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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混在隋唐txt下载     混在隋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智取军粮

    正对着郭府对面的一处酒楼上,庄见满眼放光的盯着郭府门口。眼见一个老家人出来将那个匣子抱了进去,不由的嘴角微微勾起。

    身旁程咬金急的抓耳挠腮,围着他不停转悠,一双大手使劲的拽着自己的胡子,不时扭头看着庄见的面色。这会儿见庄见一副狐狸偷到了鸡的模样,不由的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住庄见呃胳膊,急道:“庄小子,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说给俺听听啊。”

    原来中午庄见在众人面前忽然说出那句话,所有人都是一愣。秦琼惊喜之下,问起详情,庄见却是满面得意之色,卖起了关子,怎么也不肯多说。只让他这两天等着收粮草就是,问起哪来的粮草,庄见却笑着说就是这潞州府,让秦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眼见他不肯多说,也只得熄了追问的心思。

    只是他不问,程咬金却是耐不住,打从众人散了场,就一直跟着庄见,非要看明白不可。庄见也不拦他,任他跟着。只是程咬金跟着看着,却更是糊涂。傍晚时往郭府射了一支箭,方才又送过去一个匣子,跟里面的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这究竟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呢?

    眼见的这庄小子神神秘秘的,但偏偏是每一步好像都是算计好了一样,里面的古怪不问可知,定是十分有趣的。这让最好热闹的程大英雄,如何能不着急啊。

    庄见眼见程咬金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心中得意,转头嘿嘿道:“这是个顶顶有趣的把戏,你要想知道,就闭嘴瞧着,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要是你耐不住,再来问三问四的,大可回去睡觉就是,只等最后收粮草走人好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啥?回去睡觉?这都跟了大半天了,什么也没看明白,眼见着就要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了,让俺回去睡觉?没门!别说门,窗也没有!程大英雄瞪大了双眼,一个大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啥话也不说了,迈开大步直接追着庄见身后,半步也不肯落下。唯恐一旦有个懈怠,就看不到那有趣的把戏了。

    身后罗世信和雄大海对望一眼,不由的都是直摇头。话说他们家少爷,整人啥的,要么是有人惹到了他,要么就是惦记上人家的啥好东西了。但不管怎么说,可都是事出有因的。

    可这位倒好,纯粹是兴趣。不管有仇没仇,不管有没啥好处,图的就是个有趣儿,这种心态,简直让二人大是无语。看着这位程大英雄满面紧张兮兮的表情,心中很有种想上去打一拳的冲动。损人不利己!这就是损人不利己的典型啊!二人齐声哀叹着。

    四人出了门,庄见脚下不停,一路急行,径往对面而去。程咬金眼见这方向,竟是要往郭府而去,心中又是不由的好奇。他这会儿自然早明白,庄见是在算计郭常敬了。虽然不知那箭上,那匣子里有什么蹊跷,但明显是给人下套用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人家识没识破里面的玄机,就要往苦主面前凑合,程大英雄觉得很不靠谱。

    以他往日的作风,都是算计了别人后,自己躲在一边偷偷瞧着乐。他才不会傻得跑出去,让人当场拿住呢。按程大英雄的逻辑,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只要没被当场拿住,就算你明知道是他干的,也不能往他身上罗致。这会儿看着庄见明显是违反这个规则,不由的大感焦急。只是想及方才庄见说的话,再要多问,只怕就不让自己跟着看了,那可是大大的损失。

    想到这个关节,又紧紧的把嘴巴闭住。心中暗道:这事儿反正自己也没做啥,只是跟着看看热闹而已。就算牵连,自己最多算个从犯,那主犯还是要庄小子去担的,自己又怕个球啊。他心中暗自打着算盘,遂不再多问。只是庄见要是知道这厮还没怎么着,就打算好了到时候将他推出去顶罪的念头,不知会不会直接气死。话说,中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规则,那可是庄大少的独门绝技好不好。

    几人各有心思,脚下不停之际,已是到了郭府门前一条小巷子了。庄见闪身藏在黑影了,不再向前。程咬金一看大乐,就说嘛,这庄小子贼精贼精的,咋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呢。这急急跑来,原来是嫌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减少了乐趣啊。唉,这小子,简直太坏了!不过,老程喜欢。

    庄见哪知道他心中龌龊,摆手让几人都躲好。自己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郭府的大门。先是恐吓信,然后再送上肉票的零碎,嘿嘿,这可是后世绑票勒索的不二法门。那所梆的肉票,自然就是那位郭府小公子郭礼了。早在三天前,他听了单雄信打探来郭家的详细情况,就已经定下了这条计策。出手掳人的,便是几人中,武林功夫最高明的伍天赐了。

    至于说那肉票的零碎嘛,他虽是没有那种狠心,去砍下一个七岁孩子的手指脚趾啥的,但变换一下,一个刚砍下的狗头,想必那种威慑力更大一些。

    再加上自己给出的时间极为紧张,这郭太守除了倒腾官仓的物资外,自家去凑那是绝对来不及的。只要他一动,哼哼,那后面可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他心中算计的精细,料想郭常敬要动的话,就必须连夜准备,否则时间绝对来不及,这才来亲自盯着。设下一个妙局,要是自己不能亲眼看到,那于庄大少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

    几人猫在小巷子里,不多时,就见郭府门一开,郭常敬满面忧急的走了出来,低着头急急往府衙而去。庄见嘿嘿一笑,对几人打个手势,就此远远啜着。

    只见郭常敬到了府衙,并没进去,只是往侧门处唤了一个人出来,二人低语一阵,这才分头而走。庄见转头对着雄大海道:“大海,你去将那小子拿下。记住,别惊动了旁人。拿下后,直往大营去押起来。黑熊和天赐早就准备好了,你们就让这小子带路,跟来就是。快去!”

    雄大海点头领命,身子一晃,已遁入夜色之中,随即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就再无声息了。庄见眼见前面郭常敬已经回身而走,急忙招呼罗世信和程咬金跟上,随着郭常敬一路向南而去。

    约莫半个更次后,几人已是处于一个大粮仓之前。这个地方极是隐秘,竟是隐于城南一处小山之下。周围不时有兵丁巡守,甚是严密。

    庄见三人跟到约有百多米的地方,就没法再跟了。三人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只见郭常敬一路往里行去,不时从暗影处闪出一些护卫查验,待见到是太守大人,都是躬身而退。

    郭常敬进去后,直过了许久,才听得里面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大门开处,一溜儿的车队慢慢赶了出来。车上堆满了布袋,沉甸甸的压得车子吱吱而响。车子进过出,留下深深的车辙。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紧紧的护在车队两边。

    郭常敬走在队中,低着头,满面的心事重重,指引着车队往城东而去。等着那庞大的车队全部出完,庄见才笑呵呵的闪身出来,转头对程咬金道:“郭大人已经将粮草亲自给押送出来了,咱们这就前去接收吧。嘿嘿。”说罢,便远远的跟上。

    程咬金这会儿也变聪明了,知道庄见是定然不肯说的,也不去问,只是跟紧了他,总能搞明白的。

    三人跟着车队,直直绕了大半个潞州城,才从东门出去。庄见三人在出城之时,快走几步,大摇大摆的吊在车队之后,黑暗中乍一看,也只当是车队中的人而已。

    出的城来,车队一路向东,走不上三里,便见前方忽的闪出一彪人马,将道路拦住。郭常敬面色大变,疾走几步上前看去,却见最前方,三员大将端坐于马上,正自满面冷笑的看着自己。

    等他接着昏暗的火光看清对方面目,不由的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雄大海、黑熊和伍天赐。此刻,在黑熊猛地一扬手之际,后面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将这山路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郭常敬面色惨白,心如死灰。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大半夜的,亲自带着这万斛粮草出城,只怕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眼见对面这三千骁骑,杀气凛凛的。不由的顿时浑身抖成一团。

    黑熊提马上前,手中铁槊一摆,指着郭常敬喝道:“郭大人,你半夜三更的,带着这么多粮草,却是要往哪里去?我等接报,前面有一处反贼盘桓,特奉忠国公之命,将之剿灭。你现在所去的方向,正是那里。莫不是你与反贼有何勾结,欲要以粮资敌不成?”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郭常敬面白唇青,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却听后面一声轻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黑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郭大人这是觉得,当日给秦琼将军送的粮食太少,几日忙活,这才凑起来准备送给秦将军的军粮,跟那些反贼又有什么干系了。郭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郭常敬心中狂震,抖颤着身子转过头来,但见一个少年,在两个大汉的陪同下,缓步而来。灯火映射下,少年面上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一般,笑的是那么的灿烂。

第二百八十六章:回返大兴

    潞州城外,单雄信和徐世绩二人与庄见拱手相别。望着渐行渐远的骑队,再看看身旁面色灰败,失魂落魄的太守大人,二人不由的相对苦笑。

    这位庄公爷的手段,就算他们这些混迹绿林的汉子,看了也是叹为观止。绑票勒索,威胁恐吓,一套套的手段使出来,娴熟无比,驾驭自如。

    先是安排手下兵士在全城捣乱,将水搅浑,把郭常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一边。然后再突出奇兵,掳走其子,诈言反贼索取军粮。又是书信又是狗头的,不给郭常敬一丝考虑的余地,迫使他铤而走险,将粮草押出。

    然后再半路阻截,贼喊捉贼,胁迫郭常敬就范。不但为秦琼额将军粮凑齐,还借此狠狠讹诈了郭常敬一大笔钱财,分各军。这般行事,手段之奇,匪夷所思,让身为绿林头子的单雄信也是自愧弗如。

    当日秦琼得了那许多军粮后,大喜过望。亟不可待的,连夜便与众人告别,和程咬金二人押着粮草回返山东。程咬金从头到尾看着,问明白其中几个关键后,不由的大为佩服。临别之际,扯着庄见百般叮嘱,有时间一定要去看他,二人也好仔细切磋交流,学习这种强大的整人本领,让众人都是一阵的无语。

    郭常敬并不是笨人,这会儿也早已明白自己是上了当了。不说别的,就自己那儿子,要真是给反贼拿去了,军兵一攻打,哪还能保得住性命,早被一刀斩死祭旗了。又怎么会像他们说的,自山贼寨中找出来,完完整整的送回自己身边。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一来当时自己派出去,联络那名义上的反贼来接应的衙役,被人家拿住,有了证供;二来自己又被那血书逼迫着亲自押送军粮,给人家拿了个现行,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只得乖乖就范。

    想想那无赖不但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还要厚颜无耻的让自己感谢他,帮他救回儿子,从而在自己这里,搜刮了无数的钱财,郭常敬就是一阵的忿怒。上天为何能容许这种妖孽,留存于世上?那根本不能算是人了,人怎么会有这么指的手段!

    被他一番戏弄,差点没活活吓死,今天却还要恭恭敬敬的来送他,郭常敬想想就是一阵的愤怒。眼见这无赖得意洋洋的,拿着从自己这里搜刮的财宝离去,倒也是终于松了口气儿。全当破财消灾,恭送瘟神了。只是,他转头瞥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单雄信和徐世绩二人,哼哼,单通,你与人合伙算计本官之仇,本官可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无赖虽是对付不了,但你单家居于本城管辖,要想算计你,却是终能找到办法的。你既然与那无赖交好,那么,那无赖施加于我身上的诸般羞辱和仇恨,就只有着落到你头上了。

    郭常敬满怀怨毒的打算着,目光阴冷的看了单雄信一眼,转身带着众衙役回城去了。自始至终,跟单雄信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徐世绩满面冷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头对单雄信淡淡的道:“二哥,我看这位郭太守很有些想法啊。他在公爷手中吃了大亏,恐是要迁怒到咱们头上。这人怨念极深,阴狠歹毒,一旦出手,只怕不会给咱们留下活路的,二哥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单雄信闻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一丝寒光崩现,冷冷一笑,哼道:“他若安分也就罢了。要是真敢来寻咱们的晦气,哼哼,如今君上昏庸,天下大乱。各地烽火处处,以咱们的实力,难道就分不得一杯羹吗?届时,这个狗官直接一刀斩了就是,又何必担心。我倒是希望他真来寻事呢,你说呢,贤弟?”说着看向徐世绩。

    徐世绩面上慢慢泛起微笑,看着单雄信,终是相对哈哈大笑。也不再说,转身自往庄中回去。这一笑,终是笑出了一个杰出的军事将领,一个勇猛无双的五虎大将。

    按下潞州城里的暗流涌荡不表,在上党往关中而去的大道上,三千骁骑正缓缓而行。队伍中间,庄见身上崭新的一袭紫袍,端坐于乌云盖雪之上,满面的得意洋洋。话说庄大少最享受的,就是这种被众多小弟,前呼后拥的感觉。拉风啊!太拉风了!是男人,就该活成这样才行。

    这次虽说是吃了不少苦头,几番惊险,但却也了结了大心事。无心贼秃被自己亲手击毙,去除了大患。柴绍小乌龟成了残废,在自己叮嘱了秦琼带给张须陀的话后,一番大战,这小乌龟能不能在乱军中存活都是未知数,就算侥幸逃的性命,一只瘸了腿的乌龟,也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

    他生平两次吃亏,都是吃在无心和柴绍这一对师徒手中,如今威胁尽去,怎能不开心。再看看自己身侧,骑在枣红马上,英姿飒爽的李秀儿,不由的更是得意非凡。要没有这一趟惊险之旅,以李秀儿的倔强和性子,只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采撷这颗美人心。这般说来,无心贼秃和柴绍小乌龟倒是功不可没了。

    在心中暗暗为无心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又帮着柴绍小无赖祈祷,让他痛快的死在乱军之中,免得搞得半死不活的,流落在世间遭罪,这才惬意的哼起小曲儿来。在他来说,让柴绍痛快的死去,已经是很仁慈的说了。

    听着这位爷嘴中小曲儿响起,跟在身后的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不由的都是满头的黑线。忙不迭的左右偷看一下,见没人注意,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上次在大兴的长街上,就是这位爷那奇怪调子的曲儿,引得行人纷纷注目,让在外驾车的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位同学,差点没羞死,这会儿,少爷却又来这一手。二人对望一眼,都是不自禁的与庄大少拉开一段距离。

    三千大军便在庄大少刺耳的魔音中,一路西行。沿途所过之地,倒是安静。山西境内,因着李渊剿抚并用的手段,并无大的匪盗盘踞。至于小股盗贼,眼见这三千骁骑透出的煞气,不去攻打他们就烧高香了。离着老远时,就躲得无影无踪了,哪里还敢来撩拨他们。故而,行程甚是顺利。个多月之后,大兴城高大的城墙,就已经远远在望了。

    庄见心下欢喜,终于又回来了。转头看看身边的佳人,想起二人离开时,自己还只是为了能进她绣楼而窃喜,回来时,却已经变成了生死不离的情侣。一番险难重重的旅途,终归成就了两人的感情,世事之变幻,也是奇妙的紧了。

    李秀儿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来看。见他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双眼中温情脉脉,想及这一路的种种,心中不由一甜。向他展颜一笑,万千情意尽在其中。

    庄见心中激动,探手过去,握住李秀儿的柔荑,轻声道:“秀儿妹子,你我便再也不分开了可好?”他平日里总是口花花的,浑没半分正形。这么正式的跟李秀儿说这话,却是头一遭。

    李秀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微微低下头去,红晕满颊。半响才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声如蚊蚋的轻轻道:“须得先和爹爹与兄长们说的。”

    庄见见她答应,不由的神采飞扬,哈哈大笑道:“秀儿好老婆,你放心,我这么优秀的青年,咱爹爹和兄长们只会欢喜的。”说罢,扬鞭催马,大叫道:“儿郎们,咱们回家了!”

    众人眼见他豪情飞扬,不由的都是相对一笑,同时叱喝一声,挥鞭急赶。漫天尘土扬起,三千铁骑,往大兴城中直直而去。

    战马放开度,几里地已是眨眼而到。伍天赐早就派人向城中苏烈等人报了讯息,等到庄见等人奔到城门前,但见最前面一个少年,黑色莽龙袍,头戴落缨冠,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正是那自己的小弟,赵王杨杲。身后,除了苏烈和尉迟恭外,俱是留守大兴的文武官员。

    庄见心中激动,老远就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到了杨杲身前,作势欲跪。口中道:“臣庄见仁,参见王爷。怎敢劳动王爷大驾来迎,死罪死罪。”口中说着死罪,面上却是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哪有半分请罪的模样。

    杨杲此时已是十三岁,心智早开。见他装模作样的,心中苦笑,连忙一把扶住,摇头道:“仁公国之柱石,此番为贼所乘,千里兜转。本王焉能不来迎接,来来来,仁公便与本王同乘一车,回去后,再摆宴为仁公压惊。”说着,扯着庄见就往身后的玉车走去。

    庄见微一推脱,也就顺势应了。对着所有来接众人抱拳谢过,又对苏烈和尉迟恭二人点点头,这才登上杨杲的玉车。随着一声“王爷起驾”的呼声,车轮粼粼,众人鱼贯相随,往城中而去。

    车内,庄见斜斜靠着软垫而坐,满面眉花眼笑之际,哪还有半分臣子模样。杨杲先是施礼见过老大,这才在他对面坐下。轻叹口气,说出一番话来,却登时让庄见笑容全敛,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分崩离析

    玉车内,趁着回王府的途中,杨杲说起了庄见不在的这几个月生的事情。原来,隋炀帝杨广打从到了陪都洛阳,就不再那么勤快的处理政事了。整日里就是纵情于酒色之中,朝政越加混乱。各地烽烟四起,造反的此起彼伏,多如过江之鲫。

    几处义军迅壮大,已是形成了割据势力。南边有江淮的杜伏威、辅公佑,东海李子通,冠军的朱粲,彭城的张大虎,余杭刘元进,东阳李三儿,建安的郑文雅、林宝户,豫章林士弘,桂阳曹武雄,梧州梁会尚,信安冼瑶徽,高凉的陈瑱。

    北方河北山东两地儿就不说了,除了窦建德这些人外,崖北的卢明月,上谷的魏刀儿,河间的格谦,北平的杨仲绪,灵丘的罹松柏,延安张延绪,灵武白喻婆,安定的荔非世雄,扶风的向海明等。离着最近的却是长平的司马长安,和瓦岗的翟让。大隋九州之地,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州郡反了。

    杨广本并没将这些乱民放在心上,只是这一年的正月初一,按照惯例,各郡都应该派代表向皇帝祝贺新年。但到了这一天,居然有二十多个郡的代表没有到。经过调查现这二十多个郡的代表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所在的郡已经被乱民占领,压根不可能派出代表;一种是贺岁代表在路上已经被乱民杀掉;一种是贺岁代表还堵在路上,进退两难。

    最让杨广恼火的是,自己的宠臣庄见,近在大兴,居然也没来。他打从去年庄见给他进献了龙椅龙桌,今年就一直巴望着,想看看这小子今年搞什么花样。哪成想,竟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一问之下,却是不由的又惊又怒。庄公爷被人掳了!

    外面反叛一片也就罢了,但大兴乃是都城,堂堂忠国公,竟能被人青天白日的掳走了,杨广真的震怒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国内民变的严重,随即派出十二路特使奔赴各地,督促各地迅平叛。

    而各地平叛中,除了山东张须陀已经集结了大军,正准备与山东河北之地的叛乱一决高下外,就只有山西的李渊取得了不凡的成果。其余各地,实在是剿不胜剿,摁下葫芦起来瓢,始终断绝不了。

    李渊之所以成功,是因为用了剿抚并用的手段,明明很有效用,但在杨广认为,天下只分两种人。一种是良民,一种是乱民。良民不能杀,而乱民不能不杀!所以他主张对乱民一杀到底,而且越多越好,看谁以后还敢造反。

    然而杨广并不知道,所谓良民与乱民之间其实并没有严格的界限,良民可以变成乱民,而乱民同样也能变成良民,良民与乱民之间只有一个模糊的界限,那就是看老百姓能否维持正常的生活。

    如果百姓还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那么谁都愿意当良民,毕竟没有风险;反之,如果百姓不能维持正常生活,已经民不聊生,那么良民就会迅转化成乱民,反正造反是个死,不造反也会被饿死,因此良民最终也会选择造反。

    可惜,杨广并没有这种觉悟。以他自大的性格,哪怕是颓废了,也是认为自己是对的。于是,在分崩离析的道路上,他已经越走越远了,再也难以回头。

    在得知了民变四起,而自己的国公,在赌城都能被抓走,杨广变得对民变敏感起来。一边传旨让大兴的儿子杨杲,尽一切力量搜寻庄见下落,一边整天追问平叛的情况。但对于回大兴,却更是打心里抵触了。开玩笑,今天能抓走个国公,明天是不是就能将皇帝掳走?危险不说,那些烦心的政事,也让杨广彻底绝了回大兴的念头。

    当他问起民变的事儿时,宇文化及却避重就轻,随口答道:“应该是越来越少了。”杨广又问减少了多少?宇文化及接着忽悠,应该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了。

    众臣中知道事实的,不乏其人,纳言苏威就是一个。听着宇文化及无耻的回答,恣意的糊弄皇帝,苏威很愤怒。但他却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上一次自己劝解皇帝回京,就给扣了个逼宫的名头,这会儿如何还敢多言。

    当下只是尽量往后躲闪,不想出头。可惜他的想法,杨广并不知道。目光转动下,还是点了他的名,要他说说。

    苏威百般无奈,即不愿欺骗皇帝,又不敢说的太明,只得含混其词,说到底剩下多少不知道,但知道的是,叛军离着咱们可是越来越近了。

    这话把杨广听的愣住,追问什么意思。苏威壮着胆子说道:“以前他们只在山东地界闹腾,现在却已经到了河南之地了,距离最近的,离着陪都甚至只要几天就能到达,这不是越来越近了吗?”

    看看杨广不说话,老头儿又多说了几句当日皇帝在雁门承诺没做到的事儿,顿时让杨广又是满面黑气。只是又没有合适的话来反驳他,只能恨恨的盯着他。可怜苏威老头儿,让皇帝惦记着记恨他,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就在庄见回来前的一月,五月端午,众大臣纷纷进献礼物,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但苏威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送给皇帝一本书《尚书》。按理说,这过节送礼不过图个喜庆,杨广虽是小气,但也没将苏威只送本书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是对苏威本就记恨,当然也不会有好脸色了。

    这自古以来,上有所好,下必附焉,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皇帝杨广虽是没说什么,但下面朝中各方势力相互倾轧,见了这个景象,自是不会放过。于是,一场大隋版的文字狱就新鲜出炉了。

    这《尚书》一书中,有一五子歌,记录的是夏朝三任帝姒太康的母亲和五个兄弟在河边唱的五歌,歌的主要内容是对暴虐的姒太康的一些抱怨和指责。这些有心人就把《五子之歌》与苏威联系到一起,把杨广和姒太康联系到一起,最后得出结论:苏威指责皇帝跟姒太康一样暴虐,献《五子之歌》绝对是不怀好意。

    杨广得了这个消息,心中愈忿怒,但是毕竟苏威没直接说什么,倒也不好去直接难,遂将这份忿怒,又在心中沉淀积累下来。

    他此刻心态已是越来越有些畸形,即悲忿于自己的失败,又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失败。于是,这种心态,在该进献礼物时,他三次讨伐的高丽,居然连个屁都没放的刺激下,决定再征粮草,准备举兵四伐高丽。柿子挑软的捏,在杨广心中,高丽既是软柿子,又是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自己只要这次将高丽彻底扫平了,那么之前的失败,就可以用偶然来诠释了。

    所以,在他考虑良久后,再次让苏威起草一份四伐高丽的计划书出来。苏威听到这时候,皇帝又要征兵征粮,不由的脸色大变。现在这种时候,四伐高丽,简直就是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你皇帝对生活厌倦了,咱们可还想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苏威心头震颤的同时,又抗不过皇帝的威压,于是就折中想了个办法。进言只要皇帝下一道诏书,赦免天下叛民,让他们戴罪立功。如此一来,立时就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现成的大军。这样一来,即将国内的民变削平,打高丽更是易如反掌。

    杨广听他又将话题扯到民变上,心头登时大怒。国内民变一直就是他这阵子的心病,听这老头儿的意思,国内的叛民数量竟有这么多,是不是变相的说自己残暴导致的啊?结合前阵子《尚书》一事,杨广心中不由怒气澎湃。

    苏威眼见自己说完了,皇帝的面色难看,不敢再说,便告辞出宫。杨广在他出去后,就不由的怒的摔了杯子。旁边御史大夫裴蕴向来是观风望色的好手,要不是被庄见误打误撞的拿住了短处,只怕朝中无人能治的住他。

    此刻眼见皇帝神色,心中有数,上前劝慰道:“这苏纳言是年纪大了,说话不靠谱。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多乱民,诚心让皇上操心吗不是。”杨广长出一口气,“老匹夫,朕忍他很久了。”皇帝忿忿的嘟囔着。

    皇帝不爽啊,裴大夫很敏锐的把握住了他的情绪。整人而已,这个裴大夫最拿手,也是他的本职工作。

    于是,在裴蕴的指使下,苏威很快被控告“随意任用官员,临阵畏敌”,有这么几条,苏威就被削去官职,贬为平民。随后,苏威又被加上了一顶老大的帽子:勾结东突厥!这可是一顶铁帽子,谁戴上,谁就是铁帽子“亡”。

    经过审理,苏威老头儿最终被判处死刑,百口难辨的苏威只能拼命地叩头,一直叩出了血,嘴里反复为自己的罪过向皇帝请罪求饶。杨广心中大爽,于是,很“大度”的原谅了他。使人传话说:念在他年事已高,为大隋辛苦多年,不忍心诛杀。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苏威这一代起,子孙三代剥夺出仕的权利。苏家一族,倒了。

    留下了性命,真是皇恩浩荡啊。苏威老头又是悲郁,又是害怕,自此便窝在家中,渐渐沉寂下去。

    杨杲说到这儿,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看庄见,又迟疑的道:“江都最近新造的龙舟送到了洛阳,父皇已经下旨,要往江都去了,可是却没有旨意给我,老大,我该怎么做?”

    “什么?”庄见悚然一惊。真的要去江都了?这么快!他心头一阵抖颤。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老杨去了江都,大概没过上两年就嗝屁了吧。而也正是随着他去了江都,大隋的天下也正式彻底割裂了。

    车外长风乍起,车帘被大风吹的飘闪了起来,透过缝隙看出去,大兴城的皇宫上的光晕,一阵的晃动,似是整个皇宫都在颤抖着

第二百八十八章:弃子

    车中二人一路说着话,已是到了赵王府前。庄见起身下车,罗世信凑过来低低的道:“少爷,李姑娘说先回去了。”

    庄见一愣,随即点头。刚才只顾着和杨杲说话,却是忘了她了。这次二人出事,也不知太原那边什么反应,急着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挥挥手,让罗世信他们在外面等,自己和杨杲二人直往书房中来坐。坐定等上茶的下人出去后,庄见才蹙眉道:“你现在赶紧给你老爹写信,让他千万不要去江都,一旦去了江都,就啥也完蛋了。”

    杨杲为难的道:“我怎敢写这信,只怕父皇定不会饶我。”

    庄见气道:“皇上去了江都,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这个时候,你害怕什么他不饶你,你不要你老子的命了?”

    杨杲一呆,迟疑的道:“老大,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父皇身边几十万大军呢,又在深宫之中,如何会有性命不保一说?”

    庄见大是摇头,叹气道:“现在天下大乱,他要是去了江都,那么个偏僻的地儿,怎么控制这么大个国家?到时候,叛军将关中与江都之间的道路一封,江都就变成了一个孤城。那些随着他去的士卒大臣,都是家在江都和陪都洛阳的,又怎么会肯长久的留在江都,到时候,道路再一封,这大兴和洛阳都将难保。士卒知道了,又怎会不逃。等到最后,只怕剩不下多少人的。而且,朝中都是些什么人,你多半不了解。占据高位的,都是那些垃圾,有能力的有见识的,都被打压了。真要出事,也肯定是从内部出现的问题,你老子又怎么防范?唉,不过让你写信,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要是你老爹肯听你的,那么这大隋说不定还能撑下去。要是不听的话,唉……”说到这儿,长叹一口气,摇头不再说话了。

    杨杲这才慌了,连忙磨墨开始写信。写完叫来下人,祝福一番,六百里加急,送往陪都。家人领命去了,杨杲这才回身坐下,满面苦涩。他跟随庄见日久,听过庄见曾经说起这些事儿,只是真到了眼前,虽说没被震倒,但也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这会儿将信送走,心下稍安,忽的一拍额头道:“老大,你赶紧进宫一趟吧,母亲和惋儿姐姐还有萍儿姐姐问过很多次了。你这次出事,可把她们吓得不轻。还有,卫王叔在你出事后一个月,就……就因病薨了。萍儿姐姐现在孤身一人,也已搬到宫中和惋儿姐姐一起了,她连遭打击,重病一场。上月才刚刚好了。只是思念你的紧,你快去看看吧。”

    庄见听的一惊,连连追问之下,知道这会儿杨萍儿已经没事儿,这才稍稍放心。如今千头万绪,正自焦头烂额之际,要是身边人再有个什么的,庄见估计自己真会疯的。稍稍放下萍儿那边的心事,又不禁的想到,要是老杨真的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那么自己也没办法了。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打从来了,也不过就是求个逍遥快活。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顺应变故。老杨如果真不听,自己可不能陪着他一起死。实在不行的话,就需要早点往太原那边靠拢了。

    他心中盘算着,这话儿这会儿可是不能说。听到杨杲又催促了一次,这次起身往宫中去了。到得宫里,见了萧嫔及惋儿萍儿姐妹,自有一番离情去说。杨萍儿见了庄见,直哭的如梨花带雨,说起老父逝去,不由的又是一阵悲伤。

    庄见心中也是难过,只得百般劝慰。杨萍儿几月来,既是伤感老父去世,又记挂庄见的安危,这会儿放声大哭之下,心中积攒的悲郁之气倒是消了大半。到得最后,竟伏在庄见怀中睡了过去。只得让惋儿唤人来,陪着她先自回去休息了。惋儿虽也是思念庄见的紧,但眼见爱郎已经平安回来,以后自是有的是时间,便扶着萍儿去了。只是剩下庄见单独面对萧嫔时,二人都有些不自在,简单说了说经过,便辞别出宫了。

    当晚,忠国公府大摆筵席,将在大兴的几个头领全数叫来,吃完喝完后,这才引着众人,在内厅里坐了。

    苏烈等眼见他面有隐忧,心中都是惊疑。庄见沉吟半响,这才转头对尉迟恭道:“尉迟大哥,从明日起,你带着所有兄弟,着重看着李姑娘那里,千万护好了她的安全。城内的一些产业,这几天也都归拢一下,将收益盘算盘算,寻个妥实的地方藏了。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传令”

    尉迟恭虽不知他什么意思,但仍是点头应下。庄见这才又转头对苏烈道:“苏大哥,你让咱们城管司的探子,全部撒了出去,将大兴留守之人都给我看好了。一有异动,赶紧来报。还有,通知随在皇帝身边的人,好好留意着宇文化及的动静。我估计那老货早晚要搞出些妖蛾子来。”说到这儿一顿,对坐在一旁的伍天赐道:“天赐大哥将手下老兄弟集合起来,回太原,汇合君集,看好老家。见了你慧儿弟妹时,告诉她,将清风阁全力给我运转起来,各地所有的动态消息,都要一时间给我报过来,不要耽误。”

    苏烈与伍天赐对望一眼,点点头,又问道:“兄弟,你可是得了什么消息?为何这般紧张?”

    庄见看他一眼,微微摇头,半响才道:“我只怕这次,大隋是真的要完蛋了。咱们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吧。皇帝自己非要去死,咱们可不能陪着,老子不当什么忠臣,老子就求自己活的舒坦就行。别人要搞事可以,但别搞到咱们头上来。”

    众人听他如此说,面上都是微微一变。庄见摆摆手,又对黑熊吩咐道:“你那三千骁骑,一定要掌握住了,任谁来调动,都不要听。一旦需要,那就是最保险的筹码了,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黑熊霍的起身,大声道:“老大,你只管放心,就算皇帝老子来了圣旨,老黑也有法子应付,定能保的这三千儿郎牢牢掌握早咱们手中。”

    庄见几番安排下去,这才稍感安心,挥手让众人退了,各去歇息。自这日后,庄府上下一齐动,按着庄见安排的逐条安置下去。

    几日后清晨,庄见刚刚起身,罗世信来报,赵王杨杲来了,只是好像很焦急的样子。庄见听的心头一沉,算算时间,前几天送出的书信,这会儿应该是有了回信了。杨杲只怕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而结果自然不会是好消息了,否则,又何必焦急。

    庄见饭也顾不得吃,急往前面来见杨杲。走入厅中,果然见杨杲正眉头紧皱,在厅里来回踱着步,满面的烦躁苦恼之色。眼见庄见进来,不由的面色一喜,跑过来一把抓住庄见,急道:“老大,这可怎么办?”

    庄见微微一叹,轻轻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说话。杨杲回身坐下,又急道:“父皇接了我的书信,下旨把我一通申饬,说我年幼胡言,是乱政也。勒令我即刻起身,往江都伴驾。这……这可怎么办啊?”

    庄见闻言霍的站起,失声道:“什么?让你去伴驾?”

    杨杲沮丧的点头,接着道:“非但要我去,让母亲和姐姐都要过去。父皇想来尚不知你已经回来,此番下令,由兵部尚书卫文升,辅助我大哥的三子杨侑镇守大兴。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协助大哥长子杨侗镇守洛阳。其余人等,尽皆随驾往江都而去。”

    庄见大怒,来回走了两步转头问道:“圣旨上有没提我回来咋办?还有,你那个什么,啊,是侄儿吧,和卫文升那老头什么时候能来?你那皇帝老子又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可是等你们过去一同汇合再走还是咋的?”

    杨杲微一迟疑,低下头轻轻的道:“父皇说你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不必再去理会,免得耽误时间。他老人家定于七月十日启程,杨侑侄儿和卫大人这几日便准备动身,要来也不过十天半月之事。至于我和母亲姐姐,只需直接往江都去汇合就行,倒也不必往洛阳再跑了。”

    庄见听的杨广竟说不用再理会自己,不由的心中一片冰凉。一时间,又是伤心又是迷茫。自与杨广相识以来,君臣二人相处的极是开心。在庄见心中,不管杨广再怎么残暴,再怎么混蛋,终是拿他当朋友一般来看。他嘴上虽然喊得响亮,又做出种种安排,但那不过是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而已。于他内心深处,实是极想帮杨广挽回局势的。不然,也不会催促杨杲写那封信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广终归是一位帝王。帝王是没有亲情可言的,又遑论他不过是一个宠臣呢。这轻飘飘一句不必再去理会,实是已经将他的生死抛在一边了。

    庄见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隐隐作痛,有一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杨杲,心中忽的想道,眼前这个叫着自己老大的小子,将来会不会也背叛自己?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这小子以后可铁定也是个皇帝的。他对自己更加熟悉,一旦背叛自己,对自己可是大大不利。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直接趁这个机会,葬送了他?

    杨杲见他双目呆滞,面色铁青,不由的害怕,轻轻叫道:“老大,老大。”庄见微微一震,忽的清醒过来,霎时间出了一身大汗。暗暗鄙视自己一下,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无情了?竟然迁怒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着自嘲的摇摇头,看看杨杲焦急的小脸,点点头道:“你别急,让我想想”。说罢,低头在厅中来回踱起步来。

    他心中烦躁,脑子中一时乱成一团,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子中一张张,来了这个时空后认识的面孔,交替闪现。只是当一张宜嗔宜喜的面容划过心头时,猛的站住身子,眼中已是明亮起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故技重施

    毕竟在后世道上混的久了,后世那黑社会里,真正讲义气的又有几个?庄见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走到杨杲身前,凝目看着他。就在杨杲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时,这才缓缓的道:“我问你,如果在性命和你的地位两样中,让你选一样,你选哪个?”

    杨杲一呆,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庄见面上露出一丝贼贼的笑意,嘿然道:“笨小子,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

    杨杲搔搔头,翻了翻眼睛道:“老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选性命了。没了性命,地位什么的又有什么用?”

    庄见点点头,笑道:“好,走吧。”说着,转身就往外行去。

    杨杲一愣,急忙起身跟上,走到庄见身边问道:“老大,上哪儿啊?你什么意思啊?这说的没头没尾的,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办呢。”

    庄见出门,一边招呼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备车,一边淡淡的道:“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是该决断的时候了。我当日答应过你母亲,要保证你的安全,既是你也选了性命,那咱们就进宫去,跟你母亲把事情商量妥了。”

    杨杲愣了愣,不知母亲什么时候跟老大说过这些。只是见庄见不说,也不再多问,随着庄见上了车,一路往宫中行去。

    到得宫中,庄见依然是扬起绿玉牌,一路直接闯了进去。等到了萧嫔的宫外,正迎上李然。李然见他二人相伴而来,连忙躬身施礼。

    庄见抬抬手,问道:“李公公,本公此次来,有要事跟娘娘商量,烦请你守把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还有,请公公派人,去将南阳公主与濮阳君主,都一块请来。”说着,也不管李然答不答应,自顾往里就走。

    李然心头一凛,连忙答应着,躬身看着二人进去,这才抬手唤来一个小监,让他去请公主和郡主前来,自己亲自站在门前看着。

    庄见和杨杲一路直进,到了萧嫔门前,报名请见。里面萧嫔听到他来了,不由的一阵慌乱,连忙整理了下身上衣饰,这才端声叫进。

    等二人进来,萧嫔一看儿子竟然也在,不由的一愣。等再见儿子愁眉不展,而庄见又是满面凝重的,不由的心中一跳。急忙让二人坐下,问起缘由。

    杨杲看了看庄见,这才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了。萧嫔听罢,满面苍白,美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转向庄见问道:“如今陛下已经降旨召唤,如之奈何?公可有办法?”

    庄见嘿嘿一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就不知娘娘舍不舍的放下身段儿了。”

    萧嫔听的一呆,只道他是要挟什么。想到二人之间的种种,不由的越想越偏。白皙的面颊上不可自制的浮上一丝晕红,心虚的飞快瞟了一眼儿子杨杲,见儿子只是低头愁,并没注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庄见。

    庄见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及待看到她那娇羞的模样,猛地明白过来,不由的又是尴尬又是憋屈。伸手摸摸鼻子,心道:难道自己看起来就那么龌龊?当下闷声道:“我说的放下,是指的放下现在的荣华富贵,放下你这娘娘的名头。”

    萧嫔“啊”的一声轻呼,随即满面更是羞红,心中直把这个惫懒小子恨得要死。这人说话从不肯正正经经的说,整日一副痞子像,谁知道他什么意思啊。

    只是她心中羞恼,面上却不能露出,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哀家向来对名利之物不看重,这名头有也罢无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公爷有办法解了此局,哀家无有不准。”

    庄见拍手笑道:“如此就好。”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正是杨惋儿和杨萍儿过来了。萧嫔命二女进来,将门掩好,这才又问了起来。庄见眼见人齐了,这才招招手,让几人往前都凑了凑,低低说了一番话出来。

    两日后,大兴城城门大开,一队御林军持戈绰矛,护着一溜儿车驾出了东门。庄见率着城内众臣齐齐恭立,在道旁相送。

    中间一架御车,车帘一搭,萧嫔招手让庄见近前,沉声吩咐道:“哀家走了之后,这都城便赖公爷和众位卿家共守了。还望公爷休辞劳苦,为国分忧。”

    庄见躬身称是。萧嫔清亮的凤眸又扫视了一眼众臣,接着道:“诸位卿家也当一心奉公,辅助仁公。不日,代王与卫大人就会到来。卿等当尽心辅佐,勿负陛下一片托付之心。”

    众人齐声躬身领命。萧嫔点点头,凤眸微转,看向庄见。庄见嘴角微微勾起,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萧嫔见了,眸中闪过一丝喜意。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坐回车子,放下车帘,吩咐启程。

    车队粼粼而动,后面赵王杨杲,南阳公主杨惋儿,濮阳君主杨萍儿的车架依次而过,众人都是躬身相送。等到车队去远,庄见直起身子,使劲伸个懒腰,转身对着众人嘻嘻笑道:“好了好了,都走了,那啥,老几位也都回吧。该喝茶的喝茶去,该听曲儿的听曲儿去。唉,老子也得回去补一觉了。这大清早的折腾啊,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皇上也是吃撑了,没事儿大兴、江都的折腾,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口中嘟囔着,一背手,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去。

    众大臣暴汗,这位爷牛。啥话都敢说!连皇帝都敢编排,果然够悍。而且说啥呢,喝茶听曲儿?你老人家官高位尊的,可以回去补觉,咱们可还得干活呢。众人摇着头,纷纷跟在庄公爷身后进城。太阳高高升起了,云淡,风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平静的天空下,将会生多么震撼的事儿。

    自大兴往江都,分为水6两条路。水路最然是走大运河了。但经过杨广在前面一折腾,不说船只紧张,就是那些拉纤的民夫,此刻也是很难征集了。故而,萧嫔与杨杲选的是旱路而行。旱路却是过商州,出武关,进襄阳郡。然后经义阳界再走水路,顺淮河直下江都。

    萧嫔此行护持的军队乃是一万御林军,由武贲郎将田子坊所率。自出了大兴,一路倒是没有什么风波,在商州稍事歇息,于当天下午就出了武关。

    武关,向外关中四塞之一。北依少习,南濒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依关临险,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西之地,沿路平坦。但一出武关东行,延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极是惊险。

    田子坊打从离开大兴,就心里毛毛的,总有股不详的预感。他本是世家子弟,因读过几本兵书,又靠着攀附尚书左丞裴世矩,这才在御林军中混了郎将的职衔。本来以为只消巡巡城混日子就行,哪成想今天竟然摊上了这么个职责。

    自己这半吊子水平,怎么就会被庄公爷看上呢?田子坊很是奇怪。但同时却也是大为兴奋。那可是忠国公啊!御前一红人!就连尚书左丞裴世矩大人见了都矮三分的人物,竟然能看上自己,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只要这一趟顺利护送娘娘和赵王爷到了江都,后面高官厚禄自是不在话下了。

    是以,当忠国公爷笑眯眯的站到自己身前时,田子坊难得没向后缩,反而使劲的挺了挺胸膛,以显示自己的飒爽英姿。果然这一下引起了公爷的注意,也没多加考问,就直接让自己带军出了。

    田子坊至今想想,都跟做梦一样。只是这美梦的兴奋劲儿,在出了大兴后,就越来越少了。他有一样常人不如的本领,那就是直觉。尤其是对危险的直觉!从出了大兴,田子坊就觉得似是有人在窥探自己。但几次放出斥候,都是一无所察,让他极是疑虑。

    这会儿眼见道路险隘,曲折盘旋的,心中那份不安愈的强烈起来。随着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田大将军终是忍不住了。圈马回来,向萧嫔娘娘的车架而来,欲要请示一下,是不是先回去,让武关派兵出去把路趟一圈儿,没事了再走。

    就在他刚刚圈过马之际,猛听得一声苍凉的牛角号声响起。随着那声牛角号响起,就听得空中一阵的弓弦震动之声,自山上霎时落下无数的箭枝,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已经拉的长长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声的惨叫之音。前队一小半的士卒已是带着长长的惨嚎,连人带马往山涧中摔了下去。

    田子坊面色大变,浑身抖成了一团。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撤!快撤!往回走。”只是他的喊声才起,就听得队伍后面轰轰隆隆之声不绝,声势之大,连山路都跟着震颤起来。但见无数的大石,自山顶上滚滚而下,大石过处,顿时就是一阵的人喊马嘶,惨叫连天。整个后队,生生的被拦腰砍断。后路,断了!

第二百九十章:震惊天下

    田子坊两眼呆滞,满面惨白的看着,身边亲兵大急,大声道:“将军,如今后路已断,只能先前了,还请将军快拿主意。再不冲出去,只怕吾等尽皆死矣。”

    田子坊激灵灵一个冷战,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冲!快快冲过去!哎哟,可千万保护好娘娘和王爷还有公主啊。田奎,你带着一千人护住车驾,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可离开。”

    身旁一个亲兵大声应喏,向军中一招手,一千人禁卫纷纷拨马而去,将中间车驾尽数护住。这一万大军,此刻只余半数,在田子坊一声令下,亡命向前冲去。

    此刻那射来的箭雨,已是不多,但是精准度却是大大提高。也不去射那车驾,只是对着前面亡命狂奔的众军点射。每一声弓弦响起,便会带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只听的众人心惊胆寒,抱头而窜。

    等到好不容易冲出了山道,一万大军竟是十亭去了**亭,只剩下千余人护着车驾而已。

    田子坊面青唇白,心有余悸的回头观望。从遇袭到现在,别说对方是谁,就连声音都是没有出过。除了那开始的号角声外,就是弓弦震动之音。但是下手却是狠辣刁毒至极。这场伏击,明显是早有预谋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准备伏击武关的,结果自己倒霉遇上了,成了替罪羊了。

    众人狼狈的奔出了狭长的山路,前面已是进入平缓之地了。刚才虽只是短短的几刻,却如同在地狱中走了一圈儿。此刻,身后山中已是平静下来。要不是不时的,传出些哀叫马嘶之声,真会让人以为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众人惶惶的奔出一段路,田子坊不见对方再出伏兵,这才勒马停下。抹抹头上大汗,忽的想起车驾里的主儿。这半天不见里面的人出声,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漏子啊。心中惊慌之余,赶紧驱马往车驾前问安。半响,车中萧嫔颤抖的声音才响起:“田……田将军,出了何事?”

    田子坊听到萧嫔答话,心中始安。连忙躬身答道:“禀娘娘,方才遇上了盗匪,幸赖娘娘洪福,终是冲出来了。”

    萧嫔轻呼轻呼一声,急问道:“赵王与公主郡主如何了?可有伤着?”

    田子坊一呆,他只顾得先来问萧嫔了,却没来得及去看杨杲等人,正自不知该怎么回答,身边传来赵王杨杲的声音道:“母亲,儿臣没事,二位姐姐也只是受了些惊吓,都没事呢。母亲可安好?”却是杨杲惊魂稍定,也自记挂母亲和姐姐的情况,亲自过来问候。

    萧嫔掀开车帘,一张满是惊怖之色,苍白着的粉脸露了出来。见杨杲也是多有惊悸之色,但好在一切无恙,这才放心。点点头道:“哀家没事。”说罢,转头看看四周和面前狼狈的田子坊,心中暗暗叹息,口中道:“诸位将军辛苦了,此番活命之恩,哀家自会记在心上。等到见了陛下,当为各位请功,绝不吝厚赐。”

    田子坊闻言顿时大喜,挺胸昂,方才那些惊惧,就在萧嫔一句不吝厚赐中,烟消云散了。躬身低头,激动的道:“末将多谢娘娘。此为我等分内之事,使娘娘与几位殿下受惊已是大罪,不敢居功。”

    他倒是机灵,越是立了功越是恭谨,深得为官之道。萧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只是顺即又恢复清明,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咱们便赶紧上路吧,早些到了江都也早没了心事。”

    田子坊恭声应诺,萧嫔向杨杲打个眼色,杨杲微微点头也自告退,返回自己车上。这才在田子坊一声令下,再次缓缓而行。

    千余人凄凄惨惨,临出大兴时长长的车队,如今,也只剩下载着萧嫔母子四人的三辆了。那些个辎重、仪仗却是统统丢了。

    此时,已是入了襄阳郡,眼见前方道路平坦,现出一片密林来。田子坊忽然那种恐惧的感觉又再次出现,心中大惊之余,慌不迭的举手示意停下。转头对着一人道:“去前方察看一下,有何情况来报。”

    那人在马上躬身应了,驱马向前,只是刚刚奔出几丈远,就听得一声弓弦响动,已是被一箭射中喉咙,翻身摔落马下。战马唏律律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踏踏踏倒退几步。

    田子坊头皮麻,嘶声大叫道:“敌袭!敌袭!快快防御!快快防御!”随着他的喊叫声,队伍中一阵骚乱。这些人个个都是惊魂未定,才出险地,竟又遇上伏击,人人都是一片惊悸之色,勉强围成一个圈子,将三辆马车围在当中。

    林中一阵鼓声响起,随即就见自四面八方传来一阵的蹄声轰鸣,大地微微抖颤起来。

    田子坊面色惨然,这声音分明是骑兵冲阵,自己此刻兵不过千,如何挡得住对方的冲击,只怕一个照面就要崩溃了。眼见此刻四周地势平坦,并无可依险而据的地方,不由的一阵绝望。

    将手中马槊紧了紧,忽的扬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敢报上名来?”一边喊着,一边向队伍打着手势,慢慢往前面林子靠去。此时到了这个份上,唯有躲进林中,才能避开骑兵的攻击。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现在却是来不及考虑了,能晚死一刻总是好的。

    林子中一声大笑传出,一个豪迈的声音道:“某乃楼罗王麾下,尔等既然到了咱们地头儿,乖乖束手就擒,尚可保的性命,若是不然,定斩尔狗头。”随着话音儿落下,林中忽的一声唿哨,顿时涌出数百弓弩手,齐齐张弓搭箭,对准田子坊众人。

    楼罗王!天,是朱粲!那个吃人魔王!田子坊面色大变。这回算是中了头奖了,竟遇上了这个魔头。眼见前面森寒的箭头,在日光下闪闪生辉,直让众御林军看的肝胆皆裂。自己这点人,此刻身无遮挡,只消对方一轮箭雨,就能让自己变成刺猬。正自懵之际,身后那轰隆的骑队已是杀到了。

    但见所有骑士,俱皆不穿铠甲,满眼都是黄土布袍,各挺刀枪掩杀而至。奔突之际,整队中除了马蹄的轰鸣声,竟是毫无半分声息。一股沉闷的气息弥漫,竟比那大呼小叫的冲锋,更让人心惊。

    田子坊虽说是废柴,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不叫的狗可是咬人狠啊!这些人虽说甲胄不齐,但看这股气势,绝对都是久经杀阵,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眼下,前有弓弩手瞄着,后面骑兵已经杀至,他就算再废物,也知道,这个时候,唯有迎上正面的骑兵,和对方混成一团才是正理。不然,对方弓弩没了顾忌,自己等人除了挨宰,再没别的选择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田子坊这会儿可是真红了眼了。拼不拼的都是死了,拼还有一线生机。当下,不再多说,大喝一声道:“众儿郎,护好车驾,咱们冲出去!”说罢,一摆手中大槊,当先向前奔去。

    众人此刻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齐齐呐喊一声,护着车驾往前涌去。他们都是老兵,战场上,越是怕死死的越快,只有搏命,才能换来一线生机。这个道理,不用别人再教了。

    双方都是骑队,天空下,一红一黄两股人潮猛地碰撞到一起,顿时暴起一团团血花,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铿铿锵锵的兵器碰撞声,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一起,凑响了死亡之曲。

    田子坊双目血红,浑身颤抖,努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马槊,向前而冲。他心中先前的惧怕,此刻已是半分也没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冲,冲,再一次的向前冲。只是对方实在太过凶悍,加之人数又多。两方刚一接触,就已经呈现一边倒的局面。无数的血红爆闪之际,大多落马的全是这边的御林军。

    田子坊眼前无数的黄影闪动,脑子中一阵的木。手中的马槊机械的挥动着,但到底有没有刺到人,却是不知道了。只是让他庆幸的却是,似乎对付自己的人并没什么高手,对他似乎也很不重视,多是虚刺一枪便闪身而过。故而,虽然他身上血迹斑斑,但多是别人的,他自己却只是挨了几下轻微的而已。

    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却见对面人群中忽的闪出一匹黑马,马上一人浑身包裹在一套黑袍之中,连头面都一起裹住。只是手中那一杆闪耀着乌光的大槊,和双目中那凌厉的杀气,却让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那人直直向着他迎来,到了近前,猛地一声大喝,如同半空打了个响雷。随即手中那杆大槊已是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狂风,自上至下的猛抽了过来。其势如同奔雷迅电,避无可避。

    田子坊心头狂震,嘶吼一声,双手握着马槊对着来势,猛地磕了出去。耳中一声大响,随即身子狂震,自肩胛骨至胸腹间,一阵剧痛传来。身周的景物一阵转动,猛地快自眼前后退着。

    噗通一声,已是跌倒在地,竟是被这黑袍人一招便抽飞了马下。他脑中强烈的晕眩传来,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往后便倒。双手中各握着半截马槊,显然是被方才那一招砸断的。

    完了!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昏死过去前最后的一眼,却是看到众多的黄衣骑士,将三辆马车团团围住。随即,耳中所有的声音,便潮水般退去,再也没了意识。

    震惊!大兴震惊了!刚刚赶到的代王杨侑和卫文升震惊了!洛阳震惊了!越王杨侗震惊了!江都震惊了!皇帝杨广震惊了!太原震惊了!张须陀震惊了!瓦岗震惊了!各地的义军震惊了!

    皇妃和赵王,及南阳公主和濮阳公主被反贼杀了!这个消息在短短的时间内,迅传遍了天下。消息的来源,就是当日因被震昏过去,幸而逃出来的唯一一个活口,御林军武贲郎将,田子坊。

    这般一下杀死皇室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如此重量级的人物,这从大业九年以来,尚属一次。被杀之人中,三个女人的身份倒是没什么,但那赵王杨杲,可是天下皆知的,几乎就是当今的大隋太子,未来的大隋皇帝了!

    如此一来,大隋除了被废咄的齐王外,接班人,也就着落到了两个皇孙:十四岁的越王杨侗,和十二岁的代王杨侑身上了。大隋自皇帝杨广驾至江都后,不但中枢瘫痪,竟连接班人也出现了青黄不接之像,大隋朝,就像那风中残烛一样,随时都将熄灭。

第二百九十一章:风云变幻

    隋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这一年,生了几件影响天下进程的大事。

    这一年,皇妃萧嫔偕同赵王杨杲、南阳公主杨惋儿、濮阳君主杨萍儿,在出了武关后遇袭,生死不明,天下震惊。皇帝杨广大怒之下,敕令大军立即剿匪。

    这一年,潞州二贤庄的庄主单雄信,杀潞州太守郭常敬,大开潞州粮仓,随即与徐世绩一起,领着部下投奔了瓦岗寨的翟让。

    这一年,蒲山公李密,带着自己的学生王伯当,几经周折,也来到了瓦岗寨。并成功的取得了主导地位。

    这一年,隋名将张须陀逼退山东、河北义军联军。正要再进一步时,因着皇妃和赵王一事,受命回师剿灭京都附近的乱匪。在一站进攻瓦岗时,不幸中伏战死。秦琼、程咬金投奔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

    这一年,左光禄大夫,上大将军,相州刺史杨义臣,接替了张须陀的使命,继续北上,成功的扫平了河北之地的张金秤,剿杀东海公高士达,入豆子巷擒义军领格谦。但也因着这彪悍的战绩,引起朝臣和皇帝杨广的猜忌,随即被解除兵权,授礼部尚书归养。也因此,让高士达军中的实际掌权人窦建德,获得了喘息之机,将张金秤、高士达等人的部下重新举起,声势更复从前,河北形式再次糜烂。

    这一年,李密带领着瓦岗军,在击溃了张须陀后,攻克荥阳,夺取了回洛仓。从此,瓦岗军摆脱了只是为粮而战的流民,成为了真正有能力夺取天下的生力军。

    也是这一年,身边无人的隋炀帝杨广,重用宇文化及与江都留守王世充,皇家杀手横空出世。而当日被杨广认为已经没有救回希望,直接放弃了的忠国公庄见,也接到了来自山西晋阳的一封信。

    庄见目前情况,颇是有些怪异。大兴此刻已是由代王杨侑和卫文升镇守,并不非要他留守了,但皇帝却也没再宣他,只是令人赏了大宗的财物下来。想来是知道杨萍儿没了,自己当年又武断的舍弃了他,心中也是抱愧。怕他去闹,索性就将他扔在大兴了。

    庄见自是乐的清闲,当日听闻那事儿出了后,就将自己关在家中,什么人也不肯见。众人只道他心中难过,却不知这无赖是暗喜得计,只怕那悲伤装的不像,出去被人瞧破。这一闭关,直直到了今天,却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此刻坐在屋中,将手中这封信一再翻看,不由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遥望山西方向半响,这才回身喊罗世信备车,直往李府而去。

    现在的李府不再是原本那么松懈了。自上次李秀儿出事,李渊大为震怒,直接派了一队骁骑,在家仆马三宝的带领下,进驻大兴李府,保护李秀儿的安全。只是得知庄见与自家女儿,终于还是扯到了一块儿,此时的李渊,却是喜忧参半了。

    喜得是女儿的终身之事解决了,庄见这个准女婿,不但机变百出,更是对他有救命之恩。忧的是,这位女婿在朝中实在是太显眼了,如今局势动荡,要是一切顺当,自无可说的,但要是有个什么变故,只怕是半丝也动弹不得,还要牵连女儿进去。而且他那边现在也是出了些状况。

    原来当日突厥始毕可汗那儿,解决了铁勒的后患,想起杨广对自己的算计,不由的忍不住的上火。当日雁门一役,没能报了仇,这会儿虽说还打不过这只大老虎,但趁着他这会儿浑身是病的,去骚扰下,还是可以的。

    于是,直接兵马邑。得到急报的李渊,忙安排皇帝配给自己,所谓的副将,其实是监军的高君雅,会同马邑郡太守王仁恭出兵抵抗。结果屡战不利,后来就被御史到皇帝杨广那里参了一本。现在皇帝追查了下来,虽然失利不是李渊的直接责任,但他毕竟是高君雅的上级,追查起来他是要负领导责任的。现在他和高君雅都被暂停职务,等候调查。一旦真的逼到了头上,后面将如何做,都是需要好好思量的。

    是以,想到这些,便修书一封,让庄见提前往太原郡的治所晋阳来一趟,好好计议一番。此刻,庄见坐在李秀儿面前,看着佳人凝思看信,那副沉静的美态,让他不由的一阵心动。站起身来,过去轻轻拥着李秀儿,在她耳边道:“妹子,要不这次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总觉的有什么事儿将要生,你自己留在这儿,我可是有些担心。”

    秀儿被他抱住,不由的玉面一红。只是在自己的绣楼内,倒也没有外人,便由得他占些便宜。听他说担心自己,不由微微一笑,轻轻挣开他道:“又来胡说!我留在此,乃是依据朝廷之例,最为质当的。此刻极是父亲遭嫉,哪里能离开,那样岂不是授人于柄吗?你只管前去就是,我这儿你不必担心,就算真有什么变故,我也有自保之法,再不会有上次那样的事儿生了。”

    庄见微微蹙眉,有心再劝,想想她的脾性,只得摇摇头罢了。二人说了会儿闲话,庄见这才辞出。走到门口,正碰上马三宝,庄见微一沉吟,拖住马三宝笑道:“三宝哥,我这儿有件事儿,需要你帮忙,咱们找个安静的地儿说话。”

    马三宝一愣,他自然知道这位爷已经等同于自家的姑爷了,听他有事吩咐,哪会推脱。当下点头,到了马三宝住处坐下。庄见也不多说,直接在案上铺开纸笔,写了起来。写完,取出自己的印鉴盖好。这才转头对着马三宝道:“三宝哥,我得了李伯父的书信,要往太原去一趟。这儿有两封信,回头你赶紧让人送去西河,一处送往隐泉山,一处送往庆合山。去了,只说是我让来的,求见他们领,自会有人接应你的。”

    马三宝伸手接过,满面迷惑,不知庄见什么意思。听姑爷这架势,貌似这两处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庄见摆摆手道:“三宝哥不用猜疑,我也只是担心事有万一,提前做个准备而已。我在信中都已安排妥当,到时候,你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办就是。只是这事儿,你可要找个妥实人去办,免得走漏了风声。否则,不但成不了助力,还会惹来天大的祸事。”

    马三宝心头一凛,连忙将那信收好,点头道:“公爷放心,此事既是紧要,不行小的就亲自走一趟就是。”

    庄见笑道:“那是最好。这事儿呢,你也不必跟你家小姐提起,她那脾气倔得很。而且,这毕竟是未雨绸缪罢了,事不到最后一步,也不必去使动这招。你可明白?”

    马三宝双目微微一凝,沉声道:“公爷,莫非你要……”说到这儿,戛然顿住,却是紧紧盯住庄见。

    庄见心中这个气啊,翻了翻白眼,道:“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我说的这个助力不是给我的,是给你们的。行了,你甭问了。不过送封信而已,又不让你做什么,要是没事的话,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来烦你。真要有事,不用他们找你,你就该去找他们了。好了,我先走了,就这样吧。”说着,挥挥手,转身出去。

    马三宝张张嘴,还想再问什么,终是没问出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一沉思,将信小心揣入怀中,起身往后院而去。

    庄见出的李府,上车径自返回。到家后,让人去传苏烈等所有人,晚上全部过来。他平时有事儿,也不过是需要哪方人动,就传唤哪方。这般将人尽数召来的时候,总共两次,却是出了两次大事儿。故而,众人再听了他又是召集全体人员集合时,不由的同时心中惊凛,不到太阳落山,就纷纷而至。

    等到众人坐定,庄见这才将自己要往太原去的事儿说了。随即转头对尉迟恭道:“尉迟大哥,我走之后,你约束兄弟们,凡事尽量低调,不要去随意招惹是非。还有,你亲自挑选一些靠的住的,将他们转为平常居民,明面上脱离青帮。把他们尽量安排到靠近城门处的地方居住,最好是将那片的民宅全部买下。要是需要银钱,全部往庄祥处领取就是。你挑选的这些人,一定要好手!一旦安排下去,平日里就尽量避免再接触,所有人只跟你单线联系,任何人不能透露出去,你听明白了吗?”

    尉迟恭面上一凛,点头道:“老大,你只管放心。这事儿只今日在场之人知晓,绝不会再多一人知道。”他向来稳重,虽然听的心中暗惊,但却不去多问。

    苏烈面色剧变,双目中爆出一丝精芒,盯着庄见缓缓问道:“兄弟,你安排尉迟兄这么做法,该不会是想……”说到这儿,顿住话头看着庄见。

    庄见连连摇头,笑眯眯的道:“不是我想,我是怕有人想。你也知道兄弟了,就是图个三餐温饱,衣食无缺而已。话说这大隋各种保险制度又不全,那以后咱们老了,生病了吃药需要花钱吧,老了不能动了吃喝需要花钱吧,还有啊,那以后咱的孩子长大成婚啥的,也需要花钱吧。这么算下来,那一辈子得需要多少钱啊?所以呢,小弟我也就是瞅准机会,多给自己挣点小钱而已,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其他的事儿,那是不敢想,也懒得去想的。所以呢,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来的。”

    众人看他板着指头,一样一样的数着,不由的都是摇头无奈。及至听到最后,说自己不过是为了赚点小钱,众人再心中都是同时竖起中指,齐齐给他一个靠字。

    苏烈眼见他不正说,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定是不想细说的。只得轻轻一叹,道:“兄弟,你不愿多说,我也不逼你。但不管你做什么,定要三思而后动啊。须知,此刻并不只是你一人,这许多兄弟都是毫无保留的跟着你,你要为他们多想想。”

    庄见听他这么说,这才收起那副笑脸,正色道:“苏大哥,这个你不用嘱咐,小弟心中明白着呢。我做这些事儿,不过是为了应付个万一。要是没有万一,对众兄弟不会有半点妨碍,但要是有那个万一呢,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到时候再去挠头啊,你说对不对?”

    苏烈面色放缓道:“你能心中有数那就好。也罢,我见你似是已经成竹在胸了,有什么需要为兄做的,你只管说来就是。”

    庄见面色转为凝重,沉声道:“正是有两件大事,需要苏大哥多多费心。”

    苏烈点头,也不问,只等他说。庄见缓缓的道:“这一件事,就是城管司要在官面上,全力的掩护两帮一庄的弟子,免得他们出了什么事儿。”

    苏烈点头。庄见见他答应,又道:“这二件事儿嘛,就是要苏大哥多多派人,帮我看好了一处地方。”苏烈微微一愣,问道:“什么地方?”

    庄见满面凝重,缓缓说出了一个所在。

第二百九十二章:毛毛雨的见解

    大业十三年春,公元617年二月。大隋这只巨舟,已经是处处破洞,究竟能在历史的海洋中再漂多远,没有人知道。朝廷中,自皇帝杨广起,所有的人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外面,觊觎这只没了牙老虎肉的人,却是纷纷紧锣密鼓的行动着。

    洛阳城中,年仅十四岁的杨侗此刻是欲哭无泪。近在咫尺的回洛仓被占,让瓦岗军彻底解决了粮食不说,只怕立时就会攻来洛阳了。

    无奈之下,只能紧急调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率领骑、步军共两万五千人讨伐李密,以其遏制住瓦岗军的步伐。

    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杨侗的想法并不是有错,错就错在他招的这两万五千军兵身上了。这所谓的两万五千人,真正的士卒几乎没有,因为他们还要护卫陪都。那么,就募兵吧。

    于是,在协同防守洛阳的光禄大夫段达的有意渲染下,那占了回洛仓的瓦岗军,就变成了一群抢米的饥民而已。要啥没啥,以大隋朝廷配备的精良装备,打他们简直就像拍死只苍蝇一般简单。所以,这次的募兵,其实就是给大家白送功劳的。

    这么一来,城里不明真相的百姓,国学院、太学的学生们,各家贵戚的子弟们,蜂拥而至,踊跃报名。两万五千人迅到位,其热烈程度,只怕跟后世的,打地主斗土豪时的征召,有的一比了。很好,很强大!招兵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为了确保战役的胜利,杨侗下令传召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攻瓦岗军之后。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这两万五千人,攻击李密部队的正面。约定在二月十一日这天,前后夹击,誓要一举剿灭瓦岗。

    但还是那句话,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一场大战中,先是裴仁基没能按时到达战场,接着在李密的诸般调配下,刘长恭大将军那两万五千人一触即溃。上阵前斗志昂扬,一上阵便四下逃窜了。

    在士气高昂的瓦岗军的一通追杀下,此次围剿彻底失败。还给被段大人口中的,要啥没啥的抢粮饥民们,送去了两万五千套崭新的盔甲。老杨一生虽说是施政有些急躁自大,但是打仗却是真不含糊的。哪里能想到,到了他孙子这儿,却生生的变成了运输大队长了。

    这一通大战后,李密的声望达致了顶点。经过翟让的提议,众人一致推举李密当盟主,尊号魏公。

    二月十九日,也就是大胜的八天,李密设立高坛,当日即位,改称魏公元年,宣布大赦,魏公府设立“三司”、“六卫”,任命翟让为上柱国、司徒,封东郡公。自此赵魏地区以南、江淮以北的起义军纷纷响应李密,共尊李密为主。李密设立《百营名册》,作遥控统治,一时间部众多达数十万。

    也就在这一天,庄见的脚步也踏入了晋阳。要到晋阳,必然先经过太原城。他又不是什么大禹,自然不会过门不入。更何况,只不过是老丈人召唤而已,也没规定时间。于是到了家中,和诸女相见之下,直接落入了温柔乡中,一呆就是俩月。间中也只出去过一次,但究竟去了哪里,却是谁也不知道。只有杨安儿隐隐猜到,但却并没去多问。

    他早在出了大兴时,李秀儿就已经使人回报了李渊知道。李渊和李世民算计着时间,这小子早该来了,哪知左等右等之下,就是不见。李渊心中担忧,疑惑是不是路途不靖,生了什么事情。

    李世民却是太了解自己这位结义兄弟兼妹夫了,这个世上,他庄见不去算计别人,让别人吃亏就算他人烧了高香了,谁又能让他出了事儿。心中微一寻思,立马就想的通透。当下,亲往太原城中的庄府去,果然将正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庄公爷逮个正着。这才在庄公爷连声的哀叹下,一起回了晋阳。

    此刻,进了晋阳城,李世民却没先带他去见李渊,而是邀他到自己府上稍坐。庄见既然被找了来,也是哪儿都无所谓了,自是欣然应命。

    几人进了李世民的宅子,分宾主落座,便连罗世信和雄大海,也被李世民强行要求坐了。二人推脱不得,又得了庄见的肯,这才在庄见身后坐下。

    在下人上茶的功夫,大厅门口处,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正缓步而入。此人年纪虽大,但却身材魁伟,一张国字脸上,双目着睿智的光芒。进厅后,先向李世民施礼后,这才转头打量庄见三人。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身为两边介绍,这老者名叫刘文静,乃是原本的晋阳令。只因和现在的魏公李密份属连襟,被皇帝一道旨意,拿下了大狱。李世民早知此人才华,再加上那守着晋阳宫的头儿裴寂,又与他老子是至交,将他捞了出来,自然是易如反掌。

    刘文静得了李世民介绍,这才起身与庄见见礼。庄见嘻嘻一笑,摆手道:“老爷子,你也不用这么多礼。咱就是个小屁孩,而且,估计这会子,咱这个狗屁的忠国公的名号,也不见得怎么好使吧?再过两年,只怕连提都不敢提的,否则定会给人大卸八块的。”

    他见了李世民的神情,心中已是明白,这个刘文静,只怕就是他现在的智囊了。只是这次来没看到长孙无忌,很是奇怪。眼下情况不明,倒也懒得去问。他刚才这番话,也是暗有所指,隐隐点破李世民的心思。就是告诉他,自己都明白。想说什么不用隐晦,直接痛快儿的说就是。

    这话一出,果然李世民和刘文静二人眼中,都是闪过一抹儿异色。只是李世民是带着一丝凛然,刘文静却全是惊异。呵呵一笑,刘文静回身落座道:“公爷玩笑了。你这名头,不管到了何时也是管用的。只要运用得当,只怕日后这爵位还会再上一步,也是说不定的,公爷认为老朽说的对否?”

    庄见心中暗赞,嘴上却是呵呵一笑道:“哦?那敢情好,只不过我这名号是用来骗钱的,要是能骗来更多的钱,那么再上一步,当然我也不会往外推的,谁让我穷呢?唉,老爷子,你不知道啊,这穷人的日子,难熬啊。”

    他捕捉到了李世民眼中的异色,在经历了杨广将他当弃子的事儿后,哪还敢轻易再去相信,这些个帝王之人的友情。故而,这番话看来是在胡说八道开玩笑,但却也直接挑明自己的立场:老子就是奔着财享受来的,别的跟咱不沾边,谁也甭惦记着。

    至于旁人会不会,因为听到他现在喊穷被雷到,那就不是庄大少去想的事儿了。李世民何等精明之人,自是听出了那话外之音儿。只是见他也不管见了谁,是不是初次见面,就这么哭咧咧的喊穷,脑门上不由的挂下三条黑线。这个无赖妹夫的手段,他可是领教的透透的了,要是由着他挥,估计说到明年,也说不到正事儿上。话说自己先领他来自己府上,那可是要说正事儿的。

    当下,连忙抬手拦住,苦笑道:“停停停,二弟,你这穷经,甭跟我这念叨,我没钱。今日为兄请你来,是有事想听听你的意思,你可别给我打岔。”

    庄大少哭穷已经成了习惯,被人突然打断,满面的不乐意,翻了翻白眼嘟囔道:“没钱就没钱,没钱捧个人场总行吧。说不定正好碰到个有钱的听到了,就肯救济下我也是有的啊。”说着,眼光不由的瞄向了刘文静。

    刘文静愣愣的看着,完全不知该怎么和这种惫懒之人打交道。看着他目光扫了过来,不由的一时无语。

    李世民这个气啊,也不理他的嘟囔,只是转头问道:“二弟,你久在中枢,了解情况,我想问问,你对这天下之事是如何看的?你别跟我打岔,我知道你定然有自己的想法,你要还当我是兄长,就莫要瞒我。”

    庄见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忽然道:“大哥,真要我说啊?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吗?啥也不懂的,你要是问我怎么赚银子,我倒是有些路子的。至于这天下大事,我那点见识可不是毛毛雨吗?”

    李世民眼见他惫懒,不由一瞪眼睛,气道:“我就要听听你那毛毛雨的见解,你只管说来。”

    庄见缩缩脖子,举手道:“得得,你别急啊,我说还不成吗?这天下之事嘛,啊,那啥,要不你先给整点吃的啥的,走了这么久,有些饿了。”

    刘文静正竖着耳朵听着,刚听他说了一句,后面竟是跟上了要吃的,一口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登时走的岔了,不由的连声咳嗽起来,一时间满面涨的通红。只听说此人手段厉害,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但怎么竟是这么个德行啊?刘老先生大是郁闷。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张苦兮兮的小脸,一时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对着这么个人物,却也只能顺着毛摸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吩咐人传上酒菜来。这才转头气道:“这会儿可以说了吧。”

    【很久没跟大伙儿求票了,可是看着这阵子的票榜,风雨简直是无言以对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人在看了。为什么红票竟然少了那么多?这本书在红票榜上竟然消失了很久,真的郁闷毁了。要是真的没人看了,风雨也不费事了,就早点结尾得了。要是还有兄弟们喜欢,或者说看风雨还算勤奋,就给投上几票鼓励下啊。话说这书已过了百万字了,就算为了庆祝下也该给张吧。呵呵,还望兄弟们表抛弃俺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老虎的故事

    庄见眉花眼笑的,连连点头,眼珠儿转转,这才笑道:“大哥,这天下的事儿太大,我不懂,也说不好,不如我讲个故事吧。话说从前有只老虎,它是山林中的王,占领着一个美丽的山林。山林中所有的动物,都是它的子民,都要恭敬的侍奉它。所有寻来的宝贝,所有获取的食物,都要分出一大半奉献给老虎。

    可是有一天,老虎忽然厌倦了这里的风景,他听说极远的东方,还有更美丽的风景,于是,老虎离开了它的王座,启程往东方而去。因为它一直高高在上,走的时候也没打招呼,所以,直到很久后,动物们才现,它们进奉的食物,寻来的宝物,都堆满了老虎的洞穴门口,却没人来收。

    其中一些聪明的动物,就猜到了老虎可能不在。于是,它们就开始慢慢取回自己的供奉,今天取一点,明天取一点。直到将供奉的东西都取了回来,也没见老虎回来。于是,大家胆子更大了,提议进去老虎的洞府看看。

    等到它们进去后才现,原来老虎竟是那么富有,而且洞穴中的那个王座,也是那么的漂亮。动物们心动了,它们不停的搬取着洞里的财富,但是对那个王座,它们却是又眼馋又害怕,唯恐一旦动了那个王座,老虎回来会吃掉它们。只是,它们却没想过,都已经将老虎洞中的财物拿去了,老虎回来后,就能放过它们吗?

    其实,它们不知道,老虎之所以能称王,就是因为那把王座,谁要能坐上那个王座,那么它就是新的山林之王了,那样的话,就算老虎回来了,又怎敢对新王不敬呢?可惜,没人知道,它们总在猜测,总在犹豫,白白的浪费了时间。

    一直等到老虎终于有一天回来了,再次坐上王座,现了自己的财物不见了,大怒之下,将它们统统吃掉了。唉,大哥,你说这些动物蠢不蠢?机会就在眼前,它们却不知道珍惜,不但错过了这片美丽的山林,也错过了它们的性命。可惜可惜啊。”

    庄见满面的怜悯,不停的摇头叹息着。李世民双目却是不由放出了光芒,与刘文静对视一眼,不由呵呵笑道:“贤弟说的好故事。不过这么好听的故事,为兄可不能一个人听。贤弟,你可能把这个故事,也去讲给家父听听吗?”

    啥米?说给李渊听?庄见听的李世民的要求就是一愣。他本来见李世民将他拖来,非要自己说说天下大事,只当他是想找个人替他将造反的名头顶起来。庄大少啥人啊?这种没好处的事儿,顶恶名的事儿,他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去做?故而这才推三阻四的。只是最后眼见推脱不过,知道李世民想听这个,就借着说故事,隐晦的将现在应该造反的想法说了出来。

    但目前来看,显然是自己会错意了。李世民要自己去说给他老子听,难道是李渊老头心有疑虑,下不了决心吗?不行,这事儿,咱得问清楚咯再说。要是你们要造反,咱自然跟着一起捞些好处,要是没这事儿,对不起的很,咱对造反这种有前途的职业,是兴趣欠奉。

    心中打定主意,微微眯起眼睛,拿筷子扒拉着眼前的菜盘子,轻轻的道:“大哥啊,这故事呢,讲也就讲了。说不说给伯父听的,倒也无所谓。不过,大哥对这故事是个什么想法?”

    李世民目光闪动,炯炯的看着他,半响,忽的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趟走了两圈,随即停住脚步,转头直直的看着他,沉声道:“当今朝廷无道,民变四起。君上不知勤政体恤,只顾作乐。而我父牧守一方,下因为朝廷政策,而匪患屡剿不尽,上因皇帝猜忌,而时刻有家破人亡之虞。此时的情况,正如贤弟所讲的老虎与动物们的故事。事已至此,不反就是等死,反却大事可期。为兄与刘先生都认为,趁势而起,此其时也!贤弟无须试探。只是家父处,总在犹豫,如此下去,吾等大祸不远矣。我父向来佩服贤弟多智,这才有相邀来晋阳一事。贤弟今即与秀儿定下鸳盟,与李家便是一体。若是李家有难,当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还望贤弟休要推脱,早促父亲下定决心。”

    李世民梆梆梆一番话,庄见听的又是佩服又是郁闷。奶奶个熊的,小李同学不愧为一代雄主啊,我说的隐晦,人家可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么直不楞等的说在了当面,让自己是退无可退了。连秀儿跟自己的关系都计算在内了,这虽然让庄见极度不爽,但也知道李世民说的是实情。不看旁边那位刘先生,只是因着和李密是连襟关系,就被直接拿下了大狱,更何况自己直接就是造反头子的女婿呢。

    无奈之下,只得翻了翻白眼,无力的道:“得得得,大哥,你也甭说那么多了。既是让我进言,你咋也得把你们都谈到哪一步了告诉我吧。”

    李世民听得他答应,心中大喜。当下将自己两次进言,李渊先是大怒,后又答应的事儿说了。还有晋阳宫裴寂,曾让李渊夜宿宫中,睡了宫中两个姬人的事儿,一并告知。最后,又说起前阵子马邑抵抗突厥之事,皇帝曾下旨,令副将王威,拿李渊和高君雅赴江都治罪,但不知为何,又突然赦免了一事儿。正因为这样,又令的李渊犹豫起来。

    庄见耳中听着,这心里却是把李渊狠狠的鄙视了一遍。这老丈人是个老狐狸,以他的阅历,又怎么会看不透这些?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等着别人去下说辞呢。以后历史上,自是记载他李渊是被儿子女婿逼迫着反的,他自己去赚个好名声罢了。只是这个事情,偏偏落到自己头上,庄见是怎么想怎么不爽。

    心中悲忿自己的命运,这席酒吃的也就不那么有味了。李世民自是了解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令人给他安置好了住处,让他今日先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去见李渊就是。

    一夜无话,二日一早,李世民便着人来请庄见。可怜庄大少是多么怀念在家中,躺在娇妻美妾之旁,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美事啊。但从今天起,只怕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享受不到这种生活了。

    无奈的起身洗漱之后,到前厅与李世民相见,二人用过早饭,这才一起往府衙去见李渊。

    到了府中,李渊闻听庄见已到,不由大喜,笑呵呵的道:“贤侄终是到了,伯父我可是等的望眼欲穿了啊。”

    庄见翻了翻眼睛,心中暗道:你丫等的不是我,你等的是皇帝梦。等着我这个傻子,巴巴的老远来当奸臣,当反贼,当教唆犯。

    他心中不爽,面上也不亲热,只是拱拱手,不再多说。李渊看的一愣,随即有些惭惭。看了旁边的李世民和刘文静一眼,微一沉思,挥手道:“世民,你等先退下,我与仁公有些私密事要谈。”

    李世民躬身应是,眼光快的扫了庄见一眼,却见他正自眼观鼻鼻观心的,谁也不理。只得苦笑一声,摇头和刘文静出去。

    李渊待得二人走了,这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庄见,轻轻叹道:“贤侄,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也是心中难以取舍,这才请你前来共议。今日这厅中,只有你我二人,出自你口入于我耳,再不会有人知晓。贤侄大可放开,畅所欲言,为伯父我细细谋划一二,我究竟该怎么做?”

    庄见眼皮子撩起,看着李渊那满面的无奈和踌躇,不禁牙根恨的痒。这老狐狸骗天骗地骗天下人,连自己的儿子女婿也不肯实话实说,当真可恨。什么只有我二人,别人不知道啊。人家都是傻子不成?你老人家原先安安分分的,跟我一通密谈之后,直接造反了。这还用再去说啊!

    只是此刻就算自己不说,只怕这老渣也会想法造反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跟他一路?***,罢了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与其如此,老子还不如一早参与,给自个儿以后捞点资本呢。

    庄见想到这儿,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伯父啊,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这吃过的米比小子吃过的盐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如今的形式,又怎么还用我这毛头小子去说。既然这里没有外人,伯父也不必隐晦了。我想伯父现在只是少个借口,少个理由罢了。小侄这儿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帮上伯父,倒也不用费心再去找人顶那些个名头了。”

    李渊老脸微微一窘,细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微笑道:“呵呵,贤侄多虑了,伯父我可是真心求教的。你虽然年龄小,但行事之时向来算无遗计,这些,伯父我可是不敢以年龄来相待的。贤侄说顶什么名头,我却是不明白,不过,也不打紧。既是贤侄有好办法,不妨说出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啊。”

    庄见听他虽是仍不肯明着承认,倒也不再否认,直言向自己问计,心中略微舒服。抬起头看着李渊,低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渊不停的点头,眉心渐渐展开,及至最后,二人相对看看,大小两只狐狸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第二百九十四章:谣言的力量

    大业十三年春,公元617年3月。大隋的局势愈加混乱,各地反王你方唱罢我登台,大隋的上空,风起云涌,不知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洛阳城外的魏公李密,此刻再也不是那个被追得满世界跑的逃犯了。在进位魏公后,又成功将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招降了,不但得到了裴行俨这员号称万人敌的猛将,还得到了秦琼和程咬金二人。

    此刻的李密,兵多将广,粮草丰足。腰板直了的李密终于敢向皇帝叫板了,幕僚祖君彦写出了《为李密讨隋檄文》,檄文洋洋洒洒,历数隋室皇帝十大罪,从杨坚一直骂到杨广,酣畅淋漓,痛快之至。檄文中有一句,“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就是成语“罄竹难书”的由来。

    檄文一出,四方相应,李密不由的意气风。

    也就在李密踌躇满志的时候,远在西北的晋阳,也生了一件极具震撼力的事儿。起因是因为一份诏书,一份一夜间,贴的满大街的诏书,一份让人看了,就不由的火冒三丈的征兵诏书。

    诏书中说,皇帝决定四征高丽,责成太原、西河、马邑、雁门四郡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年底前到涿郡集合,违令者斩!

    这是一份空前绝后的征兵令,历史上没有一个王朝,曾经出台过,如此不近人情的征兵令,一般而言,多是采用“逢二抽一”,“逢三抽一”,顶峰到“逢五抽三”而已。但这份诏书,竟是百分百的征兵,可谓绝户了。

    此诏一出,四郡震动,一片哗然。咒骂者有之,哀哭者有之,忿忿者有之,但对这诏书持怀疑态度的,却是少之又少。只因大家早知道皇帝残暴,穷兵黩武,出这个征召令,一点也不奇怪。

    走在晋阳的街头上,庄见眼见着愤怒的民众咒骂声一片,问明白那征召令的内容,也是不由的瞠目结舌。

    罗世信正自探头四下看着热闹,回头看到少爷一副见了鬼般的神情,不由奇怪的道:“少爷,这不是你的招儿吗?咋你还如此一副吃惊的模样?”

    我的招?放屁!庄大少很愤怒。***,李渊老狐狸行啊,这么歹毒的招数都用的出来啊。自己当日不过是想起了后世的舆论威力,建议他派人去贴贴皇帝的大字报啥的,搞些谣言,比如加租子啊,加税率的什么的,挑起民众的不满情绪而已。哪知道李渊老人家这么狠,跟庄大少一开口就要钱不同,人家一开口要的就是命啊。

    庄见大是摇头,心里对这些帝王之人的狠辣之处,看的更是深切了一些。将罗世信先是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才在罗世信大是委屈的嘟囔声中,与雄大海一起,慢慢沿街溜达着,瞧看城中民情。

    三人一路行来,等到了晋阳宫外,却见几个官员,满头大汗的在前面向众人喊着什么。庄见看的奇怪,带着罗世信二人向前。走近了一听,庄见不由的大是叹服,暗暗赞叹李渊老人家,当真是高明啊。

    原来,此刻这几个官员,自称是奉了留守大人之命,来向民众解释,说那贴出来的诏书不会实行,只是谣言而已。自古以来,这谣言最怕的就是那种不清不楚的解释,越描越黑,最后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这件事,要是李渊真的想解释,只要自己站出来说话,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会有效果的,但偏偏他却让一帮下属官吏来说,只会让老百姓更加猜疑而已。

    庄见眼看着群情激奋,可不想惹上麻烦,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转头就走。眼见前面一个小酒馆儿,罗世信就有些迈不动脚了。无他,打从庄大少捞不着睡懒觉后,早晨的起床气就特别大。如此一来,总是晃悠在他面前的萝卜同学,就经常的挨上一些。今早又是这样,饭只吃了一半,就被庄见拉了出来,这会儿,闻着小酒馆儿里飘出的香气,这肚子就抗议了起来。

    庄见歪头看看他,不由笑骂道:“你个夯货,早晨不过少吃了一个卷子就这德行了,真不知你这肚子是怎么长的。”

    罗世信伸手摸着头,只是嘿嘿傻笑,也不着恼。他知道少爷嘴上说的厉害,可从来不会吝啬的。当然特意的整整自己,找些乐子,那是另当别论了。果然,庄见一边骂着,一边已是向着那酒馆儿中走去。罗世信大嘴一咧,急火火的跟了上去,看的雄大海一个劲儿的摇头。

    主仆三人选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不多时,酒菜就已经6续上齐了。庄见和雄大海浅斟慢饮着,罗世信自是双手开动,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庄见看的又想开骂,却忽的竖起耳朵听去。原来旁边桌上此刻坐着两人,都是一副商家打扮。只是此刻说的话,却是说的马邑城守王仁恭的事儿。

    说王仁恭的小妾,与王仁恭的内卫统领刘武周颇有些苟且,勾勾搭搭。活该王仁恭戴绿帽子,谁让他不肯开仓放粮,体恤百姓的。二人咒骂了几句,又将话题转到王仁恭小妾和刘武周私通一事儿上,说到香艳处,不由的都是一阵低笑。

    庄见对王仁恭是谁不知道,但这个刘武周似是很熟悉,至于具体说他什么事儿,却是茫然不知了。当下,转头向雄大海问起。

    雄大海也听到了那二人所说,见庄见问起,便将王仁恭和刘武周的来历介绍了起来。这王仁恭字元实,天水上邽人。一身骑射功夫极为出色,年少时就出任州主簿,后来因功转长道令,迁车骑将军。后来击突厥、讨山獠、平汉王,战功卓著,累受升迁,官至信都太守,迁左光禄大夫。后因突厥再次寇边,被调往马邑镇守。只是到了马邑后,一改从前的气节,受贿纳贿,不恤民众,百姓多有怨怼。

    至于那刘武周,本来是河间景城(今河北交河县东北)人,父亲刘匡举家迁徙到了马邑郡。刘武周本人骁勇善骑射,在豪侠圈里很有人缘,原本在当地担任鹰扬府校尉。后来王仁恭看他骁勇,就提拔为自己的亲兵统领,平时驻扎在王仁恭的内宅负责王仁恭的安全。谁知道,竟是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雄大海说着这些,面上甚是不屑。

    庄见嘿嘿低笑道:“这刘武周原来是个蠢贼,居然监守自盗,乱吃窝边草不说,还给顶头上司带绿帽子,没前途,太没前途了。即便要做,也该把那个碍事的搞死才做嘛,笨!真笨!啊,对了,这事儿那个王乌龟知道不?”

    雄大海听他满口胡言,又将王仁恭叫做乌龟,不由的啼笑皆非。只是自家这位老大一向就是这么个德行,只怕要他跟个君子似的说话,比让太阳从西而出还要难的。当下自动将他那些胡话略过,回道:“王仁恭此时只怕不知,否则,怎么也是容不下那刘武周的。”

    他二人只顾说话,不觉时间流逝。等到说完,庄见举起筷子,想要吃点,只是转目之下,不由的目瞪口呆。随即,头上就已挂下三条黑线。怒了!太怒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眼前的菜盘中,在靠近庄见面前,只留下了一抹儿纤细的绿色。那里原本是一盘拌牛肉的,但现在只是剩下了一根葱丝。罗世信同学很懂规矩的,决不去动少爷面前的那边,只是很技巧的,将葱丝下面的牛肉尽数吃掉了而已。

    “罗,世,信!”庄大少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出来。罗世信激灵灵一个冷战,霍的站起身来,满面郑重的道:“少爷,那啥,我出去看看,有没啥情况先。”说罢,拔腿就跑。

    庄见看的目瞪口呆,妈妈的,这死小子咋越来越机灵了?等到看着罗世信奔到门口了,这才反应过来,和雄大海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嘿嘿狞笑着向罗世信逼去。罗世信扭头一看,不由的面色白,艰难的道:“你……你们……要干啥?我”话未说完,扭头就跑。庄见往桌上拍下几个大钱,和雄大海大喝一声:“别跑!”随即追了出去。

    三人嘻嘻哈哈,一路追着回了李府。在这里极是无聊,兄弟三人这种互相整蛊的把戏,就经常的拿出来玩玩。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罗世信同学,扮演那个惨遭迫害者而已。

    肃穆的留守府,因为庄大少的到来,就没一天安宁过。不时的传出的大呼小叫之音,让府中的侍卫都是极度无语。看着三人追打着,一路往里而跑,刚刚走出来的刘文静,顿时满头黑线。这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仁公!唐公有请。”刘文静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道。庄见啊的一声,停了下来。唐公?哦,是李渊。他世袭唐国公的。冲着刘文静答应了一声,又回头对着雄大海吩咐道:“逮着这丫的,今晚不给他大肉吃。”说罢,这才整了整衣冠,一步三摇的冲着刘文静走来。

    刘文静看的一阵的郁闷,也不理他,转身往里行去。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再也没了跟这小无赖纠缠的兴趣了。这小孩,太闹了!

    等到进了大厅,见李渊正满面愁容的坐在上面,双眉直要结成一个肉疙瘩了。看到二人进来,不由的神情缓和一下,请二人坐下。这才说起自己的愁事儿——兵不够!

    庄见一愣道:“兵不够?那就征募啊,这有啥可愁的。啊,伯父,你该不会是想借钱吧?那那,我先说了,我很穷的,我没钱啊。”庄大少捂紧了自己的口袋,紧张的连连摇头。

    李渊和刘文静一阵的无语,刘文静才吸着气道:“仁公,这不是钱的问题。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随意征兵就是谋反之罪。咱们现下这种情况,若没有兵,一切则是空谈了。”

    庄见这才明白,惭惭的一笑,问道:“呃,这样啊。那就不能通融通融?那啥,伯父啊,你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啊,就没个啥的先斩后奏的权利?”

    李渊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先斩后奏?这个名词都是新鲜。就算有,这征兵一事儿,除非是地方叛乱,来不及申报,才可便宜行事。但现在难道要我去策反哪位郡守去?唉。”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庄见一愣,随即若有所思,不一会儿,突然嘿嘿笑道:“要说叛乱嘛,也不一定就没有啊。”

    李渊和刘文静对望一眼,都是凝目看向他。李渊轻轻的问道:“计将安出?”庄见贼贼一笑,吐出两个字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晋阳风云起

    “谣言?什么谣言?贤侄还请说清楚。要知道我这儿可是还有两双眼睛呢,凭空捏造叛乱的谣言,那王威和高君雅又怎么会不知道。不待咱们准备好,只怕朝廷的大军就已经到了。”李渊在听了庄见说的“谣言”二字后,摇着头叹气道。

    庄见嘻嘻笑道:“伯父何时这么实诚了?小侄也没说是造有叛乱的谣言啊。这个叛乱嘛,我只是估计,十有**能有,到时候不就有借口征兵了吗。”

    李渊眼睛一亮,道:“哦?哪里会有叛乱?你又是如何知道?什么时候会乱?”李渊乍听纠结自己的难题,有了解决的法子,不由的心急,一气儿问出好几个问题。

    庄见却是不着急,坐在胡凳上,将二郎腿一翘,嘿嘿笑道:“伯父,你说要是一个男人,突然知道了自己女人跟人勾搭,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他会咋样?”

    李渊一愣,随即老脸一红,双眼已是有些冒火了。他只当庄见是讽刺他,睡了晋阳宫的两个姬人一事儿。

    庄见一见他那模样,顿时醒悟,连连摆手道:“喂喂喂,伯父,我可没说你啊,干嘛红眉毛绿眼睛的。”

    他这么一嚷嚷,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李渊大是尴尬。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但这心里也是别扭的紧。一张富富态态的白皙面庞,顿时憋得紫。

    刘文静心中暗笑,当日给李渊送姬女一事儿,就是他和李世民还有裴寂三人合计出来的,就是为了逼李渊下决心的。此刻眼见李渊羞怒,连忙出来打圆场,对庄见拱手道:“仁公,你有何妙计,不妨直言,这猜来猜去的,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啊。”

    庄见心头不爽,对李渊大是鄙视。但毕竟那是秀儿的老爹,而且还是以后的**oss,自然不能得罪了。当下嘿嘿一笑,低低说了起来。李渊和刘文静一边听着,一边脸色就古怪了起来,到了最后看着眼前这张小脸,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在心底说了一句: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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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武周这阵子很不爽,简直就是烦躁。这阵子城里流言四起,到处都传着他和春娘的事儿。春娘就是王仁恭的那个小妾了,当初他被王仁恭收为亲卫统领时,对王仁恭还是非常忠心的。但是,就是在遇到了春娘,唉。刘武周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当年的楚霸王项羽都是一样,又何况自己了。只是春娘可真是可人儿啊,自己却也是并不后悔的。

    想起了春娘那柔软的胸脯,水蛇般的细腰,刘武周不由的一阵口干舌燥。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蒸腾而起的欲火压了下去。这会儿,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城里传播的越来越广了,只怕落到王仁恭耳朵里是迟早的事儿啊。

    想到王仁恭一旦知晓自己监守自盗,奉命守卫内宅,却给主家戴绿帽子,这是诚心恶心主家吗?想象了下王仁恭知道这事儿后的样子,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战。别说王仁恭了,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直接将奸夫淫妇沉江算完。而且,以王仁恭的脾性,只怕自己就是想死都死不利索的。

    他在屋子中来回踱步,左思右想,眼中已是渐渐闪出凶光。妈的,既是没了活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了就是。现今天下大乱,只要宰了王仁恭,自己不但能和佳人双宿双飞,还可以借助马邑一地的势力,也搏个割据一方爽爽。陈胜吴广有句话说的好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武周想象着自己日后,也有机会称孤道寡的那天,心头不由的一阵火热。要说开始只是为了一个女子,这会儿的境界,可是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好男儿开创事业,光宗耀祖,方不负豪侠之名啊。想着自己远大的前程,刘豪侠嘴角绽开了一丝狞笑。冥冥中,恶魔的翅膀展开……

    几日后,马邑城中忽的留言四起:如今百姓饥饿,饿殍遍野,王郡守却紧闭粮仓不给救济,哪有这么当官的,诚心不管大家的死活啊。

    这股流言来势极猛,势头比传播刘武周的绯闻还要快。老百姓最关心的什么啊?就是温饱!尤其在这个乱世之中,获得粮食,那是每个人都要红了眼珠子的。马邑的百姓,本就对王仁恭不肯放粮之事恼恨,此刻受了这番煽动,愤怒的情绪登时就难以遏制。

    刘武周眼见计谋成功,心中大喜,随即对外声称自己病了。他素有侠名,多和绿林中的游侠儿交往,此刻听的他病了,豪侠们纷纷前来看望。刘府的小院中,门庭若市。只是进去的人,出来时,都是一副决然和兴奋的神色。因为,刘武周告诉他们,要带着他们抢粮!只要杀了王仁恭,那么,粮食会有的,金钱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三日后,当王仁恭尚自懵懂之际,便在他办公之事,刘武周带人冲入府衙,只一刀就割下了他的人头。随即开仓放粮,一时间马邑轰动,闻听刘武周举起大旗,四下应募者蜂拥而至,很快马邑的叛军就达到了一万人。

    刘武周算计精深,知道自己暂时不是周边之人的对手,而且老冤家突厥的始毕可汗,可是从自己这儿走了不多会儿。如今自己造反,先就是找一个靠山。于是,突厥就成了最佳选择。

    当始毕接到了刘武周的投诚书,不由的大喜。一直以来,可以说始毕在汉人手里没捞到过好处。唯一一个对他们突厥不错的庄公爷,不但从他们突厥搜刮了一大批的牛羊,还把他弟弟搞得一场大病,把自己的妹妹拐跑了。始毕想起来就郁闷。

    今天难得竟有汉人将军向自己投诚,始毕很开心,直接赐下名号——定杨天子。寓意就是平定杨氏之人了,可见始毕的怨念有多大。只是后来此事被庄见知道,不由的一通大骂。不为别的,只因他老人家娶了突厥的公主,帮了突厥那么多,也只是得了个特勤的名号而已。而这个狗屁的刘武周,只是一封信,就封了天子了,这如何不让庄大少万分愤慨呢。只是庄大少一点也不反省,这些事儿要是没他一开始的推波助澜,是不会生的。

    刘武周得了突厥的庇护,登时气焰高涨,小小马邑已是不能满足他了。兵锋所指,绕过楼烦关,直击开阳,不过一月之间,已是拿下楼烦郡,最后甚至将汾阳宫都给占了。眼见的离着李渊很近了,这才刹住脚步。

    晋阳留守府内,李渊坐在席,李世民、庄见、刘文静、王威、高君雅分坐两边。李渊先叹道:“我们没能阻止刘武周攻占汾阳宫,皇帝怪罪下来,我们都是灭族的罪,大家说怎么办呢?”

    王威和高君雅对望一眼,眼见李渊叹气,也都是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李渊。

    李渊也不看他们,接着抱怨道:“刘武周马邑之卒向为精锐,我等要想平叛,只靠眼前这些人只怕是不够。但要招募士兵,肯定要报皇上批准,可江都离这里三千多里,一路上都有盗匪,消息能不能送到都是问题。就算送到了,等皇帝批准了,盗匪早就打进来了,你我俱为齑粉矣。”

    王威和高君雅脸色一白,都是大为忐忑。庄见在一旁突然嘻嘻笑道:“唐公烦恼什么啊,咱们这儿有王将军和高将军这种大将,还怕那刘武周个鸟啊?刘武周要来了,只消让王、高二位将军,领兵出战,定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以寡敌众的。到时候,只怕报上二位将军的大名,刘武周那兔崽子就得吓得屁滚尿流了。所以不用担心,只要请二位将军这两天吃饱喝足了就行。”

    王威和高君雅听的这个晕啊,二人脸色刷的就白了。对李渊这个唐国公,他们是没怎么放在眼里的,但对这位突然跑来的忠国公庄公爷,可是大为忌惮。眼见他满面笑嘻嘻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儿。一口咬定自己二人能行,可这行不行的能靠着说的吗?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感情您也知道是弱对强,少对多啊,那您咋不去呢?再听听那最后一句,太阳的啊,让咱们这两天吃饱喝足了,怎么听都像临死前的杀头饭啊。

    二人心中恐惧,那还敢再多耽搁。高君雅先是勉强一笑,对着庄见拱手道:“仁公太过夸奖了,末将可没那个本事。以末将来看,当务之急,还是先募集士卒,早些操练的好。至于,向皇帝请示一事,此刻事急从权,您二位都是皇亲国戚,又是国公之尊,想来陛下定不会怪罪的。尤其以仁公在陛下面前的分量,更是绝没有的问题的。王将军,你说呢?”说着,脚下轻轻踢了一下王威。

    王威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如今有仁公在此,定是无事,定是无事的。”庄见两眼一翻,撇嘴道:“你们俩行了哈,我是你们晋阳的兵吗?我是来这度假的。度假!懂不?就是休息,来玩的。你们身负晋阳守卫之责,出了事儿,那是你们的事儿,杀头也是杀你们的头,干嘛扯上我啊?你们是皇帝吗?皇帝要差遣我,也还要给些好处呢,帮你们有啥好处?切,你们自己搞定。”

    说着,将头一仰,望着顶棚,好像上面有花儿一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王威和高君雅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只得转头望向李渊,连连苦求。李渊心中暗乐,装模作样一番,这才勉强点头应了。

    二日,晋阳贴出了征兵告示,众多青壮纷纷自四面八方而来,踊跃参军。李渊等大为奇怪,为何这次征兵竟然这么有号召力。挥手将负责登记的小兵叫来问起,那小兵一咧嘴:“大人,这么好的待遇,当然人多了。不过,不知道咱们这些老兵,是不是也能享受这个待遇呢?”

    待遇好?李渊和众人疑惑的对望一眼,挥手将那个小兵打了,直接往告示处去看。到了近前一看之下,不由的尽皆目瞪口呆。

第二百九十六章:暗算

    太原留守布告四方:今马邑刘贼武周,弑杀上官,掳我百姓。强占州郡,行谋逆不轨之举,凡我大隋臣民皆当奋起杀贼。特以此告,布于四方英雄,齐聚晋阳共讨之。太原留守印。

    这个布告没什么特别,很正常。不正常的,却是在这布告下面,凭空又多出一句话来:当兵成绩优异者,将有机会获得美丽佳人一名。

    这几个字一板一眼的,如同出自刚刚学会写字的幼童之手。李渊满脑门子黑线,转头对着守卫的怒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何让人在上面胡乱涂抹?”

    两个守卫对望一眼,很无辜的看了眼李渊,呐呐的道:“禀唐公,这个……这个……是忠国公来加上的。他说上面写的太呆板,属于没文化的表现,加上这个,就有内涵了,小的们不敢拦阻。”

    李渊等众人听的面面相觑,都是一阵的失神。半响,李渊才长叹一声,转头就走。众人相互看看,都是缩缩脖子,谁也不多话,一起跟着散了算完。

    只听后面两个守卫低声议论道:“唉,我说,庄公爷加了这句后,好像效果就是很好啊,为啥唐国公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笨啊,他俩都是国公,这里还是唐国公的地方。庄公爷这么一搞,效果大好,不是明摆着下了唐国公的脸面吗?唐国公又怎会高兴?算了,别说这些了,咱就是站岗的小兵,这些事儿,跟咱没关系,别多说。说多了,可不知怎么就惹上祸事了。”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小心点也好……”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让走在最后的王威和高君雅对望了一眼,都是若有所思。眼见前面李渊郁闷至极的背影,不由的相视一笑,急忙跟上。

    对于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庄大公爷,此刻却是悠哉游哉的,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到处溜达着玩呢。对于庄大少来说,这种事儿,不过是一时兴起,顺手而为罢了,哪管他什么朝廷律法不律法的。

    接下来几天,所有的事儿,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他也不往前凑合,李渊被他搞了这么一出儿,对这位爷深感头疼,不是必要也绝不找他,庄见大得清闲。

    他闲晃了多日,颇觉无聊,跟人一打听,得知后世有名的晋祠就在此处,不由大喜,立时便带着罗、雄二人前去赏玩。

    这晋祠此时却是叫做晋王祠的,也有人依据古称,唤作唐叔虞祠。这唐叔虞祠始建于北魏,乃是纪念晋国开国诸侯,周武王次子姬虞而建。姬虞当时的封地为唐,故而,又称为唐叔虞。

    叔虞励精图治,利用晋水,兴修农田水利,大力展农业,使唐国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造成日后八百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呈现出一派兴旺景象。叔虞死后,后人为纪念他,在其封地之内选择了这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地方修建了祠堂供奉他,取名“唐叔虞祠”。叔虞的儿子燮父继位后,因境内有晋水流淌,故将国号由“唐”改为“晋”,这也是山西简称“晋”的由来,因为地处晋水之北,水之北谓阳,于是也便叫做“晋阳”了。

    庄见一路行来,听着雄大海如数家珍的说着,这才明白晋阳的由来。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那个什么晋阳宫才得名的呢。歪头看着雄大海,不由笑道:“大海,看不出你还是很有学问的嘛,竟能知道这么多。”

    雄大海惭惭一笑,摇头道:“我这算什么学问,以前常在外面到处走,走的多了听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少爷问这些地理名头什么的,我自是能说的出来,那学问可是做文章的,对那个,小的可是半点也不通的。”他随着庄见日久,也跟着罗世信一样,改口叫庄见少爷,等于已是庄家之人了。

    庄见点点头,暗道古人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是大有道理的。顺着山路走来,但见青山含黛,绿水蜿蜒,时有微风拂面,一派春意盎然。“未入莲花园,先闻水面香”,路边荷塘之中有一古刹,乃是创建于北齐的崇福寺。

    再向西折,鸣溪夹路,流水潺潺,放眼望去,远处山峦延绵无际。过观音堂,穿仙翁阁,山麓间一片密林,树梢上露出塔尖,隐约可见许多殿宇,迎面一道山门蓦然现于眼前,便是唐叔虞祠了。

    这唐叔虞祠建于悬瓮山麓,背负悬山,面临汾水,依山就势,壮丽巍峨。站在祠门之前,西边山峦绵延,东边汾水长流,殿宇楼台优美的曲线,隐约在山麓林梢。廊柱雕木,倒映水中,随波浮动。清泉鸣涧之音合着寺庙里的磬声,让人心中一片清凉,恍如离了尘世。

    三人顺着大门而入,看着祠内的景致,庄见不由的啧啧赞叹。正看得高兴时,罗世信却忽的一拉他,满面显出警惕之色。

    庄见一愣,罗世信低声道:“少爷,不对劲儿。”说着,目光一直望向祠堂之内,那里,就是祠堂里祭祀的地方了。这会儿影影绰绰的,似是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到处张望着。

    庄见眼珠儿一转,拉着二人往一边躲起来,面上却大是兴奋。一般人要是现有情况不明的事儿,肯定是躲得远远的,不要惹祸上身。但庄见却是恰恰相反,看见这种算计人的事儿,就如同老饕见了美食,情的公狗见到了母狗一般。

    罗世信和雄大海早就知道这厮的脾气,只得摇摇头,跟着他一起将身形藏好,偷偷看着里面。

    只见里面大约七八人的样子,一边指指点点的,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过了老半天,才三三两两的出来,一起往外走去。

    庄见抻着脖子看去,眼见他们走远,不由大喜。回头满面兴奋的对罗、雄二人道:“走,咱们进去瞧瞧,这帮孙子在搞什么把戏。也不知是哪边的势力,要算计什么人,这个热闹可不能不看。”说着,站起身来,就往里冲去。

    罗世信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少爷,好像还有一个,在那边。”说着,一指祠堂右侧一处房舍。

    庄见一呆,随即更是欢喜,低笑道:“嘿,看来这出戏很有看头啊,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这么多人跑来捯饬,难道这里有啥宝贝?”嘴中说着,俩眼珠子已是骨溜溜的转了起来。

    罗世信和雄大海看着庄大少眼中的光芒,不由的激灵灵一个冷战,相对无语。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起有关宝贝啥的字眼,不然他会疯狂的。这拨人给了少爷这种感觉,只怕他们很有些不妙啊。

    眼见庄大少撅着屁股,双目放光的盯着那处房舍,只得相对苦笑一下,重又藏好。不多时,只见一个一个一身青袍的老者,缓缓的从那处走了出来,望着那帮人远去的方向,沉思不已,面上神色变幻不定。

    庄见回头看看罗世信,低声问道:“这会儿还有哪儿有人藏着?”罗世信一愣,摇摇头道:“没了,我就现这几个人。”

    庄见眼珠儿转转,向二人打个手势,悄悄的起身,往那老者身后绕去。到了近前,眼见这人还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忽的伸手一拍他肩头,低喝道:“宝贝在哪儿?”

    那老者正在魂游天外之际,冷不防被他这一下,险险没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浑身一震,踉踉跄跄的跌出两步,回身望来,面上已是一片煞白,满目的惊慌。等他看清了眼前之人时,却又不禁一怔。

    眼前三个人,除了那个紫脸膛的大汉看着有些凶猛,剩下两个,一个憨憨厚厚的,最前面这个,却是一脸的笑容,眼睛都要成一条缝了,也不知在欢喜什么。只是想到刚才差点没被吓死,当下不悦道:“这位小哥为何这般戏耍老朽?可吓煞老朽了。”

    庄见嘻嘻一笑道:“老头儿,装!你就装!少来这套哈,你家见哥这事儿见得多了,甭想糊弄过去。说吧,这儿究竟有啥宝贝?你放心,道上的规矩咱懂,绝不会独吞的,见者有份嘛。就算只有一件,咱也可以商量,大不了开价折换就是。那,老头儿,我说的很到位了啊,好说好商量,要是不依我的话,哼哼,那也不妨各凭手段。不过到时候,你可别说见哥欺负人。”

    他铛铛铛一番话说出,只把那老人听的瞠目结舌,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好半响才合上嘴巴,呐呐的问道:“这位小哥儿,你说的什么宝贝?什么开价啊?还请小哥儿说清楚。”

    庄见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哼道:“嘿,不知道。不知道你干吗一直盯着前面那拨儿人?不知道你在这干吗?别说你就住在这儿的啊。”

    老者听他说起前面那拨儿人,面色不由大变,只是看他样子似是跟那拨儿人并不认识,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是一呆,喃喃的道:“老朽确实就是住在这儿的啊,这又有什么不对?”

    庄见一愣,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疑惑的问道:“你真住这儿?这是祠堂好不好?你是鬼啊?你叫啥名?报上来,我去对对看。还有,那拨儿人是干啥的?没宝贝为啥来这儿?他们一看就不像是来看风景的,难道是来看你这只鬼的不成?”

    老者被他一通话噎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说了一番话,却让庄见大吃一惊。

第二百九十七章:假球的联想

    老头儿被庄见气的,半响才反应过来,憋屈道:“老朽晋阳乡长刘世龙,就住在这祠堂下的村子里。这儿本就是归本乡长管,太原留守唐国公,这几日就要来祭祀祈雨,我自然要来巡视一下,有何奇怪。至于那些人,哼,乃是晋阳副将王威和高君雅的亲兵,他们来这儿做什么,我又怎会知道。少年人不懂莫要乱说话。”

    什么?!李渊要来祈雨?!庄见大吃一惊。这些天他总在外面游荡,根本就不知道李渊的动向。而且这祈雨之事,根本不需要和谁去商量的,他又怎么会知道。

    此时一听这个,再联系下方才那些人的举动,而且是副将王威和高君雅的亲兵,庄见心中顿时明白,这里面怕是要有些变故了。

    刘世龙见他突然愣住不说话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多说,摇摇头,自行去了。庄见站在原地,蹙眉寻思了半响,回身招呼罗世信和雄大海直往祠外走去。如今李渊起事在即,眼见内部不稳,他也没了再游山玩水的心思了。

    几人一路急行,返回了晋阳。进了留守府,庄见一头就闯入李渊的书房。一进门看到里面的人,不由的直接愣住。

    原来此刻里面除了李渊父子和刘文静外,还有一人,正是那个在晋祠里遇到的晋阳乡长刘世龙。

    几人眼见房外一人闯入,都是面色大变,及待看清是庄见,这才松了口气儿。那个刘世龙满面惊骇,愣愣的看着庄见,一时间不由的心中猛跳。

    李世民起身埋怨道:“你总是这么毛躁,就不知道先打个招呼。总是这样,早晚被你惊吓而死。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父亲的好友,晋阳乡长刘世龙刘世伯。”

    庄见何等人物,方才一愣神下,顿时就明白了,这位刘世龙定是李渊一边的。在现了王威和高君雅的鬼祟后,前来向李渊通风报信的。

    听了李世民的引见,不由嘻嘻一笑,拱手道:“啊哈,刘乡长,巧啊,真是好巧啊。咋,那也是来蹭饭的吧?哈哈,原来是同志,来来来,一起一起,人多吃起来还热闹。”

    刘世龙听了庄见的话,不由的满面苦笑,这少年说话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在晋祠里就喊着让自己交出什么宝贝,这来了这儿,又把自己说成是蹭饭的打秋风之辈,真个让他很是无语。

    他见了李世民说话的态度,又见李渊和刘文静面上并无异样,只是满面苦笑摇头的样子,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和李家关系匪浅。不然,不说外面家人竟不拦阻,而让他直接闯进书房重地来,就是李家父子只怕此刻也早要坐不住了,又怎么会风轻云淡的给自己介绍。

    抱拳对庄见拱拱手,苦笑道:“小哥儿说笑了,老朽是来向唐国公禀告,唐叔虞祠已经准备好了一事的,哪敢来蹭什么饭。”

    李渊无奈摇头,对着刘世龙摆摆手道:“世龙兄不必理会,他乃是”刚说到这儿,庄见陡然哈哈一笑,将他话头打断。上前一步对刘世龙抱拳道:“那啥,刘乡长是吧。嘿嘿,方才离开的太仓促,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庄,在朝廷里也封了个小官儿,就是忠国公了。这次也是闲的无聊,来太原耍耍,哈哈,幸会啊幸会哈。”

    李渊古怪的看看他,不知为何他不肯说明和自己的关系。他却不知庄见被人整蛊的次数多了,这等谋逆造反的大事儿,自然也小心再小心的。刘世龙虽说李渊说的亲切,也确实是来报信的,但自己可是并不了解他,哪里肯将底细露出来,自然是将话引开了。

    刘世龙听的一呆,这少年也是国公?这么小年纪的国公?他觉得自己一时间脑中极是混乱。眼见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又有庄见在场,也不愿再去多说,当下和众人告辞,转身离去。

    庄见施施然自己坐了,笑着对李渊道:“伯父,他是不是来通风报信的啊?早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不用这么急着往回赶了,害的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晋祠的风景。”说着,连连摇头,满面的惋惜之色。

    屋里三人齐齐头上垂下黑线,看风景?!咱们这是造反啊!你当是过家家吗?咱们整天一个两个的,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你丫倒好,整日的四处晃荡,这会儿不过是来报个信儿,还这么多怨言,真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李渊心中叹息一声,看着他道:“贤侄既是已经知道了,那以贤侄高见,此事该当如何?”

    庄见眼珠儿转转,撇撇嘴道:“伯父,你就别忽悠我了。看世民兄和刘先生满面的笃定的样子,分明你是早有安排了。我哪有什么高见?没有高见,别说高见,低见也是没有。”

    李渊听他毫不负责任的回答,不由的一阵气苦,转头去看李世民,打个眼色。李世民微微点头,看着庄见道:“兄弟何必如此?你自整天疯跑,我们又找不到你,这事关大业成败,我们自然要准备的尽量完善一些的,也不是有意要瞒你。这会儿拿下这二贼倒是简单,但总要有个名头吧。兄弟向来聪慧,这事儿除了你,又有谁能想出好法子来?兄弟就莫要推脱了。”

    庄见得了奉承,心中大爽,眯着眼连连点头,喜道:“世民兄这话说的,咳咳,那啥,有些略微过了哈。其实对这事吧,我也不算怎么聪慧,只不过有那么一点点吧。嗯嗯,一点点而已。我跟你说哈,想当年我”这厮最听不得别人夸赞,此刻无耻性子大,就要拉开说书的架势,再自我标榜一番。

    李世民袍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强笑着打断道:“兄弟,兄弟,为兄很喜欢听你当年的事儿,不过这会儿心中不定,实在是静不下心听啊。你的英明往事,要是我听的不仔细,遗漏了什么细节,岂不遗憾。不如,你先随便想想,将眼前事儿打了,咱们再慢慢来听,你说可好?”

    嗯?眼前事儿?庄大少这才想起来。“唉,就这点事儿还不简单啊。咱们征兵的由头不是说要打刘武周吗?既然如此,在这个时候,这俩孙子出来蹦跶,那就是帮着对头跟咱作对!***,那就说他们卖国!说他们勾结突厥,要来打咱晋阳,要屠城!要祸害老百姓。这么一来,不就有名头了吗?”

    李渊三人听的面面相觑,刘文静忍不住插嘴道:“仁公,这么说倒是可以,但要是抓了他们后,突厥不来,咱们的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到时候又何以自处?”

    庄见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道:“我说你们到底要不要干啊?都摆明车马的准备拉大旗了,怎么还顾忌这些。”

    刘文静心中这个鄙视啊,这厮简直一点造反的常识都没有啊。当下只得无奈的道:“仁公,咱们举义旗,那是需要大义的!不能随便就直接杀杀杀的,不然岂不是跟盗匪一样了?又有何人会再来参与咱们?所以,这名头是必须的。”

    庄见这才恍悟,眼珠儿一转,嘿嘿道:“那也简单,嗯嗯,找几个人,到时候化妆一下,带兵来打上一场不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真打,况且一打仗的时候,老百姓都躲在家里,哪能分辨是真是假?而且,到时候伯父虎躯一震,挥手间,将突厥打退,这是个多好的宣传啊?咋样,这主意行吧?嘿嘿,俺是天才!”庄大少很臭屁的说着。

    屋中三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样也行?自己作弊,搞假进攻?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三人都是一阵的无语,不知道这人脑子是咋长的,怎么什么无耻的招儿都有啊。

    他们却不知道,庄大少后世看足球时,对那踢假球是多么深恶痛绝。这会儿,不过是顺手照搬,略加改动而已。在他眼里,这其实就是一场改良版的假球而已,自然是驾轻就熟了。

    众人低头沉思一会儿,觉得这个法子倒也行的通,当下全部通过,各去安排去了。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五,留守府衙门里。李渊正与王威、高君雅二人埋头办公,堂下脚步声响起,庭院中,一前一后进来两人。当先一人正是刘文静,后面跟着的,却是开阳府司马刘政会。躬身见礼后,道是有要事禀告。

    李渊心中有数,示意王威去接状子,刘政会却将手一缩,正色道:“下官所报之事,正是与二位副将大人有关,还请唐国公亲自过目。”

    此言一出,王威和高君雅同时变色,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李渊面上微微愕然,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漫声道:“哦?那好,拿来我看。”

    刘政会看也不看王威和高君雅,避开二人,将那状纸躬身递给李渊。李渊接过来,缓缓打开,一看之下,立时脸色大变。

第二百九十八章:做戏算二贼

    霍的站起身来,面色铁青之下,转头喝道:“来啊,将王威、高君雅拿下!”随着这一声大喝,早已准备好的亲兵一涌而出。在王威高君雅尚未反应过来前,已是将二人直接摁到,绑了个结实。

    王威、高君雅大怒,厉声道:“唐国公,你这是作甚?我等无罪,何故拿我?”

    李渊满面冷笑,一扬手中状子,哼道:“无罪?哼!你们二人勾结突厥,妄图里应外合,谋我晋阳,还敢说无罪!”

    王威和高君雅对望一眼,已是霎时间明白过来。高君雅怒喝道:“李渊,分明是你欲图谋反,还敢构陷我等。我身有陛下旨意,身负监军之责,你无权拿我!”

    王威也怒道:“你只凭一面之词,就要陷害我等,须知朝廷不是你李渊一人的,我等要见忠国公!有他老人家在,你想这么害了咱们,杀人灭口,那是休想。”

    高君雅得了王威提醒,顿时反应过来,二人不迭声的大叫,直要见庄见。李渊面上愈恼怒,大喝道:“忠国公?哼!要知本公才是太原留守,拿贼杀敌乃是本公管辖,与他何干?”

    高君雅惨然大笑道:“李渊,你阴蓄私兵,将所征召的兵士,尽数配给自己的舍人幕僚,分明是起了不臣之心。还有何面目敢自称拿敌杀贼?忠国公乃是陛下近臣,就算此刻你为太原留守,但遇上你这逆贼叛乱,他老人家也自有资格过问。如何你竟不敢让我们见他?你这等做法,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二人吵闹声一片,府衙内众多官员纷纷自屋中探头来看,议论之声一片。李渊面色恼怒,正要下令直接将二人押下,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惫懒的语声:“靠了,谁啊?谁***大清早的在这儿咋咋呼呼的?***,谁在喊老子?谁?谁?”随着话声,庄见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已是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王威和高君雅眼见庄见来了,不由的同时大喜,齐声叫道:“仁公救我!李渊谋反,要害我等!”

    庄见面色一鄂,扭头来看,诧异的道:“我靠,这是搞得哪一出啊?你俩干啥呢?这是啥游戏?s*m吗?怎么,真的有那么好玩?”

    王威和高君雅哪里懂什么s*m,听他这个时候了,仍在胡说八道,不由的一阵苦恼。游戏?有这么玩的吗?这么有趣的游戏,你咋不来玩玩啊。

    王威满面苦涩的道:“仁公,您就莫要开玩笑了。李渊真的要谋反,只因我俩现了端倪,正要准备,却被他先下手,要杀人灭口。今日公爷若不能乾纲独断,只怕我等死后,这贼子必也不会放过公爷的。”

    庄见面上一紧,抬头看向李渊,眼睛微微眯起,漫声问道:“唐国公,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二位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李渊脸色青,冷冷的道:“他二人勾结突厥,欲要谋我晋阳,此刻有证人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刘大人在此,容不得他们撒赖狡辩。庄公爷,此乃我太原内务,公爷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庄见一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跳脚怒道:“啥?我靠!我不能过问?香蕉个巴拉的,老子凭啥不能过问啊?这要是真的突厥打来了,要杀老子,死的可是我,你能准保我不死吗?要是死了,你能保我活过来不?既然牵扯到老子的性命,老子自然问的,谁敢不让老子问,老子就跟他急!萝卜、大海!”

    随着他的喝声,罗世信、雄大海同时轰应一声,迈步上前,插手听令。庄见怒道:“你们给我看好了,谁要敢乱动,直接给我咔嚓了完事儿。以后皇帝问起来,自有老子去说!我还就不信了,这还有老子问不得的事儿。”

    罗世信和雄大海肚内暗笑,面上却是板的紧紧的,大声应诺。李渊面色愈难看,王威和高君雅却是不由狂喜。

    李渊身子微抖,压着怒气问道:“庄公爷,你非要袒护这两个贼子吗?”

    庄见撇撇嘴,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哼道:“少给我扣帽子!这谁是反贼还没搞清楚呢,本公一向公正,清正廉明,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事儿咋也得问明白咯,要是真的他们勾结突厥,咱自然不管。但要是根本就没有的事儿,那么,嘿嘿,唐国公,你可也得给咱个交代。这里虽说你是留守,但这兵卒总是咱大隋朝的,可不是你家私兵,要是你想谋反,只怕本公在这儿,肯跟着你作乱的不会太多吧。”

    众人听得一阵暴汗,就连盼着他做主的王威和高君雅,都是一阵的恶寒。你清正廉明?公正?只怕是在有银钱好处的前提下吧。不然朝中那么多王公大臣,咋就传出你那么个名声来呢?二人心中嘀咕,这会儿可是不敢稍有泄露,话说自己的身家性命,此刻可是全靠这位爷了。

    李渊一阵气结,窒了一下,随即道:“好,本公一心为国,身正不怕影子斜,庄公爷大可在此问明就是。”

    庄见点点头,满意的道:“这才是嘛。放心,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当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李渊暴汗,面上阴沉如水,肚内却是对自己这无赖女婿大为鄙视。这小子一张嘴倒是尖利,人五人六的,说的比谁都动听。要是王威和高君雅知道,这个诬陷他们的主意,就是眼前这人导演的,不知会不会直接一头撞死。

    庄见将自己标榜完,这才回头对王威、高君雅问道:“那谁,啊,你们都叫啥名来着?只记得你们的姓,可不知你们的名呢,都自己说说吧。嗯,接着说说,你们为啥说唐国公谋反啊?可有啥证据没?”

    王威、高君雅心里这郁闷啊,感情人家连自个儿的名字都没记住啊,这派头可还真是不小。只是此刻却没有二人不平的余地了。连忙自行将名字报上,这才由高君雅接着道:“仁公,当日为了对付刘武周那反贼,咱们曾进行招兵,这事儿仁公可还记得?”

    庄见一翻白眼,哼道:“废话!老子脑子好着呢,没得老年痴呆症,当然记得。咋,继续,说重点。”

    高君雅被他噎的一窒,肚内不由暗骂。脑子好?脑子好咋记不住咱们名字?分明是特意做作,显摆你的地位罢了。心中不由大是忿忿。只是此刻却也只能忍着气,赔笑道:“是是是,当日我们现这征来的兵,并没按规定入营,而是分别派给了李渊的舍人长孙顺德和刘弘基。这二人本是辽东逃卒,按律当斩。而李渊竟罔顾国法,用为大将,其心可见。我等曾将此事报于了行政司铠武士彠武大人,便是留守司兵田德平田大人也是大为怀疑,只是武大人说此时乃非常之时,应以稳妥为主,莫要多生事端,我们这才放下,只想等退了刘武周后,再做道理。哪知道,唐国公竟然先下了手。我等身负皇命监军,他要是心中没鬼,为何这么急着给我们罗致罪名,非要致我等于死地?至于那个什么勾结突厥之事,不过凭着那刘政会一面之词而已,如何做得准?此中种种,还望仁公明察。”

    庄见满面肃然,点点头“唔”了一声,这才转头对李渊道:“唐国公,你用什么人,怎么带兵,咱不去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咱也懒得去理会。不过,要定这二位的罪,你除了那位刘大人的证词外,还有没其他的证据了?要是没有的话,对不起的很,这二人你这会儿可不能动!”

    他面上公正,其实却是偷换概念。先将李渊任用私人,瓜分军卒之事一笔带过,随即却让李渊提出新的证据,面上虽是好像要为王、高二人洗脱罪名,骨子里却实际已经将二人先按到假设有罪的行列里了,现在无非是让找出洗刷罪名的证据罢了。

    王、高二人哪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心中却是着实感动。这位庄公爷不问别的,只一心先要救自己性命,真大是仁义啊。此番脱身之后,可要好好答谢一番。

    二人这心中感叹,却不知他们要答谢什么。是要答谢庄大公爷谋害他们吗?这二人被人卖了,还要欢喜的帮人家数钱,当真是可悲可叹了。

    李渊听着这一番问答,心中暗喜,面上却是更显阴沉。听到庄见问起,略一迟疑,这才勉强道:“刘大人为官清廉,素有正名。与他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去构陷于他们?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本公身为留守官,在这大战之际,为全城军民安危计,便是有些疏虞,也顾不得了。总不能因小失大,否则,一旦被其所乘,这失城之罪又有谁来背负?这满城军民的性命,又有谁来还?忠国公可能为李渊答之?”

    庄见呆了呆,随即道:“即是有疑点,就应该查明白再说啊,怎么能为了猜想中的事儿,就直接杀人呢?不行,绝对不行!”

    李渊哼道:“我知庄公爷身边二位将军骁勇,但此刻事关我大隋国土安危,关乎我晋阳数十万百姓安危,此刻便是仁公要取李渊性命,李渊也断不会妥协的。要动手,仁公大可下令就是。来呀,与我将王威、高君雅斩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空城计

    李渊梆梆梆一通言语说完,最后一句已是直接对众侍卫下了命令。众亲兵大声应诺,齐齐挺刀向前。王威、高君雅面色大变,不由的齐声大骂起来。

    庄见神色一凛,连忙大喝道:“且慢!我再问一句。”

    李渊一愣,摆手止住众人,冷冷的对庄见道:“仁公还要问什么?你便是拖延到明天,这二人本公也是要杀的。”

    庄见眉头紧皱,叹口气问道:“你既然总说他们勾结突厥,那突厥什么时候来啊?总不能说了白说吧。突厥每年都来骚扰,总不能等上个三两年突厥来了,就证明是这二位勾结的吧?”

    李渊沉吟道:“书信上只是说这几天,并没明确日子,想来这等勾连之事,变数太多,不敢明言,只是约为内应而已。”

    庄见呼出一口气,手抚额头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何妨就等上几天,只要看住了这二位就是。就等上十天,十天内,突厥来了,我们自然没话说,但是十天内,突厥没来,那么,唐国公,你不但要放了这二位将军,可也要给咱们个交代!这样,你们双方觉得如何?”

    李渊眉头紧皱,沉吟不语。王威和高君雅却是死里逃生,不由的浑身大汗涔涔而下。庄见对着二人使个眼色,又再问了一遍。二人反应过来,不迭声的连声答应。对二人而言,此刻能得活命已经是额外之喜了,至于十天后,想必定是忠国公要利用这段时间想办法的,二人大是放心。

    李渊面色变幻不定,最后终是勉强的点点头,吩咐将王、高二人押下去,眼见看管。没有李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其接触,把这两人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二人恨恨的怒视了李渊一眼,走过庄见身边时,同时向庄见施礼,眼内满是感激之情,搞得庄见这个无赖,心头也是有些惭惭。对着二人打个放心的眼色,二人这才转身,在亲兵的押送下而去。院子里,大小两只狐狸的眼光,在空中一碰,各自转开。

    自这一天起,没了王威和高君雅的牵制,李渊腾出手来,大刀阔斧的,为造反这个大有前途的事业忙活了起来。使人分头给在河东的李建成和李元吉送去了书信,召集二人往晋阳来汇集。庄见自也早早给秀儿去了书信,嘱咐她有事多和马三宝商量,自会有万全之策。

    书不尽言,细节不去多表。众人忙碌中,已是到了八日上。这一天,正自分头忙着手头的事情,忽的城内一阵大乱。众人大惊,只道是事情败露,正自惊慌之时,兵士来报,只是报出的消息,却让包括庄见在内的所有人,都当场瞠目结舌。这个消息就是:突厥来攻!

    是巧合?还是运气?众人说不出,但李渊大感苦涩的是,为了演出后天的那出假球,他已经将李世民派了出去,并且带走了几乎所有的亲兵。眼下城中只余那一万新招士卒,还没操练完毕。上马不能冲,下马不能战的,这样的军队,碰上打胜仗追敌,自是士气如虹,要是正面迎敌,只怕不到一时三刻,立马就是一溃千里的局面。

    这一刻,大厅中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片默然。多有人心中暗暗嘀咕,这位庄公爷的嘴可够乌鸦的,他凭空捏造突厥来打,这突厥可是真的来了。眼下城中无可战之兵,面对着强大的突厥铁骑,可要如何是好?众人眼神都是往李渊身上瞄去。

    庄见此刻也傻了眼,心中暗暗咒骂不休,自己这大舅哥咋就这么不上道呢?打亲戚用得着这么积极吗?他此刻骂人家不顾亲戚脸面,却没去想,当日勒索欺负人家时,何曾将人家当做亲戚看过。一时间,千百个念头翻翻滚滚来去不休,搜城刮肚的想着对策。

    此时李渊已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眼见众人眼中的忧色,就连刘文静都是眉头紧皱。老李同志不愧是一代开国皇帝,此刻,往日的那份软弱假象半分也没了。霍的站起,沉声道:“来人,立即提王威、高君雅,往城中当众斩杀!号召全城百姓协助守城,空城而战!始毕的骑兵确实犀利,但本公倒要看看,他这骑兵如何能攻下我这晋阳坚城。今日之事已然至此,唯死战方有生机,且随本公往城头迎战。”说罢,大步就向外走去。

    众人闻听他豪气凛然,不由的都是精神一振,当下齐齐应诺,誓死一战。人群中,唯有庄见没动。满面的迷茫,神色变幻不定,似是已经吓得傻了。

    李渊眼角看到,心中不由又是气恼又是叹气。这个女婿纵然多么机变百出,终是见不得大场面的。面对眼前的危机,此刻又怎能少露一丝怯意呢?士气可鼓不可泄!只有奋然一战,才能死中求活。这会儿他如此模样,实在是难成大器。说不得,只能拿他开刀,以激士气了。

    眉头微皱之际,已是准备下令将他拿下。正在此时,却见庄见忽的面容展开,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不由的都是一愣。多有人当他是吓的傻了,不由的面现鄙夷之色。

    李渊沉声道:“贤侄,因何笑?”

    庄见笑嘻嘻的转头看他,呵呵笑道:“伯父,这突厥骑兵,我有法子对付了。”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李渊双目中掠过一道精光,心中不由一动。看着他问道:“计将安出?”

    庄见凑近李渊,满面的贼笑,低低的说出一番话来。李渊和周围众人先是满面错愕,随即就都是骇然的看着他,这个小子,简直是疯了。

    庄见是不是真的疯了不知道,但此刻被带到了城中的王威和高君雅是真的快疯了。这倒霉也不带这么倒霉法的啊,突厥人说来就来,怎么就跟是专程来催命的似的。二人心中悲忿,满腔的冤屈却是无处可诉。高大的牌楼底下,随着一声令下,雪亮的刀光挥动,两颗新鲜出炉的六阳魁便呈送了上来。

    晋阳城的民众哗然了,在庄见这无赖一手导演的诬陷,和突厥人知趣的凑热闹中,彻底相信了留守大人的话。王威和高君雅是坏人!他们勾结突厥来打咱们了!所有民众的目光都看向了李渊公,只有他,才是真心的保护咱们的。只有他,才是咱们的救星啊。晋阳城中,唐国公李渊的影响力,一时间达致了顶点。

    只是,接下来唐国公的命令,却让众百姓和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所有人全部留在各自家中,不准一人外出,不得高声叫喊,违令者,斩!将四方城门全部打开,所有守军尽数下城,听令而动。如有妄动者、妄语者,斩!

    接连两个斩,众人哪敢再去多言,纷纷按令行事。只是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要看看唐国公究竟要做什么。要说他是想开城投降,也没必要不准百姓出来,不准任何人说话啊。这里面,有蹊跷。

    众人都在猜测,府衙中,李渊同志心中也是烦躁不安。望着前方的城头,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城头上,没有守军,所有的旌旗也都全部撤下。此际,自台阶下,却缓缓走来三人。当先一人,峨冠博带,大袖飘飘,单手抱着一张古琴。要不是那满面的贼笑,和那双始终不肯安分的眸子,倒也颇有几分出尘之气。

    一摇三晃的踱着方步,慢慢往城头而来。只是那袍子貌似实在是大了些,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那拖在地上的袍角一绊,忽的一个踉跄,险险没来个狗吃屎。

    努力的扶正头上高高的帽子,这位仁兄不由破口大骂:“我擦!这帮烂人,难道就再没有小一号的袍子了吗?人家是倾情演出,见哥这可是倾命演出啊。我叉叉个圈圈的,太不专业了!萝卜,记住提供袍子那丫的,回头咱找他索赔去。”一连串怪异的国骂出口,庄大少满面欲求不满的咆哮着,高人风范荡然无存。

    身后罗世信和雄大海一脸的古怪,怀中一人抱着一把大扇,一人抱着一把大刀。那扇子如同孙猴子过火焰山时的芭蕉扇,却是自从大禹庙中,禹王雕像身后那侍女雕像手中拆下来的。那把大刀嘛,直接是从关帝庙中,关二爷手中借来的。至于关二爷是不是乐意借,那就不关庄大少的事儿了。

    庄大少说的好,当年诸葛亮唱空城计的时候,身后俩童子,一人抱香炉,一人抱宝剑,虽然有些飘逸之气,但那是纯书生的扮相。今日见哥出场唱这一出,可不能这样,因为见哥认为,自己不但很有那个书生之气,更是有着关云之长,赵子之龙的武勇。所以,扇子要比诸葛亮的大,兵器要比诸葛亮的牛,于是乎,大禹王和关二哥只得无奈败退,慨然将家什借出。

    在城头踅摸良久,庄大少选了一处最显眼的地方坐下,将古琴在身前放好,满面眉花眼笑的左顾右盼,浑没半分安宁。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在庄大少身后站定,芭蕉扇与大关刀左右一分,果然气势恢宏。很好,很强大!

    四下里一片寂静,天空中,天阳缓缓的移至正中。突然,远处天边腾起一阵的烟尘,隆隆之音如同闷雷般响起,大地微微抖动着,突厥铁骑,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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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隋唐介绍:
会作诗吗?不会!
剽窃也不行吗?背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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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画画吗?不会!
抽象派的也不会吗?没那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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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弹琴吗?切,那是古董了!咱是穿越青年,玩的是高级货,卡拉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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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字吗?你白痴啊?字谁不会写啊?拿钢笔来,我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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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刚做了一件好事,就给雷劈了。穿越到大隋末年的混混,不会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没有强横的武力,有的只是无敌的运气,和贱到了极致的无赖。可他的理想,偏偏是拥有无尽的财富,泡遍天下的美女,他要怎么达到这个目标呢?
请看一个现代小混混,在隋末唐初的时空里,尽情演绎的一段迹史。混在隋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隋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隋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