮断:“我最近……头疼……总是梦到过去,梦到不敢睡。”

    戴墨镜的脸也低下头,再:“你有信仰么?”

    “有。”军人淡淡:“我的信仰,是一块怀表。”

    墨镜不禁重新抬起来,皱暗眉:“我以为那是你送给我的!”

    军帽帽檐不禁也重新抬起来,皱横眉:“你要是敢说你把它送给赌桌了,我现在就毙了你。”

    “你……至于这么小气么?怎么我这条狗命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就这么不值钱?怎么谁都想踩死我呢?”

    军人一副无动于衷:“谁的命值钱?我的?”

    “好吧。我承认你也是个贱命。行了吧?苏姐怎么样了?”

    军人重新低下头:“我害了她。”

    “什嘛?”汉奸呆呆,无法理解,不过仍然郑重点点头:“我羡慕你!”却不追问,就像军人不曾追问他重新戴上墨镜的缘由。

    篝火噼噼剥剥地轻响着,过了一会儿,军人又开口:“先说有用的吧。”

    火光在两片墨镜镜片上对称燃烧着,汉奸说:“近期……梅县侦缉队要展开‘钓鱼行动’了。这肯定不是你们喜欢的行动……”

第669章 平凡的力量

    “狐狸,我瞅老秦今晚是吃错药了!没见他这么嘚瑟过啊?这家伙摆的谱比政委都大了!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

    “我吵得过他么?”

    自从九连进了绿水铺之后,秦优就像变了一个人,颐指气使事必躬亲吆五喝六,导致九连大连长胡义只能傻呆呆地跟着酒站村霸小红缨一起站墙根晒月亮。.『.

    秦优没吃错药,只是九连这些二百五活活埋没了他这颗金坷垃,可是金子总会光的,现在他正在光呢,因为绿水铺也是他的主场。进了村不由分说,秦优当场命令战士们临时捆扎树枝扫大街,扫过之处再洒水降尘。

    而后,他一个人消失于绿水铺炮楼方向,月下会见了一个伪军。

    两个烟头相隔不远时明时暗,伪军道:“上个月,李排副意外从瞭望台上掉下来摔死了,冯排长干的,现在的炮楼彻底是他说了算。可能过段时间李有德还会派个姓李的来做眼,不过不可能再有李排副那么大的影响了。我说老秦,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当八路?能不能给个准信儿别忽悠?”

    “你现在就是八路!是我青山村九连的兵!在炮楼里站岗和在酒站站岗有啥分别!况且我这身也挺威风,好歹你还有军饷拿,是不是?”

    伪军摇摇头,笑容,撇下烟头踩熄:“那我回炮楼了。”

    “等等。把这个带回去,找个由头交给冯排长。”

    伪军接过一张叠好的纸,展开在月下努力天:“这什么啊?我倒是认得我的名。”

    “这是你们炮楼里所有人的名单,以及详细背景,给你们冯排长,估计他以后再没法睡踏实觉了。以后你再找个适当时机,把他约出来见见我这个邻居。对了,你身上那包烟留给我得了,我现在真没抽的了。”

    伪军愣了愣,无奈道:“穿这身军装还真是个好事!”

    重新返回绿水铺,秦优马不停蹄,又约见绿水铺的几个保甲。

    几个保甲和富户战战兢兢,以为八路这是要算账,可是他们几位被约到一个屋里后,八路仍然在外面月下打扫村里卫生没人进门,正在惊疑不定,终于走进屋里一位,穿的虽是八路军服,可横就是个普通庄稼汉,天生的一脸实诚,进门就挨个握手一遍。

    “久等了。抱歉。我姓秦,九连指导员,不想见外就叫我老秦。各位都别多想,我是粗人,喜欢直来直去。见你们,为商量几个事;一个是咱们近,要好好相处,咱们总得相互认识,下次再见才好打招呼,我这穷鬼才有脸到你家蹭顿饭吃;二个是告诉各位,九连以后会常来,不过你们尽可放心,有仗九连也不会在绿水铺里打,往糙里说,我们不想绿水铺变成青山村,荒到哭坟声都没有!三一个,绿水铺没有李有德的地,不过我知道富户还是有几家,别这样我不是要找谁捐钱捐粮,而是想以九连的名义,跟你们商量,能对自己乡亲减点租,减点息,让这村里少饿死几口人?良心跟穷富不沾边吧?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商量,不能从你们往鬼子那交的往回找补;那炮楼如果能挡住九连,我现在怎么还坐在这?九连,也可以给你们帮忙!明白不?”

    鸦雀无声,听众们久久盯着油灯旁那张苦口婆心的粗糙脸,他又点燃了一支皱巴巴的烟。

    ……

    凌晨时分,东方天幕可见一颗格外明亮的星,夜霭余沉中的晦暗田野间,连绵着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军人身影轮廓,匆匆向南。

    一个村落出现,在黎明前的晦深天空下隐隐约约。尖兵放缓了步伐,摘下步枪端了,越走脚步越轻。

    小路旁的黑暗草丛里突然响起声音:“大狗!”

    惊得开路尖兵一头扎进路旁草里朝声音方向慌举枪,之后才醒悟回答暗号:“小三。”

    随后声音方向站起来几个持枪八路身影,于是尖兵也重新站回小路上。

    不久后,行进而至的队伍停在这村外,一军人问当面的人影:“陈冲,堎头村里情况怎么样?”

    “我只能挨家挨户地问,费了不少时间,很多人根本不开门,有的人开了门也支支吾吾不敢多说话,不过最后还是有人说,这堎头村里前晚来过一个受伤的人,也是挨家挨户地敲过门,但是昨天下午侦缉队突然出现搞搜查,把那受伤的和收留他的人全抓走了。”

    军人身影不禁自语:“还真有效率,晚了一步。”又抬起头:“把你的人收回来,归队。”

    “下一步咱们去哪?要不要掉头?落叶村东边有个东落村。”

    “没用。东落,和落叶村北面的石庙,都是李有德的核心范围,侦缉队不会去李有德老地盘上折腾。既然这样,再往南,咱们可能都来不及了,只能往东找距离县城更远的地方逛,还是有机会抓侦缉队一笔的。”

    而后军人忽然又回过头:“你说呢?秦司令!”

    ……

    也是凌晨时分,东方天幕也可见一颗格外明亮的星,那是启明星。

    小焦村,座落在夜霭沉沉,寂静得连狗叫声都没有。

    村里一户亮着灯,这种时间,居然有几个黑衣人在屋里围着桌子啃狗肉。

    一个放下狗骨头擦油嘴:“沈队,我服了你!且不说咱能不能守到来抬人的八路,单凭你进村先灭狗这一手,就太专业了!”

    另一个放下酒杯:“拍马屁你都拍不到点上,怎么可能守不到?我跟你说这回必定钓上大鱼了!我估摸,最少也得四个八路。”

    “你凭啥敢说四个?”

    “四个人抬伤员才方便吧你个缺!”

    正坐的是沈队,高兴!印堂亮满嘴流油,他这侦缉队长当得要扬名了,在这之前,侦缉队什么时候干过正经事!如今他这钓鱼行动一开动,转眼抓出一大片,这可不是冤抓,这是正儿八经的净化社会环境,剔除糟粕;而如今,第一条大鱼即将咬钩了!这回可是正儿八经的抓八路了!这就叫进取!这就叫务实!历任侦缉队长,谁能出其右?

    咣当一声屋门开,匆忙奔进个黑衣人来,一脸惊恐结结巴巴话都没法说利索:“来,来……来啦!”

    “你特么把舌头捋直了。谁来了?”

    “八路!”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本能惊呆一片,画面足足定格了五秒,总算清醒回来。

    习惯性想往桌子底下钻的当场拍了桌子:“来得好!”

    习惯性想去推窗的改为起身抽枪:“我去通知弟兄们准备干活儿!”

    把个沈队长激动得大步当先,一副英明神武尽展现,急急出屋穿院子开大门准备亲自指导抓捕计划,可是走出大门才两步,便停,身后的属下一个一个急急跟出来,一次一次撞在他后背,直晃荡。

    有时候,伟大的理想是能够实现的。比如你坐着一条美丽小船扛着鱼竿出海,祈祷自己能收获四个螃蟹,其实钓上一条鲸鱼来也不是不可能!

    沈队长傻了,他身后的几个跟班全傻了。他们不是二十几个侦缉队员抓八路的场景,而是一队队军人的黑色身影正在隆隆经过前方巷口的模糊动象,军装,却大片大片刺刀凛凛,过了又过,过了又过,在他们几个呆眼里仿佛永远过不尽!

    一个傻道:“不像皇军……”

    一个傻道:“沈队……我以后只服你……”

    ……

    伤者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伤口真的疼,他心里真的盼,荣华富贵已在眼前。

    外间的妇人听得出里间的伤者无法入眠,终于点亮了油灯,到里间探问:“再忍忍,会有人来接你。”

    伤者抹去一脸疼出的凉汗,勉强笑笑:“不用担心,我没事。对了,我见你……好像在身后藏了把刀吧。”

    妇人楞了楞,将端在手里的油灯摆在一旁,尴尬道:“别多想。我也是怕出事,真要是有人冲进门,兴许我也能换一命!”

    随后,那柄3o式刺刀出现在妇人手里,她垂下头,静静盯着灯光里的刺刀其实……这柄刺刀是我最不愿东西。收到这柄刺刀那天,我就知道我弟再也回不来了。”

    “你弟?”

    妇人微微点头,有些失神:“我亲弟……可是他们都叫他快腿儿……他总是跑……在二连,能收到刺刀是荣誉……说明他值得我骄傲一辈子……”

    黑暗窗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隆隆,似乎很多人在行进,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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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时间的轮回

    小焦村,有侦缉队一半的骨干力量,三十余,外加事必躬亲的沈队长。Ω.』M从上到下,都认为这次抓捕行动目标可能是八路几个,结果生生冒出来八路一百多!

    在村外守路做哨的侦缉队员借着黎明前的黑暗直接跑了,八个大字就记得最后俩,务实!

    在村里等待抓捕的侦缉队员是后知后觉,该尿裤子的尿了,该休克的休克了,剩下的可谓精英中的精英,大难临头不改本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飞檐走壁的,龟息**的,乔装改扮的,滴血认亲的,好一场英雄汇。

    这倒霉局面纯属偶然,谁能料到一个平凡妇人有这么大魅力,偏偏跟独立团二连沾亲带故,偏偏二连长是高一刀,高一刀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来接伤员的,他是要接二连烈属搬家去新兴城市三家集。在这种事情上,死要面子的高一刀也是事必躬亲,唯独对二连人,高一刀永远觉得有愧,何况那是快腿儿的姐!

    二连也是后知后觉,进了村后,正在经过的房檐上突然掉下个失足黑衣人,才感觉不对劲了,刀下的标志性哆嗦动作,这不侦缉狗么?还敢说你在修屋顶?

    从这时起,小焦村正式大乱,不久便传出枪响。

    半小时后,有战士匆匆来到村子当中路口,朝火把附近的连长报:“抓了六个,击毙仨。可咱进村前只在两头村口设哨,其他方向追出村就再没法找影了。不过我猜,肯定还有剩余藏在村里人家,要不要全面搜?”

    高一刀户户大门紧闭,摇摇头:“不能在这折腾太久。”随后突然昂怒目,奋力高喊:“打鬼子的,你们不迎,我不怨!可是没长良心的,你们反帮藏,我谢谢你们了!我明告诉你们,我们是来接人的……接有骨气的人回家!”

    铿锵有力的声音如雷破云,门缝里个铁塔般的高大军人喊到最后一句,近乎声嘶力竭。

    门缝里个平凡妇人走出了她家的破烂大门,有八路在前为她擎火把,有八路在后为她提包袱,每经过一柄刺刀,一定伴随着一个军礼,叫姐,她在不知所措地哭,不抬头。

    门缝里有时候觉得自己更扁。

    ……

    二连收队在小焦村外,火把烈烈之下,七个俘虏被集中到小路旁,其中一个是被拖过来的,因为那是所谓的游击队伤员。伟大的理想额实现了,面对的却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七柄端在新兵手里的刺刀。

    有俘虏朝经过的那个铁塔般军人苦苦哀求:“长官。长官。我们都已经招了。为什么?”

    “因为你们这次行动丧尽天良!你要还是个人就不该来!”随后朝行刑战士一挥手便离开。

    七柄刺刀也在抖,用刺刀杀人跟开枪可是两码事,需要巨大勇气,别说是杀俘,就算是战场上杀鬼子,也有新兵下不了手,一个犹豫反被鬼子捅死的事不是没有。

    结果是,要么力道不够,要么扎偏了,最惨的是被刺刀扎进腹部,根本无法当场死,血腥熏天惨叫一片,同时伴随附近老兵骂。

    事已至此,高一刀不打算就此回山了,算算时间,原路返回并不安全。分出几个战士,送快腿儿姐和刚才受伤的两个伤员先行离开,嘱咐他们向北往绿水铺方向绕回。随后,展开地图亮手电,摆罗盘。

    地图也是胡义的,上面被胡义用红蓝铅笔勾勾画画外加各种凌乱附注,显得杂乱无章,因为胡义有时候会在他自己这幅地图上作图玩,旧迹不擦,最后乱成此。高一刀不是不清楚梅县地理,可他总是喜欢打开这幅地图是因为这幅贼赃,高一刀现在居然也有了基本作图能力。

    在穷得没参谋的独立团,图上作业能力胡义绝对第一,能排第二的不是6团长反而是丁得一,再往下数,便没什么能上台面的人了,现在可以加上高一刀这个自学成才的入门级。

    那个被高一刀爱不释手的赃物望远镜,现在也是高一刀的苦恼之一。没有望远镜的时候只知道那东西,有了望远镜新鲜过后,才听说胡义用望远镜不只是也用来测距;这玩意怎么测距?他这门外汉哪懂?本着必须打倒胡杂碎的心,他近期已经开始考虑要找明白人拜访。

    独立团里明白望远镜如何测距的人屈指可数,九连里居然占了四个,胡义,小红缨,马良,李响;可这四个高一刀全不能指望,他只能抽空回团,靠另外三位指点。

    长一直盯着地图呆,属下耐不住寂寞,终于问:“连长,想啥呢?”

    “不是说胡杂碎要出山么?你说他是不是为了这事?有时候我就奇怪,他九连的狗鼻子怎么总是那么灵?”

    一个战士小跑而来:“报告。前边一排有人撒尿的时候从路旁抓出个人来。”

    “什么人?”

    “他说他是要去小焦村的,听到枪响吓得崴了脚,便在路边藏了。”

    不久后,高一刀用手电光指着刚被抓到的人上下照,人挺富态,穿戴虽然略不合身,倒也符合他的富户身份,一脸惊慌拼命点头哈腰,却也没有侦缉狗那种流气相,姓名住址报得不含糊,说话客客气气不俗,总体…还是挺正义的。

    放下手电问旁边战士:“搜过了?”

    “刚搜过,他身上没枪。”

    “那行了。放人。”

    富人擦了把额头冷汗,赶紧称谢。

    “等会儿!”这话不是对富人说的,而是朝正在将搜出的物件归还富人的战士,手电光柱定定照着战士手里的一块怀表:“把那怀表给我”

    富人喘出口大气,一笑:“长官,这物件不如你留下得了。不瞒你说,这可不止是块怀表,三清观里开过光!它也是个护身符!”

    咔嗒一声悦耳金属响,银质表壳在高一刀手中跳起,表盘晶莹反射着手电光,秒针律动着。

    高一刀忽然觉得这感觉很迷人,过去总是见胡杂碎种东西呆,现在能理解了,越。

    啪地一声合起表壳,准备将怀表归还对方,随口问:“谁给你的?”

    笑答:“李有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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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搜捕

    又是一个夜,月儿圆了,像是十五,也可能十六,大油饼一般明晃晃地贴在夜幕上,嘴馋;四下里都是淡淡月光,似明实暗,草叶不摇,偶尔蛙叫,一个村落在前方,有田,有人烟。.ΩM

    在地图上,落叶村以东是东落村,东落再往东好些距离,有个地方叫香磨。胡义猜,香磨就是这里,这里属于梅县东北部地区,因李有德这个屏障,九连这是头一回来这边,此刻正在月下的小路旁休息。

    一个人影出了村,顺着小路匆匆来,草丛里的战士们没反应,因为来人是九连指导员老秦。

    胡义站起来狠狠伸了个懒腰,走上月下小路,面对走来的老秦:“问到了?”

    “我愣是没能敲开一户的门!”秦优的语气明显带有颓丧。

    “既然你秦司令都没办法,那咱们……打道回府?”

    “我说你……真当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你信不信我……”

    “呃……我错了。”

    “我是没辙了,你上阵吧。”

    月色下,能胡义的帽檐下闪过一丝笑,而后突然扬声:“田三七。陈冲。”

    路下草里猛站起两个身影:“有。”

    “带你们的人,把这村子给我围了!”然后朝另一边挥手:“其余人跟我进村!”

    一阵草叶乱晃,小路两旁的野地里转眼站起来近百号军人身影,转眼分成三部分,一部向左一部向右,另一部顺路直接往村里开进。

    一段时间后,宁静的小村里突然传出各种喧哗,火把通明脚步纷乱,维持会长身后跟着端枪灰色军人,哭丧着老脸站在村子当中的晒谷场上拼命敲锣,并扯着公鸭嗓一遍遍叫:“都出来都出来!各屋各户赶紧出来集合啦!都麻利点啊……”

    没睡醒的也好惊慌失措的也罢,扶老扯小赶紧出门往村子当中跑,一听会长这种叫唤法,那肯定是皇军来了,拖家带口匆匆忙忙到了晒谷场上自觉挤成一团,这才现,四周那些擎火把的军装都是灰色的,不是皇军,也不是治安军,头回见,不过还是没人敢说话,连孩子都没有敢哭的,甭管这是何方神圣,枪就是枪!

    别说村民蒙,那拎着锣的会长也蒙,凭空闯进这么一伙儿兵,不由分说逼着他集合村民,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长官是哪个,合得差不多了,缩着脖子左右瞅瞅,瞧见附近有一位最高大的,跟天蓬元帅下凡似得,有官相,便自作聪明伸着脖子朝那位道:“您不是说说情况?表一下来意?”

    “说说情况?”那熊把烈烈之中的一群惊恐老少,咔吧两眼:“是该说说。”于是两大步出现在火把下,狠狠咳了一声,不小心把痰都咳出来了,直接吐在脚旁也不顾,抬起蛤蟆眼一拧熊眉;“都不用怕!啊。召集大家出来,不为别的,我们要在村里搜八路!”

    好么,又是这套词,村民们听得心里直颤悠,还好意思说不用怕?怕的就是你这个啊!

    “啊?”会长没想到,莫非这也是跟皇军一路的?赶紧垂背问:“那贵军是……”

    “你管我是谁?边呆着!”那熊不搭理会长搭茬,又向群众:“说说吧,那倒霉鬼到底窝藏在谁家?有知情的没有?嗯?”

    此时,又走进场一个军人,大步流星径直来到那熊身后,狠狠一脚把熊踹了个跟头并恨道:“给我滚一边去!”

    被踹的那一瞬间,那熊已经知道了踹他的人是谁,虽说力道不轻,可踹得还是不到位,根本没能把他踹趴下,明显是经验不足的老秦!于是重新站直拍拍屁股回过头:“既然把人都叫出来了,不得交代一下吗?你来了正好。你说。你说。我滚还不行。”

    把光线中那一张张惊恐表情,把秦优臊得脸通红,说啥?啥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胡义这混蛋真就用这种最直接的办法,带着战士挨门挨户的满村里搜查呢!

    “感情……您是长官?”会长又准备朝新来这位完全没官相的作揖。

    秦优连忙抬手:“我不是。告诉大家别担心,这里没长官。”然后赶紧掉头离开光线范围。

    从此,晒谷场正面的位置空了,没人再出现说明,村民们更懵。

    ……

    村里某个路口附近,吴石头手擎火把呆立,旁边的磨盘上盘腿坐着丫头,怀里横放着她的四四卡宾枪,另一边站着着牢骚的唐大狗。

    “为啥不让我去参加搜查?这地方还用放哨吗?”

    “谁说这是放哨了?”小红缨很不愉快地一撇嘴:“我还想转悠呢!老秦非让我!烦人!”

    “?特么啥?”

    “你说呢?怕你手欠呗!”

    “……”

    路口上忽然出现沉重脚步声,一个人影转过路口,小红缨当即一斜缺德眉:“站住!”

    路过的人站住了,他是罗富贵同志,同样很不愉快地盘上的小红缨:“有病还是瞎?”

    “少扯没用的。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进了那边大院了?那都搜过了你又进去干啥?朝我什么呆?是狐狸让我注意你,你以为我愿意?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抓鸡了!”

    “怎么可能?你哪有?”

    “大狗,你搜他,兴许他拗断了鸡脖子塞包里了!”

    “哎?哎哎?姥姥个大狗你敢……”

    不一会儿,路口肃静了,那磨盘边上围了一动不动的大小四位,包括举着火把的吴石头也站在磨盘边上盯着磨盘上傻傻盘上有一只破壳才几天的小小雏鸡,毛茸茸地泛着绒黄,惊恐地频歪喙,傻傻注视着每一双注视着它的呆贼眼。

    ……

    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最见效,果然从村里搜出伤员一位。马良二话不说当场把伤员的绷带拆了,枪伤!

    胡义随即下达命令,九连收队,通知村民解散,不提这伤员是从哪家搜出来的,直接往村外抬,离开村子二里才停。

    “你到底什么人?”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秋风游击大队的。你们……是独立团的?”

    “秋风游击大队。”胡义将手里火把递给旁边的马良,在担架旁蹲下来,盯着伤员腿上没有被重新包扎的血色伤口,毫无感**彩地点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秋风游击大队的。”

    “你知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们的人现在在哪?”

    伤员黯然:“十里荡。也许……还在……”

    突然一阵极度剧痛,令伤员反射性地猛坐起来,痛苦得那张病脸完全扭曲,因为胡义的拳头狠狠捶在他的伤口上。

    “为——什——么!”这三个字真的是被伤员咬牙切齿说出的,语气中不仅泄着愤怒同时也释放着痛苦。

    “…我还得给你第二次机会。”胡义蜷动着刚刚沾了淤血的手指,重新攥成拳。伤员从他的细微动作里杀机,于是垂下头,沉默了好几秒,忽然说:“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第二次极度剧痛如期而来,导致全身猛烈一颤!伤口又一次被狠狠击中,力度大过上一拳更多,尽管这伤员倔强地不想出声,仍然控制不住喉咙开合。

    “够了!”随着一声大喝,火把光线下出现了老秦,一脸义愤填膺木无表情的胡义,喘了好几口大气,终于又道:“给他个痛快行不行?”

    “谢谢。”伤员仍然不抬头,低声出口。

    然而,胡义无动于衷:“现在,是第三次机会。”

    然而,伤员继续垂着头不抬,低声自语:“我只后悔……没和他们在一起……”

    然而,胡义没再打出第三拳……

    不是胡义下不去手,而是他忽然意识到,这伤员……似乎是个真的……有一种失去后的悲伤,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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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活死人

    秋风游击大队不属梅县,成立并活动于梅县东临的另一县,是敌后武装,营级;近期,汉奸告密导致有人叛变,叛徒出卖又导致鬼子突然大举搜剿,秋风游击大队损失惨重,其中一部逃入梅县东北境内。.ΩM

    梅县侦缉队的钓鱼行动,借的就是这秋风游击大队的番号,而九连所抓的伤员,居然真是秋风游击大队的一员,他因侦查任务负伤,没能再归队,只知道队伍的最后撤退方向是十里荡。

    九连要不要去十里荡?这是摆在胡义面前的问题;可以排除对伤员的质疑,如果这伤员真是梅县侦缉队钓鱼计划的一部分,那也不应该把设伏地点摆在更加遥远的香磨以东,距离梅县县城越近才越合理。

    秦优一次次欲言又止,他是希望九连能帮助落难友军一把,可他又努力不在军事问题上干涉胡义,尽管目前他对胡义这混蛋连长已经窝了一肚子火,还是能忍,真不是一般的修养。

    秦在附近转圈儿猛抽他的烂烟头,靠坐在树下赏月的胡义反而先问他:“老秦,你说……咱们该不该去十里荡”

    秦优赶紧把手里烟头撇了:“我觉得吧……可十里荡离这不近,过去也是天大亮了;再说……这个地界咱是头回来,人生地不熟,一马平川的起伏又不大,真有点事是不是不好撤出?”

    真不愧是老秦,胡义不禁笑:“好吧,那咱们就去一马平川确实不利行动,好在人烟稀少离城远,相机而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秦优不说话也不动,那张庄稼脸虽然有些模糊,可胡义似乎觉得……他正在月下含情脉脉,不禁打了个寒颤:“老秦,你这是吗?”

    “胡义,本来我以为你不可救药了,现在还是有点希望的。”

    今夜的月亮不高,反而又大又圆,不是白晃晃,反而金灿灿冒油光,暗蓝苍穹之下,四面八方都是黑暗地平线,显得头上的夜空穹顶像是鬼子的钢盔笼罩一样。

    九连继续出了,一个又一个战士身影悠闲地衔接起来,蹚着草叶上的反射月光,向东。

    其中走着个最高大的战士,跟在他后面那位似乎戴歪了帽子,还在朝前嘀咕:“骡子,我真没想到,你特么比我还畜牲!”

    “滚你姥姥!我又没说现在就吃了它!”

    再后边一位战士身影明显小,撅着马尾辫导致帽子都没戴,也朝前小声嘀咕:“骡子,我替你养它好不好?”

    胡义单肩挂着中正步枪,右手垂拽着步枪背带,最后格外美丽的月亮一眼,觉得今晚的月亮不像她往常那样白皙,怎么冷。扭头末,已经动了,于是他走成最后一个身影。

    ……

    所谓十里荡,其实是个大沼泽地,方圆十余里,水生植被又高又茂密,风吹过时,绿色荡漾如浪,由此得名。

    这个上午,十里荡周围仍然有烟火,不是硝烟,而是篝火尚未熄灭。

    十里荡是茂密的,十里荡周围植被却不高,灌木稀少,地形虽有起伏落差不大。马良整整爬了五百米,才改为草间猫腰跑,急匆匆翻过最后一道缓坡,九连全在坡后头休息。

    “我只观察了西边这一段,十里荡外围应该是每隔几百米设点,每个点大约一个排伪军,还有几个鬼子,双向巡逻。”

    “每隔几百米一个点?”胡义听了马良汇报直皱眉,这种包围法相当于四处透风,游击队为什么不突围?伤员太多?可继续窝在十里荡早晚不得全饿死?

    见胡义迟迟不说话,秦优问:“难在哪?”

    胡义望着坡上的半高草:“不是难的问题……而是太容易了!”

    “太容易了?”

    马良也点头:“确实不难。咱们只要攻击最近的这个点,然后把战斗持续到两面增援来敌形成包围态势之前撤出,就算临时解围了。枪声一响,十里荡里边的游击队不会不明白。对于咱们来说,剩下的问题就是摆脱,摆脱应该也不难,虽然敌人兵力不详,但主力全是伪军,鬼子应该是兵力不足所以拆分在伪军各排了,东边县城来的这些鬼子明显没有梅县鬼子那样的厚兵力。”

    跟着胡义苟且这么久,秦优的警惕性也有大幅提升:“那……这会不会是个陷阱?难道那伤员叛变了?”

    马良摇头:“不像。陷阱也不该是这个布置法。不合理。”

    “这至少证明游击队确实在那里。”胡义终于说了话:“不过,我也不打算派人冒险尝试联络。既然来了,能办到的事就要办,计划就按马良你刚刚说的来。”

    不久之后,九连结束了休息,大件行李一律卸下在这坡后,战前轻装。

    田三七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被赋予主攻任务,目标是距离九连最近的敌人驻扎点;马良的任务是带一排向偏左前出一段隐蔽设立阵地,用火力遮断左面敌人增援路线;陈冲偏右,任务与马良同,负责掩护二排右翼;三排做预备队打酱油,将跟随在二排侧后。战斗由二排起,秦优跟随三排当兵,胡义进入陈冲排临时担任助理排副。

    胡义给了田三七充分的自由度,进攻手段完全自主,他直接去了陈冲那边,对二排的战斗准备根本不过问,这是想找胡义谈二排战斗准备情况的田三七没料到的,他义的背影很久。

    有些东西,一辈子也变不了,来自二连的田三七,骨子里仍然是二连的脾气,求攻!求快!

    有些事情,改变得很快,在田三七纠结地对二连动过拳头之后,他终于被他的二排战士们承认了。能打鬼子的人多得是,在九连这不值钱;能跟九连一起扯淡作死的人可不多,这才是九连喜欢的风格。

    “二排全体,上刺刀!我不管你们的刺刀是不是锈在鞘里!”

    喀拉喀拉一片金属卡响,九连二排挂刺刀了,一个个战士忽然觉得这感觉很好。

    “翻过坡后,横向拉开匍匐。我不会下冲锋命令,什么时候被敌人现了,什么时候站起来冲锋!敌人的枪响就是冲锋命令!所以,如果不想害死全排,就不要在远处被敌人现!”

    有战士道:“那要是爬到敌人眼皮子底下还没被现咋办?”

    一阵轻笑。

    田三七并不恼,认真道:“如果你爬到了敌人眼皮底下,说明我已经爬进敌人驻地了!把手榴弹放在最方便拽的位置,做第一波火力,让敌人过年。现在出!”

    稀里哗啦一阵分散,一个个灰色战士背影,军帽上套着草叶伪装猫着腰立即开始翻坡,像是一只只躬背竖毛的狼。

    ……

    尽管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可惜伪军的哨位基本都是往十里荡方向瞪眼,浑然不知危机迫近;某片草丛后,胡义端着小红缨那借来的望远镜,镜头中的二排已经爬进了距敌五十米线,居然还在往前爬!

    隐蔽在附近的陈冲也在悄悄朝左观察,脑门汗,不禁低声出口:“他还不开打?”

    “二排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胡义这样回答陈冲,继续在望远镜里他知道,如果敌人还是不能现,二排将一直爬到手榴弹爆炸范围的波及线,那几乎就是脸对脸了!田三七……还真是得了高一刀真传。那一个排伪军外加几个鬼子,虽然人数比二排更多,现在其实都已经死了,只是晃动在望远镜里的一具具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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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骑兵

    战斗并没有开始于枪声,而是来自某个伪军的一声惊叫,他呆仰着头,颗又一颗手榴弹在蔚蓝色中翻滚飞行,在他因惊骇而极度放大的瞳孔中,时间近乎凝固了,令他觉得那些手榴弹似乎飞得很高,很慢,很清晰,像是一颗颗黑色小风车般旋转着,优美的飞行弧线拉出一道道淡色硝烟。.ㄟM

    二十多颗手榴弹,像是一阵铁雹,有的砸入草丛不见,有的砸入篝火余烬,有的砸在休憩者身边,有的甚至砸在头顶,当场将人砸翻,有的落在硬地面,继续跳跃着,继续翻滚着,木柄后继续冒着烟,因翻滚飘成了诡异图案。

    草尖在空气波动中猛颤,俯瞰,一次次冲击波如涟漪般在绿色中疾扩散,重叠着扩散,交错着扩散,像是雨中的一洼小水坑,激起一环又一环。

    落沙未尽,刀锋便冲入硝烟,尽管九连的刺刀技术很烂,但刀尖是田三七,他的冲锋背影,仿佛能散播瘟疫,二排战士们跟在他身后,生生被这瘟神拉拽成利刃,居然也冲出了气势如虹冷锋决绝!更何况,硝烟中的敌人几乎没有能站着的,甚至仍然不明白生了什么,灵魂早已离开躯体。

    血,与刺穿;挣扎与哀嚎,撕扯,有刺刀弯了,又传出枪声。屠戮者与被屠戮者,都在硝烟中歇斯底里!

    ……

    血淋淋的二排战士觉得时间很漫长,仿佛已经用尽毕生精力,其实二排的战斗,结束得异乎寻常地快,硝烟才散尽,滑下刺刀的血尚未粘,落地还渗。

    左翼开始有枪声,右翼也开始有枪声,两侧敌人都在赶来,被马良和陈冲所阻,杂乱无章地开始了中远对射。

    田三七也是半身血,属他捅倒敌人最多,却没像某些狼狈战士那样全身染红,拎着血色刺刀已变形的步枪,怒目朝某些地血色呆的战士喊:“一班朝北二班朝南三班现在就打扫战场!快啊!这不是结束!”

    右翼阵地,陈冲排在进行自由射击,来自南边最先到场的敌人编成和二排面对的敌人差不多,同样是一个排规模伪军,其中加了三四个鬼子,被陈冲排阻止在距离二排位置四百多米外,匆忙之下只能与陈冲排对着放枪,无作为,后续来敌尚未到达。

    胡义没参与射击,攥着望远镜不停观察,二排打得太快了;左翼一排状况仍然理想,情况与陈冲这里雷同;这场突袭进行得比战前预想更顺利,简直完美。

    陈冲打掉了他的第一排子弹,缩下身体装填第二个桥夹:“连长,咱们要在这拖多久?”

    “二十分钟,不过目前…半小时也没事。”

    一个战士猫着腰匆匆跑来,身上带血,来自二排,到举着望远镜不停观察的胡义身后汇报二排战斗简报:“牺牲四个,重伤无。排长让问,二排是继续留在原地建立阵地,还是后撤一段?”

    “打扫完毕就撤,与一排靠在一起。有活口没有?”

    “有。”

    这让胡义立即放下了望远镜回头:“敌人兵力问出来了?”

    “伪军团规模,均分在十里荡四面,鬼子步兵总共两个小队,大部分临时编入伪军了,另外还有个骑兵中队,十里荡南北各一半。”

    胡义总是没表情,可九连的战士们仍然能够读懂连长的表情,向连长做汇报这二排战士觉得,连长正在严肃起来,终于严肃到眉都皱了,不知为何。

    瞄了半天狠狠开出一枪的陈冲因为胡义突然不再对那战士说话而扭过头:“连长,怎么了?”

    胡义仍然不说话,抬起深皱的眉头望北,又转头心事重重苍蓝之下,四面都是遥远的地平线。突然大声命令:“撤!西撤!去通知全连撤!现在就撤!”

    嗓门大到陈冲排战士全听到了,阵地上的射击声戛然而止,撤回步枪放低身体,一头雾水纷纷长。

    ……

    阳光又高了,已近中天,刺眼得令人抬不起头,无风,一丝云都没有。

    地面是热的,草也不高,在烈日炎炎下蔫垂,一只蝗虫附着在草叶背面,呱噪地振翅叫着,忽然没了声,随即它仓惶跳走,接着便有军鞋跑过,刮得草叶乱摇,一副副灰色绑腿,或者染了血色或者挂满灰土,一次又一次地踏草匆匆。

    九连,凌乱地连绵在广袤的绿色荒野中,疲惫得不似在跑,又明明是在跑,军装早已被汗水湿成了深色调,贴附在一个又一个脊梁上,泛起清晰的脏皱,伴随沉重喘息,以及空水壶随着奔跑动作出的声响。

    喘不上气的王小三仍然不时回头:“咱为啥要这么拼命跑?那伪军再多,咱也不至于跑成这样吧?”

    罗富贵身后背的全是小红缨的家当,眼下已是喘气熊:“胡老大说跑,这事就肯定没个好!爱啥啥!”

    接着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红缨:“狐狸说……呼……他怕的是骑兵。”

    “骑兵?骑兵很厉害吗?”这句话不知是谁问的,却没人能回答上来,都没见过,于是有战士忍不住回头去狗。可惜唐大狗虽然战斗经验不少,也没见过鬼子骑兵长什么样,继续垂着他的一脸脏汗努力跑,根本不抬头,这货从未现在这般收敛过。

    胡义跑在队伍最后,忧心忡忡一次又一次回头。很不幸,胡义不仅是在讲武堂里学习过骑兵知识,也在战斗中见识过鬼子骑兵。

    骑兵,这个古老的强大兵种,原本已经没落,然而在这片战场上,它还能猖狂着。有人以为,机枪之下,骑兵还怎能跃马砍杀呢?没见过鬼子骑兵的人都这么说。

    其实,鬼子骑兵很少在马背上作战,马上作战只有四种可能,一骑兵对战骑兵;二野战中有限条件下的快侧翼突击;三追杀溃兵;四作死。

    鬼子骑兵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步战的!无论多大规模,鬼子骑兵的最基本单位一定是四骑一组,进入战斗前,各组都是三人下马,一人牵马于后方跟随;担负的更多任务是专业侦查,快搜索,远程追击,堵截,包抄,增援,治安巡逻;并不是说鬼子骑兵没有打硬仗和阵地战的能力,骑兵里不只有战马,也有驮马带着机枪和辎重跟随,不打硬仗是因为鬼子舍不得,骑兵太贵,无论装备还是人员,全都是奢侈品。

    此时此刻,胡义终于明白秋风游击队为什么不敢轻易跑出十里荡了,他们一定是被鬼子骑兵杀怕了!

    此时此刻,有一匹高大战马正在这片烈日下的荒原上肆意驰骋,国人都称它是‘东洋马’,其实这匹战马的血统与鬼子毫无关联,它是诺尔曼马与纯种马的混血,来自法国,应该叫‘盎格鲁诺尔曼马’。

    骑在马上的鬼子,军帽后的屁股帘儿飘着,水囊及鞍袋都是鼓鼓囊囊,马镫里是昭五军鞋,牛皮护腿,鞍侧挂一柄‘甲型三二年式骑兵刀’,腰间横缠‘四四式帆布子弹带’外挂两颗手雷,另外还有个皮质弹药包,也与步兵不同,不是挂在腰间而是斜挎胸前;腰侧配有一把‘二六年式左轮手枪’,腰包里备有一把一〇式信号手枪,身后斜背着一支四四式卡宾枪,另外斜挎着一个望远镜盒,怎能不嚣张!

    渐渐,这匹战马后方又奔来三匹战马;这一组,只是横向间隔向西搜索追击中的众多骑兵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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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第一次进攻

    所谓经验,是从已经生过的事情中获取的知识。.M经验不是真理,也未必能一味套用。从哲学上讲,经验,是指人们在同客观事物直接接触的过程中获得的关于客观事物的现象和外部联系的认识。

    对于军事指挥员来说,经验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胡义是个有经验的军人,尤其,他的经验基本来自失败,所以更深刻。

    在九连,很少有战前动员,从士气低迷中混到今天的胡义对士气似乎不有时候,士气低迷也不代表战斗力会下降,比如九连现在被鬼子骑兵抓在这片大平原上,若不能熬到天黑,逃生无望,这已经是一块死地,还需要什么动员?

    在九连,都知道胡义能耐,把胡义当天,可除了机枪这个老本行,要问胡义能耐在哪,没人说得出来。如今这步境地,连秦优都悲观了,他觉得胡义的状态像是破罐子破摔。

    尚未成型的阵地东南方,鬼子三十余,横拉成一条散兵进攻线,已经不慌不忙地过了四百米距离,一个个开始猫下腰。

    到此时,胡义才从草丛中颓废地坐起来,静静朝鬼子来向眼,又片尚未成型的阵地,战士们早已经摆好了枪口,紧紧盯着目标,沉默等令下。

    于是胡义以低身姿进了罗富贵挖的坑,目前就属这个坑最深最大,把中正步枪竖在身畔:“都把枪收下来,继续构筑阵地!尽量放低姿态,别让鬼子瞄到你!”

    “……”

    所有战士全回了头,要不是眼睁睁长说,都以为是听错了。

    “愣什么楞?这是命令!听不懂?留一个观察哨,其余的继续干活!”

    命令总算是被确认了,枪口纷纷撤下,心说连长虽然状态不佳,魄力依然,这是要打近战,这么点空档也不忘争分夺秒;战士们重新抄起工具,以低姿态继续土工作业,很多散兵坑都已有了些深度,已经勉强藏得住了。

    一段时间后,观察哨报:“距离三百了。”

    战士们停工朝连长的位置胡义歪靠在罗富贵那坑里仍然没动静;无奈,继续干活。

    一段时间后,观察哨报:“距离二百。”

    这已经是一般交火距离了,某些战士开始呼吸不稳,总想放下短锹去抄枪,可是连长仍然不说话;无奈,继续干活。

    一段时间后,观察哨再报:“差不多一百米啦!连长!连长?”声音都比之前小了很多,并焦急。

    “知道了。”胡义答。

    秦优熬不住了,撇下工兵锹急窜到了坐坑里望天的胡义身边:“我说胡义啊,你听命白了没有?鬼子就要上来了!就算你想放近打一阵狠的,现在也必须做战斗准备了!我说你是不是……”

    “继续干活儿!”胡义先朝呆的战士们不虞,然后才扭头面对秦优:“我没兴趣陪鬼子玩。”

    “玩?”

    “骑兵中队。算算时间,该集结得差不多了,怎么也得一百多条枪吧?真要打,咱们应该*十,派三十多个出来算怎么回事?我不信他们敢一直爬上这个阵地来!我现在既没兴趣减员,也没兴趣浪费子弹,时间宝贵,让他们自己玩吧。”

    一番话把秦优说呆了,眨巴了好几眼,又道:“可万一……”

    胡义难得淡笑了一次:“万一上来了,那就现抓枪打呗。骑兵的命可比咱们金贵多了!他们又不是没有指望。”

    一片大气呼出,战士们又开挖了,现在轻松点了,连长没疯。

    ……

    三十多个鬼子骑兵匍匐在大约一百米距离,目前正在蒙,一个个地相互大眼瞪小眼,做梦都没想到能爬到这个距离来,都到这了,随时能冲锋了,八路仍然一枪不响,那阵地里仍然锹镐声声,不可能这么瞎吧?不可能是弹药不足吧?还是喜欢肉搏战?还要不要再往前挪?问题太多,全没答案。

    带队的鬼子少尉权衡再三,不敢再往前了,再接近的话保不齐要挨一波手榴弹,到那时候冲是不冲?什么支援都没有,还要以少打多,手里这是四四卡宾枪不是适合拼刺的三八大盖,骑兵手雷又不多,骑兵刀也没带过来,这要上去得是多蠢的选择?继续在这晒着?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很尴尬。

    少尉终于挥了手,全队开始往回爬,还不敢掉头,始终得把枪口朝着八路阵地,倒退着爬。很奇葩的一幕,把举着望远镜的鬼子大尉,把九连观察哨也,很多战士都不相信,忍不住爬去观察哨位,借着带伪装的狭小观察孔去观瞧。

    一枪没响!无论鬼子骑兵还是九连。

    罗富贵瞪着蛤蟆眼直吧唧嘴:“我个亲姥姥!这得算打退了鬼子一次进攻吧?啊?”

    不等人搭话唐大狗就先叫唤了:“这特么当然是打退了鬼子一次进攻!咱要不打鬼子能退吗?鬼信啊!”

    一众战士傻呆呆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九连,在连长胡义的镇定指挥下,充分扬了九连的大无畏精神,抱着牺牲的决心,沉着冷静地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沉重打击了鬼子骑兵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证明了鬼子骑兵不是不可战胜的!

    ……

    生平第一回,鬼子骑兵大尉说不出话来,放下望远镜之后了很久的呆。

    这次试探性进攻,什么状况都没得到,毫无参考价值,也没能阻止八路继续挥锹抡镐修阵地。

    带队的少尉返回后,站在大尉面前只顾垂着头,也说不出话来,根本不知该怎么说!

    不过骑兵大尉没生气,也没责备那少尉,干咳了半天,只是说:“这至少证明……嗯……我们有了一个很冷静的对手!既然如此……休息。开饭吧!”

    被胡义料中,鬼子骑兵是有指望的,怎能轻易去啃九连阵地,他们只要呆在这,根本不用围,也不用挡,九连根本不敢跑。

    下午一时许,治安军气喘吁吁狼狈到场,兵力四个连,歪倒在缓坡后面乱糟糟铺了一大片。带队的伪营长站在鬼子骑兵大尉面前嘴唇抖腿软,既是因为累,也是因为怕,他迟到了。

    “他们……实在是不争气……那个……只要让他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围。马上就围。”

    “用不着围。”骑兵大尉抬手朝西北方向的坡后指:“十分钟后,先派出一个连进攻。”

    伪营长如蒙大赦,赶紧跑了,骑兵大尉仍然站在原地,抬头光,抬腕,突然莫名其妙地一笑,无奈摇摇头,原地坐了,开始脱他的马靴,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惬意晒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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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介绍:
烽火狼烟的岁月,生命何其渺小,战争改变了一个世界,也改变了无数个人生。
他是个普通军人,他只是想活着,因为,在硝烟中,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
他想逃离战场,他想逃避战争,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早晚会明白,只有战争才能制止战争!
烽火逃兵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火逃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火逃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