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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混在隋唐txt下载     混在隋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洛口大战

    天地间灰蒙蒙的,到处都是一片水雾帘珑。天空似是被谁捅破了一个大洞,滂沱的大雨,如同倾盆一样的倒泻着。既不打闪,也不响雷,雨势却丝毫不受妨碍的持续着。天地间无论是山石还是草木,俱皆在一片声的哗哗作响中颤栗着。

    自贾胡堡往洛阳方向的大道上,此时却有三骑马在狂奔着。马上的骑士都是一身的蓑衣斗笠,伏在马鞍上闷头赶路。泼剌剌的蹄声,将大雨中的异样静谧踏的粉碎。马蹄翻飞之际,带起阵阵的水花四溅,几人身上都是片片泥点。急飞奔的势子,将连绵成一片的雨幕,撞得粉碎,奔驰而过的劲风,甚至将身后不断落下的雨水,都带着一阵的飘摇。

    “少爷,咱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歇吧。你那乌云盖雪厉害,咱们这两匹马可比不了啊。再说这么大的雨,这马受得了,人也扛不住啊。”唏律律一声马嘶响起,三骑中一个骑在枣红马上的少年,跑到另两人之前,勒停坐马大声叫道。

    “死萝卜,就你娇贵。日的,咱们还不都是一起扛着呢?这雨一时半会儿肯定停不了,就算再歇,也等不到晴天,反而更是难受。还不如早早赶到李密那厮的地头,自然有好酒好菜等着,那时候再歇不迟。走吧,别罗嗦了。这日的鬼天儿,难不成是被人强*奸了,这么哭个不停的。走了走了。”

    大声笑骂中,当中一个骑士抬头,露出一张古灵精怪的面孔。蓑衣内隐现一袭紫袍,腰间的金带闪烁,这般大雨赶路,却仍是不肯脱下这一身代表着身份的华衣。这般骚包的,当今世上没有别个,正是受命往洛阳联络李密的庄见主仆三人。

    听了庄见的笑骂,罗世信满面的不甘,嘴中兀自嘟嘟囔囔的,嚷着李渊欺负人,凭啥非要他们跑这一趟。这罗世信本是个苦孩子出身,原该最是能吃苦的。但跟着庄见这厮日子久了,近墨者黑,好东西没学多少,这般惫懒的性子,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旁边雄大海哈哈大笑道:“士信,哪有那多怨言,只消听少爷吩咐就是。咱们走这一趟,也说明只有咱家少爷才能办了这事儿,换别人来,嘿,只怕多半是白搭。李渊那老儿可是精明着呢,这事儿如何会看不透?走吧走吧,别啰嗦了。到了地头,少不了你的吃食,哈哈。”

    罗世信眼见少爷和雄大海都是如此说,也只得无奈的打马跟上。只是嘴中犹是不肯停下,嘟嘟囔囔的跟雄大海辩驳着。这般大雨赶路,一张嘴就能灌满一嘴的雨水,庄见和雄大海说完后,都不肯再说,只顾低头赶路,唯有这个憨人,说一句吐一口的毫不在乎。

    于是,便在罗世信一路的嘟囔声中,三骑马再次奋蹄,风驰电掣的闯入无尽的雨幕之中。

    他们三人因着霍邑被宋老生挡住,便绕道上党而走。两日后,已是到了河内郡的温县。这里已是快要入了河南界了。天气与山西一地却是截然不同,艳阳高照,晒的人大汗不已。

    三人这两日饱受大雨折磨,此刻被骄阳一照,顿时有些吃不消了。浑身上下的衣服,被雨水泥点胡成一片,如今干了,已是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庄见那般炫耀的心情,此刻也是半分欠奉了。这都整个一泥猴了,还炫耀个屁啊。

    几人在路边一家小店中,叫了些饭菜果腹,稍事休息。前面过了黄河,便是荥阳了。只要再紧赶一程,午时就能达到李密所在的瓦岗了。只是当小二听说他们欲要往那边去的时候,却道出了一个消息。

    原来李密自打攻下了回洛仓后,尝到了手中有粮的甜头。于是,再次将兵锋指向河对面的洛口仓。此刻,大军已经云集洛口仓外,已是开战了有两日了。

    庄见听的这个消息,不由的心中鄙视。这李密的军队,完全就靠着大米聚拢起来的,一旦没了粮食,只怕立时就要分崩离析了。也不知这李密的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这种招数用一次可以,难道一直这么用下去,就不怕有朝一日作茧自缚啊。不过,这丫的这种方式,倒是可以大大的利用一下。

    庄见心中暗自盘算的清楚,瞬间已是有了主意。招呼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赶紧吃完,三人上马而去,渡过黄河,便直往洛口仓而来。

    等到到了离着洛口仓十里之处,远远地就听到鼓角声不绝,喊杀震天。三人面上一凛,连忙驰马上了一处高岗,手搭凉棚放眼看去。

    但见山下一片平原上,此刻正有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近十里方圆内,马嘶人喊,鼓号争鸣,正是大隋军队在与人大战。对头一方,军阵整齐,旌旗密布。远处旗门下数十骑侍立,只是隔着太远看不真切。但那杆黒缎面的锦旗上,旗绦飘展,隐隐一个斗大的魏字时隐时现。

    再看场中,但见几杆将旗正处在最前面。秦、程二旗在马军之前,单、徐二旗在步军之前。中间弓弩手的两杆旗上,却是翟、裴两旗。

    场中此刻隋军显然已是势颓,正在节节败退。进攻的一方,左军骑兵,右军步兵,中间却是弓箭手不断开弓放箭,一路平推过去,隋军阵中不断的翻涌出朵朵血花,惨叫声不断。

    尤其是骑军那边,前面正有两员大将,做为骑队的锋尖,各自挺动兵器挥舞之际,只将众隋军杀的哭爹喊娘,势不可挡。步军之前,一个使动两柄银锤的小将,也是勇猛无比,双锤划出一溜儿的银光,迎面对上的隋军,沾上死碰着亡,也是一路直进。

    庄见凝目细看,不由的喜动颜色。只见骑军中,一个手中舞动的,正是一柄宣花大斧,口中吼声震天,可不是那浑人程咬金是谁。如此说来,自己倒是赶得巧,这定是李密正跟隋军决战呢。那些个旗子上表示的,显然定是秦琼、程咬金、单雄信和徐世绩了。至于那个翟字和裴字,估计就是翟让和裴仁基了。但那员使锤子的小将,却不知是何人,竟能不下于秦琼、单雄信等人。

    庄见回身对罗世信和雄大海哈哈一笑,道:“这可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眼下正是打落水狗的时候,咱们赶上了,可要好好爽爽。走,跟少爷我去耍耍去。我瞧他们虽是赢定了,但要冲到隋军本阵可是还要点功夫。咱们这里可正好合适,直接冲进去捞点资本,也省得李密那乌龟看咱们不起。”

    说着,伸手将勾环上的大铁勺捞在手里,也不待罗世信和雄大海答应,就满面兴奋的直冲出去。胯下的乌云盖雪本就是沙场良驹,受到大战的气息相引,早就不断的喷着响鼻,烦躁不已了。此刻得了庄见指示,不由的长嘶一声,声如龙吟,四蹄翻动之际,已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从山上直直冲下,竟往隋军本阵冲去。

    罗世信和雄大海大惊,自家这位少爷见了打仗就跟小过年似的,这般性子实在是让二人头疼不已。眼见他老人家冲的太猛,哪敢怠慢,各自摘下斧锤,紧随在后护住。

    这会儿场中几万人正自杀的难解难分,双方都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不断做出调整。庄见三人杀出,一没鼓声,二没响号的,哪有人现他们。很快就靠近了隋军本阵,外围的士卒看到,眼见三人衣衫凌乱,肮脏兮兮的,也只当是跑岔了的小卒而已,只是调了一队亲兵过来防范。

    只是,很快这些士卒就现自己是错的多么厉害了。这三个泥猴看起来无害,却不知正是收魂夺魄的阎罗。射去的箭枝,只是被人家随便挥舞几下兵器,就全部挡开了。更可怖的是最前面那人,箭枝射去,落到那人身上,竟是纷纷跌落,根本伤不了分毫。那人也只是用那个奇怪的兵器,将射向马匹的箭枝挡开而已,对射向自身的毫不在意。

    眼见着这三人来势奇快,一股子死亡的气息弥漫,众隋军士卒这才惊慌起来。警号大喊同时响起来,但在乌云盖雪的教程下,却仍是显得那么缓慢。

    庄见满面兴奋,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手中大铁勺也不讲什么招式,只管抡圆了左扫右砸的,瞬间放倒了一片。后面罗世信和雄大海,双锤双斧使开,更是舞起一片腥风血雨,满空的残肢人头乱飞,不惟护住庄见的身后,更将众隋军杀的心胆皆裂。惨叫连天声中,隋军本阵一阵的大乱。

    如同一道黑色旋风般,三人已是顺即杀到了大阵的最前面。庄见冲在最前面,眼中已是映出了那员隋军主将惊慌的面孔。心中大喜之下,仗着胯下乌云盖雪的脚程,已是直接奔到那人面前,口中大喝一声,运气全身的力气,大铁勺已带着一股恶风,直贯而下。

第三百一十六章:初见李密

    庄见万军之中,仗着地势有利,勺沉马快,施展偷袭。那隋将身边的两个亲兵面色大变,慌不迭的将手中的兵器同时迎上,那员隋将也是骇的面无人色,匆忙中,横起手中马槊,也来封挡这势子猛恶的一招。

    庄见打从收了了的内气后,那一身的力气何等变态,此刻次全力用出,只怕就算罗世信等人也未必能接得住,又何况这些普通的士卒了。

    只听得一声震耳的大响过去,咔嚓咔嚓几声断裂之音连响,那两个亲兵,包括那主将举起来封挡的兵器,俱皆被砸断。大铁勺略微一顿,势子不减,“噗”的一声,已是顿时将那主将连人带马,打成一堆肉酱。

    这一切生的太快,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兔起鹘落之际,隋军主将已是霎时毙命。连同身边那两个抵挡庄见的亲兵,也被庄见这全力一招,直接震落马下。

    庄见一招偷袭凑功,不由的哈哈大笑,一领手中大铁勺,更不稍待,对着旁边吓得傻住了的众军,再次冲了过去。身后罗世信、雄大海斧锤并起,直将隋军本阵顷刻杀的乱成一锅粥。众隋军哪成想半路冲出这么三个杀神来,眼见主将一招都没接住,便被打死,顿时大骇,见三人凶神恶煞般杀了过来,顿时自震骇中醒了过来。轰的一声,已是四下里溃散开来。隋军本阵,炸营了。

    远处李密正在端望场中局势,眼见已是一面倒的趋势,胜利已是唾手可得,不由的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这回,他次运用多兵种配合作战,取得这么大的成效,对他而言,实是大有成就之感。

    正在琢磨着,再过得一会儿,等到隋军彻底崩溃,就可一举鼓荡,洛口仓就将再次落入自己手中了,得意之余,却忽听得隋军本阵里的异常,不由的一鄂。凝目看去,但见隋军本阵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众隋军狼奔豕突,各自逃窜。在阵中,却有三人正自纵横捭阖,追杀众军。

    李密大惊,不知这三人是什么人物,竟能以三人之力,一举崩摧隋军本阵大军,真可谓绝世之将。只是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此刻隋军大乱,正是败敌的大好时机,如何能容错过。当下传令击鼓,全军冲锋的时候到了!

    随着一阵激越的鼓声响起,瓦岗军人人兴奋,不约而同的同时大声喊杀起来。一时间,天地间,杀声排云荡雾,响遏天际。众瓦岗军争先恐后,蜂拥而上。隋军大溃,十里平原上,到处都是乱窜的败军,后面瓦岗众军举刀赶杀。

    庄见杀的过瘾,他浑身刀枪不入,后面又被罗世信和雄大海护住,只管挥霍着满身的精力就是。正自杀的兴高采烈之时,忽听的身后号炮连声,杀声大起。回头看时,但见隋军已是四下溃散,瓦岗军正自四面八方追杀而上。乱军中,但见一人骑着一匹花马,手中一杆金枪舞起一团寒光,正自翻翻滚滚的冲了过来。边杀边向着自己这边大喊道:“阵中是哪路朋友,这般武艺,好叫秦琼佩服,还请通名。”

    庄见哈哈大笑,停住手中兵刃,高声喊道:“秦兄弟,好长时间不见了,你咋改行造反了呢?哈哈,我是庄见仁。”

    秦琼乍听此话,不由的一惊,手中提炉枪险险没直接扔了,差点挨上几刀。连忙稳住心神,挥枪杀散四下隋军,喜道:“原来是仁公,啊,你怎么也。”话说到这儿,不由猛的顿住。却是想起了二人都是大隋之臣,却玩起了造反了。

    庄见大笑道:“闲话不急着说,杀完再讲吧。”说着,招呼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再次舞勺杀敌。后面却突然响起一个破锣般的叫声:“啊哈,庄小子,原来是你。太好了,俺老程来了,咦,你的兵器好古怪,那是什么东西?”

    这声音乍起,庄见就不由的面色一黑。***,居然忘了这花母鸡了,被他看到自己的大铁勺,以这厮好武的脾气,只怕不拉着自己切磋切磋,是不会轻易罢休的,那可要被他烦死了。这位花母鸡当然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大老爷了。

    庄见也不答言,只装作没听见,转头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直接往另一处杀去,只把个程咬金在后面急的哇哇乱叫。他只当庄见真个没听见,自己刚刚看到那么个奇诡的兵器,这要捞不着近距离看看,那可是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的。看着四下里奔逃的隋兵,不由的心头火起。不是这帮垃圾挡着,庄小子自然能听到程大爷的叫声,就是他们阻了程老爷看新鲜的劲儿,真是可恼。

    想到恼处,口中不由连连吼叫,舞动手中大斧,对着败逃的隋军就杀了起来。这杀神一狠,跑的慢的隋军可就倒了大霉了,就算跪地投降的,也被他狂性大之下,杀了不少。秦琼看的分明,不由一阵的摇头,怕他有事,只得催马在旁护住。

    这一通大杀,直直杀了两个多小时才算结束。隋军此役几乎全军尽没,便连主将都被杀了,消息传回,隋廷震惊。洛阳城里的杨侗更是一日三惊,坐立不安。

    李密敲起得胜鼓,收拢大军,随即大开洛口仓,再次上演了一出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儿。待到部署完毕,这才召集众人,往军营中相会。

    等到问起方才阵中三人时,秦琼这才说明。单雄信和徐世绩听的大喜,王伯当却是顿时满面阴霾。

    李密愣了半天,不由的微微皱眉。他本当是外面不知哪路豪杰来投奔自己的,却不想竟是李渊的使者。这三人如此勇猛,竟被李渊网络了去,当真可惜。尤其那位忠国公,本身可几乎就是一面大旗了,若能收归自己麾下,那么他李密的名头势必更将传遍天下。李密此时,实在有些,为自己没有个女儿嫁给庄见而懊恼了。

    沉吟一会儿,这才传令有请庄见三人。庄见时李渊的女婿,但另外两人可也是无敌的猛将,庄见拉不来,那两人总不能也是李渊的女婿吧。只要自己够礼贤下士,想必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李渊此次派他女婿亲来,难道是准备也投诚自己不成?要是真的如此,那么可就真是大业在手了。

    李密想的心头一阵火热,耳中听的忠国公到的喊声,不由的大是期待起来。帐外一阵橐橐的脚步声传来,门口一暗,庄见三人已是迈步走了进来。

    李密抬头打量,但见这三人虽是满面污渍,但也能看出个大概。除了右边那个紫色脸膛的汉子,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之间,那个忠国公和另一个面貌憨厚的,都是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不由的心中一怔。

    他早年曾是隋炀帝亲封的亲卫大都督,也就是皇家仪仗队的头头。但他不喜欢这个职位,便辞官而走。那时候,庄见还未来到这大隋,故而并未见过。后来总听说朝中有这么一号人,似乎把个朝中各大臣折腾了个底儿掉,深得炀帝杨广宠信,受封一品国公。不想竟是这么个贼头贼脑的少年郎,可见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庄见进的厅来,眼见众家兄弟都在,不由的大喜。看看上面高坐的那个黑面汉子,和那黑汉身边的王伯当,就估计那肯定是魏公李密了。当下,先上前行个礼嘻嘻笑道:“那啥,是魏公是吧。咱叫庄见仁,嗯嗯,是李渊那儿派来谈判的。不过,魏公啊,你先等等哈,我先跟几个兄弟聊聊再说。咱们时间有的是,等我跟兄弟们打过招呼,咱们再来说话,啊,你不会见怪的哈。”说着,也不再管李密目瞪口呆的样子,转头往单雄信几人身前走来。

    李密在上面看的呆住,这有史以来,作为使者有强横的,有软弱的,有据理而争的,有妥协投降的,但可从没像这位这样喧宾夺主的啊。听听,听这丫的那口气,貌似不是他到了我这儿,是由我接见他,到像是他接见我似得,还让我等,这却是什么道理?

    李密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就此愣住。单雄信等人却是哭笑不得,知道这位爷做事,那是从不按理出牌的。只是眼前自己等人身为人家的属下,可不能这么不懂礼数。眼见庄见贼忒嘻嘻的过来了,先是上前与他见礼后,这才拉住他低声道:“公爷,你当先见过密公,把正事说完,咱们再来叙话才是。否则,与我等身上须不好看。”

    他知道若是直接劝庄见,只怕这位爷不一定理会,但要是说自己难处,多半有用。果然,庄见闻言一愣,转头看看李密,随即点点头。抬手轻拍拍单雄信,这才又转身面对李密。

    只是走到一半,却见程咬金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双手使劲的拉扯着自己的胡子,眼珠子骨溜溜的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不由的停下步子。歪头看看他,不由的忽然一笑。

第三百一十七章:席间挑战

    程咬金正自心中琢磨庄见的那把兵器呢,眼见他站下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却一个劲儿的笑,不由的迷惑。又再拽拽自己的胡子,粗声问道:“庄小子,你看啥?为什么笑?”

    庄见闭起一只眼看着他,摇摇头叹道:“我说花母鸡啊,你就不能长进点吗?你本来就一身花花绿绿的,这会儿又搞得浑身血乎淋淋的,怎么看怎么像刚从宰鸡场跑出来的。你可要好好小心些,不然被人看到了,可就大大不妙了。”说着,不再理他,自顾去见李密。

    程咬金听得一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人看到就不妙了。使劲的想的时候,手中不由也在使劲,登时拽下几根胡子来,疼的他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厅中众人一阵的好笑。

    秦琼心中暗叹,自己这兄弟打从来了后,不知给多少人制造过麻烦,但一见这位庄公爷,便立时缚手缚脚的,真是一物降一物了。眼见他被人笑,连忙在旁拉拉他,低声说了几句。无外乎是注意一下,别让人看了笑话之类的。程咬金大觉有理,随即站好,眼观鼻鼻观心,耷拉下眼皮子,不再乱动。只是心中仍在暗暗寻思,庄小子让自己小心点,到底是为什么呢?

    上面李密听着他口中说话,和对自己部将的称呼,不由的心中一阵的无语。眼见他施施然再次走回来看着自己,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温言道:“仁公远来辛苦,今又助我夺了洛口仓,密深感大德,三位还请上座。”

    庄见眉花眼笑的点点头,也不谦让,自往上座坐了,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叉手往他身后一站,一言不。

    李密看的心头一凛,目光打量了下二人,这才拱手对庄见道:“仁公,这二位将军是何人?如何不入座呢?”

    庄见回头看看二人,这才转头对李密笑道:“你不用管他们,我都说了几次了,也不管用。他俩是我的兄弟,一个叫罗世信,一个叫雄大海。得,咱们说咱们的,不用理会这些。还有,我说魏公啊,你也甭感什么德了,不如来点实惠的。咱们一路赶来,在北边被大雨淋了两天,来了又赶上打仗,搞得这一身真是难受的很。你看能不能先给找个地儿洗洗,再搞点吃食啥的再说啊。”

    李密闻言一窒,心中暗叫可惜。这两人原来却是此人的家将,看来是很难挖来了。听到他要求洗漱吃饭,却又不由的苦笑。这位当使者的,可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这洗漱酒席啥的,不用主人招呼,都自个儿张口要了,真成。

    眼见三人也确实是满身泥浆血迹的,就算处于礼貌上,也确实需要稍事休整。也不去再想庄见处事的行为,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便请三位先去沐浴更衣,密自当设宴相待,咱们到时候再说就是。”说罢,抬手唤人来嘱咐一番,将庄见三人领了下去。

    望着三人下去后,李密这才对身边两个文士打扮的人问道:“二位先生,以你们看,这位仁公如何?此次他们来,又是所为何事?”

    这两个文士,都是一身青色长袍。一个身形瘦削的,年约四旬左右,三缕长髯垂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面目冷削,显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模样。另一个却是面皮白净,眉低眼顺的。身形矮小,年约三十上下。

    此刻二人听的李密相问,对望一眼,那个老者先道:“此人浮滑,毫无规矩礼仪可言,非君子也。密公当小心其人言词,莫要被他误导。至于所来的原因,不外乎替李渊下说辞罢了,公但虚与委蛇就是。”

    李密点点头,又向那矮小之人道:“君彦以为如何?魏征夫子说的,你可有异议?”这二人竟是祖君彦和魏征。若是庄见在此,定要大大吃上一惊。这祖君彦到也罢了,那魏征可是大大有名的。

    祖君彦闻听李密问他,稍一迟疑,这才摇摇头道:“没有。玄成兄(魏征表字玄成)所说有理,公当权且听着就是。”

    李密这才点点头,这二人都是他甚为看重之人。祖君彦乃是他打下东平郡后所得,因爱惜他的才华,也不计较他的短处,便用为记室。但凡一用文书类的,都是由他主笔。上次那封讨隋炀帝的檄文,便是出自这位祖君彦之手。

    那魏征却是曾为武阳郡丞元宝藏的书记。元宝藏举郡归降李密后,被李密任为元帅府文学参军,专掌文书卷宗。对这二人,李密向来依为左右手。此刻听二人都是一个结论,心中暗暗思量,定下调子。

    不多时,庄见三人洗漱完毕,重新回来落座。军卒将酒席开上,众人举杯共饮。席上,李密这才给庄见一一引见。那个骨骼粗大,但却似乎没几两肉的老者,便是原瓦岗的大当家翟让。庄见看着他面上似是有些黯然,心中不由可怜。这人就跟被手下兄弟夺了位子的老大一样。如今能留下一条命混饭吃,已经是大为不易了。

    及至介绍到祖君彦和魏征时,庄见果然大吃一惊。他只道魏征应该是在李世民那边的,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会出现在这儿。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自己来了改变了历史了不成?他却是不学无术,不知道,其实大唐很多名臣将领,开始都是在敌对的阵营的。魏征也正是如此,倒和他来没来扯不上关系的。

    心中想着,耳中听李密继续介绍。那个相貌端严的,却正是大隋原河南讨捕使裴仁基,而那个在阵中让庄见大是惊讶的银锤小将,正是他的儿子裴行俨。庄见听的又是姓裴的,不免眉头微皱,多看了几眼。裴仁基倒还没怎么,裴行俨却是正当十六岁,自来被人喊做万人敌。今日在阵中,眼见庄见三人大出风头,心中便是有些别扭。如今见庄见在听到自己父子名头时,竟显出一丝嫌恶,不由的心头大怒。豁然起身道:“仁公今日好大的威风,于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行俨向来好武,不如请仁公指点一二,不知仁公可敢否?”

    他这话说的甚是无礼,众人听得都是一愣。李密皱眉看看他,却是没有出声,只是对着庄见歉然一笑,摆摆手道:“仁公远来是客,又助我等杀敌,这讨教一事还是算了吧。来来来,仁公莫要见怪,咱们且再饮一杯。”说罢,扫了裴行俨一眼,只是举杯劝饮。旁边裴仁基连忙拉住儿子,让他坐下,不准再多说。

    庄见却是大怒,心中暗骂:喵了个咪的!老子看来真是天生跟这姓裴的不对付啊。这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这姓不说,还每一个都是如此惹厌。这小屁孩以为自己锤子耍得好,就敢跟老子这儿叫板。娘希匹的,看老子怎么整你。

    心中恚怒,面上却是笑的灿烂,举杯喝了。这才哂笑道:“没啥,以前找我讨教的人多了去了。我也不是谁要讨教就给机会的。不然,来个阿猫阿狗的,我就要应付一下,岂不是累死?”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齐齐尴尬。魏征心中更是鄙视,此人言语惫懒,说话粗鄙,毫无国公的身份肚量。人家都给遮挡过去了,他竟还不依不饶的,口舌上讨便宜,简直就是个无赖。

    裴行俨更是大怒,使劲甩脱父亲按住自己的手,霍的站起,双目喷火道:“仁公好利的口舌,却不知手上功夫是不是也这样犀利。在下是不是阿猫阿狗,仁公大可试试,若是连我这阿猫阿狗的讨教都不敢接,嘿嘿,某看你那岳丈大人,也不必来求咱们密公了。密公手下虽众,但却都是一时英杰,这无用的废物却是不要的。”

    这话一说,席上气氛陡然变僵。李密心中实喜,面上却是阴沉,沉声喝道:“小裴将军,此刻乃是本公宴请之处,你怎可一再出言无礼?还不向仁公赔罪!”

    裴行俨将脖子一梗,抗声道:“密公,末将只是因人而异罢了。也不是非要现在就要讨教,仁公此刻正吃饭呢,末将可不能占人便宜。且待酒席过后,想必仁公那时吃饱喝足了,该当有了力气,末将再讨教不迟,只是不知到时候,仁公是不是还是不方便呢。”

    他话说到这份上了,庄见本就是个挑事儿的性子。别人不来撩拨他,他还想去找找别人麻烦呢,更何况这找事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当下面上笑容愈浓郁,呵呵一笑就要应战。

    身后罗世信忽的踏前一步,憨声道:“你不是我家少爷对手,你的力气太小。我看你用锤子,咱也是用锤子的,不如你我较量较量,你赢了我,我家少爷再指教你也不迟。要是连我都赢不了,那我家少爷也就不能教你了。”

    他一口一个让庄见指教裴行俨,却是顺着裴行俨的话头而来,让李密等人听得都是一阵的无语。这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家人啊,都是一个路子出来的。他们却不知,罗世信外表憨厚,但却不傻。心中更是对自家少爷看的比天还高,裴行俨一再对庄见无礼,他早就怒不可遏了。此刻眼见他还是不依不饶的,这才站出来邀战,准备好好教训下这个无礼的小子。

    旁边单雄信和秦琼等人一见罗世信站出来,不由的都是脸色大变。当日潞州那一幕,他们可是终身难忘。此人之勇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裴行俨这下子,麻烦大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大锤对大锤

    大厅中,罗世信这一站出来,不惟单雄信和秦琼等人脸色一变,就是裴行俨也是勃然变色。只不过不同的是,单雄信和秦琼等人是惊的变色,而裴行俨则是气的变色。

    “姓庄的,你竟敢如此辱我!竟让一个家仆与某相对,当真枉称英雄也!”裴行俨满面通红,戟指着庄见怒喝道。

    罗世信听他称自己为家仆,倒是没什么感觉,庄见却忽然变色,啪的一声,一拍案几霍然而起,大喝道:“闭嘴!你个没教养的小王八蛋,他是家仆?瞎了你的狗眼!他二人都是我庄某的兄弟,生死兄弟!你以为他们站在我身后就是奴仆了吗?你个没学问的小屁孩,难道没听说过三国中的刘关张兄弟吗?大耳贼坐着的时候,关张二人不也是站在他身后?难道那就是奴仆了吗?哼哼,贫穷不要紧,就怕没文化。你不学无术,不懂历史典故,居然还在这儿啰里八嗦的乱放狗屁,老子真懒得理你。记住了小子,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也不一定是天使,有可能是鸟人!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你想象中的真相,这句话,老子免费送给你!还有,想跟我打,可以,你要真能胜了我兄弟,老子再跟你玩玩也不迟。你愿意打就打,不乐意打,老子还不伺候呢。”

    他噼里啪啦的一大通,将裴行俨骂了个狗血淋头。众人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唐僧,什么叫天使,但估计绝不是什么好话。这突然的暴怒,不但李密等人愣了,就连单雄信和秦琼等人也愣了。他们一直所见的庄见,总是笑嘻嘻的,就算算计人的时候,也是一脸贼笑,何曾见过他脾气?

    罗世信和雄大海也愣了,但随即就是一阵的感动。少爷平常虽然拿他们当兄弟待,但对外还是一次,这么严肃的称呼出来。这个时代,等级何等森严?庄见这么当众宣称他们之间的关系,自此便再无人敢以下人身份看待他们了。二人对着庄见微微躬身,面含激动。

    大厅中,魏征次对庄见正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思索之色,沉吟不语。徐世绩也是若有所思,微微沉吟下,和单雄信低低说了几句,便起身到裴仁基身边低声道:“裴将军,赶紧让令郎下来,那罗世信实乃绝世猛将,非人力可敌也。”说着,已是低声将潞州之事大体说了。裴仁基越听越惊,最后已是脸色大变。正要起身叫停时,却无奈的现,场上形势,已是不能由他掌握了。

    原来,他二人在这说话,场上裴行俨被庄见这一通大骂,不由气的浑身抖,满面通红。只是眼见庄见,当众称罗世信和雄大海是他的兄弟,自己方才那番话便是真的失礼了。这会儿又是愤怒,又是尴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他不知做什么,庄见可是知道。眼见他呆在原地不说话,便扬声对罗世信道:“萝卜,他若不打你就回来,别跟他在那儿磨叽。跟个娘们儿一样,没半点男人气。说不定这阵子丫的内分泌失调,自己疯呢。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坐下吃点喝点,别跟个神经病一般见识。”

    罗世信微一迟疑,随即躬身称是,便要回身而走。裴行俨听着庄见的毒言,脑袋中嗡的一声,霎时间已是血冲上头顶了。对着要走的罗世信大叫一声,已是合身扑了过去。

    罗世信不防备下,猛然觉得一阵恶风袭来,不由大惊。脚下连连倒退,险之又险的避让开来。眼见裴行俨如同疯虎一般,又冲了过来,不由惊叫道:“少爷,他果然疯了!这可咋办?”

    庄见乍见裴行俨偷袭,不由大惊失声。及待见罗世信躲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此刻听罗世信问的憨厚,不由骂道:“你个死人,他疯了就揍他啊,揍到这丫的清醒为止!这也要问,你是猪啊!”

    罗世信哦的一声,不再躲避,回身就要与裴行俨厮打。却见裴行俨忽的跳出圈外,目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低沉的道:“你方才说也用锤子,那你我便用兵器较量较量吧。”说着,已是回身向外走去,去拿自己的银锤。

    罗世信一呆,看向庄见,见庄见微微点头,便也随即跟了出去。直到此时,裴仁基才反应过来,满面焦急的站了起来,对着庄见抱拳道:“仁公,小二鲁莽得罪,还望仁公莫怪,这边让请罗将军罢斗了吧。”

    庄见心中鄙视,你个老货,这会儿说要罢斗,刚才你怎么不说话呢。都到这份上了,还想让老子当缩头乌龟啊?姥姥!

    心中咒骂着,面上却嘿嘿一笑道:“裴大将军,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家小子非要打的啊。你也看到了,我本来不说话的,他一再相逼,难道你要让我兄弟,不还手让他打杀了不成?”

    裴仁基一呆,心中惊怒。自己是说两下各自劝住,何时说过让你兄弟不还手,等我儿子杀他啊?眼见庄见这话分明是挤兑自己,想想自家儿子的脾气,不由的一阵的无力。忽然转身对着始终阴沉着脸的李密道:“魏公,还请您下令罢斗吧。想来那个孽障不会不尊魏公军令的,否则,一旦争斗起来,伤了谁也不好啊。”

    李密目中闪过一道寒芒,叹口气摇头道:“裴老将军,小将军此乃男儿之争,我若以军令压他,岂不伤他面子?罢了,随他们去吧,待会儿只让他们不得伤及对方就是了。仁公,你意下如何?”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头对着庄见说道。

    庄见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满面的不在乎。李密不由一阵的气结,面上更是阴沉,只是对着裴仁基摆摆手,示意他归座。

    裴仁基一呆,随即面上露出一丝失望,只得无奈点头。刚刚回到位子坐下,厅外脚步声响起,裴行俨和罗世信二人,各提大锤走了进来。

    李密抬抬手,沉声道:“二位将军,今日你二人定要切磋一番,本公也不好拦阻,但有一点却要说在头里。切磋可以,但若谁搞出什么损伤来,对我两家面皮上可都不好看,到时候就莫怪本公治罪了。”说罢,挥挥手,不再多言。

    罗世信看看庄见,点点头没有说话。裴行俨却是面色一僵,他心中怒火滔天,本想给这罗世信和庄见一点教训,至少让他们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的。但李密这么一说,等于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让他一腔怒火也只得憋了回去。恨恨的看了罗世信和庄见一眼,这才勉强点头应诺。

    众人眼见到了这个地步,也都无话可说了,都是闭紧了嘴巴,盯紧场中相对的两人。裴仁基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得强自忍着。

    场中,罗世信和裴行俨二人都已经将气势提起,死死盯紧对方,寻找战机。大厅中的空气一阵的压抑,无边的萧杀之气蔓延开来。

    这一对上,裴行俨才感觉到,对面的这个憨小子,绝对是个恐怖的对手,自己一开始可是有些想当然了。像到了他们这个阶层的武人来说,气机的牵引感应,已是成了一种本能。对于对手的强大,那股无形的碰撞,足以让他们了解对手。

    静!大厅中出奇的静!四周的火烛,忽然一阵阵的明灭不定起来,火苗齐齐往外倒伏。蓦地,场中二人同时暴喝一声,四只大锤扬起,向着对方攻去。

    铛铛的连声大响乍起,厅中众人只觉得耳中长鸣,整个大厅似乎都是一阵的颤动。眼前一暗,接着就见两团人影搅在一起。一边是罗世信,两只大锤舞的如同一团黑雾,翻翻滚滚,大锤带动的裂空之音,如同怒雷惊空。锤尖上的锋刃,在乌光中划出一道道拖曳的痕迹,好似闪电在黑云中穿行,耀目惊心。

    另一边,裴行俨一对银锤如同雪拥蓝关,又似落花缤纷。配着一身白衣,恍如银龙怒啸,又似彗星掠空。霸烈之气翻涌中,与那团黑雾搅成一团。

    场中此时,早已经看不清人影,就在银黑两色的雾气中,锵锵锵的金铁交鸣声,如同爆豆子般不绝于耳,案几上的杯碟盘碗,都是一阵的乱响。对战中的二人旗鼓相当,斗的兴起时,大喝声不断,更增三分威势。只把厅中众人看得是面目失色,武将们还好说,像祖君彦这些文官儿,个个都是手足抖颤,惊栗不已。

    这二人都是力大之士,所用兵器又是大锤,这股子声势如何能弱的了?李密看着二人这一番大战,目中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偷眼看看庄见,心中暗暗盘算。今日阵中,看那个雄大海舞动的那两把大斧,只怕武勇不会差于这个罗世信。此人身边竟有如此勇猛之士,又兼明显是个精明之人。对于这种人物,难道李渊真能靠一个女儿拴住他?嘿,自己不妨好好拉拢一番,就算一时拉不过来,但等到李渊势弱的那天,可不就有机会了吗?

    他心中暗暗算计,已是不知瞬间转了多少个念头。正自沉思中,猛听得场中爆响连连,夹杂着众人的一片惊呼之音。大惊之下,连忙抬头看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诈

    原来这二人武艺不相上下,斗到此时,不由的都了蛮力。也不去再使动招数,只是大锤对大锤,连连硬碰,欲要以力相比。眼见的二人一次比一次大力,每一次碰撞,都是一声震天价的大响,随即二人身子,也是一阵的抖颤,连连后退。只是略一停留,就再次迎上,毫无罢手之意。但是细心人却是能够现,相对之下,裴行俨的双臂微微有些颤抖着,显然在这种纯力气的比拼下,略微处于下风。

    二人此刻已是对了十余锤,都是不禁有些心跳气促。估计再对上三两下后,只怕二人谁也拿不住手中大锤了。只是到了此时,二人谁也不服谁。默默回气后,先是裴行俨难,双锤并举,已是横扫过去。

    这一锤刚出,就带起了一股猛烈的罡风。银光耀目之际,竟带出一份厚重之感,度不是很快,但那威势却是重了许多。

    罗世信面色微变,感觉到这一锤只怕是裴行俨全力的一锤了。想必也是打的久了,欲要一招定输赢了。眼见这锤来势猛恶,罗世信不由双目射出奇光,手中双锤也是举起,运足了全身劲力,向对方迎去。

    厅中单雄信和秦琼武艺最高,见状已是不由紧张的全都站了起来。雄大海也是目中神光凛凛,早将随身的紫金熟铜棍擎在手中,只怕二人一对之下,怕是生出变故。

    庄见不懂武艺,但对二人这番纯力气的打斗,还是看的明白的。眼见二人这一锤下去,只怕便是立时分出胜负,也是不由的紧张起来。

    众人心中所想,俱是霎那间事儿,但就在众人都提气护住耳膜之际,变故突生。裴行俨看似又是硬碰的一招,堪堪将要碰上罗世信大锤之时,却忽然一顿。随即脚下一动,方位霎时改变,已是避过罗世信迎来的双锤,手中银锤抵隙而进,直往罗世信下肋打去。

    厅中众人齐声惊呼,庄见和雄大海也是面色大变。这会儿就是神仙也来不及赶过去救助了,二人不由的心中一片绝望。

    罗世信本以为还是单纯的硬碰,哪料到对方竟会突然改了方式,这一下全力而走,霎时全身都是破绽。眼见的对方银锤,带着恶风袭来,他可不敢期望这裴行俨,真个记着李密的吩咐,而手下留情。少爷说过,永远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的保险。这句话,罗世信记得很清楚。

    此刻在这危机关头,罗世信的武艺才真的显露出来。大喝一声,如同半空打个霹雳,双锤既是收不回来了,索性愈加使力向前,带着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当的一声大震,罗世信双锤已是击到了地上。大厅一阵的抖颤,整个地面都震了一下,屋顶灰尘泥沙扑簌簌落下之际,罗世信已是借着这股力,整个趴伏在地上,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裴行俨这必杀的一击。

    身子落地后,更不稍慢,随即向前翻滚,从新站起来,只是面上却是一片怒色。这裴行俨大是狡猾,竟用这般手段算计自己,但却偏偏没法找理。本来嘛,人家一没偷袭,二没用暗器。只是自己以为人家还要跟自己硬碰,这才上的当,如何能怪人家?

    罗世信心中恚怒,此刻却是来不及作。只因裴行俨虽是被他用这古怪的一招躲过,但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又跟了上来。双锤并起,已是瞬间夺了先机。此刻,罗世信仓促之间,便只有招架之力了。

    厅中众武将心中都是有些鄙视,程咬金更是大声咒骂,直说裴行俨不地道。场上场下,裴仁基是满面羞愧,裴行俨却是满面羞怒。紧抿着嘴唇,也不理睬程咬金的谩骂,只是舞动双锤,将罗世信压制住。但心中,却把个程咬金恨到了骨子里。

    见罗世信被骗导致被动,雄大海一张紫脸气的黑,再看那裴行俨犹自不算完,竟又逼了过去,手中紫金熟铜棍不由的横起,就待上前。只是不等他动,忽的一旁伸过一只手来,只一把就将他的棍子夺走。

    雄大海一呆,却见庄见已是拎着自己的紫金棍,如同一道烟般,瞬间窜进场中,不由的大吃一惊。

    庄见方才只当自己兄弟完了,及待见到罗世信终是躲了过去,不由的大松一口气。但随即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休说那裴行俨还不算完的紧逼不放,就是他要放,庄大少又岂是个肯吃亏的主儿。眼见雄大海手中的铜棍,直接一把夺过,往场中就去。

    他脚下大衍神步何等神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人已是挟着一溜儿紫影冲了上去。等到看清是谁,心中都是不由一颤。

    王伯当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的恨色,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太熟悉了。这小子就是靠着这套莫名其妙的步法,当日将自己羞辱了个够。

    李密等人更是次见庄见施展。虽说今日阵中见他颇是威猛,但估计多半是得了罗世信和雄大海的护持。但此刻眼见他竟还有如此神妙的马下功夫,不由的目中都划过一道异彩。只是此刻,以庄见的身份,万一有了闪失,这传扬出去,可是对李密的名声大有损伤,不说别的,只是那害了来加盟的英雄之名,就能让李密再也招不到什么人才来了。

    故而,眼见竟是这位庄公爷亲自下场了,李密也是不由面现焦急之色,站起来喊道:“仁公息怒,且先罢斗,密自有处置就是。”

    他这里喊着,旁边裴仁基也是面色大变,生恐儿子一个不小心伤了这位爷分毫,估计自己这日子可就难受了。他本就是大隋的降将,要是惹怒了李密,可是再没了去处了。就算去了别地儿,以李密此时的号召力,只怕他父子也是变成过街老鼠了。当下,只是搓着手,心中大急。

    李密喊得焦急,庄见却哪里管那些。这死孩子竟敢玩自己兄弟,而且这架势明显是要害自己兄弟性命,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了?!他这人生平不重别的,重的就是个情义二字。要是对他无礼,最多狠狠的捉弄对方一番报复报复罢了。但要对他身边人使坏,那可是犯了他的大忌了。

    此刻,耳中听的李密叫喊,却是理也不理。这会儿管你什么李密王密的,别说你丫只是个蜜,就算是老板,老子也照打不误。是以,只顾上前厮打,对别的那是充耳不闻。

    却说裴行俨。正自憋着一股劲儿,拼着受密公的惩戒,也要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将罗世信伤在锤下。哪知双锤才将将递出,忽的眼前一花,一道紫影,已是带着一股刚猛绝伦的劲风,搂头盖脸的家打了下来。

    那股子气势之猛恶,竟是不在方才罗世信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心中不禁大惊,只道是那个紫脸大汗来了。及到听见李密的喊声,这才心中大骇,明白这人竟是那个自己开始挑战的庄公爷。不想此人竟真的如此厉害,倒不是这憨小子胡说了。

    他心中明白归明白,这会儿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只因庄大少用的招数,正是方才他对罗世信用过的,趁着招式已老,难以回救之际攻来。

    他一身武艺,小巧之学却在罗世信之上,当下急急一个缓步,险险避过。随即猛地舞动双锤,将自己护住,生恐庄见趁机来攻。

    但转身之际,却不见动静。面上一红,这才停住,对庄见怒道:“你们如此无耻,竟然偷袭。如今难道还要依多为胜吗?”

    庄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回头对罗世信骂道:“你个猪!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少爷我白教了你这么久,竟被人骗的这么惨,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你丫管他什么切磋不切磋的,只要是跟咱爷们干上的,直接就是先干翻了再说,我庄某人的兄弟,哪来那么多规矩守?你个猪头,有事没?没事就下去歇着吧,这场子,你老大我给你找回来!”说罢,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罗世信将大锤背上,惭惭的摸摸头,傻笑着听着庄见训斥。他自是知道少爷是关心自个儿,听少爷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微一犹豫也就点头应了。他知道,要是说在马下打斗,自家这位少爷杀敌的本领或许差些,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的。休说只是眼前这个裴行俨,便是当日的无心,也不能奈何了他,自己大可放心。而且,要是不答应,驳了少爷这老大的面子,只怕自己几天下来,那白面卷子和大肉,又要大大的缩水了。

    当下,憨憨的点点头,道了声少爷小心,也不去看那裴行俨,自顾退下了。这个空挡,单雄信、徐世绩、秦琼和程咬金等人都在李密的授意下,赶忙过来,要劝住庄见。那边裴仁基也跑了过来,拉住了裴行俨,父子二人嘀嘀咕咕,裴仁基满面焦急,裴行俨却是一脸的悻悻。

第三百二十章:计赚裴行俨

    庄见呵呵一笑,拎着手中紫铜棍,对着众人团团抱拳,笑道:“各位大哥,各位兄弟,你们也不必劝。我呢,刚才说的明白。他只要胜了我兄弟,自会下场领教领教的。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啥人无信不立是吧。所以咱呢,怎么也要把这信立起来的。放心吧,我不会被他伤着的。”

    单雄信等人听的一阵头晕,心道:密公不了解情况,这才怕你伤着。咱们可不傻,也不是不知道你这小子的手段,咱们是看你恼的狠了,为了给自个儿兄弟出气,出手伤了裴行俨!

    众人还要再劝,庄见却推开众人,走到裴氏父子面前,歪头看着裴行俨,嘿然道:“小子,行啊,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倒是要好好感谢感谢你,给我那傻子兄弟上了活生生的一堂教育课啊。行了,来吧,我答应你的事儿,现在就兑现了,陪你走两招。你呢,不妨继续用刚才的手段,或者还有啥别的招儿,都一块使出来,也让见哥我瞧瞧,开开眼。”

    说到这儿,有转头对着裴仁基笑道:“我说老裴啊,你不赶紧下去坐着喝酒吃菜的,在这儿干啥?难不成真要玩个上阵父子兵不成?只是我恐怕这样对魏公脸面上不太好看吧。”

    裴仁基面色一僵,有心再要说些什么,庄见却又扭头对着已经站了起来的李密道:“那啥,我说魏公啊,不是喔借你个地方耍耍都不行吧。咱就是玩玩,你放心,我自己小心着呢,死不了。”

    李密眼见庄见虽然说得笑嘻嘻的,但眼中分明没有半分笑意,冷冷的甚至有些寒意,不由的心中一凛。愈不愿让二人再打,刚要说话,却听庄见又道:“若是魏公不愿意,那也无妨,咱们客随主便,只不过,今天我的承诺既然出了,而没能兑现,那么,咱们就会一直在外面游荡一阵子,我想,总能找到机会的兑现的。要知道,咱可是真爷们,对承诺这事儿,看的可是很重的啊。”

    李密闻听这话,顿时呆住。这厮明明就是说,自己如果不肯答应的话,他就要准备抽冷子偷袭了。要真是如此,只怕裴行俨一条小命可就不好说了,还不如就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解了,想来总要看着自己面皮上,不至于下死手的。至于方才,自己在罗世信和裴行俨比武之前说的话,对这位爷,那明显是不管用的,李密倒也明白。

    他正自心中思量,裴行俨却是早听的怒火冲天了。这姓庄的,话里言外的,倒像是自己这边,人人都在给自己乞命似的,不由的心中憋屈。当下上前一步,大声道:“密公,末将愿和庄公爷讨教讨教,还请密公恩准。”

    李密闻言,面上一窒,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见庄见仍是嘴角带笑的模样,那副样子却也是毫无放过的意思,不由的暗暗叹息一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开始,自己不再多言了。

    裴行俨见李密应了,这才转头对着庄见道:“仁公,如此,请指教。”

    庄见乐呵呵的看着他,点点头,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服,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开始吗?你准备好了?”

    裴行俨看他嘴角那丝嘲弄,愈恼怒,沉声道:“末将好了,这”话还未说完,梦见眼前的庄见忽的一呲牙,接着身形一动,已是突兀的出现在自己左侧,手中紫铜棍已是挟着一股恶风,直直的对着自己的脸颊抽来。

    这种说打就打的作风,正是庄大少一贯的手法,一边王伯当看的眸子猛的一缩,目中射出愤恨的光芒。

    裴行俨却是次遇上,哪里料到庄见身为国公,竟是丝毫不顾及身份。一惊之下,不由的手忙脚乱,慌不迭的往一旁闪去。只是身子尚未站稳,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丝紫影,已是随即出现在右侧,对着自己腰肋处又打了过来。

    裴行俨心中恼怒,不避不让,将双锤提起,猛然转身对着那紫影就迎了上去。只是手中双锤刚刚递出,却猛见那紫影又是一变,毫无征兆的又转向了自己身后,后脑勺处随即一阵寒意袭来。霸烈的气息,吹得他后脊梁上一阵的毛悚然。

    裴行俨大惊失色,只觉此人的身法简直如鬼如魅,毫无轨迹可寻这般忽焉在前,忽焉在后的身法,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完全处于挨打的位置上。只得连连躲避,只不过三招过后,脑门上已是泌出细细的汗珠来。

    二人在场中毫无半分刚才罗世信和裴行俨打斗时的气势,但那股子险恶,却让众武将看的心旌摇动,齐齐色变。裴仁基面色惨然,眼中已是露出绝望的神色。旁边程咬金却是看的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看着庄小子那神奇的身法,心中暗打主意,怎么才能将这门身法,求得庄小子传了自己才好。

    秦琼眼见自家兄弟喊得地动山摇的,毫不在乎这么做是多么惹人厌,不由的大是摇头。偷眼见裴仁基眼中泄露出的一丝恨意,不由上前轻轻拉拉程咬金,阻止他再继续叫喊。程咬金大不乐意,只是摄于秦琼的威严,只得悻悻闭嘴,只是一双牛眼,却是睁得如同铜铃,不停的手舞足蹈,满面的兴奋之色。秦琼看的一阵无语,只得无奈苦笑。心中知道,此番算是把裴家父子往死里得罪了,这以后行事倒要多加小心了。

    场下众人各有心思,场中裴行俨却是心中苦涩。这多时候了,自己竟然递不出一招,就只是绕着场子狼狈躲闪,想着旁人不知要怎么笑话自己,一时间不由的又气又羞,心神愈不能集中。

    正自心神恍惚之际,忽然见庄见似乎身法慢了下来,不由的精神一振,只道庄见体力不支,后劲不足了。忙不迭的双锤猛然递出,一前一后直往庄见面门上砸去。眼见庄见这一招无论如何也要躲避了,自己就能抢回先机,不由的心中大喜。

    只是就在那大锤将要临近之际,裴行俨却见庄见对着自己忽然诡异一笑,心头没来由的猛地一跳,一阵不祥的预感,霎时间传遍全身。

    但见庄见忽的站定,手中紫金熟铜棍猛然抬起,对着自己的双锤猛然硬接上来。裴行俨心头狂震,他这一招看似猛烈,其实只是虚招,不过想逼着庄见后退而已,根本没叫足力气。此刻庄见却是蓄势已久,如此对接之下,自己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此刻招数已经用老,就算想要换招也是不可能了,除非自己拼了性命不要,搞个两败俱伤,否则除了硬接之外,再没有二条路了。心中瞬间衡量出利弊,当即一咬牙,勉强再添了一把力气,对着庄见的熟铜棍就迎了上去。

    就在两般兵器将要对上之时,变故突生。但见庄见脚下忽的一拐,竟然从对面转到了裴行俨身子一侧。手中的熟铜棍却毫不停留,顺着裴行俨的势子,自后向前猛击出去。

    只听的铛的一声大响,接着就是通通两声大震接连响起。却是裴行俨被他这顺势一击,加上自己本身的力气,已是再也拿捏不住锤柄,两把亮银锤已是顺即脱手飞出,直直击在大厅门口的墙上。两声大震过后,整个大厅一阵的摇晃,似要倒塌一般,灰尘沙土,扑簌簌不绝落下。

    裴行俨面色呆滞,心中一阵的苦涩,竟然当场呆住。只是他愣住,庄见却不楞。打翻在地,一定要再踩上一脚,要么不动,动就要让对方再无翻身之力,这是庄大少的处事原则。故而,便在裴行俨双锤出手,面上一呆的霎那,庄见脚下大衍神步已是再次威,一个轻旋,已是贴近他身前。单手拿住铜棍,左手却是五指握拳,对着裴行俨的脸面就是一拳轰出。

    砰的一声响起,接着就见裴行俨在一声惨叫中,一个身子,已是被这一拳直直打飞了出去,噗通跌落到三四米开外,正好落于他老子裴仁基的面前。

    倒地后,裴行俨努力的翻身坐起,只是刚刚起到一半,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终是噗通一声,又再倒了下去,就此昏死过去。

    裴仁基心中大骇,俯身抱起儿子,不住呼唤。眼见儿子左脸颊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就连眼角处都裂了开来,双目紧闭,面色青。眼见得儿子呼吸微弱,不由的心中大恸,老泪横流。

    “哎呀,不好意思哈,这个一时没收住手,碰着了小裴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小裴将军这身子骨也太差了吧,只不过轻轻一碰就这样了,唉,开来平时这抗击打的功夫修炼的还是不够啊。咦,裴老将军,你哭啥啊?难道他这么不经打,就此死了不成?”一个令人抓狂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本书已经临近尾声了,应该在1o万字左右吧。最近正在准备新书,因此自2o1o年1月起,本书的更新,也许会放慢些度。还望各位兄弟见谅。】

第三百二十一章:畿语的由来

    裴仁基听的有人咒自己死,不由的心头大怒,霍的回头来看。却见庄大少正双手拄着熟铜棍,踮着脚,满面奇怪的探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裴行俨。眼见他目中闪烁的光芒,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味道,裴仁基满腔的怒火,忽的霎时间消退,一股寒意随之而起。此刻,身在屋檐下,双方地位天差地远,自己裴家可不是此人的对手。要是被他盯上,只怕终要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裴仁基心头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儿子虽然被打的惨了些,总是命还留着。这会儿,可不能让此人咬上,否则定是后患无穷。当下努力压着心头的忿怒,勉强一咧嘴笑笑道:“多谢仁公手下留情,小儿无礼,该得此教训。还望仁公大肚有量,莫要再记恨了。”

    庄见心头一凛。他不怕那种当场暴跳的,因为那代表其人头脑简单,多数只是靠着血气之勇处事的,没什么可怕的。怕的就是这种知进退,识时务的人。这种人最擅于隐忍,对时势看的明白,若要报复起来,定是一口咬死。眼见这裴仁基刚刚怒火冲天,随即却能笑的出来,其人心计只怕不简单啊。这种人,最好还是收敛些好,莫要真的将他得罪死了。好在自己碍于在李密地盘上,方才下手时,只是用的拳头。不然,紫金熟铜棍下,焉有裴行俨的命在。想来这裴仁基也是能明白的,并不想真个与自己结仇。

    庄见想的透彻,遂收起笑嘻嘻的脸色,点点头正色道:“裴老将军多虑了,左右不过是些口角意气之争罢了,咱们多少大事还等着去忙,这点小事儿,哪个又会放在心上。只是,小裴将军醒来后,还请老将军多多开导下。不要计较这些小事儿,战场上杀敌多少,才是衡量英雄的标准啊。”

    裴仁基心下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默默的点点头。旁边众人见这事儿竟是如此解决了,不由的都是长处一口气儿,放下心来。

    李密呵呵笑道:“好好好,仁公之言,颇多睿智之处。大有古人仁厚之风,我等佩服。不如这便请入座,你我二人畅饮相谈,为今后大业计之,如何?”

    庄见哈哈一笑,连连点头,将手中熟铜棍随手扔给雄大海,施施然回到座上,对李密眉花眼笑的道:“怪不得魏公能有今天这么大的成就,只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我这些优点来,唉,其实我很低调的,一般不愿宣扬。只是这人太优秀了,竟是怎么也藏不住,其实我也是挺烦恼的。至于说我这人吧,优点还是有些的,比如,我做好事从不留名,最愿意提携后进啥的,这些事儿数不胜数,魏公略微赞美下就行了,不用说太多,那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哈。”

    李密听的瞠目结舌,不知所对。众人却是齐齐头上搭下数条黑线。就这还低调?还不愿宣扬?你会不好意思?既是如此,那干啥还要人家赞美你?你自己说了这么多,还用别人宣扬吗?众人很无语。

    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不住的笑意。自家少爷又开始雷人了,这种情形,他们二人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裴仁基却是心中暗暗庆幸,这个小子脸皮够厚,手也够黑。这等人物,可真应了那句,流氓有文化,神仙也害怕!自家没跟他结仇,可真是幸运的很了。

    李密半响才反应过来,瞅着眼前这张笑的跟朵花儿似得小脸,不由的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旁边魏征眼见李密失措,轻轻咳了一声,对着庄见缓缓的道:“仁公莫要玩笑了,还是说说正事才好。你从唐公处而来,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啊?这会儿,不妨与我家魏公说说,大家也好一起计议一番。密公,你看可好?”

    李密啊的一声,这才醒悟,心中暗暗对这个忠国公有些打怵了。听着魏征的提示,转头看着庄见,等他说话。

    庄见被人将自我表扬打断,心头大是不爽,瞅着魏征那张死人脸,心中不由的暗自嘀咕。这人以后还是小李同学的大臣呢,要是整日面对这么张臭脸,不知小李同学会不会,也经常有上去踩上一脚的冲动。

    心头转着念头,嘴上却是并不耽误正事,正色对李密道:“哦,这事儿啊,是这样的。我那老丈人呢,啊,就是唐公了。唐公呢说自己本是出身名门,属于这大隋的皇亲国戚。累世受朝廷厚恩,这次起兵呢,还是为了保护隋室,重新拥立值得拥立之人。但如今大隋朝政颓废,奸臣当道,只怕他想以一人之力挽回此局,也是没什么希望的。他身为隋臣,虽明知不可为,但为忠义故,也只能尽量去做了。”

    说到这儿,顿了顿,见众人都在仔细听着,便又接着道:“其实他也早听闻那个畿语了,就是那个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唐公听了后,曾找人专门询问过。”

    庄见说到这儿,众人身子都是不由的轻震,随即都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李密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看着庄见,沉声问道:“哦?这般乡间俚语,一般都是无稽之谈,怎么唐公也肯相信吗?却不知问出什么结果来没?”

    庄见满面端严的点点头道:“当然信了!唐公说这是民声代表的天意,每次人世间生些什么事儿的时候,上天总是通过这些手段,把他的意思传达给世人。就比如汉末时,黄巾乍起之际,就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说。后面董卓被人杀的时候,也有个什么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的民谣。那是两个字谜,千里草不就是个董字吗?十日卜,可不就是个卓字吗?而后,更是有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之说,后来那个大耳朵不就当了皇帝,在西边的蜀中建立了一个汉吗?所以说,这些畿语其实很灵验的。”

    他口中所说这些,全是后世三国演义小说里的段子,此时之人如何能得知。听他说得有板有眼的,不由的都是心中拿捏不定,倒也不敢小看于他了。

    在座之中,多数人都是文武兼修,那祖君彦和魏征,更是学富五车之士。对于这些历史自然知晓,但对其中是不是真有这般神奇的桥段,却也是将信将疑。当下魏征便问道:“仁公是从何典籍中知晓此事的?怎么魏征从未听说?”

    庄见一鄂,心中暗骂。这个死人脸真烦,那故事要是没这些桥段那还叫故事吗?没学问的,简直就是不学无术!连三国演义都不知道,这还要盘根问底的,真是太鄙视了。可怜魏征一个绝世大儒,就被这小无赖在心中,骂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了。

    他心中鄙视,嘴上便顺口道:“不是吧,你连三国演义这吗?这么有名的名著,作为一个知识青年,那是必须要看的,你居然不知道?”

    魏征和祖君彦都是一呆,相互对望一眼,不由的大感惭愧。默然半响,魏征才恭敬的问道:“魏征惭愧,确实不知此书。不知仁公从何处看得这个三国演义?可能告知魏征一下,魏征也好去拜读一番。还有,不知这部名著,又是哪位大家所著?仁公可是认得?若能识得,还请给魏征引见一番,魏征当深感公爷大德。”

    他此言一出,庄见顿时呆住。啥?你不知道?见作者?我靠,你丫是咒老子死咋的?他罗贯中一个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老子怎会认识他?你个老乌龟,当真歹毒,居然这么拐着弯的骂我。

    他心中咒骂,却实在是不知道,罗贯中乃是元末明初之人,所著的三国演义更是他后期作品,这个时候,如何能有。他没有学问,却是将魏征一通大骂,可不知魏征老大人会不会冤屈致死。

    他心中恼怒,面上作色道:“我靠,够了啊。我说魏老头,你这嘴可狠着呢。这书是罗贯中写的,他都死了几百年了,我怎么会认识他,你这么说,是咒我是死人吗?”

    魏征一愣,心中苦笑。连忙抱拳道歉道:“仁公休怒,魏征愚昧,只因从未听说过这书,只当是刚刚流传出的,这才有请公引见之说,并无他意。只是,这位罗大家究是哪朝之人?这三国演义又是哪里有,仁公可能告知?”

    庄见听到这儿,总算是心中有些明了,眼珠子乱转之下,暗暗嘀咕。喵了个咪的,难道老子搞出乌龙了?这罗贯中老乌龟到底是哪个朝代的?莫非是唐代以后的?哎呀,这可麻烦了,可要想个话头搪塞过去才好。

    他坐在那儿,眼珠子乱转,魏征不由看得起疑,出言问道:“仁公,莫非你方才乃是戏言?并不此人,也并无此书?那么,你方才所言畿语一事,却是有何目的?”最后一句,已是大有冷冽之意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我看好你哟

    庄见听到魏征怀疑,不由心中大急,脱口叫道:“怎么是戏言?那你听,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情急生智,暗想要是这三国演义当真现在没有,那么自己背上几句,定能震住这老乌龟,免得他以为老子是胡说八道,坏了大事。后世之时,他极为向往三国里的英雄人物,故而,这开头倒是记得还算清楚。便连那临江仙,也是他能记全的寥寥几诗词中的一。

    他滔滔不绝的一路背了下来,只是开头过后不久,就已经记不清了。背的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颠三倒四全然没有联系。但那三国演义一书,是何等的辉煌巨著,虽被他背的全然走了样子,但听到魏征、祖君彦这些大儒耳中,却不啻于黄钟大吕在耳边震响。

    单单听了开头的那临江仙,就已是悚然动容。及至听到后来,虽说断断续续的,但其中蕴涵的政治、军事、智谋等等方面的见识,却是更让众人震惊。便连李密也是目中爆出一片奇光,他作为一方之主,文治武功也算一时之选,如何能不明白其中蕴含的价值。窥一斑而见全豹,只从这些片段来听,就可知这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一部巨著了。而庄见明显是在努力的记忆背诵,可见这三国演义一书,绝非虚假了。

    魏征满面激动,也不打断庄见,只盼能多听一些。只是庄大少肚中存货委实太少,不过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实在是难以接下去了。不由的惭惭的摸摸鼻子,停了下来。

    魏征大感遗憾,先是为先前的怀疑,对庄见道歉,接着又再追问这三国演义的下落。庄见苦笑道:“那啥,这书我也是偶然看到过,实在是记不清到底是在哪儿了。我只当这没有吗?我可不知道了。”

    魏征不由跌足而叹,急道:“这般奇书,仁公怎会记不得了?你可好生想想,都到过哪些地方,如此也可推演一番。”

    庄见啊了一声,皱眉道:“我到过的地儿貌似很多啊。大兴就不说了,这洛阳也是来过的,还有山东怀县、长白、河北的高鸡泊,山西的潞州、河西、河东、太原,晋阳宫也去过,汾阳宫也去过,嗯嗯,很多地儿。”他扳着指头,口中不断吐出一个个地名儿,只把个魏征听的心中一阵冰凉。

    这厮去过的地儿也太多了吧,这北到塞外,东到大海的,可怎么推演啊。眼见着这么一部奇书,自己却不能一睹为快,对于魏征这般文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李密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不由的也是暗自叹息。只是对他来说,这奇书固然是好,却始终不如自己的争霸大业重要。方才这一打断,可是跑题跑得太远了。此刻既是没了下文,便又问起方才李渊解的那个畿语。

    庄见听他问起这个,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儿,暗暗摸把冷汗,告诫自己,以后这种卖弄书袋的活儿,可是打死也不干了。要再碰上魏征这样的榆木疙瘩,岂不是把自己累死。

    见李密问起那个畿语,赶忙点头,继续说道:“唐公找人解了那个畿语,那畿语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桃李子,是指逃亡在外的李家儿子。皇、后是指皇上和皇后。扬州就是江都,‘宛转花园里’是说皇与后在扬州不回来了。‘勿浪语,谁道许‘是两重意思,一重是让大家不要讲开去,守秘密。一重却是指这个李家逃亡在外的儿子,名字中有个密字。按照这个解释,这么一推算,如今天下符合这个畿语的,似乎便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了。此人身带天命,是要代隋做皇帝的。至于这个人是谁,似乎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庄见说到这儿便即停了下来,李密手下众人,个个都是满面的兴奋之色。李密自己也是忍不住的满面得色,只是强自忍住,但那面上的笑容,却是熠熠生辉。众人中未有魏征毫无所动,这位大人却不是有何异议,而是压根就没听进去,此刻满脑子的,还都在纠结那个三国演义,到底下落何处呢。否则,以他的见识和耿直,就算不跳出来反驳,也会提醒李密莫要轻信的。只是被庄见误打误撞的扔出这么一本子虚乌有的三国演义,彻底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了,倒也算是冥冥中自有一番定数了。

    大厅中,众人兴奋的互相议论着,都是说早现李密如何如何有帝王之像,又如何如何睿智。更将自李密来后,取得的一系列的胜利,再次拿出来宣扬。嗡嗡的议论声中,李密捋须微笑,颇是有些扬眉吐气之感。身板儿愈挺得直了,倒像现在不是坐在一张破席子上,而是已经坐到那张九龙宝座上了。

    庄见身后罗世信和雄大海面面相觑,都是相对无言。自家这位少爷也太能忽悠了吧。那个畿语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也只是大家偶尔说笑时,拿出来讨论过。那位远在贾胡堡中的唐国公,啥时候找过人解过啊?而且那番解释,还是自家这位少爷,在问明白了几个地名的意思后,胡言说笑牵强附会,而且说得也是李渊,并不是这位李密啊。怎么到了这为李密这儿,又出来这么一番解释呢?

    什么是忽悠?这就是忽悠!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境界!萝卜同学心眼里对自家少爷,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对于现在所处这个场合不对,不由的大为遗憾,因为现在似乎实在不适合大声赞美少爷的,这样怎么能体现出一个忠实粉丝的价值呢?遗憾!太遗憾了。只是这位萝卜同学,只顾兴奋的赞美少爷,却完全忘记了,貌似他每次的赞美,结果总是马屁拍在马蹄上,让自己大为受伤,少了许多的白面卷子和大肉吃。

    厅中众人各式心思,李密耳中听的众人的奉承赞美之言,终是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对众人道:“诸位将军过誉了。呵呵,我等为民请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当真天命有归,诸位将俱是开国功臣,本公必与诸位共富贵。”

    众人大喜,齐齐躬身拜谢。李密呵呵笑着摆摆手,让众人安静,这才和颜悦色的转头对庄见道:“不知唐公却是找的何人解的这畿语?若真如此,然此刻仁公此来,又是所为何事?”

    庄见眼见忽悠成功,肚中得意,忽听李密问起谁解的畿语,眼珠子一转,忽的想起一人,坦然说道:“啊,这个人嘛,嗯,他叫袁天罡。说是什么昆仑派的,貌似很有些道号呢。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江湖骗子,说的这么一堆,我却是不懂的。只是唐公连连点头,似乎极是赞同。至于我来嘛,就是唐公听了这解释后,让我来求魏公,瞧在份属同宗的面子上,答应一件事的。”

    李渊听到袁天罡之名,不由的一惊,随即就是大喜。对庄见所说,更是又信了几分。庄见只是信口胡说,他所认识的人中,也就知道个袁天罡是神棍,这才拿出来搪塞。却不知那袁天罡自打和他分手后,这几年游走天下,很是闯出了一份名头。活神仙之名,早已传遍几个大的地方。便是一些荒僻之所,也是渐渐的知道了这位袁真人之名。此刻,庄见这么一说,让李密如何能不大喜。

    此刻听说李渊有事相求,心中一动,强自按捺着那份窃喜,向庄见问道:“哦?不知唐公有何事需要本公帮忙?只要本公能做到的,定不会坐视的。当酌情相助,以全同宗之谊。”

    庄见听他说得圆滑,心里暗暗鄙视,面上却是长叹一声,先是躬身施了一礼才道:“唐公自知独木难支大厦,又有天意在此摆着。所以呢,现在也只是尽一份心意罢了,远在江都的皇帝暂时够不到,那就先收复一些别的地方。到时候,只要魏公大事有成,也好有些进献之礼。所求的,就是希望魏公成事之后,将唐公这一族呢,列入皇家族谱之中,也好多一份保障。不知魏公可能答应啊?”

    李密听的一愣,随即就是狂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李渊是真的向自己低头了。有了李渊的臣服,那么自己的号召力,将更上一层楼。这天下大业,更有何人再能阻挡自己?河北的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哼哼,那些人不过都是不成气候的草寇罢了。只要自己取了洛阳,依据坚城,握有回洛、洛口两大粮仓,居中原之中心,号施令,这天下定可传檄而定。到时候,这些人要是识时务的,自可给他们安排个职位,施展他们的才能,但要是不识趣儿,哼哼,自己雷霆一,即刻便可将他们碾为齑粉。

    想到得意处,不由的哈哈大笑,对着庄见点头道:“我道何事,此本就是理也。唐公如何还需特意来求?你可回去回复唐公,尽可放手去做,倘不得意,自有本公亲上,为他做主就是。”

    庄见听他此言,不由的心中狂笑,满面欢喜之色,向李密告谢。大事既已说完,宾主更是欢畅,一席酒直吃到掌灯时分,这才撤了。庄见三人酒足饭饱,起身告辞,说是目前正受困于贾胡堡,心中牵挂。既是双方已经取得统一,就不多待了,这便要连夜返回。

    李密大是不舍,苦苦挽留,庄见执意要走。李密这才亲自送三人到营外,分手之际,庄见忽的回头对着李密笑道:“魏公,你雄才大略,取洛阳收天下,不过易如反掌,期望能早日得到你的好消息。我,很看好你哟。”

第三百二十三章:后方的危机

    夜光如水,凉风习习。四下里一片静谧,唯余草虫唧唧。突然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响起,瞬间将这夏夜的寂静,踏了个粉碎。随着蹄声由远而近,通往山西的官道上,三骑马已是自大路尽头冒出,飞奔了过来。

    “少爷,干啥非要大半夜的赶路啊?来的时候,是因为大雨,早到早消停。可这回去却急啥啊。”枣红马上的罗世信,一边策马紧跟着庄见,一边不停抱怨着。

    庄见轻轻紧紧缰绳,在胯下乌云盖雪的摇轻嘶中,将步子缓了下来,慢慢小跑着。转头骂道:“你个猪,这都不懂?咱们在李密那厮那儿,得罪了一圈儿的人,又把李密忽悠了。这会儿不赶紧趁着他们反应过来前走,难道要等人家看着咱们就想起这事儿,再来跟咱们重新谈啊。只要咱们走人了,他们也已经答应了,即便有些个后悔,也没再更改主意了,不然,以李密的身份,难不成要传出个失信天下的名声吗?笨!”

    罗世信和雄大海随着将马缓下,罗世信得了庄见喝骂,摸摸头不再多言。雄大海却疑惑的道:“少爷,便是咱们走了,若李密有些什么变故,就不会再派人往咱们那儿去说吗?这么急着走,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吧。”

    庄见摇摇头,嘿嘿笑道:“我说早走,也不过是防个万一罢了。那李密一心做他那皇帝梦,怎么可能改变主意?就算是,但咱们走了,他再派人来,一来这主动权就握在咱们手中,可应可不应,或者拖着,他李密也是没辙。只要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视情况给他答复就是。二来嘛,嘿嘿,李密要是真这么干了,难道就不怕传出个反复无常的名声啊?要真真这么做了,他还靠什么去争天下啊?这争天下就跟做生意一样,要是没了信誉,嘿嘿,只怕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李密定然不肯做这种傻事的,就算他自己看不透,难道那魏征老头是吃素的不成?放心吧,咱们这一走,可是少爷最睿智的地方。没听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吗?说的就是少爷这一走,懂不。”

    庄大少洋洋得意的解释着,虽说最后几句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但前面所说,倒是大有道理。雄大海恍然大悟,遂不再多言。

    主仆三人离得远了,便放缓行程,一路缓缓而行。只是等进了西河郡,不由的又都是叫苦连天。

    原来当日三人离开时的那场大雨,竟是至今未停,到的今日,已是足足下了十余天了。望着天际阴沉的云层,庄见大是烦恼。这鬼天气,眼见的是不会轻易停下来的,这会儿要想早点舒舒服服的,就还得赶紧赶回大营才行。至少还能喝碗热汤,换上干爽的衣服。

    三人无奈下,只得再次打马狂奔,突风冒雨的赶了大半天的路,终是在戊时将近时,赶了回去。

    只是一进大营,庄见就感觉出一丝不寻常之意来。这大营中明显的似是少了许多人马,而且看各营军卒,都在收拾行装,似乎是要行动之意。

    庄见疑惑,难道要冒雨前进,进击宋老生不成?那少了的队伍,却又到哪里去了?若真要开战了,自己可不能错过好戏,定要赶紧赶上瞧瞧才是。

    心中焦急,领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也不回营帐,直接往李渊中军大营而来。才到辕门处,就看见一个身影,正在大营外来回徘徊,不断停下,向大营里张望。

    庄见心中一凛,只当有奸细混进来,但见远处的亲兵士卒却并不在意,这才稍稍放心,想来定是自己人。只是此刻大雨滂沱的,夜色浓郁,却是看不清面庞,不知究竟是谁。当下,催马上前,大声喝道:“前面的小子听着,你是哪部分的?双手抱头,就地蹲下,把名字报上来!否则你家庄爷爷的弹弓可不认得你。”口中喝着,手上已是将弹弓摸出,上了弹丸瞄准。

    那人乍听庄见呼喝,浑身一震,随即就直往这边跑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道:“贤弟,可是你回来了?快来帮我,当真愁煞人也。”随着话音儿,那人已是跑到了近前。

    庄见在乍一听那声音,就是一愣,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那位结义大哥,李世民。正是这会儿,听这声中,竟是大有惶急之意,都似带着哭音儿了,却是庄见从未想到之事。在他印象中,李世民总是一副沉稳的派头,更是今后的一代圣皇,如何会有这般惊慌之态。这事儿,只怕是小不了了。

    心中惊骇之余,急忙将弹弓收起,翻身下马迎上道:“世民兄,这是咋回事儿?这大半夜的,又是风又是雨的,你怎么在这儿溜达?这消化食儿,也不是这么个消化法的啊。”他既见李世民惊慌,便故意插科打诨的,以平复他的情绪。

    果然李世民听闻之后,不由的一窒,随即走近他身前,苦笑道:“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我大祸临头,死将至矣。”

    庄见骇然,眼见李世民浑身如同落汤鸡一般,昔日一张神采飞扬的俊脸,如今也是惨白着,满头黑被雨水打的紧紧贴在颊上,一缕儿一缕儿的,不断有雨水顺着淌下,流进脖子中。然而李世民只是目光惶急,对此竟是如同未觉一般。

    庄见心中大震,收了嬉皮笑脸的架势,沉声问道:“世民兄,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了?这大营中,怎么军马也少了很多?难道对面那老乌龟趁机来攻,咱们败了不成?”

    李世民摇摇头,长叹一声,这才将事情说出。原来,打从庄见走后,大雨一直未停。李渊几万大军停在贾胡堡,寸步难进。军中刚刚运来的粮草,也是渐渐少了,等到最后,后面军粮,也因着大雨路毁的缘故,难以为继。军中最后,竟然也靠减少供应来度日了,士卒士气渐渐有些低落。

    这本就让人大感头疼了,但好在消息传来,说是军粮已经在路上了,只要再坚持几天,等士卒将道路修好,自然能将粮草解押到的。

    但这消息传来没两天,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晴空霹雳的消息,又传了过来,顿时让众人大哗。那消息说的是,刘武周准备趁晋阳空虚向晋阳起进攻!

    那晋阳一地,是李渊大军的基地,粮草全靠晋阳供应,而且将士们的家小也都在晋阳,一旦晋阳失守,军心顿散,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渊得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大惊,连忙着急众人商议。一番商议之下,却是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立即回兵,往救晋阳,取天下征战之事,也须得根基牢靠才行。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就是李渊的老朋友,裴寂。

    而另一派,却是认为这不过是个谣言,定是有心人编造出来,以乱军心的。目的就是要唐军前功尽弃,半路夭折的。现在一旦回撤,好容易聚集起来的大军,定然是四散而去的局面。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就是李世民和李建成。兄弟二人在这一事上的态度,竟是完全的一致。

    但是在众人一番争论下,李渊最终还是听从了老朋友裴寂的意见,决定大军回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保老窝!于是,传令大军左翼先行,右翼寻机再退。

    就这么着,当庄见回来后,才觉大营空了很多。而李世民却是怎么想怎么可怕,始终不愿放弃,这才来见李渊,但竟被侍卫告知,李渊已经休息了,不能通报。

    在古时,尤其是这种君臣上下之间,便是亲儿子,也不能不得通传,就任意闯进去的。能直接见到上位者面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反而是他们的亲兵。如果要求见其人,必须得要亲兵通传后,得到允许,方可进入。这既是上下之尊的规矩,也是孝道的体现。否则,不但是不孝,也有谋逆之嫌。

    而一旦君王休息了,若不是遇上什么极为特殊的变故时,是绝不会进去通报的,这是作为亲兵的守则必须遵守的。故而,李世民即见不到父亲,又心忧大事。无奈下,只能焦急的在李渊大帐外徘徊,冥思苦想,这才被回来的庄见正好碰上。

    说完这些,李世民满面绝望,连声叹气。庄见听的双眉轩动,心头着实大怒。丫丫个呸的,李渊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啊?自己亲儿子的意见不听,却去听那个什么裴寂的狗屁主意。那姓裴的,一看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又能有什么好主意?连姓都是赔,听他的主意,铁定是赔的一塌糊涂的。

    眼见李世民竟是为了不能面见李渊苦恼,不由的眼珠儿一转,突然嘿嘿笑道:“世民兄不用着急,不就是要见老爷子吗?这怎么说的他回心转意,我没把握,但要是想见他,倒也不难。来,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三百二十四章:智说李渊

    夜色如墨,天地间哗哗的大雨声,将一切声响尽皆淹没。黑漆漆的夜空中,不时的响起阵阵的闷响,似是从极远的天边,有人在敲着战鼓。

    如此大雨之夜,整个唐军大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窝在帐篷中猫着。这种天气,只要不是心中有事儿,实在难以入眠的人,那么蒙头睡大觉,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但就在这种氛围中,蓦地一阵刺耳的嚎哭声,却从中军大帐附近传出。那哭声凄惨悲绝,如丧考妣。细细听去,竟不是一个人在哭,而是好几人的声音,同时出。不同的是,只有其中一个的哭音儿,肝肠寸断的,另外几个,与其说是在哭,还不如说直接就是在干嚎。

    那声音刮燥异常,让人不禁的心生烦乱。中军帐四周几个帐篷纷纷掀起帐帘,探头来看,欲要看看是谁,为了什么事儿,竟能如此伤心。只是当最近的人看明白后,便霍的将头缩回,再也不肯多看一眼。无他,只因他们看得分明,其中那个哭的音儿最大,哭声最悲切的,不是旁人,正是几日不见的那位庄公爷。

    这位爷整日里古灵精怪的,唐军士卒大多有些了解了。如是碰到他心情不好时,没准逮着谁,谁就要被他整蛊一番,其手段让人哭笑不得,郁闷不已。而今看明白竟是这么个主儿大哭,而且那声音竟如此悲切,只怕那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是以,看明白的人,顿时纷纷缩回头去,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只当听不到。你老人家爱咋闹咋闹,咱们是绝对不会自己去找不自在的。

    士卒们可以如此,但身在这噪音中心的中军帐里的李渊,却是不能不闻不问。他今天一天心情就是奇差,即担忧后方的稳固,又担忧真的回军,大军散了。这会儿虽说对外说是休息了,其实却是正在大帐中郁闷着呢。

    此刻,猛然听到这么一阵的噪音传来,而且这兆头极为丧气,不由的心头大为光火。当下唤人来问,是何人在哭。亲兵面上微一迟疑,这才躬身禀道:“禀大将军,是忠国公带着罗、雄二位将军在哭。而且,还有……还有……”亲兵说到这儿,不由的面现古怪之色,迟疑着接不下去。

    李渊闻听竟是庄见回来了,先是一喜,随即就是上火。这个小无赖,就不肯有半分安定吗?怎么这人一回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会儿又哭的个什么劲儿?难道你老子死了不成?

    心头恼怒之余,却见亲兵满面古怪,吞吞吐吐的,不由的更怒,喝道:“还有什么?为何不说?”

    亲兵眼见大将军怒,连忙躬身道:“除了仁公和二位将军外,还有敦煌公也在一起,好像也在哀哭,只是没有仁公哭的那么……呃,那么悲惨。”亲兵语带无奈的回道。在他心中,庄大少每日里搞出些花样来不奇怪,但敦煌公可是素来端严的,怎么竟能和那位爷一起闹呢,这事儿实在太过古怪了。

    李渊听的也是一呆。自己这个二儿子什么脾气,他最了解,少年老成,处事稳重。如何竟能和自己那个无赖女婿,一起犯浑搞事了?难不成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家这个儿子,被那小子给拐带的,也转了性了?

    李渊心中气恼,怒道:“去!去把他们几人都给我带来,我倒要问问,究竟为何事,竟如此大放悲声。”

    亲兵连忙应了,转身下去。不多时,庄见随着李世民走进大帐,躬身参见李渊,随后往旁边垂手而立。那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自然是留在外面了,有庄见这个大头在,他们可是不用进来挨骂的。

    李渊静静的坐在席上,瞪眼看着眼前这俩小子。眼见自己儿子是满面的惭惭之色,不时的拿眼睛偷瞄庄见,显然这件事儿的主导,定然是那个小无赖。反观那个小无赖却是满面春风,眉花眼笑的,何曾有半点方才那哭声中的悲伤之意。站在那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到自己看他,随即眼皮子一耷拉,装模作样的端严站好,一言不了。

    李渊心中这个气啊,知晓定是这小子搞古怪。也不去问李世民有何事,只是看着庄见,气恼的道:“贤婿,你究竟为了何事,做出这般古怪之举?竟搅得我大营四下不安的,不觉得太也过分吗!”

    庄见不慌不忙,笑嘻嘻的唱了个喏,这才漫声道:“岳父大人啊,这可是不能怪我啊。我这顶风冒雨的,千里迢迢的来回奔波,好容易有了点成绩,哪知一回来,就听到了噩耗,知道咱们快要死了。生怕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所以就提前哭哭,免得到时候后悔啊。”

    李渊双眉一轩,面上已是怒意森然。恨恨的瞪着他,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咱们快要死了?”

    庄见不屑的撇撇嘴道:“怎么不是?我听说岳父大人,只不过听了个小道消息,就要大军回撤。这么一来,先不说后面那消息是真是假,但就这么一退,那位对面的宋老先生要是趁机追来,岳父大人觉得咱们这些兵,还有心思迎敌不?只怕,到时候跑的比谁都快吧?人家几万大军围过来,就咱们几个失魂落魄的呆人,不等死还等什么啊?唉,可怜我那秀儿老婆,还不等跟老公成婚,这可就要成了望门寡了,小婿我这心里啊,难受。太难受了,呜呜。”这厮说着说着,最后竟是又哭上了。

    李渊心头恍然,转头看看一旁不说话的李世民,不由的心中一阵的无力。知道定是儿子找上了这个刚回来的小子,说了今天的事儿。他一直不肯相信后面的消息,不肯撤兵,这个小子这会儿自然是为他出头的了。

    心中想的明白,对着一边擦天抹泪,一边偷眼瞄着自己的庄大少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不用这般作态了。有什么话,便只管说就是,休要再出这般噪音,没得真让人折了寿去。”

    庄见闻听此言,哭声戛然而止。笑嘻嘻的道:“岳父英明,那咱就说道说道。先跟您说说洛阳之行吧。李密已是答应了咱的结盟,他自会全心攻略洛阳,不会再来寻咱们麻烦的,岳父大可放心了。至于眼前这事儿嘛,我看还是世民兄再说说吧,他为了求见您老一面,可也是在雨中淋了好久呢。”

    李渊心中一叹,转头看看李世民,喟然道:“你还有何话说?今日即已经定下了的事儿,怎么还要再说?”

    李世民霍然抬头,直直盯着李渊,忽的扑通跪倒,大哭道:“父亲,今日之决定大错矣。我们的大军为大义起事,进攻一定获胜,后退一定失败。一旦撤军,宋老生和屈突通追击,太原周围忠于隋室的兵马堵截,我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人都死了,那基业又从何说起?此之为皮之不存毛将附焉之理,还望父亲三思啊。”

    李渊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儿子,不由的一时间沉默下来。半响才道:“如今粮食一天比一天少,这军实从何而来?宋老生、屈突通横亘在前不易攻破,李密虽然结盟但为人狡诈,东突厥虽然号称出兵但可能出尔反尔,刘武周是东突厥的臣属,极有可能跟东突厥一起行动。先回救太原,稳定后方,再图进取,实为权宜之计,有何不妥?”

    李世民猛然抬头,怒道:“父亲莫要被裴长史之言左右,如今岁收在即,满地都是庄稼,还用担心没有军粮;宋老生轻率急躁,一战就可擒矣;李密虽狡诈,但他离不得洛口仓的粮食,就算想走也走不远,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刘武周和东突厥表面结盟,实则各自肚肠,就算想袭击太原,岂又不担心别人抄他的后路?要知这在他周围,不说突厥人,可还是有其他人在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回撤,一旦回撤,大军必定四散崩溃!届时,只消数百小卒,我父子便成瓮中物矣!”

    李渊面色微变,再次沉默,忽的又转头看向一边,正自无所事事的庄见,没好气的道:“你折腾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还不是要说话,这会可有什么说的?”

    庄见心中鄙视,你丫别说杨广说你是老太太,奸猾狡诈是足够了,但就是这魄力可是大大欠缺了。都已经玩出这么大的架势了,还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不等着找死吗?

    此刻听李渊问他,不由的撇撇嘴,懒洋洋的道:“还有啥说的?进有一线生机,退就是死无全尸。这事儿还用考虑?咱们出来混的,早就该做好这个打算。否则的话,还玩的个什么劲儿啊?不如老老实实的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委屈窝囊一辈子就是了。至于说那个什么根基,切,只要杀出条路来,哪里不能成为根基?这最大的根基不是什么太原,而是天下!岳父难道以为,就算你回了太原,凭着那么块小地方,就能扛的住全国的兵马来打吗?只有真正主了天下,才算自己有了根基。这一点,我想不用我说吧。反正我和世民兄一个观点,玩,就玩到底,有进无退!岳父要是非得退兵,那也行,小婿这就告辞就是,好歹这些年还攥了点家什,凑合着也能过了。”

    李渊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悚然而惊,霍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趟,终是停住身子,回头看着二人,半响,面现坚定之色。上前将李世民扶起,按着他的肩头沉声道:“好!既是如此,事情成败,尽在于你。为父不再多说,便按你们的想法做吧。”

    李世民闻听此言,不由的心中狂喜,大声应诺,满面俱是激动之色。李渊点点头,对着二人挥挥手,让他们自行退下就是。

    二人施礼告辞而出,出的帐来,李世民看向庄见,久久不语,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半响才微微一笑道:“贤弟,此番多亏你在,否则我等俱死矣。如今你刚刚奔波回来,且先去休息吧,小兄还要去追回左翼大军,一切他事,咱们容后再说吧。”说着一抱拳,转身没入风雨之中。

    庄见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索刚才他眼中那股神色。李世民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庄见两世为人,对人心揣摩之功岂容小觑。那神色中,分明是一种防范,是一种戒备,当然还有许多佩服之意。但被这样一个日后的雄主,有了戒备和防范的意思,对于庄大少来说,却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他在防范什么?戒备什么呢?哼哼,不过是觉得我竟能影响到他老子的决策,他有些担心了吧。以我这个女婿的身份,竟能做到他做儿子做不到的事儿,他有些害怕了。只是,世民兄啊,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性子吗?唉!

    庄见不由轻轻叹了一声,突然心中有些萧瑟之感,只觉得这般争杀之事,甚是无趣。起初对古代大战的那种兴奋,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了。心中这一刻,竟是强烈的想家了。想念家中的老父,想念黑熊、小棒槌那些兄弟,想念家中众多美丽的妻子。一张张面容,不断划过心头,一时间不由的痴了。

    罗世信和雄大海站在他身后,虽然看不到他面容,却忽然感到一份寂寥之意,从他瘦削的背影透出来,不由的心中一沉。对望一眼,雄大海上前一步,轻轻道:“少爷。”

    庄见身子轻轻一震,回过头来,看看二人,忽然一笑,道:“***,老子年纪渐大,竟也莫名其妙起来。走了走了,回去好好洗洗,睡他娘的一觉,管他什么帝王将相的,统统跟老子无关,谁要敢来惹咱,一样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走!”说罢,头也不回的直往自己大帐而去。

    罗世信和雄大海对望一眼,都是看到对方眼中显出一份担忧,随即同时轻叹一声,急急跟上。三人身影不多时,便没入沉沉夜色之中。

第三百二十五章:剑指霍邑

    当夜,李世民连夜将左翼大军追回。自这一刻起,全军上下统一了思想,有进无退!为了大业,为了最终将李唐大旗查遍中原大地,所有人信心坚定,再无他想!

    七月二十八日,从太原运来的粮食终于到了。唐军摆脱了缺粮的困扰,而太原基地也果然是安然无恙。这一件事儿,让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陡然再次提升,而裴寂却是惭愧无比。

    八月一日,接连下了十多天的大雨,终于是停了。望着满天的阳光,唐军大营一片欢呼之声。李渊心情愉悦,下令全军收拾整理装备,将所有的铠甲等物,俱皆拿出来晒干,誓要将这股子霉气全部毁去。

    庄见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四处溜达着,身后尚有一队体格魁梧的突厥兵跟着,其架势之拉风,让前几日心情郁闷的庄大少,不由的意气风,不复颓丧。他心中暗暗打算,只待唐军打下大兴,汇集了李秀儿,就和她商量下,二人自回家中,安逸的过活就是。这些个争霸天下的游戏,爱谁玩谁玩去,庄少爷,不伺候了。心中想开了此节,自是心情大好。

    他们这一队人,悠哉游哉的,在忙碌的军营中煞是惹眼,只是众唐军都是装作看不到,对于庄公爷不断上前的问候,都是恭谨的回礼,却是绝不肯多说一句的。上次不就有个新兵,因为觉得这位爷那么大的官儿,竟下来和他唠嗑,一激动被他忽悠的找不着北了,结果连上岗的时间都给忘了,生生吃了大将军一顿板子。事后,虽说这位爷也去问候过,但这事儿其他士卒却是引以为戒了。话说这位爷太能忽悠了,他貌似又太闲了,这么瞎聊下来,他老人家没事,但那板子却是挨在自家身上。故而,虽说这位爷的威望是很高,但众士卒们却是绝不肯,在琐事上再跟他多有牵扯的。

    庄见溜溜达达的,眼见众人都忙,自己也觉无趣。嘴中哼着小调儿,欲要往营外转转。走到营门旁的一处小山下,却见李渊正独自站在上面,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不由眼珠儿转转,随即走了上去。

    李渊听的身后脚步声,转头来看,见是他来了,微微一笑道:“贤婿怎么过来了?可是又要出去玩耍?如今天气转好,我准备后日进兵,你也收收心,准备一下吧。”

    庄见脚下不停,笑嘻嘻的走近,和李渊并肩站在一起道:“岳父心情不错啊,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赏玩风景?”

    顺着李渊的目光望去,但见天际横跨一座虹桥,在朵朵白云下,半隐半现。远处大地树绿花红,一派生机盎然之像。不由轻轻唱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李渊诧异的偏头看他一眼,随即笑道:“贤婿唱的好曲儿,虽说调子怪异,词意粗鄙,倒也是大有寓意,不错不错。这世间事若要成功,却是须得经历一番才是。”语声中,颇有感叹之意。

    庄见停下,嘻嘻笑道:“岳父这么多感叹,可是对下一战有些担心吗?”

    李渊微微摇头,嘴角带起一分不屑道:“我倒不担心打不赢,那宋老生枉称大将。在长达半个多月的雨天中,处于有利地形的他,居然一直没有出战,甚至连次象征性的骚扰都没有,可见其人早已胆破,不值一虑。我所担忧的是,这人既是怕了,若要一再坚守不出,岂不麻烦?”说着,已是微微蹙起眉头。

    庄见一愣,随即不在意的道:“急啥,等咱们过去了再说。到时候,那么多人还能想不出办法来?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何况一座小城而已。安了安了,岳父倒也不用现在就愁,车到山前必有路,您老还是放松下心绪,这样才能保持清醒,打好这一仗。”

    李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伸手亲昵的拍着他肩膀笑道:“好好,好一个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就依贤婿,今日你我翁婿且四处走走,放松一下。”说罢,大笑着,扯着庄见向外走去,庄见欣然跟上。

    日子便在忙碌中过去,等到三日,李渊下令大军开拔,顺着贾胡堡东南山麓小路一直到了霍邑城下,这才下令大军扎住,擂鼓聚将,召集众人议事。

    等到众人到齐,李渊将自己当日和庄见说的疑虑再次提出,想众人问计。李世民起身道:“父亲不必忧虑,儿听说这宋老生无智且脾气暴烈。此番,咱们不如以单薄兵力前去挑战,诱他出战就是。想来定能将他引出来,届时埋伏的大军一涌而出,定能生擒此人,霍邑可破。”

    李渊皱眉道:“此计倒是可行,但要是那宋老生铁了心不出来,又当如何?”

    李世民一窒,不由蹙起眉头沉思。他曾对大隋诸将都有过留意,深知他们的弱点所在。对这宋老生,他曾和大哥李建成,以及李靖都商议过,觉得拿下此人是易如反掌之事,就是基于其人的脾性基础上考虑的。若是真的像李渊所说,那可不是转了性吗?但这人有变化,倒也没法说李渊想的多了,是以,一时间倒也不能立刻拿出什么好主意来。

    大帐中寂静无声,众将都在思考。庄见却忽然哧的一笑,嘿嘿道:“岳父和世民兄怎么忘了,咱们一路走来,有条好计,可是用过很多回了。这次,要是真的这宋老生非要当缩头乌龟,只消再把那条计策用上一用不就行了。”

    李渊精神一振,转头看向庄见,急问道:“何计?”

    庄见呲牙一笑,并不回答,却转向李世民道:“世民兄难道也想不出?征兵也好,起兵也好,可都是跟这计策大有关联的啊。”

    李世民本来正自蹙眉,闻听此言,不由豁然而醒,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贤弟果然好算计。”

    李渊看向二人,李世民笑道:“父亲,贤弟这计策不外乎还是谣言二字罢了。那宋老生倘若肯乖乖的出来,自然罢了。若是不然,只消散布谣言,就说他早与我等勾结,故意不肯出战,想来他就算百般解释,那些个同僚监军的,也会大大疑心吧。届时,不论是逼他出战,还是换人来战,这霍邑都将是我等囊中之物了。”

    李渊恍悟,不由大喜,随即将此计细细研究一遍,安排分诸将任务,大军分批而动,直往霍邑城而来。当先一批引诱之军,却是李世民和李建成一起。庄见眼见众人都要上阵,心中不由的又痒了起来,死活非要跟去。李渊无奈,只得将他安排到李建成一队中,一起去了。

    三人出了大帐,也不多带,只随行数十骑,各在亲兵护持下,杀到城下,对着城头大声叫战。

    城上宋老生早得了战报,却并不理睬。城下李世民等人骂了几遍,不见宋老生出来,不由的气馁。庄见却纵马上前,摇头道:“我说二位兄长,你们这也叫骂阵啊?只骂些什么胆小鬼,无胆匪类的,人家肯理你才怪。不是我说你们,这骂人可也得讲究学问啊,唉,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罢,不再理会二人,自行驱马向前。

    到了下面,望定上面,吸口气,大声叫道:“喂,里面的人可有个叫宋老生的吗?你家人让我来跟你传个信儿,你在不在啊?在的话,就出来下,我传完信儿就走。”

    城头上,宋老生听的奇怪。这人是谁?怎么下面骂阵骂着骂着,突然冒出个送信的来。他虽是听过庄见的名头,但并没见过其人,故而,此刻实在是不认得这个小子。本待不加理会,但终是心头好奇,猜疑着,难不成真的是家中派了人来给自己传信的,不知如何被李渊掳了去,这才有阵前传言一事儿?要说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毕竟李渊虽说造反,却没必要和一个家人过不去,给自己传个信儿倒也不碍着什么的。

    他心中猜疑之下,终是站上城头,沉声喝道:“某就是宋老生,你是何人?又奉某哪个家人,传的什么信儿?”

    庄见听到城头有人答话,心中大乐。抬目看去,只见一员五十余岁的老将,正自站在城头。金盔金甲素罗袍,浓眉大眼,狮鼻海口,颌下一部花白胡须飘飘,倒是威风凛凛。

    庄见仰头叫道:“啊,你就是宋老生吗?唉,果然长得够衰。这个信儿嘛,可不是什么好信儿,那可要节哀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倒霉的事儿让你遇上,也是大有道理的,你这名可不好,大大的不好。叫啥不行啊?非叫什么送老,唉,送老送老,那不是给别人送老,就是被人送老的意思啊。我说,老头儿,你可是够衰的啊。”

    宋老生在城头听的一呆,不明白这送信的,不说正事儿,怎么竟突然指摘起自己的名字来了。后面李世民兄弟也是看的面面相觑,这骂阵的见得多了,但像庄大少这般,骂阵跟唠嗑似的,可是头回见着。

    宋老生一呆之后,随即又听到庄见后面的话,不由的心中大怒。下面这厮到底是什么人,这话是人说的吗?刚要大怒喝问,却听庄大少又再大声喊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骂阵

    霍邑城下,两军对垒。庄大少出阵骂城,却让众人跌碎了一地眼镜。城头的宋老生,听着庄见这个号称传信的,信儿没正经说,却先指摘了一通自己的名字不好,不由心头恚怒。待要作,却听下面庄见又说了起来。

    “我说老头啊,你们家人让我给你带个信儿,说是你家七房小妾,哦,就是被你强行霸占的那个丫头,她跟你儿子私奔了。这事儿搞得你们家里很没面子,你老爹一气之下,直接死翘翘了。据你们家人说呢,其实,你老爹也是看好了那个小丫头的,人家早已有了一腿的,本想选个日子,就把事儿办了,但没想到竟被你抢先给占了。这原本就很是伤心了,总算盼着这会儿你总是在外面,他老人家终于有机会了,但没想到又被你儿子先下手为强,半路劫走了。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越想越憋屈,一时想不开,直接就……唉,我说宋老头儿,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娶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搞得一家人不安生,何苦来的呢?”庄大少说到这儿,不由的一阵儿的摇头叹息,满面不以为然。

    城上城下的众士卒个个听的面面相觑,哪里知晓这位庄大少是在胡说八道,望向宋老生的目光,都是不由的一阵怪异。这位宋将军家里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啊,祖孙三代都为了一个女人闹到这份儿上了,可不知这位小妾长的该是多么花容月貌了。

    众人中,敦厚的,大是不屑宋老生家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轻浮的,却是满心里意淫着那小妾的容貌。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听的满面惊骇,李世民突然说道:“大哥,赶紧准备应战。这厮如此辱人,只怕后面的计策也不用再想了,那宋老生但有三寸气在,定会出城活撕了他的。”

    李建成悚然一惊,连连点头,传令下去,准备跑路。城下李家兄弟紧锣密鼓的准备,城上宋老生却是脑中懵然一片。自己哪来的七房小妾?又何时霸占过什么丫头?自己儿子?自己儿子一直求学在外,又何来跟那个子虚乌有的小妾有染。而自己老爹更是早在多年前就已过世了,如何竟能出来这些龌龊事儿?

    耳中听着四周士卒嗡嗡的低声议论之音,宋老生猛然醒悟,下面这小贼分明是来侮辱自己的。定是那李家父子阵营里的人物,眼见自己不可出战,这才找了这么个毒舌出来侮辱自己。

    宋老生一瞬间想的明白,不由的顿时满头青筋暴跳。这厮的口舌太毒了!不但侮辱自己,侮辱自己的儿子,竟然连死去的老爹都不放过,他要是再忍下去,那就不是个男人了!

    浑身颤抖之余,双目喷火的看着下面那个小子,便要转头下城,出去活剐了这厮。不想他还没动,下面这位庄大少却又喊上了:“哦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你爹临死之前,说出了一个大秘密。他说,你其实并不是他亲生的,你娘嫁给他的时候,就是带着身孕的。据传说啊,说你娘曾被家中一个杀猪的侮辱过,估计你定然是那屠夫的种。不过这么说起来呢,你们家这事儿啊,也就不算乱了伦常。唉,你爹大伟大了,为了家族的面子,竟宁肯给自己带个绿帽子,偶真是太佩服了。”

    这厮满嘴胡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众人听得更是哗然,看向宋老生的目光中,都是带出一丝丝鄙夷。宋老生直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抬手抢过身边一人的弓箭,张弓搭箭就是一箭射去。

    庄见正自琢磨着再加把劲儿,刺激刺激他,忽听一声怒吼,接着便是一支长箭电射而至,直往自己面门奔来,不由吓得一声大叫,双手本能的往脸面上一档。胳膊上一疼,那箭枝却终是被他挡住,因着乌金手套的保护,倒也没伤着他,心中却是一阵的噗通直跳,面色便有些白。那到了嘴边更恶毒的话头儿,便戛然而止。

    城头上宋老生胡须颤抖,戟指着庄见怒喝道:“小泼贼,你如此辱我,老夫定要生啖尔肉。吾誓杀汝!”说罢,回身就走。

    庄见虽是刚才一惊,但见计策却是得逞,不由大喜,拨转马头奔回本阵。跑到李世民和李建成面前,喘息道:“好了好了,这宋老生出来了。不过这丫的忒沉不住气了,我本来想一直骂到他十八代祖宗的,哪知这才到二代,他就忍不住了。嗯嗯,这人不算大将之才,定多算个大兵。”

    他嘟嘟囔囔的,一副意犹未尽之色。李建成和李世民却是满面古怪,心中各自嘀咕,你这样侮辱人家,休说这宋老生本就脾气暴躁,就算是尊泥胎木偶,只怕也能立时暴跳如雷的。你这厮这等恶毒的口舌对付人家,现在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说人家不够格当大将,真是太让人指了。

    兄弟二人这里嘀咕着,但见霍邑城门大开,宋老生那边已是急火火的,带着三万大军杀了出来。也不停顿,对着自己这边就冲,口中兀自叫道:“那小泼贼,你与老夫留下命来!”

    兄弟三人对望一眼,立时传令,齐齐打马就走。庄见仗着马快,落在后面,仍不忘转头大喊道:“宋老头儿,你丫不地道。我大老远的来传信,你竟然这么对我,是忘恩负义!你领着这么大帮人出来,傻子才跟你玩呢,拜拜了您呐。”

    众人听得这厮还在叫,不由的尽皆啼笑皆非。雄大海额头冒汗,探手在乌云盖雪后臀上猛击一掌,那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直窜出去,庄大少这才赶紧闭嘴,随在众人之后,向着自家大营之处逃去。

    后面宋老生听得狂怒不已,也不管队形了,下令众军努力向前,务要生擒这个小贼,好让自己亲自炮制他,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霍邑城下,两边队伍一追一跑,直往唐军大队迎来。庄见等人全是马军,先一步赶回,正迎上李渊后续人马。隔着老远,李世民便高呼父亲准备迎敌。李渊大吃一惊,向前迎着三人问道:“怎么?难道宋老生这就出来了?”

    李建成点点头,看了看随在一边的庄见,艰难的道:“是,是庄兄弟去骂的阵。”

    李渊一愣,随即点头道:“啊,这就难怪了。只是没想到这宋老生这么快就出来了,咱们的士卒远来,还未进食,如何战的?不如先扎下阵脚,饱食之后再战如何?”

    李世民急道:“父亲不可!那宋老生此时是凭着一股子怒气,这才追出的。倘若一旦变卦,再要龟缩回城,岂不前功尽弃。战阵之上,士气为先,一鼓作气方是上策。”旁边李建成亦劝。

    李渊眼见二人都是坚持,点头应了。传令各军先前,杀敌之后,再来饱餐。众军禀令而尊,但却终是有些勉强。李渊有些焦急,只是此刻却也顾不得了。正要带军迎上,庄见却忽的向前,对着众军大喊道:“兄弟们,老子知道你们没吃饭。但这会儿咱们先吃饭,也不过是简单的填饱肚子而已。但如果有那冒着热气,油汪汪的大块红烧肉、鲜美无比的大条的鱼,炖的喷香的全羊,烤的冒油的牛肉,鸡鸭满桌,美酒飘香的大餐在那儿。兄弟们是要吃硬邦邦的干粮呢,还是去吃大餐啊?要是让老子选,老子宁肯这会多忍一下,也不肯吃这个亏的。那你们呢,你们要什么?大块的红烧肉,你们要吗?大碗的美酒,你们要吗?那丰美的大餐,你们要吗?”

    他本就在军中甚有威望,此刻突然放声大喊,直将无数美味一连串喊了出来。众军本来在雨中挨了这么多天,直到前天才吃上了顿饱饭,也不过是些清汤寡水的。此刻听他满嘴的爆出这么多美味,不由的都是舌底生津,猛咽唾沫。不约而同的同声大呼道:“要!要!要!要吃肉!要喝酒!要大餐!”

    庄见哈哈大笑,将手中大勺向着霍邑城一指,大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么兄弟们就跟着咱们,咱们进城去!霍邑城里,那美味的大餐正在等着咱们,届时大伙儿放开肚皮可着劲儿吃。但是,现在居然有人挡着咱们,不想让咱们去吃,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众军闻言大怒,齐齐喝道:“杀!杀!杀!”

    庄见大喜,高声喝道:“好样的!咱们杀!敢挡着咱们吃大餐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走,跟着我!咱们去吃大餐!”说罢,手中大勺一摆,拨转马头,对着李渊等人使个眼色,当先纵马而走。

    身后众军齐齐欢呼,口中大喊着吃大餐的号子。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握紧手中长枪大戟,已是随在庄见身后,向前狂奔而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霍邑城破

    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对望一眼,都是眼中现出异色,不想庄见竟还有这么一手。眼见众军士气高涨,已是滚滚向前,均是大喜过望。各自挺动手中兵器,急急赶上。

    奔不多远,两边厢大军已是直直撞上。同是大隋正规序列的部队,一边是怒火冲天的主将,带着一队以逸待劳的饱食之军,为了主将的尊严而战。另一边,却是疲劳已久,渴望吃上一顿美味大餐的饥渴之军。双方这一碰上,顿时就是一片的腥风血雨。

    鼓角争鸣,杀声震天。霍邑城下的大片开阔地上,烟尘滚滚,惨声连连。两股部队方一接触,便爆出一连片的血雾,如同突然盛开了无数的红花。残肢断臂,人头马,四下乱飞。锣鼓声、号角声、马嘶声、惨叫声,瞬间交织出一篇死亡的乐章。

    唐军连日疲惫,此番又是饿着肚子作战,虽是士气如虹,毕竟体力有所不支。两军交锋一阵后,便已是渐显颓势,被宋老生的隋军逼得渐渐向后而退。

    阵中庄见挥舞着大勺,左边罗世信,右边雄大海,双锤双斧之下,却是勇不可挡。此刻眼见唐军势颓,庄见心中焦急。纵目打量下四周,不由心中一动,大勺挥舞一圈,将身边十几个隋军尽数扫飞,回头大喝道:“突厥兄弟跟着我走!萝卜、大海,你们护住两边。咱们直取宋老生狗头去!”

    他身边所跟的,正是当日始毕派来的那五百突厥骑军。他们本就崇拜庄见,闻听是来给于都斤山特勤当亲卫,不由的都是雀跃。此番大战,便一直紧紧的护在庄见身边。眼见三位主将豪勇无双,又听得庄见要直接冲突敌军本阵,不由的都是热血贲张。

    突厥人本就好战,以战死为荣,越是危险之事,越是趣味盎然。此刻齐齐长声大叫:“呼~~~呵~~~~”。大叫声中,已是各自抱住马,齐齐随着庄见转向,绕开纠缠的大军,直往宋老生本阵之后冲去。

    五百铁骑滚滚向前,锋头中,庄见浑身刀枪不入,力大勺沉;罗世信和雄大海更是一身绝艺,万人难敌。这么突然一冲,隋军再是能战,也是抵挡不住。铁骑过处,如雪遇泼汤,纷纷向两边让开。

    冲到右翼处,正遇上鹰扬将军段志玄,眼见庄见这一队人豪勇无双,不由大喜,催马跟上,大笑道:“仁公,末将且随你一同杀敌。”

    庄见亦笑,叫道:“好极了,咱们直接去端了宋老生的老窝,看看这老家伙还有什么本事。”

    段志玄听他要去冲突宋老生本阵,不禁骇然,只是眼见这队人个个满身浴血,杀气滔天,不由的也是奋然。当即点头应了,紧随在庄见身侧,和罗世信雄大海一起,挺动手中长刀向前杀去。

    隋军如何抵挡的住这帮煞星,只不过片刻,众人便已杀至宋老生本阵。大勺、斧锤、长刀齐举,霎那间,宋老生的本阵便是一团大乱。突厥铁骑全是用的草原弯刀,五百弯刀霍霍,在天空中烈日的映照下,如同死神之眼,闪着森寒的光芒,每一次的挥动间,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唐军疯了!隋军也疯了!在这种混战之下,想要逃跑直接就是立马丢命的结局。两边都是沙场老兵了,这个道理比谁都明白。只有拼命杀敌,自己才有一线生机。这种时候,跪地求饶,那纯属胡说八道。不说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便是那万马奔腾之下,立时就会被踏为肉泥。是以,虽说庄见带着的这一队人马骁勇,却也一时半会儿不能胜出,双方已是紧紧的胶着在一起了。

    段志玄拼命挥动手中兵刃,将身边无数的敌军砍倒。目光偶然一瞥之下,突然现身边不远处的庄见,竟是如同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一般。满头满脸,乃至全身都是血迹淋淋的。他并不知道庄见身有宝甲护持,只当是受了重伤,不由的心头大骇。拼命将身边敌军杀开,冲到庄见身侧,急声道:“仁公,你可无恙?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庄见大勺舞的如同风车一般,百忙中呲牙一笑,乐道:“放心!我没事儿,这血型跟咱的不一样,不是我的。哈哈,段将军,你看咱现在,可像长坂坡百万军中,杀了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吗?”

    段志玄一呆,哪里料到这个时候了,这位爷竟还有这么个心思。手中略微的一顿,险险没被几杆大戟刺中。不由的连忙摆动兵器格挡开,心中不由一阵的无语。你大爷的啊,你要雷人也得看看时候啊。这个情况下,你雷人可是要会要人命的!段志玄见他既是无碍,也不再理会他。暗暗打定主意,少和这个疯子说话的好,不然自己一条小命可是跟他玩不起的。

    庄见不听段志玄回答,也不着恼,他的阿Q精神很重,自我感觉良好,那便够了。只是这会儿杀到了这里,竟然还没看到那个宋老生,让他大是郁闷。这会儿两军混成一团,别说找一个人了,就连熟悉的人,也是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了。每个人都是舍生忘死的搏命,哪有空去看别人怎么回事。

    庄见眼见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眼珠儿一转,忽的放声大喊起来:“抓住宋老生了!抓住宋老生了!”

    他这么一喊,身边几人都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跟着一连声的大喊了起来。

    乱军之中,这个声音先是几个人喊,渐渐的竟是数百人齐声大呼。众隋军乍听之下,不由的大吃一惊。这般混乱的情况下,如何能分辨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战场上先是诡异的,在一瞬间一静,随即就是轰的一声炸了锅。三万隋军掉头就跑,主将都被抓了,这仗还怎么打啊。众唐军却是精神大振,在后面是紧追不舍,一时间,隋军大溃,败势如潮。

    人群中的宋老生这个憋屈啊,出来杀了这么一大圈儿,竟然没找到那个小无赖。他却不知自己只顾往前杀,来寻庄见。庄见却也跟他一个心思,一个劲儿的往后杀,也要去找他。两下却是生生的错过了。

    此刻,眼见自己大军听了谣言大溃,不由恨的牙根痒。正要大声呼喊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忽然撇到远处李渊正在几员大将的护持下,张弓搭箭四下里点射。顿时不由的激灵灵一个冷战。

    他与李渊同朝为官,自是深知李渊的射术厉害。自己要是这么一喊,溃散的大军不一定能挽救的回来,但自己的小命,会被李渊一箭拿走却是一定的。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跟着一起逃吧。

    宋老生心中想着,要是随着败军而走。只可惜,他们败得太快,快到唐军紧随其后,随着败军一同涌入城中。好在内城守军手快,及时的将内城门关上。但在关上之后,却忽然同时色变。

    为啥?因为他们看到了宋老生。自己的主将这不还在吗?刚才哪个王八蛋造谣啊?隋军内城的守卫不由的心中暗骂。但是这会儿,到底要不要开门,把主将接进来呢?城守很是犹豫不定。

    他犹豫,宋老生可不犹豫。杀退身边几个唐卒,立即甩鞍下马,狂奔到护城壕沟里。他知道,只要跑过壕沟,到了城下,只要上面扔下根绳子来,自己就能脱得险境。

    他算计的很好,平日里演习训练时,这些动作也都演练的门儿熟。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后有人。唐军中大将刘弘基正自杀到近前,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看到这位敌军的boss下马,不由的心中大喜。立时催马上前,直往他身后赶来。

    宋老生手忙脚乱的翻过护城壕,正自抬头踅摸绳子呢,忽听得上面一片惊呼声。心头一凛,刚刚回过头来,便见一片耀目雪亮闪起。随即脖颈中一凉,身边景物忽的急向下离去,接着,便是一阵无边的黑暗袭来。我被那个小畜生咒死了!这是宋老生临死前,一霎那的念想。

    刘弘基心中狂喜,提起宋老生的人头,高声狂呼,状若疯狂。唐军士气大振,欢声雷动。城头上隋军却是面色崩沮,人人胆破。李渊大喜,将手中大剑一挥,再次大叫道:“破城!吃大餐啊!”

    众唐军齐声呼应,呼喊声山呼海啸一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饥之下也必有饿鬼!饥肠辘辘的唐军士兵开始疯狂的攻城。在他们眼里,此时城上的隋军,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一盘盘的红烧肉,一支支肥美的烧鸡,甚至是一条羊腿,一碗牛肉。

    尽管没有攻城工具,然而这也没有难住想吃饭的唐军,内城墙本就不高,众唐军此时为了吃上大餐,充分挥了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相互配合,搭起人梯,血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城头上顿时再次扬起阵阵的血雨,隋军眼见这些个唐军个个呲着雪白的牙齿,如同疯了一般而来,不由的手足俱颤。勉强抵挡了几轮,终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唐军爬上来,而轰然而溃。

    唐军齐声欢呼,紧随其后,不断剿杀。城内一时间处处哀声,惨叫连连。霍邑城,便在一天之内,因着庄见连施算计,误打误撞之下,终是破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得封卫公

    霍邑城破了。霍邑的百姓们提心吊胆的,各自在家中等着自己未知的命运。但许久之后也是没有什么动静。没有破门而入**掳掠的士兵,没有蛮横入户强拉青壮的征兵,甚至连上门蹭吃蹭喝的都没有。

    霍邑的百姓们很纳闷,好奇心起之余,便纷纷扒着门缝向外窥视。长街上,不时可见打扫战场的唐军士卒走过,一个个浑身冷冽之气,血腥冲天的。让老百姓们看的心中寒气儿大冒,胆小的赶紧缩了回来,一个劲儿的暗念阿弥陀佛,祈祷老天保佑。

    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阵海啸般的欢呼声,老百姓们再次探头看去。但见城门方向,一队队的军伍整齐的开了进来,铠甲锵锵之声响成一片。队伍中,几个浑身顶盔贯甲之人,骑在大马上,满面笑容的不断交谈着,一切都是显得很是和谐。

    只是那些个将领们中,一个一身紫衣的少年,却是显得极是突兀,那一身文士袍,在满眼的虎贲之中,显得是那个的格格不入。这且不说,这少年若说是文官吧,偏偏手中提着一杆黑黝黝的大勺子,看那份量,怕不有百十斤儿沉。这么小小的年纪,这把子力气,可是让偷看的众人,不由的一阵的惊讶。

    而且,看他周围的那些个将领,对他都极是恭敬,便是那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一身盔甲的年轻将军,对他也极是亲热,显然这少年的身份不低。众人不由的纷纷猜测,这个少年是何许人呢?

    在这隋末天空下,能这般骚包,哪怕只有一点时间,也要赶紧换上自己国公服色的人,除了庄大少外,又能有何人呢。

    原来庄见在带着突厥兵杀入宋老生本阵后,使诡计,诈言宋老生被擒,使得隋军大溃。不由的乐的手舞足蹈,简直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是随后,眼睁睁的看着宋老生被刘弘基捡了个大便宜,取了人头去。庄大少不由的大是颓丧,不迭声的咒骂刘弘基肯定要长鸡眼。这等大出风头的事儿,见哥费了半天劲没捞着,就这般被他轻易得了去了。

    旁边的段志玄满头大汗,不由的一阵的头晕。你丫是国公啊,就不能有点素质啊。你本就是大将军的女婿,而且明显并不在乎什么功劳。便只单单为了个风头,就这么跳脚大骂,气急败坏的,岂不是大**份。

    段志玄很无语,听着庄见毫不带重样的咒骂声,简直是半刻也呆不下去了。直接向他告辞,自往李世民军营遁去。

    庄见直到骂的没了词儿,又见霍邑城破了,这才悻悻的带队而回。只是想到进城之时的形象,又连忙急火火的赶回帐中,简单的洗了洗,将那身赵子龙的铠甲换下,从新张罗起自己那身国公的袍服,收拾利索,这才满意的施施然而出。

    到了中军大帐,李渊等人却是等他许久了。眼见这厮闷骚成这样,都是忍不住的窃笑不已。当下,吩咐众军整列,进城安民。

    等到一行人进了府衙,将城防安民等一干事务安排妥当,李渊果然兑现诺言,为军中士卒大派酒肉,犒赏三军。唐军一片欢呼,声震全城。

    李渊等人也自备下酒宴,与众将一起进食,顺便商议此次封赏之事。这先一功,自然便是庄见的。李渊笑呵呵的道:“贤婿此番智激宋老生,将其调出坚城,又再妙言鼓舞士气,使我三军士卒奋武,所行所为可圈可点,真智谋无双也。后于战阵之上,带兵直击敌军本阵,挫其锋锐,更是诈言宋老生遭擒,这才使得敌军崩溃,而后才有此番城中高坐之事,种种大功,便说这霍邑城乃是贤婿所取,亦不为过啊。”说着,不由的捋须而笑。

    旁边众将都是佩服,自然没有话说。李建成李世民二人想起他咒骂宋老生呃言语,不由齐齐打个冷战,暗暗寻思,若是当时换成自己在宋老生那个位置上,只怕也是抵挡不住的。这厮口舌之刁毒,当真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庄见耳中听着别人一片声的夸赞,不由的得意洋洋,满面的眉花眼笑,连连点头。众人看得又是一阵无语,这厮什么时候才能学得谦虚点呢?

    李渊肚内暗笑,倒也不为己甚。呵呵笑道:“贤婿,你身为我半子,虽说在大隋已是贵为国公了,但在我这里却是并无官职。如今你立下这等大功,我便也封你为公,与建成世民一样好了。你那原本那岳父本是卫王,我素所敬仰。今日你与濮阳君主不幸半路而分,实是憾事,不若便由你承继卫王这个卫字,便称卫公吧。”

    众人闻听齐齐大赞,只是想及他终是未能与杨萍儿结为连理,想来心中定然悲痛,故而都是将此事一言带过,只是向他道贺。

    庄见心中得意,自己的手段看来真的已经瞒过天下人了。他是何人啊,岂能让自己的老婆好端端的没了?只是这等得意事却不能拿到明面上吹嘘下,甚是遗憾,一时间也是面上显出遗憾之色。

    众人只当他是想起杨萍儿,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便赶紧略过。李渊也是明白,哈哈一笑,将话题说到其他人的赏赐上来。他当日曾言,攻下霍邑,定当按功论赏,此番便是要兑现诺言了。

    这个话题一说,裴寂不由的开声道:“大将军,此次征战,许多兵士之前只是奴仆身份,这些人,当是不用赏的。”以裴寂之意,这样可是能省下好多银钱。他主管这块,眼见着为了这造反大业,那点家底每日里便如流水一般散出去,不由的头疼。故而,但凡能省下来的地方,都是不余余力。

    座中之人大都没有反应,在他们心中,奴仆连命都是主人的,不赏自在情理之中。唯有庄见和李世民蹙起了眉头。庄见更是对这裴寂大为不顺眼,曳斜着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哦,也是,裴长史身娇肉贵的,那可是贵族。只是我有个事儿不明白,想要问问,不知裴长史可能给我个答案?”

    裴寂听他口气不善,不由的心头抖颤。他不知这位公爷为啥从见自己一眼时,貌似就很不喜自己,其中原因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从那之后,便时时提醒自己,平日少去招惹于他,免得自己难堪。此刻听他突然向自己说话,这语气中分明带着挖苦讽刺之意,不由的更是小心。陪着笑脸恭声道:“卫公有话请问,裴寂自当知无不言。贵族二字,在卫公面前却是不敢当的。”

    庄见嘿嘿笑道:“不敢当吗?敢当的,敢当的,你可是大大敢当的。我只想问问裴贵族,在冲锋陷阵之时,那敌人的弓箭刀枪的,是不是也认识你们哪个是贵族,哪个是奴仆啊?啊,或许你裴贵族面儿大,那些家伙一看,哎呀,这不是裴贵族吗,因此就将刀枪放下,乖乖等你去砍了他们的头去,想来也是有的是不?”

    裴寂闻听他此言一出,登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旁边李建成、李世民都不由的暗暗点头,大以为然。

    李渊也是面色冷厉,哼道:“卫公所言极是,冲锋陷阵的时候,飞石和流箭齐下,石头和箭头认识你是奴仆还是贵族吗?此言不必再说,我意已定。不论身份,但有功者,俱皆一体封赏。”

    裴寂满面通红,唯唯而退,不敢再言。消息传出,众唐军不由的大是感激。主上敦厚仁义,咱们为他卖命不冤!卫公更是从没将咱们当破瓦乱石,每每与人说话时,都是难得的一种尊重在里面。这般人物,今生能识得,并与其并肩而战,值了。由是,李渊与庄见二人名声之响,更是到了一个顶峰。四野八乡的有志之士,各路的小股义军,纷纷投奔而来,李渊实力大涨。

    在封赏之事过后,霍邑城所在的临汾郡,以及周边的郡县,再次上演了当年西河郡的一幕——掺沙子。于是乎,李渊的白条满天飞,无数的官吏纷纷粉墨登场,竞相上岗。众多的五品老头儿,挺胸叠肚,趾高气昂。这使得其他各郡的,尚未得到封赏的不由的纷纷期盼:大将军什么时候能到咱们这儿呢?我啥时候才能当上五品老头儿啊?

    不说外间众人,有期盼的,有兴奋的。李渊此时却又有了烦恼。为啥啊?就为了那些个俘虏。这些人都是大隋的军卒,有那些肯投降的,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但那些不肯参军的,就这么放回去,只怕他们再次投军,跟自己对抗。但要是杀了,却也是绝不可行。如此,放了有顾虑,杀了又不行,李渊不由大是苦恼。

    将此事再次召集自己的儿子女婿商量,李世民和李建成都是一个意思,放!决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儿,顾忌着以后再次对抗咱们,就失了天下之心。

    李渊心中犹豫,便又向庄见问计。庄见自也是跟李世民李建成一个心思,只是眼见李渊的顾虑重重,便暗暗搜肠刮肚,想要给他想出个好点子来。及到想起三国演义一书时,忽的记起诸葛亮七擒孟获那一段来,想想诸葛亮当时不但将捉到的蛮兵放了,还给他们放粮食和衣物,使得这些人回去后,深感诸葛亮的恩德,不但再也不肯抵抗诸葛亮,还免费帮着诸葛亮好一通宣传。这个段子,倒是可以拿来,修改下用用。

    当下微一思索,这才笑道:“岳父,这事儿简单。放,自然是要放的。而且不但放,还要给他们个更大的好处才放。”

第三百二十九章:下一站,河东

    李渊一愣,不明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是疑惑。庄见笑道:“伯父不是封了一大堆的五品老头儿吗?这次啊,你再封上一堆五品俘虏好了。所有不愿加入的俘虏,统统给封个五品的散官儿,打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得了咱们封的官儿,自个儿也感激,而且就算朝廷再要召集兵丁,以他们头上顶着咱们封的五品官儿,你想哪个将军敢用他们?除了咱之外,只怕就算其他义军也是不敢轻易去用的。如此,不就解决了岳父的困扰了吗?”

    庄见一番话说完,李渊愕然,李世民却是拊掌大笑,点头道:“贤弟此计大妙!这些人一旦回去,定然会极力宣扬咱们的仁义之处,而且,只要咱们将此事尽量宣扬出去,只怕他们最终还是要回来咱们军中。毕竟没有哪个官员,敢轻易收留这些被咱们封了官儿的人啊。而且,这五品官儿,只怕也只在咱们掌握的关中一地才有效用,那些个别处的兵丁,若要享受这五品待遇,只怕终是要回来这关中。如此,以一五品散官儿的虚衔儿,而汇集他处人口,充实关中。贤弟此计,实为釜底抽薪之计,大妙!大妙啊!”

    李渊大喜,庄见却是愕然。这个李世民果然是不世枭雄,自己不过是为了安李渊的心,他却能想到借此散布谣言,逼着人家再回来。而且,这么一来,那些人真被逼急了,只怕再回来时,可就不是几个人了。毕竟谁人没几个乡亲朋友的?这些人回去后,将都是一粒粒种子,一旦开花结果,那可就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佩服,实在太佩服了。

    此事既定,李渊当即按计行事。于是,一大批退伍之人,手持着李渊的白条,四散到各个地方。这些人心中感激,自己此番虽是不再当兵吃粮,但就是回家种地,可也算是个五品农民了。那可是官儿,而不再单纯的是民了。

    一应之事儿至此已是渐渐上了轨道,李渊此时已是自开始的三万军队,展到五万人。如今,后顾无忧,周边郡县安定,宋老生已是铲除。于是大军又起,直往西进。不几日,便直下绛郡,于八月十五日,杀入河东郡地界,进驻龙门。

    全军在此稍坐休整,李渊自是将西河、临汾二郡的手段再次狠狠用了一番。于是乎,随着李渊大军的不断向前,五品老头儿和五品农民的队伍,也在不断壮大着。三日后,唐军高歌猛进,在八月十八日,进驻汾阴,通往大兴的道路上,便只剩下一个河东郡的屈突通了。

    说起屈突通这个人,此人性格倔犟,执法严格,跟弟弟屈突盖是隋朝两大硬茬。当时有一段顺口溜说的就是这哥俩:“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宁服三斗葱,不见屈突通。”

    在小说隋唐演义中,这兄弟二人更是位列英雄谱前列,实是难得的大将。更兼河东城墙高大,兵精粮足,李渊便召集众人商议。

    等到众人坐定,李渊扫目四望,不由一愣。为啥?因为那位新鲜出炉的卫公庄见庄公爷,此刻又不在。李渊心下苦笑,不由问道:“卫公去了何处?怎么不见?”

    李世民在旁微微摇头,那个主儿要是能安生了,只怕太阳都会打西边出来了。他早得了信儿,说是卫公一早就带着罗、雄二人,还有数十突厥骑兵出去了,说是要游览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大战连连,行军之后,还不忘到处溜达,李世民大是奇怪,这人的精力咋就那么充沛呢?眼见父亲问起,只得上前如实禀告,李渊闻听也是不由无语。

    只是此刻也不能因他一人不在而就不讨论了,李渊只得压下心头的无奈,将前方之事说了,让大家计议。

    众人都是蹙眉,对于屈突通,这大隋朝中但凡知名的人,没有不头疼的,心中对此人实是有些忌惮。闻听李渊问起,都是各自不语,暗自想辙。

    李渊目光一扫,心中已是有数。当下微微一笑道:“诸位想来是对这屈突通大有忌惮之心啊。其实以本将军看来,这屈突通此刻已是不足为虑。他麾下如今精兵数万,离着我等相去不过五十余里,而今,却让我等长驱直入,几乎逼到城下,尚自不敢来战。可见其人锐气已失,不复昔日了。料他刚正严厉,部下对其怨念定然不小。要是如此说,其人对下之控制,也已经是大不如前了。这么个没了牙的老虎,失了霸气的主将,尔等又何必多去顾忌?如今,且只要定下如何攻略就是,他事不必多想。”

    李渊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是大赞。成,主将既是定下了调子,后面的事儿就简单了,不就是怎么嘛。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纷纷献计献策。

    李渊稳坐席上,也不多言,只是容下面人自己讨论。他心中早有定计,今日本想拿出来让大家研究一番的。不想,最想听听其人意见的人却是不在,李渊这心思,不由的有些飘飞,这小子到底疯哪儿去了呢?

    庄见疯到哪儿去了呢?李渊猜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用了个疯字形容而已。他却不知道,这一刻的庄见,还真是快要疯了,是要乐疯了。

    原来,他打从来了这汾阴,就听说此地很有些古迹。史上“皇天后土”的典故,就是出自这里。在他以为,这皇天后土也就是个感叹词而已,直到此时才知道,感情这四个字,乃是指的两位神灵。黄天,就是指的天帝,而后土,则是指的地母娘娘。

    古老相传,当日的皇帝轩辕氏,就是在此扫地为坛以祭后土。汉武帝八次巡视河东,其中竟有七次,到这里祭祀过,还在这儿留下了千古传唱的《秋风辞》。

    对于《秋风辞》是个什么东东,庄大少不知道。但他知道黄帝,知道汉武帝。两人都是极为牛叉的一代帝王。他们都跑来这儿赏玩,那其中的风景可见一斑了。如今,庄大少既然来了这儿,虽说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但享受下皇帝的待遇,也学学皇帝那样来玩耍一番,却定是要的。

    是以,一待大军安定后,便急火火的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又从五百铁骑中随便喊了一队人跟着。百余骑便出了门,直往东面的稷王山而来。

    一路行来,庄见却是大是失望,这里到处都是黄土坡,满山的石头灰不溜秋的,在稀疏的树木之中,如同一个人长了个赖痢头一样。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山清水秀之感。

    这汾阴就是后世的万荣。新中国后,将万泉、荣河两县合并而成。万泉县,始置于唐武德三年,元曾省入猗氏后复置。荣河县,战国为魏汾阴邑,西汉置汾县属河东郡,唐开元十年以得“宝鼎”之祥改称宝鼎县。宋大中祥福四年改为荣河县。

    这里地势地势东高西低,是峨嵋台地的西部组成部分。东部为台状黄土高原,孤峰山与稷王山突出于高原之上,全县由于地势较高而水源奇缺。素有“干万泉”之称。这种情况之下,如何又会有什么山清水秀之说?

    庄见心头郁闷,有心要返回,却又觉得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大是不甘心。想想前面总该有些别的风景可看,这才强打精神往前。及至到了半山,看到了多处古庙祭台时,这才精神一振。

    这里本是中华民族的祥地之一,其中古迹繁多。各处建筑都是纯木结构建筑,斗拱繁密,翼角荤飞,彰显出古代工匠鬼斧神工的技艺,让庄见看的终是心情大好。

    众人一路游玩,因着两军开战在即,这里几乎不见人迹。众人也乐得随意。一大队人马,便随着庄见东逛逛,西瞧瞧的,倒也都是乐呵。那些突厥兵眼见这些古迹,都是大感神奇,此番离了草原来跟着特勤,当真是不虚此行啊。不但好吃好喝的管着,还能四处游玩,这趟与其说是来助战,倒不如说是来旅游了。

    一票人浩浩荡荡的满山乱转,本来大为可心。但是到了一处峡谷时,让他们闹心的事儿,却是突兀的出现了。

    这里已是稷王山的山根处了,怪石高耸,参差不齐,形成一个两峰夹一沟的地形。众人刚刚走近,只听的一声号炮响起,四周顿时站起无数兵卒,各以弓弩对住众人,庄见等人不由的面色大变。

    众人因为本是游玩,又在山中,此时都是下马步行。这么突然被众多弓弩指住,若是妄动,定然会立刻变成刺猬。

    庄见心头惊骇,眼见身旁的突厥兵面现狠戾疯狂之意,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住。这些野蛮人头脑简单,毫不畏死。冲突之下,自己一身护甲倒是不怕,只怕这百十人能活着回去的,可是不会有几个了。

    眼见对面这些人,铠甲不齐,衣衫各异,显然并不是隋军,心中略微安定。望见山岗上一杆大旗竖起,上书一个斗大的“史”字。此刻,一个身形庞大的身影,已是飞跳而出,直往众人之前迎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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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隋唐介绍:
会作诗吗?不会!
剽窃也不行吗?背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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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画画吗?不会!
抽象派的也不会吗?没那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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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弹琴吗?切,那是古董了!咱是穿越青年,玩的是高级货,卡拉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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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字吗?你白痴啊?字谁不会写啊?拿钢笔来,我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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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刚做了一件好事,就给雷劈了。穿越到大隋末年的混混,不会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没有强横的武力,有的只是无敌的运气,和贱到了极致的无赖。可他的理想,偏偏是拥有无尽的财富,泡遍天下的美女,他要怎么达到这个目标呢?
请看一个现代小混混,在隋末唐初的时空里,尽情演绎的一段迹史。混在隋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隋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隋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