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6章].过节
秦风的出手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快，无论是厨房里做菜，还是拿着炒勺打人，这一特点无不体现得淋漓尽致，现在，他极看不顺眼的金毛兄和龅牙兄都已经躺倒在地上，他的炒勺也随后往枪包里一塞，手上现在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两人是他空手击倒的一样。
那间半开放式的卡座顿时起了一阵骚乱，红毛兄也注意到了秦风这边的状况，他吃惊地往外挪了几步，没看错，两名同伴的确已经倒地，一个悄无声息，一个则杀猪似的嚎叫。
胖子好不容易脱离红毛之手，他不敢随红毛去观察场中发生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地对着一名三十上下的大背头男子说着好话，意思就是和他同来的兄弟第一次从乡下来到大城市，还不懂大城市的规矩，希望龙哥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他的兄弟一马，当然，也顺便放他本人一马。
龙哥穿着一件短袖衬衫，打着一条黑底蓝色图案的领带，他也注意到了他两个手下已遭毒手，马上对着身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打了个眼色，说道：“川子，出去瞧瞧。”
实际上，川子已经不用出去瞧瞧了，因为这时候秦风已经来到卡座入口处。
这边的卡座区正对着马蹄形吧台一侧，如果把移动式双开门合上，就成了封闭式的卡包，因为还有一个包房的功能，所以，卡座的空间还是挺宽敞的，一侧的墙上挂着47英寸液晶电视，6.1的环绕音响，当然还有电子点歌台，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舞池。
卡座里面一共有七个人的人，除了靠在沙发上的龙哥、以及拥堵在入口处的红毛和川子，还有三名妙龄女郎，以及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对了，如果算上胖子的话，人数还要再加上一个。
川子的体型十分硕大，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比秦风还高了小半个头，他在入口处那儿一站，基本上就把通道给堵死了，任何人也休想出入，这家伙倒也不完全是虚胖，虽然块头很大，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也可以看到他的肌肉一块一块鼓起，显然平时也有注意锻炼。
红毛的体型就要小上那么一两号了，个头也比秦风稍矮，不过，这只是相对于川子而言，放在普通人堆了，外形也算是孔武有力了。红毛的反应也比川子更快速，当先一步挡住秦风，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兄弟，你混哪儿的？”
后面的川子吼道：“红毛，你他*妈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废了不就得了。”说着，他伸手往红毛肩上一拨。
红毛也是大意，他没想到会被背后的同伴推一下，当时，秦风也没按好心，既然同伴可以推你，那也怪不得我落井下石了，于是在红毛的同一侧肩上顺势又加了一把劲，只听“扑通”一声，红毛顿时就摔了个狗啃泥。
川子一愣之后大怒，“哇呀呀”叫着就冲过来，其实他这是多此一举，秦风出手比他更快，在他还在跨步的时候，秦风的手却直捣龙潭。
“砰！”一声巨响。
过程没有任何人看清楚，但结局，所有人都看见了。
此时，川子的后背贴着卡座移动门拉口的地方，他的双脚离地，眼珠子直翻白眼，而秦风有力的臂膀正斜向上高举，单手虎口则牢牢卡住他的咽喉部位，只要秦风再多加一把力，肯定会把川子给掐死——所有看见这一幅光景的人，心里无不产生有这样的想法。
红毛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是要冲过去找秦风麻烦，可是，当他看见一米九零以上的川子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后背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红毛审时度势一番，现在冲过去和送死几乎没有两样，于是就悄无声息贴着移动门另一侧拉口，回到龙哥身边，静待事情发生转机。
“龙哥是哪一位？”秦风并没有去看卡座区里都坐着些什么人，他冷冷地直视着川子发胀发紫地面庞，脸色则毫无表情地问道。
梳着大背头、打着发蜡的龙哥再也不能保持他一贯的风度，他站起来，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就是阿龙……兄弟，有话好好说，不嫌弃的话可以坐下来，咱们慢慢谈……都可以谈……”
“不用坐下来……”秦风的声音更冷，他问道：“这位老兄刚才说要废了我，那么，我现在废了他，是不是只能怪他学艺不精？”
眼看着川子似乎出气多进气少，龙哥也着实慌了，连忙说道：“这位兄弟，请无论如何放川子一马，条件你尽管开……”
胖子躲在角落里那叫一个舒畅，所谓风水轮流转就是如此吧，前一刻他还在哀求龙哥放他一马，结果，余音缭绕之际，换成是龙哥开口请求秦风放他的人一马，他使劲捏着拳头为秦风加油助威，只希望这一次能真正打服龙哥这帮人，以后不再找他的麻烦。
“行，那就放他一马……”秦风手一松，川子长长吐气，人也从高处坠落下来，却不料，秦风早已等着他，那么大的块头刚一落地，秦风一个膝撞重重袭来，结结实实撞在川子的肚子上，才脱离险境的川子只一声闷哼，人也当即昏死过去。
龙哥见状，顿时大怒道：“我说兄弟，你也太不给我阿龙面子了……我原本敬你是条汉子……”
“哎，请打住。”秦风打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又招了招手，示意胖子做的离他近一点，然后才说道：“事情的起因，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这笔账到底是怎么来的，大家都不傻……我们先不说我兄弟的事，就说说我的事吧……”
“你的事？”龙哥面现疑惑问道：“兄弟，咱们往日从未见过，应该没有过节吧？”
“那是你的想法。”秦风并不同意龙哥的说法，他指了指吧台的方向，说道：“有人在你罩的场子外面一再扬言要给我好看，这些也就算了，我可以不计较，可进了场子，又设局把不知道哪里进货的烂酒当成路易十三记在账上……请问龙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0077章].故事
秦风说得在情在理，或者说有礼有节，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来由，不是他存心来场子里捣乱，就以金毛和龅牙两位仁兄为例，在后巷子不断挑衅，秦风也说了不计较，而进了场子之后，也是他二人首先要过来找秦风的麻烦；再说大块头川子，也是事先叫嚣废了秦风，他只好迫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当然，这种事都是靠双方拳头说话，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现在是秦风拳头硬，他说的就是道理，至于把事情扯到路易十三这笔烂账上头，这就其实是在为胖子那档事做铺垫了，龙哥如果认了这事，胖子那笔帐也就应该一笔勾销，反之，就要看双方谈判的功力如何了。
龙哥也很快认清了形势，一方面，打手势让酒保送饮料过来，另一方面，借故赶走了卡座里面三女一男，趁机使眼色让他们找援手。
秦风知道龙哥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胖子也同样知道，毕竟这是人家的地头，只要龙哥愿意，这里马上就可以成为极度混乱的战场。
胖子马上一脸讨好地说道：“龙哥，一回生两回熟，今天这事都是兄弟不好，钱我已经给您了，改日我再请大家伙喝酒顺便赔罪……您看，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如何？”
龙哥斜睨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听完之后，又把目光落在秦风身上，意思就是你的兄弟的提议，你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酒保端着盘子来到卡座里面，先在桌边放上一个底碟，然后把一个小冰桶置于其上。这时候，龙哥问道：“兄弟你是喝酒还是喝饮料？”
“矿泉水吧，龙哥这边的酒，我肯定是喝不起的，我兄弟就喝了一次，结果就背上了三万元的债务。”
秦风淡淡说道，目视着酒保把玻璃杯放在他前面，加了半杯的冰块，又放置一片柠檬点缀其上。
“你看，说了只要矿泉水，结果给我加了一半冰块，我这是吃冰块呢，还是喝水呢……”
“兄弟真爱开玩笑，酒吧不都这样的么，也就是我们这边金梦来的冰勺比较大，一不留神就加多了而已……不过兄弟大可以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今晚在酒吧的酒水消费都算是哥哥我的……”
龙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酒吧外面忽然传来极为热闹的嘈杂声，紧接着，涌进来差不多十几二十多人马。龙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站起来说道：“兄弟，别说做哥哥的没提醒你，我的这帮兄弟，下手都不太知道轻重，识时务的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年轻人嘛，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我这人最开明了，只要说出幕后指使者，兄弟随时都可以离开……”
酒吧里鸡飞狗跳，顾客霎时间都逃之夭夭，而龙哥的手下，一个个手持器械，气势汹汹朝这边迫近而来。
秦风也站了起来，他的涵养要比龙哥稍微好一点，龙哥现在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而秦风却依旧面带微笑。
“我想，龙哥您恐怕是误会了，我没说要放你走……”秦风拍了拍枪包的附属拉链包，抽出里面黝黑的菜刀。
龙哥惊骇之下，顿时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有些失措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给龙哥您讲个故事，坐，坐啊，别客气……”秦风示意龙哥别像小鬼头那样蜷缩在沙发里，尽可以大方一点，他又指着卡座外面那些个凶神恶煞般的手下，提醒说：“先教你一招，谁冲得最前面，就是最希望龙哥被我砍死的人，可能也是最有希望接你的位子的人、或者他的亲信……”
自从秦风亮刀而龙哥表现出别样地莫名恐慌，酒吧里倒是出奇地安静，秦风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于是乎，那些冲得最前面的人，一个个都像是看见瘟神似的，有多远逃多远，都尽量逃到后面的地方。
秦风乐得哈哈大笑，他拍着菜刀说道：“龙哥啊龙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您看，龙哥的手下都对你忠心耿耿，想必龙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够含笑瞑目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他们出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不，不，三倍，四倍……”
“龙哥啊龙哥，说好了给你讲故事呢，您着什么急啊，坐，请坐。”
秦风像是在缅怀往事，他眯着双眼，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长大以后，也曾到县城里讨生活，我们那边县城里的老大，他看起来十分穷凶极恶，动不动就说，‘老子砍死你全家’，可据我了解，他从牢里出来以后，连只鸡也没杀过，可你知道外面人是怎么传的？说他手底下的人命超过一只手的数……”秦风叉开五根手指头，举起来晃了晃。
“装凶恶，好处有，坏处也有，好处是，没有人敢轻易惹他，坏处则是，一旦被人盯上了，那就是一个死……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秦风紧盯着龙哥问道。
龙哥忽然打了个寒噤，他茫然摇头，心里却在想着，这条命，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有一天晚上吃完宵夜，老大被几个中学生持刀劫持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子开到荒郊野外，他就被一顿乱刀给砍死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重，都是混道上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事，谁又能肯定，秦风所谓的故事里，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还是古话说的好啊，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秦风也是一阵叹息，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龙哥你猜，我大概有多少岁数了？”不等龙哥回答，他却已经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道：“今年我十八周岁，高中刚毕业……”说完，他露出一口洁白洁白的牙齿。
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每个人都情不自禁想到，砍死黑老大里面的中学生，肯定有他的份……
[0078章].乱战
秦风拿掉了杯沿的无籽柠檬片，喝了一小口冰矿泉水，放下杯子之后，神态轻松地问道“故事都听完了，是不是应该谈一谈听完故事之后的感想呢？”
龙哥面如土色，牙齿打颤，他结结巴巴说道：“兄弟，你要冷静啊，听哥哥说一句吧，你现在已经不是未成年人了，杀人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秦风哈哈大笑，问道：“龙哥的意思是要我拿诚意出来是不是？”
“诚意？对，对，诚意，兄弟，我是有百分百诚意的……”
“成，既然龙哥这么有诚意，我兄弟这笔账，龙哥你怎么说？”
“一笔勾销，当然一笔勾销……”龙哥这回没有墨迹，大腿一拍，三万块的帐说没就没了。
秦风点点头，说道：“龙哥果然是爽快人，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一算另外一笔账吧……”
龙哥一怔，马上又点头说：“没错，另外一笔账……只要兄弟说出是谁指使你过来这里的，我阿龙必有重谢，酬金数目兄弟尽管开口，筹备得出的，就马上给兄弟送来，如果数目太大，一时筹集不易，哥哥我一定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给你筹齐。”
“龙哥啊龙哥，您这却是强人所难了……”秦风故作深沉地摇头说：“这有违江湖道义啊……”
川子这会儿算是缓过劲来了，当时就不以为然说：“江湖道义多少钱一斤……”
龙哥勃然大怒，对着川子一阵拳打脚踢，口里骂骂咧咧道：“不懂规矩的臭东西，有我和兄弟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资格……”
“道义……呵呵……”秦风笑着在卡座外扫视一圈，若有所指说道：“龙哥你其实也应该明白，这里有多少人希望取你而代之，就会有多少个我这样的人来找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龙哥被秦风所说的这话给惊呆了，他也随着秦风的目光，在卡座外扫视一圈，有意思的是，每个人都害怕和他进行目光接触，生怕被龙哥盯上了触霉头。
“龙哥，欠条和身份证都还给我兄弟没问题吧？”秦风故作幽默道：“我可不想今晚离开之后，改日还要再来一趟……是吧，龙哥？”
龙哥干笑道：“那是，那是……”他梦醒似的把欠条和身份证还给秦风，甚至还亲手把胖子之前的三万块钱也双手奉上，交还到秦风手里。
秦风把身份证还给胖子，顺便把欠条给他过目，看看下面的签名是不是他的亲笔所书。胖子看了一眼之后很肯定地点头说：“昨晚上我签的就是这张。”
“有没有火？”秦风从胖子手里拿过欠条，目光扫了一圈，还是红毛掏出打火机递给秦风，秦风客气谢了一声，把欠条点燃，眼看着化为灰烬了，这才把打火机还给红毛。
龙哥很是激赏地说道：“兄弟，哥哥我十分佩服你的胆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的地方？”
“先不忙谈论这个问题。”秦风却还有其他的事，他指着红毛说道：“刚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兄弟打了我兄弟两个耳光，这笔账又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红毛紧张地问道，秦风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川子那么人高马大，被他说拎就拎了起来，川子还毫无还手之力。
“胖子，他怎么打你的，你怎么给扇回来。”秦风并没有因为龙哥和红毛释放出来的善意而有所回报，该翻脸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含糊。
“兄弟，这么不给面子？”龙哥脸上变色道。
“面子？”秦风把菜刀往枪包的拉链包里一塞，拉链拉好之后一拍，道：“龙哥，这回面子够大了吧？我这人最实际了，谁动了我兄弟，我就要动回来……还有啊，我兄弟若是缺胳膊少腿了，老子发誓杀了他全家！”秦风咬牙切齿，一脸杀气腾腾说道。
胖子却一脸踌躇，他悄悄拉了拉秦风，说道：“风哥，钱既然已经拿回来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另一边，红毛可怜巴巴看着龙哥，他和川子算是龙哥最得力的手下，今天要是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让一个胖子扇俩耳光，以后还怎么混？可要是没有龙哥和外面兄弟的支持，他也就是一个惨遭**的命，所以，现在最需要支持的就是红毛。
龙哥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秦风手里的菜刀，以秦风轻松收拾了川子的身手，拿菜刀砍他那是太容易了，而现在，既然秦风把刀收了起来，他也适合心思一动，站起来说：“兄弟，哥哥我先走一步，就不陪你了……”他这句话是以询问地语气说出来的，意思就是问，你放不放我走。
“龙哥请便……”秦风倒也不为难他，只不过，在他走到卡座门口的时候，秦风善意提醒道：“还请龙哥多准备点钱，这么多兄弟，十万八万的小钱可能还不够医药费……”
这话几乎每个人都听见了，留在卡座里的川子和红毛也有了同仇敌忾之心，秦风的身手虽好，架不住他们人多啊，而且外面的兄弟手里都有家伙呢，就不信他们这小二十人打不过他们两个。
龙哥一到了外围，立马打手势让手下冲过去，他的心思与川子和红毛的都差不多，都认为秦风只有一个人，加上胖子的话，战斗力其实应该还要打一个折扣，故此，他指挥手下的时候，感觉已经胜券在握。
卡座外面的人一窝蜂涌过来，胖子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秦风连忙推了他一把，叮嘱道：“胖子，你躲里面去一点……”说着，他抽出炒勺，手腕一抖，挽了个勺花，“劈啪”两响，先把留在卡座的川子和红毛给拍晕了。紧接着，他一个快步来到卡座门口，伸手一拉，把一扇移动式拉门给合上。说时迟那时快，正好几个打前冲锋的撞在了门上面，但听“哎哟”声不绝于耳，人推人、人挤人，十几个打手当即差不多有一半人堵在一块儿了。
另外的一扇移动门，秦风并没有去动它，而是手持炒勺站在门口，来一个就敲一个，来两个就敲一双，总之，你敢靠近，就先把你敲疼了再说。
[0079章].内鬼
酒吧里的场面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喊打喊杀声，即使是路边行人在马路对面，也能够透过锃亮的玻璃橱窗看见里面的情景。
其实，场面的乱只不过是表象，真正动手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秦风所在卡座的门口地方。
龙哥站在外围，他踮着脚，心情烦躁地看着里面战况进展。应该说，形势对他们一方很不利，首先，秦风他占着有利地形，卡座的一扇移动门被拉开，挡住了一半兄弟的进攻路线，而秦风则挡在了另一边，冲过去的兄弟几乎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将，看的时间久了，龙哥忽地心生错觉，这他*妈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现场真人版啊。
看得时间久了，龙哥的心里开始渐渐滴血，他想起了秦风之前有说过的，让他多准备点钱给兄弟们付医药费，当时他还一笑置之，现在看来，这笔医药费还真是不菲，许多拿砍刀利刃冲过去的，基本上都见血了，当然是他们自己的血，拿棍棒冲上去的，情况好像也很不妙，不时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最给他省钱的，反倒是那些赤手空拳的，冲过去就被拍飞，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可一转眼，照样可以生龙活虎跳起来重新加入战团。
眼看战场那边，能够站起来的兄弟越来越少，龙哥情知今晚上他彻底栽了，栽得都让人生不出东山再起的志气，他手下主力就这点人，如果在外围再拉一些人手的话，估计还能拼凑出四五十人，这点人，抢地盘、抢场子大约是够了，可是，若是对付卡座间里的煞神，再乘以二都悬哪。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龙哥在刹那之间打定了主意，趁着秦风和弟兄们的战事还未了结，他一猫腰，解下领带，再把头发弄乱了，悄无声息离开了金梦来这个伤心之地。
龙哥离开酒吧的时候，酒吧的乱象也差不多到了尾声，每当这个时候，来收尾的总归会是警察，于是，一群人也不管是什么身份，统统被请去警察局喝茶。
龙哥手下那帮人都是警察局常客，进去之后口径惊人的统一，都说是在酒吧练武切磋，办案的民警冷笑问，你们怎么不诬赖人家在酒吧行凶伤人呢？小混混们倒也光棍，嬉皮笑脸说，警官，咱这么说也要你们信啊，他一个对咱们二十几，传出去还堕了面子不是？
面对一群滚刀肉，警察也没办法，于是就找秦风，算是出面调解。秦风本身就没有吃亏，而且当场也把话撂那儿了，谁敢动胖子必遭他报复，而现在，既然警察都出面了，警察的面子一定要给不是？于是，做完笔录，双方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胖子在今晚上所受惊吓不小，家肯定是不敢回了，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宿舍，有秦风这个免费保镖嘛。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唯一可虑的，无非是龙哥和他的手下会不会打击报复，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风他艺高人胆大，胖子却是怕得要死，都不敢置身于秦风的视线之外。只不过，事情的发展颇有些戏剧性，就在胖子提心吊胆的时候，龙哥手下的头号金牌打手，川子找上门来了。
双方见面地点是在云馨大酒店门口，时间就在隔天早上。
川子的模样有些狼狈，脑袋肿的像猪头，一条胳膊吊着绷带，走路的时候腿还有一瘸一拐的迹象。
“风哥，风哥，我总算等到您了……”川子的外形本来就很落魄了，看见秦风的时候，或许是生怕他的身高高于秦风而惹得秦风不快，还特意半弯着腰。
“咦，是川子啊，怎么弄这么狼狈？”
“这不是接受了风哥教育的成果嘛……”川子陪着笑说道。
看他说的这么自贬身价，秦风对他的敌意少了许多，他说：“上班时间，不方便多耽搁，如果事情不复杂的话，咱边走边说……”
事情的确不复杂，一点儿也不复杂，川子的来意是钱，他是想向秦风要医药费的。
“找我要钱？”秦风停下脚步，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道：“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风哥，哥几个实在是没法子可想了，你看，龙哥打从昨晚上就不见人影，今早上倒是在歪歪上面看到他在线，他说他已经心灰意冷，让我们重新跟有出息的老大……”
“龙哥不做老大了？靠，他怎么可以这样……那你们的医药费怎么办？”秦风惊问道。
川子哭丧着脸说：“龙哥说，他不做老大也是有苦衷的，风哥当时已经暗示过他了，我们中间有内鬼，早就想取代龙哥了，他现在是说什么都不肯做老大……可我们手底下的兄弟也不敢啊，谁出头做老大，不摆明了他就是那个想取代龙哥的内鬼吗？”
“这个，有关内鬼的问题，其实我和龙哥是开玩笑的……”秦风忽然有种啼笑皆非之感，当时挑拨龙哥和手下的关系，那是特殊形势下的需要，而现如今，他帮忙缓和龙哥和手下的关系，算不算也是特殊形势下的需要呢？
“风哥，有没有内鬼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川子一脸诚恳地说：“重要的是，弟兄们现在都需要你……”
“噗……”秦风早上吃的豆浆一口反刍了出来。
“风哥，我这里有手帕。”川子一脸讨好地奉上布片一块。
“滚！”秦风一把撩开川子的手，很干脆地说道：“我警告你，你离我远点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川子更干脆，扑通跪地上，膝盖当足爬行几步，声泪俱下道：“风哥，你打吧，没有医药费，横竖也是个死，死在风哥手上还能给祖宗积点德……”
秦风面露凶相，咬牙切齿道：“别看我好说话就得寸进尺啊，老子念初中的时候就敢拿菜刀活劈了黑老大，惹毛了我，分分钟把你大卸八块。”
说完之后，秦风正打算拉着胖子赶紧跑人，却不料胖子浑身一哆嗦，反而往后缩了缩，道：“风哥，我，我忽然想上厕所……”
“死胖子，老子为了救你，连杀人犯都冒充了，你还看见我就跑，也太不够义气了吧……”秦风忽然讨厌起自己的多事，早知如此，把钱借给胖子，让他直接拿钱交给龙哥多省事，哪还会有现在的烦恼。
[0080章].骨气
川子目视秦风与胖子相继离去，他若有所思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很有把握地说道：“哥几个，风哥的脾气我已经摸清楚了，他就是吃软不吃硬……对，你们都过来，该打绷带的都打上，打石膏的和拄拐杖的都来……”
秦风在切配间忙碌的时候，惊闻花总有事找他，让他赶紧去十四楼报到。这个消息让他挺意外的，昨天还发生过一次误会，为此花月辰又哭又闹，还动手打了他。
送消息过来的是吴昱佳，秦风摸不准花月辰的路数，就问道：“吴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清楚，电话是花总的助理小芸打来的，她也没说是坏事。”
“也没说是好事吧？”秦风苦笑道。
“答对了，快去，晚了的话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秦风怀着忐忑之心来到十四楼，门口的小芸还是老样子，既不刻意奉承，也不主动得罪，很公式化地登记然后放行。其间，秦风曾探听过口风，不过，小芸并不是那种大嘴巴的女人，秦风也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推门进去的时候，花月辰明知道来的人是他，却耷拉着眼皮子，自顾自查阅部门呈上来的报告。她好像是在偷偷观察秦风，正当他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花月辰忽然把手里的签字笔放下，对着沙发一指，道：“坐吧。”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自己找地方坐下后，秦风没好气说道。
“我不想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花月辰的涵养功夫见长，她敲了敲桌子说道：“楼下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下面，说是因你而受伤，恳请酒店能负责他们的医疗费用……”
“不是吧，这帮人他们还真敢？”秦风差点没跳起来，这帮家伙还真是滚刀肉，硬的不行来软的是吧，真当他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他们现在还在下面吗？”秦风脸上开始显露出杀气。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花月辰看了一眼秦风，发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又解释道：“这是酒店本部的事情，和我们餐饮部无关，相信花总经理会妥善处理的。”
花月辰所说的花总经理，就是他大哥花海哲。对此，秦风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说说你的事情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烹饪分部的考试？分部那边已经来问过了，他们的时间都很紧，不预先做安排的话，很难周转开的……如果还没准备好的话，就安排到下周吧。”
秦风倒是抱着无所谓态度，不管是有准备还是无准备，对他来说其实都一个样。
“随便吧，搁哪一天考不是考？对吧，花总？”
“你有把握那就最好了……”花月辰又开始低头批阅报告，同时又安排了考试时间，道：“你晚上八点到大厨房报到吧，记得带好你的考试证……记住，是八点，迟一秒就取消资格。”
“哦……其他没什么事了吧？”看花月辰的样子也不像还有其他事情，不过，出于礼貌，秦风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事了……”顿了顿，花月辰才说的：“你可以回去了……”
奇怪……秦风略带有狐疑走出花月辰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花月辰就一个劲地双手搓着脸颊，嘴里则嘟嘟哝哝抱怨道：“花月辰啊花月辰，你争气点好不好，一天见不着他死不了人的……”
花月辰快要发疯了，昨天夜里她一晚上连做了三个梦，每一次的梦境都是出奇地相似：蓝天、白云，碧绿的椰子林，还有湛蓝的海水和金黄色的沙滩，当然，这其中绝对少不了那张温情的俊脸……情郎的笑容总是让她难以把握，每一次都好像是触手可得，可当她真的伸手去摸的时候，那张脸却总是化成碎片，让她再也无迹可寻。
骨气……你的骨气上哪儿去了……
经理室的门又被推开，花月辰忍不住要骂人，眼角微微一抬，发现进来的人还是秦风，连忙又故作沉湎于公务。
“你又有什么事啊？”她的脸颊烫得吓人，却仍要故作很不耐烦地问道。
秦风很为难地问道：“请问您有没有岳天豪岳老先生的联系方式？”
“我想你问错人了。”花月辰的骨气立时又是满满的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送了过去，道：“你现在打个电话都不敢了么？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梦里和现实相差如此之大，那个温情脉脉的情郎到哪儿去了？同样的一张脸，一见了他，他的可恶行径又一桩一桩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要发火。
“不肯说就不说吧，用得着这么大义凛然嘛……”
秦风关上门就走，气得花月辰把手里的文件撕得粉碎，一扬手，到处都是飘飘洒洒的碎纸片。
回到切配间的时候，胖子正巴巴等着他回来切土豆丝。一见面，秦风就抱歉地说道：“胖子，明天开始，你就要一个人战斗了……”
胖子虽说对此早有思想准备，却仍是一阵怅然，他问道：“是花总亲自决定的？”
“是啊，晚上八点，迟一秒取消资格……”秦风苦笑着说道。
胖子勉强一笑，说：“这是好事啊，咱们两个为什么都苦着脸……晚上去金梦来酒吧喝一杯？”
“靠，你还敢去金梦来啊？”
“哈哈，开个玩笑嘛……”胖子忽地叹道：“以后这里又是我一个人打天下喽……”
秦风拍了拍他肩膀，胖子一个人的话在切配间或者会很艰难，对此，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中午在餐厅吃完饭之后，秦风先离开了酒店，胖子则留下，按他的说法，以后靠不上风哥了，那就先习惯起来——其实也无所谓习不习惯，秦风来酒店也没几天，在这之前，胖子都是一个人打拼，也没有帮他，相反，他倒是很乐观，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罩着你，而且，吴昱佳也似乎欠了他一份情，应该不会混得潦倒不堪吧。
走出酒店正门之外的南广场，忽然开过来一辆中型面包车。面包车显然是冲着他而来的，“嘎吱”一声停在他面前，门呼啦啦打开，一下子冲下来十几个人。
[0081章].敌友
初见面包车的时候，秦风被吓了一跳，一闪身躲过去，当他看清楚车上跳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之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转身正准备逃跑。
他的动作已经够快的了，可那些人关乎到身家性命，动作之快几乎已经超越人类范畴，一连串的“扑通”之声之后，秦风脚下滚满了各式各样的残疾人士。
“风哥，救救兄弟们吧……”
“风哥，没有你，哥几个活不下去了啊……”
面包车上一共冲下来十三个人，打头的是川子，他是这些伤员之中伤势最轻的，也就是脑袋肿成猪头、走路腿脚不利索而已，但是，其他人却都没有川子那般好运，你看，龅牙兄上下嘴唇似乎已经全部烂光了，不用动嘴皮子就可以看见他牙床箍着钢圈；金毛兄头上打着绷带，一条腿打着石膏，现在正在地上打滚，并不时地抽自己的耳光，痛哭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几个是叫得出名字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身上至少都少不了绷带、当然，也不仅仅只有绷带。
“川子，你逼我是不是……”秦风怒道，他以为酒店的花总经理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哪知道妥当的只是表面，现在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风哥，您老人家不拉咱一把，哥几个就要被当街砍死了啊……”川子声泪俱下，顿时，其他人也是一顿干嚎。
酒店保安部的人隐隐约约在包抄过来，打头的是保安部的副主管魏卓。秦风不想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这边的情况又实在让人挠头，他先过去和魏卓打招呼，魏卓倒是还认得他，他也是少数见识过那张金质名片的人之一。
“魏头，这边没事，我能搞定……”秦风说道。
魏卓很是为难，据他所说，这些人，早上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后来被酒店报警之后请进了警察局，他没想到这些个歪瓜裂枣会这么快就出来。
“秦兄弟，这些人要是找你麻烦的话，我这就汇报花总，让花董动用关系把他们全部送进牢房……”魏卓倒是很热心，他指出了一条能够在短期解决麻烦的方法。
“不用，不用，很快就能搞定……”秦风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暗示魏卓，把这些家伙都送牢里去得了，只不过，他的心还是太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些人都一个个在地上打滚嚎啕着。
魏卓带着人在附近警戒了一会儿，直到秦风坐上面包车离开了，他才摇摇头，带着保安部的人回去。
秦风也是没办法，云馨大酒店毕竟是挂牌五星，川子他们聚集在酒店门口，影响太不好，如果再传出去，这些人是因为餐饮部的秦风而来，不但是他，餐饮部也会被连累到，所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先把他们稳住再说。
秦风带他们找了一间茶室，要了一个大包房，把他们都赶进去之后，他把门一关，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警告你们啊，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不介意再送你们到医院去一趟。”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插着嘴，但其实，他们的核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想要抱秦风的大腿。
“让我做黑老大？你们可真有创意……”
川子苦着脸说道：“风哥，这都是形势所迫啊……”外面已经有传言，龙哥把社团资金一卷而空，人已经出境，他们这些混社会的，谁没有十个八个仇家，以前有龙哥在，和其他社团发生纠纷的时候，可以利用资金多招一些外围马仔。而现在，龙哥不在了，钱也没有了，就在今早上，以前和他们有过节的另一社团已经放出话来了，让他们从金梦来撤退、乃至于从整条木白路撤退。
“撤退就撤退，又死不了人……”秦风说道。
“撤退了就是死路一条啊……”红毛以下一片哀叹声，所谓撤退，就是告诉别人，他们的社团不行了，你想，他们的仇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不都赶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啊。再说，他们的医疗费用，好大一截都还吊着呢，就等场子里来钱补足余额。
“风哥，金梦来的场子你接手吧，兄弟们都服你，不服的也都被你打服了，要再找一个让兄弟们都服的不容易啊……”川子捶胸顿足说道。
红毛也插嘴说：“风哥，现在形势险恶，这一秒，咱哥几个还能够和风哥谈笑风生，下一刻，走出这间茶室，说不定就有谁横死街头了啊……”
“你们先别说话，我想想啊……”
这这些人明显把他当救星了，这让他很不习惯，他们本该是仇敌才对啊，现在可好，仇敌见面，居然仇敌向仇敌求救。
秦风不是容易相信人的人，但是，这些人放任他们继续混下去的话，一个就是如他们所说，被仇家寻仇，另一个，换别的老大投靠，往后还是欺男霸女的恶货。为恶、或者被更恶的人寻仇，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命运，而能够挽救他们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秦风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他问道：“木白路上的酒吧，一般有哪些小食最好卖？”
龅牙兄虽然说话不怎么利落，却还是抢在前头说道：“酒吧卖得最好的当然是酒……”
“酒你个头啦……”川子扇了他一巴掌，骂道：“酒是软饮料，风哥问的是小食啦……”
“酒是软饮料吗？”
“不是吗？”
无组织无纪律！
秦风给了他们以上的评语，习惯了混社会，再想把他们往正道上指引，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算了，我自己上网查找吧。”秦风阻止他们继续抬杠下去，看到他们一脸失望，大概是因为他们帮不到自己的缘故吧，就预先提醒说：“最近几天你们尽量少在外面露面，我帮你们想一想，弄一些能够营生的活计，不会太累，当然也不会把你们绑死、闲工夫也多的那种，工资水平嘛，这大约要看你们努力的程度……”
“啊？风哥不开社团了吗？”川子一脸不甘地问道。
“滚！老子本来就不开社团的好不好……”
[0082章].出路
秦风有一个想法，川子这些人常年盘踞在酒吧，他们的行为正当性姑且不论，但这是一笔可以利用的资源是毫无疑问的，假设通过他们，向酒吧推销一些可口小食，做的时候只要多花些心思，销量方面应该可以令人满意，即使成不了大富翁，养活这十几个活宝估计没有问题。
他把这些想法摊开来说了之后，这些活宝果然就是活宝，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概念里的做生意，是把假酒冒充路易十三、八二年拉菲，或者仙人跳啊什么的，狠狠宰客人一刀，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嘛，据红毛所说，平常时候他们瞄准的对象是外地游客，这次骗到胖子头上算他们倒霉。
秦风叹道：“路在你们脚下，怎么走，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我就说这些，十分钟以后，我想知道你们的选择……”说着，他来到包房外面，关上房门让他们自己去讨论。
经过一番密谋，以川子为首的活宝们一致同意秦风的方案，只不过，他们都想问最关心的问题，医院里还没结清尾款的医疗费怎么办？
得，这些人的伤势都是被秦风打的，负责医药费也不算做冤大头。
秦风问道：“你们的社团原本是有公司的吧？财务是谁？”
“财务是龙哥的马子，龙哥走的时候顺便把她也带走了……风哥你有没有马子？有的话就让嫂子担任新的财务经理吧。”
“先声明啊，我不是你们大哥，我现在还没女朋友，就是有，也不许你叫她嫂子……”秦风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临离开之际，他说：“财务的事情你们谁有认识的都可以介绍，这几天你们抓紧办好离职手续，咱们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正规一点，懂我的意思么？”
“风哥是要自己开新公司吗？其实之前我们的公司也是挺正规的，不利用起来有些可惜了……”川子小意说道。
秦风叹道：“你还没懂我的意思，我这是要你们和过去决裂，懂不懂？”
“懂了懂了，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临分别之际，秦风留给他们一个电话号码，号码留的是胖子的，他可不想手机整天被他们骚扰。
“医院催账的话就打这个电话，没事就不用打了……还有啊，看你们也不像身边有钱，茶钱我先去结了，你们随便吃随便点。”
“风哥万岁！”
风哥可不是一句万岁就可以糊弄的，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一方面，他的确有拉他们一把的意思，可在另一方面，他现在要做的，相当于是担负起这些人的生计，这又让他压力重重，而且答应得痛快，真要做起来，却又有无从下手之感。
回到宿舍之后，他把三万块钱放在胖子房间里，并留言这笔钱的用途。拿着手机，他翻阅智圆大师给他的短讯，大师那里估计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就看短信里给的号码管不管事，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厚着脸皮用金质名片请求花月辰她老爸支援。
“咦，看来我路子很野的嘛……”秦风自我安慰着，按照短信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方并没有因为是陌生号码而掐断电话，反而是一个很温和地声音问道：“喂，找哪位？”
秦风骤然听见这声音，心思蓦地一动，问道：“风叔叔？”
对方并没有一口应了下来，反而沉思之后问道：“你是……”
“风叔叔，我是小风啊，秦风，您还记不记得？”
在秦风的记忆中，每年的六月一日都会有一位风叔叔和薛阿姨陪他一起过儿童节，风叔叔的名字叫风梓浩，梓和浩组合在一起，很怪异的名字，倒过来念也很有趣，有一次，他亲耳听见薛阿姨叫他“耗子”。薛阿姨的名字他倒是不太清楚，没好意思问。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儿童节一定会是他最快乐的日子，风叔叔和薛阿姨不但会陪她玩，还带给他许多好吃的东西，簇新的衣服，甚至还有电动玩具。
在秦风稍微懂点事之后，风叔叔曾经告诉过他，他和薛阿姨是通过一个慈善基金会联系到秦风这个父母双失的孤儿，他们和他的关系，其实就是领养人和被领养人的关系，所以，有什么物质方面的需求，他大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风叔叔和薛阿姨一定会尽量满足他。
话虽如此，秦风在物质方面却很有节制，除了书籍，他一般很少会主动开口。相反，每年六月一日之前，双方通信或者通电话的时候，风叔叔和薛阿姨反倒常常问他，需不需要这个，需不需要那个，对此，秦风除了感谢之外，大多会婉拒他们的好意。
只不过，当他念了高中以后，风叔叔和薛阿姨居然还是在每年六月一日，这个雷打不动的日子来看他，这就让他有些纠结了，有一段时间，他认为风叔叔和薛阿姨是趁机出门幽会的，看望他只是顺路。
这样子的探望一直持续到他高中毕业，高三的六一儿童节那天，风叔叔和薛阿姨曾经问他，大学的理想学校是哪一所名校，那段时间，秦风和同村老史头家的闺女打的火热，那丫头低他两个年级。那时候，秦风相信爱情会是永恒的，他说他要复读，和史家闺女考同一所大学。
后来的情况，某路人甲插足于他纯真的初恋，而风叔叔和薛阿姨，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到他家乡来看他。
“小风啊……”对方的记忆中似乎有他这么个人物，他爽朗地笑着说道：“怎么样，今年应该是复读的第三年，应该考上大学了吧？”
秦风一阵赧然，他支支吾吾说道：“其实我只复读了一年……现在我在天海的云馨大酒店餐饮部打工……”
放着大学不念，而栖身于酒店打工，秦风忽然一阵羞惭。风叔叔却很体谅他，甚至还有几分惊喜，他说道：“原来你已经在天海了啊，正好，风叔叔也住在天海，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空的……”
“那好，你现在在哪里，风叔叔马上派车来接你。”
“这……不太好吧，其实我可以打车过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
好吧，智圆大师比他更了解风叔叔的底细，既然大师所说，钱方面不是问题，那就一定不是问题了。
[0083章].伤感
秦风以为，风梓浩的住处会在近市中心的小区，或者是偏市郊一带的别墅区，可是，真正到了地方之后，他发现都猜错了，比较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市中心的别墅区。
严格意义上来讲，风梓浩住的并不是别墅区，而是独栋别墅，它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位于市中心一座公园的一角，整座别墅大约占地五六百平的样子，有沿街和公园内部的两个出入口，外围是全金属网状围栏，内部除了大片草坪与花草树木之外之外，有一幢主楼、两幢裙楼，以及一间二层楼房的工人房。
别墅在名义上是属于公园的资产，风梓浩以承担公园的养护费用以及人员经费开支等条件，换取了别墅的长期租住权。
秦风初次见到这样格局的私家花园的时候，当即表达了对风叔叔滔滔不绝地景仰之情，风梓浩却淡淡一笑，问道：“喜欢吗？”
“喜欢？当然，这么漂亮的房子，谁会不喜欢。”
“喜欢你可以搬过来住，风叔叔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住这儿，与其空关着任由灰尘到处积满，还不如由你来负责这里的日常打扫，风叔叔也可以少请一个工人。”
“呵呵，风叔叔可真会开玩笑，这么好的房子，您的子女即使不住这儿，平常也会带朋友来这儿玩的吧……”秦风干笑着说道。
“风叔叔没有子女。”
“啊……太对不起了……”秦风不由为风梓浩大感遗憾，这么大的一笔产业，居然会没有继承人，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良多了。
很奇怪的是，风梓浩本人却没有太多的遗憾之情，照样带着笑容说：“你是应该说对不起，你以为，有子女，我还会和你薛阿姨没事到千里之外认养你么？”
“风叔叔，咱们有三年不见了，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秦风一头汗水，风梓浩还是和以前一样，以捉弄他为乐事，也不知道这几年他岁数活哪儿去了。
风梓浩哈哈大笑，对着身边身材惹火的美女秘书说道：“把今天所有的预约都推了，还有啊，让工人把厨房整理干净，晚上我要尝一尝小风的手艺……”
“风叔叔，我是来这里做客的……”秦风抗议道。
“做客就不能做一顿好的给风叔叔吃了吗？说起来，你有多少年没做好吃的风叔叔吃了？”
儿时的六一儿童节，基本上都是他掌勺招待风叔叔和薛阿姨，他们二位在吃的时候也会点评他厨艺的好坏，进步在哪里，不足之处又在哪里，都会说的很详细，临走的时候还会留下文字，以加深他的印象。所以说，风梓浩声称要尝一尝秦风的手艺，这是有悠久传统的。
“没有多少年吧……”秦风认为这一顿是逃不掉了，既然逃不掉，那还不如大方一点，就道：“既然是这样，让薛阿姨也回来吧……”
“你薛阿姨不住这儿。”
“啊？”秦风心说，难道离婚了，有可能，女秘书风情万种，是个男人都会禁不住诱惑的。
“也不是离婚……我和你薛阿姨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风梓浩似乎看穿了秦风所想的，好笑地说道，接着话锋一转，又道：“要说有关系，也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认养了你，仅此而已。”
秦风点点头，心里暗道，这就没错了，难怪以前看见他们在六一节见面的时候，有股子牛郎织女幽会偷情的味道，原来还真是如此啊。
时间还早，风梓浩就带着秦风来到别墅主楼的大客厅，客厅是统一的大空间，除了在需要的地方有承重的立柱之外，并无承重墙的存在，所以，一进入客厅，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太大了。
落座之后，有阿姨过来给他们分别送上茶水，风梓浩笑着说道：“小风，你不要拘束，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就好。”
“不会的，呵呵……”秦风虽然说这不会拘束，到底还是有手脚施展不开的感觉，好在这里除了风梓浩，也没有其他外人，否则的话肯定会让他更束手束脚。
风梓浩呷了一小口茶水，然后放下茶杯问道：“今天你打电话找风叔叔，不会只是想叙叙旧吧？”
秦风连忙端起茶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风叔叔，我要找薛阿姨……没有她在旁边帮我，单独和你说话我很吃亏的……”
风梓浩哈哈大笑，笑得差不多了，才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谈到钱的问题，通常都会伤感情，好在风梓浩也不像是舍不得几个小钱的主，秦风就把心一横，壮着胆子说道：“我来，是想向风叔叔借点钱……”
“借点钱？”风梓浩显然很是惊讶，接着，他脸色浮现出古怪的笑意，说道：“你，也会缺钱？”
秦风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又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最缺的就是钱好不好。
“小风，你别介意啊，风叔叔是随便乱说的……不过，你师父珍藏的好东西，你只要不抽白*面不赌博，几辈子也花不完……”
“我师父？风叔叔是说智圆大师吗？”秦风摇摇头说：“大师从不让我叫他师父的……”
“哦，对……”风梓浩恍然道：“严格说起来，大师应该是你师公，你爸才是他真正的入室弟子。”
秦风把嘴张得大大的，这么简单的伦理关系，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告诉他呢？
“我爸……”秦风回味了良久，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道：“可惜我爸他死得早，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这次换成是风梓浩一阵剧烈咳嗽，显然也是被茶水呛到了。秦风忙问道：“风叔叔，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我没事……”风梓浩摆手说道：“不谈这个伤感的问题了……”
“伤感？也还好啦，说起来，我和我死去的爸妈也就是有一层血缘关系，也习惯了没有爸、没有妈*的日子……倒是大师他老人家，又是我爸的授业恩师，又把我拉扯成人，相比之下，要是大师有什么意外了，那才真的让人伤感……”
“是么？”风梓浩的笑容似乎被凝固住了，良久之后，他才稍微点了一下头，道：“是啊……”
[0084章].钥匙
市中心一幢商业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位中年美妇在不停地擦着泪水，她的面前是一台二十七英寸的led液晶监视器，监视器显示出来的画面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风梓浩别墅的大客厅。
“秀兰，你安排一下，我要和他见面。”美妇的身边站着与她年纪相近的短发西装女子，她的情绪要比美妇稳定得多，不过，当她听到秦风自叹习惯了没有爸妈*的日子，也情不自禁擦着泪水。
尽管她的雇主表现出了不同寻常地决绝，但是，她仍是很冷静地提醒说：“小姐，不是说好了不能主动见他吗？”
“所以我要你安排，意外嘛，谁也不想的，可偏偏就发生了，我有什么办法……他可以施展阴谋诡计让孩子主动打电话联系他，我不会么？”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秀兰很快就消失在这间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里，而美妇，则一边流着泪，一边含笑继续观看监视器里的情景。
秦风这时正在和风梓浩说起他要开一间公司的想法，公司主营酒吧小食等产品，初步的想法，是以真空包装的成品为主，兼营一些相对速成的厨房解馋零嘴。
“这个市场现在竞争很激烈啊……”风梓浩沉吟着说道：“再说，酒吧都有自己的厨房，你这个主营还好说，兼营的厨房解馋零嘴，就有点玄了。”
秦风点头同意，说道：“现在也只能指望川子他们在木白路的人脉……”
“人脉？”风梓浩轻笑，道：“你认为没有了黑老大撑场子的混混，还会有多少酒吧老板卖他们的面子？其他老大会眼睁睁看着碗里的肥肉被外人伸筷子夹走掉？我看啊，你是做好了和其他老大谈判的打算了吧。”
所谓的谈判，其实这已经是风梓浩比较委婉的说法了，实际上他应该指的是秦风要带人和其他黑老大抢地盘。
秦风有些紧张地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就好，我想你应该明白，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不希望你误入歧途。”风梓浩语重心长说道。
“我明白了。”秦风有些丧气，风梓浩的意思，摆明就是不支持他和川子那些人搅合在一起，问题是，他也不想和川子、红毛他们搅合，可他们整天阴魂不散怎么办？
风梓浩看到秦风这么听话，倒是挺欣慰的，他说道：“公司的事情你就不用去操心了，厂房、机器、出纳、财务方面，风叔叔会在近期找专门的公司帮你一条龙办理好……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工作上面，我可是听说你有志于明年的金蓝带奖，是吧？三心二意怎么可以提高厨艺呢，你说是不是？”风梓浩一开始的时候还算和颜悦色，但是说到秦风的厨艺，态度却渐渐严厉起来。
“是，我都听风叔叔的，只专注于厨艺。”秦风低眉顺眼地说道，遇见一个发自内心希望你好的人，他除了听他的，还能怎么样。
“这就对了。”
秦风能这么听话，让风梓浩很是满意，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某事的样子，问道：“你那个小女朋友……就是你放弃念大学，宁愿复读也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学的女娃，现在还和你有联系么？”
说起这事，秦风就觉得很没面子，当初风梓浩和薛阿姨他们苦口婆心劝了他良久，可他却坚信将来一定会和她组成家庭，幸福美满地过上一辈子。
“可能是我经常钻在厨房间里，身上油烟味太重了吧……”他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随后又解释道：“所以我现在下厨之后总是要洗一个澡，冬天也不例外，体质倒是比以前强了不少……”
看到秦风还能够苦中作乐，风梓浩知道他已经走出这段感情的阴影。
“这是好事，我和你薛阿姨早就说过，这女娃配不上你……”风梓浩点着头，掏出一串钥匙说道：“你看，放弃一颗老树，得到一整片树林……往后啊，看见有钟意的女孩子就大胆去追，别担心你配不上她们，这里是别墅的从里到外所有的钥匙，你随时可以带女孩子过来玩，过夜也没关系……女孩子如果问起了，你就说房子是你自己的……别怕，这年头，吹牛又不用上税，对不对？”风梓浩孩子似的对秦风挤了挤眼睛。
秦风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钥匙却是没有去动它，而是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房子，我总感觉怪怪的……”
“哦？哪里怪了？”风梓浩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好像有谁躲在哪里偷看……”
风梓浩强忍着笑意，意味深长道：“是啊，有些人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偷窥别人**……”
监视器前面的美妇也是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又有些生气地自语道：“哼，还说什么要穷养，也不看自己把孩子惯成什么样了，又是送公司，又是送房子，接下去恐怕是要修改账目送利润了……不行，不能这么惯着他……”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风梓浩呢，还是秦风。
别墅的钥匙，秦风本来是不想收的，他觉得他现在住在公司宿舍挺好，小区的配套设施齐全，周边的服务业也比较兴旺，想买什么东西，附近逛一圈就能买到。当然，这里也很不错，可是，这么大的房子，就自己一个人住好像太奢侈了。况且，他只是风叔叔认养的孤儿，还不是领养的，公司的事情麻烦到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他可不敢再收下这么大的一份礼物。
风梓浩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坚决到了不容他拒绝的地步，他甚至说道：“房子是风叔叔委托你照看，你不会是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秦风最后只能无奈收下，他甩着手里的钥匙串，自嘲地说道：“我一个月的工资，恐怕还负担不起这里的水电费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风梓浩很高兴他能够说服秦风，这人一高兴啊，胃口就好，开始迫不及待催促秦风进厨房弄吃的去。
秦风也很高兴，总算能为风叔叔做点什么了，他问道：“要不要打电话让薛阿姨也过来？咱们三个有三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她？山珍海味吃的多了，也不会在乎你弄的这点家常小食……以后你有机会看见她的时候，再单独做给她吃吧。”
中年美妇本来还一脸期待看着监视器，一听见风梓浩说出这种话，顿时抓狂不已，手里抓得到的东西都被她抓起来扔了一地，完了还不死心，把监视器也拍得“哐哐”直响，亏得监视器是国产名牌，要是换成泥轰和棒子国的山寨货，零件肯定已经散落一地了。
[0085章].隐忧
风梓浩别墅里的厨房自带有小型冷库，大路货一点的食材，比如肉类、蔬菜、禽蛋、海鲜等等，这里应有尽有。
时间关系，风梓浩主动摒弃了耗时较为长久的菜式，要求秦风主要以热炒为主，时间要控制在三十分钟之内。时间的把握，在厨艺比赛中，和火候把握同样重要，像金蓝带奖这样子国际顶级厨艺大赛，决赛阶段是需要电视转播的，而电视机前的观众，他们可没兴趣看你如何耗费数小时煨焖一道功夫菜。
秦风根据冷库里的食材，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了四菜一汤的烹饪，四菜一汤，通常都是他们三人在一起吃饭时候的伙食标准，如果只有两个人吃的话，量反而显得多了。
四道菜肴分别是干煎带鱼、龙井虾仁、果仁酱子排、香菇菜心，汤是莼菜鸡丝羹，风梓浩的的籍贯与出生地皆为浙省湖嘉人士，他的口味也是偏向于咸中带甜，这几道菜，也正符合了以上特点。
餐厅在东面裙楼的底楼，与厨房有一条狭长通道相连，不过，为了传菜方便，两边的一堵公共墙体被打造成半开放式的传菜台，传菜台靠近餐厅的是单面透视玻璃的移动橱窗，而厨房部分却是一面大大的镜子。
此时，单面透视玻璃与镜子都已经被移动到侧方向，秦风和风梓浩隔着传菜台两两相望，而四菜一汤，就端放在传菜台上。
风梓浩曾抱怨秦风烹调的带鱼腥味太重，他本身是比较喜欢吃东海产的带鱼，其他海域的带鱼感觉一般般，极端不喜印度带鱼，家里冷库里的带鱼又厚又肥，都是冬季洄游之前捕捞的，新鲜度可能不是最让人满意，肉质却无可挑剔。
秦风生怕风梓浩还是会对带鱼的腥味敏感，特意调制了味汁浇在干煎带鱼上面，味汁的成分除了糖和酱油之外，加得最多的就是切成两厘米长度的蒜叶，所以，干煎带鱼最诱人的就是浓浓的蒜香。
风梓浩边吃边点头，说道：“这样处理还算不错，腥味一点都闻不到了，就是蒜味太重了些……”
秦风脸涨得通红，说道：“那，下次我记得少放些蒜叶。”
“下次看情况吧……”风梓浩摇头说：“风叔叔本身是比较喜欢蒜香味，你这样处理，我很喜欢吃，不过，要是给薛阿姨烹制的话就要注意了，她极度讨厌蒜味，甚至于，风叔叔吃过大蒜之后，她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哦……”秦风长长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喃喃道：“果然还是食客最懂食客……”
见他好像陷入沉思的样子，风梓浩没有打扰他，又逐一尝了龙井虾仁、果仁酱子排、香菇菜心，对于这三道热菜，风梓浩倒是赞赏有加，尤其是龙井虾仁，茶香浓郁，按照风梓浩的说法，点菜的食客既然点到了这一道菜，肯定对茶香有特殊癖好，现在正是八月，新茶不易得，他这边储藏的雨前龙井嫩芽，香气也不如刚采摘时候那么浓郁，秦风在处理的时候用沸水、而不是75c温水泡茶，虽然有破坏其中营养之嫌，但是，却把龙井的香气充分吊了出来，可见，他在烹饪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节气方面的因素，这一点难能可贵。
“针对不同的食客，花不一样的心思，这是成为一位顶级名厨的必由之路，这一点，你可记住了？”风梓浩严肃地提点道。
“是，我记住了。”秦风也报以同样的严肃状，点头应道。
“好了，不谈这些严肃的话题，吃饭。”
秦风趁着风梓浩端菜的时候，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每次做菜给他和薛阿姨，总像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考试，而这一场考试，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吃完晚饭，风梓浩本来还要留秦风再坐一会儿，奈何今晚八点，秦风还有一场烹饪分部的入职考试，若是再耽搁恐怕会误了正事。
听他这么说，风梓浩也只能略带遗憾地表示送送他，秦风连说不用，风梓浩就说：“晚高峰时间段很难打到车，这要万一耽误了你的正事，风叔叔的罪过可大了。”
秦风连忙赔笑，并表示他愿意接受风叔叔的好意，风梓浩这才收起不快之意
在司机把车从车库开到别墅门口的间隙，风梓浩问道：“大师身边有三件宝贝，你这次出来闯社会，大师有没有把三件宝贝赠与你啊？”
“三件宝贝吗？”秦风猜想，风梓浩可能指的是厨神三件套，就道：“大师给了我炒勺和菜刀，还有一张名片……不知风叔叔说的是不是这三件？”
“这样啊……”
风梓浩点头表示明白，不一会儿，司机把他的奔驰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他又亲自动手帮秦风把后车门打开。
“风叔叔，您真是太客气了，再这样，以后我可不敢上门了。”秦风连连客气地说道。
风梓浩却是感触良多，秦风已经坐在车上，他却仍是不舍地抚摸着秦风的头发，一再叮嘱他要专心于厨艺。
“小风，再苦几年，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闭上他们的臭嘴……”
秦风眨巴着眼睛，嘴上当然应是，心里却在想着，好像也没什么人看不起他吧……不过，老家的前女友似乎有过这样的表示……可他已经忘了她了呀……
奔驰车很快就开得无影无踪，可是，风梓浩却仍旧驻足在原地。
“这么说来，小风的厨艺还有极致命的缺陷啊……这可如何是好……”风梓浩自语道，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
虽然有奔驰车相送，秦风却不敢太招摇，你一个在酒店切配间切土豆丝的，上班还做奔驰，这要让人看见，得多招人恨啊，所以，秦风在离酒店一站路的地方，让司机把车停下，而他则步行走完接下来的路程。
到了酒店，时间大约七点二十分出头，他又坐电梯来到四楼。酒店的二楼是分装和洗配分部，三楼是切配分部，四楼就是烹饪分部了，楼层的分布，基本上就是按照一层一层往上递进式，最后在四楼完成从食材到美食的华丽变身。
但是，当他来到四楼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闷头忙碌着，一时之间，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接头的人。
[0086章].撕掉
云馨大酒店是经天海市旅游局考核通过、准许挂牌的五星级酒店，而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之一，是要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也就是说，理论上，秦风无论在什么时间来到烹饪分部，这里都应该会有人接待他。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当他来到四楼的时候，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位厨师帽高于二十五厘米的大厨，在通常情况下，普通厨师的厨师帽高度在二十五厘米，而够等级的大厨，以及有行政职务的正副厨师长、乃至总厨，厨师帽的高度都要达到二十九点五厘米，就好像嘉禄那边的毛颖和臧小波。不同的饭店在厨师帽上面还有不同的装饰图案，还是以嘉禄为例，他们那边是以蓝色的水波纹进行同一等级中的再分级。
秦风现在的情况就有点抓瞎，他看见的厨师帽都不足二十九点五厘米高度，也就是说，这里找不到一位说得上话的负责人。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情况啊……秦风有点晕晕乎乎的，照理说，晚上五点到九点是餐饮业的黄金时间段，而黄金时间段的服务水准，关乎到一家企业最核心的利益，在这种时候，管理人员居然全体脱岗，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正常情况。
云馨这边的管理主推名厨负责制，除了冷菜组的冷菜间、和面点组的面点间，都有独立分割，即便是炉灶组，不同饮食风格的名厨，也都有半封闭式的独立炉灶间，这也就使得秦风即使想要找一个路人甲问话，也显得有些困难，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空间，要问话，先要敲打玻璃橱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秦风在两个两个炉灶间中间的过道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有上厕所的厨工。所谓厨工，就是戴那种帽子扁扁的普通员工，就像他在嘉禄那边，尽管人前人后，他们都以秦师傅相称，但是，他和胖子所戴的帽子，却是普通的厨工帽，算是比较低级的员工。
“请问，师傅，这边怎么没有管事的厨师长啊？”秦风连忙拉住人问道。
“管事的都去开会了……”炉灶间出来的这位仁兄大概是被尿憋坏了，说了一句就要走，还好秦风眼疾手快，重新把他给拉了回来。
“我说兄弟，这是花总召集的临时紧急会议，能够管事的都被电话召集到十四楼了，你抓住我没用，我就知道这些。”这一回，仁兄总算得以顺利脱身，却也总算是让秦风松了口气，看来，酒店要来重要客人了，不然的话，花月辰不会把所有业务与管理中坚一股脑儿都召集起来。
又等了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总算看见有一个个戴高帽子的大师傅鱼贯而入，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人都在讨论明天即将要到来的重要客人，这是国内最知名的一本美食杂志社的社长，要宴请天海市乃至全国知名中式餐饮企业董事经理，据信，应该是下一年度广告招商的预演，而下一个年度，正是五年一次的金蓝带奖盛事，相信明年的广告招商，竞争会非常激烈，也难怪花总会如此重视。
当然，秦风所听到的信息不仅仅止于此，譬如说，广告社的社长是女性，而且还是美女，“风花雪月”四大厨艺世家之一薛家的直系，族长的嫡女，至今仍未嫁人，身家数以十亿计云云……其间也少不了大厨们相互打趣说抱得美人归什么的。
好巧啊，也姓薛……这个念头在秦风脑海里一闪而过，今天正巧碰到了风梓浩，晚上又听到流传有姓薛的美女的传言。不过，薛阿姨年纪挺大了，称之为美女大概勉强了吧……秦风如是想着。
这些个高帽子也注意到了秦风的存在，从管理的规范性来讲，秦风这位穿蓝色厨衣的切配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也因此，马上就有人过来询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秦风很奇怪地问道：“你们烹饪分部没有接到通知吗？”
“通知？”问话的那位和其他几个高帽子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发现其他人也在疑惑摇头，马上拔高了嗓门，说道：“别岔开话题啊，我现在问的是你怎么进来的。”
“你还有理了……”秦风本来是不想把气氛弄糟的，不过，这人也太不识趣了，正事不问，偏偏纠缠在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当下不客气道：“你们这边都没有负责的厨师长维持最基本的秩序，我要进来还不容易？”
恰好在这个时候，花月辰也从外面进入到大厨房，也是巧，正好听见秦风在说这句话，顿时，刚才问话的那人面如土色，一个劲向花月辰解释说，因为是临时紧急会议，走的急，来不及指定执勤的代理厨师长。
花月辰倒是很开通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这件事事发突然，一时忘记也是人之常情，又催促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
于是乎，现场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一个都不剩，只留下了秦风和花月辰两个人。
秦风就有些疑惑地问道：“照理说，他们应该知道八点有切配工进行入职考试的呀……我都穿成蓝衣蓝帽这样了，他们居然没认出来？”
花月辰面不改色地说道：“哦，那份通知烹饪分部的文件，我一时手快，撕掉了。”
秦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向来标榜自己公事公办的花月辰，把通知撕掉，就算是老板，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吧。
“我只能说……”秦风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花月辰的一双素手，不可否认，手很白，十根手指头非常之修长，“你的手可真快……”秦风说道。
“过奖……”花月辰注意到了秦风有偷看她的手，她不动声色把双手反剪到背后，问道：“想知道原因吗？”
“不想！”秦风当即就把她的话给堵回去，不过，他似乎有些小看花月辰了，话说，女人如果真的能被人堵得说不出话，那就不叫女人了。
“我和你说夏夏的事，你当时什么态度？她那天几乎哭了一路，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见她，当面和她说声对不起……”花月辰理直气壮地训斥道。
一张时常透露出狡黠笑意的玉容顿时浮现在他眼前，她是天之骄女，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对不起，夏夏……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0087章].公私
秦风马上收拾好情绪，他毫不退让地说道：“现在我和你说公事，你偏要拿私事来质问我，摆明了是想公报私仇了，是不是？”
“公报私仇？”花月辰冷笑，道：“我向来公事公办，撕掉了通知，不也亲自下来为你联络么？”
花月辰扬了扬手里折叠起来的公文纸，示意这是她新打印好的通知，为此她还亲自下来走一趟。
秦风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说道：“花总，您来一下……”
“搞什么，鬼鬼祟祟的……”花月辰看见秦风走到备菜间和面点间中间的过道，想了想，都想不明白秦风打的什么算盘，于是就跟过去，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这里的过道其实是可有可无的，过道的尽头是一堵实心墙，通常所说死胡同，大约就是像这样子的地方。
秦风神秘兮兮，从过道里探出半个脑袋，催促得十分着急，道：“花总，快，你快点啊……”
花月辰愈发地奇怪，她还顺便看了看周围有无发生情况，观察的结果，一切都好。
“我时间很宝贵的……”花月辰在过道的入口处朝里看了看，没看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特别过来一趟，她很是不满地道：“你带我过来就为了看这两道不锈钢墙体？如果是这样的话……秦风，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
花月辰忽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也就是在刚才，她忽然觉察到了秦风在她饱满地翘臀摸了一把。
“秦风，你好大的胆子……”
花月辰半边身子靠在面点间的单面墙体，她眼睛瞪得大大，呼吸非常急促，翘臀的触感其实并不十分强烈，但是，相对更为强烈的是她的心理暗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花月辰不停地问着自己，这可是在烹饪分部的大厨房，虽说秦风选的地方在角落视野之内看不见人，也没有摄像头的存在——等等，没有摄像头……这个混蛋，一定处心积虑良久了……
秦风像是没有听见她所说的，甚至就像是根本没做过这种事，他双手插着裤兜，散漫地颠着脚尖，有意识无意识地吹一两声口哨。
“秦风，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花月辰颤抖着问道。
被她这么质问，秦风倒是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他背对着花月辰说道：“花总出了名的公事公办，现在应该是私事……我和你之间的私事……花总不会公报私仇，对吧？”
秦风等了好一会儿，身后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由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说道：“要打要骂随意……就是别打脸啊……”
花月辰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秦风回头一看，却见她面朝墙体，双手捂脸，双肩则在无规则耸动。
秦风慌了手脚，花月辰这也太容易哭了吧，看来，女人是水做的，女强人也是水做的，都一个样。
“花总，这里是公司，别被人看见了……”秦风压着嗓子，近乎讨饶似的说道。
花月辰猛地转过身来，粉拳对着秦风好一阵擂着。
说实话，花月辰的手劲有限，擂在身上，说是搔痒有些夸张了，不过，一点都不疼倒是真的，而且，花月辰也似乎认可了秦风所说“不要打脸”的要求，粉拳基本上就没有越过肩部这条“红线”。
“混蛋……色狼……野心家……你也知道这是公司啊……”花月辰恨恨骂着，手劲却越来越弱，终于打累了，靠在墙上抚胸喘息。
秦风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特别生气，眼睛虽说有些红肿，却也不是特别厉害，于是，他就壮着胆子问道：“花总，野心家又是怎么个说法啊？我这人你也知道，让我去切配间，我就去切土豆丝，让我考试，我在规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达……这和野心没关系吧……”
“我不想和你说话……”花月辰背对秦风，心里却暗暗后悔刚才下手太轻了，混蛋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但敢动手摸她，摸完之后居然还敢没事人一样和她说话，他今天敢在这里轻薄于她，改天，在她的经理室里，他是不是也敢做其他的？
天哪，公司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花月辰心乱如麻，换做以前，即便有人言语轻薄，轻则扇他耳光，重则让保安打一顿然后扔街上去，为什么，现在就提不起这股狠劲了？
“花总，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秦风一边说着，一边把花月辰手里那张有些发皱的通知抽走。
花月辰使劲咬着自己的手指甲，他怎么敢自说自话就把通知抽走，他就不知道应该尊重我这个老板吗？不行，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一定！
秦风自己拿着通知去找烹饪分部的行政人员，而花月辰，却仍旧躲在备餐间与面点间之间的通道里，她的脸现在都红得不能出去见人，否则她肯定已经追出去了。
云馨酒店餐饮部实行的是名厨制，类似于好莱坞的明星制的那样，每一位名厨都有独立的炉灶间，类似更高等级的炉灶领班，并有厨师、打荷、配菜等一整个流水线团队为其服务，而就餐的食客，就可以指定某某某名厨，加付一定百分比的服务费，专享名厨为其烹制菜肴，而这个服务费百分比的上下浮动，也是依据食客个人好恶、名厨的认证级别、社会知名度等一系列主客观因素而定。
名厨制，说穿了也不稀奇，很多大饭店，也有许多具有一定社会知名度的名厨坐镇，食客也可以提出名厨专门为其服务，只不过，花月辰掌管的餐饮部把名厨制制度化、规章化而已。但是，秦风今天来考试，却不是接受名厨的考试，真正在行政方面的管理，还是要找总厨和各工作间的厨师长。
尽管云馨实行的是名厨制，但在行政管理方面，与其他星级饭店也都差不太多，整个烹饪分部分为炉灶组、冷菜组、面点组，这是大组，各大组都有厨师长和副厨师长，因为是名厨制，下面还有小组，有的小组是副厨师长兼任，有的就直接是小组长的行政职务，主要的依据也是名厨的手艺高低、或是社会知名度高下等等。
[0088章].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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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饪分部的总厨在十四楼和四楼都有独立的办公室，理论上来说，烹饪分部就是他最大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云馨因为实行的是名厨制，许多名厨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或者出过书，或者上过电视，甚至都有拍摄过专题片的，这样子一来，总厨也很难做到一言而决，而事实上，花月辰或许认为，一名过分强势的大厨房总厨，不利于她更有效地掌控烹饪分部，所以，她外聘的是持有“行政总厨岗位资格培训”合格证书的经理人，而不是在名厨当中优中选优。
因为是这个原因，当秦风手持通知来到总厨办公室，报上来意，那名四十不到的年轻总厨出奇地客气，连说请坐，并亲自要动手为秦风泡茶。
秦风连说不敢当，强行阻止了他的善意之举，并自己动手，拿了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一杯水。大厨房站炉站出来的名厨，最看不起的就是所谓国家承认的各种资格证书，说实话，秦风对这类证书也不太感冒，不过，这种意思肯定不可能当着这位总厨的面表露出来，人家名厨是体制中的中坚力量，他们当然有资格看不起人，而他，不被人看不起就该烧高香了。
这位总厨名叫席志军，他给了秦风一张名片，上面除了印有行政总厨职务之外，还有高级中式烹调师的职业资格等级头衔，这个高级，和外面炉灶组领衔的技师、高级技师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出现这种强枝弱干现象，总厨也肯定是以花月辰之命是从，他手持秦风送上来的通知，嘴上一个劲抱歉说，没注意到内部网挂出来的通知，以至于把正事耽误了云云。
现在的很多公司就是这样，一方面高调提倡要无纸化办公，但在实际上，很多公务往来，仍是需要纸质文件，以便于存档，方便在适当的时候追查具体的责任人，当然，秦风的考试没这么复杂，忽略了内部网的通知，纯粹是习惯使然而已。
“小秦是吧……”席志军核对了通知上的签名，然后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
趁着这中间的间隙，秦风顺势打量一番总厨办公室，他发现这位总厨十分热衷于在墙上挂名人的相片，当然是和他合影的那种。秦风不由得暗暗摇头，这算什么？突出名人还是突出自己？老实不客气地说，要是他，有机会坐总厨的位子，宁愿挂国旗国徽，也不会把与名人合影挂在墙上，这其实是一种极端的不自信。
席志军看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秦风心里所想的，既然是公事时间了，就照例一板一眼说道：“烹饪分部的岗位有炉灶、面点、冷菜、烧烤四个组可供选择，请问，你这次前来参加考试，有没有确定了你的职业意向呢？”
按例，五星级酒店必须配备西餐厅，餐饮部的烹饪分部也要在其下分设西餐组，不过，花月辰出身于四大厨艺世家，而这些个世家，都是以中餐见长，对于西餐，大多持有不以为然态度，表现在云馨酒店餐饮部，也是只有中餐没有西餐，西餐与自助餐一样，包括员工餐厅，都是归客房部管理。
秦风来考试，当然要考的是炉灶组，也只有炉灶师傅称得上厨师，其他的都是浮云。
“我的职业意向是炉灶组。”秦风很快地给出了答案。
“炉灶组啊……”席志军一脸了然之态，这个答案基本不出他意料，就说道：“炉灶组必考一项，配菜和打荷二选一，中式烹调为可选，请问……”
“我三样全选吧。”秦风这次就更干脆了。
“年轻人，有志气！”席志军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然后打电话给总厨助理，让助理出面知会厨师长、并联系炉灶间的小组头目，安排考试内容。
餐饮部选拔洗配工和切配工进入大厨房，这是一种人才激励机制，而大部分被选拔上来的洗、切工，往往抱着的是学习一技之长，他们通常会选择配菜或打荷，从厨工开始做起，在学习中成长、在成长中再学习。即便有怀才不遇的大厨苗子沦落在洗、切工岗位，一旦有机会参加烹饪分部入职考试，他们也会中规中矩选择打荷，因为打荷更接近站炉的位置，即便通不过中式烹调考试，在打荷区的话，也更有机会在大厨临时有事的时候可以顶上去。像秦风这样子三项全选的，倒是有点意思，表面看，好像有点狂得没谱，可没准人家真有本事呢。
席志军在总厨的位子上，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样，轻易不得罪人，所以，他才会称赞秦风有志气，而不是一味的冷嘲热讽。
离八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助理前来汇报，说是一切联系妥当，就等总厨与秦风光临现场。席志军在时间方面也没有拿捏的习惯，既然只剩下五分钟了，就带上秦风一起离开了办公室，第一站则是配菜间。
炉灶组的厨师长名叫贾海，年纪应该已经超过六十岁，放在普通岗位上，早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但在餐饮业，越老反而越吃香。他今天也听说了新来的切配工要三项全考，顿时来了兴趣，时间不到八点，他也已经等候在了配菜间里，与总厨席志军一见面，双方又是好一通寒暄。
配菜间位于整个烹饪分部的核心地带，所有点菜机终端输入的菜式，最终都会经由软件分配给对应的炉灶间烹饪，而配菜间的任务，就是根据软件的统计，把菜式的主辅料配好之后，从四面八方的小窗口传递给不同的工作间。
这里的食材都是经过洗配和切配加工了的，一般在饭点之前，平时点击率最高的菜品都有配好足够的量，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但是，今天是秦风要考试，那些已经配好了主辅料的厨碟也只能置于一边，配菜间组长再在点菜机终端显示实时菜单中，选取可以直接猛火快炒的菜式以供考试所用。
配菜组的组长名叫万江，他拿着点菜机，不时比划了几下，准八点的时候，当贾海宣布考试开始，万江当即扯着嗓子喊开了。
“酱汁野生钓带一例、南乳吊烧鸽一例，乌冬炝腰花、爆炒腰花两例，山菌香鳝丝、响油鳝糊两例，石锅馋嘴牛蛙三例、杭椒牛柳三例。”
他这里的菜品，原材料涵盖了海、陆、空、水，若是对配菜间食材摆放层次不了解的新手，别说配菜，找齐这些食材都够呛，当然，这也不是存心为难考生，既然能来配菜间考试，基本上就等同于这名新人要来配菜间学厨，那么，先让他在考试中预先了解食材摆放是有分类的，入职之后，上手也会比较快。
[0089章].再来
配菜难，这是参加考试的洗、切工一致的看法。只不过，万江今天碰到的是秦风，在秦风进入配菜间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就已经对整个配菜间食材堆砌层次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比如说，海鲜类食材，位于配菜间东侧的冷鲜橱柜，而为了防止串味，肉类食材就在西侧的冷鲜橱柜，两者相距甚远，互不干扰。又比如，切配加工好了的淡水水产品放置在一个单独的整体橱柜，禽类的存放架是与禽蛋类的蔬菜筐相互紧挨着……这些细节方面的因素，只要用心去记，是不难记住的。
也因此，当万江不紧不慢照着点菜机终端，把精挑细选、方便猛火快炒的菜单从头到尾一遍念完，抬起头来的时候，秦风已经把所需食材按需分配到了十六个厨碟。
万江揉了揉眼睛，对照点菜机上的菜单，检查一遍之后拍案道：“十二道菜，你怎么配了十六个厨碟？”
“十二道菜吗？”秦风扳着手指头数道：“酱汁野生钓带一例、南乳吊烧鸽一例，这里是两道菜……乌冬炝腰花、爆炒腰花两例，山菌香鳝丝、响油鳝糊两例，这里是八道菜……石锅馋嘴牛蛙三例、杭椒牛柳三例，加上这里的六道菜，不是一共十六道吗？”他几乎是学着万江的语气，所说的菜式名称，几乎一字不差。
“靠，花总哪里找来的怪胎？”万江脱口道。
在场的人很少有注意到，其实花月辰已经在外围驻足良久了，秦风配菜的手法再次让她领略到了他那双快手的魅力，然而，最吸引她的，却是他做事时候，潜心其中的那份专注。她一只手环绕着腰肢，另一只手托香腮，出神而又迷醉，这才是她梦里的情郎，深情而又笃志，总让她看不够似的，可每当她要抚摸的时候，最后却总是摸了个空。
听万江的意思，秦风好像是她找来的怪胎，花月辰不禁笑了，很是有一番自得之意。
这边的万江，他刚才没有注意到秦风是怎么配菜的，在他们配菜间里，即使是积年老手，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么多不同类型的食材速配成功，他试着问道：“再来还行不行？”如果对方拒绝，那他也无话可说，只能当他通过考试，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望着，就算对方是作弊，有这么多人打掩护，面子也要给不是？
“我都听万组长的……”秦风表现出了足够的低姿态。
“那好，再来。”
这次，万江干脆把点菜机收起来。
“红梅虾朵一例，冬菇加料、胡萝卜减半……”
配菜间处理的食材多种多样，许多海鲜类或淡水河鲜类的食材，堆砌的时候都免不了要用到水，这就造成了地面总是有积水存在，在这里工作的厨工，工作时间都是脚穿雨靴，不然的话，脏了鞋子还是小事，因打滑摔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风就是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之下，虽然穿的是普通的鞋子，鞋底却像是抹了油，一溜儿滑到淡水水产品橱柜，好像很随意地抓了一把大虾的虾仁，又一溜儿滑到菌菇类菜筐，同样也是很随意抓了一把冬菇和冬笋，又滑到果蔬区，胡萝卜捻了一小撮。
万江的语速并不快，当他念完，秦风也正好把配好了的厨碟递送在他面前。
“呃……你这个食材的量，怎么把握的？”万江数了数虾仁颗粒，十三颗，和他们的配菜守则对应的数量相同，冬笋、冬菇和胡萝卜的量，与他们平时所配的量也几乎等同，他倒是开始怀疑，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在这儿干过一阵子，若非如此，那就是他已经通篇背下了操作守则，这份毅力，却也让人佩服。
秦风指了指那边配菜台配好了的厨碟，他是照着已有的成例进行配菜，再根据万江提出的特殊要求，酌量进行加减。
万江在秦风肩膀重重拍了一下，以示他的激赏之意，接着，他再不迟疑，一口气喊道：“酥糊里脊两例，一例少盐，清淡口味；黄焖鸭肝两例，一例木耳减半，一例木耳双份；翡翠蹄筋三例，一例主料酌情减量，一例火腿双份，一例虾籽双份。”他的语速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施施然，反而像是传统老店里的跑堂在向后厨唱菜一样，高亢而又快速。
“万头这是要刁难人了啊……”有心人看出了不一样，万江这已经不是在指挥配菜了，比如厨师长贾海和总厨席志军，双方在窃窃私语之时，就做如是说法。
其实，也不能说万江存心刁难秦风，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朗了，秦风有这么快地一双手、以及对食材取量的精准把握，这样的人才几乎不可能再到切配间从小厨工开始做起，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称一称这小子究竟有多少斤两——恐怕这才是万江的真实想法。
秦风其实在配菜的时候也有点头疼，尤其是万江所说的第三道菜，翡翠蹄筋，配餐台没有先例可循，他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根据厨碟的大小规制，足量或酌情稍减的蹄筋，再配之以火腿、虾籽等辅料。好在，他向来抱定的宗旨是“宁错不疑”，意思就是宁可弄错，也不迟疑不决造成事务停顿下来，因着这个宗旨，他的速度优势依旧完美发挥了出来，即便是万江的语速已经很快乐，他也只是稍稍落后于他，不一会儿之后，七个厨碟已经配备好了万江所报菜品的食材。
万江除了苦笑他还是苦笑，他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手下厨工，然后又是在厨师长和总厨之间掠过，最后，他看到了外围的花月辰。
“花总，您这是专门派这小子来打我的脸的吧……”万江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这会儿也迫不得已对着花月辰作揖道：“您老高抬贵手，把他指派到炉灶组吧，您也看到了，他配菜比我还熟练，放这儿，我实在不敢指挥他……”
“万组长，您这话，实在太折煞我了……”秦风脸涨得通红，不过，其中一多半因素，却是由于从万江口中得知了花月辰也在现场。
[0090章].定型
听说花总也到了现场，在场之人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以供花总来到现场中心。
花月辰自然不会客气，她是老板，理当是所有人膜拜的偶像。她款款走来，人未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就已经把人都陶醉了。
她的黑色职业套裙精心裁剪，很合身，把她完美的身材勾勒成让人心旌摇曳地s型曲线，款步姗姗之间，一位袅袅婷婷的绝色美女楚楚独*立于一片开阔空间，几乎所有人都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以免站得近了，惹得花总不快。
“万组长真会开玩笑……”花月辰很满意手下大厨和厨工对她的敬畏之情，在这样众人瞩目的焦点时刻，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切配工升职，走的都是流程，即使他不愿意来配菜间考试，我也会命令他来接受万组长的训导……好了，这一关算他过了，不过，我必须要说明的是，接下去的两项考核如果他考砸了，那么……万组长，您知道该怎么做，哦？”
秦风有些失神地看着花月辰，他和她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也就谈不上去感受花月辰身上那种独特的女强人魅力，然而，真正要认识花月辰，还是要发掘她的内在，就比如说现在，他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花月辰，她美艳、强势、孤傲，当万江说不需要秦风，她偏就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必要的时候，他不得不接受秦风入职配菜间——在这一刻，她就是所有人都不得忤逆她的女王。
花月辰轻启莲步，对秦风点点头说：“秦风，你跟我来。”说着，当先就朝着炉灶组方向而去。
“靠，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秦风暗暗嘀咕了一句，他总觉得花月辰是在向他示威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颐指气使，肯定是为了达到她伺机报复的阴暗目的。
所有人簇拥着花月辰，就像是绿叶簇拥着高贵的牡丹花，花月辰走在最前面，偶然间，她通过工作间的不锈钢墙面，注意到了落在后方的秦风、脸上略显郁闷的表情，联想到他刚才在配菜间里，带有那种既崇拜又仰慕的眼神，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大好，并不是所有的仰慕者，她都要对他们假以辞色，所以呢，以后你就继续仰慕吧，我高兴的时候，或许会和你说上一两句话。
带着这种沾沾自喜之色，花月辰当先来到炉灶组的区间，这里的炉灶间都是以名厨命名、并分割成空间不等的独立区域，秦风想要入职炉灶组，成为站炉厨师，也不是所有名厨任选，而是要考虑哪位名厨有需要助手、或者下手，都不缺人手，这才会需要花月辰以老板的身份发号施令，指定去某一位名厨的炉灶间站炉、或者打下手。
花月辰等了一会儿，总厨席志军与厨师长贾海也相继来到。
“这里有哪位大师傅最缺人手的？”花月辰问道。
“鲁大师……”席志军说道：“就是鲁禹岭大师。”
“哦，那就去鲁大师的炉灶间。”花月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落后的秦风，望着他茕茕孑立的身影，优越感顿时又是满满的，当先在前开路，后方的虾兵蟹将跟了一长串。
鲁大师是拥有技师资格证书的名厨，他的炉灶间一共有四口炮台，除了三名跟班厨师之外，最后一口炮台其实是闲置了的，因为来酒店用餐的客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指定名厨专门服务的习惯，而客人不指定名厨的话，寻常菜式的烹饪通常都是名厨的跟班厨师掌勺，就像鲁大师这里，平常都只有三口炮台在为客人烹饪菜肴，这对餐饮部来说，当然属于可耻的浪费。
像技师与高级技师这样子的名厨，他们都有自己的休息间，如果没有客人特别点名服务的话，他们通常都不会亲临炉灶间，只有在偶尔有兴致的时候，才会给自己的助手指点一两招。不过，现在既然花总莅临，鲁大师也不敢拿大，得到消息之后，他也早早地等候在以他名字命名的炉灶间里。
高层与名厨稍事寒暄之后，秦风的第二项“打荷”考试就正式开始了，打荷的任务，一般是给切配好了的食材上浆上粉，还有把厨师完成了的菜式定型，而上浆上粉这类任务，通常都是各炉灶间的厨工事先在配菜间完成的，像现在晚八点已过的时间段，上浆上粉肯定来不及了。花月辰把秦风的考试时间定在这个时候，其实也是认可了秦风的厨艺，认为他能够成为真正的站炉厨师，上浆上粉这类粗活，不考也罢。
不得不说，席志军揣摩花月辰的心思还是有一套的，在鲁大师的首席弟子还在纠结炉灶间没有足够食材对秦风进行考核的时候，总厨老兄已经提出了这个过程省略，按已有条件进行考核，说了之后，他还生怕镇不住鲁禹岭，话到最后，又请示花月辰如此可行？花月辰当然没有异议，点头表示认可。
鲁大师的首席弟子名叫陈昌青，他兼有炉灶领班职务，三十出头的年纪，如今已经是高级中式烹饪师，应当说是年轻有为。他的脸上颇有傲气，考试正式开始之后，他就叫停了所有厨工手里的活，然后对秦风说道：“如果没有特别说明，这里出锅的每一道菜，都要由你来完成最后的定型，听明白了没有？”
秦风很镇定地回道：“听明白了。”
“声音响一点，我听不清楚。”陈昌青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之间，嗓门高高就来了这么一句，他还自认为有魄力、具备炉灶领班的优秀执行力，还特别朝着花月辰的方向瞥了一眼，也不知他是在邀功、还是在献媚。
秦风被他唬得一愣，这算是什么意思？你当你是军训教官啊，尤其当他注意到陈昌青特别朝花月辰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就更为不喜，反而更为懒洋洋答道：“清楚了……”
“你……”陈昌青勉强压住心头怒火，再这么吵下去，肯定会耽误正事，就说道：“既然听清楚了，还不开始给成菜定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