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6章].救场
秦风这是真心实意向岳语夏请教东坡肉其中的得失，尽管他之前为了应对岳语夏的挑剔而打足十二万分精神，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时候，美食的好坏，食客比烹饪的大师傅更有发言权。
“想听好话还是坏话？”岳语夏却只当是他是来显摆的，语气就有些漫不经心。
“果然还是有坏话么？那我就洗耳恭听。”
“在这里？”岳语夏问道。
二人在过道里一问一答，却见毛伟正匆匆从大堂方向而来。
“咦，你们二位……”毛伟似乎很惊讶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说话，他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地道：“万事以和为贵，要不，去我办公室，咱们边喝茶边聊？”
“毛总您请便……哦，对了，老先生答应换菜了吗？”秦风想起毛伟还有正事，也不敢耽误他，不过，既然碰上了，也就随口一问红烧河鳗之事。
“老先生很固执……”毛伟叹道：“据他所说，从中午开始，他就几乎走遍了儿时记忆中的一些老餐馆，可惜的是，没有一家饭店愿意烹饪这道红烧河鳗。他也走累了，所以啊，与其换餐馆碰运气，还不如在这里将就着吃了。”
“也就是说，毛总您答应老先生了？”
“老先生满头银发，哎，实在令人难以拒绝啊……”
他们两个说着话，却成功地把岳语夏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你们这里的客人点了红烧河鳗？”岳语夏问道。
“啊，岳小姐……”毛伟一拍额头，想起这里有一位四大厨艺世家之一的直系子弟，当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拱手说道：“您是名门子弟，家学渊源，这一次您可一定要指点一二。”
“这我哪敢当啊，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位秦大师傅么？”
秦风苦笑着说道：“我要是敢做，早就做了，还用得着毛总亲自出面说服老先生换菜。”
“连你也不敢？”这一回，岳语夏当真把这件事当回事看待了，在她想来，以秦风制作出干煸四季豆以及东坡肉的厨艺，料理一道红烧河鳗应该完全不成问题，谁又会料到，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
“这道菜的关键之处在于鱼皮的胶汁与鱼肉的鲜嫩，两者层次感必须十分分明，火候不够，鱼皮就不够拉黏，火候过头，鱼肉就会煮糊……”岳语夏显然也深知这道菜的来历，一语就道破此中玄机。
秦风点头说：“火候问题我倒是自信能够把握，就是口味，会不会是老先生儿时的记忆，这就很难说了……”
“哎哟喂，我的秦大师傅哎……”毛伟好似捞到了救命稻草，直呼道：“能把握火候，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救场。”
秦风苦笑道：“真的要我上？”
“快上吧，老先生自己都说将就着对付了。”
“岳小姐，您看……”秦风有些为难地看着岳语夏，他本来还想喝她交流东坡肉的得失来着。
岳语夏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致，她问毛伟，道：“毛总，介不介意我去厨房间观摩？”
“当然不介意，岳小姐能光临，这是我们的荣幸。”
“那，秦大师傅？”岳语夏又语带玩味地问道。
“我这些手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不传之秘，你敢看，我就敢做。”
“那行。”岳语夏又兴奋起来，说道：“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菜端上去了，我可是要到老先生那儿讨一口吃的，顺便点评其中的不足之处。”
“乐意之至……请吧……”
三人鱼贯而入，毛伟当先找到臧小波，示意他匀一口炮台，秦风要亲自烹制红烧河鳗。
臧小波勃然变色道：“开什么玩笑，人家是八十多岁的老先生，那种儿时的味道已经是根深蒂固了的，你随便指派一个人，这要万一砸了嘉禄招牌，毛总你可担当得起？”
岳语夏皱了皱眉，忽然问秦风，道：“哎，这谁啊，他比酒店经理毛总还大么？”
她问得很大声，臧小波即使耳背也足以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臧小波耳朵可灵着呢，又岂会听不见她说的话。
“这他*妈又是谁在插话？”臧小波还没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就大声喝骂道。
岳语夏不客气地抄起一把闲置的炒勺，对着臧小波的脑门拍了过去，一边拍还一边骂道：“我他*妈的就是你后台老板、风家老少看见都要客客气气招呼一声的岳姑奶奶……”
臧小波被拍得抱头鼠窜，他也是倒霉，碰上了岳语夏来厨房观摩，他平时虽然仗着和风家有一层亲戚关系而耀武扬威，可是，在和风家并称的岳家子弟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臧小波就这么灰溜溜逃走了，不过，临出厨房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秦风正在劝解着岳语夏，他的目光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心里头暗暗恨上了秦风。
毛伟连连挠头，岳语夏固然是得罪不起的，臧小波又岂会是易与之辈。得，以后头疼归头疼，暂时来说，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吧。
“秦师傅，您请。”毛伟做了个请的手势。
“咳，这么客气干嘛。”
秦风被臧小波这么一咋呼，心里头也有点发毛，毕竟，他都已经把话给说到了“砸嘉禄招牌”，这要万一失手，这顶帽子他可承受不起。
“我只能掌握火候，其他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能保证火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秦师傅，快请吧。”毛颖也在一边催促着说道。
“那就献丑了……咦，这个鳗鱼段好像是胖子的手笔啊。”秦风匆匆看了一眼切好了段的河鳗，但见切口光滑平整、鳗段两两之间长度划一，这又是云馨大酒店的切配风格，显然出自胖子孔庆之手。
“答对了，风哥。”胖子钻出半个脑袋，忽然又结结巴巴对岳语夏说道：“这，这位小姐，我们见过的，见过好几次了，你还记不记得……”
岳语夏哪还记得他啊，不过，她也不是凡事都不给人面子的人，于是就点头说：“你好。”
“啊，你好，你好……”胖子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缩回脑袋，忽然一个人偷乐着笑个不停。
[0047章].红烧
传统的功夫菜烹制，这在嘉禄也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在毛伟默许之下，其他厨师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自发走近秦风这边，开始集体观摩。
秦风憨憨一笑，道：“其实这道红烧河鳗真没什么诀窍，倒是让你见笑了。”
说是没什么诀窍，表面看来，也好像的确如此，为了保持鱼皮的完整，秦风甚至都不起油锅，鳗鱼在开水里过一遍飞水去生之后，就是凉水冲激，以使鱼肉保持紧致。
炒锅里加水，河鳗入锅之后，加老抽，白砂糖，大块的蒜瓣，大片的生姜，扔进锅里，加料酒。锅里的水煮沸之后，又不停地加水，加到了半个锅子那么满，后加入的水再这么一煮沸，肉眼看去，只看见满锅子红红的汤汤水水，根本就看不见鳗段去哪儿了。
秦风打了个手势，说道：“功夫菜的工夫，就耗在这上面了。”所谓功夫菜，就这么等啊等啊，中间无所事事，还不能分神，难怪现在的年轻厨师都不愿把时间无谓地浪费在这上面。据秦风所知，魔都老城隍庙的老饭店，当年一道本帮传统名菜红烧鮰鱼，愣是没有大师傅愿意上手，后来还是东渡泥轰谋生的老宗师回归，听闻老饭店已无红烧鮰鱼，痛心疾首之下亲自示范，这道传统本帮名菜才得以继续流传。
岳语夏笑笑，表示她认同秦风的说法，其实，不说别人，就说她自己，爱好美食的同时，又极其反感立灶台之事，应该说，在岳家，厨艺方面最没有出息的，可能就是她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汤汁在慢慢地收紧，这时候，肉眼已经能够看见鳗段浮出水面。秦风的炒勺不紧不慢地在锅里舀着汤汁漫浇其上，偶尔把锅里的鳗鱼段翻个儿，以防止炒锅底部的鳗鱼煮糊了。
时间继续推移，秦风已经没空与岳语夏交流、以及其他人交流，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于炒锅之中，每隔一小会，他的炒勺就会来来回回给鳗鱼翻身，顺便以炒勺感应河鳗的火候到底到了哪一步。
“收汁已差不多，快要勾芡了吧？”毛颖在旁边问道。
岳语夏点点头，说道：“红烧河鳗除了火候就是勾芡最重要了，传统的勾芡多用于旺火速成，利用水淀粉遇热成糊状的特性，使混合有各种调味料的汁液浓稠并附于食材表面……但是，红烧河鳗的勾芡，还有一个与鱼皮并重的功能，让鱼皮更滑嫩、更有光泽……”说到这里，岳语夏忽地醒悟过来，毛颖可是从学厨开始就被称之为天才的少女，遂自嘲道：“我也就是纸上谈兵，厨师长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毛颖忙自谦道：“哪里哪里，我学到的都只是皮毛，岳小姐才是名门嫡传，‘子夏悬鹑’私房菜馆我有幸品尝过一次，至今难以忘怀，假以时日，岳小姐成就不可限量……”
子夏悬鹑是岳语夏闲来所开的私房菜馆，菜馆的所有活计都是她一个人打理，因为只是玩票性质，所以，菜馆有“三不开”的说法：其一，缝一三五不开；其二，缝二四六不开；其三，缝姑奶奶有事不开。这么一算的话，一年到头五十二个星期，私房菜馆开张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不过，人家是有钱人，又不缺这点零花钱，爱来不来。
“我那是闹着玩的。”对于自己的私房菜馆，岳语夏不愿意深谈，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着话，秦风这边手上的炒勺忽然一顿，紧接着马上把炒勺伸入水淀粉容器，使劲搅拌之后舀出淀粉水，均匀撒入炒锅，开始给这道红烧河鳗勾芡。
淀粉固定在一个地方，遇猛火很容易被烤焦，而炒勺在锅里搅拌过多，又容易破坏河鳗鱼皮，所以，秦风颠锅的频率明显勤于其他菜式，颠了一会儿，炒锅加入熟油，又是好一通猛颠，然后才装盘，并撒上葱花。
“好香……”毛颖轻皱鼻翼，轻声赞道。
“是很香，不过，香并不是这道菜最主要的卖点。”岳语夏则在一边打击道。
“是啊……”红烧河鳗虽然做好了，可是，秦风却没有半点如释重负之情，反而看起来心事更重了。
“十几分钟做一道菜，这效率……”毛伟连连摇头，同时更坚定了以后菜单上一定要划去这道菜，你看清蒸多省事，盘好形状装盘，往蒸柜里一塞了事，哪有那么多讲究，外形还更好看。
“好了，接下来你就等候我和老先生对你的裁决吧。”岳语夏一脸的轻松，这也是她更愿意成为美食家、而不是大厨的根本性原因，吃，谁不会，而做菜，那可是永无止境的追求，舍易求难？脑子有病了……
秦风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不可以一块儿去老先生那儿？”
“你确定没说错话？”岳语夏忽而脸色转冷，语气也冷冰冰地问道。
“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怎么着吧……”
“神经……”
考虑到他曾经拒绝过岳语夏的相邀，而现在却自动送上门去，对岳语夏的打击好像是太大了点。于是，秦风决定还是给她留点面子，也就不再强求一定要和老先生见面。
岳语夏自觉扳回一城，很有成就感地哼了一声，一甩头，秀发舞动，发梢差点飞到秦风脸上。
“小人得志……鞋跟这么高，小心走路摔跤摔坏脑子……”秦风没好气说道。
“姑奶奶高兴，你咬我啊……”岳语夏本来是很擅长拌嘴的，不过，这句话一说，顿时想起了秦风不是没“咬”过她，而且，严格来说，是她逼他“咬”的，这么一来，气势一下子蔫了下去，遂狠狠瞪了秦风一眼，赶紧跟着毛伟去大堂凑热闹。
嘉禄天海店的底楼大堂，时间已经过了晚高峰的点儿，但是，这里依旧人头攒动气氛热烈，由于店长推荐菜已经脱销，大部分留下来的食客，小酌的同时，倒是都有打算明日早点来，以免又错过了有限的东坡肉。
忽然间，大堂的气氛为之一肃，只见经理毛伟端着一盘红烧河鳗，身后跟着一位绝色佳丽，二人一前一后，正对着餐厅一角独坐的老先生款款而去。
“有情况……”
不止一个人心里这么想着，几乎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那位老先生身上。
[0048章].哭笑
在底楼大堂远离空调出风口的角落，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正独坐在那儿，老者满面沟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如果细看的话，可以注意到老者的表情有些紧张、有些焦灼，有些忐忑，直到毛伟与岳语夏一前一后出现，他的各种负面情绪瞬间达到顶点，就连呼吸也快要凝固了似的。
“老先生，让您久等了。”毛伟充当了一回跑堂，相比于秦风，作为一店之长，其实他更关心老者对于这道红烧河鳗的观感。
“谢谢，谢谢经理先生。”老者激动地站起来要和毛伟握手，及至发现他不方便腾出手，又换了个姿势，抓住他手臂，用力一荡。
“老先生，这是敝店的红烧河鳗……不过，在老先生享用之前，这位岳小姐有一个不情之请。”
都说美女出面好办事，即使如这位年过八旬的老者，面对岳语夏，也是一脸可亲的笑容，连说：“岳小姐请讲，但有所能，无有不准……”
“老先生您好……”岳语夏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任何高傲和刁蛮，搀扶着老先生坐下，然后从身边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说：“老先生，我是天海大学自办刊物《食在延宝》的总编，就在刚才，我听说传统功夫菜红烧河鳗重出江湖，所以，我想请老先生能赐予美食，并能获准采访先生。”
“没问题，没问题……”老先生一口答应，并开始帮着准备餐具。
“这个先不急……”岳语夏轻轻按住老先生的手，然后指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红烧河鳗，问道：“请问老先生，在您的记忆中，您儿时的红烧河鳗，外形与眼前这一道菜，相似度大约有多少呢？”
老先生的目光落回到红烧河鳗之上，仅仅数息之间，老先生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他手拿筷子，虚空点着菜盘，口齿略微有些浑浊地说道：“对，对，就是这个外形，鲜红之上青青白白，青是青葱，白是葱白……还有啊，岳小姐请看，鱼皮完整不乱，表面光泽透着晶莹，说明勾芡花了心思，熬糖也是用了功夫的了，筷子夹起来的话必定会产生拔丝现象……”
说着话，老先生小心翼翼用筷子夹起一块河鳗，果然如他所说，鳗段悬浮半空，却依旧与整盘红烧河鳗藕断丝连。暗红色的拔丝晶亮晶亮，半空之中，好似还在随着老先生的节拍有韵律地舞动。
岳语夏一丝不苟用pad打字，把老先生的评价忠实记录下来，在获得老先生首肯之后，又同时开启录音和拍照功能。记录完毕之后，她迫不及待也照着老先生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块鳗段，果然，她也体验到了拔丝现象。
“那时候，散糖还是奢侈品，一道菜，要做出拔丝效果，是何其艰难……”老先生唏嘘不已，尽管时下有各式各样的拔丝苹果、拔丝地瓜等等，但是，在老先生心目中，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拔丝了。
“老先生，难得这一道红烧河鳗外形与您老记忆中的相同，您还是先品尝吧。”岳语夏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开始催促老先生了。
然而，事到如今，老先生却似乎有些害怕，他也放下筷子，犹豫良久，最后才艰难启齿道：“岳小姐，要不，您请先品尝这一道红烧河鳗，如何？”
“这，这怎么可以……”岳语夏失笑，怎么老先生还有买了菜请别人先品尝的嗜好，她说：“菜是您点的，我怎么好掠人之美，这第一口，一定要您老先品其味才对嘛……”
老先生不断摇头，半晌之后才叹道：“难啊……岳小姐是不会明白，近乡情怯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老人的愁苦似乎感染到了其他人，毛伟当先开口说道：“岳小姐，要不您请先品尝吧，再把其中滋味告诉老先生……相信老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岳语夏也明白老先生这是害怕，既害怕这一道红烧河鳗不是儿时的那个味，却又更害怕这根本就是儿时的味道。想明白了此种关节，遂一笑，和声建议道：“那，要不，我和老先生一起品尝这一道河鳗？咱们数一二三，好不好？”
要不怎么说美少女的笑容最能感染人，在岳语夏软语劝慰之下，老先生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他连连点头说：“好，好，咱们就数一二三……”
岳语夏再次拿起筷子，几乎与老先生同时夹起了一段河鳗，无意之中，她忽然发现在人群外围，一张熟悉的俊脸也在注视着她这边。
可恶，他怎么敢从厨房间出来……
那是秦风，他已经换下了白色厨衣，取而代之的是那晚上他所穿着的蓝白相间短袖衬衣。
可恶，太可恶了……
秦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似乎在拜服于她劝解老先生所采用的方式，笑容之中，岳语夏还看到了其中浓浓的关怀、以及激赏之意。
哼哼，崇拜姑奶奶的人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岳语夏的心情忽然好像好了许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笑容美轮美奂，仿佛是夜空之中能点亮一切的璀璨明珠。
岳语夏的动作很慢，在品味美食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庄重，与平时的狂野飞扬几乎是完全两个不同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果然美女还是比美食更值得欣赏啊……”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岳语夏是在品味美食，而他们显然更多的是在品味美女。
鳗段入口，汤汁浓浓甜香混合了鱼皮的黏糯，一瞬间，口腔似乎已无力嚼动，上下颚之间仿佛完全胶着在一起，那种浑厚的拉黏之感，似乎只在品味最肥美的大闸蟹膏腴之时才有的味觉体验。
“果然呵，鱼皮丰厚、肥腴的胶汁，只有红烧才能够将之完美呈现啊……”
一声轻叹，岳语夏的嘴角又泛起了动人的笑容。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老先生，却在众人完全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先是涌出两颗老泪，随着口腔逐渐蠕动，老先生很快就涕泪纵横，蓦地，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情感的涌动，趴伏在餐桌的桌沿，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哭与一笑，旁观的人都惊呆了，一道美食，竟然吃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这，这是何等的妖异啊。
[0049章].很烂
(今天应该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秦风是在老先生悲恸失声之后悄然离去的，一道菜的成功与否，最主要是能否打动食客，而显然，他已经做到了，那么，既然如此，留在这里出风头又有何意义。
岳语夏在人群中寻找，她是十分希望秦风能站出来安慰老先生，可惜，围观者众多，却找不到那一张满怀关心的笑脸，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是的……这都是什么死德性，出来说几句话会死啊……
岳语夏把不满压在心底，她俯过身去，柔声安慰道：“老先生，老先生，您节哀啊……”人到老年，应该已看破了生死，而唯有深深的回忆，才能够打动人心，或许因儿时的味道，才让老先生想起那些在记忆中本已消逝的人和事吧。
老先生也很快收拾好情绪，他激动地握住毛伟的手，一再感谢嘉禄天海店让他重温了儿时的美好。他说：“毛先生，能在贵店品尝到天海传统功夫菜，这是我之幸，相信也是天海市民之幸……”
毛伟有些尴尬地连称“不客气”，就在这一道红烧河鳗装盘之际，他就已经做出决定，要把这道菜从菜单上划去，而一转眼，却有食客因这道菜而像孩子似的又哭又笑，这却是让他为难了，因为从效率与效益两方面衡量，供应红烧河鳗显然是要亏本的。
“另外，我想见一见制作这道红烧河鳗的老师傅……哦，别误会，不敢劳烦老师傅大驾，是我去见他，我这就过去……”
岳语夏在旁边无奈地撇着嘴，心说这下又有得他臭屁了，真讨厌……
看到毛伟以及嘉禄的服务员簇拥着老先生向厨房走去，岳语夏忽然感到索然无味，她也无意去捧秦风的臭脚，而有关的美食评论文章，有老先生的眼泪已经足够，那么，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想到这里，她收拾好纸笔和pad，默默在众人之后分道到电梯间，电梯来了之后，乘坐电梯回她的天福号包房。
“叮”一声，电梯停下，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惊讶地发现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秦风懒洋洋地倚壁而立，她心情蓦地好了许多，只不过，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说道：“你现在应该在厨房里接受众人膜拜的啊，怎么啦，成神的感觉让你迷失了自我，到我这儿来示威了是不是？”
“你这张嘴啊……”
“我这张嘴怎么了，不爱听，你可以下去听好话去啊，相信那里肯定会马屁如潮，让你爽翻天、嗨到爆……”
“不说这些，那位送医院的老人，你还没说她是怎么个情况呢。”
“看来你还是有点良心的啊……”岳语夏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反正她现在都没好话，不过，说起她送医院的那位老人，倒是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老人是碰瓷没错，她的子女后来也来闹事了，不过，我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
“那后来呢？”
“后来……初步检查基本可以确定是恶性肿瘤二或三期，我帮她办了入院手续，付了押金……”岳语夏打了个手势，有些无奈地说道：“老人的子女非要磕头谢我，拦都拦不住，我就只好逃回来喽……”
秦风长长舒了口气，有些欣慰道：“二或三期的话，活命机会还是挺大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说你这个人……”岳语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他伪善吧，又看着不像，她问道：“老人和你非亲非故，犯得上用你一个承诺换取老人有限的生机么？”
“无所谓犯得上或犯不上吧……”秦风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忽而又一脸轻松说道：“还有啊，你之前说过的，东坡肉还有不好听的话要说，我这是来接受批评的……当然，方便的话，我还想听听你对红烧河鳗的想法。”
“红烧河鳗？老先生的眼泪还不够么？”岳语夏很反感这种明着好像让你提出意见、实则专门想听好话的伪君子，这道红烧河鳗，说实话，口感方面的确无懈可击，关键在于秦风的火候把握十分精准，这是菜式成功的关键，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足之处——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愈发地讨厌秦风脸上那种虚伪的笑容。
秦风却好像没有觉察到她的反感，他说道：“老先生不一样，他只是在寻找儿时的记忆罢了……实际上，很多人的怀旧都是没道理可讲的，只要对味，那就一切都好，不好也好……”
岳语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看你难得还能保持如此清醒，那我就勉为其难说几句吧……”
“真的？”秦风大喜道：“你稍等，我这和毛总打电话申请下班，咱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聊聊……”
“是么？真的需要找一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聊聊？”岳语夏七分调侃三份玩味地问道。
“不需要么？”秦风的手机还没拨出讯号，闻言放下手机，满是迷惑地说道：“这边人多眼杂，又没有坐的地方……”偏着头又斜向下看了看，道：“你的凉鞋鞋跟这么高，又不利于久立……”
“能有多大点工夫，几句话的事情，你听好……”岳语夏一字一顿说道：“你做的菜很烂，和你的人品一样，都烂透了！”
“你有病啊，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秦风对着岳语夏的背影说道，末了“靠”了一声，道：“世家子弟了不起啊，还不是靠着有好爹娘……”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岳语夏猛地停下转身，很生气地对秦风说道。
“我说的有错吗，没你的好爹娘，如果你不是姓岳，你就是喊一千遍‘好好吃啊’，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说到激动处，秦风有些语无伦次道：“我从十三岁开始就扛起了一家小餐馆所有的活，在你还在温室里学摆弄菜品造型的时候，我一天要立八小时灶台……你们可以居高临下以你们的标准评判我们的好坏，而我们，只能按照你们的标准接受你们的评判，是不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岳语夏被吓坏了，她倒退数步，手捂胸口，连连抚平剧烈跳动的心脏。
“不是这个意思？才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完话，秦风气呼呼踢了一脚紧闭的电梯门，反射着五光十色灯火的不锈钢金属门纹丝不动。
“靠，连你也欺负我……”秦风一扭头，冲进安全通道，“蹬蹬蹬”的回音转瞬间传来，不一会儿，又渐渐消失，再也听不见了。
[0050章].凉肉
岳语夏失神伫立良久，好一会儿才把魂勾回来似的，“切”了一声自语道：“欺负你？明明是你凶得好像要杀人，是你欺负人好不好……”
回到天福号包房，餐桌上杯盘狼藉，能吃的基本上都已经被她的小伙伴们吃光光，还剩下她位子上吃剩下的小半块东坡肉。
眼镜男看见是岳语夏回来，很高兴地问道：“夏夏姐，你那半块东坡肉还吃不吃？”
“吃，为什么不吃……”岳语夏一反常态，尽管满桌的菜就只剩下她这小半块东坡肉，可是，她还是像开席之前那样，端端正正坐好，很小心地拿筷子挑了一层五花肉。
凉了的东坡肉，口感与刚掀盖之时相差很多，最显著的差别就是肥肉，有一层腻腻的颗粒感。岳语夏的同学都知道她对于吃是十分挑剔的，即使是金九银十大闸蟹上市，她一般也只吃蟹黄和蟹膏，剩下的就直接扔掉了事。
“夏夏姐这是怎么了？”眼看着岳语夏几乎是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吃掉剩下的小半块东坡肉，与她同来的人都十分震惊，其中的女生很小心地问身边的男生，身边的男生哪猜得透这其中的玄机，当然摇头表示不知。
大伙儿也看出来岳语夏的情绪有些怪怪的，吃完东坡肉，很知趣地各自散了。
秦风从安全通道下楼之后，直接被毛颖堵了个正着。
“秦师傅，就知道你还没回家……快，快去我哥办公室里，老先生急着要见你。”
“抱歉了，我正好有事，既然厨师长在这儿，就麻烦您和毛总说一声，就说我提前回家了……”
毛颖一着急，直接就拖住他胳膊，很焦急地说道：“对你来说这是好事，真的，不骗你……”
“好事？出钱给我开店，还是邀请我出任某一个餐饮集团顾问什么的？”秦风不以为意问道。
“咦，这你也能猜到？”
“咦，这也被我猜到了？”
秦风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他才不相信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砸在他头上，可是，事实却偏偏如此离奇，不可能的事情，还真被他猜到了。
沉吟一会儿，秦风摇头说：“我还是不过去了，老先生或许只是怀念儿时的味道，这才有了这番临时起意，而且，以老先生这个年纪，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两方面更可能是子女在作主，他现在送给我的好处，这要万一遭到他的子女的否决，那还不令人尴尬死……”
秦风虽做如此表态，毛颖却认为这是天大的机缘，即使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应该用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实现。
“谢谢厨师长的关心，其实，我之所以要拒绝，最主要是因为，我只取我应得的报酬……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真的谢谢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毛颖也无话可说，她惋惜连连的说道：“我哥能做到这边的经理，我可是做了很大的牺牲，甚至都放弃了去云馨进修的机会……秦师傅机遇这么好，却这样白白放弃……哎，真是可惜了……”
秦风却觉得这没什么可惜的，都说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是人都懂，可偏偏却有人抑制不住贪念，所以说，秦风一个宗旨，在刚才和毛颖阐明地很明白了，他只取他应得的报酬——不过，毛颖似乎还没有领会过来，话说了这么多，都表示要回去休息了，该把今天的工钱给结了吧。
“厨师长，今天的时间，实算的话，应该是五个小时多一点吧？”
“哦，抱歉，秦师傅稍等，我这就去和我哥说一下……”接着歉然一笑，道：“财务方面向来是我哥一支笔，没有他签字，出纳任何人都不认。”
“哦，应该的……厨师长请便。”
秦风左右无事，于是就去更衣室取回他的枪包，又继续回到楼梯间等候毛颖或者毛伟过来结算工钱。也是巧了，电梯门一开，岳语夏和她的伙伴们鱼贯而出，显然这是要回校了。
秦风立马转身背对岳语夏，说不想见到她，就不见她，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哼，小气的男人……”背后一声轻哼，传来了岳语夏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靠，这女人真有病啊……我忍，不和你一般见识。
秦风虽然忍了，岳语夏却依旧不罢休，她把她同学都打发回去，自己却一个人漫不经心说道：“有些人啊，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就希望能听到批评意见……其实，我看和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就爱听好话……”
死女人，你这是批评意见吗，你是在骂人好不好。秦风气得恨不能好好和她评评理，可又一想，一旦和她评了理，总不能再背对她吧？不能中她的计，我还是继续忍为上策……
蓦地，右肩被人轻推了一下，岳语夏的说话声仿佛就在耳旁。
“哎，你这人真没劲，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秦风差点没憋出内伤，岳语夏的意思分明是说她这几乎是在道歉，可有你这么道歉的么？
“我……先声明啊，我和你说话，不代表要追求你，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稀罕……不介意去那边坐坐么？”岳语夏指着服务台对面一排空空荡荡的沙发。
胖子正好从这边经过，他看见秦风和岳语夏谈笑风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实际上他的观察有误，主要是岳语夏带着笑容，秦风——当然也不是板着一张脸，就是看起来有些机械。
“风哥，你和这位小姐……”胖子很是吃味地说道。
“哦，阿庆啊，我还有些事要和岳小姐商谈，你还是别等我了，先回去吧。”在岳语夏面前，秦风很注意地不用胖子之名相称，免得伤了他自尊。
“哦，那你早点回来……还有啊，别忘了送这位小姐回家啊……”胖子三步一回头地说道。
“基情满满……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岳语夏调侃道。
“你的眼光可真好，真是‘呸’服啊‘呸’服……”
二人一边调侃一边攻击着，来到靠近门口的沙发坐下，开始谈论起双方真正关心的事。
[0051章].舞台
岳语夏其实对于秦风的厨艺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刚一坐下之后，她马上就问道：“喂，我很好奇啊，你真的只是云馨大酒店餐饮部的切配工？而且，我还听说，你这个切配工，还是因为走后门才进去的。”
“你这两个问题……”秦风苦笑道：“你什么都知道啊……”
岳语夏心说，你这不废话嘛，他们之间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再怎么说，也该让她了解一下这个男人是什么底细吧。
“其实是花总误会啦，我不是顾叔的什么亲戚。”
“顾柳宜？”岳语夏笑得很古怪。
“喂，你不用笑得这么的……”秦风一时不知道该这么形容，好半晌之后才无奈地说道：“是不是顾叔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完全没有……”岳语夏矢口否认，却忽而问道：“既然你说不是顾柳宜的亲戚，那怎么会进入云馨的？哦，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厨艺不好，实际上你厨艺实在太好了，不凭关系凭本事，反而不会去做什么切配工。”
“可能是花总比较相信文凭吧，那天还是花总亲自面试的我……结果，什么证书啊、文凭啊，我一概没有……”
“花姐亲自面试的你？”岳语夏熊熊八卦之火彻底点燃，她凑近了一些，带着暧昧的笑容问道：“这么说来，那晚上之前，你们两个早就单独见过面喽？我是说单独哦……”
秦风被呛了一口，目光闪烁着说道：“那晚？哪晚啊……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岳语夏大为不满地推了他一下，道：“她的初吻、第一次，全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嗯咳……”秦风开始剧烈咳嗽，他说：“不是我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都是你们要求的好不好……”
岳语夏俏脸忽地绯红绯红，光顾着挖花月辰的**，她却忘了，那晚上，她也有份的，她强自辩解道：“现在是讨论你和花姐之间的事，没事就不要把我也给牵扯进去啊……”
“花姐？你不是叫她小月月的么？”
“要死啊，小月月也是要分场合才叫的……哎，别妄想岔开话题，你快老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她一听说我没有文凭，也没有专门进修过，就直接把我们第一小队的小队长叫到办公室，然后把我交给她……过程就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岳语夏大失所望，秦风所说的，与她所联想的，两者太不一样了。
“第一小队大部分都是顾柳宜的关系户……可你说，你不是他的亲戚，这又是怎么回事，对了，你到底是谁的亲戚？”岳语夏问道。
“严格来说……”虽然秦风不愿意承认，只不过，他终归还是要尊重事实，就说道：“我应该是花总的亲戚……”
“噗……”岳语夏一时不察，结果大为失态，她难以置信道：“这么说来，你们两个是近亲……呸呸呸，应该是远亲……不对，远亲也要看有没有超过三代……这事麻烦了啊……”
“你可不可可以不要这么八卦啊……”秦风拉开高尔夫枪包的附属拉链包，想找出那张名片，翻了一会儿，除了钱和金卡，名片却不在里面，这才想起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把它锁在抽屉里了，他把拉链又拉好，说道：“我爷爷留给我一张花董事长的名片，就是花总的父亲……他和花董之间是亲戚还是朋友就不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早，我也没机会问他……”
“你爷爷和花姐的父亲是平辈论交……”岳语夏恍然点头，道：“她比你长了一辈，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就是姑姑和过儿……哎呀，原来老天早就已经配好了的……”
“岳小姐，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秦风无力地说道。
“回去？哦，那也行，有些事情，改天告诉你会比较好，省得你今晚睡不着觉……”
秦风本来真的要走了，他实在受不了岳语夏无边无际的八卦，可现在又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心反而被勾起来了，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会让我睡不着觉？”
“你真想听？听了可别后悔哦……”岳语夏狡黠地说道。
“还说我没劲，你这人最没劲了，没事吊人胃口很有意思么？”秦风不满道。
“这可是你逼我的，可别怪姑奶奶绝情啊……”岳语夏笑得有些疯癫，忽地脸色一肃，靠近了一些，在秦风耳边吹着气，近乎呻*吟地说道：“明年，国际烹饪联合会五年一度的‘金蓝带’奖即将隆重举行，在此之前，也就是几个月后，全世界范围内的顶尖厨师将会为了六十四张‘金蓝带奖’入场券，展开新一轮的殊死搏杀……”
“你……”秦风眼看着岳语夏近乎癫笑一般地飘然远走，他叫道：“小岳岳，我太鄙视你了……”
岳语夏回头给了他一个飞吻，离开的时候笑得更是得意。
“嘴真贱，没事问她这个干嘛……”
秦风知道，今晚注定是他的不眠之夜，就像是足球运动员，最渴望的就是在世界杯的舞台上全方位展示自己，而他，作为一名厨师，也梦想过有这样的一个舞台。曾经，他认为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然而，今晚上，就在刚才，岳语夏却告诉他，这不是梦，他也有机会拥有这样的一个舞台。
毛颖拿着两个牛皮纸信封走了过来，胖子已经回去，他那份，毛颖也委托他转交给他。
“不好意思啊，我哥一时脱不开身……”
“哦，没关系的，正事要紧……”秦风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客气道：“谢谢厨师长……”
“该我和我哥说谢谢才对……”毛颖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反而坐在刚才岳语夏坐过的位子，她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秦师傅，假如……哦，我是说假如，我哥自己开一家酒楼，不知是不是有幸能邀请到秦师傅加盟呢？”
[0052章].催账
从为人处事方面，毛伟无疑比花月辰更让人感到亲切，如果在半个小时以前，毛颖提出这样的邀请，说不定秦风会认真考虑，不过，自从得知有“金蓝带”这一奖项之后，他的心思就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首先，他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就像他对岳语夏所说的那样，十三岁就扛起一家餐馆，这还是在他的课余时间，当岳语夏们在温室里摆弄菜品的造型的时候，他却是日复一日地“切、配、烧”，故此，实打实比赛菜品的口味，他不惧任何挑战，但是，他知道，厨艺比赛从来不是单纯的口味比拼，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赛场内的、甚至赛场外。
秦风本来是不太愿意把时间花在无谓地堆砌造型上面，按照他的理解，厨艺的终极目标就是口味，造型摆得再好看，终究是无助于口味的提高。然而，就是因为金蓝带奖，他的观念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在饭店里，他是给食客做菜，在比赛中，他却要给评委做菜，而美食比赛的评委，往往意味着他们不但有着最挑剔味蕾，还有着同样挑剔的眼光。
就像是这两天，他观察了毛颖和臧小波二人角色差异，作为厨师长，毛颖更多负责业务方面，指导学徒工和指点烹调细节，这些都要她亲力亲为，但是，作为总厨，臧小波就更超脱了，总厨是更偏向于行政的职位，他有更多的时间进行研究和创新。秦风希望，在下一阶段，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能在研究和创新方面多花些心思，就当是临时抱佛脚也罢，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秦风几乎没多做考虑就拒绝了毛颖的邀请，毛伟拉秦风单干的话，肯定是要借重他的厨艺，可想而知，他是不可能做到超脱的了，而留在云馨，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他所在的切配间与大厨房相隔一层楼，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去大厨房借鉴与学习，而且这其中未必会耽误空余时间打散工。
“厨师长，真是抱歉，可能要让您失望了……”秦风并没有过多解释拒绝的原因，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说透了反而会伤感情。
“明白了……”毛颖怅然若失，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笑着说道：“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个很不成熟的设想，希望不会影响我们今后的合作。”
“那肯定不会的……”
时间实在是不早了，秦风也不多留，直接和毛颖说，让她代为向毛伟告辞。
“那好，再见，秦师傅。”
“再见，厨师长。”
晚上，秦风果然失眠了，回到宿舍，洗完澡，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他的厨艺还有哪些方面有缺陷，然后又想象，一旦参加比赛的话，他该拿什么菜式去参与其中……折腾来折腾去，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死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他顶了个大大的熊猫眼，结果被胖子看见，很是吃味地追问他昨晚和宝宝小姐上哪儿去玩了。
“胖子……”
“就叫我阿庆吧，我觉得这名字挺好……”
“好吧，胖子，岳小姐现在不在这里，你有必要用阿庆这么风骚的名字么？”
“风哥你既然不肯说，那我吃早饭的时候自己去问宝宝小姐本人。”
胖子气呼呼走了，留下秦风一个人摇头苦笑。
早上在切配间里上班的时候，秦风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电话之前他还在想，天海这边有谁知道他的号码，拿起电话接通之后，才知道这个电话居然是岳语夏打来的。
“秦风，昨天你曾对我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人情还做不做数？”
“这么快就来催账了？高利贷还给几天筹款期限呢。”秦风笑着说道。
“没空和你开玩笑，江湖救急，你现在马上来吴越路338号。”岳语夏说话很干脆，事情说完，电话马上就挂掉了。
“催命呢这是……”
秦风看了看还在消毒中的溶液池，这时候如果马上开始切土豆丝的话，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不过，岳语夏催那么急，想必事情一定很紧急。
“胖子，从这里到吴越路，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吴越路？那是老*城*区啊。”胖子作为土著，本地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他说：“一般情况下，从我们酒店到吴越路，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不过，今天是周日，高峰时间段会往后顺延一到两个小时，很不巧，现在应该正是最拥堵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出门，路上堵车会浪费多少时间真的很难说，总之就是看你的人品吧……”
对于自己的人品，秦风向来是不抱什么奢望。他打电话回拨过去，却发现岳语夏的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没办法接通。
“算了，既然是来讨还人情的，那就是她的事最大……再说，花总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如果知道是她闺蜜的事，相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么想着，他马上向吴昱佳请假。这事让吴昱佳为难了，临时请假，依靠胖子一个人，生拌土豆丝的切工肯定完不成，最后花总的板子也一定会落在她身上。
“秦风，能不能帮帮忙，切完土豆丝再走好不好？”
“吴队，我欠人一个人情，没办法不还……要不这样，你就说是我擅自离岗，避过你的耳目偷偷溜出去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秦风生怕吴昱佳反悔，一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匆匆换好衣服，刚来到酒店门口，就看见花月辰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往两辆皮卡之上装东西，而且，东西的种类还十分繁杂，几乎凡是酒店的厨房要用到的，她都要让工人搬一份上去，就连炮台和燃气罐都配备齐全。
她这是要另立门户么？
秦风躲在暗处不敢让花月辰看见他，直到皮卡开走了，花月辰坐上四个环的tt绝尘而去，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扬手招了一辆出租。
[0053章].团餐
今天的交通状况还不算太糟糕，当然，也不能算太好，路上花费了四十五分钟，比胖子所说的半个小时多了超出将近一半时间。
吴越路在天海市算是老*城*区，这里的建筑物普遍都是清末与民国初年老式房屋，天海市对此的规划倒也不是一拆了事，而是统一风格的装修之后，主打小型餐饮与酒吧的服务业，所以，这里的人气还算挺旺，尤其是今天周日，即使还没到中午用餐时间，却仍然已是人头攒动。
秦风找到吴越路338号，这里的门面古式古香，中古时代风格的招牌上，横着是从右往左“子夏悬鹑”四个字，竖着的又是列“私房菜馆”四个字。
岳语夏正等候在菜馆门口，看见秦风到来，她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说道：“谢谢……真怕你不来了……”
私房菜馆的面积不大，进门之后是一个天井，此时，花月辰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在天井正中摆放桌椅，秦风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花月辰也是来这边救场的。
“花总，您也在啊……”秦风很尴尬，他是翘班来着，却没想到会在干私活的地方遇见自己的老板。
花月辰显然对秦风的到来很意外，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在秦风打完招呼之后，激烈地思想斗争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低如蚊呐似的应了一声，眼神却始终不落在秦风身上。
岳语夏把秦风引入到她的小厨房里，没有了外人，秦风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花总也会来？”
“嗯……我给你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不好么？”岳语夏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厨衣明显与秦风不合身，就把围裙和厨帽给他，道：“委屈你了，先把这个将就一下吧。”
“神经……说正事啦……”厨帽和围裙应该是岳语夏的私人装备，规格小了点，好在不是粉红色的，也不算太委屈了秦风。
说起正事，岳语夏当真是一脸的愁苦。她开这间子夏悬鹑的私房菜馆，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上面赚钱，纯粹是她闲来闹着玩的。可是，她和家里人不这么说，伸手向家里要钱的时候，她只说开了一家饭店，饭店的生意不好，一直在亏钱，实际上，家里要来的钱都被她玩车玩美食给玩光光了。
“子夏悬鹑……”秦风一念这名字就笑，道：“你家的长辈还真是糊涂，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你心不在厨艺之上。”
“哦？你还知道这典故？”岳语夏大为意外，当初她给私房菜馆取名的时候还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子夏是孔门十哲之一，却宁愿穿着破烂衣服而不愿意做官……你呢，是不是效仿子夏？空有好厨艺，却宁愿做美食家？”
“算是吧……”岳语夏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着恼地说道：“我家里的一位叔公，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随一个老年团来天海旅游，就因为吃不惯旅行社提供的团餐，非要到我这间小店吃饭。”
秦风看了看这间私房菜馆，复古的正厅中间一张大八仙桌，天井中间，花月辰正指挥摆开的两张大圆台。他吃惊地问道：“你叔公不会是把他整个团都带来了吧？”
“就是这样子没错啦……”岳语夏气呼呼嘟着嘴，她说：“姑奶奶的私房菜馆有三不开，缝一三五不开，缝二四六不开，缝姑奶奶不开心不开……”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那，咱们这就关门打烊走人？”
“想得美，没看花姐也被我抓壮丁拉来了么？”
据岳语夏所说，她的叔公跟团游玩，其他还好，就是吃这一方面实在是糟糕透了，团餐有多难吃，有过旅游经验的人大约都知道，于是，岳语夏的叔公出面和旅行社交涉，餐费退还，他们自己联系食府。她叔公毕竟是岳氏家族的老一辈，旅行社不敢得罪，只好按他所说的，不但退还餐费，还主动联系客车送团来就餐。
“那，他们老年团一顿饭的餐费是多少？”
“一顿饭的餐费我不清楚，一天餐费每人、我倒是知道，三十元，一共二十八人，你自己去算吧……”
“八百四十元……”秦风无语了良久，偏着头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花总分分钟赚几万块的人，这点钱全给她也不够塞她牙缝呀……”
岳语夏噗嗤乐了，她娇媚地横了秦风一眼，笑得很暧昧地问道：“怎么，过儿心疼你姑姑啦？”
“死女人，别忘了你现在有求于我……”
岳语夏笑得更放肆，简直就是花枝乱颤，直到快要喘不过气地时候，她才无力地抚着胸口说：“哎哟，不行，我快要不行了……”
“要不要给你人工呼吸啊……神经……”秦风一甩手，离开了她的小厨房。
“死男人，给我做人工呼吸很吃亏么？跑这么快……”
岳语夏追着出去，却见秦风正在对花月辰说道：“花总，需不需要我帮忙？”
花月辰很忙，她不但要把桌椅在天井里安置妥当，还要把私厨的全套用具安装在这里，岳语夏的私房菜馆属于兴之所至，小厨房里的一应厨房用具，其实与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最多就是多了洗菜机、洗碗机这些人力替代设备，而今天将要解决的是二十八人的团餐，她的小厨房无论如何也不敷使用，所以啊，大到炮台、燃气罐，小到锅碗瓢盆，这些都是临时从酒店餐饮部备用仓库中拉来的，甚至于，一体化的炮台还安装有水龙头，连这些也都帮岳语夏考虑到了。
正因为花月辰很忙，她根本就没空搭理秦风，不断地提醒工人在安装过程中需要注意的要点，不但直接把他当空气无视，就连经过的时候，眼梢也根本就没空落在他身上。
秦风是出于对花月辰处事公正的佩服而主动前去帮忙的，在他想来，能够把公事与私事完全区分，并且不已私怨在公事方面施以报复，这样的人不会是坏人，退一万步讲，即使是坏人，又能坏到哪儿去。
他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地，花月辰真的很忙，他也看见了，所以他很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不去打扰花总工作。
厨具安放差不多到了尾声，工人正拿着橡皮水管连接小厨房的水龙头，可能是天井与小厨房之间的沟通没有到位，天井里工人手持橡皮水管，一个不察之下，水管里的水忽然就喷了出来。
水柱正对着花月辰的方向喷了过去，花月辰惊慌之下夺路而逃，或许是逃得太急了，一不小心踩到秦风脚上不说，胳膊肘还碰到了秦风的胸腹部位。
秦风刚想说没关系，没想到，花月辰却抢在他之前一声尖叫。
“混蛋，别碰我……”花月辰怒对秦风而道。
[0054章].守诺
天井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手持橡皮水管的工人被吓呆了，都不知道把水管放下，其他工人也是心怀忐忑，生怕花总一怒之下把气撒到他们头上。
岳语夏站在饭厅正门口，她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看着秦风在这件事当中遭受无妄之灾，不由得暗叫糟糕。
事发双方，秦风对着花月辰怒目而视，奇怪的是，花月辰本身撞到了他，骂错了也就罢了，居然不思悔改，以更过分的怒视与他在天井正中相持。
秦风连连点头，自语道：“很好，非常好……这就是你的公事公办……”他完全没有想到，花月辰会是这样的人。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秦风猛地把厨帽往地上一扔，解开围裙，照例也是往地上一扔，错开身边的花月辰，真的就往店门口而去。
“秦风，秦风，你回来……”
岳语夏在后面追着跑了过去，秦风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在喊他，脚下的步子反而迈得更快了。岳语夏眼看着很难追上他，干脆脱下脚上的高跟凉鞋，对着秦风背影扔了过去，可惜，她没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两只高跟凉鞋擦偏了好多。
好在秦风犹豫了一下，而岳语夏光着脚丫子反而跑得更快，就这么着，总算在秦风来到店门口的时候，被岳语夏从后赶上，拖住他的衣服。
“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羞辱我的……”秦风一甩，甩掉了岳语夏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岳语夏绕了半个身子拦住他，一脸苦笑地说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我只问你一句话……”说完，双目直视秦风，像是要看透他的心灵似的。
“好，你问！”秦风丝毫不让地直视回去，目光亦直指她心灵的窗户。
岳语夏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她说道：“昨天中午的时候，你说你欠我一份人情，我现在想问的是，这算不算是男人的承诺？”
秦风知道岳语夏接下去会说什么，但是，面对这样的置疑，他却没办法说不。
“那好，我现在就要你归还这份人情……你放心，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你可以提出改日归还这份人情，我不会怪你……”
岳语夏的话一点都没有咄咄逼人之态，相反，她还站在秦风的立场一意为他考虑，可是，惟其如此，却更让秦风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秦风恶狠狠吐了一口浊气，他说道：“你把她劝进里屋去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岳语夏明显迟疑了一会儿，许久之后她才叹息着说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她原本想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最亲密的，话到嘴边，却也明白此刻着实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深深看了秦风一眼，回到天井里的时候，花月辰已经进入里屋，此刻正坐在餐桌旁边默默垂泪。岳语夏又是一阵苦笑，她这是两头当保姆，脚累，心更累。
“花姐，你这又何必呢……”
花月辰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叹息说：“你为什么不说他也会来？”
岳语夏软语安慰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她眼珠子一转，忽地想起秦风曾经所说的，就道：“他说他来投奔你的时候，身边有一张花伯父的名片，我就想啊，能得到花伯父赠送名片，你们两家是世交也说不定哦，就自作主张请他来掌勺……”
“他掌勺？”花月辰轻呼，她所掌管的餐饮部是有提供上门私厨服务项目的，来这儿之前，她还问过岳语夏需不需要她派大师傅过来，岳语夏说不用，她只当是岳语夏要亲自掌勺，甚或是请她帮忙，花月辰与毛伟的性质都差不多，久未下厨，一时手痒，没多做考虑就带上工人和厨具出发了。
现在，当岳语夏表明了是秦风掌勺，她首先想到的是秦风可能是岳语夏的亲戚，她这是向她推荐亲戚的，可马上，她浑身一激灵，急迫之下早就顾不上她还在哭来着，站起来就问道：“你是说他有我爸的名片？什么样子的名片，是不是金的？”
“花姐，淡定，淡定……”
此时花月辰又哪里淡定得了，据她所知，她爸是很高傲之人，很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而且，最近几年，生意都是她和她大哥在打理，名片什么的，好多年都没有送出去过了。现在，岳语夏告诉她说，有人持有她爸的名片前来投奔，她首先一个想到的，就是很少有人会持有普通名片去投奔某个人——当然不是说完全没有，就是这样不知趣的人比较少而已。
“我爸送出去的名片很少的，尤其是最近几年……你快说说他的名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哎呀，快说啊，真急死人了……”花月辰越说越激动，抓住岳语夏的胳膊来回摇晃。
“花姐，他真是你们家亲戚啊？”岳语夏倒是忐忑起来，因为名片之说只是秦风片面之言，实际上她压根就没看见过名片是什么样子的，而现在花月辰如此失态，岳语夏甚至怀疑起秦风是不是和花月辰有过娃娃亲这档子事，不知怎么地，她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问他比较好。”她说道。
岳语夏回头望了望天井中心，那里，秦风已经在开始忙碌，甚至于，他还把她的高跟凉鞋拾了回来，现在就放在屋门口。
“夏夏，我是和你说正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云馨大酒店餐饮部的归属问题……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花姐，这是真的？”岳语夏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花月辰的心结何在，最清楚地人莫过于她了，为此，她还陪花月辰酒吧买醉，又险些**——说错了，实际上已经**了，只不过，那个人不那么令人讨厌罢了。
“千真万确。”花月辰用力点头，接着，她透露出无比坚毅之色，说道：“据我大哥所说，只要是持有我爸金质名片的人，他可以对我爸提出任何要求，注意，是任何！”花月辰加重了口音，几乎以一种雀跃的语气说道：“也就是说，我的餐饮部还是我的，任何人也夺不走……”
“明白了，花姐……”看到花月辰一扫之前的颓废，岳语夏也真心替她高兴，她说道：“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0055章].菜单
对于花月辰来说，云馨大酒店的餐饮部就是她的全部，为此，她可以为之牺牲一切。
“你去告诉秦风，就说晚上我请他吃饭……嗯，就当是为了刚才的事向他赔罪……”
花月辰微肿的双眼熠熠生辉，云馨餐饮部经理的身份又重新回归到她身上，现在她就是花总，而不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哭哭啼啼的花姐。
事情就在花月辰举手投足之间定了下来，岳语夏虽然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妒忌，恢复了自信的花月辰，浑身上下充满了女强人的魅力，也不知道某人的定力是不是足够。
她来到天井，这里的露天厨房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花月辰带来的工人在这方面有不止一次的经验，尽管花月辰本人在屋里，工人们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的美化工作。
天井这边是面南背北朝向，靠西一侧是进餐区，有两张圆桌和配套的二十把方凳，东侧就是露天厨房了，最靠里边的是炮台等厨具，预留了厨师立足的空间，然后是一张几乎贯通南北的长条形电动桌，长桌配备有许多功能区，具有一桌多用功能，可升降式的砧板，预留的开闭式环形中空，可任意放置各式圆形厨具、或餐具、甚至是清洗用具。
多功能长桌在砧板升起来的时候可以作为切配区，当砧板隐藏、环形中空放置食盆的时候，这里就可以自动转化成打荷区，当一切案头工作全部完工，长桌覆上天蓝色桌布之后，这里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备菜间和传菜区。
工人正在为秦风讲解电动长桌的操作方法，实际上，这样子带图示按钮的电器，只要摸透了规律，操作方面几乎都是傻瓜型，对于秦风来说，当然一点就透。
岳语夏走过来，递给秦风一张菜单，菜单上是今天中午需要烹制的菜式。
“这么多……”秦风以为每人每天三十块钱的餐费，所准备的菜式应该也会比较有限，接过来一看，菜单上面是十菜一汤一点心，居然还有餐后水果，顿时有些难以相信。
“老人比年轻人更有人权嘛……”岳语夏说不出来的郁闷，她说：“我叔公认为，这单生意是平白送上门的，所以要我在菜单上加一份点心，作为这份意外之喜的回报……可怜姑奶奶的周末啊……”
“你还好啦，动动嘴而已，最可怜的是我，好不好……”
秦风拿着菜单仔细看了一遍，应该说，这份菜单对于岳语夏来说，亏本是一定的了，区别只在于亏多亏少而已，菜单上，十菜一汤的搭配是二主荤、六小荤、二素菜，主荤菜单是：白斩鸡、松鼠鲈鱼；六小荤是：花菜肉片、芹菜鱿鱼、土豆焖肉、牛腩萝卜、梅菜扣肉、碎米鸡丁；二素菜是：酒香草头、蒜蓉生菜；汤是冬瓜骨头汤，点心是天海很出名的灌汤包，餐后水果则是库尔勒香梨。
“喏，食材就放在这儿……”外面的工人走进来，把两个个十分硕大的塑料马夹袋放在多功能电动桌上，塑料袋荤素分开，其中一个塑料袋里计有冷鲜去毛鸡三只，去鳞鲈鱼三尾，牛腩一千五百克、五花肉一千五百克，猪筒骨三千克，水发鱿鱼五百克；另一个塑料袋里装的是芹菜、花菜、土豆、梅干菜、碎花生、苜蓿、生菜、冬瓜，还有香梨。
秦风大致扫了一眼，笑着安慰说：“还行，食材与调味料加起来应该能控制在八百四十元之内。”
岳语夏苦笑道：“这是你的算法，其中还没加上你欠我的人情、还有我欠花姐的人情……按金钱来衡量的话，光是你欠我那份人情，昨天我就在医院里花了不下十万……”
秦风不好意思笑道：“下回你若有难，还可以打电话找我……哦，这个不是人情，是我对你人品的景仰，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素不相识的老人负责全部医疗费用的……”
“少给我戴高帽子，你先把我叔公对付过去就阿弥陀佛了。”
“好吧，你给你叔公打个电话，让他尽量把时间安排在十二点三十分以后，猪筒骨与牛腩要炖得时间久一点，不然的话就完全不对味，其他的都ok，现烧现炒都没问题。”
“不用打电话……”岳语夏笑得坏坏的，道：“我联系过司机了，让他别走城市高架道路……天海的市区交通状况你也知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在十二点三十分之前到达这儿。”
“你……好吧，我无话可说了。”
岳语夏点头说：“无话可说最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晚上请你吃饭哦……对了，可能还有你意想不到的人……”
“免了，人家是堂堂餐饮部经理，我这样子一个小人物，高攀不起……”
“这个问题稍后再谈，我先去洗菜。”
岳语夏所谓的洗菜，就是先把蔬菜放在水池里冲洗一遍，然后放到超声波洗菜机里洗一遍，拿出来之后放到臭氧洗菜机里再洗一遍，完了把蔬菜拿出来，放在清水里最后过一遍，就这样，蔬菜算是洗好了。
秦风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人要懒到什么程度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洗菜啊。他一边摇头，一边洗净猪筒骨，飞水去生出白水之后换了口锅，加入姜片、料酒，再加清水，放在四眼燃气灶上煮沸之后就小火慢慢炖着。
牛腩萝卜也是耗时颇久的一道菜，他把牛腩切成四至五厘米见方的小块，放入凉水中，与水一起煮沸，然后沥去血水凝成的浮沫，牛腩取出后，凉水冲一遍，用温水洗干净，放入容器中，加生抽、料酒及胡椒粉稍微腌一下。
趁着这个时候，秦风按动长桌电钮，一阵马达驱动响声之后，长桌切换成打荷区模式，只见一个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依次凸现在长桌之上，而每一个小格子里，对应的则是不同的料头，每一个料盆里所需的料头都是装满了的，显然是花月辰出发之前都已经考虑好了这些细节。
尽管秦风对花月辰略显古怪的脾气颇有微词，可你也不得不承认，在饮食的管理方面，她的确拥有无懈可击的品质。
[0056章].撮合
秦风在炒锅里加入半勺植物油，油温半热之后，关上火门，加入蒜蓉与姜片，把炒锅爆香，再加了点甜面酱，放入豆豉和芝麻，继续点火，香气四溢之后，把牛腩放入锅中翻炒到有熟色。
这时候，炒锅中加温水，水量大约是牛腩两倍左右，四眼燃气灶上又加了口炖锅，炒锅中的牛腩连同水一起倒入炖锅中旺火加热，然后在料头盒里选了八角三只、桂皮一小块、陈皮一小块、甘草片两片、小茴香一小把，再加上料酒、生姜，老抽则用于上色。
牛腩在小火上炖着，秦风又在五花肉下方切了一部分瘦肉作为肉片备用，余下来的部分就是梅菜扣肉的主料了。说到这梅菜扣肉，秦风这才想起，梅干菜如果不用清水沥去盐分，这菜基本上就算是废了，好在采购的工人有这方面的经验，菜市场里买的就是经清水浸泡过的半成品。
秦风把五花肉放到打荷盆里，加入生抽和蜂蜜，表面涂抹均匀，腌制之后小火煎至猪皮起皱，然后捞出摊凉，再切片，置入海口大碗并压紧，上方再铺上一层炒好了的梅干菜。
四眼燃气灶上又放了一口蒸锅，加入了五花肉和梅干菜的碗里撒入少许料酒，然后就是小火慢蒸的过程了。
岳语夏无事可干，就站在边上，看着看着，却发现自己看得入了神，秦风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有一种燕子抄水的轻灵感，动作与动作的衔接极为流畅，一雕一琢之间，有着浑然天成的美感，总之，看似是简单枯燥的机械劳作，却在一双妙手之下，仿佛能观摩出了艺术家的创造力。
“很奇怪啊，你的动作也就是比别人快了点、也更花哨了点，其他也没什么诀窍，为什么做出来的菜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呢？”岳语夏若有所思地问道。
“哦，哪里不一样了？”秦风反问道。
“昨天我把剩下一半凉了的东坡肉也吃完了，你也知道，肥肉凉了之后非常腻口，而且好像是化不开的样子，不过，昨天我吃的时候却好像不是这样子，肥肉很快就化开，腻口是免不了，却好像没那么重……说说看吧，你是怎么处理的？”
秦风动容不已，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凉了的肥肉有多难吃，他是深有体会，相信吃过的人也有同样的观感，而岳语夏这位千金小姐，既然自诩为美食家，想必在吃这一方面，向来是十分挑剔的，他没想到的是，她最后会去吃凉了的东坡肉，而且，按照时间推算，大概就是她和他在电梯间争吵过后。
“谢谢……”秦风认真地看着她，又连续道了两声谢谢。
“别酸不拉几的好不好，让你说点秘诀，不会是想要用这样子的方式转移话题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秦风找了找，也没找到趁手的示范物，只好双手打着手势比划，道：“切肉的时候下刀要快，中间的缝隙就小，然后放入冷库急冻，让缝隙更小，这么一来的话，五花肉煨焖的时候，一部分脂肪被煨焖而出，又有一部分脂肪会进入到瘦肉中去，吃的时候，肥肉里的脂肪其实已经很少了。”
秦风说得简单，岳语夏却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干脆摇头说：“还是算了，改天你亲自示范一遍吧。”
“不用改天啊，等这儿忙完了之后，我这就去嘉禄那边整理食材，你若是真有兴趣，可以一块儿过去。”
“再说吧，估计不一定能脱身，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叔公啊，出了名的难缠……”
秦风点头表示理解，他看了看食材，眼下还需处理的就只有碎米鸡丁的主料，岳语夏并没有单独采购所需的鸡腿肉，他看了看三只冷鲜光鸡，二话不说，连砍三刀，把六条鸡腿给砍了下来，然后手持菜刀，顺着鸡腿的腱子，一小颗一小颗的粒子肉给剔了下来。
岳语夏大叹浪费，白斩鸡切块之后，鸡腿肉更嫩、也更有嚼头，相比之下，鸡脯肉的口感又酥又老，碎米鸡丁的话，只需选鸡脯肉就可，像秦风这般，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哪有什么浪费，不一样吃进肚子……”该处理的食材已经都处理好，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候牛腩入味、以及猪筒骨熬出鲜味。
“累不累，进去坐一会儿吧。”岳语夏提议道。
“累是有一点，不过还好啦……”秦风忽地笑道：“别对我那么好，小心我真的追你啊……”
“死样，你姑姑在里屋，小心她一怒之下不带你一起修炼**。”
“咱不提她好不好……”秦风立马一脸的烦闷，偏生为了要顾及岳语夏的感受，还不好表现得太过，看上去倒是颇为有趣。
岳语夏就趁热打铁说：“哎，和你说个事……假如，我是说假如……”
秦风哀叹道：“怎么又是这一套啊，嘴上说假如的，实际上就是确有其事，对吧？”
“好吧，我也不瞒你……”岳语夏心一横，实话实说道：“某个你很亲近的人，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十分诚意地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
秦风差点脱口而出问“有多亲近”，幸亏见机得早，马上收住话头，本来，岳语夏要直接说出花月辰的名字，他肯定会直接拒绝，坏就坏在，岳语夏的用词是很亲近的人，要说亲近，不可否认，目前为止，与秦风关系最亲近的，肯定就是花月辰和岳语夏二人，其他不做第三人想。
“别是你当我面这么说，转身在她面前也是同样一套说辞吧？”苦思良久之后，秦风认为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不相信啊？一会儿我把工人全部打发走，我让花姐亲口和你说对不起。”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对了……那就说定了啊……”岳语夏生怕他又有什么意见，马上打蛇随棍上，一口敲定了晚上之事。
“可……”秦风还是不相信花月辰会有这份心胸，而岳语夏又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只要他点头，花月辰马上就会送上最诚挚的歉意似的。他心有狐疑地朝屋子里望去，却发现花月辰正好也在看着他，双方目光甫一接触，马上像是有默契一样，各自移开了视线。
[0057章].观摩
说完晚上的事，岳语夏把洗菜机清洗过的蔬菜水果冷藏到恒温箱里，以免蔬菜的水分流失，然后很快就消失在天井之中，以至于秦风有一种错觉，似乎她是专程出来说这事的，其他的有关厨艺方面只是添头而已。
小厨房间里，花月辰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他答应了没有？”
“本来呢，他是不答应的……不过，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面……”岳语夏得意地说道。
“那他有没有说晚上会把我爸的名片带上？”花月辰一喜，马上又问道。
岳语夏得意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她支吾道：“好像……我忘了说了……”
“你……夏夏啊夏夏……”花月辰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这就去和他说。”
岳语夏又来到天井，不料，秦风这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毛伟打来的，他似乎很急，问秦风什么时候过来嘉禄。
秦风暗道糟糕，过来吴越路这边的时候，还以为很快就把事情做完，倒是忘了和毛伟那边打招呼。他连忙手持电话，走到远离移动厨房稍远的地方，开口道：“毛总，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事情是这样的……”
秦风隐去了岳语夏的名字，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么一说，另外又展望了接下去将要耗费的时间，最后很抱歉地说道：“毛总，您看，我这位朋友，我欠了很大一个人情，这是一条人命啊，她让我帮忙，我实在推不了……您看，是不是把今天的店长推荐菜暂停一天？”
毛伟倒是很通情达理，连说自己的事情要紧，他那边，秦师傅有空则来，实在抽不出时间，也只能暂停一日。
千万声抱歉之中，秦风挂了电话，这时候，岳语夏风风火火奔过来，说道：“赶快，赶快，我叔公他们已经下了高架，客车正在朝这边赶来……”
“啊？不是说不走高架吗？”
“要不怎么说我那位叔公缠人呢，客车司机完全不是他对手……”
岳语夏说完，直接跑去那边的恒温箱把里面清洗过的蔬菜拿了出来，秦风也不敢怠慢，从蔬菜里面把萝卜挑选出来，炒锅加水，菜刀“啪啪啪”三两下，几秒之后，萝卜已经切成大小几乎等同的小块，他把菜刀贴着砧板一抄，罗卜都被抄起，接着手掌在菜刀刀身上一切一抹，堆砌在刀身之上的萝卜块，一颗不落地飞入沸腾的炒锅之中。
接着是处理白斩鸡，白斩鸡其实耗时无需多久，就是要想保持鲜嫩口感又不至于骨头缝里残留有血水的话，需要多一道冷水冲激的步骤，这方面，秦风也是驾轻就熟，四眼燃气灶的煮锅加水，加葱段、拍碎生姜，再加料酒，然后熬煮冷鲜光鸡。
岳语夏完全顾不上说起名片的事情，她在店里店外来来回回穿梭，不断地和客车上的叔公保持持续通话。
秦风连连摇头，他把煮掉了辛辣气的萝卜捞出，把熬煮牛腩的锅盖掀开，罗卜放进去，不再盖上锅盖，就这么慢慢炖着，基本上，等到煮锅里的水分蒸发并收汁，放入盐，洒上葱花，就可以装盘见客了。
花月辰也从里屋出来，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既没有发生过与秦风的争执，也没有发生过委托邀请秦风共进晚餐，一到天井之后，她马上说道：“秦风，快把主辅料切配好装盘备用……”
她身上不但围着围裙、戴着厨帽，甚至还穿着长袖厨衣，要知道这里可是露天厨房，没有冷气的，而且还要长时间站立在炮台旁边烹饪——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来给秦风打下手的，亲自过来站灶台的可能性居多。
行，就让我看看你怎么出洋相。
秦风不声不响远离炮台，把分拣好的芹菜拿在手里，洗菜机清洗过的芹菜还算差强人意，至少找不到黑色的泥垢，他把芹菜的根须以上切掉三厘米的段子弃掉，这里是泥垢最易积聚之处，保险起见，还是切掉为妙，接着，他把芹菜分摊在砧板之上，手起刀落，密集的落点声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不一会儿，长短统一为三厘米的芹菜段已经斩切完毕。
“叶子……”花月辰说道。
秦风没有理她，芹菜叶所含营养成分要比茎丰富得多，傻子才会弃叶留茎呢。芹菜切好以后，他又把水发鱿鱼切段，在花月辰目瞪口呆之中，两只手分抓芹菜和鱿鱼，连抓了三把，正正好好，在三个空盘子里配好了芹菜鱿鱼的主辅料。
花月辰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顺便把额头滴落下来的汗水擦掉，可是，八月的鬼天气，穿长袖厨衣，又没有冷气，汗水岂是擦一次就能擦干的。
“原来，你配菜也很熟练……”花月辰觉得秦风这是在向她抗议把他安排在切配间，按照这个手法，这速度，以及精准程度，去配菜间、甚至是打荷区给大师傅打下手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秦风继续不理她，他把花菜揉碎了，肉片很熟练地横切成薄片，然后，又是两手分抓花菜和肉片，连抓了三把，刚刚好好配好了花菜肉片的主辅料。
花月辰汗如雨下，秦风已经把芹菜鱿鱼和花菜肉片配好了，她却反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
秦风冷冷看了她一眼，拿起土豆开始给土豆去皮。
花月辰一咬牙，炮台点火之后往炒锅里加植物油，当油锅冒烟、油温升高的时候，额头的汗水一不小心滴落到炒锅里，顿时，“哗……”油花四溅，好几滴都溅在她脸上。吃痛之下，她连退几步，赌气似的把炒勺往长桌上一扔。
岳语夏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劝道：“花姐，你不行的，还是让秦风来……”
花月辰很想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切配工，相反，她可是“风花雪月”四大世家之一的直系子弟……不过，考虑到秦风身边或许有她需要的东西，她马上克制住自己，并想着该如何一点点修复她和秦风的关系。
秦风原地不动，就等花月辰识趣自动离开，岂知，花月辰好像是完全转了性了，忽然一笑，说道：“那就麻烦秦风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观摩学习一下……”说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风，等候着他的回应。
[0058章].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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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感觉到脑袋晕晕乎乎的，这不是他所想象的花月辰，她不应该只是对他横眉冷对么？他瓮声瓮气说：“你是老板，我哪敢说不方便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花月辰嫣然一笑，笑容如盛开的荷花圣洁无暇，竟然是秦风从未有看见过的美丽。
她笑了，她居然笑了……小岳岳，能不能告诉我花总吃错什么药了……
眼看着花月辰解下围裙，脱下了厨衣，露出了无袖上衣未能遮掩全部的皎洁藕臂，秦风不禁神思有些恍惚，联想到她委托岳语夏邀他共进晚餐，难免有些浮想联翩。
团餐的菜单上是没有生拌土豆丝这道菜的，不过，工人采购而来的土豆不但为数众多，而且又大又圆，还很长，秦风忍不住见猎心喜，挑了十厘米左右的，去皮之后，亲手调配了维生素c溶液。
花月辰轻“咦”一声，生拌土豆丝是她的得意之作，不是说别的酒店做不出这道菜，而是因为土豆丝苛刻的规格，限制了其他酒店在这道凉菜的品质方面与云馨一较高下的可能，只不过，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据吴昱佳所说，刀工可是很有一套的。
所谓很有一套，在花月辰的概念里，可能就是在切配之时更专心细致，也更有耐性，然而，当她亲眼见到秦风是如何切土豆丝之后，她却被震撼地无以复加。
秦风的菜刀雨点一般切下，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和专心与耐心浑不搭界，偏生就是如此简单粗暴的切工，切完之后土豆完好无损，直到外表完整的土豆被菜刀挑落到溶液池里，那些细如发丝的土豆丝才完全发散，随着清水的涟漪一起翩翩起舞。
岳语夏此时已经结束了与她叔公的通话，不是因为和叔公之间该说的都说完了，而是因为她要忙着用手机抓拍秦风切配生拌土豆丝的视频，直到秦风把所有十几颗品相最好的土豆切配完毕，她才意犹未尽地关掉摄录功能。
“花姐，秦风在你那里可是大材小用啊。”岳语夏一语双关说道：“现在，已经有酒店邀请他驻店顾问，你可要看得紧一点，别让人把他给挖走了……”
花月辰心思没岳语夏那么复杂，听到她这么说，倒也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嗯，是我想当然了，以为你是顾总的亲戚……”在做出自我批评的同时，她也不忘了批评一下秦风，说道：“其实你早应该说明，你有我爸的名片……”后半句，她倒是用了点心机，说完之后，仔细观察秦风脸色的变化。
秦风则很无所谓地说道：“托您的福，我在切配间生活得很好。”
“是么？”花月辰感觉她的话全都被秦风给堵死了，继续追问有关名片之事，恐怕会遭到他的反感，于是也知机不提。
岳语夏又开始忙着和她叔公电话联系，而秦风则开始给白斩鸡切块装盘，并调制蘸味吊鲜的酱油，期间，花月辰始终在边上看着，也尽情领略到了秦风一刀在手的律动感。
花月辰忽然想到，秦风的刀工这么好，把他调到别的部门，才显得有些大材小用呢。不过，想是这么想，真要把秦风一直放在切配分部，每个月让他领两千多块钱的工资，估计不用别家酒店挖人，他自己也会忍不住跳槽。
“花总，菜单里的灌汤包也不是要等我有空了再弄吧？”秦风忙这忙那的，暂时脱不开身，而灌汤包的材料，据岳语夏所说，都在小厨房里，秦风的言外之意，与其你闲得打呵欠，倒不如动手把灌汤包做了。
花月辰显然听懂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这是暗示赶她走啊。花月辰难免心头有气，只不过，考虑到有求于秦风，而且，这还是关乎她一生幸福的头等大事，这口气也只能忍了，遂故作娇滴滴说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人家撵走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秦风吃不住这劲，花总什么时候这么有娘炮了？哦，说错了，她本来就是女人，就是没见过她这么小女人罢了。
花月辰虽这么说着，却仍是按照秦风所暗示的那样，进里屋的小厨房里去准备灌汤包去了。
没有了花月辰在侧，秦风连忙招手把岳语夏叫过来，他问道：“花总有没有孪生姐妹？”
“咦，为什么你这么问？”
“不像，一点都不像她……”
“哪里不像她了？是眼睛还是鼻子还是身材？”
“你明知道我是说她的性格……”秦风没好气地说道。
“人都是会变的嘛……”岳语夏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又大放厥词说：“过儿的姑姑不也是对他先冷后热么？”
“烦不烦啊，你……我以为初中生才会热衷于把不相干男女强行配成一对……”
岳语夏脸色一变，不满道：“秦风，说这种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不相干？”
秦风苦笑道：“岳小姐……不对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岳小姐吧？”
“你就和我同学一样，都叫我夏夏姐吧？”
“夏夏姐？”
“哎……”岳语夏高兴地应了一声。
“美的你……”秦风见岳语夏好像变高兴了，心里头也一松，刚才脱口而出的“不相干”之说，显然也把岳语夏给说了进去，毕竟这件事还关系到她，见她生气之后，他一直想着怎么补救，好在岳语夏也不是十分小心眼的人，看来，这件事已经就此揭过了。
秦风看了看四眼燃气灶上的几口煮锅，算了算时间，牛腩萝卜和骨头汤的火候应该够了，当下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道：“我这边就剩下猛火急炒的几个小荤和素菜了，花总估计正在小厨房忙着做灌汤包，你再仔细想想，菜单上的还有没有遗漏？”
电动长桌之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三十只菜盘，有的菜盘已经配好了主辅料，就等食材下锅急炒，有的菜盘虽还空着，燃气灶上的煮锅熬煮完毕之后，也可以马上装盘成菜。
岳语夏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她注意到了秦风在用手巾擦汗，罕有地温柔一笑，道：“今天辛苦你了……手巾太脏了，你还要用这个拿炒锅的铁耳，你用我这个吧。”说着，她把自己随身的手帕给秦风擦了擦汗，又把手帕塞到了秦风的手里。
[0059章].碎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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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并没有因岳语夏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亲昵，而有所心旌动摇，他相信岳语夏是无心的，就在手帕到了秦风手里之后，岳语夏脸上忽然浮现出动人的红晕，很红很红得那种，并很快找到借口溜之大吉。
岳语夏找到的借口是要去吴越路街面上接人，大客车已经到了附近的路口，这边因为是老*城*区，道路狭窄，并不适合大客车出入。
听说人马上就要到了，秦风也不敢怠慢，他把鲈鱼的鱼头切下置于一旁待用，菜刀顺着鱼的龙骨下刀，差不多到了鱼尾的地方收刀，然后剃掉鱼骨，鱼身分成两片，就靠鱼尾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的划刀，秦风把鱼肉外翻，在里面斜着切花刀，一条一条的直线，顺方向与反方向的，交叉形成了边线紧挨着的菱形，让鱼肉看上去成玉米粒状。切完以后，放盐、糖、鸡精、白胡椒、料酒、葱姜汁，置于一边腌制。
鲈鱼的鱼肉才开始腌制，去骨鸡腿肉倒是腌制地差不多了，秦风把去皮的花生米都压碎了，先开始烹制碎米鸡丁。碎米鸡丁是一道传统的川菜，既然在菜单里有这道菜，那就意味着这个旅行团里还是有能吃辣的人。
鸡丁选用的是鸡腿肉，尽管鸡腿部位的肉质肯定会比鸡脯肉更鲜嫩，不过，为了得到更佳的口感，秦风在之前还是把鸡丁用料酒和盐拌匀，再佐以蛋清、湿淀粉，另拌有香油备用。
花月辰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秦风身边，据她所说，灌汤包已经在小厨房的蒸锅上文火慢蒸了。秦风是不相信她有这份神速的，想起了岳语夏是怎么洗蔬菜的，他也就想明白灌汤包的来历。他问道：“灌汤包是岳小姐在超市里买的冷冻半成品吧？”
“夏夏的私房菜馆其实就是超市里的半成品拿回来加工成品的厨房……”说起岳语夏的行厨风格，花月辰就止不住捂着嘴“咯咯”娇笑。
我和你这么熟了么？秦风忍不住暗地里吐槽，花月辰好像越来越不和他生分了，这让他感到很不习惯。
一般的厨师在处理这道碎米鸡丁的时候，会用料酒、糖、味精，湿淀粉、酱油、醋和姜末勾兑成芡汁，省得火头过猛把这道菜炒糊掉，大饭店里，打荷区有专门的助手帮着大师傅勾兑芡汁，不过，秦风却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不但没有勾兑芡汁，即使是在花月辰出言提醒之后，他也只是笑笑，却并没有按着她所说的去兑汁。
秦风用炒勺注油，炒锅加热油温的时候，抽空把泡椒给剁碎，油温差不多了之后，把上浆备用的鸡丁推入油锅，同时炒勺以极快的频率划散鸡丁加以翻炒，另一只手撒入泡椒末。
“火苗要被勾进锅里来了……”花月辰轻呼道，心里难免有些埋怨，一旦勾火之后，除非把炒锅从炮台上拿开，否则这道菜算是废了。
秦风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他还有空对着花月辰笑了笑，紧接着，炒勺挥洒之间，料酒、糖、味精，湿淀粉、酱油、姜末、醋，一个个调味罐依次被蜻蜓点水似的点到，动作完成之快，几乎只在一眨眼之间。
花月辰不敢相信地眨巴着眼睛，没错，她没看错，就在一瞬间，秦风连同花生末也都已经入锅了，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翻炒颠锅。
沉默了许久，花月辰忽然赌气似的说道：“你明明有这么好的厨艺，面试的时候却一推三没有……你是存心要看我笑话的吧……”
秦风被这好没来由地赌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你把我发配到切配间，该生气的是我吧。
“花总，你应该不是一个喜欢讨论已经发生了的事的人，对吧……”秦风一语双关道。
这话让花月辰羞得满脸通红，记得那天清晨，她和岳语夏不但要求秦风不把发生的事说出去，甚至还威胁说，泄露的话就要他好看……
“你……”花月辰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她勉强挤出笑容，说道：“那就听你的，都不提以前的事……”
这么好说话？秦风疑似听错了，深深看了她一眼，而花月辰则回以一笑。
好吧，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岳语夏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高声道：“快，快，上菜。”
等候已久的工人“呼啦”朝秦风这边涌过来，花月辰皱了皱眉头，虽说工人慑于她的余威，不敢过分靠近她，可她还是浑身不自在，匆匆与秦风告罪一声，很快就离开了。
花月辰这一走，秦风倒是感到浑身都自在了，他飞快地把锅里的牛腩罗卜分成三份，顺便把蒸锅里的梅干菜五花肉取出，大碗反扣在菜盘子里，变成了梅菜扣肉，然后又以同样飞快地速度加工完毕两道素菜：酒香草头和蒜泥生菜，而这个时候，里外的三张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碎米鸡丁、罗卜牛腩、土豆烧肉、梅干菜扣肉，再连着两道素菜，餐桌上现在也已经是六个菜。
站在天井的移动厨房，秦风已经能够听见愈显接近的交谈声，而且，交谈声还分外嘈杂，显然话题并不仅限于一个，而是很多个圈子的的不同话题。
看来，岳语夏的叔公所在的旅行团已经到了，秦风很满意他的烹制进度，只要再把松鼠鲈鱼做好，连同白斩鸡这两道主荤端上，然后就是两道小荤，花菜肉片和芹菜鱿鱼，这一顿午餐算是大功告成。
岳语夏今天很忙，好像到处能看见她的身影，这会儿，只见她搀扶着一位一头黑发的老者，当先从门外走了进来，老者的脸色很红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大背头，上半身的白色短袖衬衫与下半身深灰色直筒长裤都很整洁，尤其是两边裤缝等分处的折叠纹棱角分明，显然出门之前是经过熨烫了的。
老者的五官虽然已是苍老，然其脸部刀削斧琢般的线条，仍能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采，这是一位老帅哥，秦风匆匆观察了一眼，马上就给出了一个初步印象。
岳语夏言笑晏晏奉承着老者，一边大叹苦经，她在求学期间开这间私房菜馆是多么的不容易，因为这位老者是主客，岳语夏并没有在天井停留，直接搀扶着老人朝里间的“雅座”而去。
老者的神态十分平和，只不过，当他一只脚迈入里屋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首之间，目光落在秦风身上，脸上蓦地浮现出一抹神秘笑容。
[0060章].迁就
秦风也注意到老者似乎有特别留意他的意思，不过，这位老者、也即是岳语夏的叔公，秦风敢肯定和他并没有见过面，那么，就是岳语夏特意在她叔公面前说起过他，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咦，不会是连那档子事也和她叔公说吧。
秦风倒是有些忐忑起来，他拿着岳语夏的手帕擦了擦汗，眼睛里的手帕，陡然间好像成了岳语夏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让他觉得十分烫手，赶紧把手帕藏好，开始专心致志烹制主荤松鼠鲈鱼。
他把腌制了差不多的鲈鱼放入生粉容器，先给鱼拍上生粉，鱼头当然不能漏过，也拍粉，鱼的全身更是面面俱到，特别是划刀的地方，拍粉拍得格外仔细。
拍完粉，炒锅加热，顺便倒入三分之二容积的植物油，油温开始冒烟的时候把鱼头放锅里炸，炸的时候，兴之所至，他的两只手分别拿一根筷子，筷子放到鱼的嘴里，把鱼嘴扩大定型，在鱼头色泽至微黄便拿出摆盘。
鱼嘴里放什么呢？可惜没有樱桃……他摇摇头，开始入油锅炸鱼。花刀处理过的鱼身因为剔去了龙骨，鱼尾可以很方便地从鱼肉中间穿上来，然后鱼尾就翘起来了，再把鱼身由里
往外一翻，鱼皮朝里、花刀切面朝外，肉身呈粒状，已初步具备松鼠鲈鱼外形了。
接着就开始正式炸鱼，为防止外观变形，秦风用筷子轻轻夹住分开了的鱼身，手拎一头，鱼尾下锅，炸到微黄，直到鱼身也下锅之后，炒勺开始舀起热油，往鱼身一勺一勺地浇上去，以防止鱼肉没有被炸透。
大致的时间差不多了之后，捞起鲈鱼，换一条入锅，连续三条之后，油锅沥去热油，炒锅小火翻炒玉米粒和青豆，并加入番茄酱，另加少许水，以及糖、白醋、盐，鸡精，炒匀之后勾芡，再均匀地把芡汁浇在鲈鱼身上，洒上金黄色泽的松仁，松鼠鲈鱼就算是完成了。
花月辰总是出现地神出鬼没，她说道：“鱼嘴里放点什么呢？”
“是啊，我也很苦恼这个问题……”秦风试着提议道：“要不，让工人去买几个红樱桃回来？”
花月辰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你不是很会雕工么，用土豆雕一辆宝马m1放在鱼嘴里吧……”她目光闪烁，似乎在暗示说，她有留意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宝马m1啊……”秦风记起了这档子事，他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岳语夏正忙得不可开交，应该不会有空偷听这里的谈话，遂松了口气，干笑道：“游戏之作，当不得真的……”
“哦，还不是精品啊，幸好我没有转送给夏夏……要不就今天吧，你再雕刻一辆更精致的送给夏夏？”
“花总，您这么有身份的人，不应该这么八卦吧……”
花月辰闻言“咯咯”娇笑，直到有工人注意到这边，她才把脸色一肃，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秦风心里头嘀咕着，为什么她们二人，都以把对方和自己配在一起为乐呢？一边想着，他一边让工人可以把白斩鸡和松鼠鲈鱼两道主菜端上去，但是，花月辰却忽然说道：“这两道菜先不忙，秦风你先烹饪花菜肉片和芹菜鱿鱼吧。”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花总您要展示您的雕工么？”秦风估计，花月辰应该是有练过厨艺、包括雕工的，就是这么些年坐在办公室里、手上的功夫还剩下多少的问题。
“雕工？我哪还有空练这个……”
情况果然如秦风猜测的那样，花月辰似乎陷入了某种缅怀之中，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失笑道：“那时候还真是纯真啊……”
秦风已经在烹饪花菜肉片了，听她这么一说，手上微微一滞，所谓那时候的纯真，是不是就对应了现在已不纯真呢？那么，他这个令她不纯真的始作俑者，又置于何地……
“又在胡思乱想，小心把肉片炒老了……”花月辰娇嗔道。
秦风心头一松，花月辰虽然猜到了他手上的动作为何有停顿感，但似乎，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快，而且，这种带有浓浓小儿女之态的娇嗔，更多的是表现在男女情侣之间……难道说……
心情忽然变得不错起来，所表现出来的厨艺也更加奔放，花菜肉片已经勾完芡，连续几次颠锅之后，他的手腕忽然猛一发力，浓稠的花菜肉片忽然飞得老高老高，足有高出炒锅两三米的高度。
花月辰看得微微不喜，觉得他性子太跳脱了，给点阳光就灿烂。哪知，事实完全是她想错了，秦风也不知道是哪儿练出来的一双快手，就在花菜肉片还在半空中翻滚的时候，炒锅已被他放在一边，双手抓过来三个盘子，在花菜肉片从空中掉落当口，以杂技运动员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三个盘子逐一穿过食料下坠轨迹，“砰砰砰”三声轻响，盘子分先后落在长桌之上，而空中翻滚的食料，则点滴不剩，尽数落入三个空盘子。
“好手法！”花月辰禁不住击节赞叹，又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早点说一声，我好把这个过程用手机拍下来……”
秦风笑笑，炒勺勾了小半勺熟油，分别滴入三个菜盘子，又撒上葱花，这一道花菜肉片算是完成了。
“哎，我有个提议……”花月辰若有所思道：“我们在八楼的大堂设一间开放式厨房，三面以透明玻璃为墙，可以让食客现场目睹你的高超厨艺……”
“这不是让人看耍猴子把戏么？不好……”秦风没怎么考虑就否定了花月辰的提议。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你一双快手……真的好快啊……”
花月辰现在特别在意秦风的感受，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影响到她的最终大计，既然秦风不认同她的想法，她也就不再勉强。她悄悄拿出手机，打算在秦风处理芹菜鱿鱼的时候把过程摄录下来，而秦风却好像完全没有了表演的**，芹菜鱿鱼烹制过程中规中矩，尽管那一双手依然快而有力，但却不是花月辰想要的完美表现手法。
“你这人啊……”花月辰欲言又止，她很想说，我迁就你迁就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