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山河英雄志TXT下载山河英雄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山河英雄志全文阅读

作者:更俗     山河英雄志txt下载     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釜底抽薪

    在新朝最初的几十年间普济裢岛与东南洋面上的琉球、澎湖列岛上不仅是东大洋上最大的海匪聚集地(公良友琴麾下就聚集了近十五万海匪林凤麾下聚集十万匪众)还是东大洋物资的主要集散地。

    普济裢岛以东的新罗岛国、南洋诸岛国与6上的贸易绝大多数通过普济、琉球岛中转。

    新朝三十六年徐行平定琉球匪事击溃林凤麾下的十万匪众将琉球、澎湖诸岛纳入南闽治内。南闽宗政郡王府在琉球设立凤竹府统辖琉球、澎湖诸岛。

    琉球、澎湖诸岛楔在南洋诸岛与普济岛之间籍之与南洋诸岛进行商品贸易不仅可以获丰厚的利益更能增强水营海战的实力从而有效的压制普济海匪对南闽北部漳、泉两地的侵扰。公良友琴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生令群寇在琉球岛的外围水域袭扰航。宗政芪在位时担心有限的水营力量让公良友琴击溃一直约束水营在澎湖、漳州、泉州一带近海水域巡弋。

    海匪常年侵袭东海、越郡、南闽三郡却也在三地拥有一批秘密的代理人来进行普济、琉球诸岛与6上的贸易。这些代理势力通常都是霸横一方的世家乡豪他们不仅从事此娄贸易更有甚者直接行海匪之行径在沿海肆意掳掠杀死其行为比普济海匪更令人指。

    琉球、澎湖列岛远离南闽宗政家的管辖这些代理势力更是猖狂之极、肆意妄为使之重新成为盗匪的乐园。近年来南闽将凤竹府的居民逐渐迁至内6有再度放弃琉球、彭湖列岛的念头。

    越郡、南闽沿海也存在这样的代理势力这些代理势力不仅是普济的商贸代理、财源之所更是普济海匪安插在内6上的耳目。

    抚州会战过会普济虽然在温岭还据有四万步卒水营势力更是实力未损但是其士气低靡近期内无力动大规模的会战。

    清理普济海匪在三地的代理势力截断普济的财源予其釜底抽薪一击。

    许伯英理了理思绪定睛望着宗政荀达。

    他前来南闽拜谒宗政荀达除了茶马商道更重要是商议如何给普济海匪釜底抽薪一击只有击溃普济海匪东南局势力才可能真正的安顿下来。

    宗政荀达继任南闽郡王已有十年四十华年两鬓已染霜迹眼角尾纹斜入鬓间双目略显浊色身子佝偻着坐在梨枝高背椅中神色显得淡漠。

    十余年前南闽王储之争长子无故暴毙、次子致残让老郡王宗政芪心力憔悴心如死灰在宗政凝霜的支持下生性孱弱才具平庸的宗政荀达意外继任王位。

    许伯英说道:“世人传闻郡王有着一付悲天悯人的心肠为南闽漳、泉两地遭受匪患的民众愁白双鬓被南闽民众誉为万家生佛。”

    宗政荀达哈哈一笑说道:“抬爱抬爱怜惜治内的民众是我的本分。”

    许伯英心中暗笑眼角余光里左右两列的南闽官员目光闪烁心想:你害怕普济水营迂回进击威胁宗政家的根本泉州将庞大的水营留驻在泉州港内使之不得主动出击如此一来漳州、凤竹两府就向普济海匪敞开门户你还能坦然受下那一番赞誉?心中尽是不屑脸上却不露痕迹说道:“普济海匪经抚州会战之后实力再度遭到重创不知郡王对此有何看法?”

    “咳…咳……”宗政荀达目光避开许伯英游离着去寻求属下的意见。

    南闽众人虽同殿议事却各怀心思。

    宗政家的根本在泉州在政务、军事上无所作为的宗政荀达将精兵战舰集中在泉州一带使漳州、凤竹的世家心怀不满。

    南闽众人对许伯英此行不无戒心俱是漠然应对宗政荀达试探性的目光不愿表自己的见解。

    南闽四府十八邑除去凤竹府辖治的琉球、澎湖诸岛漳州遭受普济匪患最巨泉州为宗政家的根本重兵防守匪患不至于成灾莆田在南闽郡的西南与南宁接界远离匪患之所。

    今天众人来此主要是这商议通商之事不料许伯英将话题扯到匪患之上。

    东大洋海匪横行、武陵山百夷呼啸又与南宁越家多有不合南闽郡数十年来商路塞绝与别郡来往甚少。在天下十五郡中以南闽郡实力最弱只有三万水营、七万步卒。

    青焰军在清江府崛起、有意重新开通茶马商道的消息早就传至众人的耳中。

    许伯英来访让南闽众人为之一振。

    宗政荀达见无人回应收回目光说道:“伯英此行为了茶马商道之事为何提及普济海匪?公良友琴在东海、越郡连吃两次大亏自然是大快人心。”

    许伯英笑道:“伯英听说漳州匪患较严重茶马商道虽然可以避开最严重的东北部区域但是南闽匪患不除作为茶马商道的源头似乎为这条商道生不了多少财。”

    宗政荀达气结却不知拿什么话来推诿。

    许伯英继续说道:“茶马商道到了旧朝中期又称香料之路那时海运达南洋岛国的香料等货物运抵琉球岛分为两路一路沿海岸线航行至余杭、雍扬一路进入泉州与茶马商道相连。如今普济海匪封锁南闽东北的洋面南洋的香料只有通过茶马商道运抵中原腹地获取巨利。中原腹地对香料需求甚大不如两家的交易从香料开始。”

    琉球、澎湖诸岛虽然平复琉球匪患但是近年来普济海匪寇侵甚频除去与普济海匪狼狈为奸的代理势力少有世家能在凤竹立足。使得南闽郡王府有意撤消凤竹府将凤竹府的万余精兵、近千官吏调入漳州、泉州之间加强对泉州的屏护。

    澎湖乃漳、泉的门户琉球与澎湖唇齿相依琉球唇亡则澎湖齿寒澎湖失据则漳、泉门户洞开。

    南闽官僚中不乏见识深远之辈自然极力阻止宗政荀达一意孤行的收缩防线。

    但是宗政荀达还是撤消凤竹都尉府只设下都府一职监守凤竹。

    宗政家原是依靠香料贸易起家的世家宗政荀达见许伯英故意提及香料贸易、讥讽他放弃琉球脸上微微一红随之泛起一阵恼怒说道:“南6与腹地隔绝多时香料贸易早已停止若要重新开始势力先要遣人前往南洋诸岛收货这一来一去没有三五月的光景是完不成的你们两家交易还是从别的货物上开始为好。”

    许伯英见台下不乏幸灾乐祸之人想到有关宗政家内部有人与普济海匪暗中勾结的传闻觉得正是见好就收的时机说道:“我对南闽不甚熟悉贻笑大方了。”稍稍一顿说道:“茶马商道过漳州漳州匪患不除只怕很难吸引商旅来南闽淘金。”

    宗政荀达说不出“南闽兵力匮乏只能分兵据守险地、通衢”的话来更加无法避过这个话题。

    世人常讥南闽漳州乃是普济海匪的后方与粮仓

    徐汝愚崛起清江与公良友琴结下死仇岂有不趁胜穷追容其翻身的道理?

    徐行平复琉球匪事战场主要集中在漳州使得漳州的精兵雄于南闽随后组建凤竹府将领官员也多是出自漳州。使得漳州的世家势力在随后的十年里大增。

    宗政芪在位时尚有威信镇住南闽诸人及至宗政荀达及位生怕漳州世家乘机取而代之宗政荀达便蓄意加深与南宁越家的矛盾借机将水营从澎湖调回泉州抽调凤竹与漳州的精兵陈于莆田使得凤竹与漳州的防御减弱便于普济海匪寇侵漳州、凤竹两地。此举不仅打击了漳州的世家势力也加强对莆田的控制。

    虽然宗政家有人与普济海匪暗中勾结侵袭漳州的消息还不能确实但是宗政荀达抽兵利匪的行径让徐汝愚不齿。为了打击对手却让两府百万民众身陷水火之中。宗政世家虽然在南闽势力居却因为以匪弱敌的策略使得南闽民生凋敝、商旅塞绝、府库钱粮不足度过两年荒年。

    许伯英辞别宗政荀达与子阳秋返回漳州城的驿馆已近半夜。

    子阳秋笑道:“今日大殿之上只有你与宗政荀达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人均是默然以对可想宗政荀达这个郡王并不好当。”

    许伯英点点说道:“宗政荀达亲自前来漳州相迎他这个郡王做得也太辛苦了不过他认定我们会在漳州有所动作表明南闽另有高明的人啊而且宗政荀达对此人言听计从。”

    “这样的情况实在难以与漳州陈家的人接触还得另想他法才行。”

    “如今还能坚持在漳台一带抵抗普济海匪的只有郑家少数几家势力虽说他们几家实力在南闽看上去微不足道但是他们十数年来坚持领导民众在沿海地域抵抗海匪在漳州乃至整个南闽的民众里拥有相当的影响力邵先生在我临行特意吩咐务必要与郑家的人接上头越快接上头我们此行的收获越大。”

    子阳秋说道:“武陵山靠近海岸时已是不足二百丈高的绵绵长岭隔开越郡的温岭与南闽的漳台两城普济海匪不仅可乘舟登6作战也可以越过那片长岭从温岭直接出兵侵袭漳台城。漳台是漳州府寇袭最严重的地方十户九空几成荒城然而郑家领导当地民众坚持在漳台一带抗击海匪十数年郑家无数子弟洒尽热血却从来未曾动摇而生出撤至后方的念头。武陵山近海的山陵在普济海匪的控制之下我族若要将势力延伸到那里得到郑家的相助将会事半功倍。”

    “只要完全控制武陵山才能将普济海匪在南闽与越郡的活动分割开来从而有效的压制普济海匪的活动空间。”当初提出此议邵海棠的别一层打算却未挑明出来这层打算也是宗政荀达所担忧的。不过许伯英却能明白的因为宗政荀达将优势兵力撤出漳州府使得漳州的世家势力在历次匪袭中实力大损这些世家迫于宗政家的武力虽有满腹怨言却不敢宣泄出来若能借助茶马商道将青焰军渗透进南闽这些世家将是青焰军极力要拉拢的。

    那些坚持在匪患最严重的地区抵抗的世家境遇与当初清江府内的民寨相若。那些撤到后方远离匪患区域的世家却因田地产业均在匪患区实力大损在南闽政局中变得微不足道若是有让他们重振家业的希望对宗政家失望透顶的他们怎会不云集麾下?

    光是武陵山将南闽阻隔在外还远远不足。

    徐汝愚虽然还没有抽调百夷精兵的想法但是作为属下却不能不考虑到这点。百夷一族在武陵中拥有近三十万民众、两万精兵若是将精兵抽调出武陵山武陵山就显得单薄了故而在武陵山上的南面漳州府境展亲近青焰军的势力就十分重要。

    当然这些打算也不能说过子阳秋听。许伯英与子阳秋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依旧徐汝愚的吩咐在诸多细节均不瞒子阳秋只是这些背后的意图却无法明言不过以子阳秋的精明未必想不透其中关节但是他依旧热衷其事可见他心中已是十分倾向徐汝愚的。

    当然若是因为这些事引起宗政家的过激反应就得不偿失了。虽然宗政家在南闽的声望跌到前所未有的低点但是南闽的七成精兵、全部水营都掌握在宗政家的手中。

    许伯英夜间与宗政荀达的一席话就努力说服他:青焰军除了在茶马商道上还可以在剿灭普济海匪上展开更广泛的合作无奈宗政荀达戒心太重始终避开共同剿匪这个话题南闽诸人虽有想法却因宗政荀达在场而不能道出。

第八章 布间

    茶马商道一路经清江进入云岭之中一路沿溧水进入武陵山。

    溧水源于翠狮岭过了翠狮岭就是百里青枫长峡经青枫峡曲折向东南而行出了武陵山就是南闽郡漳州府武陵邑。

    武陵邑紧挨着武陵山南麓南闽世家将百夷封锁在武陵山中在武陵邑与百夷多有争执数十年来加上武陵邑多丘陵少平地人丁稀少世家势力并不强盛。

    武陵邑向东为漳台邑漳台近海普济海匪月月都会侵袭那里那里十户九空、民生凋敝。

    龙岩邑在武陵邑东南那里临近泉州府是南闽北部的重镇宗政家在那里驻有重兵。

    许伯英与子阳秋一行人拜谒南闽商议重开茶马商道的事宜南闽郡王亲自率众前往龙岩邑相迎。世人看来这是南闽众人铭记二十七前年徐行对南闽的大恩给予代表徐汝愚来访的许伯英一行莫大礼遇。

    子阳秋随行拜谒即使百夷还未真正对外宣称归附徐汝愚世人也能明白百夷与青焰军表里相存、无法分离的事实。五十年余前百万三苗族众迁至云岭归附越家越家遂霸南宁。百夷实力虽然无法与三苗相提并论却也不容小窥。

    南闽郡王远道相迎与其说是礼遇许伯英一行不如说对即将崛起于东南的青焰军怀有深深的戒心。

    许伯英与宗政荀达会晤之后一直未曾能与其他世家单独接触的机会。

    在龙岩停了三日准备前往泉州之时漳台就传来海匪大规模入侵的消息。

    宗政荀达当即决定亲自前往驱逐海匪。

    许伯英、子阳秋以及南闽郡尉宗政季望与龙岩都府玉高城在场举着酒杯停在嘴边面面相觑不知宗政荀达为何此时断然决定亲自前往。

    漳州以及泉州龙泉邑的兵力6续向龙岩集结宗政荀达领兵离开之后许伯英一行则由宗政季望陪同着向泉州而去。

    这一路且行且停宗政荀达在漳台击溃海匪的消息也频频传来。

    许伯英讶然说道:“公良友琴刚刚在抚州吃了大亏怎么会在台风季节大规模寇袭南闽呢?”

    轻流在旁边说道:“宗政荀达不过虚张声势。即使生千人以上的海匪入侵也无需让集结龙岩附近的所有兵力一同前去撑场面。”

    这次许伯英与子阳秋来南闽两人的身手均不十分高明邵海棠从清江骑营抽调五十名好手由轻流率领着护送许伯英与子阳秋一行。除去五十名精锐护卫外还有百余名随行人员若是茶马商道的事宜进行得顺利这随行的人员多半会留在南闽负责联络。

    许伯英迟疑的说道:“漳台的粮食向来紧缺这一万五千多精兵过去加上千匹骡马、随军的民夫粮食就需要从泉州供应每日消耗的粮食近千担何苦来哉?即使宗政荀达不知军事他的属下难道没有劝谏的?”

    子阳秋眉头轻皱的说道:“宗政荀达将这一带的兵力抽空去漳台捕风捉影使得这一带的防御极为薄弱附近没有海匪觊觎则罢若是有两千海匪从近乡一带登6向龙泉渗透将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许伯英怔在那里说道:“过了龙泉才是宗政家的势力范围若是真有海匪从近乡登6向龙泉方向流窜说明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有着默契故意让出这个空档也说不定。”说到这里骤然止住过了半晌才道:“若是真有海匪从近乡登6那宗政荀达的行为是否太明目张胆了?”

    子阳秋冷声:“纵容海匪登6抢劫打击境地内的异己势力正是他宗政家一贯的作风宗政芪在位时还有所收敛近十年来却变本加厉。南闽的商旅塞绝宗政家却常常驻有南闽不产的货物售到云岭与武陵山中来。”

    靠近龙泉时果真有普济海匪从近乡登6的消息传来。

    这一带的驻军都让宗政荀达带去漳台了海匪肆无忌惮的分成小股向内6流窜。

    许伯英一行从西北方向转入前往龙泉的官道看着避难的流民不断的从东面、东南汇入官道向龙泉城里涌去。

    许伯英看着身边惊惶失措的流民拦下人来询问近乡一带的匪情却无人能说得清楚。

    许伯英眉头深锁的站在车手搭凉蓬向东南方向望去除去茫茫暮霭、挤挤挨挨的人流对敌情却是一无所获。许伯英精通政务军事上却不及子阳秋来得娴熟征询的望向子阳秋。

    “去看宗政家的郡尉怎么说。”说罢子阳秋拉着许伯英去找队的宗政季望。

    宗政季望面有忧色不似装出来的。

    子阳秋说道:“宗政将军普济海匪来势汹汹若是被他们迂回到龙泉背后那时只有待到郡王回兵来救了。”

    宗政季望不能明说此次寇袭会避开宗政家的势力范围只得点头承认子阳秋分析得有道理。

    子阳秋又说道:“据我所知龙泉的存粮都让郡王随军带走此时龙泉城中缺少粮食却有成千上万的流民涌入城中我们若是也进龙泉城去无疑是自陷险境。”

    “啊先生的意思是说要绕道前往泉州?”

    子阳秋点点头说道:“正是寻野径绕过龙泉城只要派出斥候就不用当心会与上岸的海匪相遇。”

    宗政季望沉呤不决途经龙泉城是宗政荀达亲自定下来的路线方便一路上控制监视许伯英一行人的异动却寻不到理由来拒绝他。许伯英见他犹豫不决说道:“不需向龙泉借兵我的这些护卫实力尚可交由将军统一指挥。”

    宗政季望早就注意到轻流等人心中惊讶青焰战士的健锐郡王的近卫也不过如此。心想:在自己眼皮底量许伯英也使不出花样来。于是点头应允领着三百多人避开通往龙泉的官道寻了一路野径奔东南而去。

    轻流与一部护卫充当左翼的斥候其它的斥候均由南闽的战士充当在轻流的刻意引导下一行人不断的遭遇小股的流寇。虽然每回作战都由南闽战士将许伯英等人护在当中却也有几次被彪悍顽劣的流寇冲入阵中自然人员就会被冲散。

    绕过龙泉城除去轻流率领的五十名护卫其他来至清江的百余人减员只剩下一二十多人。

    宗政季望隐隐觉得不对时情势已经不可挽回来清江的八十余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潜入南闽各地。

    许伯英看着宗政季望一张哭丧也似的脸说道:“一路行来与敌寇遭遇十余次小战凡一十九次将军竭力维护我等的安危让伯英感动。”

    子阳秋在旁戚然说道:“百多人随我等来访南闽如今只有半数能够安然抵达目的地其他人葬身异乡现在已经脱过匪患区我们想拜托将军派人去前面的镇子买些纸钱我们准备在此祭拜。”

    “阵亡就好阵亡就好。”宗政季望喃喃自语陡然觉自己失语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过了片刻才迟疑的说道:“七十名勇士为南闽剿匪而死虽然寻不着尸身回来泉州我也会请谏郡王为他们修座衣寇冢你们看这样还好?”

    许伯英与子阳秋对视一眼心想:宗政季望果然无胆承担责任被迫与自己一同向宗政荀达圆谎只要宗政季望也咬定分散潜入南闽各地的八十余人已经“战毙”宗政荀达就不会起疑心。

    南闽处于东南一角有着武陵山、云岭、普济岛相隔阻这数十年异常闭守外地势力的眼线极难进入南闽境内。宗政家在武陵邑设立了漫长封锁线令武陵山中的百夷一族不得向南闽一带渗透其他势力就更难进入南闽开展活动。

    许伯英一行人进入南闽境内就进入了宗政家的视野无法将随行的情报线人分散到南闽各地也就无法与那些抵触宗政家的势力接触。

    日后商道开通布插眼线会更方便点不过商道开通是很久以后的事解不了燃眉之急

    借着与小股流寇激战分批将随行人员分散出去宗政季望不敢承担失职的责任只要附和“战毙”的说法。

    绕过龙泉城来到龙泉的背后继续向泉州而去这已是宗政家的势力范围果然没有海匪侵入的迹象。

    官道两侧匍匐着许多乞食的人他们多半想到泉州城里避荒只是此时困在路途中。

    看着他们茫然呆滞的眼神许伯英心中暗叹一声:这一路上都是避荒避匪的人哪里能讨到粮食?有心相助但是宗政季望在场却不好喧宾夺主。

    “滚一边去。”宗政季道抬脚将凑过来乞食的一名少年踢开。

    少年身材单薄给这一脚踢到一丈开外滚落到路边的洼地。

第九章 沈门秘议

    十余骑骏马在长街上踢蹄飞扬踏碎深夜的沉寂急驰至晚晴巷沈府门口顿收马势最后十余下蹄音犹如擂鼓在长巷里回荡许久。

    梦中惊醒的妇人推醒身边依旧沉睡酣然的汉子汉子懵然抑起身子听了一阵嘴里嚷嚷着依稀可辨:青凤将军的地面哪会生什么乱子?侧转过身子又沉沉睡去。

    “砰砰砰”铜环扣击包铁桐木巨门闷声传来。

    汉子猛然惊醒双手合掌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让自己清醒过来起身披上单衣心想:会是谁深夜来访。推门出去却见大公子沈翼立在檐下等着自己去开大门。

    汉子心想:大公子的客人?心中惊疑不定也知道装聋作哑乃是门房行事的不二准则依着沈翼的吩咐取下侧门栓木只见十余人鱼贯而入为一人长须及胸一脸忧虑的望了汉子一脸便向沈翼走去。

    汉子听见大公子唤那人为“君爷”心中谔然:长河帮?作为东海数得着的世家门房也见多识广知人识面。十余人中美艳少女与妖冶美美妇引人瞩目汉子斜窥了几眼心里美美的想了一下见美妇媚眼望来忙吓得垂下头去关上府门告退回房了。

    沈德潜推开窗子向外望去脸上略有惊疑。

    青光蒙蒙残月如钩悬于院外树梢之上。见沈翼领着君啸云等向内院走来沈德潜暗叹一声:你既然知道徐汝愚已到雍扬何苦还来寻我?取下支木将窗户放下。

    沈翼轻叩镂花暗纹檀木门说道:“父亲君爷来了。”

    沈德潜伸手去提门栓脸上却是迟疑不决指及触及纹理细腻的木栓里下意识的缩回来。

    两年前徐汝愚施行《流民安置令》与《战后土地处置令》在雍扬世家寻求支持。沈德潜自以为非他莫属故而安坐府中只等徐汝愚上门相求为沈家获得更大的利益。哪知徐汝愚出乎意料的起用梅家撇开沈家以及其他雍扬新兴势力。

    两年前的失策使得沈家未能因势崛起却因为雍扬水营覆灭、海航中断的缘故沈家的家业削弱许多。

    因为海航中断的缘故雍扬贸易遭受重创城中世家十之**都蒙受巨大损失非独沈族一家。惟独梅族、宿帮分享雍扬的盐利实力相对的提高了许多。

    “父亲。”沈翼的一声轻唤打断沈德潜的思路。

    君啸云见房门久久未开走前数步站到台阶上说道:“前时约定的事宜暂时搁下不议如此沈兄还不愿见我吗?”

    沈德潜猛然抬头轻声说道:“君兄你我相知二十余年你也知道我的难处。”说罢打开房门将君啸云等人让进屋来。

    沈德潜面有愧色的说道:“小弟身负家族之累无奈背义弃约还望君兄不要怪罪。”

    君啸云叹道:“德潜言过了你我均未料到徐汝愚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决清江府的事端我们在途中听到这个消息就晓得此时逆势而为实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稍稍一顿见沈德潜脸上神情稍缓继续说道:“前夜我们在江水上遭到萧别离亲自阻截险象还生。”

    沈德潜早就得知这个消息此时听君啸云亲口说出还是微微惊叹一声。

    君啸支说道:“任萧别离想破头脑也未必猜到逝水一时义举竟将徐汝愚邀上船来救了我等一行。”

    “肯定那人是徐汝愚?”话说出口沈德潜不由笑了起来。君啸云本来不确定那人就是徐汝愚让人送消息让自己证实的此时却反过来问他。

    君啸云见他如此失态心想:徐汝愚真的让他如此深畏?

    君逝水说道:“如今还有一点还让人欣慰东林会不仅撇开南平还撇开徐汝愚准备独力在雍扬有所动作萧别离不可能料到那日船头破他别离箭、毁他别离弓的人就是徐汝愚。”

    沈翼点点头道:“抚州会战之前公良友琴有八万精兵可用青焰军既使获得百夷的支持也只有三万弱旅樊家铁定心坐观虎斗世人都想:徐汝愚再是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做成无米之炊。东林会助徐汝愚运送雍扬后备营也是希望他不要输得太惨却不知……”

    沈德潜苦笑道:“我们那时何尝又不是这样的想法?若非如此雍扬后备营怎可能悄然离境。谁知熟知兵务的公良友琴被分兵在先最后只有四万余精兵进入抚州战场更没料得徐汝愚早在数月之前秘训民寨将士使得最终青焰军的数量近达六万众。”

    “后备营赶去清江无疑是锦上添花……”沈翼无奈说道。

    沈德潜摇摇头说道:“若是那时雍扬众人觉得抚州会战结果将是五五之分你以为雍扬还会是那般的平静?”

    君啸云接过他的话题说道:“徐汝愚示弱之计不仅针对公良友琴与南平容家还懈怠了东海、越郡各家的戒心。”

    沈翼思虑片刻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极为有理若是抚州会战之前徐汝愚将实力显示出来雍扬非徐系的势力势必会拖他的后腿令他在抚州会战中遭受不可弥补的损失。正是他示弱之计让人不望他的输得太惨以免公良友琴过度得势客观上替他稳定了后方想到当初沈家廉价出售物资支援他沈翼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想到君逝水不会无故此时提众人不愿提及之事不觉抬头注视着他。

    君逝水说道:“东林会阻截我们徐汝愚适逢其会以徐汝愚的才智不难猜出他们别有用心当初的合作也是其别有所图的前凑。”

    沈翼说道:“徐汝愚对东林会怀有戒心对我们也无益处莫非……”

    沈德潜讶道:“此时做这样的决断未免太轻率了。”

    君啸云说道:“徐汝愚破别离箭时只出了一招随后从后舱离去我们即刻捏造了一个人物出来替他掩去身分想来他不会主动泄漏身分。东林会以为妙计得售就可能在这上栽大跟头我们静观形势便可。我帮撤入幽冀之期尚有一年可缓过了今年再做决断不迟。”

    沈德潜摇摇头说道:“奇功绝艺榜虽然只将徐汝愚列八十四位但是雍扬的人都明白两年前他毫不作假的硬挨公良友琴一击时已有这样的实力。他现在的修为在东南各郡怕只居于少数几人之下他这样的高手实难让别人来顶替。既使萧别离给瞒过去以徐汝愚的性子未必会对东林会下辣手毕竟东林会是因为他父亲徐行的缘故崛起的。”

    沈翼插言道:“我却认为此事有机可寻。徐汝愚与徐行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极力建立自己的势力东林会插手雍扬无疑触了他的大忌即使他有心相送邵海棠、梅铁蕊等人又岂会善罢苦甘休?”

    沈德潜还是微微摇头不赞成他的话。君啸云一行深夜骑马由北门驰入焉能不引起徐汝愚等人的警觉?沈德潜猜到此乃沈翼故意为之以此逼迫自己表明立场只是在君啸云面前不便申斥。

    君啸云观察沈德潜的颜色知道他的退缩之心更甚不由对此行也生出几分迟疑来。只若不在雍扬立足依靠内河运输的长河帮何去何从实在让人头疼不已。

    二月前天机雪秋一封信函由南平专使送达总堂君卓颜看完只说了一句:“五十年前的承诺。”然后决定长河帮所有势力秘密南迁。

    长河帮窥得北方局势隐有不稳的迹象一直计划着将重心移到南方此时君卓颜下此决断帮内众人虽然疑心却没什么阻力。只是长河帮在幽冀立足近六十年前后传承已有四代全帮南迁哪会这么容易?

    长河帮的撤出将会破坏幽冀的势力均衡蔡家将做何反应也未可料知。

    沈德潜说道:“昨日江府大宴梅铁蕊、张仲道等徐系将领悉数聚集其中深夜陈子方也应邀出席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昨夜翼儿加派人手监视江府想来已引起徐汝愚的警觉中城向来是后备营控制君兄由北门急驰而入想来已传入徐汝愚的耳中那日在江中君兄未能与之正式相会不若过些日子为你们引见一二。”

    “父亲。”沈翼叫道“这都孩儿主意东林会欲插足雍扬只有南城许家与我沈家有与他合作的可能我也不想徐汝愚疑到我们头上。”

    沈德潜勃然怒斥:“以徐汝愚的才智还不你来提醒。”

    君啸云知道他不愿深谈下去训斥沈翼不过是驱客之意站起来说道:“徐汝愚于我等总有相援之恩沈兄愿意引见我们还是当面相谢才合礼只是要叨忧府上几日。”

    沈德潜哈哈一笑说道:“沈府不大却也知待客之道君兄只管在此住下就是。”

    沈翼将君啸云等人引到客厢出来时天际已经白天际的浮云如淡墨轻描而就凉风吹来树梢摇动极淡的影子在院墙下移动。

    六名夜哨正穿过月门转至东厢的回廊。

    沈翼猛然想起父亲所说“中城向来后备营控制”的话来心中一惊心想:府中二百名近卫哪挡得住后备营父亲有所顾虑啊。

    如此想来浑身兴奋起来径直向东厢沈德潜的书房走去。

    沈德潜见沈翼去而复返面带兴奋之意不禁诧异。不待他开口恍然明白他的来意说道:“东海战局之后雍扬撤消了雍扬水营的编制使得雍扬海航北移至平城雍扬商贸严重受挫所以重建雍扬水营的愿意极其强烈特别是这两年来陈族的势力并没预期的那般渗透到雍扬陈族无法直接阻止雍扬水营的重建。”

    沈德潜叹了一口气说道:“陈族势力未能渗透进雍扬都是徐汝愚谋划之力他岂容旁人来摘他种下的桃子?”

    “若是雍扬水营也为徐汝愚控制那雍扬真成了他一人的天下这种局面岂是众人愿意看到的?陈昂已经失势陈预曾经支持许景澄来压制青焰军的展若是他认为雍扬水营的重建无法阻止转而支持我族也说不定。”

    沈德潜望着沈翼略带兴奋的神情心中一阵黯然实不愿说出打击他的话来。默然片刻毅然说道:“有此机遇我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但是要与徐汝愚为敌不容我不三思而行。抚州会战之前谁能想到东南竟会是今天这番局势?翼儿你还是打消心中的妄想静观东南局势变动吧。”

    “只是目前之局不容我族坐观何况东海大战时我族曾弃之徐汝愚心中岂会没有刺?”

    沈德潜厉声道:“徐汝愚能容得下梅铁蕊、邵海棠之流为何容不下你我?”

    沈翼谔然看着父亲不知他为何如此怒火汹汹。

    沈德潜转过身去看着铜镜中的华心中不由一阵凄凉。当年瑶光殿评定天下名士因为沈德潜是世家嫡子而被剔除六俊之外沈德潜引为平生憾事。

    二十多年来自己兢兢业业使得沈族从末流的世家一跃成为可以影响东海局势的大世家其中的艰辛难以诉于他人听。

    这二十多年来东海局势竟是陈昂、梅铁萼的风光东海战局之后陈预、梅铁蕊取而代之而自己依旧默默无闻。后人写史怕是不愿将一滴墨浪费在我身上吧。

    沈翼不知沈德潜心中所想见他半晌不语以为他尚在迟疑中试探着说道:“父亲东林会与许家在明处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沈德潜狠狠剜了他一眼绝决的说道:“将我的拜帖送到江府说我求见徐汝愚。”稍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此事不得说于客厢的人知道。”

第十章 与子同袍

    君啸云等人聚在客厢厅中未曾各自回房休息。

    君啸云等人自从在江水被萧别离截击之后再没有隐匿行踪的需要于是弃舟登岸选择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由北城门进入雍扬。

    君逝水见沈翼走了片刻之后客厢四周的巡哨增加了许多显然是针对他们一行所设恨恨说道:“沈德潜这厮推翻前约又想将我等约束在这里。”

    君啸云淡然说道:“沈德潜与我们约定时大家均未料到徐汝愚会这么快从清江脱开身来现在局势大变也怨不得他骑墙观望。”

    欧阳雷说道:“二爷真准备与徐汝愚接触?”

    君啸云点点头暗褐色的瞳子微敛着定睛专注眼前的空处半晌才说道:“徐汝愚在东南崛起看似偶然实则深得审时度势之妙东南世家日益衰退徐汝愚却如日初升他日取代陈族成为东南的霸主也说不定。”

    宋倩嫣然一笑软语如莺的说道:“陈族未必就是东南的霸主。陈预出任东海都督可没听说雍扬有什么人去觐见?”

    君逝水赞同道:“二娘说的极是陈族有雍扬之隔影响力透不到越郡去怎能说是东南霸主?还望二娘继续赐教。”

    宋倩笑道:“我妇人家哪有高深见解?只是其中的道理浅显得很连我们这些妇人也能看得透罢了。普济海匪向来是东南的大患徐汝愚两度挫击公良友琴将分散的势力聚集到自己的麾下才有今天的局面。不过我也就事说说而已两年前我是万万看不到今日的局面的。”

    君啸云执过她的柔荑笑道:“便是你适才一番话也胜过许多男儿。”

    宋倩将手抽回来巧笑道:“难道你们男儿偏要胜过我们妇人不成?”

    君啸云谔然失笑说道:“对对对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妇人总是要强过我们这些浊男子的。”

    欧阳雷见云啸云此时尚有心情调笑自己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宽慰下来天下风际云涌要脱离纷争的旋涡谈何容易?

    长河帮帮众二万有余战力近三千实力虽然不容小窥但是在群雄并争的河西故地(汾郡、幽冀、青州)也只能成为别人的马前卒。即使没有天机雪秋的信函君卓颜亦决定逐渐将势力撤出河西一带只等日后天下局势平复下来再考虑返回河西故地。

    东南虽说争乱不断但是远离中原腹地天下制霸、异族相侵的大乱从来没有波及到东南诸郡所以长河帮撤出的选便是东南诸郡。

    东海战局过后雍扬应陈族的要求取消骑营与水营的编制然而两年来陈族的势力并未渗透进雍扬陈族对雍扬不设水营与骑营的限制名存实亡。

    雍扬近半兵力在徐汝愚的控制之下雍扬各世家自然不希望重建的水营与骑营也为他控制。百济、渤海的战马贸易被呼兰人控制住极少有战马能流入到东海来重建雍扬水营成了当务之急。

    重建雍扬水营最简洁的形式乃是容纳某一河帮、湖帮的势力在徐汝愚未及反应之前已然形成相当规模的水营对雍扬的权势进行重新分配。

    所以才有长河帮与沈家、东林会与许家相互媾和的事情生。

    抚州会战的消息传遍天下君卓颜本来已经取消迁入雍扬的计划但是徐汝愚七月离开清江府之后就不知所踪也没有如众所料的出现在雍扬;恰逢此时许伯英出访南闽宗政荀达率众至龙岩境内相迎世人都猜测徐汝愚可能藏在许伯英一行人中意在联络南闽的势力继续打击普济海匪。

    不禁让人生出徐汝愚并未注意到雍扬局势异常的希望故而才有君啸云众人的此行。东林会大概也是出自这样的考虑才决定进迁雍扬的吧。

    陈子方接到徐汝愚的约帖时正在院中练气。

    陈子方出任雍扬府丞但是雍扬军政要务均被江、梅二人分去;兼任两营营军统制但是两营营军的实际控制权也在江、梅两人手中。

    除去不能推却的应酬陈子方喜欢居在城东的庭院中练气只是逢年关佳节领着妻儿返回宛陵拜见陈昂。

    陈昂每次都会将修习心得抄录一分给他让他带回雍扬研习。

    陈子方知道陈昂的用意甘愿被江梅二人架空一心研习丹息术两年却也大有进展。

    陈子方见到徐汝愚约帖时不由怔在那里。前一段时间传言徐汝愚将至雍扬沸沸扬扬却不见他的踪迹现在都传言他去了南闽他却来雍扬了。陈子方想起当年倔强的孩童微微一笑心想:若非拘于族律倒要助他一力不过现在我已经被架空了也无力阻止他了。让家将牵过快马奔江府而去。

    临街的居户将洗面水泼在黄士夯实的路面上留下一片片的湿迹陈子方策马驰过压过尘的长街转入碧晴巷看见一名汉子正走出江府见他的袖管上绣着沈府的标记心中不免惊奇:沈德潜断无可能在我之前得知徐汝愚的行踪。

    江府的门房迎出来手中还拿着沈德潜的拜帖。陈子方瞥了一眼抬头写得正是“徐公汝愚”。心想:沈德潜又是从何得知汝愚来雍扬了呢?怀着疑问与门房一同向内院走去。

    张仲道尚未离开江府见陈子方进来说道:“汝愚昨天向晚来到城中消息还未传开呢。”看见门房手中的拜帖一把夺过来扫过一眼笑道:“沈德潜倒是知趣来来我领你去见汝愚与幼黎。”

    陈子方不知他说沈德潜知趣是何意给他扯着走进院中。

    徐汝愚听到声音携着幼黎的手走出门来说道:“子方兄这是拙荆幼黎。”

    陈子方与徐汝愚算得上同门之谊幼黎敛身行礼陈子方也坦然受之。

    陈子方说道:“若是为漱玉婚礼而来还望汝愚折道而返。”

    徐汝愚笑道:“莫非陈族会有人对我不利?”

    “阀上虽然放下族中事务威望却是如故陈族暂无人有胆对你不利。阀上前些天给我的信中吩咐我若在雍扬遇得着你劝你此时不要去宛陵日后得暇他会与师娘去看新妇的。”

    徐汝愚暗感惭愧与幼黎成婚将近两年也未得有暇去看望干爹干娘。幼黎见自己尚被称作新妇嫣然笑道:“哪有新妇坐候的道理汝愚去不成宛陵我代之前去观礼。”

    张仲道在旁说道:“雍扬前去观礼的人员已定下由云爷子牵头雨诺替凌天过去梅映雪代表梅家其他均不会离开雍扬。”

    陈子方想了想说道:“如此安排甚好只是幼黎途中的安危甚为重要还由从后备营抽人吧。”

    张仲道嘿嘿一笑说道:“出了雍扬毗陵有方肃接应应没有大碍只是没有两百护卫随从真是扫了我们雍扬的威风后备营一定要抽出人手来。”

    方肃出任毗陵府都尉途经毗陵境内安全自然有保障但是方肃与陈预政见多有不合他若是被滞留在宛陵述职返程就难有保障为了防止六日时间的往返遭遇不利众人坚决让前去雍扬观礼的人带上足够的护卫。梅族让梅映雪前去观礼也是考虑到护卫幼黎、雨诺的安全。

    江凌天得讯从后院走来与陈子方打过招呼说道:“沈德潜送拜帖来了?”

    张仲道将拜帖递给汝愚说道:“沈德潜如此肯定汝愚就在雍扬想来与他媾和的乃是长河帮了。”

    “他晓得此事瞒不过去便反客为主让我们无法指责他与长河帮勾结。”

    陈子方见张仲道与江凌天谈及雍扬机密便要告退张仲道一把拦住他说道:“何时说过要瞒你?”

    陈子方说道:“我与汝愚自然无隙。”语气一缓说道“还是不参闻的好免得陈预他日问起来让我作难。”

    张仲道颓然将陈子方放开让他离开。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默然半晌说道:“子方也有子方的难处只是他有为之年如此闲置确实委屈他了。”

    张仲道在宛陵相得之人甚少难得陈子方投他的脾气却无缘共事不由恨恨不平怒睁着双目望着陈子方离开的方向。

    江凌天却没有他二人的烦恼捏着手中拜帖说道:“沈德潜果真了得汝愚可看出他这一手的底细?”

    徐汝愚摇摇头说道:“三年前雍扬各家都陷入许伯当与公良友琴的的套中惟独沈家能够独善其身可见沈德潜洞察如明只是他优柔寡断坐失许多沈族崛起的良机也是不争的事实。”

    江幼黎在旁问道:“沈德潜善谋我来雍扬之前也多听人提及;只是他能清晨就送来拜帖又怎么说明他寡断呢?”

    徐汝愚笑道:“正是他心中不决才要与我会面好助他下决断。仲道你回营里替我去沈府回掉拜见说我与萧别离相拼一击丹息有所浮动正闭关化解。”

    “他好大的面子。”张仲道说道“你如此不是更让他犹豫不决。”

    徐汝愚说道:“他犹豫越久做出的决断就越不会轻易反覆还让他多犹豫一些时间的好。”张仲道见逃不开这个差事闷声离开。江凌天笑道:“你让他去做口头信差他怎会没有怨言?”

    徐汝愚笑道:“若非仲道或者你前往怎能显示我对他许家的重视?”

    江凌天笑道:“我若前往沈德潜还犹豫不决我当视之为沈德潜对我的蔑视。”

    徐汝愚笑而不答默认江凌天的说法。江凌天继续说道:“沈家自己设了一个圈套钻进去梅铁蕊还在为如何胁迫沈家头疼看来这消息不能太早告诉他。”

    正说着却见梅铁蕊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边走边说:“凌晨君啸云等人从北门入城进了沈府至今没有出来哈哈沈德潜自设牢笼了。”却见徐汝愚、江凌天一脸平静的望着他诧然问道:“你们已知道这个消息了。”

    江凌天将沈德潜的拜帖递给他笑着不语看他惊诧的神情。

    沈德潜将张仲道送去府门站在那里。门房还以为家主对这人格外礼遇过了片刻见家主还愣站在那里而张仲道的身影早就转过街角才知道家主走神了。

    府门前扫尘的声音将沈德潜惊醒。徐汝愚拒而不见却让徐系重要人物张仲道亲自来解释。

    沈翼站在一角看沈德潜迈进府门问道:“张仲道这厮说什么?”张仲道的修为不容他在旁窥听沈翼虽然满腹疑虑却要等到他离去才走到前院来。按制沈翼此时应在北城当值。

    沈德潜苦笑道:“徐汝愚将我沈家当成了鸡肋。”

    沈翼愤愤说道:“我沈家在北城驻有三千精锐岂能由他予夺取舍?”

    沈德潜暗叹此时坐拥精兵却举旗不定难免让徐汝愚视为可保可弃的棋子却非沈翼所想的那般漠视沈族精兵的存在抬头望向沈翼问道:“翼儿你与为父说你是好富贵还是好功名?”

    沈翼不知父亲何来突如此问懵然半晌也未想到他的用意更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的话低声问道:“富贵与功名有何区别?”

    “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厚积金钱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君啸云从后院走出朗声说道“求功名者不过知人之虚妄欲功名在后世彰显。”

    沈德潜见君啸云走出来想来张仲道造访之事瞒不过他说道:“君兄知道我心中决断还要见徐汝愚否?”

    君啸云跨进一步微仰着头说道:“我等在江水上与他匆匆见一面只是当时不知他就是名震天下的青凤将军如今想来才觉得他身上却有异于常人之处如此人物不得再见不是人生遗憾吗?”

    沈德潜见君啸云如此说心中一宽侧过头去看还是满脸迟疑的沈翼叹了一口气说道:“清江水营收编清江水寨的残余势力之后水军实际上已过万人战船也有三百余艘。只是抚州会战之后徐汝愚将相当一部分水军充当运军往来于清江与江津及雍扬之间。”稍稍一顿说道:“张季道与陈漱玉的婚礼其兄张仲道未必会列席徐汝愚又怎会为此事为专门去宛陵呢?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雍扬。”

    “若非他适逢其会又怎会料到我们的谋划?”

    沈德潜见他还是没有想透不由有些失望心想:翼儿若与人勾心斗角难免会为人所乘还是得好田宅而市之为永世不动之产子孙后代俱不患贫也。心中想定也不忌君啸云在场说道:“非为适逢其会徐汝愚正是奔雍扬水营而来。徐汝愚苦心安排阻止陈族势力渗入雍扬。他早就可以重建雍扬水营却暂时搁下不理专务清江之事任由雍扬海航中断达两年之久。如此一来徐系势力稳固上升而旁系势力却连连受挫。且不论雍扬的非徐系势力能否通力合作就是将许道覆、张式、万嵘、龚豪等人纠合在一起也未必搬得倒徐汝愚。”

    君啸云却知道正是自己一行人的出现促使沈德潜如此迅决断投向徐汝愚。虽说沈族此时还可以中立却因为曾与长河帮暗中联系一事会被徐汝愚视为含有敌意的中立。

    祝家无力封锁历阳境内的清江水道清江水营的战舰顺水五日就可抵达雍扬城。

    沈德潜继续说道:“徐汝愚军事兵法除了家学之外还师承吴储我们又怎可以忘掉清河冲阵忘掉青州鬼骑、忘掉青凤精骑呢?清江骑营虽然只有两百余匹战马还是拥有独立的建制后备营于营房一角堆塑泥马百余匹供将士练习上下马可见徐汝愚心中还是极为渴望拥有骑营建制。然而这一切均需雍扬的海航开通之后才可能实施。”

    君啸云叹道:“听沈兄如此分析啸云亦能明白徐汝愚果真雄材东南故郡实难有人能掩他的锋芒。徐汝愚重建雍扬水营重新开通海航那么公良友琴始终将是他的威胁许伯英出访南闽、徐汝愚显身雍扬还是在谋求全歼普济海匪的机会对付你我不过是他的闲暇消遣而已。”

    沈德潜见他意兴阑珊慰声道:“君兄哪需如此自弃?徐汝愚厉害处在于他谋事于敌先如行棋精于布局我们欲与他在中局决胜早就失了先机。”

    “两年前他离开雍扬就为今日作好种种准备更见他的手段。世间能与他争胜不过二三子。”君啸云说罢转身返回客厢身影未免萧索了些。

第十一章 前奏

    只要沈德潜屈服雍扬的形势便无人能够逆转。

    雍扬城共七员统制东城、西城、后备营、延陵营军都牢牢掌握在徐汝愚手中除此之外就北城、南城、水营三员统制分别为沈家、许家、张家控制。然而水营自东海战局之后一直未能重建张式水营统制之衔有名无实;南城组军时只有一营编制到现在也没有成功扩编实力最弱;惟有北城的三千精兵乃是沈族的子弟兵战力不容小窥。

    雍扬城东的宿邑向来由宿帮控制宿邑以东便是许伯当的白石府。

    东海多次军事进逼白石府均被许伯当一一化解然而白石府处于环围之中若非永宁世家暗中相助日子必定艰难。

    龙游邑在雍扬城的西北龙游邑的北面是毗陵府。

    青埔邑在雍扬城的东北北面是泰如府。

    新设的延陵邑在雍扬城的正东原是延陵镇营军的驻地东海战局之后延陵镇撤消新设了延陵邑邑城狭小却险峻。梅家的大半产业都在延陵邑而延陵邑的控制权却是钟籍的延陵帮手中。

    虽说一开始让钟籍出任延陵守军的统制并无太深的考虑东海战局之后没有将延陵邑还与梅族则是防止梅族完全控制延陵邑之后会摆脱宿帮的牵制而独立成为一系。

    这样的安排于当时形势而言自然没有不当的地方此时却让徐汝愚为之头疼让他深深感到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安排。

    相比龙游、青埔两邑延陵邑更为重要为了压缩普济海匪的生存空间在延陵邑东南境陈以重兵十分必要。

    江水在延陵入海江面辽阔宽达十余里。

    延陵邑东侧不远处有两处大的沙洲一名东布洲一名壶豆洲均是周围达百里的大沙洲成6已有数百年之久原为旧朝流人之所。两处沙洲均是江水冲积而成土地肥沃东海的世家渐渐迁民沙洲之上开垦荒地设置盐场。新朝普济海匪兴起两处沙洲上的住民大多被普济海匪掳去两处沙洲才荒废下来。

    徐行将普济海匪赶出东海然而两处沙洲独悬于6地之外世家也无心冒险经营也任其荒废。

    壶豆洲与延陵邑之间的洋面只有二十里之遥中间五座基部相连的岛屿抬出水面近三十余丈在平畴千里的东海郡显得秀立挺拔。

    徐行当年为东海拒普济匪事曾在五座峰岛上建立军事据点故而名之军山。

    钟籍离舟上岸眯起眼睛回望了一眼襟绣披翠的军山炽热的日光下重重树影中的望楼烽烟台若隐若现似蒙着一层轻烟。

    军山与6地之间的洋面称之为江面更合宜一些此时微微簇浪相拥几艘渔舟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时起时伏相对一江之隔的越郡此地显得十分的静谧祥和。

    普济海匪自抚州会战失利后一直未对雍扬实行报复性的掠夺实属异数。钟籍寝食不安每日必出城到东南沿岸察看敌情。

    没有水营建制只能用渔舟载上狼粪作为哨船布在近海。

    普济水营号称有十万众至不济也不会少于五万战力除去留守普济本岛外依旧有能力动大规模的攻势。

    钟籍在前往雍扬出席军政大会之前还是不放心登上军山眺望远处的洋面。

    各种消息扑头盖面而至令人分不清真假。特别是徐汝愚并未如众所望的抵达雍扬而是去了南闽的消息传来之后延陵的官员均劝说钟籍莫要去趟雍扬的浑水江凌天与梅铁蕊未必能控得住局面。

    钟籍哂然一笑说道:“延陵若是生匪患迁来的十余万民众当其冲我此时岂能独善其身避在延陵?”

    七月流火雍扬城依旧闷热黄土夯实的路面常因快马驰扬起漫天的飞尘雍扬笼罩在一种昏黄的氛围里。自从中旬的一场暴雨过后已有十天没有雨星子落下来树叶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尘灰显得黯淡。

    四邑的守将纷纷返回雍扬议政述职与往常驻不同的是各人都带着上百的精卫。区区数百人不至于让雄伟居天下邑的雍扬城显得拥挤但是雍扬城的居民却感觉异常的压抑。

    普济海匪大规模的侵扰南闽已有好几日没有许伯英一行的消息传来徐汝愚的行踪更是扑朔迷离。

    传闻公良友琴可能再度从雍扬登岸雍扬城野一时人心惶惶虽说普济海匪几经打击已经不大可能攻占城池可是世事谁能料定呢。

    没有水营只能被动的防御也就无法避免普济海匪小股流窜登岸。

    新朝三十六年以前普济海匪就是以小股流窜的方式在东海境内烧杀掳夺东海百姓对此记忆犹新一时间雍扬百姓担忧更甚。

    张仲道跨入被众卫严密封锁起来的内院见徐汝愚正在院中饮茶笑道:“许道覆之流为重建雍扬水营造势搞得城野人心惶惶哪料得却反助了我们我刚从挑明月楼回来你可知我现什么?”话一出口就知道说漏了嘴泄漏自己来此之前曾到挑明月楼饮酒的秘密早知如此疏忽进来之前就不需运丹息将酒气化掉了。

    徐汝愚问道:“现什么?”

    “传奇说书艺人柳亭山在今日到挑明月楼说书只说你父两度平匪之事挑明月楼现在已给围得水泄不通我离开时柳亭山应众人要求再说一场破了他一日一场的例了。”

    幼黎在旁笑道:“定是许亭易从商南将柳先生逼过来的。”

    张仲道说道:“那也要柳麻子心甘情愿才成。”

    徐汝愚说道:“仲道这几天你尽管替我与柳先生饮酒只需雍扬军政会议那日清醒就成。各邑的守将6续来到雍扬城中虽说潜流不断但是在军政会议之前表面不会有风浪的。”

    张仲道说道:“如此重任舍我其谁?柳麻子明日要说青凤将军事让我在场做一个活生生的佐证。今日回去我要好好想一想如此才能将自己说得体面一些。”

    徐汝愚不理他的打趣问道:“毗陵、泰如方向可有什么异常?”

    张仲道回道:“并无异常大概注意力集中到了宛陵去了。”

    徐汝愚将担忧掩去问道:“季道与漱玉成婚之后即成东海新贵你真的不去宛陵恭贺。”

    张仲道黯然说道:“等雍扬事情定下我再去不迟。”

    此事旁人无法宽慰他。

    宛陵改制时徐汝愚曾与张季道其处多时然而两人性格不合处甚多所以只停于泛泛之交。后来徐汝愚在商南与荀家、霍家对峙之时张季道率先反对东海施行有利徐汝愚的政策。为了消除去徐汝愚在宛陵的影响陈预撤消青凤骑营建制时又以张季道支持最力。张季道的做法不仅使徐汝愚与之绝裂也将他的唯一兄长张仲道推到他的对立面。

    虽然张季道的做法为人所不屑但是他最成功的迅崛起除去独揽仪兴府的大权对东海的影响也日益深远。

    徐汝愚说道:“宛陵为季道与漱玉的婚事大张旗鼓虽说情有可缘可在这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你去最好。陈预解散青凤骑营让人措手不及你不妨在宛陵多待上几日一些上次不及带出宛陵的人这次要想些法子。别人或许可以不计肖乌野你要替我骗回来。”

    张仲道苦笑道:“肖乌野就像潜在水底的鱼精明透顶岂是我骗得了的实在不行只有敲晕了他将他将在马车里运回来反正他在宛陵也没人注意。”

    “怎会没人注意陈预就对他盯得很紧。东海战局之后我曾希望干爹将肖乌野调至雍扬正是被陈预所阻。可见陈预还颇识人之明的。”

    陈预何止颇有识人之明?宛陵旁系大将如方肃、张季道等人虽然最终归于陈昂门下当初却是陈预慧眼识出予以重用的。方肃虽与陈预政见多有不合却也不会背叛他。

    东海战局的中后期肖乌野与张仲道一同在白石外线作战后来同在宛陵供职。徐汝愚对他评价甚高张仲道自然也会留意。肖乌野只是投附的旁系将领在森严的宗族制度下难得重用何况他在东海一役中拘于麾下兵力所限并无杰出表现陈预也不能破格用之。

    此时的肖乌野在宛陵只是一名卫军营尉这还是年后刚刚提上来的。

    徐汝愚想起当年雍扬城外肖乌野的赠书之谊知道他也是热血男儿他在宛陵军中表现平平不得提升非为他甘愿蜇伏也非他才具庸碌而他不甘心为世家所用罢了。若非脱不开身仅凭肖乌野一人就值得徐汝愚亲自去一趟宛陵。现要有仲道与幼黎前去应当不去自己亲自前去差如此想来心中还是没有万分把握说道:“他若来雍扬我以延陵卫将军衔虚席以待若是他无意来雍扬那就算了……”最后一句却是说得不情不愿。

    张仲道吃了一惊讶道:“如此待遇岂容他不来只是我以为你会将我调去延陵。”

    徐汝愚说道:“白石的许伯当不能不防雍扬也需有人居中策应东面沿海地域更需大将镇之。魏禺统领水营6上若无人配合怕是无法有限封锁普济海匪的北线。若是肖乌野不来自然是你去延陵他若来你就去宿邑看着许伯当免得他有什么动作?”

    张仲道想到许伯当极可能与宛陵与雍扬的联合压制下无所动作心中难免不愿转念又想:初期北线终不会有大的战事生此事不用与肖乌野去争。

    张仲道虽有名将之风范想问题时脸上表情却很丰富。

    徐汝愚看着他脸上忽忧忽喜与幼黎相视一笑携她的手进屋去任张仲道一人在院中愣。

    萧逸之来雍扬已有月余此时坐在萧别离的下满目忧虑。

    萧逸之前去清江之时会中尚无举会南迁的决议。萧逸之真心盼望徐汝愚能破公良友琴东林会可以随之水涨船高将势力渗透到东南各郡来。虽然与徐汝愚约定条文中有许多严格的限制但是对于不求军事割据的东林会而言却无大碍反之有一种方便在里面。

    以商贸为宗旨的东林会实无愿意维持这么高的战备。

    萧别离的心情尚未能完全摆脱别离弓被毁的影响或许压力之巨让他变得易怒。

    他狠狠的看了萧逸之一眼愤然说道:“在这的乱事若无自保的实力终逃不得被吞噬的命运。”

    “可是东林会此次参与世家争霸的格局只会深陷之中再无以往的然周转于各郡世家之间了。”

    “且不论宗师能否一语成谶但是南平复辟已成引弦之箭东林会既要避开中原腹地也无力与南平郡支持的两湖帮相争迁撤至雍扬已是必然的选择。”

    萧逸之说道:“徐汝愚气候已成容雁门若不直接出兵阻之仅凭影响力去调动别的势力遏制青焰军已无大的作用。”

    萧别离恨恨道:“我东林会何时成了容雁门的马前卒?”

    “父亲何不与徐汝愚对面而坐谋求他策?”

    萧别离猛然甩手衣袖将案上的嵌金丝青瓷细颈瓶带倒跌在青石地面上瓷瓶乍裂清脆之声让萧别离吃了一惊俄尔厉声说道:“我将顾长淮调回总堂就是怕他阻我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我东林会何尝不是箭在弦上岂是能收就收的?君啸云等人潜入雍扬已近六日还不是要等这最后的时机?可是他没有想到荀家正盼着我东林会离开汾郡已经出兵封锁了济宁以东的河道?”

    萧逸之心中不以为然封锁河道长河帮还可以从海道南下陈族在平城的水营必定不会相阻。可是谁也不应将徐汝愚忽略掉见父亲心意已决萧逸之一屁股坐在地上人似软瘫下来似的面如死灰。

第十二章 军政会议(上)

    雍扬建城时雍扬正处于世家并立的局面因而没有修建规模可观的子城。

    梅族掌握雍扬大权后考虑到在已建成的雍扬城内部修建内城靡费甚巨于是放弃修建内城的想。在徐行的建议下将城中居中四个坊勾连并通用青砖条石修砌的坊墙相围相对于雍扬城门修建了四座雄伟高峻的坊楼相当于内城的四座城门一定程度上加强对“内城”的防卫差仿内城的建筑群就此形成虽说险峻坚固无法与真正的内城相比却宣告梅族在雍扬独一无二的位置。

    坊楼内外的街道分有外街与内街之分。景阳门至政事堂的一条街被景阳坊楼分为两段外侧为东华外街内侧为东华内街进了景阳坊楼东华内街东侧为备粮仓此仓极大几乎占去整个子城的四分之一。街西为司录厅、士营厅、仪曹厅、士曹厅在这四厅之后又为作院、刑曹厅、刑椽厅、右狱、户曹厅。在这三厅一狱之后又为作院、通判北厅、通判南厅、机宜文字厅、拣马厅以及谯楼。进丽阳坊楼街南为备粮仓街北为府狱、府衙、军器库、军货库街南为两个作院。

    雍扬的官衙麾集于此是为雍扬城的中枢亦称官城雍扬政事堂处于官城的中心四面开门通达四门的四条官街都通到政事堂门前。

    梅府紧挨官城西北为独立的一座坊院梅族大宗入住梅府以来几经修缮府内陈设豪华戒备森严厅堂内外轩敞有序是一座典型的官衙宅邸合一的庄园亦名梅园。

    园内共有楼、房、厅、堂三百余间占地二百六十余亩。同样分中、东、西三路东路为家庙中路为主体分前后两大部分前为官衙设六厅三堂后为内宅有前上房、前堂楼、后堂楼、及后花园等。

    梅园的后花园一片青翠假山、鱼池、花房显示出梅族的情趣和奢华。

    东海战局之后梅族就迁出梅园。

    徐汝愚出任雍扬都尉时一直在挑明月楼中处理公务而后江凌天接任都尉职也没进政事堂而是在梅园的前院官衙里处理公务梅园的内宅却是一直空置。

    政事堂与梅园后宅的空置背后的意义不言自明。

    朝日初升徐汝愚在梅立亭的陪同下走入梅园的内宅。

    梅园内宅空置两年有半但是有常人打理并不似许久没住人的模样徐汝愚站在月门前良久久久不语。

    梅立亭只当他被梅园的精致景物所迷悄悄侍立在他的身旁也不出语催促。

    前院官衙的大厅里雍扬主要官员将领济济一堂江凌天、梅铁蕊、陈子方三人还未出现军政议程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正式开始彼此相熟的凑在一起相互打探着消息。

    雍扬水营重建之事近日来炒得沸沸扬扬自然是众人交头接耳的谈资。

    梅族主政时雍扬水营由南城统制节制而徐汝愚接任雍扬都尉时曾虚设雍扬水营统制一衔由张式出任此时南城统制许道覆与雍扬水营统制自然成了众人的目光汇集之处。

    为了抵御普济海匪可能生的再次入侵重建的雍扬水营必定不小。这差事摊到哪家头上那家的实力便会极上升。虽说初建阶段水营的防务会集中在外围水域防止普济海匪小股向雍扬6上渗透但终究会借着雍扬境内尚有密集的水网将影响力幅射到雍扬全境。

    钟籍静静站在一角看着略带紧张与兴奋的许道覆、张式等人心中奇怪沈德潜的表现却是十分的平静。江凌天、梅铁蕊、陈子方三人每次都会最后一同出现尚不足奇张仲道对这种吵吵嚷嚷的会议甚为反感列席过几回每回都是哈欠连天十分影响言者的心情。只是他代表着徐汝愚也不能对他有所指责他现在没到也属正常。可是梅立亭、刑坤民、沈冰壶等人到现在也没出现却让人惊讶了。

    许道覆似乎也意识什么微敛着双眸在人群中扫索瞳子射出的光寒意越来越盛。正在此时沈冰壶与刑坤民出现在门口将佩剑解下来递给门事官跨进大堂便走到一角也不见与人搭语。

    钟籍看到数人神色一宽的样子心中暗笑。

    浩浩荡荡的江水水涡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快的打着旋向下追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水面上又有无数个水涡重新旋出。几只江鹭停在江中的沙洲上拧过修长的脖子伸喙整理**的灰羽。远际数只大帆怒张着出现在银光粼粼的江面之上江鹭一下子惊飞上了半空划过优美的弧线点着江面留下数个荡漾开去的水波向江岸上的密林飞去。

    季子衡看着江鹭惊飞远去嘴角不自觉的上牵。

    徐汝愚缓缓向前走着雍扬军政会议在开得热火朝天却还未到他出场的时候。梅立亭告缺依旧陪同在徐汝愚身边等待南院的传话。

    徐汝愚说道:“这园子每日的费用靡巨我怕是住不起。”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演武堂不用另外选址了我看此处就好。”

    梅立亭没有接过他的话他知道二叔一定会劝阻的。

    徐汝愚既然应允锐意进取天下焉能不开府设幕?清江府与雍扬府地理尚未联络一片梅铁蕊的用意自然是希望徐汝愚选择雍扬而非清江。

    梅园内宅一直空置就是等徐汝愚入主。

    徐汝愚既然为雍扬之主雍扬财政自然会设内库由徐汝愚自主支配。

    梅立亭心想:锐意进取天下或许为难了你。内宅终究会作何用?

    徐汝愚看了梅立亭一眼见他没有应自己的话就知道以此处为演武堂所用颇为困难。梅园原是梅族的私产在这点上太违逆梅铁蕊的意愿说不过去只望能找到折中的法子。

    只是梅族一意将自己缚在夺取天下的战四确实让人苦恼。

    徐汝愚想到那些提着动人口号去争夺天下却最终陷入个人权势私欲的枭雄史载不绝不由担心自己日后的变化刚刚迈进梅园的一刻自己内心不是一样泛起稍纵即逝的兴奋?

    政事堂上江凌天与陈子方分坐左右梅铁蕊坐在左列之沈德潜居右列之两列依次而下分别是张仲道、许道覆、张式、万嵘、钟籍、龚豪、沈翼、沈冰壶、刑坤民等人。

    众人似乎都有着无比的耐心上午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争论不休谁也没有主动去提重建雍扬水营之事仿佛谁一提出此议就会被众人攻诘从而陷入被动与雍扬水营无缘。

    便在午时即将休会的时候张式看到许道覆递过来的眼神站起来说道:“诸位都沉得住气等台风季节过去。”见无人应气张式愣了一愣没趣的自说下去:“台风一过公良友琴必会因迁怒而患雍扬诸公有何见解?”

    张仲道冷哼一声说道:“何来迁怒一说?”

    张式便要脱口说出徐汝愚抚州再挫普济海匪一事却见张仲道怒目相视才省得这样的话只能在底下传言万万不能上台面来说说出口就有抱怨徐汝愚致祸之意。语气稍缓的说道:“公良友琴每回受挫总要将怒火泄在沿海百姓头上可见他心智失衡我雍扬不可不防。”

    张仲道甚感无聊知道接下来的话却是编排好的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将许道覆即将脱口的话给打了回去。

    虽然早有安排却也不愿许道覆一时得势打乱他们的节奏却也必要只是张仲道如此胡搅蛮缠让梅铁蕊暗自好笑。梅铁蕊见许道覆脸色涨红说道:“雍扬的防卫一直没有松懈下来多劳张将军记挂。”

    张式趋前几步站到大堂的中间来说道:“雍扬针对普济海匪实行的是内线防守依托城池坞堡防止普济海匪侵夺雍扬的地界。若是普济海匪分成小股渗透到雍扬内6进行破袭这种内线防御就会露出他的漏洞来。”

    在座诸虽然不是都知晓军事但是抚州会战后都有着公良友琴再度侵袭雍扬的担忧故而对其可能的作战方式都耳熟能详此时再听张式口中说来众人莫不点头称是。

    张式脸有得意色继续说道:“我雍扬依托城池坞堡才据有优势若是普济海匪分股潜入我雍扬军各部为了庇护乡野百民势必被迫离开城池坞堡与其野战且不论能否捕捉到流窜各处的海匪至少各地因匪患而造成的损失无法弥补。”

    沈德潜说道:“张将军如今对兵法颇有心得啊一眼看穿雍扬防卫的漏洞所在。”

    张式觉得脸微微一烫再看沈德潜一脸平静不似在讥讽自己觉得有些意外。

    沈德潜看见张式一眼心想:只有你这样的人甘愿让人当枪使。目光扫过江凌天等人继而盯在许道覆的脸上说道:“我雍扬各部若被迫离开城池坞堡在野外寻击小股的流匪原有的防御体系势必出现空当。我雍扬又无水营哨船可以对神出鬼没于江洋的雍扬水营提前警讯公良友琴完全能够捕捉到我们的防御空当再次大举侵入。许将军你说我的担忧可是说得过去?”

    许道覆抬眼迅望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说道:“沈长史知悉兵法你说如此就真有可能如此。”心中却为他主动提及雍扬水营一事略有震惊心想:沈家亦有意染指雍扬水营为何沈德潜如此沉不住气先跳出来莫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不容众人抵制他沈家?

    沈德潜侧脸向江凌天看来朗声说道:“虽说我雍扬与陈族有约不得设有水营但是事关雍扬生死存亡之事不能拘泥一纸水营必需重建。”

    说罢望了陈子方一眼才转过头来看其他人的反应。

    陈子方终究代表陈族在雍扬的利益陈族的势力没有渗透到雍扬来当初的约定也不过众人眼中的一纸陈子方的府守之职亦被江凌天、梅铁蕊两人架空。只是沈德潜毫不顾及陈子方感受的说出适才一番话让众人吃了一惊都望向陈子方看他的反应。

    陈子方知道是自己离席的时候了向江凌天微微颔算是打过招呼起身向内堂退去。众人已经习惯待确定他已由北门离开便再无顾忌。

    许道覆说道:“建造战舰训练水军费时数月才得初步行成一定规模的水营公良友琴若有心遣匪前来相扰怕不会等到那个时候。”言下之意是否重建成水营无需再议而是需要讨论如何重建雍扬水营。

    张式说道:“若是要得到与普济水营相抗衡的战力两年未必有成。”

    钟籍说道:“雍扬将士不乏精通水性的人可将这部分人抽调出来组成水军战舰修造最为耗时不若先征集狭体商船而后徐徐用正规战船代替。”

    钟籍建议却是平实之言特别水军分别从各部抽调不会破坏现在的势力格局想来他为此议费了一番心思若是汝愚在此一定会很欣赏只怕有人未必愿意如此。梅铁蕊心中也不会接受此议却不能公然反驳眼角余光里张式跃跃欲言心中冷哼一下看他做何表现。

    张式说道:“钟将军处东海之滨怎会不知道大海的残暴普通的商船怎可以在海面上与普济水营的战舰相抗?”

    钟籍说道:“延陵、青埔向东是两片无人的大沙洲沙洲与6之的水域狭窄拟同与江面再说雍扬的商船中多有海船结构坚固不弱于寻常战舰。”

    许道覆说道:“钟将军的防卫思想还在于内线重建后的水营战舰也只限于沙洲与6地间的狭窄水域若是公良友琴在东布、壶豆二洲上高置据点钟籍又不能将水营战舰调到沙洲之外的水域作战能奈何之?”

    钟籍辩才不及沈道覆感觉许道覆的相驳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却不知如何来反驳他见梅铁蕊、江凌天等人安坐如素心中不由诧异说了句:“以许将军之见应如何为好?”就径直坐下。

    许道覆说道:“重造战舰时间上不及又不能征用商船充数只有效当年徐公之策才能解雍扬目前的危机。”

    徐行当年引荐东林会入主东海盐事使得东海各家的水营能够脱开身来对付普济水营。许道覆援用此例却是要引入外来势力介入雍扬的权力格局之中怎会与当年的徐行之策相同?

    沈德潜眯起眼睛问道:“许将军不妨将话说完。”

    许道覆暗骂一声:老狐狸你还不知长河帮被封在河水之中下不来?脸色一肃说道:“三十六年徐公引荐东林会主议东海盐事东海方有余力拒普济匪事。东林会于我雍扬贡献也巨此时将东林会纳入雍扬体系让萧兄与诸位同堂议事再次共拒普济海匪岂不胜过重头组建水营?”

    沈德潜说道:“东林会自有水军四千众即使全部纳入雍扬卫军体系规模尚且不足……”

    许道覆心想:你此时才想到与我共食一杯羹脸上露出不屑说道:“东林会的水手都精通水战只要我雍扬提供水手、船师东林会的水军规模立时能够扩充一倍有余。”

    腹中否决此议者甚多却因一时提不出更好的建议无法出言反驳只是此议通过对江凌天、梅铁蕊的触动最大却未见他俩人出言诘难众人都感到意外。

    许道覆见众人缄默无语知道已有人为此动心说道:“东林会萧别离此时正在政事堂不如让他进来一同商议此事?”

    钟籍驳斥道:“政事堂乃雍扬内议之所怎容外人来此大放厥词?”

    不用许道覆回答沈德潜替他说道:“不妨此议通过萧兄也就是不是外人。”

    众人望向江凌天看他作何答复。

    江凌天说道:“既然萧别离已来到雍扬那就见他一见集思广益总不会是坏事。”

    萧别离熊身虎步的走入政事堂中周身散出的淡淡的气息让江凌天、张仲道等绝世高手也相形见绌。梅铁蕊记得他上次来雍扬正是徐行平普济匪事的之后不久的事距今近十七年。东海战局之后雍扬权势格局生重大变故萧别离在堂上众人中的熟人已然不多。

    许道覆为他一一引见走到沈德潜的跟前萧别离说道:“沈兄正值华年为何两鬓霜华让别离不敢相认?”

    沈德潜哂然一笑说道:“难得萧兄还记得当年同席饮酒之谊。”言语间意指萧别离与他不过泛泛之交何必强颜作色转脸向许道覆说道:“许将军引荐萧兄我却要引荐另外一人。”

第十三章 军政会议(下)

    众人听沈德潜也要为雍扬重建水营引荐一人都想:竟成了这两家之争。见堂上的江凌天、梅铁蕊脸色如常似乎不畏沈、许两人掀出什么风浪。

    许道覆目光阴柔的注视着沈德潜在他心思里江凌天与梅铁蕊两人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怕打定主意让沈德潜与他互相制衡以此分散水营的权力保证徐系势力在雍扬政局占据主导地位或许还会有别的人跳出来分享水营的控制权。

    许道覆目光迅扫过众人又回到沈德潜脸上说道:“不知沈长史准备引荐何人?”

    沈德潜说道:“你以为是何人?”说罢转过头来望着江凌天眼中征询之意一目了然。

    许道覆见江凌天毫无疑议的点头应允恍然明白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想到荀家与陈家给自己的允诺心神稍稍宽懈伸头向门外望去只见沈德潜与梅立亭两人并行于前遮去身后那人的面容只看得见他青衫及体腰间悬着寻常腰刀三人径直向堂内走来经过门事官的身前竟没有解下腰刀的意思。

    此间虽非官城正中的政事堂但是江凌天一直在此处理公务便有了政事堂的性质。

    除了执戟精卫进入政事堂均需解下随身兵刃众人见那门事官与门前的执戟精卫非但没有出声喝斥还现出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俱是一紧心都提到嗓子眼。

    许道覆下意识回过头来却见江凌天、梅铁蕊、张仲道、沈冰壶等人一齐站了起来大感不妙却听堂上哗然声起转头看见沈德潜、梅立亭分立两侧徐汝愚从容不迫的抬脚迈过玄色铁木门槛淡定的眸光像是看着自己也像看着别处。

    许道覆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留下惊惧交杂的煞白。立在他身旁的萧别离虽然与徐汝愚素未谋面也能从众人的反应中迅猜到生何事。

    此时张仲道、刑坤民、沈冰壶三人悄然移至他的身后令他不敢稍有异动只得呆然站在那里静观事态如何展想来徐汝愚也不会骤下辣手。

    徐汝愚稍稍一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侧头向沈德潜说道:“雍扬众人似乎不欢迎我。”

    众人纷纷站起来拥上前来。

    只是徐汝愚早就辞去都尉职又不便直呼其名众人结舌堂上还是一片静寂。

    江凌天朗声说道:“都尉重临雍扬是我等大幸。”说罢排开众人将徐汝愚引到堂前随后退到下站定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一旁的执戟精卫带出厅外以此表明自己再非雍扬第一人。

    众人如梦初醒一齐呼道:“末将参见都尉。”

    许道覆刹那间如遭雷电贯顶明白其中一切沈德潜归附徐汝愚使得徐汝愚完全控制住雍扬局势只待雍扬军政会议上重新收回对雍扬的控制权。

    徐汝愚重返雍扬选择普济海匪极可能重新入侵雍扬的时候风雨前夕雍扬近两百万民众站在哪边不喻自明谁能在这样的时机逆势相抗?

    徐汝愚现在的实力果真不是别家势力直接能干涉得了的。

    许道覆脑海中痉挛般顿时空洞一片只是怔怔站在那里看着别人唱罢登台轮转不休。

    徐汝愚微掀长衫屈膝坐下环顾左右说道:“各位有事不妨坐下商议。”望着暗自戒备的萧别离说道:“萧会江水之上未能通报姓名还望见谅。”

    萧别离满目诧异声音涩然的说道:“那日是你?”脸如死灰说道:“你与长河帮早已媾和为何还要引我入彀?”说出这番话来已承认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的现实。

    徐汝愚笑道:“我与内室乘着渔舟在江水上飘荡闲游十多日那日江上大雨风浪恶急长河帮少主君逝水邀我上长河帮的大船避雨机缘巧合而已。”

    众人才明白徐汝愚离开清江竟在江水上泛舟弄潮悠游旬月之久只是酝酿寻找最佳的时机出现在雍扬令雍扬反对他的势力无力反抗各自想起近一个月自己的表现虽无大违逆之处还是禁不住的渗出涔涔冷汗。得邵海棠之助的徐汝愚行事更加成熟果断。

    萧别离心中骇然徐汝愚修为竟强至如此境界加上不弱自己多少的江凌天、张仲道、梅铁蕊等人实没有脱身而去把握但看堂上众人的表现或许不待徐汝愚出声便会争先恐后的涌上。如此想定反倒坦然下来扯了一下失神中的许道覆的衣角向徐汝愚说道:“我东林会欲为雍扬拒普济匪事献力不知都尉大人意下如何?”环顾左右却似在寻找自己的座位。

    许道覆给他一扯也回过神来向徐汝愚行礼说道:“都尉能亲自雍扬道覆不需如此担忧再不需寝无眠食无味了。”

    徐汝愚笑道:“萧会一番心意汝愚怎么体察不到?请坐下说话。”只是这笑未必有些冷了语气间透露出不容别人反驳的威严。在徐汝愚进门之际气势就被他压下萧别离无奈向后退下。

    张仲道向下侧移一个位将萧别离的座位设在自己与江凌天之间虽然不合礼制众人却明白张仲道此举是预防萧别突然难。

    众人坐定江凌天从梅铁蕊手中接过墨色无泽的玄铁方印走上前双手捧上说道:“凌天才具不备却代雍扬都尉两年之久无功无德有愧于雍扬百民今天请都尉亲牧雍扬让凌天退居本分之所在竭力为雍扬百民谋求福利。”

    徐汝愚颔应接过代表雍扬无上权势的雍扬都尉印随意放在案上。

    接下来梅铁蕊趋步上前说道:“铁蕊窃居掌印长史位诚惶诚恐今天辞去其位希望都尉能安排铁蕊本分之所在竭力为雍扬百民谋求福利。”说罢将代表掌印长史的明光钢印呈到徐汝愚面前。

    接下来是刑坤民代替陈子方将雍扬府守印缴上。

    接下来则是沈德潜交印。

    张仲道、梅立亭、沈翼、刑坤民等人亦将兵符缴上。

    许道覆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心想:南城乃是我许家的子弟兵虽无兵符只是稍有不便而已想定也将兵符缴上。张式木然的随之将兵符缴上。

    接下来轮到四邑的守将江凌天将宿邑的城印与兵符缴上众人又将目光停在钟籍、万嵘、龚豪三人的脸上。

    三人不在各自的防区以徐汝愚的威望与能力拿着三城的城印与兵符将各部的人马调开接管三城也非难事。

    万嵘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城令与兵符颇为不舍的看了两眼才狠心说道:“缴了。”说罢将城令与兵符递到徐汝愚手中默不做声退回座位。

    钟籍与龚豪相视而望迟疑半晌才现出一付听天由命的神色将城印与兵符缴了。

    缴印完毕徐汝愚颇为感慨的看了堆满几案的印符暗叹:这就是雍扬所有权势吗?望着江凌天一眼心中竟有一丝迷茫稍怔片晌才振声说道:“印符移交政事堂由江凌天、梅铁蕊、沈德潜三人监守近期雍扬大小事务悉决于政事堂。”

    众人中惊谔者有之、早就料得如此有之、漠然视之者有之却都知道这样的情形不会维持多久否则雍扬政局体制非崩溃不可近期内雍扬权势力将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不知谁损谁增。

    江凌天、梅铁蕊、沈德潜三人暂时共同执政日后的地位应当不会被撼动在场的官员将领十之七八出自三人门下心中自然不急。

    待众人神色稍定徐汝愚看向萧别离说道:“雍扬重建水营势在必行适才我在堂外也听到堂日诸公的讨论却不知萧会有何高见?”

    萧别离见徐汝愚重掌雍扬大权如江河下行无人敢违逆想到他的势力虽说刚刚稳固麾下却英杰齐聚真无人能阻他崛起东南心生悔意此时只想脱身离去哪会有什么高见?

    萧别离说道:“徐公有子如此让故人欣慰。汝愚既然重掌雍扬大权水营之事自然不需我们再费心思谁都知道清江水营威镇越郡。”

    徐汝愚哈哈一笑说道:“清江水营百艘战舰五千将士午后即可抵达雍扬城但是凭此抵御普济水营尚有不足萧会既然有心相助雍扬汝愚怎敢推却?”

    “什么?”

    清江水营已近雍扬城自己却毫无所知。萧别离恶狠狠的望了许道覆一眼心想:你害惨我了。

    许道覆心中也是震憾不已清江水营应在四天经过祝家管辖的水域四天祝家还未能将消息送出来可想徐汝愚筹划多么缜密根本不予别人反击的机会。

    萧别离知道再无机会即使放弃藏在江水中五百精锐子弟自己想独自脱身也没有十足把握。

    徐汝愚说道:“张将军论述内线防御之弊端汝愚深有同感然而外线防御则需要强大的水营战力支持。我决定以延陵外江的军山为基地组建静海水营编制一万清江水营出水军五千不足由各部抽调。”

    众人在徐汝愚现身之时都已猜到这个结果徐汝愚定然不会让水营落到别家掌握之中也就没有什么异动。

    “既然萧会慨言战舰之不足则希望东林会多支持。”说罢眸中射出精光逼视萧别离。

    张仲道等人亦都运起丹息只待萧别离拒绝以舰换人的建议就出手将他拿下再作他议。

    在场与萧别离同一级数的绝世高手多达四人此外二品级的高手更是一群不惧他会飞到天上去。

    萧别离颓然说道:“青凤将军果然好手段我岂能有其他选择?”说罢屈指疾点丹海原穴自行闭去丹息将自己禁制起来。

    徐汝愚眸中异彩掠过随即也收息回复正常。萧别离心想:你习过傅缕尘的玄机瞳在上面作假岂非太不智了。张仲道随即松懈下去垮塌塌的坐在座位上全无刚才的高手模样。

    徐汝愚笑道:“若我所料不差贵会舰队就要出津水了若不嫌拥挤可以让出一半战船出来。”不待萧别离应答继续说道:“忘了跟萧会说声清江水营尚有六千水军准备出清江。”

    开口就讹诈东林会三分之一的战舰且不容萧别离拒绝。

    若无人及时警讯东林会的战舰会依照原计划向雍扬驶来就会被清江水营封在大江之上而在宿邑下游的水道清江水营在6面军队的配合下东林会的舰队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萧别离面色惨白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汝愚淡淡说道:“萧会自可以离去我想萧会遇上自家的舰队应当进入宿邑的水域吧;逸之与我甚为相得我自当尽地主之谊你尽可将贵会的五百子弟留在雍扬卫护他的周全。”

    此时能让东林会免此厄运的惟有祝家与易家的水营且不论两家会否为了东林会与徐汝愚为敌只有两日时间斡旋时间上也赶不及。

    萧别离黯然离去望着他无奈之极显得萧索的背影许道覆心头一悸接下来便是轮到自己已能感觉到众多幸灾乐祸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

    然而徐汝愚目光一转却未停在许道覆身上。梅铁蕊出人意料的站出来朗声说道:“梅铁蕊请撤各家的演武堂雍扬统一设置演武堂。”

    这一句话如巨石投入静水骤起轩然大波。世家设置演武堂培养族中子弟多注重于军事与武学军中高低将职悉数出自各家所设的演武堂以此保证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力梅铁蕊此议无疑是让各家放弃对军队的控制权。

第十四章 骤生变故

    梅铁蕊一句话如巨石掷入静水掀起千层波涛。

    除去徐汝愚直接控制的后备营外雍扬城中的大部分兵力分别由宿帮、梅家、沈家、许家控制。

    徐汝愚静静看着突然间陷入沉寂的众人双手轻按木案身子微微前倾向许道覆说道:“许统制你看此议可行否?”

    “这……”许道覆在徐汝愚目光逼视下冷汗涔涔竟不知如何应答。

    江、梅、沈三家解除兵权换得江凌天、梅铁蕊、沈德潜共同执掌雍扬政事只要放弃军事上的野心随着徐汝愚势力的扩大各自的家族就能获得更多的政治利益与生存空间。而自己无论承不承认与外人勾结的罪名已然坐实即使徐汝愚不追究梅铁蕊等人也不会愿意与自己分享既得的政治利益解除兵权许家再无依托。

    许道覆望着徐汝愚不容拒绝的肃穆神情情知再无转圜的余地心中却是不甘向他人望去。

    虽说雍扬的兵权集中在少数几家手中但是名世家豢养的私兵也不在少数总数几乎与雍扬的卫军相当。梅铁蕊此议不仅要将卫军的兵权集中到徐汝愚一人手中还要解除世家的私兵。

    雍扬城自然在徐汝愚控制之中宿邑是宿帮江凌天的地盘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是其他三邑会不会轻易就范众人循着许道覆的目光望向万嵘、龚豪、钟籍三人。

    然而万嵘、龚豪、钟籍三人与许道覆却是不同解除兵权不会一无所有。

    龚豪只觉众人的目光犹如剑芒加在身上呼吸竟也困难起来两年前自己裹从于与公良友琴勾结刺杀徐汝愚之事虽说梅铁蕊、沈德潜等人也参与此事但是梅、沈两家都是在雍扬立足数百年的世家根深蒂固除去兵力尚有其他许多可是依仗的地方而自己依仗青埔帮在东海战局的杰出表现而崛起成为地方一霸短短的两年尚没有在青埔邑扎下根来徐汝愚若是记恨当年事解除兵权的自己比许道覆还没有保障。

    钟籍没有参与当年事自然没有万嵘与龚豪的顾虑心中虽有迟疑却知徐汝愚推动军政分离的决心已坚事情已到这种地步再无商榷的余地。

    新朝初创以来大世家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权对归附的其他势力的私兵控制也日益严格已有军政分离的趋势汾郡推行《置县策》将这种趋势推动极致荀家借助《置县策》开始谋求对汾郡的完全控制。

    近两年来《置县策》的内容渐渐传了开来各地的大世家都不同程度推行起《置县策》以加强对地方的控制也因为这个缘故天下一下子平静许多。

    既然不可避免选择徐汝愚却是不错的选择徐汝愚自身并无世家背景因而不惧会因亲疏之别而被漠视如此想定钟籍心神一宽上前说道:“百年以来乡豪豢养私兵修建坞堡使得通达之地方七零八落因而商陌不通百民交困。乡豪依仗私兵相互争斗之害不论又因有私兵占据坞堡拥有地盘而滋生骑墙善变的姿态令人十分厌恶今日归附这家明日却那家的座上宾。雍扬因商而兴盛自然不希望商陌不通都尉善待众人风范又令我等十分仰慕所以也不会有人骑墙待变。既然如此军政分置于雍扬而言只有大益处。末将愿附梅公之骥尾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钟籍虽无辩才但是其中关节想得通透一番话说来竟也让人能以辩驳此时站出来反驳不正是钟籍所说的骑墙待变之徒?众人心中暗骂钟籍却也无可奈何。

    徐汝愚心中赞许延陵邑本是他最重视的一处地方钟籍如此表态令他十分意外他这番话说出来让万嵘与龚豪也难反驳只要三邑大城没有变故自然不畏其他小世家不附随此议。

    徐汝愚微微颔示意钟籍退居其位目光在万嵘、龚豪脸上逡巡不定。

    万嵘垂头站出说道:“钟将军所言甚是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龚豪紧随其后说道:“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许道覆见他三人如此情知再无希望面如死灰的说道:“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说及“堂”字时声音忽的拔高几个调微颤着显得十分的突兀让众人心头一悸俱想:许家就此败落了。

    撤消演武堂、收缴兵权却非一日可以竞功的许道覆不由希望雍扬近日生出大的变故来可以扭转许家颓败的命运。

    军政会议结束天色渐晚如血夕阳被远处的疏林屋檐划得支离破碎。

    议事之时众人忘却午餐之事此时饥肠辘辘只是各怀心思也无所察觉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离去。此时形势之走向俱在众人掌握之中然而军政分置终非一日可以竞功其间稍有意外就可能功亏一篑故而徐汝愚等人无法省下心来在他人离去之后继续留在前衙议事厅中。

    梅铁蕊推开身前的案卷说道:“汝愚总不用如此奴役我等还是用过餐再来议事。”

    徐汝愚笑道:“不如让挑明月楼送些酒菜过来这些细节总要在今天议定。”

    梅铁蕊说道:“为何不在内宅置下酒菜吃过才来这边。”

    徐汝愚微微一怔侧耳听去内宅中人声鼎沸诧异的望着梅铁蕊说道:“你已替我在内宅安置了人手?”

    沈德潜在旁说道:“你既然是雍扬之主住进内宅也是当然考虑到你无暇虑及此事我与梅大人擅自决定暂时遣派人手这些人你若觉得用不顺手打走就是。”

    江凌天露出并不知闻此事的神情徐汝愚苦笑一下知道推却不了说道:“那就去内宅用餐罢是不是酒席已经摆好?”

    梅铁蕊点头说道:“正是。”

    张仲道抬头望来问道:“今日禁酒?”

    徐汝愚看他待自己说出“禁酒”就会推辞离去的样子笑道:“小酌怡情不妨事。”

    张仲道来雍扬多时却是次进入内宅之中却见楼、房、厅、堂以回廊转折并无月门相阻乃是东涨甚少见的穿马廊建筑风格向里走过数进院落还未到用餐之所乍舌说道:“梅族之奢华由此可见一斑。”

    徐汝愚午前也只是略作流连并未见识到梅园的曲折幽深数百间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的分布其间湖石砌就、近四层亭台高的假山有泉涌出披挂而下蜿蜒绕过山脚在数丈开外汇成一池碧水游鱼时聚时散灵动掀波。

    徐汝愚想起当年在永宁荒野因为清溪中的游鱼而悟出武学至道、从而创立星空飘香剑时的情形。

    徐汝愚心中正想如何将梅、沈两人的拳拳盛意推却掉却听见城中传来击在青条石上密集如骤雨的马蹄声。

    雍扬军政分置被触及利益的世家俱是惶惶不得安宁为防止这些人做出异常的反应雍扬城中大小街道禁止奔马听着马蹄一声紧一声的向梅园击来心想:哪里会出大的变故?

    梅铁蕊、江凌天也都是惊疑神色。张仲道飘身向宅外奔去过了片刻将他策马在城中奔驰之人带到徐汝愚面前。

    徐汝愚惊诧问道:“敬宗宛陵生何事?”

    来人正是徐汝愚当年在宛陵时的精卫之陈敬宗。

    陈敬宗抱拳说道:“不是宛陵出现变故而前夜陈预突然亲至毗陵府解除方肃毗陵都尉职方肃让我前来与青凤将军说一声。”

    “什么?”梅铁蕊失声惊呼满脸不可思议。

    徐汝愚沉声说道:“仲道去驿馆查清此时有谁擅离雍扬城立亭领四城兵符通传各门若无我或凌天的画押谁也不得进出城门。坤民前去雍扬南港让即将抵达的魏禺所部封锁雍扬外江水道铁蕊与凌天出北门向东北的青埔追去我此时就出北门向西北而行冰壶领两哨精兵随后赶来便可。在我返回之时全城戒严擅动者你等可专擅行事。”说罢面色已是严峻想想又对张仲道说道:“我明天午时不回你带着龙游邑的城印与兵符领两千精锐赶来龙游。”转身对陈敬宗说道:“待我回来再与你相聚。”又问“马匹何时换过?”

    “进城之后江府提供的。”

    徐汝愚说道:“那我骑走。”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脚踏步云向宅外流转而去解下系在拴马石上的黑色骏马飞身跃上轻夹马腹骏马扬蹄向北门而去。

    梅园西侧的子西街乃是雍扬的官街直达北门平民不得在上面流连徐汝愚快马扬鞭不需片刻就抵达北门。

    徐汝愚重返雍扬的消息已然传来守城的将士遥见徐汝愚策马奔来脸上俱是十分兴奋。

    徐汝愚将守值哨尉唤到身前问道:“万嵘、龚豪、钟籍三人中可有人过此门?”

    “万将军领着十多名护卫过去半个时辰了。”

    徐汝愚恨恨骂道:“果然是这厮。”望着那员哨尉吩咐说道:“除去江凌天可以自由通过北门其他均需我或江凌天的画押才得通行。”不及哨尉重复命令徐汝愚策马奔西北而去。

第十五章 种间

    雍扬北门十里望亭官道分为两条驰道往东北方向直通龙游邑。若是无法在龙游城之前截住万嵘一行事情便无法挽回。

    若是没有万嵘作梗徐汝愚只身闯入龙游极可能取得龙游的控制权万嵘现在与自己争夺对龙游的控制权只有在徐汝愚之前赶到龙游才行所以徐汝愚也不怕万嵘会选取择别的虚耗时间的路返回龙游。

    短程奔行步云术实比骏马还疾但是万嵘离城已有半个时辰此时怕是已在三四十里开外。万嵘此行带有百名护卫战马却只有十余匹但观离城人数应是单人单骑若是万嵘让一半人隐匿乡野一个两匹战马换乘就可以一直保持高行进直至龙游城。

    徐汝愚只得期盼万嵘仓皇奔命没想到这点否则自己单骑追赶后半程又要与四脚兽拼脚力即使截住万嵘不会剩下多少丹息可用说不定让万嵘借机干掉却是太冤了。

    雍扬至龙游的驰道路基夯得极实加上近日没有雨水降下无法从浅浅若无的马蹄印上判断奔马是否空乘。

    星汉迢迢残月冷辉暗弱于徐汝愚却无影响远近巨细尽收眼底。

    陈预突然将方肃撤去无暇调动毗陵的力量深入雍扬境内做什么布置即使调动宛陵直属战力也不会太多不然早就惊动陈昂了。

    两个时辰过去奔行逾百里之遥道旁疏林、河流、屋舍、围篱飞后退却依旧没有现万嵘一行人的踪影。

    视线所及粼粼水光映来前方小杨河横亘流淌。过了小扬河再行三十余里就是龙游邑的境内小扬河北岸渡口离驰道不远有一所屯营驻有一哨巡卫直属于雍扬体系。只是徐汝愚随身带着雍扬都尉印符以屯营主官的级别未必识得。

    徐汝愚看着跨下骏马嘴喷白沫已经力竭若是再催力奔驰不需多久必会倒毙道旁。徐汝愚狠心策马向屯营驰去及至营前马势一顿前蹄软跪下来。

    徐汝愚跃过马及地之时伸手向马颈一挽一挽之间将骏马抢向硬地的冲势御去让其侧倒道旁的灌草丛上。

    骏马四蹄抽搐不止鼻口不停流出透明的粘液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徐汝愚骑马冲来惊动营中军卫十数人掣着兵刃拥出营门向徐汝愚围过来。

    徐汝愚说道:“我是徐汝愚营中可有人识得我?”从怀中掏出墨色的玄铁印高举于星月辉光之下淡淡光晕流转于其周匝徐汝愚目光从玄铁印上收回左右环视眸光恰似天上星月说道:“此乃雍扬都尉印营中有谁识得?”

    “是青凤将军。”一人惊呼众人齐退数步随即一齐伏下呼道:“参见青凤将军。”

    哨卫主官是名哨尉此时他从营房中走出见当值的众军卫跪伏徐汝愚身前心中一惊凑前一看心中如起巨澜忙单膝跪伏下来朗声说道:“雍扬北城卫营哨尉李扬明参见青凤将军。”抬头看见徐汝愚手中的玄铁印想到适才隐约听见徐汝愚说及此乃都尉印记一事怔怔问道:“青凤将军重新出任雍扬都尉?”

    徐汝愚见主官识得自己省去许多口舌点头说道:“正是我现在要征用营中所有将士与驿马。”

    李明扬稍作迟疑便斩钉截铁的说道:“谨听都尉调遣。”

    徐汝愚问道:“龙游的万嵘渡河过去多少时间?多少人?马有几匹?”

    李明扬不知生什么变故说道:“万将军过去一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十六人马有十九匹。”

    徐汝愚说道:“你率队紧随我之后若是北行至龙游界没有追上我就守在那里向后面的人禀明一切切记除去张仲道、江凌天二人你们不得听从别人的调遣便是有印符也不行。”

    李明扬骇然变色。

    徐汝愚说道:“雍扬并无异变你将驿马牵来。”

    李明扬望了左右的神情心想:便是政变跟着青凤也不会有错处。想定亲自去马厩牵来驿马。

    驿马为传递重要消息或是敌情所用神骏之处不弱于普通战马徐汝愚跃身上马扯动缰绳将马身调转过来向驰道奔去。

    守在渡口的将士已经得讯渡船解缆待行。徐汝愚身形微微后挫跨下骏马如有灵觉般的扬起前蹄后蹄力马身跃出河岸向渡船冲去。

    渡船船体狭小那禁得住连人带马的冲击船上的三名军士莫不骇然失色心想:青凤将军怎如此猛浪?不待他们反应只觉船体猛的一震却并没有翻覆再抬头看去渡船正在迅向对岸靠近觉得无风的河面波浪未免起伏过大却见徐汝愚安坐马背之上神色凝生的注目向北望去。

    未等泊岸徐汝愚运丹息下沉河面忽的涌出一个**陡然将渡船托起跨下骏马猛踬四蹄竟拔空而起向岸上跃去**顿时碎为数十股细浪一**向远处散去。

    片刻之间渡船上三名军士以及李明扬率队赶至河岸的军士目睹此中情形俱是目瞪口呆徐汝愚渡河所借的巨力似乎俱是凭空得来让人难以常理推之。

    徐汝愚自然无暇顾及自己展露身手过于惊世骇俗。万嵘等人乘疲马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徐汝愚自有信心在他们避入龙游邑之前截住他们。即使他们弃马运用轻身术奔行也不能保持二三十里远距高。万嵘的修为勉强算得上二品级麾下修为更弱。

    再过二十里隐约可见十多个黑影扬鞭于前徐汝愚心中生出一股戾气震荡丹息欲将戾气化去骤然聚声厉啸如大泽龙吟悠扬震荡云宵。坐下骏马受此厉啸相激惊得前踢高高扬起。徐汝愚提足踏在马之上纵身向前跃去未等及地双足交替疾点虚处如流云卷过驰道立时迅数倍的向万嵘等人奔去。

    万嵘等人座下疲马遭啸音贯耳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更加不济相继失蹄栽倒地上。

    万嵘面色煞白只是在夜色下不为他觉察情形此时众各自足远遁徐汝愚单吊自己一人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转身站定望着极奔来的徐汝愚极力镇静自己说道:“都尉夜奔于野有何赐教?”

    徐汝愚缓下来却不断的提升丹息每一步跨出气势便盛一分沉浸于五觉归心的内识捕捉到百余骑正迅靠近中。

    万嵘望着徐汝愚玄光大盛的双眸竟生不出抵抗的勇气被其气机锁住生出孤立无援任其宰割的绝望知道若是让徐汝愚将气态挥到极至那出手便是必杀之击身边的精卫再多无法予己丝毫助力。

    万嵘运息回击心脉嘴里一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心神却是一凛回复自我从徐汝愚的气机挣脱出来侧跨一步掣出铁剑护在胸前与右侧一个精卫互为犄角极力抗拒徐汝愚气机对他心神的影响。

    徐汝愚不得不承认万嵘有两把刷子无法一击必中止住脚步从容不迫的取下腰刀拔出来将刀鞘轻轻抛至一旁突的动如游龙一般挤入众精卫之中径向万嵘攻去。

    随着徐汝愚挤入周匝气场顿时一陷适才徐汝愚将气机锁在万嵘身上十五名精卫尚觉察不到来自徐汝愚的压力此时只觉心头一窒举刀向徐汝愚加上已经慢了半慢了半拍。徐汝愚已然乘着这个不易得来的空当贴近万嵘身侧刀光如匹向他泄去。

    “当当当”十六接击之声竟如一齐出让人无法分辨阴阳两性丹息随着刀剑相接之际涌入万嵘体内刀光散去众人却见万嵘右臂衣甲迸绽鲜血浸染此时无力垂下。

    徐汝愚将刀一挽将众精卫逼开对万嵘说道:“你若不是心志尽丧不至如此不济。”说罢神色却愈加凝重的望着正急奔来的百余骑东海都督陈预赫然当前。

    眨眼功夫百余骑已至跟前散成扇形将徐汝愚与半废的万嵘围在中间。

    陈预缓缓策马而出说道:“万将军竟接不住你十六击大兄若是知道定会十分的欣慰。”

    徐汝愚长眉一挑丝毫不为百余骑所出的强大气势所影响淡淡说道:“二叔来此当不会只为夸汝愚几句吧。”

    “汝愚只要将万将军放开便可离开若是你愿意前来宛陵观礼我十分欢迎。”

    徐汝愚冷哼一声毫不领情的说道:“若非万嵘逃命的本事差点二叔怕不会这么好说话。”

    此际尚在雍扬境内陈预纵然拥有百员精骑也无法尽情追围否则怎会放弃如此良机。

    陈预眼中精光掠过说道:“汝愚如此看淡故人之情让我寒心。”

    “故人之情怎及得上雍扬重邑?非是我看淡而是在二叔眼中看不到罢了。”

    陈预惨然一笑说道:“哪容得了我恤及私情?汝愚尚认为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平复东南的局势吗?”

    “若有陈族的精兵利舰却是别论。”

    “平复东南又如何千百年来天下制霸之所俱在中原腹地若不锐意进图中愿即使平复东南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徐汝愚说道:“能护一方百姓为他人做嫁衣又如何天下群雄并争陈族真能最终胜出吗?”

    陈预说道:“天下局势哪容得我陈族退居东南。“说罢声音转厉“汝愚你莫妄想那百余人能及时赶来我带来的百卫都是陈族秘营的精英。”

    侧身向万嵘的精卫说道:“我若从他手中救回万将军你们怎么说?”

    万嵘的精卫齐声喝道:“救回将军。”

    若无身后赶来的一哨将军相助要将活生生的万嵘带回去却无可能。万嵘若死在围追过程中陈预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雍扬头上万嵘的手下愤而投靠陈族将被陈预完全控制。还是让万嵘活着比较好。

    徐汝愚望着徐徐围逼过来的百骑说道:“你们真不顾及万将军的性命。”

    “万将军若被你带回雍扬又怎会有命在不如现在救之尚有一丝希望万将军自然能明白。”陈预不动声色的说道。

    徐汝愚哈哈一笑说道:“若是万将军愿意跟我回雍扬你是否要将万将军与他的精卫一同灭口?”

    陈预一怔哪知徐汝愚言辞如此锋利看着万嵘双眸愈阴柔虽然被徐汝愚的话说动心思暗称不妙伸手一挥让众骑停下来向万嵘说道:“万将军你让我怎么做?”

    万嵘默然不言心中知道若是说出愿意随徐汝愚回雍扬的话来陈预势必动凌厉的攻势自己与追随自己多年的精卫在这样的攻势定然尸骨无存。随陈预而来的百骑恰将十五名精卫、自己还有徐汝愚围在中间。

    陈预说道:“万将军没有异议准备出手救万将军。”

    徐汝愚说道:“我徐汝愚在此允诺若陈预退出十里我便将万将军放回;或者让万将军的十名精卫先行离去我再放回万将军也无不可。”

    徐汝愚向来重诺陈预知道捷才天下少有人能及利徐汝愚顷刻之间不仅离间万嵘与自己的关系还加深万嵘对自己的恶感若是不同意徐汝愚的提议万嵘的十五名精卫便会立即倒向徐汝愚那边。徐汝愚只要十五名精卫缓一下攻势就能寻机带着万嵘。

    徐汝愚十六击擒下万嵘的情形刚过去还没多久令陈预心生寒意想到大兄被誉为东南第一人但是在这个年龄却远远没有达到如此的境界。

第十六章 背腹之患

    陈预说道:“既然汝愚能允下诺言万将军的性命自然有保障不妨让追随万将军的十名兄弟先回龙游城中报信。”

    望着十名精卫离去的背影不畏陈预会杀了万嵘嫁祸到自己头上万嵘虽说投附了陈族但经过自己的离间不会真心为陈族卖命能获得这样的结果已是无奈中的最佳。待看不到十人的身影徐汝愚拾起刀鞘回刀入鞘将万嵘推给留下的五名精卫。

    陈预让麾下让出六匹战马精卫将万嵘扶上战马。

    万嵘勉强接下徐汝愚十六击蕴含惊神诀丹息的刀招右手经脉大多损毁即使日后复原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想到事情竟到如此地步徐汝愚转身过去一脸黯然。

    李明扬领着本哨将士赶至在徐汝愚的身后摆开阵式。

    北城军属于沈族管辖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徐汝愚心想:再早来片刻就不会是这般情形。即使陈预带过来的百骑实力过人然而此处隶属雍扬邑的管辖陈预也没把握在下一波援军到来之前尽歼这哨将士。

    自己故布疑阵却没有瞒过熟悉自己性格的陈预终将龙游邑拱手让于陈族。如此想来徐汝愚不仅有点沮丧。

    龙游邑的得失对近期的计划并无致命的影响却因为龙游邑的失去宿邑与雍扬的北面防御就没有大城可以依靠仅凭坞堡使得东北面的防线看上去极其单薄。

    徐汝愚计划先行改编军制而政制则在清江试行成熟后再结合雍扬的实情推行由此看来却是要先在雍扬设立府县才可以尽可能弥补因龙游邑的失去而造成防御空当。

    陈预态度这么绝决徐汝愚再无奢望他会顾及故人之情。

    原先想尽快从雍扬事中脱身现在已是空谈除非将邵海棠召到雍扬来。也是到了清江之后徐汝愚才认真的考虑过《置县策》期间与许伯英、邵海棠讨论居多许多想法也是在俩人的帮助下成熟起来的。但是想到清江百废待兴邵海棠哪能轻易脱身?

    徐汝愚幽叹一声对着李明扬说道:“你率队返回吧。”跨上骏马将腰刀横搁在马背上望了陈预一眼说道:“当年义父在许伯当手吃过大亏还望二叔保重不要轻易言兵。”说罢信马由缰而去削瘦的背影在暗弱的星月清辉下显得异样的萧索。

    陈预也不诧异徐汝愚能猜到陈族下一步意图。龙游、宿邑位于白石府的东侧两年来雍扬并没有从东侧给许伯当过大的压力令陈族谋图白石的几次进逼都无功而返。青埔与龙游只能谋取一城陈族弃青埔而取龙游便是要形成对白石更多的压制。

    陈预想起一事望着徐汝愚离去的背影振声欲喊终没有喊出口来。

    徐汝愚返回至小杨河时沈冰壶正率领两哨精兵渡河松脂火把在暗色河面里的倒影甚是璀璨在熊熊的火焰之间银色的小星只像揉碎的银粒。

    沈冰壶见徐汝愚单骑返回脸上沉寂的可怕知道此行必定不如人意。

    徐汝愚怔怔望着河水出神待李明扬率领那哨巡卫返回才转身向沈冰壶说道:“你在此驻守明天我再遣两哨精兵过来。”

    徐汝愚此语无疑宣布小扬河以北以龙游城为中心周围数百里的区域不再为雍扬所控制。沈冰壶心中震惊却努力不表现出来沉声应是。

    龙游邑纵横二百余里、周围近九百里尽是肥沃田野境内民众四十万虽说战略地位及不上延陵每年赋税却三倍于延陵。特别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延陵与青埔邑的南部将作为抵御普济海匪入侵的战区存在钱税只能出自龙游、宿邑、雍扬三邑。

    陈族控制龙游进窥宿邑与雍扬之间的空当若不筑新城弥补这个空档日后只怕寝食难安。

    想到修筑相当龙游的一座城池费用之靡巨沈冰壶脸色不禁煞白。

    徐汝愚回到雍扬城已是翌日午时。江凌天、梅铁蕊等人早就得到消息领着众将在北门等候。

    龚豪、钟籍一脸惶恐的站在众人之间看着徐汝愚沉着脸策马进入城中。

    经过万嵘此事两人再无把握能够获得徐汝愚的信任从此被拘禁在雍扬终老一生也不无可能。

    昨夜张仲道出现在驿馆时一脸寒气不容置疑的解除两家精卫的武装将两人请到官城的通判厅里过夜同时被拘禁起来的还有许道覆、张式等人只到今天凌晨才解除拘禁却被限制在官城之内活动而各家的精卫却不知所踪许道覆通过秘密渠道得知他与张式的府宅已经被严密监控起来了。南城卫营也已被调离出雍扬不知究竟何处。

    南城卫营是许族的家底江凌天等人竟能轻易调离想来早就暗中做过许多工作。

    许道覆暗中庆幸没有采取过激的反应否则如何死都不知道却又为日后的出路愁。直至午时万嵘叛附陈族的消息渐渐传开许道覆更是担忧。

    午时雍扬官员将领被召集到官城正中的政事堂议事。

    两年来次重开政事堂却在如此异常沉重的气氛下进行不知谁传出言来徐汝愚返回城中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时辰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众人毕结相比昨日只是少了万嵘一人。

    徐汝愚久未现身众人惶惶难安皆缄默的对视无言。龙游的官员将领更是一个颗心提到嗓子眼中都痛骂万嵘不止他们的家业都在龙游自己却被万嵘卖在雍扬城且不论徐汝愚会如何处置他们他们在龙游的家业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万嵘接管。

    各家的精卫近千人都已被强征编入后备营中被张仲道午时与后备营一同调往宿邑按照昨日的约定东林会将在宿邑下游的水域将战舰交至新组建的静海水营手中张仲道率后备营过去就是防止再出现意外。

    徐汝愚走出静室脸色还是略带苍白望着幼黎一脸担忧的站在门边看着她眼中略带血丝想来昨夜到现在还没有休息怜惜的携过她的手度息过去替她消除疲乏说道:“我们在江水上悠游旬月瞒过所有人却没有瞒过陈预。”

    幼黎说道:“陈预算不得高明他知道你若决意不理宛陵的事不会不通知干爹。干爹让陈子方阻你去宛陵的事情想必让陈预得知陈预自然不难猜到你会来雍扬观望。”

    徐汝愚颓然说道:“想来应是如此。别人不知《置县策》出自何人之手陈预不会不知陈预也猜到我来雍扬必会逐步的实施《置县策》也就以此策反间万嵘让万嵘在此关键时刻叛离雍扬。”说罢眉头一扬努力振作的说道:“此来也好却少了极大的潜伏的威胁。”

    幼黎宽慰的捏了捏他宽厚的掌缘与他一同向政事堂走去。

    政事堂外刑坤民率领五百名精兵守在那里。

    徐汝愚眉头一皱说道:“撤了雍扬城会出什么乱子?”看着江凌天、梅铁蕊从政事堂里迎出来说道:“解除戒严令事情已经过去了莫要让城中气氛太过凝重了。”

    众人在政事堂看见徐汝愚与江幼黎一同出现在门口心神稍安。

    三年前在梅族梅仕林的寿筵上江幼黎曾献琴艺有许多人识得她的绝世容颜徐汝愚既然与她一同出现至少不会有过激事件生。

    政事堂虽名为堂却是复庙重屋、八达九房的建筑群居中的厅堂进深达六丈乃是议事之所。

    徐汝愚跨进政事堂前稍稍一顿侧过脸来见幼黎正专注的望着自己启齿一笑随即毅然的跨进入政事堂中径直走到居中的奏案后与幼黎并肩坐下向左右说道:“从今日起此处乃是雍扬议政之所大事悉决于此处也。各位坐下议事吧。”

    昨日本来已议定雍扬大政生万嵘叛离之事众人均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变化议事却不知从何议起。徐汝愚回到城中江凌天、梅铁蕊也未单独得见所以也不明白徐汝愚现在究竟是什么一番心思征询的望过来。

    徐汝愚长眉飞挑朗声说道:“昨日之事谁也未料及除去稍有调整之外昨日之议不宜更变。”说罢身子前倾望向堂下众人问道:“诸公有几人在龙游置有家业?”

    梅铁蕊说道:“雍扬诸邑在昨日之前尚是一个整体稍有实力的世家莫不在雍扬各地广置家业在座众人十之**都有家业在龙游的就是我梅家也有五六处田庄在龙游境内不过弃之也不可惜。”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哪些家业主要集中在龙游的?”

    台下却是一片沉寂。

    徐汝愚继续说道:“诸公为家业、家人而回龙游情有可缘我不阻之现时自可离去我派兵护送你们到龙游境内。日后你们是追随万嵘还是静观中立还是继续归附雍扬均由各位自主。”说罢眸光淡定的龙游官员将领脸上游离见他们脸上均有矛盾之色说道:“居高位者光明磊落无需惧我政事堂上会戏言我既然话已出口便会尽我的力给你们一个保证。”

    即使将这些人强留在雍扬他们未必真心为雍扬戮力同谋因为家业、家人被万嵘控制在龙游他们也易为万嵘要挟。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心怀以致平复其他世家惶怕不得安的心思。

    龙游众人渐渐告退离去政事堂左下列空出一片徐汝愚暗吁一口气说道:“龙游邑脱离雍扬体系使得雍扬的西北形势严峻诸公想必都能明白在小扬河的外围建立防御十分必要诸公有什么好的建见?”

    钟籍见徐汝愚宽宥龙游诸人自己的担忧还是未能尽数放下。毕竟自己与龚豪都曾与万嵘处于同样的位置徐汝愚防备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徐汝愚说话目光更多的停在他与龚豪脸上却不知徐汝愚是希望他们多提建议还是对他俩怀有戒备之心此时如坐针毡脸皮涨热禁不住微微喘息。

    徐汝愚心中正是担忧处置钟籍、龚豪之事既要防止万嵘这样的事情再次生又不能搞得人人自危确实让人头疼。

    梅铁蕊见徐汝愚眼中隐有忧色知道只有从自己或是江凌天口头说出来才不至让众人以为徐汝愚因万嵘之事而过分的处置钟籍、龚豪等人毕竟徐汝愚回城之后未曾与旁人接触。

    梅铁蕊说道:“龙游失离宿邑、雍扬、延陵三邑沿江水铺陈青埔东接大洋雍扬四邑成一弧形背腹要害处却被龙游抵指。”从地理上看龙游正是被其他四邑环抱着只有北面的缺口与毗陵的新姿相接相当万嵘投靠陈族龙游就像陈族的匕抵在雍扬的腰腹上。梅铁蕊乘着稍停的空当迅观察各人的表情清咳一声说道:“使得雍扬背腹处变得厚实才能解决雍扬防御过于单薄的弱点。”

    对汾郡《置县策》改制颇为关注的人立时猜到梅铁蕊话中含义。

    钟籍说道:“龙游城虽在万嵘手中但是龙游百姓未曾会死心追随他几乎可以料定龙游百姓会源源不断离开龙游向雍扬拥来。为了防止流民拥入雍扬城中可以在小扬河渡口外建城设邑接纳安置即将出现的大规模流民。此来既可以削弱万嵘的力量也可以在短期内在雍扬的背腹要地形成一处坚城。”

    徐汝愚与梅铁蕊相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钟籍在军事指挥上并无过人之处但在军事战略与政务上有着卓越的远见与才具。众人尚在细思钟籍此议的优劣徐汝愚却知他的建议却是眼前最适合的。

第十七章 置县之议

    梅铁蕊说道:“钟将军此议虽善却也有欠缺的地方普济海匪极可再次入侵雍扬即使拥有水营建制还是无法保证普济海匪没有登6的可能雍扬不仅背腹防御单薄正面的针对普济海匪的防御也显得单薄。”

    钟籍崛起于雍扬不过这几年的事也无家族背景对他而言广置府县只是使他的延陵邑辖区会缩小许多但是兵权被收回已成定局在意辖区的大小还不如极力谋求高位见徐、梅两人置县的心意已决自然晓得随风转舵说道:“末将的想法的确浅薄了若要兼顾两面末将以为汾郡的置县法可行。”稍稍一顿去看徐汝愚与梅铁蕊两人脸色俱是古井无波左右众人却因他的话一时喧哗起来。

    钟籍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末将在延陵之时对汾郡所行的《置县策》略有所闻对照延陵之情形也有所思今日将粗鄙的见解呈于都尉希望有所助益。”

    “哦。”以徐汝愚的淡定还是微有诧异钟籍既然如此说来便真是对置县策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而非顺水推舟之言徐汝愚屈指轻叩奏案说道:“钟统制请直说。”

    钟籍说道:“延陵邑襟江滨海乃是新设之邑东西二百三十里南北一百八十里向东越过十数里洋面有数处沙洲其中以东布洲、壶豆洲成6最早地也最广。东布洲东西六十里南北四十里位于青埔东南、延陵西北隔海相望不过六里水域。壶豆洲东西八十里南北五十里位于延陵东侧偏南隔海相望二十一里水域。东海患普济匪事以来这两处沙洲上人迹渐绝近年来已经荒芜下来。以末将看来在青埔与延陵之间近海处设县辖东布洲;在壶豆洲上置县辖壶豆洲此来延陵、青埔纵深增加一半以上迁民、垦荒、盐场均不畏普济海匪来扰二则待日后普济匪事完全平复可以迅开拓两处沙洲增广雍扬的地域。”

    徐汝愚问道:“那雍扬背腹置县应如何进行?”

    钟籍说道:“末将在延陵居住日久才能有这点陋见至于雍扬与龙游之间如何置县末将答不上来。”

    钟籍所提议的两处置县之所主要纳入两处无人的大沙洲对世家的利益触及不大而在雍扬与龙游之间的地域是雍扬世家权势的核心所在钟籍怎会轻易出言树敌?

    梅铁蕊说道:“钟将军之言人思量。我虽不智亦有所思。钟将军曾言在小杨河以外设邑以纳龙游的流民并且窥防万嵘之辈在延陵加设两县将东布、壶豆两洲纳入雍扬的治辖以我的鄙见撤邑置县县分上中下三等宿邑、雍扬、青埔归为大县延陵归为中县在雍扬西北设置小县以纳龙游的流民在青埔与延陵之间设小县以辖东布在壶豆洲设小县以辖壶豆洲而普济匪事未靖延陵、青埔以东的地域战事随时可能重起可将延陵、青埔、以及新设两县纳入一片设战区统辖境内军事。”

    梅铁蕊此言貌似总结钟籍的言却为雍扬定下府县制的调子并且在延陵、青埔、以及两处沙洲设置战区统辖境内的军事便是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内加强对那里的控制令钟籍、龚豪不能再生异心。

    虽说推行府县制但是仅在关键处加设三处小县令在座的众人无法反驳。

    徐汝愚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诸公还有别的见解没有。”话虽如此说着目光却停在钟籍、龚豪两人脸上。

    钟籍对能有此结果已是相当满意看着龚豪也有相同的想法两人一同站前说道:“末将以为梅大人的见解于雍扬有所助益。”

    徐汝愚说道:“既然诸公没有别的见解就采纳梅公的建议在雍扬西北小杨河之外择址置县名为广陵;于青埔、延陵中间近海处置县名为海陵;于壶豆洲上置县名为静海。军山归制静海治辖。”稍顿见堂下鸦雀无声知道此议并未出乎他们的意料继续说道:“军政各就其位才能使得雍扬政局不为他人所乘撤去各家演武堂昨日已成公议今日再无议论的必要雍扬都尉府登记在册的各家演武堂所有私兵二万四千余人一律征调至广陵、海陵、静海三地半数编入雍扬卫军半数屯田晒盐以补钱税。民众愿去三地者补足一定的田亩、农具教其耕作。广陵置县由江凌天领之海陵、静海置县之事由我亲领诸公有谁愿与我同赴不毛之所。余下诸公不领军务且有意为雍扬百民谋福利者可暂入政事堂共决雍扬政务。政事堂事务由梅铁蕊、沈德潜、江幼黎决之三人不决诸公议之。此议暂行至年末在这期间诸公可以商议雍扬今后施行之政制以待明年所用。”

    听徐汝愚说出这番话来众人心中稍安徐系的力量主要集中在军事上虽说政事堂主议的三人都是铁定拥护徐汝愚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被掳夺去兵权的世家家主相对在政事堂中拥有不弱于徐系的力量若是雍扬政务、以及雍扬日后可施行的政制真能如徐汝愚所允诺的决于政事堂无疑是在座诸位最乐得相见的结果。

    一时堂下气氛轻松下来交头相互议论决定自己去向。

    钟籍最先站出说道:“末将愿随都尉前往海陵、静海。”

    龚豪说道:“末将驽钝患海匪入侵常常不得安寝愿意携家小返回雍扬安居在政事堂中稍绵薄之力。”

    许道覆知道许家若要再度崛起只有靠积累军功一途心想:南城二千子弟军势力会被徐汝愚调去静海自己若说随之去静海只怕惹人怀疑说道:“江大人于广陵置县道覆自以为对广陵的事务稍有所知请都尉准许我随之前往。”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军政分置需派人出知各县遵从政事堂的决议主持政务各县均需设令守之道覆之才出任广陵令想来日后政事堂的诸公不会有什么异议。”

    许道覆谔然惊立几乎不信自己所听之言环顾左右俱是惊诧神色扑地跪下伏埋在膝间双肩颤栗不止长泣失声的说道:“道覆永世铭记都尉的大义永世犬马追效。”

    龚豪见徐汝愚如此良机也不除去许道覆才确实徐汝愚不会记恨当年之事心中不由后悔选择进入政事堂中心想自己留在青埔挥更大只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想到明年政制初定未必没返回青埔的机会心中悔意才稍褪。

    徐汝愚走上前去将许道覆扶起引到他的座位前让他坐下说道:“许公并无为祸雍扬的用意我也责罚不了你。只是日后雍扬政事决于政事堂许公行事需三思啊。”

    徐汝愚携幼黎返回梅园之时季子衡已等候多时。

    昨天入夜魏禺率领五千水军抵达雍扬将封锁雍扬的水道将东林会藏于附近水道的十蒙冲舰与五百将士俘获萧逸之也在其列。今日凌晨魏禺领着四千水军与张仲道率领的后备营一同溯流而上准备到宿邑附近的水域接受东林会换质的战舰。

    季子衡率领余下的一千水营进驻雍扬港此时来梅园参见徐汝愚。

    季子衡见徐汝愚等人走来脸上神情与往常一般无二似乎未受昨日之事影响走上前去说道:“萧逸之不愿随换质的船前去雍扬想与你见上一面。”

    “哦。”徐汝愚眉头一挑问道:“他若不去萧别离怎会甘心将战舰交出?”

    “他写了一封让魏禺带去他说以青凤将军的为人不至于留难于他。”

    徐汝愚笑微微一笑说道:“若是还能拿他换十艘战舰而萧别离不生气的话我倒不会吝惜我的为人。”

    季子衡没有笑说道:“萧逸之就在梅园见不见他?”

    徐汝愚说道:“怎会不见?”让精卫去请萧逸之转身对季子衡说道:“静海水营成立之后预备静海军山、雍扬、宿邑均需设置基港。魏禺随我去静海军山需你在雍扬训练水军。”

    萧逸之两次与徐汝愚相见前后差别太大让人难以置信。前次徐汝愚有求于他这次却被他拘为人质却怨不得他人。萧逸之在厅前站定整了整衣饰稍振颓唐之极的神色举步走入厅内。

    徐汝愚笑道:“昨夜变故纷杂无暇顾及逸之兄怠慢之处还望逸之兄见谅。”

    万嵘叛离之事萧逸之也有耳闻见徐汝愚谈笑如故不由叹服他的淡定说道:“经过昨日之事逸之本无颜求见只是东林会百年基业让我不得不厚颜来此。”

    徐汝愚说道:“贵会准备南迁以避开中原腹地尚有许多途径可循却横加干涉雍扬之政事实为不智。南平当然希望东南动荡不休却未必能如他们意。”

    萧逸之叹道:“南平复辟呼兰北侵乱世已经不远需要多少年才平复下来尚不得知然而卷入其中的势力却是十有七八难逃玉石俱焚的结局。”

    徐汝愚说道:“萧兄能有如此清醒见识实属难得只是东林会尚在你父执掌之下你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家父固执差点致祸雍扬逸之深感不安只是东林会因俊而崛起如此衰败下去让人心痛。”

    徐汝愚暗叹一声说道:“暂借贵会百艘战舰也是无奈之举日后逸之若能执掌东林会可来雍扬向我讨还。”

    徐汝愚如此允诺东林会无论在何处立足却在雍扬保存着最后的生机。

    萧逸之说道:“清江欲寻精通水利之人我当说服顾先生前去以报汝愚今日之诺。”说罢揖礼退去。

    站在一旁的季子衡不由想到襄樊会今日的结局来叹道:“各取所需焉能不会两利啊?”

    徐汝愚微微一怔转念想到他是指许景澄之事。

    许景澄率领八百襄樊会子弟归附祝家出任新安邑都府。新安邑原属清江府在清江、崇义两邑的北面原被祝家当作与清江流寇势力的缓冲区只有邑城尚属完整境内却无多少民众。新安的财政只能依赖于祝家。许景澄与徐汝愚关系之恶劣已是积途难返。祝家正是看透这点才安心让许景澄守在新安阻止青焰军的势力继续向北扩张。

    青焰军此时五城尚无暇尽数顾及过来徐汝愚也将目光放在越郡之外所以暂时不需去面对许景澄但是新安终是青焰军展途进程中无法回避的。

    季子衡让徐汝愚调到雍扬自然无需去面对许景澄但是青焰军的其他襄樊会故人却未必能像他回避。

    徐汝愚说道:“景澄之事尚不急迫终会寻得妥善的法子。”如此说来连自己也无法信服徐汝愚不由苦笑心中埋怨许景澄性子太傲。

    普济海匪小股入侵南闽北部、阻绝北部的路途已有三个多月南闽已经进入深秋阔如手掌的落叶从窗前飘过落到场地的积水里紧紧贴在地面上。刚刚下过一阵雨下雨时许伯英推窗看雨失神望到现在。

    宗政荀达一直统兵在外宗政季望总是推托北部匪患仍巨不让许伯英、子阳秋等人辞行离去求见宗政凝霜也被宗政季望拒绝。许伯英心中清楚:这都是宗政荀达安排好的。

第一章 族人飘来

    高崖下的大海墨蓝的波流簇涌不断泛起白色的水沫与激起的浪涛一起扑击在崖石上洁白的水花瞬间如漱玉纷洒。

    邵小琪从三十余丈的高崖望下去成锐角的海岬将这一角的海流挤压在一个狭隘的空间海流、波涛仿佛暴戾不甘雌伏的凶兽不甘屈服的奋起挣扎在暗礁阻遏下形成一个个凶险万象的急漩。

    一截被海水浸得黄的圆木被洋流冲到海岬里邵小琪视力极佳借着昏暗的光线也能看见圆木上趴着一个人。

    两个月来不断的有人落海被洋流带到这片岛上来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听师父说别的岛子也有落海者被洋流带上岸看那洋流的方向像是从南闽方向来的。

    抱着一块船板或是一截桅杆飘来的落水者若是被巡岛的兵丁现就会被视为间谍投入苦役牢中若被怀疑习过武就被当场处死。即使如此还是有三人被邵小琪他们藏起来。

    邵小琪每日下工之后就与许多人沿着海岸闲逛以期遇到顺着洋流飘来的落水者。

    过去的十多年间也不乏落海者或人或尸的飘到这处海域却没有这两个月这么邪门。

    邵小琪转身向后看去巡岛的兵丁早就消失在视野里挽起裤脚光着脚丫从高崖猿身而下片刻便从嶙峋的高崖上爬下来扑入已经带有寒意的激流中踩着水小心翼翼的向巨木靠近心中计算着下一个波浪涌起的方向若是给巨木撞上那只能成为一滩肉泥等着海鲨前来。

    邵小琪心中不由有些兴奋不仅是又救上来一个落海者若能将这根圆木藏到海岬里日后锯开扎成木筏。这些年来粗过手臂的树木都会被砍掉唯一的一片林子也是在岛丁的军营里。

    邵小琪伸手搭上巨木见那落海者用绳子将自己缚在圆木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然死去便要解下绳子将尸体推到海里去却听得一个闷声在自己耳边炸响:“尸体也要带上来。”

    邵小琪诧然抬头向崖上望去见师父与孙来正探头向下望来不明白只是一个海难者的尸体为何要费力搬到三十丈高的崖石师父既然如此说了待弄上去再问他不迟自己现在要御潮避浪可没有多少的丹息控制声线。

    邵小琪翻身下了圆木没入圆木下的水中手托着圆木的一端待冲向岸边的潜流涌来顺势力将重逾千斤的巨大圆木托出水面搁在崖底的石岸上解下被海水浸泡得肿涨的尸体解下来缚在自己背后双手双足攀着石隙上了高崖。

    邵小琪将尸体解下见师父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托住尸体平放在草地上。

    邵小琪看着尸体浮肿惨白的脸已经完全变了形见师父眼中竟有无言的惨痛心想:师父怎能认出他是何人?

    孙来也是一脸悲恸静立一旁在昏暗的暮色时眸光却显得出奇的寒冷。

    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邵小琪心想看着师父与孙来将尸体埋在坡崖上不能堆坟头只用一块绣蹲大小的石头放在踏平的坟上标识之。

    即墨瑞平说道:“你也来拜上一拜。”

    邵小琪问道:“他是何人?”也未等即墨瑞平回答便深深拜下。

    “即墨这个姓氏大概最终会在历史中烟消云散吧不过曾经却是东南的显赫。我们在武陵山的族人为了寻找我们不惜投身渺茫不可预测的海中只盼洋流能带着他们飘到我们被囚居的岛。”

    “啊。”邵小琪失声惊呼说道:“洋流虽然有向但是恰能漂到我们的岛上却怎么可能?”

    孙来露出痛苦的神色声音意外的嘶哑不堪说道:“一个不行那就派第二人只至确认已经联系上我们武陵山的族人为此已经派出近二百人不过最终只有两人能活下命来只是我们没舟可越过洋面去武陵山报信武陵山还会不断遣人过来报信。”

    邵小琪隐约记得幼时生活在6地之上只是在海岛上长大幼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极为稀薄。

    海岛很大从一端到别一端一天也不能走完。

    除了军营近旁被视为禁区之外接近那里会遭到无情射杀其他地方却不限制岛民涉足然而自幼虚弱的邵小琪在十四岁之前却没能走遍全岛。

    也因为如此才没有被公良友琴强征入寇军之中能在岛上过着幽闭的苦役生活无惧生命之忧直至五年前被即墨瑞平收至门下。

    岛民修炼武功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

    越郡民风彪悍民间崇尚武风公良友琴掳越郡之民以充普济除非被征入寇军中的岛民许以习武之外对其他充作岛奴的人严禁他们接触铁器、火种更不用说习武五人以上的集会就会被视为煽动叛岛而遭到残酷镇压。

    即墨瑞平说道:“如今内6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公良友琴两度遭挫实力大不如前我们未必没有重返内6的机会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要将我们的消息传给我们的族人免得族人再遣人过来。”

    邵小琪心想定然是两个落海者说出来的消息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岛民严禁与外界接触近年来岛上的巡丁有所减少大家都隐约猜到公良友琴对外作战极可能遭到重创。

    邵小琪见父亲有意将岛外的事讲述给自己听不由兴奋起来。

    即墨瑞平说道:“你的古练息拳即将突破小成除非你破功否则再难掩饰你体内练有丹息的事实。但是仅凭飘木而过辽阔洋面十死未必有一生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邵小琪说道:“小琪愿去武陵山向族人通信。”

    “与你一批离岛的有二十六人不过你们离开之后势必引起公良友琴的警觉再无向外送信的可能所以你们是这周匝十六处海岛十数万岛民的唯一的希望所在。”

    邵小琪看着帅父脸上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肃穆重重点头说道:“惟有死亡能阻得了我。”

    孙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一切小心了。”随即说道“你即使上岸也未必能顺利接触到武陵山中的族人只要寻着青凤将军徐汝愚的人马便可要求他们带你前去武陵山中然而此间的一切却要见着山中的人方能说出。”

    武陵山东侧山势直刺海中但温岭城尚在普济海匪手中而且越郡与南闽的世家向来敌视百夷孙来面上露出忧色。

    明昔等人只知道即墨瑞平所囚岛屿的大致方位派遣人手顺着流向普济岛方向的洋流仅以孤木孤板为舟去寻十多年前被掳去普济的百夷族人太过渺茫。即使如此子阳秋还是毅然决定如此行事。避免消息走漏引起公良友琴的警觉遣往的族人只知越郡大致的局势对青焰军的详细部署却一无所知更不用说青焰军今后的计划只待岛上族人遣人归来确定即墨瑞平的所在才能决定下一步应如何从事。

    顺着洋流到普济岛需要八日的时间挂上风帆时间虽然会缩短近一半遣人至今已有两个多月却毫无消息传来明纳望着身边十多个族人脸上坚毅概而赴死的决然鼻头一酸转头望向别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不让泪水流下来。

    望着怒啸着的海涛心中呐喊:我的王你究竟会在何处?

    海涛一**扑向岸边打在礁石上砸得粉碎迅疾向后退去仿佛召示着一次次的漂流寻找王是无益之举。然而心中漏*点与愤怒就跟这海涛似的从未甘于雌伏于礁石之下又一阵狂涛涌来溅起的水花飘到半空落到明纳削瘦的脸上微微带有腥味。

    明纳恶狠狠踢向崖石溅起一片石屑低沉而坚决的喝道:“下海。”

    十多人推着一艘渔舟冲向凶恶的巨浪一离开沙滩十多人便跃入船中。挂着风帆的渔船太显目三郡以外的海域几乎都被普济水营控制只很划桨离开海岸寻找流向普济岛的洋流顺着洋流飘流数日进入普济岛附近的海域再将船体解散各自抱着一块船板或是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圆木继续向普济岛飘去。

    只是在汹涌的海潮中普通人的体力维持一日已经是极限了。

    明纳望着渔船在狂涛怒波的湛蓝海洋里只剩下一点黑迹才不舍的离去。

    要想获得生存牺牲在所难免百夷一族在过去六百年间为生存付出惨烈的代价百夷族人也铸就成如此深沉而悲壮的性子。

第二章 孤木越海

    茫茫夜色下蓝黑色的海水映着一天的繁星仿佛深海里藏着无数闪亮的珍宝一块腐烂得相当严重的木板被汹涌的波浪推涌着离岸而去渐渐离开高崖上两个人的视野。

    邵小琪从水底钻出爬到木板上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不让海浪再将自己掀到水里。深秋的海水沁凉沁凉比在木板上更能消耗体力。

    洋流若不转向一直向西南飘去八日时间就能见着6地但是仅凭一块木板就想在波浪汹涌的大海上熬过八日邵小琪自认为没有这份能耐只有盼望途中能遇到可是歇脚的小岛并且这个岛上没有普济的哨卫。

    第二天黄昏时邵小琪上了一座无人的小岛小岛周围仅有里许近岸的海礁上落满白色的岛粪岛上没有乔木只有根系错综在一起的灌木丛紧紧抓住并不肥沃的土地。

    邵小琪心想:想来这个岛也没有什么名字不如我来取一个。心里想着取出随身的短剑将礁石上的鸟粪刮去露出黄褐色的石体来用剑尖小心翼翼的在礁石上刻着“百夷岛”三字。短剑刻过礁石之后锋芒立即变钝邵小琪心想:上品利器削铁如泥这破剑只不过在礁石上刻了个浅浅的印子就不行了。只是自己古练息尚只有小成还不能静止运息注入铁剑总不成一边舞剑一边刻字心中埋怨师父十数年还未能将古练息拳与丹息术溶合起来。

    岛民严禁习武一经现便遭屠戮即墨瑞平一行人被掳上岛后被迫散功与数万族人一齐待在普济裢岛上静候时机。

    修习古练息拳小成看不出修练丹息的痕迹只是即墨瑞平所知的古练息拳残缺不全修习者进展甚慢。这对岛上人来说只要不突破小成就没有被觉习过丹息的担忧却是正好。即墨瑞平等人散功而修炼古练息拳以他们对武道精义的理解进展之远非初学者能够及只要刻苦修炼三五年间恢复原有的水准并非难事。

    当初不愿弃族人而去才甘愿散功此际又怎会弃族人而去即墨瑞平在小成瓶颈处就停止修行当年的随行将领、护卫也不愿离去都极力控制自己的进展。

    这一次二十余人回武陵山报信才觉得古练息拳小成的功力远远不足用。邵小琪见一柄短剑的刃口几乎磨平而礁石上的字体从远处还是看不真切十分沮丧心想:这故老相传的古练息拳若真是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早就名传天下想来是师父安慰大家编造的谎言。

    邵小琪寻着稍粗的灌木用细韧的灌枝编成筏子远远看去就向绿色的浮岛那块木板被牢牢的缚在筏子的中央用茅草枯滕堆在木板上此举却非增加筏子的浮力而上为了让以后数日的飘流躲得舒服一些。

    停了五日上岛时烤好的十多只海鸟已经变味也未见西向的洋流经过此地看着不时有向西南刮去的风吹过邵小琪只得采集细枝藤编成数尺见方的简易帆却找不着适合做桅杆的树。

    邵小琪想到自己逃不过做桅杆的命运恨恨不平心想:日后自己的事迹总免不了要成为族人争先传颂的传说若是自己举着绿色的简易帆在大海上站上几天几夜未免不是十分的光彩。

    心想:此间的事情无人知晓自己不提就是了。

    邵小琪辨认风向推着灌枝编成的筏子离开小岛。数尺见方的枝藤帆举在手中太贴近海面吃不着风力只是逐着波涛一起一伏的缓缓向西南而去。心中害怕风向突然改变那时不知何时才能飘到6地上去。

    没有再遇到无人小岛可以补足淡水与食物灌枝编成的筏子终抵不过恶浪的扑涌给一个巨浪打散。虽然灌木大多让邵小琪收拢回来但是在海上无法重新编织邵小琪只得将其捆在一起以增加浮力远远望过来就像在海浪起伏的草垛子。

    更让邵小琪担忧的一个装满淡水的皮囊裂开里面的淡水漏尽。

    邵小琪伸出舌头舔了舔皮囊裂口的滴水随即抛到海中。一个恶浪扑来筏子猛的给掀上峰顶邵小琪一个踉跄跌入水中挣扎着从水里浮出头来筏子已到两丈开外将嘴里苦涩的海水吐掉划着水向筏子游去。爬上筏子才现连着筏子与简易帆的绳子已经给海浪生出的巨力扯断简易帆飘到远处心中想将简易帆取回却觉得简易帆没什么大用也懒得费力气去拖回来探手去试海水的流向耳边却清楚听到尖锐的啸声招头向西北望去只看见一点黑影在海面上随波起伏时不时给涌出的海浪遮住。

    “有船?”邵小琪惊出一身冷汗忙下水将身子藏在水中双手扒住筏子向那边看去。此时视野更窄看不见那船心想:即使是艘渔船离这时在也不下十多里那船上的人果真看到了我?

    不消多久一艘小型海舟逐浪而来邵小琪隐约看见船头站着一个人向这边望来。

    此处的海域普济的战船、哨艇时时出没此时出现的渔船除了武陵山的族人派遣下来邵小琪实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心中涌上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抽出两把灌枝缠成两束划着水向那船靠过去。

    待到近处却见那船是常用为海上哨艇的平头尖底海舟船身中后挂着三桅帆除去船头悠闲站着一人还有一人站在乌蓬顶上调整风帆角度此外再看不到人影。

    邵小琪见这船与潜入海岛的族人所描述的并无一致处而且这船上的人员也太少了点虽然自己从未有过行船的机会却也明白三桅小型海舟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操纵得了的初时的兴奋顿时如雪遭汤沃消融得一干二净紧握已经不再锋利的铁剑只待那乌蓬舱里冲出数十名普济海匪来却止不住手脚微微颤抖。

    邵小琪半蹲着看那海舟靠过来还是未见第三人走出乌蓬船舱不禁站起来海舟靠近时涌起一个巨浪邵小琪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栽到水里去。

    “兄弟可愿上船来避避风浪?”船头那人笑盈盈的说道。

    邵小琪忖道:你当我坐在筏子上好玩却没有放松警惕盯着船头那人余光里舱顶那人将风帆系牢向船头走来。

    “兄弟要去武陵山的话不妨上船来。”船头那人继续说道。

    邵小琪骇然失色一眼看到从后面赶到船头的人身手要远远高过自己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先就扑上去将船头那人制住再说看来他的身分比那个挂帆的人要高一些。

    后面那人说道:“舱里面躺着一个人你或许愿意与他见一见不过他脱水已有些日子了前天我们将他接上船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中只是口里隐约喊着‘武陵山、王’诸如此类的话现在清醒过来还是虚弱得很。看你的情形只比他好上些所以猜你也是去武陵山的。”

    邵小琪不知道岛上哪个人遇上这艘船若他们只是据此猜测自己可能前去武陵山却也合情合理只是他们两人驾驭通常需要近十人才能驾驭得了的海舟心中的疑虑却是更深。

    自己离开普济岛已有八日若非在无名小岛上呆了四五日哪能在风急浪恶的大海撑到今日舱里的人捱到前日已经不易却不知其他二十多人的情形如何。

    想到师父说过此行十死无生的话想来他人已葬身海腹可是为了这渺茫的希望此行二十多人一丝犹豫都没有。

    船上两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人心难测若是自己与舱内那人一同被拘住不得顺利赶住武陵山岛上十数万民众的希望就破灭了。

    如此想来说道:“非是小琪拒绝二位兄长的好意只是我并非前去武陵山而是在风浪中自得其乐。”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二位兄长既然救得落海难不妨遂了他的心愿日后想必会有许多人感激二位的功德。”说着向船上两人深深揖礼抬起头却见孙来靠着舱门向他望来眼中噙满泪水。

    船头那人叹道说道:“此处离海岸尚有两百海里之遥海上风波甚恶你有几成把握能有命上得了武陵山中为了多一丝渺茫的希望值得你九死一生的去拼搏?”

    邵小琪不知船头那人因何如此肯定并且一副知晓一切的模样知道瞒他不过坦然说道:“非是小琪不信任二位兄长只是事关我族百年大事无法坦诚相告。”

    船头那人露出赞许神色举步蹭出船头飘落至邵小琪身侧在他未及反应之前挥袖一抹左手疾如闪电的抓住他的肩头返身跃回船头将他放下。

    邵小琪见他出手之迅疾自己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觉一缕丹息透入只当他要将自己禁制起来顺势跌倒。

    孙来见邵小琪被捉上来心头一暗忖道:你们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只是那人此际露出的身手是自己闻所未闻即使王未散功之前也及不上他甚多。

    那人见邵小琪跌倒扑哧笑出声来向另一人说道:“君兄少见百夷族人会像他这样诈人。”又向邵小琪说去:“你的古练息拳尚只有小成境界天池天泉两穴乃是关窍所在我从内关穴里透息过去哪能制住你你站起来说话。”

    习古练息拳至小成境界者不是体内没有丹息运行只是丹息精纯且弱难以察觉。即使练功者自身也难觉到只知道被制住天泉、天池两穴全身泛力无法动作。

    古练息拳本是百夷秘艺只是相比其他丹息术此术进展甚慢数百年来少有人习若非岛上这种情形即墨瑞平也不会挑选岛上数百人秘密修习此术但观十余年来少有人能突破小成境界可知此术不得已而习之。

    邵小琪见那人对古练息拳也知之甚详心中却平静下来猜想他极可能与百夷一族渊源深厚站起来扶住走过来尚且虚弱不堪的孙来转头看向那人脸色微微一红说道:“敢问兄长与我百夷有何渊源?”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的疑心如此之重我便是告知我的身份你们也不会将百夷之王即墨瑞平的下落告诉我不过你们尽可以放心我并无恶意且会让他送二位安全抵达武陵山只是希望你们在以后航程中莫要生事。”

    邵小琪暗道:不说你便是这人的身手也死死吃定我们俩人。

    潜上岛来的两名族人所知毕竟有限邵小琪心里想了个透也未想到姓君的会是中原哪个人物。

    听那人的口气似乎他不会随船而行看着船下的筏子竟然没有飘去想:便宜这龟儿子了。又想:看来他只差不知师父的下落只要自己守住这点不透露随那个叫“逝水”的人走一趟也无不可与孙来相视一眼知道他心中打得也是这番主意。

    那人向挂帆之人抱拳说道:“麻烦君兄带他俩到安溪上岸若是安溪不能上岸只能麻烦君兄返回静海了。”

    挂帆之人笑道:“哪用这么客气逝水听候吩咐就是了。”

    那人似想起什么说道:“你与梁宝说磐木拳术原是他族人中秘艺让他替我归还吧。”说罢飘身落到邵小琪编扎的筏子上波涛分涌那筏子已在数丈开外。

    邵小琪不知槃木拳术乃是古练息拳的改良版“梁宝”的名字却是听潜上岛的族人提及过心想:难道这个叫君逝水的人会将我们交给梁宝?

    看向孙来见他眼中与自己一样有着期待与疑惑心想: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又想到此次二十多人极可能只有自己与孙来得以生还脸色黯然。

第三章 延陵荒地

    自从万嵘归附陈族龙游邑脱离雍扬府的治辖使得雍扬局势变得相当被动。

    虽说名义上实行府县制却只是在要害处增设三个小县对旧有的世家格局及势力没有太大的触动故而阻力不是很大。

    由于万嵘的叛离雍扬无人再敢在此敏感时刻对军制改编予以阻挠。

    万嵘叛离选择雍扬城千钧一之机魏禺率领的水营舰队刚抵雍扬城东林会的舰队逼近宿邑雍扬城中的战力需要监控雍扬各世家私兵的异动。在这样的情形下徐汝愚无法迅集结大量战力直斥龙游只得孤身前去阻截万嵘一行。被陈预领队所阻只得无功而返。

    针对万嵘的叛离徐汝愚、江凌天等人对军制改编的态度相当强硬。

    静海水营的成立使得徐汝愚的直系战力及其渗透力在雍扬处于绝对的优势此时在军制上犹豫若被徐汝愚视为生叛之心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徐汝愚不会动凌厉攻势。

    徐汝愚做出雍扬之政务悉决于政事堂的决议特别是雍扬今后的政制也由政事堂裁决让雍扬各世家理解为他在行政上的极大让步。

    雍扬政局历来都是统合益于分割在这样的情形下各家都依决议撤消演武堂将私兵遣至新设的三县接受改编。钟籍、龚豪、沈德潜三家直属近万兵力也参与这次改编原梅族、宿帮、后备营、羽咋三千营军也打散原有建制进行深度改编。

    改编后雍扬军形为三个集群以原梅族、宿帮、后备营将士为主组建武卫军张仲道统领加策将军衔。武卫军编制一万五千众是雍扬府的精锐战力也是徐汝愚在雍扬直属的核心战力。武卫军的防区包括宿邑至雍扬东城的广阔地域防御对象为白石的许伯当部。

    以原沈族、羽咋三千营军、青埔卫军将士为主组建中垒军江凌天统领加策将军衔。中垒军编制一万是雍扬除武卫军之外的重要战力防区包括广陵至雍扬北城的广阔地域防御对象则是新近叛离的龙游邑万嵘部。

    坞主世家宗族的私兵、许族南城卫营、延陵卫营组建五校军徐汝愚自领。五校营编制三万(其中屯丁一万)是这次改编的重点防区为静海战区所辖的四个县(延陵、青埔、海陵、静海)防御对象则是出没于东大洋上的普济海匪。下设五校统领各军分别为梅立亭、刑坤民、沈冰壶、沈翼、宁越山梅立亭节制其余四人加卫将军衔。其余四人加统制衔。

    以清江水营第一营、第二营为骨干抽调各部娴熟水性的将士组建静海水营编制万员魏禺统领加卫将军衔季子衡辅之加统制衔。主要驻守防区为静海水域新兵训练之所则在雍扬的纵深水域。

    雍扬府设立的静海战区在泰如府的正面徐汝愚在那里屯集水6近四万战力虽说为了防备普济海匪对陈族也造成相当的压力。

    东海战局之后泰如一直不是陈族的防御重点只驻有一万卫军与六哨平城水营战舰(五千水军)。

    陈族全力谋划图略白石、将兵力重点部署在毗陵之际让徐汝愚雍扬军制改编所扰顿感棘手。

    陈预再次致函邀请徐汝愚夫妇前去宛陵观礼以此缓解两家因万嵘叛离之事而骤然升级的矛盾。

    九月上旬云清虚、江幼黎、梅映雪一行人途经青埔县进入泰如府内前去宛陵观礼。

    雍扬改编之后徐汝愚的实力真正的浮出水面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世人骇然觉徐汝愚已成为东南仅次于陈族的第二大势力。

    隶属于徐汝愚的清江府与雍扬府两府的战力将近十万众其中还不包括武陵山上的百夷军队。此时离徐汝愚出现在世人面前才过去三年多的时间。

    一直到九月下旬普济海匪并没有如众所料的出现雍扬附近的海域。

    世间传言纷纷。

    七月普济海匪即将入侵的恐怖气氛不过是徐汝愚为更便利迅捷的控制雍扬府而刻意营造。此一说也。

    徐汝愚善于在会战中整合各部的战力此时公良友琴寇袭雍扬无疑是相助徐汝愚对静海战区的三万战力进行军制改编公良友琴还没笨到助宿敌的地步所以此时不会来侵雍扬。只是此时不侵日后更无相侵的可能。此一说也。

    公良友琴被徐汝愚两次挫败信心全无徐汝愚坐镇静海战区他自然无胆来侵。此一说也。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清江、雍扬两府的民众只相信第三种论调也令敌视徐汝愚的势力颇为无奈。

    延陵新近设邑迁民只有十万出头对延陵西面即延陵与雍扬之间的土地进行开垦东面及北面大片肥沃的土地尚且是荒地。

    政事堂除去雍扬日常事务以及明年将施行的政制之外对延陵东面、北面以及青埔南面新设海陵县除沙洲之外的大片荒地处置争议最大。

    延陵、青埔、海陵三县土地最是肥沃除去湖泊、沟渠、邻海的滩涂几乎没有不可耕种的土地。只是数十年来那一片是雍扬防御普济海匪的外围即使再肥沃却无经营的价值。

    撤邑设县又在延陵外围设立静海县使得延陵成雍扬的纵深之所特别徐汝愚在外围陈以重兵延陵的安危得到更多的保障公良友琴若无大举进逼的勇气延陵算得上相当安全的。

    雍扬军制改编的直接后果就是在延陵、青埔、海陵周围获得过千万亩可开垦为良田的荒地。若是靖平普济海匪东布、壶豆两洲又能获得无数良田。

    虽然说这几处荒地要得到完全开垦可能需要数十年两三代人的努力但是政事堂上诸公却是人心振奋似乎完全从被剥夺私兵的沮丧中恢复过来无不极力想从其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徐汝愚当年重振后备营之际许诺分给将士土地在东海战后共配置雍扬卫军土地近三十万亩其中抚恤伤亡将士居多现役将士人均仅三亩而且除了徐汝愚直辖的军队土地配置得到落实之外而沈族、许族等所属的北城、南城等卫军所分得的土地尽数收归宗族所有。

    要消除世家对私兵的影响必须减消除世家宗族对其家眷的人身控制。

    重新履行给雍扬卫军配置土地的诺言也就十分重要。

    沈族、许族等家在东海战后侵占所属卫军将士配给田地之事也因此浮出水面。沈德潜、许道覆等人诚惶诚恐的上书谢罪徐汝愚交于政事堂议决。

    不出众人意料的政事堂诸公大多在此事有过哪会深究下去最后议决重新原属的卫军在延陵配制土地原先被世家侵没的田地由世家出资购回并处于两倍罚金。梅铁蕊带着这份裁决书送至在延陵主持改编的徐汝愚说道:“这两倍罚金的处置还是众人怕拂了你的面子。在这事上政事堂众人大多心中有鬼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众人的注意都在延陵这片土地的配置上想来也不愿在那事上纠缠不休。既然如此售价却低不得。售价返还将士罚金充入府库。”

    梅铁蕊看着徐汝愚在裁决书上签押没有像自己担忧的那般驳回此议心里一宽说道:“延陵田亩数之多令人乍舌。若是处置得当府县制、军制改编乃至两年前实施新政所产生的矛盾都得到有效的缓解。”

    钟籍说道:“延陵周围的土地虽说是荒地但是开垦并不需大费周章重兵屯结于外加上大人的威名延陵荒地是世家宗族争购的对象只是雍扬历来重商雍扬府赋税中盐税、商税约占半数。若是任由世家囤积土地各世家的注意力便会有所分散。进行一定的限制还是必要的。”钟籍随徐汝愚返回延陵将兵权交付之后协助徐汝愚主持静海四县的政务在这样的事上即使得罪政事堂也不能回避不言。

    徐汝愚向梅铁蕊问道:“沈德潜是何意见?”许家与梅家是雍扬最大的世家延陵荒地的处置对他们两家的利益触动最大。

    梅铁蕊说道:“沈德潜在侵没将士配制田地一事十分被动所以十分低调不愿此时表态。”

    徐汝愚说道:“延陵荒地的开垦终非一日可以竟功的不用这么快就做出决议。”

    梅铁蕊心想:这大概是邵海棠的主意。延陵荒地悬置起来不议比分配到众人手中更有利。延陵荒地利益之巨足使雍扬世家不会在其他事务与徐汝愚纠缠对徐汝愚尽快整合雍扬的势力极为有利。

    悬置不决对梅族利益触动也大但是梅铁蕊知道徐汝愚势力的壮大才是梅族真正的后盾所以没有异议说道:“我会与沈德潜解释的。”

    徐汝愚说道:“给军户在延陵配制田亩乃是当务之急具体亩数由政事堂决之梅公当为军户争利。”

第四章 配田决议

    九月下旬军户配田决议始出组织屯丁、民夫在延陵与青埔之间垦荒初期垦荒田亩为一百万用于军户配田之用。

    武卫军将士在东海战后已经进行了一次配田在延陵再配十亩军户若不愿迁籍至延陵所配田亩由雍扬府以亩价半金之数收回。中垒军将士第一次配田大多被世家侵没除返还售金外于延陵再配十亩军户若不愿迁籍至延陵所配田亩数由雍扬府以亩价半金之数收回。

    五校军将士大多为各家私兵于延陵配田十五亩为了防止各家出资继续控制军户若军户不愿迁籍延陵则不得参与配田。应配田亩由雍扬府无偿收回。

    照拂雍扬世家的利益也为了将雍扬世家的注意始终吸引在延陵荒地之上最终雍扬府收回的田亩数以市价进行配售。

    军户愿意迁户籍到延陵县但是在他处有田产的田产由雍扬府以市价收回并且可以在延陵以一亩一金价购得相应的田亩数。

    雍扬地价水田一亩约值三金旱地一亩约值一金延陵田地虽然尚没有开垦出来但是已经确保军户不会有折损。延陵土地数十年没有耕种地力自然不是其他地方能比。

    雍扬卫军来源有二一是在东海战局时大量从流民中征集的一是来自各世家坞堡的私兵军户均是贫弱没有什么田产即使在延陵补足田亩每户也只有十五至二十亩田地。

    《军户配田决议》交到徐汝愚手中之时钟籍在旁看到说道:“政事堂不乏经济之才。”

    徐汝愚谔然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钟籍说道:“在延陵采取套种复耕来耕作田地地力消耗太大必然会造成逐年减产的现象延陵之田地两年最多只种三季还有一季用来恢复地力。以此算来军户拥有十五至二十亩田地除了日常所用交纳赋税之外就没有剩余了。《军户配田决议》中并无减免赋税一说依惯例开垦新荒地减免田税三年但是三年赋税的结余但不足弥补军户在延陵修建屋舍之耗。以此可见政事堂计算的精确了。”

    徐汝愚看向梅铁蕊梅铁蕊坦然说道:“若是旱田真是子籍所说的那样。”

    徐汝愚笑道:“你与德潜也真是不简单。”掉头看向钟籍问道“子籍你精通经济计算若是将所配田地都开垦成水田尚需调用多少人手?”

    钟籍说道:“不妨先遣屯丁、民夫修建屋舍然而召纳军户一同参与开垦至明年春头这百万亩水田应当都能开垦出来赶上春耕。只是都为水田也有弊端可配少许田地教种桑茶等物。”

    梅铁蕊笑道:“子籍在延陵帮时就使得延陵帮富甲一方由子籍在此替汝愚经济四县事务我等放心了。”

    于四县设立战区日后加深府县改革四县就会单独设立一个府。

    清江府的府县改制进行得远比雍扬彻底除去清江邑北部、崇义东部与北部、乐清东部与北部地区没有进行府县制改革其余地区新设置溧水、怀玉、北陵、风陵、雁潭、玉案、云乌七县加上原有抚州、崇义、乐清、宣城、清江五邑共有十二个县。十二个县分为三片以溧水、怀玉、北陵、风陵、宣城、云乌、玉案七县为一区这也是徐汝愚在清江府的势力中心区域其中云乌县归百夷自治。

    乐清、雁潭、抚州三县为一区此区主要作为盘距温岭城中普济海匪的防御纵深抚州新城选址相比旧城址则向东南迁了数十里更接近乐清城。百夷一族承担了雁潭、抚州、云乌三城的修建即让许伯英宽慰又让他感到羞愧。所幸他现在与子阳秋一同被困在泉州却是顾明山在主持乐清这一区的政务承受明昔、梁宝对他过分剥夺自己族人的报怨。因为溧水城不为这三座新城的修建支付一分薪金就是建城的材料也大多由百夷族人开采。百夷为此遣出武陵山中近半数的劳力。

    崇义、清江二县设为一区由班彪主持政务两城都是在荒城上修复以田亩支付两地役工的薪资本可以在两县的北部再设置两至三个县但考虑到多种因素终究放弃府县制止于清江、崇义两县。

    徐汝愚势力所辖五个区域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但是却形成溧水河谷与雍扬两个中心徐汝愚的势力也将以两个中心向外扩张直到连成一片但是两个中心区域之间竞争的潜流怕是一刻也不会消停吧。

    但是相对于雍扬的强敌环伺溧水则轻松许多。

    雍扬北面是东南的霸主陈族西面乃是宿敌白石许伯当南面与祝家的吴州府隔江相望近期几无扩张势力的可能。

    清江除去北面祝家的历阳府外东面樊家余杭府的精兵被牵制在近海地区温岭城虽说盘踞着普济海匪却是徐汝愚当前着重应对的强敌只要再次获得对普济海匪的胜利溧水的势力向东面大举扩张几乎是肯定的;西面越过怀玉则是世家宗族并争的荆郡;南面越过武陵山则是南闽的漳洲府漳洲比以前的清江情形好不了多少在南闽寻找良机是必然的。

    雍扬唯一与溧水相抗的则是他的财力不是溧水能及的庞大的财力支撑着近两倍于溧水的军备。

    雍扬府将自己命运与家族命运与徐汝愚捆绑在一起的人当然希望徐汝愚所辖势力的重点倾向于雍扬府对延陵四县的开自然十分重视。非但梅铁蕊、沈德潜有这样的自觉就是政事堂诸公也无不希望政事堂最终对徐汝愚势力所辖的政制运作挥主导性的作用自觉或不自觉的支持徐汝愚的军制改编。

    《军户配田决议》虽然限定了军户最终可获得的田亩数这一限定保障世家可能获得的利益政事堂诸公都不会让步的但在技术还是给予徐汝愚相当大的支持配田所配为旱田或是水田《决议》避而不谈在日后对延陵的财政支持也没有产生多大的阻力便可知一斑。

    若是沈德潜不来延陵主持四县政务那钟籍便是当然之选梅铁蕊焉能此时不说几句中听的话?

    钟籍也是心思灵透之人自然明白梅铁蕊的用意心想:徐汝愚现在极少干预政务自己虽然得到徐汝愚赏识但是没有梅铁蕊与沈德潜的支持在滨海四县独当一面怕是阻力不会小。说道:“子籍都是仰仗政事堂诸公的教诲。”

    徐汝愚扫过他们俩人一眼说道:“邵先生、德潜、还有你们都是心思灵巧到极点的人唯有伯英、张继、明山先生合我的心意。”

    梅铁蕊见徐汝愚喝斥脸上却无愠色也就没什么。钟籍诚惶诚恐的谢罪:“钟籍逾越本分。”

    徐汝愚说道:“延陵令为静海四令之子籍若要出任延陵令乃是日后的静海府守全看你主持迁民垦荒的功绩我决定不了铁蕊也决不了。”

    十月上旬配田虽然没有实际进行因为军户集中统计大体完毕配田六十七万余亩收回三十三万亩收回之田亩进行预售抵消所出府库得利二十万金。五校军军户大都参与配田令徐汝愚放下高悬不落的心雍扬各世家对军制改编终是没有恶意阻挠。

    沈家、梅家、许家将应得配售的田亩份额让于殷实的民户以牺牲短利换取长远的政治声望不由让远在清江的邵海棠暗骂“老狐狸”。

    十月中旬军户6续向延陵北部迁徙五校军家眷多为各个世家的附民极少有田宅私产的没有处理田产屋舍的耽搁第一批五万迁民以五校军家眷居多。从迁民开始雍扬私兵的历史就算结束了五校军便真正溶于徐汝愚直系军队之中但是要达到与武卫军一样的战力尚需时日进行整合当然私兵的个人战力是新征入伍的平民无法比拟的这也是徐汝愚不完全解散私兵而对之进行改编的原因。

    十月十四日云清虚一行从宛陵返回取道泰如府来到延陵城中。

    十月初张仲道提枪匹马穿过龙游邑的境内取道毗陵府去宛陵参加其弟张季道与陈漱玉的婚礼。过龙游城时张仲道在紧闭的南城门前踟蹰半日见城中终无人有胆出来相会大笑三声离去。此次与云清虚一道返回。

    张仲道未进徐汝愚在延陵城中的宅邸便大声叫嚷:“汝愚此番你定要许我大醉三日不可。”

    徐汝愚大步跨出宅门望着张仲道身后俊脸若削、神色坚毅的肖乌野揖以长礼说道:“日夜相盼终得以相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200/ 第一时间欣赏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 作者:更俗所写的《山河英雄志》为转载作品,山河英雄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山河英雄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山河英雄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山河英雄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山河英雄志介绍:
一个神情倔强的小孩从马车里钻出,翻身下来。此乃徐行独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时年十三岁,只因生来体弱,发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龄幼童。 一个神情倔强的小孩从马车里钻出,翻身下来。此乃徐行独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时年十三岁,只因生来体弱,发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龄幼童。徐汝愚定睛望着陈昂,大声说道:“干爹,更俗病愈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跟干爹学习惊神枪?”山河英雄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河英雄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