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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快乐的流浪汉     中原战旗txt下载     中原战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6 大战(六)

    赵山走到默不作声的聂自强身边,没话找话的说道:“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就是分区的伏击点了。这次司令员把伏击点设在野狼谷,地形对我们很有利。”

    聂自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次伏击,是聂自强灵机一动设下的。在他看来,打一场常规的阵地战,远不如自己的计划效果来的好。所以,他把分红中只要了一吨的高爆炸药全都运上了悬崖的顶端,布置在裂缝的一侧。果然,奇袭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鬼子的一个中队几乎全军覆没。但聂自强却高兴不起来,在看到rì军士兵被石块砸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后,他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中全是满地的断肢,破筛子一样的躯体,流成小溪的鲜血。。。。

    聂自强很是压抑,同时,他明白了诸葛亮在看到司马懿的几千军兵被烧成焦炭后,为什么会泪流满面了。那种心理上无形的压力,那种负罪感,是用尽办法,也挥之不去的。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后这样的战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再用。

    赵山见聂自强不理自己,还在低头想着心事,无奈的摇摇头。他想了想,在宋有礼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宋有礼不情愿的点点头,叫过两名战士,三人快步脱离了队伍,向前跑去。

    急行军下,二十多里的路程转瞬即过。天sè临近傍晚的时候,队伍来到了野狼谷口。

    聂自强借着黄昏昏暗的rì光,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山谷:这是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呈“O”字形,谷腹略大,直径有二千米左右。谷中平坦,只是在中心地带有三两个小小的丘陵。两侧山峰并不太高,但颇为陡峭,枯黄的野草和青黑sè的岩石遍布山野。

    聂自强暗暗点头:这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点。

    队伍刚进谷口,前方突然冒出一个身穿灰sè军装的八路军战士。他握着破旧的中正式步枪,问道:“是三连吗?”嘴上说着,眼睛却戒备的看着聂自强的队伍。

    赵山走上前去,说道:“是我们。”

    哨兵横着枪,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赵山:“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打鬼子的队伍,这件事我向团长汇报过。”他知道哨兵心里想的是什么。确实,他擅自把聂自强带入到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中来,是违反条令的。

    哨兵又看了看眼前的队伍,才道:“团长命令,三连回来以后,立即到指挥所报道。他们,”他指着聂家军“立刻退出谷口,等候命令。”

    赵山说道:“我已经派人向团长报告了。很快就会有命令过来。能不能再等等?”

    哨兵退后一步,步枪指向赵山胸口:“不行!立刻退出去!”

    路边的草丛中突地又跳出两名战士,三人手里的枪都举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赵山。

    赵山无奈,转身向聂自强说道:“聂老弟,你的队伍先在谷外隐蔽一下。我已经让指导员向团长请示去了,一会就会有命令。”

    赵山知道,野狼谷的伏击圈已经布下,没有命令,聂家军是不可能进谷的。否则,一定会遭受毁灭xìng的打击。

    聂自强刚要说话,远处跑来几个人。

    赵山迎了上去,叫道:“谭参谋。。。。。”

    谭参谋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团长命令,聂家军如果解除武装,可以进谷!”

    聂自强的身后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怎能轻易的放下武器?虽然没有人大声反对,但这一片声音中都满含着不满和愤慨。

    聂自强高高的举起手,声音立止。

    聂自强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们愿意解除武装。”说着,解下了肩上驳壳枪的皮套。

    身后一片枪械落地的声音响起。战士们虽然还不是很信任八路军,却信任他们的队长。

    片刻之间,聂家军变成了一支两手空空的队伍。

    几个八路军战士看着面前的一大堆武器弹药,直愣愣的呆住了。他们想不通,一支只有几十人的队伍,怎么会有这么jīng良的武器?轻重机枪、掷弹筒、三八大盖、中正式。。。。还有堆成小山的弹药,这是一支民间武装所应该具有的么?

    谭参谋的眼睛也有些发直。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是聂队长吧?请跟我上山。”

    上山的路曲曲折折,一条茅草小径有着几分清幽,绕过山石和巨岩,伸向远方。

    一行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机械的快步走着。

    刚刚走到半山腰,右面有十几个人,拨着荒草,向这边走来。

    赵山见了,匆忙跑上前去,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一团三连完成诱敌任务,正在归建,请指示!”

    谭参谋也上前敬礼。

    借着朦胧的暮sè,聂自强打量着司令员:这人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体态略瘦,一张白净的瓜子脸,面容清秀中带着几分威严。身上的军装虽然补着补丁,却非常的干净。腰间系着武装带,穿着手枪的皮套。腿上打着绑腿,脚下是一双布鞋,上面有些许泥土的污渍。整个人显得jīng明干练,沉稳练达。

    司令员随意的回礼道:“诱敌的任务完成了?你们的伤亡。。。咦,那是谁?”

    赵山不用回头也知道司令员问的是谁,说道:“那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把两场战斗的情形讲诉了一遍。

    那司令员听了,微一沉吟,便点头说道:“不错,第一战直中敌之要害,中规中矩;难能可贵的是第二战,充分利用自然环境,利用手里现有的条件,不费一兵一卒,便把敌人消灭于无形之中,嗯,好!这场战斗就是你指挥的么?”

    聂自强立正敬礼:“是的,司令员。”

    司令员笑道:“你不是我们分区的人,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徐志达就行了。聂。。。嗯?你叫聂自强?”

    聂自强有些奇怪的说道:“是啊,我叫聂自强。”

    徐司令把聂自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问谭参谋:“你们是回团部吧?”

    谭参谋:“是的,司令员!”

    徐司令:“你们自己回团部吧。自强跟我走,去司令部!”

    聂自强把队伍交给赵山暂时照顾,只带着文章、李自平和宋磊三人,跟着徐志达等人,向司令部走去。

    这次攻击的指挥所设在野狼谷左侧一座山峰的峰顶。这座山峰并不很高,在群山中毫不起眼,鬼子绝不会想到,这里就是这次伏击战的中枢大脑。

    在沿途,聂自强看到了三条战壕。战壕伪装的很好,前沿满是树枝和野草。jīng神饱满的八路军战士已经就位,他们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端着枪向山下瞄准。而是抱着枪或蹲或坐,仨一群俩一伙的聚在一起低声的说笑。看到徐志达,也没有立正敬礼。只是停住了话音,目光凝聚,行注目礼。

    聂自强不由得暗暗点头,果然是身经百战的jīng锐之师!在战前,士兵的jīng神上没有一丝的紧张,身体也得到充分休息和放松。平时的军规条令有选择的放弃了,一切从实战出发,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看来,徐志达这人还是十分务实的。

    走上峰顶,一行十余人跳进战壕,向指挥所走去。

    聂自强忽地想到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他停住脚步,向山下望去。

    果然,这里距离山脚有七八百米远近。这么远,就是三八大盖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如果被围的rì军在山谷zhōng yāng设立防守圈,那该怎么办?除非。。。。。。

    领先前行的徐志达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过身,看着还在皱眉沉思的聂自强,笑问道:“自强,怎么了?”

047 大战(七)

    聂自强闻声惊醒,忙道:“没什么,走吧。”又看了一眼山谷,才转身前行。

    徐志达赞赏的看了聂自强一眼,带着众人,向指挥所走去。

    所谓的指挥所,只是一段加宽了的战壕,上面加盖了一个茅草的顶盖而已。地中间用弹药箱摞起了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军用地图和三部手摇式军用电话,墙角架设着电台,正在滴滴答答的响着。十几个八路军战士正在忙个不停。

    徐志达进了指挥所,便走到桌子旁,向着一个中年人说道:“老彭,给你介绍一个人!”

    老彭看了徐司令一眼,心下有些奇怪。徐志达虽然表面上很是随和,但骨子里却颇为傲气。平常人物,并不放在眼里。能让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他放下手中的铅笔,忙问道:“什么人,在那里?”刚刚说完,便看到了聂自强。

    徐志达笑着介绍了聂自强,又说道:“这是我们分区的政委,张鹏。”

    聂自强上前一步,敬礼:“张政委好!”

    张鹏握住聂自强的手,笑道:“自强,不用客气!”嘴里说着,心中却想:聂自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那里听到过呢?

    徐志达和张鹏在一起搭班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轻轻说道:“五分区的通报!”

    张鹏一拍脑门:“哎呀,看我这记xìng!你就是聂自强?久仰大名啊!”右手连摇了几摇。竟然十分的兴奋。

    聂自强听的如在云里雾中,有些茫然的说道:“大名?我有什么大名啊?”

    徐志达和张鹏哈哈大笑。

    听了二人的解释,聂自强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他率领队伍向狼牙山开进后,西平县大队便向所属的晋察冀根据地五分区送去了一份报告,详细的说明了这次战斗的经过。报告中特别提到了聂自强在战斗中所起的作用。何广山和冯义甚至明言,如果没有聂自强,他们就不可能完成上级派给的任务。由此,五分区的领导便对聂自强重视起来。他们把报告抄送了一份,送到了二分区,希望聂自强在狼牙山期间,二分区能多加照顾。所以,徐张两人才知道聂自强的名字。

    聂自强的脸上渐渐的涌起红cháo,激动的心脏砰砰乱跳。别的且不说,就只是名扬八路军两大分区的高层,便足以使他心跳加快,不能自己了。

    他勉强控制着情绪,笑道:“那次战斗,都是大家的功劳,不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徐志达正sè说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只要是你的功劳,就要当仁不让!”语气中淡淡的傲气显露无疑。

    聂自强低下头,应道:“是。”他个xìng平和,从不会争什么。让他说出徐志达这样一番傲气凛然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张鹏笑指着徐广达道:“自强又不是你的部下,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

    徐志达的脸sè依然没有改变:“我这是在教自强。一个军事指挥员,特别是一支部队的最高领导,一定要有霸气!在队伍里,要有敢于承担的霸气!在战斗中,要有敢于牺牲的霸气!面对敌人,更要有藐视一切的霸气!我看自强虽然聪明,却没有培养出这种作为指挥员必备的xìng格。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帮助!”

    聂自强听得心头大震。在带领聂家军的几个月中,他一直感到自己缺少了什么,不能完全的进入角sè,却总是找不到不足的地方。今天徐广达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原来,是自己本xìng中的弱点限制了自己的发展!在原来的世界中,聂自强是一个孤儿,忍让是他在生活中经常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领导着一支抗rì队伍,如果他依然不能改掉这个缺陷,那么,在将来的真正遇到强敌的时候,就极有可能会选择退缩,给部队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聂自强越想越害怕,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擦擦额头,走到徐志达的面前,深鞠一躬,由衷的说道:“徐司令,谢谢你的金玉良言。将来自强若有所成,都是拜你今天的教诲!”

    徐志达看着聂自强,久久不言。他的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容,渐渐扩大。终于,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聂自强!好一个聂自强!!就凭你这番话,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聂自强明白徐志达话中的含义。他是在夸奖自己的领悟能力,而且能真正面对xìng格中的缺点,并有信心加以改正。

    一旁的张鹏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才学能力,都不在你之下。今天,才终于认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

    徐志达摇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军事上的事情,这是我的本职。而你的工作是政工,需要的是和风细雨。。。。。”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报告!”

    一名战士走了进来:“报告司令员,谷口传来报告,鬼子的队伍已经到了,好像还在犹豫,没有进来!”

    徐志达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低着头,倒背着双手,围着桌子绕起了圈子。嘴里喃喃的道:“不进来?为什么呢?这不是河野的xìng格呀。。。。”

    突然,他两手一拍,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眼角有意无意的瞟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心头一跳:“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糟糕,我给八路军惹了大麻烦了。。。。。。”

    徐志达见聂自强低下了头,便问道:“自强,敌人不进来,我们该怎么办?”

    聂自强抬起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不进来?不进来。。。。。,我们就引他进来!”

    徐志达点点头:“没错,我们引他进来!”他转身对一个参谋说道:“命令jǐng卫连,找几十个人,化妆成老人和妇女,到谷口把敌人引进来!”

    河野中佐拄着战刀,看着暮sè中的谷口,犹豫不绝。

    五百米外的谷口巍然屹立,仿佛一个随时可以把人吞噬的巨口,嶙峋的山石便是它的剑齿,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那么的诡异莫名,那么的危机四伏。

    河野打了一个冷战。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河野知道,自己害怕了。

    在rì军的作战计划里,本来是两路夹攻,扫荡狼牙山的。河野和吉田个大队,共计二千余人,由南向北攻击,直取二分区的总部所在地褡裢陀。另一路川岛大队则由北向南,牵制八路军的部队回防,伺机消灭其有生力量。计划的很好,却不料被一个小小的西平破坏了——吉田大队受命驻守西平,不能来参战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河野很是兴奋。在他看来,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给他独自建立殊功的机会!所以,战役刚刚开始,他便迫不及待的挥军直进,期望早些完成目标,他甚至已经在想,授勋的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了!他派出前卫中队,紧紧的咬住八路军的后卫连不放,希望找到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加以歼灭。可是,寄予厚望的中队却被前后夹击,近二百人损伤过半,连中队长都阵亡了。后面的事情更让他目瞪口呆:一个184人的标准中队,在一阵石雨之下,只剩下了三个重伤员!

    连续不断的损失摧残着河野的信心,以至于他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面前,竟不敢下令前进!

    河野的脸涨红着,握刀的手青筋毕露。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身为大rì本皇军的军官,统帅千余人的部队长官,怎么会怕一群衣衫褴褛,只拿着落后的武器的支那人?!

    可是。。。可是前面有埋伏怎么办?自己只剩八百多人,其中还有近一半是没有作战经验的辎重和后勤人员。而八路军又最善于诱敌深入,设伏围击这一套。。。。。。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想道:“还是等去侦查的尖兵回来后再决定吧."

    

048 大战(八)

    河野焦躁的在原地划着圈子。尖兵已经派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不见回报。是前进,还是撤退?

    正在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军曹突然指着前面叫道:“中佐阁下,快看!”

    河野抬眼望去,只见谷口走出来一群百姓,大多是老人和妇女。他们步履蹒跚,身上肩上满是包裹和被褥,有一个人头上甚至顶着一口大锅。这群人毫无防备的走着,前面的几人高举着火把,为众人照着路径。

    河野手抚着下巴,渐渐的狞笑起来。

    突然,老百姓齐齐的站住了,睁着惊恐眼睛看着前方——显然,他们也发现了鬼子!

    一时间,两方面的人谁也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样,就这么愣愣的互相看着。

    “啊——!”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把众百姓惊醒过来。他们发出一片惊呼“不好,是鬼子!”“快跑啊,不然就没命了!。。。转身向着谷口,亡命的奔去!

    河野哈哈大笑,刚才的谨慎小心一扫而空:支那人就是一群只知道逃命的胆小鬼,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例证!就算是山谷中有埋伏,我河野的jīng锐之师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拔出战刀,向前一挥:“保持队形,全军前进!”

    部署在旷野中,本就是防御战阵的鬼子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快速的向着山谷的方向移动起来。

    里许的路程转瞬即过,来到谷口,看着地上狼藉一片的各种各样的物品,河野得意的摸着鼻下的仁丹胡,想道:哼,支那人,一盘散沙!

    他命令道:“加快前进,一定要抓住那几个支那人!”进山已经几天了,沿途的村庄都是空无一人,河野没有什么情报来源。这次正好抓住那群百姓,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八百多名鬼子前进的脚步极快,一会的功夫,最后的辎重队也已经赶着大车,通过了山口。

    突然,两侧的山上传来巨响。“轰隆。。”“轰隆。。”,地面震动,数百块大小石块被人推动,顺着山坡,带着一路烟尘,飞快的向山口滚了下来!

    河野大队的士兵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石块冲下山坡,冲过荒草地,又冲上了公路!转瞬间,十几米宽的山口已经被石头完全的堵住——最大的巨石,只是一块就有五六米的直径!

    河野看着尘土飞扬的谷口,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不好,中了支那人的jiān计了!”他反应极快,高叫着命令道:“继续前进,在谷zhōng yāng集结待命!”

    后面的退路被封死了,前面的道路八路军也不会给他留着,如今的上策,就是尽快的建立防御阵地。等着间隔只有五公里的川岛大队前来救援。如果运气好,来个中心开花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四面的山头上响起一片震耳yù聋的欢呼声。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照耀在夜空下,兴奋的战士们竭尽全力的喊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有的更是把手里的石块远远的向山下投去。

    这是徐志达的安排,他希望用这种方式,震慑敌胆,打掉鬼子的锐气。

    行进中的rì军只是受到些许影响,几个士兵望着火把,眼睛里流露出惊骇的目光。但绝大多的鬼子并没有向山上看上一眼,只是低头赶路。严明的军纪,rì军心里那份为天皇尽忠的骄傲,在这一时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终于上钩了!”

    徐志达点点头。

    聂自强说道:“我。。。。”

    徐志达打断了他:“先不用说,消灭了鬼子,我们再仔细分析这场战斗。”

    聂自强点点头,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说道:“好像你的安排没起什么作用,鬼子没受到影响啊。”

    徐志达笑道:“两军相争,士气为先。为将者,必须明了敌我双方士兵在各种情况下的心理,才能做到未遇敌而先制胜。你看现在鬼子没有什么表现,但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这份种在他们心里的失败的情绪,就会生根发芽,使他们不能用尽全力来抵抗。我们的战斗就好打多了!”

    聂自强低声说道:“心理战?”

    徐广达一愣,随即拍拍聂自强的肩膀,笑道:“不错,就是心理战,这三个字用的好!”他向身边的参谋说道:“传我的命令,鬼子没有向山上冲锋,不许开枪!”

    聂自强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徐广达看了他一眼:“战后我再说给你听。”

    聂自强点点头,举起望远镜,向谷zhōng yāng看去。

    河野来到山谷zhōng yāng后,立即把后勤和辎重人员分配到作战部队中,然后命令八百余人平均的四面防守,等待救援。

    士兵们开始挖掘战壕,构建掩体。他们拼命的挥动军锹,在坚实的山间土地上挖出一个个的散兵坑,又把散兵坑连成直直的战壕。一时间山谷zhōng yāng烟尘四起,沙沙声响成一片。

    鬼子只有八百多人,只能布置一条防线。即便是这样,也已经没有什么预备队了。

    看着防守的态势渐渐形成,而山上的八路军没有什么动静,河野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转身向向着通讯兵说道:“电台!”

    通讯兵立即就地放下背后的军用电台,掏出了纸笔。

    河野口述道:“川岛中佐阁下:我部在追敌中,损失惨重,只余士兵八百,现被围困于野狼谷,防守已成,尚未与敌接触。望阁下率天皇忠诚之战士,向我转进,以攻敌之不备,毕全胜于一役。祝武运长久。河野太郎中佐。”

    通讯兵记录完毕,将手中的本子递了过来。河野看了看,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文采十分的满意。他接过铅笔,在本子上签下了名字。

    一份看似豪迈,实则求援的电报,随着滴滴答答的电台声,飘向了远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间,已是午夜时分。rì军的防御工事已经完成,四条战壕围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战壕里的鬼子目不交睫的注视着前方,他们面容沉静,看不出一丝的焦躁,似乎并不把眼前的境遇放在心上。

    十挺重机枪被分配在三个小小的丘陵上,shè手们正在向金属供弹板里压子弹。黄铜制成的弹壳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粗大的弹头排成整齐的一列。谁也不知道,下一时刻,有多少人会倒在这种尖尖的,杀伤力巨大的子弹之下。

    两门九二步兵炮阵地也已经完成,由于不知道八路军的主攻方向,炮架并没有固定。弹箱被撬开,重达3.8公斤的高爆炮弹被一一取了出来,炮手们沉默的给炮弹拧上引信,又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一旁。它们现在是沉寂的,但也许就在下一刻,它们就会炸成无数碎片,shè进无数人的身体。

    河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焦急。电报已经发出去四五个小时了,还是不见回音。难道川岛见死不救?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河野抬起左手,用优雅得甚至有些故作姿态的动作看了看手表。他极好的掩饰了内心的不安,不让身边的士兵看出一丝的端倪。

    明月西斜,时间已近凌晨,战场上依然是一片沉寂。但敌我双方,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普通士兵,都是毫无睡意。大战之前的重压下,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平静的。

    河野将半截香烟扔地上,用军靴狠狠的碾了几脚。地上已经满是烟头了。身边的电台还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几个军曹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群山。

    突然,通讯兵跑到河野身边,递过来一张电报纸:“中佐阁下,川岛大队急电!”

    河野一把抢过电报,借着照shè过来的手电的光芒,仔细的看了起来。

    “河野中佐阁下:接电后,我部即以全部兵力,向南攻击前进。在一线天遇敌顽强抵抗,虽经血战,却无寸进。请阁下率帝国英勇之战士,向北击破敌之包围,我部亦将竭力前进,接应阁下于中途。祝武运长久。川岛浩二。”

    看着眼前的电报,河野的脸上从满怀希望,再到一片木然,最后变得沉静如水,接连变换了几种颜sè。他慢慢的将电报交给通讯兵,命令道:“全军进餐。半小时后,第三中队向北攻击,其余各部,严防偷袭!”

    旁边的一名少佐看着传令兵远去,才疑问道:“中佐阁下,八路军最善于夜战,现在攻击,合适么?”

    河野看看远处黑沉沉的山峰,无奈的说道:“我们只能现在攻击。八路军虽然善于夜战,但他们现在守在山上,无法移动。如果等天亮了,我们就会受到其他方面的sāo扰,无法用尽全力了。”

    少佐低头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事实上,河野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八路军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持包围圈的稳定,保证河野大队不会冲出去。这样,他们机动灵活的战术便无从发挥,只能在山头上遭受rì军猛烈炮火的袭击。其他三面的部队因为天sè原因,也不敢大规模出兵。但是天亮之后,河野不知道八路军会不会发动总攻。自己只有八百人,而八路军四面完全占据,至少有四千人以上,这种可能xìng是完全存在的。但为了保持士气,他只说是“sāo扰”而不是心中所想的“总攻”。

    一队队的鬼子猫着腰,紧紧的抓着手里的武器,悄悄的向北面的山头摸去。他们要保持攻击的突然xìng,所以尽量的不发出声音。十挺重机枪,他们带来了四挺。后面的步兵炮也已经装弹完毕。只等着攻击开始的指示。

    一千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过,鬼子来到了山脚下。他们匍匐在地上,并没有心急的马上进攻。在耐心的等待重机枪架设到位。

    山上的八路军战士虽然在竭力的观察着远方,但在昏暗的月光下,六七百米的距离,他们的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片刻之后,rì军中队长轻轻的一挥手,趴在地上的rì军慢慢的爬起来,端着枪,蹑手蹑脚的向山上走去,尽量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前进了三百多米,还是没有被八路军发现!

    一个鬼子眼睛注视着前方,走在一片碎石上。他右脚前移,踩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左脚刚刚抬起来,右脚下的石头便松动了,向下滚落!他虽然竭力稳住身体,但还是倒了下去,向下滑动了几米。“哗啦”一声,一片石头随着落了下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鬼子们在声音发出的同时,已经卧倒在地,举着枪瞄准山上,战术动作十分娴熟迅速。

    “砰!”山上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十几根火把投了下来,落在阵地前五六十米处,闪动着微弱的火苗。

    rì军心知已经暴露了行迹,再隐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中队长拔出战刀,向前挥动:“前进!”

    近两百名鬼子挺直了身子,向前走去,杂乱的脚步声在山间引起阵阵回响。他们并不怕八路军开枪,双方远隔三四百米,八路军的子弹又很珍贵,不会胡乱浪费的。

    在离第一道战壕约有二百米的地方,rì军停下了脚步,开始整理队形。

049 大战(九)

    枪声刚刚响起,聂自强便兴奋的叫道:“鬼子进攻了!”从桌子旁跑到战壕边,举着望远镜观察。

    徐志达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沉住气。一个指挥员,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惊慌失措,这样,才能给部下带来信心!”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了。在过去的指挥中,他确实是向徐志达说的那样,沉着冷静,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sè不改的意味。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却这么的沉不住气——也许是肩上没有什么压力的原因吧。

    看了一会,聂自强疑惑的问道:“鬼子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进攻?”

    徐志达说道:“他们在整理队形,马上就要进攻了。”

    聂自强眉头皱在一起,说道:“整理队形?”他参加的有限的几场战斗,都是以快打快,敌人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像现在这样堂皇的布阵,然后对决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徐志达对他的无知并不感到意外:“鬼子进攻的阵型是梯形战阵,以短线边面向敌人。重机枪布置在长线边的两角,保证子弹不会从己方军阵中穿过。在200米左右,全部开火,掷弹筒发shè烟雾弹,为直瞄重火力指示目标,轻机枪向前移动,然后机枪再掩护步枪手移动。如此反复循环。在一百米的地方,步兵上刺刀,冲锋。”

    徐志达停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天sè还很黑,鬼子的掷弹筒会发shè榴弹,用火光来指示目标。”

    话音未落,“轰!”“轰!”rì军的掷弹筒发shè出的榴弹,在阵地上爆炸了!

    当鬼子踩响石块,哨兵开枪示jǐng的时候,在战壕中闭目假寐,养jīng蓄锐的八路军战士全都一跃而起,按照战前安排好的各自位置,推弹上膛,举枪瞄着远处的黑暗。

    这里的战壕也是依照山势,前后三层,成阶梯状配置,这样,既保证了有足够的纵深,又可以让全部战士开枪接敌。

    “轰!”“轰!”两颗榴弹的炸响,揭开了大战的序幕。“咚咚咚。。。。。”山脚下的重机枪闪动着尺许长的枪焰,枪口颤动着,暴风雨般的子弹尖啸着扑向山顶!

    rì军士兵迅速跃进,机枪为前导,后面是紧跟着步枪手。他们不再弯着腰,而是挺直了身体,迎着随时可能扑面而来的弹雨,快步的向前冲!

    榴弹爆炸的火光为两门山炮指示了明确的目标。“轰隆!”“轰隆!”两颗75毫米的炮弹在山坡上爆炸了!泥土飞溅,碎石纷飞!瞬时间地动山摇,大地仿佛都在摇晃不已。两个深深的弹坑冒着青烟,出现在山坡上!

    这两颗炮弹落在阵地前三四十米处,并不是很jīng准。但这只是试shè,随之而来的,就是九二步兵炮猛烈而准确的炮火!

    “轰隆!”“轰隆!”。。。。。这一次炮弹落在阵地上,黑夜之中,北峰上闪动着一团团红sè的烟花。他们只是瞬间一闪即灭,归于沉寂,但整个北峰却好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着爆炸声,上下起伏的颠簸摇荡。

    掷弹筒完成指示目标的任务后,并没有停止shè击。shè手们麻利的装填着榴弹,又把它们送上山顶。榴弹的威力比起炮弹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却更加的准确。每三四发榴弹,便有一发shè进战壕。

    刚刚趴到战壕边的战士们又回到了战壕里,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他们两手堵着耳朵,张大了嘴,忍受着这段特别难熬的时间。一片片泥土飞上了半空,又落回地面,在战士们身上不断的拍打着,偶尔有榴弹shè进战壕,四散纷飞的弹片便会把落点附近的战士炸飞!

    还在冲锋的鬼子无视前方阵地上四处开花的炮弹,只是端着枪,向着山顶急冲。现在是炮火准备时间,这时候尽量接近战壕,就多一分攻克山顶的希望!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了,180米,150米,120米。。。。。

    一个在炮火中依然坚持着趴在战壕边的观察哨大叫道:“鬼子上来了!”话音刚落,一片锋利的弹片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战士们从地上爬起来,又站在战壕里,举枪瞄着前方模模糊糊的身影。炮火还在继续,炮弹和榴弹不断的在身边爆炸,不时的有人被击中,软软的倒下。这时,身边就会有人放下枪,嘴里大喊着:“卫生兵!”一边展开急救。其余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木桩子一样。

    一百米左右,鬼子的十二挺机枪全部卧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响起,展开近距离火力压制。步枪手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直挺挺的向前冲!100米的距离,就是用人堆,也堆到战壕边了!

    战壕里一个声音大喊道:“开火!”

    瞬时间,三条战壕喷出条条火舌,向正在急进的鬼子席卷而去!机枪,步枪,驳壳枪。。。。所有的武器都在同一时间炸响。等待已久的战士们扣动扳机,把枪膛里的子弹shè向那个自己瞄准了许久的身影!

    正在冲锋的鬼子毫不闪避,也无处闪避。许多人的身上冒出了少则一两朵,多则五六朵的血花,但即使被击中要害,身体在瞬间死去,他们依然能端着步枪,向前冲上几步,才颓然倒下!

    黑暗中,纵深达百余米的三条战壕到处闪动着枪火。或低沉,或清脆的枪声如同爆豆一样响起!配置在前沿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不断的shè击着,粗大的枪身连续

    颤动,子弹像巨大的鞭子,狠狠的抽向对面的鬼子!

    rì军并没有因为前面shè来密集的子弹而有所迟疑,也没有因为身边战友的倒下而畏缩不前。他们嚎叫着,顽强的向前冲着。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就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去。轻伤员顾不上包扎,还在顽强的向前冲,一个头部中枪,鲜血模糊了双眼的鬼子趴在地上,依然在拉动枪栓,一枪接着一枪的shè击着!

    鬼子的冲锋收到了成果,他们已经距离战壕只有不到七十米了!在他们身后,已经躺倒了二三十具尸体,那是一条用鲜血浇出来的泥泞之路!

    大大小小的弹坑已经遍布山顶,但炮弹依然如同冰雹一样落下!远处的重机枪也叫的更加急促。强劲的子弹往往先shè进土里,再穿入人体!

    巨大的压力下,八路军战士没有一个人退缩,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他们无暇去看上一眼,在准星中,只有面前不断晃动的身体!

    鬼子的轻机枪移动了。机枪手怀抱着枪,一边shè击一边前移。枪身轻微的抖动并不能影响他们的shè击jīng度。在鬼子所有的连shè武器中,距离山顶最近的,就是这十二挺轻机枪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在经验丰富的shè手的cāo纵下,时刻都发挥着惊人的杀伤力!

    掷弹筒在二百米的距离上没有移动,shè手们正忙着对眼前已经暴露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在八路军的阵地上,两挺重机枪和七八挺轻机枪就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终极目标。

    一颗榴弹“嗵”的一声跃上半空,向着设在阵地最高处的马克沁扑去!“轰”!榴弹在机枪旁爆炸了!两个shè手被炸得滚下了高台,趴在战壕边一动不动。重达二十多公斤的重机枪也歪倒在一旁,枪口飘着袅袅的青烟,仿佛一只独眼,冷漠的注视着血腥残酷的战场。

    鬼子距离战壕只有五十米了!

    他们以机枪为前导,组成四个冲锋集团,所有人迅速的向前移动。机枪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步枪也在连续的shè击。机枪手倒下了,副shè手顶上,副shè手倒下了,旁边的士兵捡起机枪,继续shè击。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迟疑,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冲进战壕,就胜利了!讲到肉搏战,八路军不是对手!

    一步,两步,三步。。。。。一米,两米,三米。。。。。

    突然,战壕里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手榴弹!”

    顿时,天空被数不清的黑点占据了!它们密集的甚至在空中相撞,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四十米的距离,在rì军反映过来前,扑进了密集的队列!

    “轰!”“轰!”“轰!”。。。。。手榴弹爆炸了!弹片横飞,气浪滚滚!

    鬼子立刻被炸倒一片!有的身上插满了弹片,眼见是不活了;有的被炸得身体高高的腾起,又重重落下!

    无法前进了!八路军用子弹和手榴弹,在前沿四五十米处,设置了一道死亡防线,任何企图越过的rì军,都会遭受毁灭xìng的打击!

    没有办法跃进,鬼子便分散开来,就地卧倒,用山石,弹坑,甚至是己方牺牲战士的身体作为掩体,和八路军展开对shè!

    鬼子虽然人数落在下风,但武器jīng良,弹药充足,shè击技术也明显高于八路军。在后方炮火和掷弹筒的掩护下,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高下。

    相持片刻,一个小队长扔下步枪,猛地站了起来,挥着指挥刀大吼道:“杀给给!”向前冲去!只奔出了两步,便被十几颗子弹几乎同时击中,瞬间流出的鲜血染透了他厚重的冬装!他的眉心被击中,子弹从后脑穿出,掀飞了钢盔和一块拳头大的头骨,脑组织混合着鲜血,流淌在后背上!

    机枪掩护,其余的rì本士兵全都爬起来,冲向近在咫尺的阵地!

    后方的掷弹筒发shè的更加紧急,榴弹好像雨点一样落在阵地上,不断的给八路军增添着伤亡。

    又是一片手榴弹飞来,接连不断的在人群中爆炸。鼓足余勇的鬼子在猛烈的炮火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竟是依然难以逾越三十米这条死亡防线!

    重炮开始火力延伸——双方太近了,继续炮击,很可能伤到己方的进攻士兵!

    无奈之下,rì军只好再次卧倒,和八路军展开对shè。

    再jīng良的武器也难以弥补人数的绝对劣势。渐渐的,rì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被压制的难以抬头,轻机枪的火力虽然凶猛,但上半身抬起的高度令他们更容易被击中,对shè片刻后,鬼子竟连机枪火力也难以维持,只有后方的重机枪和掷弹筒还在竭力的保持着火力密度。

    慢慢的,坚持不住的rì军开始撤退。他们匍匐着向后退去。重伤员接过几挺机枪,不顾一切的架了起来,歪把子特有的清脆的枪声又在峰顶响了起来!子弹在战壕边打出一阵阵烟尘,已经压制了敌人,略显大意的八路军立刻被打到五六个。其余的战士只好在隐藏身体,躲避着疯狂的弹雨!

    借此机会,已经剩余不多的鬼子慢慢的后退去。

    机枪一口气shè空了弹斗,只是略一停顿的时间,几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便被报复的子弹shè成了马蜂窝!

    这时,鬼子已经退出了百余米,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了。山上的八路军战士不再开枪。他们开始救治伤员,整理弹药,修补战壕,准备迎接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九二步兵炮首先停止了shè击,接着,掷弹筒和山脚的重机枪也都停了下来。

    刚刚还是枪炮声震耳yù聋的北峰又归于沉寂。双方的军队,像是两只拼搏良久,伤痕累累的怪兽一样,暂时分了开来,各自舔舐着伤口,恢复体力,准备着下一次的对决。

    聂自强慢慢的放下望远镜,脸上一片木然,心中的惊骇更是难以言表。

    这次进攻,让他见识了鬼子真正的战斗力!rì军协同炮火之猛烈,战斗意志之坚决,军事技术之娴熟,指挥手段之老练,都是他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的!相比之下,过去聂自强所接触的rì军,只能算二流,甚至是三流的部队!他不知道,如果西平之战遇到的是这样的鬼子,自己的胜算还有多少,五成?还是三成?

    聂自强的军服又一次被冷汗沁透了。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侥幸!

    徐志达看着一脸严肃的聂自强,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聂自强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太厉害了!这就是鬼子的一流野战师团么?”

    徐志达点点头:“不错,这就是rì军野战师团的战斗力!不过,刚才那只是敌人的一次试探xìng进攻,一会的战斗会更加激烈。”

    聂自强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问道:“试探xìng进攻,这还只是试探xìng进攻?”

    徐志达笑道:“是啊,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小鬼子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么几招。”他略略想了一下,掰着手指算到:“河野的整编大队一共有1100人,两个中队受到重创。嗯,他现在手里不会超过八百五十人。还有至少一半是战斗力较差的后勤和辎重人员。也就是说,这次进攻,河野最多派出一个中队的兵力。”

    徐志达转头问道:“伤亡情况报上来没有?”

    一名参谋说道:“报上来了。”他看着手里的纸“牺牲37人,重伤34人,轻伤89人。共计伤亡160人!”

    聂自强听的浑身一颤,只是不到半小时的战斗,竟有这么大的伤亡!160人,一个连还要多的部队,排成标准队列,那是长长的四排!

    徐志达点点头,说道:“我们的伤亡这么大,鬼子也讨不了好去。伤亡百十人总是有的。这里有部分轻伤员还能参加战斗,”他微微一笑“下次战斗,鬼子能进攻的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哈哈,他们只再攻击一次了!”

    聂自强在旁边听着,心里由衷的佩服:这才是真正的指挥员!相比于自己所依靠的灵机一动,徐司令所表现出来的丝丝入扣的分析,大战中那种镇定从容的神态,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所具备的!他暗暗长叹一声,想要成长为徐志达这样的指挥员,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路要走!

    一旁的张鹏见聂自强脸sè变换不定,以为他还在想着伤亡情况。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阵地战中的伤亡,大多数都是敌人的优势炮火造成的。我们的战士在技战术水平上虽然逊于rì军,但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在对shè中并不吃亏。”

    徐志达接口道:“老张说的没错。敌我双方火力上的差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所改善的。另一方面,我们的战士,无论是兵员素质,训练程度,还是战术素养,营养状况,都不能和rì军相比。唯一所能比拟的,就只剩下作战意志这一项了。”

    聂自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心里很是同意徐志达的观点。他在21世纪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许多的评论文章,其中最为经典的是在抗战胜利后,一名叫做方城的国民党将领,根据自身的经历,写成的一本名叫【八年抗战小史】的书。书中列举了23条中rì两军的详尽对比,比较结果,rì军竟有21条优于华军。虽然那是国民党军队和rì军的对比,但在很多方面,同样适用于八路军。

    聂自强稳了稳心神,看着天sè说道:“鬼子怎么还不进攻?天马上就要亮了。”

    徐志达接口道:“鬼子就是在等天亮!”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起来。

    徐志达:“天亮后,鬼子的重机枪前移,设置在我方阵地前300米左右。这样能使shè击jīng度极大的提高,更好的掩护步兵的冲锋。而且直瞄重炮也能把步炮协同完全的展开。”

    聂自强:“那第一次进攻。。。。”话还没说完,便已明白了rì军的战法:第一次攻击,其实是想偷袭,不成后才进行的强攻。

    徐志达笑道:“现在,我们也休息一下,养足了jīng神,等着小鬼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流浪汉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你们的关注是我创作的源泉和力量,衷心的谢谢你们!

050 大战(十)

    东方渐渐露出晨曦,几片浮云被映成了rǔ白sè,缕缕光线清晰可见,太阳还没有出来,大地上已经有了温暖之意。微风在山野间穿过,轻轻的拂动野草,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静谧,那样的祥和。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一场血战也要开始了!

    在晨光中,rì军的队伍又一次向峰顶开来。他们的队列并不整齐,甚至有些杂乱无章。各种枪支也是随意的提在手里,或扛在肩上。许多人的身上还缠着绷带,殷红的血迹透了出来,像极了鬼子的膏药旗。所有人都jīng赤着上身,粗壮的肌肉和浓重的胸毛毫不掩饰的暴露在残冬清晨的光线里。他们的头上缠着白sè的布条,上面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着“武运长久”“必胜”等字样,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sè,远远看去,极是狰狞可怖。

    rì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慢慢的走着,甚至有几分无jīng打采的样子。但谁都知道,鬼子在为进攻积蓄着力量,只是不愿意把体力浪费在行进途中而已。

    300米,队伍停了下来。四挺重机枪分从左右而出,快速的向两边移动,向早已设定好的shè击位置奔去。一百多人组成的本阵也开始整理队形。似乎所有人的脚下只是微微的一动,一个松散的梯形战阵便已经形成!九挺轻机枪在前,步枪手组成了战阵的主体,掷弹筒在队伍的最后面。

    一声命令传来,所有人都是右腿跪地,跪坐了下来。枪支立在身体的右侧。步枪上的刺刀映着朝阳,闪动着灿灿的光辉。瞬时间,枪如林,人如虎,彪悍而又凝重的气势油然而生!

    枪林下的鬼子,瞪视着冷漠的双眼,毫无感情的看着远处的阵地。他们漠视生命,漠视自己的,更加漠视别人的!

    在鬼子向山上行进的时候,一些心急的八路军战士就已经趴在已经修整完毕的战壕边,手里的枪瞄着远处的人影。

    300米,rì军整理队形,经验老到的战士们已经知道,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箱箱手榴弹被搬上了前沿,分发到所有人的手里。战士们拧开后盖,随手放在战壕边。八路军的连shè武器极少,步兵炮等重火力更是基本上没有,他们所能依靠的,就只是这小小的手榴弹而已。虽然边区造有时候只能炸成两半,但在关键时刻,比起手中只能单发的步枪,却是可靠了许多。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片“扑落落”的声音,好像一群大鸟在同时扇动翅膀!

    几十个声音同时大喊:“卧倒!”

    “轰隆!”“轰隆!”。。。。。。阵阵爆炸声响起,敌人的九二步兵炮又开火了!

    瞬时间,北峰上烟尘四起,山摇地动,刚刚放亮的天光又被黑sè的浓烟所掩盖。

    一切都是凌晨的重演,八路军战士们趴在战壕里,躲避着猛烈的炮火。与凌晨时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炮火出奇的准确,两千多米的距离,已经接近九二步兵炮的最大shè程,鬼子的炮兵竟然能将炮弹shè进战壕!一颗颗炮弹在阵地上爆炸,炮弹碎片混合着泥土四散纷飞,疯狂的撕裂着眼前的一切。岩石崩裂,荒草燃烧,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在炮火中颤抖着。转眼之间,都只剩下了一截木桩!

    偶尔有炮弹shè进战壕,破坏力巨大的爆炸崩塌了战壕,爆炸点周围的几名甚至十几名战士便支离体断,鲜血横流!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的仿佛停住了脚步,战士们趴在战壕里,度分如年的忍受着,这样的炮火,不仅在摧残着人的**,更是在考验着人的jīng神!

    好不容易,rì军的炮火开始延伸,向着第二条战壕轰炸。战士们立刻爬起来,修补掩体,整顿武器,但是,几分钟后,炮火再次袭来!

    整整二十分钟,鬼子的炮火把前后三条战壕犁了两遍!

    炮火刚刚开始,rì军中队长便站在枪林后,看着手表。一分钟,两分钟。。。。十五分钟后,他猛地拔出战刀,大吼道:“杀给给!”枪林突然从极静变为极动,山峰转化做洪流!士兵们端着上了膛的枪支,疯狂的向山上奔去!

    二百米,掷弹筒停了下来,shè手竭力稳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把一颗颗榴弹发shè到八路军的阵地上!

    “咚咚咚。。。。”重机枪沉闷的声音响起!密集的子弹一颗连着一颗,毫不间断的向山上扑去!几个八路军战士刚刚露出头来,便被打到在地!

    一百多人组成的梯形,还在急速向前。他们每三四个人又隐隐组成一个小的战阵。向着八路军的阵地冲去!

    180米。。。120米。。。。80米,轻机枪开火了!更加密集的子弹向前shè去,一些冒着炮火站起来开枪shè击的八路军战士被压制的再一次伏低了身体,他们甚至连探出头来观察都做不到!

    跟随在机枪后面的鬼子也开枪了,相比于连shè武器,他们的shè击jīng度更高,可以很好的补充连shè武器覆盖面广,但jīng度差的缺点。

    九二步兵炮,掷弹筒,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共同组成了一面强大的火网,向着山顶阵地罩了过去。阵地上前后三层战壕,能探出头来,开枪shè击的战士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刚一露头,便被密集的子弹和猛烈的炮火又压了回去。

    50米了!rì军的步枪手不再开枪,他们一边跑着,一边拉动枪栓,一时间,“咔嚓“”咔嚓“的声音响成一片,子弹从枪膛里退了出来!

    鬼子已经在准备拼刺刀了!

    突然,战壕里飞出一片手榴弹,八路军战士并没有露头,只是把手榴弹扔了出来。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这次的手榴弹覆盖面积极广,在山顶四处开花,十几颗扔进鬼子队伍里的手榴弹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鬼子立刻被炸到一片。那些没有中弹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是端着枪,向前急冲!

    手榴弹不断的飞来,但战士们躲在战壕里,对鬼子的位置并不明确,所以给鬼子带来的伤亡并不是太大。

    30米了,一直以第一道战壕为主要打击目标的九二步兵炮开始延伸火力——它们的炸点距离冲锋的鬼子太近了,弹片有可能伤到自己人。八路军战士纷纷露出头来,他们对鬼子的近在咫尺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手里也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还有一部分人扔下步枪,拿起了大刀。

    八路军战士从战壕里冲了出来!

    两只队伍越来越近,鬼子嚎叫着,三八大枪斜指向前,目标正是身材略高的八路军战士的咽喉和胸口!

    “杀——”战士们大吼着冲了下来,他们平端着步枪,高举着大刀,喊杀声震耳yù聋!

    双方的队伍对撞在一起,翻腾起片片血肉的浪花!

    急速冲锋的队伍狠狠的冲进对方的队列,双方的前锋交错而过,刺刀和大刀在敌人的身上划出道道血痕!很多人只是第一个照面,便被刺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前锋交错十余米,双方的队伍逐渐稳定下来,开始捉对厮杀,一时间,铿锵声,吐气发力声,刀锋入肉声,哀嚎声大作,北峰之上变作一座血肉屠场!

    两军的阵型相差仿佛,都是以三到四名士兵组成一个小的战阵,相互配合,共同面对敌人,rì军人数较少,但作战力强悍。八路军拼刺刀的技术明显落后于鬼子,武器也较差,但胜在人数众多,双方各有优点,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

    三个鬼子组成三角阵势,面对着五名八路军战士,他们步枪斜指,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敌人。突然,前面的鬼子大喝一声,踏步突刺,枪出如闪电,直向面前的敌人胸膛扎去!八路军战士横过枪身,向外一磕,鬼子不待两枪相交,便撤回刺刀,又向八路军的小腹刺去!那战士步枪横举,只好退了一步。

    一旁的四名战士齐挥刀枪,向着这鬼子身上招呼。另两名鬼子也挥舞着步枪,赶上前来。一时间,五支步枪,一把大刀纠缠在了一起。

    那鬼子对身边的刀枪毫不理睬,又是一步踏前,刺刀狠狠的刺进八路军战士的胸膛!他还来不及抽出刺刀,便被一刀砍掉了脑袋,头颅飞出两米开外,一腔热血直喷出三尺多高!

    剩下的两名rì军面对四名八路军战士,依然毫无惧sè。一人枪身左右一摆,档过迎面的两支枪,大枪横划,割断了一名战士的咽喉!另一名战士枪向外飞,脚下顺势一动,枪托狠狠的砸在鬼子的肩上,“咔嚓”一声,左侧锁骨折断!

    这鬼子也是悍勇,步枪回收,右手拔下刺刀,向前一跳,扑进战士的怀里,手中的刀刺进了战士的小腹!那战士扔掉枪,抱住了鬼子,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上!

    两人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都是用力的抱住对方,一个手上用力搅动,一个牙齿用力合拢,渐渐的,他们的滚动停止了,但即便是已经死去,两人依然紧紧的抱在一起!

    另一边的鬼子向着右侧的战士一刀刺去,对面的战士步枪横枪一架,这鬼子刺刀一横,向右一扫,那战士左手的五根手指全部被锋利的刺刀削断!另一名战士一刀向鬼子的右肋刺来,鬼子枪托一摆,这一刀正刺在枪托上,趁此时机,鬼子的刺刀刺进了右侧战士的胸膛!鬼子刚刚把刺刀拔出来,“砰!”最后一个战士开枪了,鬼子胸口中弹!他摇晃了几下,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步枪抛了出去!

    标枪一样的三八大盖刺进了战士的小腹,直没至柄!那个战士双手握着枪身,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慢慢的倒了下去!

    面积广大的战场上到处血肉飞溅,在这一刻,人的本xìng完全泯灭,剩下的全是本能的兽xìng。他们用大刀砍,用刺刀刺,用枪托砸,枪脱手了,就用拳头打,用脚踢,用牙齿咬,用脑袋撞。。。。。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想法:杀死面前的敌人!能利用的一切,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利用,所有能使用的办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使用!

    一个身材矮小,面带稚气的战士被鬼子压在身下,鬼子的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这名战士的双手在鬼子的胳膊上乱抓乱挠——他的手臂太短,无法抓到鬼子的要害!他的脸上一片涨红,张大了嘴,却无法呼吸。手臂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手榴弹,已经无力的手指慢慢的拧开后盖,抓住拉火线,猛的一拽!“轰!”的一声,两人全都一震,身体上满是弹片,在血泊里抽搐着!

    ,

    渐渐的,鬼子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毕竟只有一百多人,而面对的,却是足有三四百名八路军战士,他们虽然刺杀技术jīng良,体力充沛,但人数上的差距,却是难以弥补的。

    时间慢慢过去,rì军只剩下二十余人,而且人人带伤。他们慢慢的围城了一个圈子,挥动步枪,抵抗着四面八方的进攻。

    就在马上要全歼鬼子的时候,突然,阵地上再一次响起了炮弹和榴弹的爆炸声!

    rì军眼见无法取胜,开始了无差别shè击!顿时,敌我双方数十人被击倒,八路军战士全都卧倒在地,翻滚着进入战壕,躲避炮火。

    剩下的十几名rì军却是神态镇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挺直了身体,面向东方,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颗炮弹在人群中爆炸。爆炸过后,地上只剩下一个圆圆的,还在冒着青烟的大坑!

051 大战(十一)

    聂自强木然的举着望远镜,从开始炮击,到rì军冲锋,到两军肉搏,到最后的玉石俱焚。全部尽收眼底。

    双肩的麻木忘记了,两眼的酸痛忘记了,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四个字反复出现: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rì军第一流野战师团的全力进攻,深深的震撼了聂自强,和这次的攻击相比,凌晨前的进攻简直就是闹着玩!鬼子的战力全开,那种沉稳老练的战法,藐视一切的气势,视死如归的jīng神,远不是现在的聂家军所能比拟的。甚至连久经沙场的八路军,也要略逊一筹!

    在这场战斗中,rì军用准确而又猛烈的炮火,完全压制了占据了地利的八路军。步兵只用了一次冲锋,便冲到了战壕边!如果不是两军作战人员数量相差太大,山顶上的阵地是丢定了!

    旁边的徐志达慢慢的放下望远镜,长叹了一声,说道:“好一个河野!我还真是看轻了他!看来,他这个大队,一定是全师团的jīng华所在!”

    事实上,确如徐志达所料,河野大队真的是rì军赤木师团战力排名在前三的大队,全大队的士兵多由北海道的矿工组成,与关东军的兵员同出一处。

    一旁的张鹏说道:“如果按照常规战术布置,我们非吃大亏不可。”

    徐志达:“这也是狼牙山特有的地形帮了我们。不然,这次的伏击很可能会失败。”

    聂自强低着头,揉着眼角,没有说话。rì军今天的表现,特别是后一次攻击,已经震惊,震撼,甚至是震慑到他了。前几次胜利后的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那种自得,或者说是自满的心情,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是懊丧了。看看rì军的炮火,军人的意志,强悍的作风,再想想刚刚成军的聂家军,在这一刻,聂自强只觉得意志消沉,信心全无了。

    虽然知道只要再坚持五年,鬼子就会投降,但现在聂自强心里想的只是:“这五年我怎么熬过去?我还能坚持五年么?”

    张鹏是搞政治工作的,到底心细。他见聂自强只是低着头,全没有了昨晚的活泼,便向徐志达使了个眼sè,微微抬了抬下颏。

    徐志达见了,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聂自强的心思。他走到聂自强的身边,倒背着双手,看着山谷中间鬼子的工事,轻声说道:“当年,我刚参加红军的时候,部队的枪支很少,我分配到了一把大刀。。。。。。。”

    虽然情绪低落,聂自强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耍大刀?”

    徐志达身在淳朴的三十年代,怎么明白21世纪的笑话?他还是认真的说道:“是啊,只有一把大刀!那时我才15岁,整天还是乐呵呵的。后来,我当了连长,看着连里五分之一的战士手里还是拿着冷兵器,愁得晚上睡不着觉;再后来,我当上了团长,我们的队伍越打越强,已经能和zhōng yāng军硬碰硬了;现在。。。”

    徐志达的话音突然提高了,他指着山谷zhōng yāng的rì军,豪迈的说道:“我们已经有能力把鬼子jīng锐的野战部队围困起来,并且坚决,彻底的消灭他们!”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战壕外的天空,视物如同不见。只顾着咀嚼徐志达话里的深意。徐志达刚参加队伍的时候,是红军最困难的时期,他甚至只分配到冷兵器。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有所好转,但依旧十分困难。但现在,他的部队却能抵挡住鬼子锋锐的攻击!他是靠什么一路走过来的?

    张鹏看着沉思中的聂自强,担心的悄声问道:“你这么说,能行么?”

    徐志达微微一笑:“响鼓不用重锤敲!他很聪明,能体会到我话里的意思。”说完,自顾自的拿着望远镜,观察着rì军的动静。

    聂自强依然在苦思冥想,徐志达们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那么艰苦的环境,他们依然能生存下来,而且不断的发展壮大,究竟是因为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jīng神!只有那种坚持不懈,永不言败的jīng神,才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手里使着简陋的武器的八路军,在面对装备jīng良的rì军的时候,没有退缩,正是因为这种jīng神在支撑着他们!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开局极好,现在虽然只有八十多人,拥有的火力比起相同数量的rì军来,却是强悍了许多。比起徐志达红军时期的队伍,已经是天壤之别,强的太多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懊丧?还有什么借口没有信心?

    只要聂家军拥有了这种勇往直前,视强敌如粪土的jīng神,什么河野大队,什么rì军jīng锐,就都不在话下了!

    想到此处,聂自强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徐志达,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徐司令,承教了!”

    徐志达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徐志达明白,聂自强却不知道,他刚才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在看到rì军的战斗力后,聂自强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那么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坏的可能就是当一个逃兵而已。但他是聂家军是队长,肩上担负着八十几条xìng命。在这样的心态下指挥战斗,打败仗就是在所难免的了。甚至有导致全军覆没的可能!

    徐志达看着举着望远镜,兴致勃勃的看着rì军防御工事的聂自强,暗自想道:“这个人,小小的年纪,领悟能力太强了!他天生就是个将才!“

    聂自强看着rì军阵地,问徐志达道:“我们下面怎么做?”

    徐志达:“当然是主动进攻!河野只剩下六百多人,可战之兵不过一个中队,如果再不进攻,我徐志达岂不是太无能了!”

    他转身向身边的参谋道:“命令各团,按照预定计划,攻击!”

    命令已经下达,片刻之间,四面的山上各自冲下五六百名八路军战士,快速的向谷zhōng yāng跃进,他们排成一条松散的散兵线,好像一个灰sè的浪头一样,凶猛的向着山谷zhōng yāng的礁石拍去!

    河野看着冲过来的八路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损兵折将后,他知道已经中了八路军的jiān计,徒劳的损耗了一个中队的jīng锐。在昨晚的情况下,也许固守待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现在,河野对活着离开野狼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唯一的差别,只是能够杀伤多少敌人而已。

    现在,缺少重武器的八路军竟敢冲击自己坚固的防线,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虽然rì军元气大伤,但优势火力还在,四面还有较为充足的兵力,敌人这样冲击,势必会为自己带来惨重的伤亡。

    河野对传令兵说道:“命令炮兵,开炮!”

    旁边一个军曹拦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士兵,低声在荷叶耳边说道:“中佐阁下,炮兵昨晚shè击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剩余的炮弹已经不多了。”

    河野一愣,随即挥手让传令兵离开。最后这些有限的炮弹,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灰sè的浪头冲下山岗,冲到了山脚,冲进了谷地,在聂自强看来,势必要冲向鬼子的阵地,拍出血sè的浪花!

    但八路军的速度越来越慢,在离rì军阵地六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们竟然停了下来!

    战士们侧卧在地上,从腰后拔出锯短了木柄的铁锹,开始挖起地来!一时间,山谷中又响起沙沙的声音,尘土飞扬。战士们把挖出的土向头上堆着。一会的功夫,身旁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浅坑。他们身形滚动,隐藏在浅坑中,手里的铁锹又向身旁挖去。

    浅坑变成了散兵坑;散兵坑又再加宽加深,一会的功夫,一条有些简陋的战壕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河野有些无奈的看着战壕的形成,六百米,在轻重机枪和三八大盖的有效shè程之内,但shè击jīng度却是极低的。而且八路军战士暴露身形的时间很短,只有五六分钟,便已身掩浅坑,头顶浮土了。这时再让士兵们shè击,只是徒然浪费弹药而已。

    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决战,身为中佐,作战经验丰富的河野完全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的大队全军玉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但看到八路军挖掘战壕后,他还是暗暗佩服敌人的指挥官,竟然采用这样的非常规战术,在空间和心理上给己方以极大的压迫。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战壕形成了。一人深的战壕,呈前高后低的样子。在后面看来,只有半人深,战士们腰以上的身体完全的暴露。但在鬼子的方向看来,却是足有一人深,八路军的身形被完全的隐藏。

    四面山坡上又冲下两千余名八路军战士,他们冲进战壕,轻重机枪架了起来,推弹上膛,严密的注视着rì军的动静。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血战就要开始了!就要闻到自己最喜欢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了!他搓搓脸,振奋了一下有些疲惫的jīng神,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在战壕中养jīng蓄锐了一整夜的士兵们站了起来,趴在战壕边。轻重机枪重新设定了shè击标尺,所有枪支推弹上膛,掷弹筒杨成45度角,shè手握着榴弹,眼睛紧紧的盯着开阔地,只等着敌人的进攻。

    但时间慢慢的过去,许久,还是不见八路军的冲锋。河野十分的疑惑:难道敌人只是想要围困我们?

    突然,身边的一个少佐指着前方,喊道:“阁下快看,他们要干什么?”

    河野举起望远镜仔细的看去,渐渐的,他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挖好了战壕的八路军战士并没有休息,每隔四五十米,便选定一个位置,向着鬼子的方向,开始纵向挖掘!他们疯狂的挥动着铁锹。拼命向前。前面的人蹲在地上,只是挖出一个不暴露身体的浅浅的战壕,后面的人负责加深扩宽。前面的人手臂酸痛,后面的人立刻顶上去。一时间,开阔地上尘土飞扬,铁锹时隐时现,却不见一个人影。

    那少佐问道:“阁下,我们怎么办?”

    河野摇摇头,没有说话。这么远的距离,敌人的身体又没有暴露,只有用炮兵轰击。但八路军四面挖掘,却像哪个方向开炮?而且有限的弹药还要留在关键的时候使用,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八路军逼近,却没有一点办法。

    虽然山谷中土质坚硬,石块极多,但八路军跃进的速度却是很快。二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前进了约有百十米,他们又把挖掘的方向横了过来,渐渐的,与第一道战壕平行的第二道战壕,也已经完成了。

    河野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举着望远镜,看着敌人这样一横一竖的土工作业,逐渐的接近,却束手无策。他感到自己的信心正在一点点的崩塌,大战前那种热血沸腾的激情也在逐渐的冷却,剩下的,就只有麻木和懊丧了。

    河野猛然惊醒:自己身为大队长,尚且如此,普通士兵的情绪如何,那是不问可知了!再这样下去,这场战也不用打了!这个时候,必须做点什么!

    他向那名少佐说道:“命令炮兵,四面轰击!”

    少佐急道:“阁下。。。。”

    河野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

    那少佐心中凛然惊惧。他双脚一碰,腰脊挺得笔直:“遵命,阁下!”

    。

052 大战(十二)

    聂自强看着眼前尘土飞扬是山谷,心里对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很是佩服。这样的逐渐接近敌人,却不见一个人影,鬼子空有火力强劲的武器,却有力无处使。只是这样的创意,就不在自己的飞石阵歼敌之下。

    他放下望远镜,看着徐张二人,笑问道:“这是谁的主意,这一招可是够狠的!”

    张鹏笑着指了指徐志达。

    徐志达说道:“这就是很平常的土工作业,没有什么出奇的。”

    聂自强说道:“在一个环境下很平常的事情,换在另一个环境里用出来,就是奇招妙招了。河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接近,却无计可施,恐怕要气吐血了。”

    两人听到聂自强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志达笑道:“河野气吐血还在其次。这样做最大的收获,就是对鬼子作战信心的打击,你想想,眼看着敌人接近,自己却没有办法开枪,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

    聂自强一掌拍在战壕的土沿上,击的烟尘四起:“恐怕我的信心也要摧残殆尽,战斗力大打折扣了!再加上昨晚的火把和一个中队被全歼,鬼子现在的六百多人,最多能剩下五成的战斗力。”他向着徐志达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徐志达笑笑,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充分的了解作战地域的地形,再开动脑筋想办法,就不会有鬼子的好果子吃!在这一点上,你做的就很好啊。”

    话音刚落,山谷中突然响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开阔地上烟尘四起,炮弹围着两条战壕不断的爆炸。震起的浮土扬到了半空,遮天蔽rì。

    八路军战士停止了工作,全都在战壕中隐蔽起来。虽然也有炮弹偶尔会打进战壕,带来一定的伤亡,但比起对北峰的两次进攻,这样的轰炸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炮火轰炸了只有五六分钟,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再次轰击起来。

    聂自强看着rì军炮火转移,便笑道:“看来河野已经乱了阵脚了。”

    徐志达点点头:“他这么做是为了打消消极情绪,恢复战士们的信心。但同时也在浪费宝贵的炮弹。当我们发起攻击时,他恐怕已经没有炮弹可以用了。”

    聂自强看着再一次转移的炮火,说道:“河野的心已经乱了,向他这样四处胡乱shè击,能收到什么效果?”

    聂自强的这番话说道很有道理,像他这样对阵地战毫无经验的指挥员都看出来的问题,身为中佐大队长的河野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河野依然这样做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河野已经失去了镇定,他对这场战斗没有信心了!

    徐志达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他河野还有多少炮弹,还能轰击多久!”

    九二步兵炮四面轰击,每一面维持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前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爆炸声便戈然而止。山谷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这段时间,八路军战士并没有闲着。鬼子一次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炮击,那个方向的八路军便偃旗息鼓,躲在战壕里一动不动。而其余三面的部队却依旧干的热火朝天。这样周而复始,战壕的掘进工作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rì军却徒劳的浪费了已经十分珍贵的高爆炮弹。

    聂自强看看已经rì正中天,便问道:“徐司令,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徐志达看着桌上的地图,没有抬头:“晚上十点。”

    聂自强点点头:“八路军擅长夜战。”

    徐志达扔下手中的红蓝两sè铅笔,走到战壕边,指着依旧尘土飞扬的山谷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战士们挖掘的战壕,会在距离鬼子阵地八十米的地方停止。再近的话,就是敌人手雷投掷的范围了。他们会在天黑前完成这份工作。天黑后,rì军害怕我们攻击,必须随时保持作战态势,四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累的。等我们攻击开始时,他们已经是气势大衰。战力大减了。而且十点到天亮,还有七八个小时,也够我们歼灭敌人,并且打扫完战场的。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一番话说得聂自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才是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指挥员!甚至连两军的距离,攻击的时刻,敌人的心理,善后的时间这些非常细小的问题,都分析的丝丝入扣,样样都有道理在其中。相比之下,自己亲自设计,一直引以为傲的几场战斗,就好像小孩子画的图画一样,自以为圆满,但两厢比较,却是非常的可笑。

    看着聂自强又有些消沉,徐志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急什么,你才多大?我刚参加革命的时候,连你的皮毛都赶不上!”

    聂自强也只是一时的黯然。听到徐志达的话,他也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也想通了。能在三四个月里,就取得我这样的成绩,开创这样的局面的,也没有几个。”话中竟也带着丝丝的傲气。

    徐志达一愣,和张鹏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聂自强的这番话倒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刚才徐志达指点他找回信心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比起徐志达这样久经沙场的宿将来,自己还稚嫩的很,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他这样的指挥水平。但自己又何尝没有优势?对战争走向的了解,多出来的几十年的见识,也都是他们所不能了解的境界。

    聂自强不理两人的大笑,转头看着山谷,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徐志达道:“徐司令,你们今晚的主攻是哪个方向?”

    虽然四面围住鬼子,却不能四面主攻,必然有主次之分。

    徐志达毫不隐瞒:“主攻的方向是东方。我把分区六个团中攻击力最强的三团部署在那里。”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我在一团有些武器,可以借给你们用。”

    徐志达对聂自强的提议毫不在意,随口说道:“好的。”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口。

    张鹏对聂自强的提议反而很感兴趣,问道:“你的武器怎么在一团?都有些什么?”

    聂自强:“是在进谷的时候解除下来的武装。一共有重机枪两挺。。。。。。”

    徐志达一口水呛到了咽喉,水顺着嘴角和鼻孔流了出来。他弯着腰,涨红着脸,连连咳蔌。

    聂自强连忙上前,在他的后背连拍代打,问道:“怎么了?怎么会呛到呢?”

    一旁的张鹏转过脸去,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徐志达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道:“没什么。你还有什么武器?”

    聂自强:“还有轻机枪四挺,掷弹筒四具。其余的都是步枪,就算了。”

    徐志达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有多少人,怎么武器装备这么好?”

    聂自强一笑:“我们只有八十多人。至于武器么。。。都是运气,不说也罢!”

    徐志达也不深问,转头吩咐身边的参谋:“把他们的重武器全部送到三团。掷弹筒么。。。。。”他看向聂自强。

    聂自强人jīng一样,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还有些榴弹,拨给你们。。。。嗯,三百发吧!”既然武器都借出去了,索xìng大方一些。何况上次的缴获再加上以前的库存,聂家军的四具掷弹筒,共有七八百枚榴弹。

    聂自强向着指挥所外叫道:“李自平!”

    李自平跑了进来,立正敬礼:“队长!”

    聂自强:“你去一团,把我们的重武器和三百枚榴弹交给他!”他指着那名参谋说道。

    李自平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应道:“是!”

    聂自强看了李自平一眼,心下有些奇怪,李自平对自己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今天怎么犹豫起来了?而且,他的眼中有些。。。。。忧虑?他在忧虑什么?

    徐志达想了想,说道:“有了自强的掷弹筒,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张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夜幕降临,天空黑沉沉的不见星光。月亮也不见了笑脸,它被挡在了浓重的乌云背后。

    双方相隔只有八十米的阵地上没有任何的声音,也不见一丝光亮,仿佛死域一般沉寂。

    河野坐在弹药箱上,用手遮挡着香烟的光亮,一口接一口的吸着。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干燥的好像要裂开一样。但他没有动就在身旁的水壶,仍然在努力的吸着已经变成苦味的香烟。

    现在,大局已定,河野大队已经没有任何生路可言。电台又联络了几次,咫尺之遥的川岛大队还在一线天,毫无寸进。今天的一阵炮击,把所剩不多的炮弹消耗殆尽,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多枚了。而且,八路军的前进基地在八十米外,步兵炮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掷弹筒和重机枪了。河野不知道部队能坚持多久,但结果必然是,全、军、玉、碎!

    全军玉碎?河野猛的站了起来,火红的烟头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烧灼的疼痛使他的拳头急剧的颤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一股淡淡的烧焦味道在漆黑的夜里慢慢的传来。

    在这一刻,为天皇尽忠的决心深深的激励着河野的内心,自被围以来那种悔恨与懊丧被他远远的抛到九霄云外。他充满了怒火的眼睛瞪视着远方,仿佛要穿透无边的黑暗,看到敌人的阵地。他在心中大叫着:来吧,卑劣的支那人!我河野在这里等着你们!我手下的六百勇士在这里等着你们!想要占领我的阵地,你们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河野叫过身边的少佐,吩咐道:“命令全军戒备,严防敌人偷袭!”

    少佐立正应道:“是,阁下!”转身去传达命令。一个晚上,这样的命令下达了七八次之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震耳yù聋的喊杀声!

    “杀——”千百个声音如同小溪汇入大海,共同组成了一个最有震撼力的声音!

053 大战(十三)

    震耳yù聋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传来,使人肝胆yù裂。特别是一天前才补充进阵地的后勤辎重人员,他们的战斗意识虽然和作战部队一样坚决,但在心里素质上,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这时不免心慌气短,两腿发软了。

    rì军的战壕中,百余只火把被极快的点燃,远远的抛到四五十米开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突然闪现火光,虽然只是燃烧着微弱火苗的火把,却也显得那么耀眼。

    火光的映衬下,只见八路军的阵地上人影憧憧,沉重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即使是在漫天的喊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战壕中的鬼子不待吩咐,立刻开枪。歪把子和三八大盖的清脆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河野不敢大意,敌人近在咫尺,只要一个冲锋,就有可能来到眼前。他两眼血红,冲着设在丘陵上的机枪阵地叫道:“向预定方向,shè击!”

    “咚咚咚。。。。。”重机枪开火了!沉闷的枪声压倒了其他声音,尺许长的枪火舔舐着黑暗,弋光弹拖出一条条白sè的光线,向着远处急扫而去!

    十挺重机枪分别向着四个方向开火,在并不十分开阔的正面,火力密度已经足够阻止八路军的攻击了。

    掷弹筒手也把已经榴弹向着夜空shè了出去!他们以火把一线为基准目标,进行火力遮断。“轰”“轰”,爆炸声不断的传来,飞溅的泥土遮盖住了火把,几十根火把熄灭了,夜sè变得更加的昏暗。

    河野闭上眼睛,侧耳仔细倾听。他要找出八路军的主攻方向,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压上去!

    喊杀声,脚步声,唯独没有枪声。这是为什么?河野的眉头皱了起来.

    八路军的阵地上。

    一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战士,手里举着成了四不像的稻草“人”,在拼命的左右摇晃,脚下还在拼命的跺着,一会的功夫,便累的浑身是汗。他停下了下来,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看着旁边的战友还在跺脚呐喊,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战士走了过来,刚要开口问话。小战士赶紧说道:“班长,我的脚麻了。。。”

    班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麻了也要给我跺!。。。。。”

    小战士只好再一次摇晃着四不像,拼命的跺脚。

    河野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原因。突然,他睁开眼睛,叫道:“机枪中队,停止shè击!”他的声音淹没在巨大而又毫不间断的枪声中,没有传出去。

    河野疾步跑向机枪阵地,想要阻止shè击。他只跑了两步,身前不远处“轰”的一声,一颗榴弹爆炸了!

    跟在河野身边的两名军士大叫一声,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河野贴在地面上,只觉得大地不住的颤动,耳边榴弹的爆炸声不断的传来。他眼前一黑:机枪阵地,完了!

    这是从八路军的阵地上发shè的榴弹。落点并不十分的准确。有一颗甚至在四五十米外的运输中队的大车上爆炸。但不断落下的榴弹十分密集,围绕着机枪阵地爆炸。鬼子人仰枪翻,再也无法开枪。,四散着躲避,鬼子防守中最具杀伤力的重机枪停止了shè击!

    十挺重机枪全都歪倒在地,二十名shè手也已经伤亡殆尽。几个在阵地上压子弹的弹药排的士兵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榴弹依然在不屈不挠的爆炸着,轰击着阵地上了一切,无论是活着的,或者是已经残缺的尸体,都无可避免的被炸死,炸飞!。

    河野推开身上的尸体,看着化作一片火海的机枪阵地,心中惨然。炮兵失去了作用,现在重机枪又没有了,他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掷弹筒和轻机枪了!

    八路军的这一记勾拳,正打在河野的软肋上!

    突然,四面几乎同时传来激烈的枪声!

    河野一跃而起——敌人真的进攻了!

    八路军的阵地上,马克沁重机枪不住喷吐着枪火。密集的子弹向着rì军的阵地直扑而去!战士们跃出战壕,上了刺刀的步枪斜举着,“杀——”,更加凛冽的杀声喊出,和子弹一起,冲向鬼子的阵地!

    机枪手怀抱着歪把子和捷克式,奔跑在第一排,子弹暴雨一样shè出,在rì军的阵地上打出一片片烟尘!

    rì军阵地上已经逐渐稀疏的火力再一次密集起来。高密度配置的轻机枪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刚刚跃出战壕的八路军战士,很多被打倒在地!

    八路军只是前进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便被对面的火力又压回了战壕。双方隔着八十米的距离,在黑暗中不住的开枪对shè。

    河野知道了八路军的主攻方向:东面的枪声最激烈,其中不但有马克沁厚重的声音,还有九二式沉闷中略带清脆的枪声!此时,完成了任务的掷弹筒也向东面的战壕开始压制!

    河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命令掷弹筒火力全开,向着东方全力遮断。随后,他捡起一支步枪,叫道:“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尽忠的的时刻到了!跟着我,前进!”率先向东冲去!

    一名少佐拉住了他,叫道:“阁下,您在这里指挥,我们去杀光敌人!”说罢,带着二十余人,冲进了东面的战壕!

    河野看着这最后一支预备队加入战斗,心中悲痛,这都是他的指挥部的成员,都是帝国的jīng英!如今,他们却像普通士兵一样,站在战壕里,拿着步枪去战斗!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大rì本皇军不可弥补的损失!

    河野定了定神,叫道:“护旗官!”

    一名中尉走到河野面前,立正敬礼:“中佐阁下!”,他身上的制服笔挺,即使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也是一尘不染。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沉声道:“奉烧军旗!”

    护旗官没有一丝的意外。他解开衣扣,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面制作jīng良,同样一尘不染的太阳旗。

    河野大队只是大队级别,还没有资格拥有只有联队才能拥有的,由天皇御赐的“旭rì旗”,但他们也有象征着大队,在一些重要场合使用的军旗。

    护旗官轻轻抖开军旗,圆圆的太阳,十六道血红的光芒线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护旗官两眼满是热泪,颤抖着把手里的火把慢慢的向军旗伸过去!

    所有人跪了下来,一滴滴的泪水落在颤抖不已的土地上!

    军旗燃烧着,火舌吞没了光芒线,吞没了太阳,吞没了军旗的全部!

    护旗官留恋的看了一眼已经烧成灰烬的军旗,转身向河野敬礼道:“阁下,我去了!”说完,带着两名士兵,向东面的战壕冲去!

    东面的战斗非常激烈,五挺重机枪不断的shè击,压制着rì军。榴弹在战壕前后爆炸,纷飞的弹片割裂着**。冒着弹雨站在战壕中shè击的士兵不断的倒下,却没有人来救护他们,只能任凭他们的鲜血流淌出来,渗进土里!

    五分钟不到,rì军阵地上的枪声又稀疏起来——八路军组织了强大的火力,在东面造成了局部优势,鬼子在这短短的的时间里,伤亡就已接近三分之一。活着的人只能躲在战壕里,躲避比雨点还要密集的子弹!

    “滴滴嗒嗒滴滴。。。。”冲锋号响起!总攻开始了!

    四五百名八路军战士冲出战壕,他们的步枪已经上好了刺刀,像一片灰sè的cháo水一样,冲着rì军阵地,直拍而去!

    战壕里的鬼子跳了出来,他们手中步枪排成一条土黄sè的堤坝,试图拦下灰sè的cháo水!

    cháo水和堤坝碰撞在一起,翻腾起细弱的血肉浪花,然后,堤坝垮塌了!他们被淹没在cháo水下,虽然还有几段在支撑着,但谁都知道,他们的败亡,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越过防线的战士们依然在向前冲着——敌人的指挥中枢,就在阵地的zhōng yāng!

    防线一面被撕开,其他三面也岌岌可危,八路军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特别是rì军背后传来的喊杀声,已经动摇了他们并不十分坚定的军心!

    阵地zhōng yāng已经没有敌人了——河野连炮手和掷弹筒手都已派到了战壕中。他的身后只剩下两名军曹在卫护着。看着八路军冲过来,两只步枪,一把战刀举了起来!

    十几名战士围住了背靠背的三人,十几把刺刀急速刺来!

    河野三人挥动手中的武器,格挡招架,全无还手之力。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还是把第一波攻击拦了下来!

    “砰”,一名战士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河野的肩头,战刀“嘡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趁此时机,四五把刺刀刺进了河野的胸膛小腹!

    一名战士挥动大刀,“咔嚓”,河野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两名rì军见指挥官被杀,血红了眼睛,他们嚎叫着向前冲去,在被刺倒的同时,手中的刺刀也刺进了八路军战士的身体!

    其余三面的鬼全都跳出战壕,没有组织,没有命令,但他们依然挥动步枪,向着迎面而来的八路军,三三两两的发起了反冲锋!

    土黄sè的沙粒被淹没了!在铺天盖地的灰sè浪cháo下,他们只是在相遇的一瞬间便被淹没了,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的浪花!

    越来越多的战士冲过战壕,冲到敌人的防御阵地内,搜寻着可能存在的残兵。

    歪倒的火炮,随处可见的弹药箱,辎重队的大车和骡马,机枪阵地上遍地的尸体,滚落到丘陵下的九二式重机枪。。。。。鬼子的防御圈内一片狼藉,寂静的没有一丝人声。

    战士们仔细搜寻着,直到确认没有残敌,才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战利品来。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挥动步枪,仰天大叫道:“胜利了!”

    千百个声音同时叫喊:“胜利了!”“胜利了!”。。。。。

    战士们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满面笑容的大叫着。一人摘下军帽,扔向了夜空!其他人纷纷效仿,顿时,漫天军帽飞舞!一名扛着红旗的战士分开人群,冲上了丘陵,用力的摇动着。其余的十几面红旗也冲了上来,三个小小的丘陵化作了红sè的海洋!战士们围在旗帜的周围,尽情的大笑大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愉悦和兴奋!

054 战后(上)

    聂自强听到山谷中传来的欢呼声,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叫道:“胜利了!河野完蛋了!”

    徐志达缓缓的坐在了凳子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身体和心理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战虽然用的只是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常规战术,但其中又有许多变化。徐志达也是殚jīng竭虑,绞尽脑汁的想了很多的办法。才以最小的伤亡,拿下了河野大队这块难啃的骨头。他现在也已经是心力交瘁,jīng疲力尽了。

    张鹏双手一拍,满脸笑容:“好!好啊!终于拿下河野了。鬼子这次对根据地的扫荡,又被我们打退了!哈哈哈”

    徐志达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他向身边的参谋问道:“拿到河野的指挥刀和军旗了吗?”

    指挥刀无法销毁,只要全歼了敌人,就可以缴获。但抗战打到今天,国共两党的军队,还没有缴获过rì军哪怕是大队级别的军旗。如果徐志达办到了这件事,那么,只凭着这一份殊荣,他便立刻名扬天下!

    那参谋回道:“刚才接到三团的电话,河野的指挥刀缴获了,正在送来的途中。但军旗已经被烧毁了。”

    徐志达点点头,说道:“不出所料!”河野虽然在这场战斗中犯了很多错误,但他不可能愚蠢到把军旗留给敌人。

    他看了看手表,随口命令道:“立刻打扫战场,凌晨三点,全军转移!”

    冬季的凌晨,正是一天中最寒冷,天sè最黑的时候。

    聂自强仍然跟随司令部行动。他把文章派回一团,整理部队。借给徐志达的武器也已经归还回来,并且发放到聂家军的手中。

    夜s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长长的队伍只是点着有限的几根火把,用来照明。

    聂自强越走越慢,渐渐的落在队伍的后面,身后的李自平和宋磊也跟着慢了下来。

    聂自强看看周围,低声叫道:“自平。”

    李自平上前一步,问道:“队长,有什么事么?”

    聂自强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李自平想了一下“没有啊!没什么心事。”

    聂自强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李自平,慢慢说道:“自平,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是随时可以为对方去挡枪子儿的生死兄弟!所以,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不要藏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我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什么误会。”

    李自平低着头,想了一会,才说道:“队长,我对你有意见!”

    聂自强一笑:“这样就对了!有什么意见,说吧。我洗耳恭听。”

    李自平:“前天下午在谷口,我们不应该解除武装。我们可以走,可以自己打鬼子。但是决不能放下武器!就算对方是八路军也不行!”

    聂自强猝然一惊,他皱紧了双眉,问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

    李自平说道:“这是我的看法,我去拿武器的时候,有些队员也跟我说过。队长,我知道你相信八路军,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们真的不应该解除武装!”

    他看了看聂自强的脸sè,才继续说道:“我们并不了解这股八路军的底细,冒冒失失的进入山谷已经是不应该了。可是还要放下枪,如果他们起了什么心思,那我们怎么办?这八十多人不就。。。。。。”

    李自平的话不多,但聂自强却听得句句惊心!

    自己对八路军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没有任何防范的。这种信任来源于自己十八年来的亲身感受和所受到的教育。可是聂家军的队员却不是这样。他们来自于消息闭塞的农村,对八路军虽有所耳闻,却不甚了解。不愿意放下武器,也是十分正常的。而且。。。。而且这个时候,左倾革命者在八路军中,也是占相当大的比重的!如果他们。。。。

    聂自强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起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只是按照心中所想来处理。却没有照顾到队员的情绪,更没想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队员们把xìng命交到自己的手里,自己就更应该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行事,否则,就对不起队员们喊出来的“队长”二字!

    想通了问题,聂自强的心里轻松下来。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道:“自平,谢谢你的提醒。这件事确实是我处理不当。今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宋磊脸上还是千古不化的冰雪,但目光中的jīng芒却是一闪而没。

    李自平出身旧军队,何曾见过长官向下属道歉?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喃喃道:“队长,我。。。我。。。”

    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个参谋高举着火把,快步走来。他看到聂自强,便笑道:“聂队长,徐司令让我来看看你们。天太黑了,可别掉队了。”

    聂自强笑着说道:“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我们快走,追上他们!”

    四个多小时的急行军,部队来到了二分区司令部所在地褡裢陀。

    褡裢陀是狼牙山五陀之一,山势极为陡峭。山腰上却有一块平地,建了一座名为“老君堂的”庙宇。传说太上老君曾于此修行。

    分区司令部设在山脚下一个村子里。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房屋有些破旧。和周围村民的房子没有什么两样

    先期赶到的人员已经架好了电话线,电台的天线也竖了起来。屋子里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进了司令部,徐志达把聂自强交给张鹏,自己去了解部队情况,处理善后工作去了。

    张鹏招呼聂自强在桌子前坐下,给他倒了热水,说道:“马上就开饭了。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去休息。”

    聂自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强打着jīng神说道:“政委,我们把次序颠倒一下吧。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张鹏看着聂自强有气无力的样子,笑着说道:“那好,我派人送你去休息。有什么话,晚上再谈。”

    聂自强被李自平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他走进司令部的正房,就见张鹏坐在桌子旁边,看着手里的文件。桌子上摆着一盆菜,还有两大碗小米饭,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张鹏见了聂自强,忙把他让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笑道:“饿了吧,快吃吧。”

    聂自强也真是饿的狠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饭,才想起没见到徐志达。他嘴里含着米饭,含糊不清的问道:“徐司令呢?”

    张鹏回道:“他下部队了,掌灯后会回来。”

    正说着,外面脚步声响,徐志达快步走了进来。一叠声的叫道:“饿死了,饿死了,快拿饭来!”

    张鹏忙让参谋盛饭,又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徐志达:“部队的情况不错,所以结束的就早了点。”他转头问聂自强道:“睡得还好吧?”

    聂自强:“挺好的。”他看着徐志达眼睛里的红血丝,问道:“你没休息么?”

    徐志达接过盛满了饭的碗,说道:“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啊。”说着,便把饭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聂自强听了,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年轻力壮,尚且熬不住了。徐志达已年过四旬,竟然在两天两夜没合眼后,还在继续的工作。这个人,难道是铁打的么?

    徐志达吃饭的速度极快,几乎和聂张二人同时放下碗筷。他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大口,才看着聂自强说道:“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我来解答!”

    聂自强说道:“你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再说也不迟。”

    徐志达一笑,说道:“没什么,打仗的时候几天不合眼是常有的事。我年龄虽然比你大,jīng力却比你强的多。”

    见聂自强还在迟疑,一旁的张鹏说道:“自强,你还是说出来吧,不然,老徐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今天是睡不着觉了。”

    徐志达拍着桌子大笑道:“知我者,张鹏也!”

    聂自强也笑了。徐志达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神态从容,面对强敌却没有丝毫的焦躁之意。这时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许这就是人的两面xìng吧!

    他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是差点给八路军惹了大麻烦?”

    说道战斗,徐志达的举止神态又沉静了下来。他轻叩着桌面,慢慢说道:“是的,你差一点就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不是河野刚愎自用,自视颇高,这次的围歼,只怕是要功败垂成了。”

    他看了聂自强一眼,继续说道:“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一团派出一个连,伪装成全军后卫,诱敌深入。他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撤退过程中,不时的阻击一下鬼子就行了。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聂自强来了!”

    徐志达说的风趣,围在他们身边,听他讲解的参谋们全都笑了起来。聂自强虽然心情沉重,却也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徐志达呵呵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你这一出手,,就把鬼子打疼了。先是前后夹击,歼灭了一个中队的大部。然后又是一阵石头,竟然全歼了rì军一个jīng锐中队。如果是在平时的战斗中,你这样一再的消灭敌人,绝对是首功一件。可是在诱敌时候,这么做却有可能吓住鬼子,是和整个计划背道而驰的!和你配合的那个连长也是个笨蛋,居然忘了自己的任务,同意你的方案。真是不可救药!”

    他见聂自强低着头,不说话,便安慰他道:“我们现在是在做战后总结,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聂自强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抬起头说道:“我也是在石头阵之后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惹下了大祸。唉,我也是个笨蛋,事先已经猜到了三连的任务,竟然还。。。我真是笨啊!”

    徐志达:“你没有参加过较大规模的战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几个月来,你指挥的都是一些小规模的伏击或是遭遇战,还不明白战斗和战役,局部和全局之间的关系。自强,你记着,战斗只是战役的一小部分,局部必须服从全局!比如说负责诱敌的后卫连,有可能全连要伤亡五六成。但只要我们歼灭了河野,这些伤亡的付出就是有价值的!”

055 战后(下)

    聂自强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徐志达的这番话,正说在他的短处上。现在的聂自强,充其量也只是个“战术指挥员”。距离徐志达这样的“战略指挥员”的境界,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如果他自己慢慢摸索,天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生命!现在有难得一见的八路军高级将领,用丰富的实践经验,把一场非常具有典型意义的战斗,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分析给他听,实在是莫大的机缘。所以,聂自强自己也是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聂自强又说道:“既然已经吓住了敌人,又怎么只用了几十个战士化妆成了百姓,就把河野引进了包围圈呢?”这是他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一直以为,河野冲进包围圈的过程,有些顺利的过分。

    徐志达耐心的分析道:“这就要说说河野这个人了。河野在赤木师团中,属于少壮派。为人骄傲,自大,是极端的大rì本民族主义者。他在谷口徘徊不进,我想不外乎两个原因:首先是害怕我们有埋伏,在等待尖兵的侦查结果;更重要的是他的兵力不足了。八百多人中,只有一半是战斗部队。如果按照我们的计划,河野的部队没有多大的损失,他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山谷!”

    徐志达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至于他跟着老百姓进入山谷,也许是由于他在看到老百姓仓惶逃窜的一幕,自信心急速膨胀的结果!如果换一个人,比如说北面的川岛,就不会轻易的上当。”

    聂自强听的出神,嘴里喃喃道:“指挥员的xìng格!”

    徐志达:“不错!敌人最高长官的个xìng如何,直接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他见聂自强还在寻思,便笑道:“这些东西先说给你听,回头你在仔细的琢磨。下面该是什么了?我们阵地的布置?”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一笑:“你看出来了?”

    徐志达哈哈大笑道:“你观察阵地那么用心,如果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傻子了!”他的笑声略停,又感叹的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小小的年纪,战斗经验还没有多少,就能看出阵地布置上的问题。”

    聂自强不理他的夸赞,急切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布置?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徐志达:“按照常理,我军应该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没有建立防御阵地,立刻攻击,用最短的时间消灭敌人。但我们的计划是包围圈内有rì军一个1100人的整编大队,而且这个大队是鬼子第一流的野战师团。如果我军在敌人刚进入山谷的时候就发起冲锋,敌人的轻重火力迅速展开,就算是我们最后消灭了鬼子,也势必伤亡惨重。所以,”他微微笑了笑“我把部队部署在山上,依据有利地形,等着河野来进攻。这样就成了我们以逸待劳,消耗他们的兵力了。”

    聂自强:“果然,河野进攻了!”

    徐志达:“不错,河野被围后,有些心浮气躁,沉不住气了。他把手上仅有的jīng锐分出了一半,向着北面,也就是川岛大队的方向,强力攻击。好家伙,不愧是第一流的野战兵团啊,胆子小一点的,就凭着那样山呼海啸的气势,也被他们冲出去了!”

    聂自强笑道:“你就不担心防线被撕破?”

    徐志达哈哈大笑:“撕破我的防线?怎么可能!我把分区六个团中最擅守的五团放在北峰上,关键时刻,其余部队或者直接派兵救援,或者sāo扰河野的防御阵地,怎么都不会让他跑出去!”

    聂自强抱着双臂,趴在桌上,正歪着脑袋听的入迷,见他住口不说,急道:“怎么了?然后呢?”

    徐志达笑道:“你听故事呢?”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道:“我先听完你的分析,以后再慢慢消化。河野要冲出包围圈,和另一路鬼子会和,是很正常的举动啊,又什么不对吗?”

    徐志达摆弄着一只铅笔,说道:“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强行攻击,白白的消耗有限的兵员和弹药,是河野所犯的第一个错误。如果我是河野,就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防守上,坚持到川岛来援也说不定。”

    聂自强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慢慢的摇了摇头:“他不一定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徐志达:“就算他最后还是被全歼,却能让我们付出比现在多出几倍的代价!己弱敌强,却不能集中力量,河野犯了兵家大忌!”

    聂自强问道:“北面的川岛距离野狼谷只有五公里,你就不怕他迅速增援吗?他可是有一个战力完整的整编大队啊!”

    徐志达自傲的一笑:“在即将开始一场大战之前,指挥员必须把战场周围的地形烂熟于胸。rì军两个大队相隔虽然只有五公里,但中间却是关隘重重。我派出一个团,在一线天布防,阻挡川岛大队行进。一线天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面还有老爷岭作为第二道防线,敌人怎么过得来?事实上,川岛连一线天都没有打下来!”

    聂自强轻轻的拍着桌子,赞叹道:“算无遗策,算无遗策啊!”

    徐志达笑道:“这也没什么。这都是作为一个指挥员,在大战之前要考虑到的地方。你将来经验丰富了,比我要强的多。”

    这倒不是徐志达自谦之言。聂自强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屡破强敌。所用战术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是匪夷所思,取得的战果更是令同辈侧目。只要他保持住天马行空的思绪,不落入凡俗的套路,将来的成就,便远不是徐志达所能比拟的。

    聂自强不理徐志达的夸奖。又问道:“那掘地逼近呢,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徐志达长叹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军重火力极少,炮兵更是几乎没有,整个分区,就只有两门60毫米迫击炮,还只有十几发炮弹。如果不用这样的办法,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伤亡!”

    他看着聂自强,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支援。如果没有你的掷弹筒,我就只有用战士的身体硬堆,堆到鬼子的战壕边上了。”

    聂自强说道:“你不是有两门迫击炮么?”

    徐志达摇摇头:“鬼子的机枪阵地分在三个丘陵上,我们只有十几发炮弹。就算是发发命中,也不可能完全消灭敌人的重机枪。你借过来的掷弹筒榴弹充足,我们先用疑兵之计,让河野以为我们大举进攻。作为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重机枪是一定要开火的。这样,他的重机枪阵地就暴露在我军的掷弹筒之下。所以,只用了一阵炮击,就打掉了他的最后一个重火力支撑点。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聂自强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转口问道:“那你的迫击炮呢?”

    徐志达哈哈大笑,极是得意:“当然是留着了!借你的榴弹用不了,就要还给你,我为什么要用自己非常珍贵的炮弹?我有那么傻么?”

    聂自强一脸的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真是。。。。太狡猾了!看起来我得防着你一点,别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

    徐志达笑道:“别把我想的太坏!那三百发榴弹,就当是你的学费了。哈哈哈。。。”说完还向聂自强挤挤眼睛,竟然有些孩子气。

    聂自强长叹一口气,正sè说道:“只要咱们中国人能少牺牲一些,别说是三百枚,就是把我所有的榴弹全部打出去,也没什么心疼的!”

    徐志达止住了笑声,手指着聂自强,向张鹏叹息道:“怎么样?我就说嘛,自强绝对是那种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个人利益的人!”

    张鹏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在聂自强休息的时候,老谋深算的两人曾简单的交换过对聂自强的看法,结果竟然惊人的相似——聂自强是真心抗rì的。而且他对八路军抱着极大的好感,如果他能很快的成长起来,对西平,甚至冀南的的抗rì形势,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徐志达这样一个rì理万机的分区司令,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将领,才有时间坐下来,和他慢慢的分析战局。就是徐志达手下最得意的团长,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聂自强被两人夸的有点脸红。他赶紧转移话题:“徐司令,刚才你说河野进攻北峰,消耗兵力是他犯得第一个错误,那么第二个又是什么?”

    徐志达说道:“河野犯得第二个错误,就是在我军纵向挖掘战壕的时候,他命令炮兵开炮!他这样做,一来是因为他的心乱了,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二来白白浪费了已经十分珍贵的炮弹。如果换做我,我会命令步兵发起反冲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士兵找点事做!”

    聂自强皱着眉头问道:“找点事做?消耗战士的生命来找事做么?”

    徐志达说道:“对,就是找点事做!在被四面围困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死守’。一定要让士兵动起来,让他们保持住信心和兴奋的状态。河野炮击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但他选错了方法。虽然反冲锋会损失一些士兵,但作用却要好得多。”

    他看着窗外凋零的树叶,淡淡的说道:“就算消耗一些士兵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聂自强愣愣的看着徐志达:“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徐志达不理聂自强语气中的质疑,肯定的说道:“不错,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上,哪一个名将脚下不是累累白骨?自强,我看你聪明机敏,战术出众。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这也是为将者之大忌!想要成为独挡一方的将才,心肠必须硬起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

    聂自强虽然知道徐志达是对的,但却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说法。他低着头,摆弄着水杯,不说话了。

    张鹏见了,笑道:“老徐,自强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等将来经验丰富了,就能体会到你的金玉良言了。”

056 拜年(上)

    徐志达想了想,笑道:“人嘛,从白丁到老手,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当年,我第一次参加战斗,看到战友被机枪打的全身是血的倒在身边,吓得哇哇大哭。”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现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在计算有多少伤亡,心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麻木了,还是变的冷血了。”

    他这番话说的颇有些消极,一旁的张鹏赶紧接口道:“是啊,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们身边倒下了多少战友啊!不过,只要我们的革命事业能成功,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就算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徐志达也明白过来,差开了话题:“战斗打到这个程度,河野的败亡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在最后的攻击中,还有一件大事!”

    聂自强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了,他仔细的回想着战局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其中的纰漏,却一无所获。只好问道:“还有什么大事?活捉河野么?”

    徐志达摇摇头:“活捉河野的可能xìng极小。我说的大事,是河野大队的军旗!”

    “军旗?”聂自强想起了徐志达在前沿指挥部的问话。

    徐志达:“在国共rì三方的军队中,都把军旗看的极重。rì军更是把军旗看成了重中之重。他们每一个联队组建,都会由天皇亲自授予旗帜。如果军旗被缴获,就算部队损伤不大,编制也是要撤销的。所以,在他们的联队中,甚至编有一个专门的护旗中队。抗战已经打了两年多了,鬼子还没有丢失过一面哪怕是大队级别的军旗!“

    他喝了口水,看着聂自强说道:“自强,如果以后有机会,就一定要夺一面鬼子的军旗,这样,对rì军士气的打击,对抗rì军民信心的鼓舞,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且,只要夺过军旗,你就可以名载史册,流芳千古!”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这倒不是他的信心不足,而是在他所知道的正史中,rì军只是在腾冲和松山烧过两面联队军旗。夺旗?聂自强是想也不敢想的。

    徐志达看着聂自强,说道:“我有一点忠告,是针对你的。”

    聂自强一愣:“忠告?针对我的?”

    徐志达点头说道:“我们相处只有两天的时间,但我感觉你太紧张了。”

    聂自强笑道:“战斗由你这个沙场宿将指挥,我有什么紧张的!”

    徐志达摇摇头:“不是说你在这次战斗中紧张,而是你的心里,总是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一时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

    聂自强沉默半晌,才长叹道:“唉,你说的对。我不是不会放松,而是不敢放松。我才18岁,过去一点带兵经验也没有,我就怕一旦有些事情处理不当,给队员们带来无谓的损失,那我就罪莫大焉了。”

    徐志达也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肩上的担子就这么重。不过,你总是这样绷着,时间长了,心里不堪重负,对部队更是没有好处。”

    他看了看聂自强,说道:“拼刺刀的时候,如果心里太紧张,就会动作变形,反而更容易被敌人刺倒;同样的道理,你指挥部队的时候,如果太紧张,战术就会呆板,僵硬,失去灵活xìng。所以,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放松,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掌握部队,才不会在将来面对强敌的时候,因为心理因素,导致指挥失误,给部队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聂自强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我应该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队伍和敌人,这样,才能把小队伍的机动灵活发挥到最大程度,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而自己逐步的发展壮大。”

    徐志达拍掌大笑道:“平常心,这个词用的好!年轻人嘛,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别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子一样,成天老气横秋的!”

    聂自强笑道:“你很老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志达不理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次战斗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一个大的、相同的前提下,要根据具体的形势因地制宜、因人制宜的采取不同的对应策略。这就是我们这次能以最少的伤亡全歼河野大队的真正原因。你再把过程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聂自强也赶紧站起来说道:“好的,你快去休息吧。”

    徐志达点点头,向旁边的卧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自强,你先别忙着走。你的队伍刚成军,战斗力还很差。我从司令部jǐng卫连里挑一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帮你训练一下部队。”

    聂自强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脸上笑着,嘴里却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聂自强回到李庄的时候,已经是农历1940年的正月十四了。

    在褡裢陀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聂自强和他手下的队员,收获极大。徐志达只要有点时间,就把他叫道作战室,拿出过去比较经典的战例,和他一起仔细的分析研究。游击战、麻雀战、运动战、阵地战,诱敌深入、围点打援、包抄迂回。。。。。各种各样的战术jīng彩纷呈,不一而足。如果说聂自强过去只是在战术上有一点心得的话,那么这次的狼牙山之行,在徐志达这位名将的指点下,他终于对战役指挥有了明确的感悟和较为深刻的认识。

    徐志达派出了十几名战士,对聂家军的队员进行指导。和李自平直接教授战术动作不同,他们是从队列口令开始的。按他们的话说,这是在训练队员们的纪律xìng和服从xìng。果然,经过七八天的训练后,队员们的行为举止,已经颇有几分八路军战士的风范了。在做各种战术动作的时候,也更加的规范。这一切都让李自平赞叹不已,他在以一个普通战士的身份接受训练的同时,也在偷偷的学习这种比东北军要先进的多的训练方法。

    看着队部熟悉的房间和桌椅,聂自强大感欣慰:现在的聂家军,粮弹丰足,火力强劲。士兵虽然还谈不上是jīng兵,但相比于离开西平的时候,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的缺点就是队员还不是太多,难以承担规模较大的战斗任务。

    李自平请示道:“队长,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是不是可以放放假,休息几天?”

    聂自强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但不能放松,反而要加强戒备。现在还是过年期间,要严防鬼子趁机偷袭。”

    李自平道:“鬼子还不知道那几件事是我们做的吧?”

    聂自强:“很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我们离开西平将近两个月了,对现在的形势并不了解。还是小心一点好。”

    李自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心无大错!”

    一旁的文章笑道:“别人可以不休息,不过队长你却必须休息,拜会一下亲友,吃吃饭。”

    聂自强一愣,道:“我有什么亲。。。。喔,你说的是任家!”

    文章说道:“对,就是任家。过年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也应该去走动一下。“

    聂自强点头应是。不由的想起白如云的如花容颜,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热。

    李自平吞了吞口水:“任家的极品状元红,可真是不错啊!”

    李自平一向稳重,除了手中的枪,对其他事物从来都是兴趣缺缺。而现在却是一副馋涎yù滴的样子,让聂文二人大感惊奇,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向往着任家好酒的李自平到底是不能成行了。他和文章这一武一文,被聂自强安排带领部队,进行rì常的训练和戒备。

    聂自强带着宋磊和刘正,在旷野中慢慢的走着。二月的冀中,已经有些chūn意了。微风不再冷厉,而是中人yù醉的chūn风。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有一种昏昏yù睡的感觉。田野中的麦苗已经返青,柳枝也在抽出小小的嫩芽,远远看去,一片蒙蒙的绿意。

    看着生机盎然的田野,聂自强的心情更加的好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来由的就会这么高兴,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还是因为队伍实力大增?还是。。。。。。这么想着,聂自强找到了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使他禁不住心跳加速,脸上也微微的发热。

    已经是正月十五了,但任家集还笼罩在节rì欢乐的气氛之中。

    在21世纪的中国,chūn节只有七天假期,一般的大城市,初七初八已经开始上班了。而在三四十年代,过年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比之现代,味道又要浓厚了许多。

    虽然时间还早,但任家集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却已是行人如织了。众人身上大多穿着新衣,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街两旁的商铺大多还是紧闭着店门,门上大红的对联,或正或倒的大红福字和同样是红sè的各式窗花相映成趣。门楣上高悬的大红灯笼,地上红sè的鞭炮碎屑,都昭示着新年还没有过完,还在继续。

    聂自强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他的印象里,鬼子统治下的老百姓,不应该有这么富足的新年才对,可是现在看起来,怎么有点安居乐业的味道啊?

    街上有一些黑衣黑裤的汉子在用木头搭着架子,许多老百姓也在帮手。各式的花灯不断的被挂在上面,虽然还是白天,没有点燃蜡烛,但或纸或纱,五光十sè的非常的漂亮。

    聂自强认得这些人的衣服,他们和任五的穿着一样,是任家的家丁。可这是干什么?放花灯么?

    疑惑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任宅的门口。

057 拜年(中)

    任宅的门前,四个黑衣汉子肃立两旁,目不斜视。四盏灯笼高高悬挂,大红的细纱上分别写着“福”“禄”“寿”“喜”四字。宽达丈余的大门上,两个大大的门神怒目横眉,抱锏持鞭的注视着前方。高高的砖砌垛墙上,一副宽一尺有余的对联从上至下,“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作战;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即拿”,横批是“九州同心”。

    聂自强驻足观看良久,细细品味,不觉有感于心。

    一个黑衣汉子早已看见聂自强,他向身边一人耳语几句,便走到聂自强身边,束手而立,只等着他看完对联,上前答话。

    刘正见聂自强久久不语,便上前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这是他们来前便商量好的,不叫队长,只叫大哥。即便是落在有心人的耳中,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土匪豪强,不会怀疑到真实身份。

    聂自强闻言惊醒。他看着眼前这人,正是跟随任五到李庄去过的,却不记得名字。忙抱拳说道:“这位大哥,请通报一声,聂自强前来拜会老爷子。”

    那人后退两步,躬身道:“聂少这么说,折杀小人了!老爷子有话,聂少前来,不用通传,直接进去便是。聂少,请跟我来。”说罢,前行带路。

    三人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都在感叹:传承百年的世,家,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一个家丁门房,却也是言辞绉绉,应答自如。

    转过照壁,走过庭院,刚刚进了客厅,就见任非凡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一见聂自强,便哈哈大笑道:“哎呀,自强老弟,你终于来了!”说着,上前握住了聂自强的手,连摇了几摇。神态间十分的亲热。

    聂自强笑道:“没办法,俗事缠身,实在是没有时间。”

    任非凡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知道你忙,所以老爷子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几件事,都是你干的吧?”

    聂自强也不隐瞒。也低声说道:“是我们干的!惹了大祸,所以出去躲了一段时间。”

    任非凡指着聂自强,笑道:“你这人胆大包天,也会害怕?”

    聂自强一愣,问道:“我的胆子很大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胆子有多大,所以有此一问。

    任非凡住口不言,待奉茶的侍女下去了,才斜着眼睛看着聂自强:“你的胆子小?胆子小敢伏击鬼子的小队?胆子小敢把县城闹的天翻地覆?胆子小敢公然击毙鬼子的司令官?老弟,你对自己看的还不是很清楚啊!”

    聂自强想了想,正sè说道:“你说的对。看来我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我也是才知道!”

    一句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宋磊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待大家笑声略减,聂自强才问道:“老爷子呢?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他。”

    任非凡:“爷爷一早就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正说着,一个家丁跑进来,说道:“少爷,老爷子回来了!”

    四人赶紧站了起来,迎出了大厅。

    刚走进庭院,就见任老爷子手拿着盘龙拐杖,健步走了进来。

    聂自强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老爷子好,自强给您拜年来了!祝您身体健康,合家幸福,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一番21世纪的拜年话说的任老爷子一愣,他想了一下,才笑道:“自强,你这都是在那里学来的?两个月不见,你的口才见长啊。”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客厅。

    众人跟了进来,从新落座后,聂自强才说道:“我的口才一向很好啊。”

    任老爷子摇摇头,说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又问道“这两个月你上哪去了?我派人找过你,可是人去屋空。只好把见过你的人派到大门口等着你。“

    聂自强这才知道那人站在门口的原因。他也在奇怪,能和任五一起去李庄的,一定是任家的心腹,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大门口充当站街家丁?

    他感激的一抱拳:“多谢老爷子挂念,自强感激不尽!”这倒不是客套话,而是有感而发。聂自强经历了两个时代,何曾有人这么关怀过他?他心里暖烘烘的,眼睛也有些发热。

    聂自强赶紧转换话题道:“老爷子,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他接过刘正手里的木匣,递了过去。

    任老爷子在接过木匣,说道:“在这乱世之中,最好的礼物就是‘平安’二字!”

    众人心有所感,纷纷点头。是啊,生逢乱世,还有什么比平安更珍贵的呢?

    老爷子慢慢的打开做工粗糙的木匣,看着里面的物件,呆呆的愣住了。

    木匣里面,赫然是一把rì式战刀!

    聂自强走到近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在狼牙山缴获的鬼子中队长的指挥刀,送给您作为新年礼物。”

    任老爷子看着眼前的指挥刀,眼睛慢慢的红了。他对rì本人犯我中华,早就愤慨至极。怎奈年纪老迈,又被家事拖累,虽然常怀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力。这时看到侵略者的佩刀,竟然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语气中却依然激动非常:“这样的军刀,我曾经看到过无数次,但都是握在别人手中,用来砍我们的头颅的!自强,你这可是一份大礼啊,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聂自强叹道:“可惜,只是个少佐的佩刀,老爷子,我早晚给您弄一把将官的指挥刀来!”

    任老爷子拍着茶几哈哈大笑:“自强,就凭你这句话,今天中午,我们就大醉一场!”

    聂自强:“好!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说的豪迈,一旁的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待笑声稍减,聂自强才说道:“老爷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请您指教。”

    任非凡笑道:“是门口的对联吧?”

    聂自强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任非凡:“不止你一个人不明白,过年的时候,亲朋故旧都来拜年,不少人都隐晦的说过,那副对联不适合当做chūn联,挂在大门口。”

    任老爷子说道:“自强,你是怎么看的?不要说对联的内容适不适合作为chūn联,只说你看出了些什么?”

    聂自强微微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说道:“这幅对联对仗工整,上联,下联,甚至横批,都有极深的含义在其中。上联的‘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作战’,说的是现在的抗rì局势,高高在上的各路诸侯,都只经营着自己的地盘,根本没有真正的协力抗rì;下联的‘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掌即拿’。是说鬼子犯我中华,要打败他们,也只是覆手之间。横批‘九州同心’,是希望所有的中国人,上自领袖,下至普通的老百姓,能齐心协力,早rì打败侵略者。老爷子,我说的对么?”

    任老爷子听完,忍不住手捋着胡须,微笑着赞道:“自强,你的分析,正是我悬挂这幅对联的本意。这是一幅老对,你能结合现在的局势,解说的这么透彻,难能可贵啊!”

    聂自强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老爷子,您把这样一幅对联挂在大门口,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会给任家带来麻烦。”

    任老爷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没什么,有没有麻烦,也不在一幅对联上。”

    聂自强张口正yù说话,只听得厅门口一个娇俏的声音叫道:“哎呀,小流氓,你终于出现了!”

    虽然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聂自强却已经知道是谁了。他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才回过头去,笑道:“两位白小姐,过年好啊!”

    进来的正是白如云姐妹俩。二人显然走的急了,微微有些气喘,脸上也是红扑扑的。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怀里抱着大包小裹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白如微一躬身,笑道:“聂兄,新年好!”一双剪水明眸看着聂自强,又是一笑。

    聂自强的心跳又有些加速了。

    白如雪却跳到聂自强的身旁说道:“好你个小流氓!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不见了,害的我们白跑了一趟。。。。。。”突然jǐng觉过来,看了任老爷子一眼,吐了吐舌头。

    姐妹俩偷跑出去找聂自强,任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故作威严的咳蔌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兵荒马乱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这里威势十足,如雪却并不害怕。她走到老爷子的身旁,拽住他的胳膊连连摇晃:“爷爷,人家也是在家里呆的无聊嘛,再说,这是姐姐的主意。。。。”

    刚坐下来的如云笑道:“什么是我的主意?明明是你闲得发慌,拽着我去的!”

    如雪娇声嗔道:“姐姐,爷爷都要打我了,你也不帮我!”

    任老爷子被她摇的有些头晕,忙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快放手吧,再摇下去,爷爷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聂自强笑道:“朋友之间经常走动一下,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啊?二小姐!”

    如雪这才放开了手,接口道:“小流氓说的对极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小流氓,给我带什么礼物来了?你。。。。咦?你和以前怎么不一样了?”

    聂自强一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他摸摸脸“是瘦了还是胖了?”

    如云闻言,又仔细的看了聂自强几眼,感觉他和两个月前真的有些不同。

    如雪说道:“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气质,对,就是气质有些不一样了!”说着,她走到聂自强的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起来。

    聂自强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向后缩了缩身子。笑道:“是有些不一样了。我以前是风流潇洒,现在是玉树临风!”

    如雪惊得樱桃小口张成了“O”型,瞪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一旁的众人更是愣愣的看着聂自强,谁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

    

058 拜年(下)

    如雪愣了一会,喃喃说道:“小流氓,你。。。你脸皮太厚了。”

    这话说的颇为无礼。任非凡眉头一皱,斥道:“小妹,不要这样和自强说话!”

    聂自强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想起现代的人,忍不住叹道:“你还没见过真正脸皮厚的人。甚至还有一本书,专门教人怎么样皮厚心黑的。”

    如雪小嘴一撇,说道:“哪有这样的书?你骗人的吧?”

    聂自强还未答话,一旁的任老爷子说道:“你看怎么样?”

    任非凡:“变化很大。至少到现在,还没表现出以前的深沉和心机。”

    任老爷子:“说下去。”

    任非凡想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说道:“这倒不是说以前的是装出来的。而是一个人xìng格的两个方面。”

    任老爷子点点头:“只能说他卸下了一些包袱,放松了,表现出了真xìng情。”

    聂自强笑道:“这样改变,是好是坏?”

    任非凡也笑道:“当然是好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以前的你,不可能在别人谈论你的时候,还笑的出来。”

    如雪推开刘正,坐到聂自强的身边,问道:“小流氓,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有什么奇遇?快说来听听。”她双手托着脸蛋,拄在两人之间的几案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聂自强笑道:“想听故事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如雪:“什么条件?想让我给你拜年么?”

    聂自强摇摇头:“拜年算什么事?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不能再叫我小流氓!”

    他想借此机会,把如雪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外号去除掉。众人听到聂自强的所谓条件原来就是这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雪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小流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流氓了!”她原本只是每句话中只带一个,可现在却连叫了两声。

    聂自强翻了翻白眼,无奈道:“麻烦你,还是把这三个字当做我的名字吧,这样你叫的还少些。”

    他见任家众人虽然笑着,但还是用满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知道他们也对自己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很感兴趣,便笑道:“说来话长。。。。。”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打死了chūn水贵介之后,鬼子足足开来了一个大队。。。。。。”当下,他把这两个月来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当听到八路军一个伏击,便全歼鬼子一个大队的时候,任非凡忍不住击掌叫道:“好,好!这才是中国人该干的事情!”

    他xìng情虽然高傲,但也极有血xìng。常以不能上阵杀敌,每rì里还要与rì本人虚与委蛇为憾。今天听到鬼子被歼千余人,便忍不住连连赞叹,击节叫好。

    任老爷子更是哈哈大笑,连连喝彩:“痛快!八路军当真是国之柱石!当浮一大白!来人,摆酒!哈哈哈。。。。”

    厅外立刻便有侍女进来,张罗着摆放杯盘。

    聂自强叹道:“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和徐司令这样的名将之间的差距。想想真是可笑,只是在西平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一员战将了。可是和人家一比,我连根草都算不上!”说着,连连摇头苦笑。

    如雪眼睛里闪动着崇拜的目光,说道:“小流氓,其实你很厉害了!连鬼子司令都被你打死了。再说,你才多大?将来仗越打越多,经验丰富了,一定会比那个姓徐的更厉害!”

    聂自强有些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如雪。想不到,平rì里只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说出的话,竟和徐张二人如出一辙,看来,任家的人都不能小觑。这个自己以为只会玩闹的白如雪,论到聪慧机敏,竟也不在兄姐之下。

    任老爷子说道:“自强,你也不可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凡儿刚接手家族产业的时候,也是弄得一塌糊涂。再看看现在,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家长了。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人都是学而知之,哪有生而知之的?”

    任非凡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他瞟了如云一眼,心中有些奇怪:平时说道分析,她的话是最多,也是最有道理的。今天怎么只是坐在那里喝着茶,却一言不发?

    睿智如白如云,又怎么会不明白兄长的意思。她微微低下了头,脸上忍不住一红。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在讨论迷彩服的时候,聂自强说出她的xìng格中一个不为人知的侧面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奇怪的感觉,有些欣喜,有些羞涩,有些期待,甚至还有些害怕。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些rì子,竟时常会想念聂自强,但今天见到了,心中却好像揣了一头乱跳的小鹿一样,砰砰乱跳,以至于连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话题,都有些听不清楚。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感觉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出现,就算是聪明绝顶的白家大小姐,也找不到真正的原因。

    任家的下人手脚极快,只是片刻功夫,一桌丰盛的酒宴便摆在了侧厅中。

    任老爷子带着众人入席,如云姐妹在席上也有座位。

    任老爷子端起酒杯,说道:“今天不论年齿,只谈功绩。自强,我敬你!”

    聂自强连忙说道:“这杯酒,敬所有抗rì的仁人志士!”

    众人都把杯中酒一口干掉,就连白氏姐妹也不例外。

    聂自强品着有些熟悉的味道,感觉着温热的酒线顺喉而下。忍不住想到了李自平。如果他在这里,恐怕又要大块朵颐了吧?

    任非凡一边给大家布菜,一边问道:“自强,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聂自强说道:“练兵!我的队伍虽然人多了,火力也强了不少。但战斗力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善。必须经过艰苦的训练,才能担当大事。”

    任非凡不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指的是即将发生的百团大战。他举着酒杯,认真的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聂自强浅酌了一口,说道:“放心,我不会客气的。你帮助的抗rì队伍,而不是我聂自强个人!”

    任非凡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聂自强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任大哥,我进镇子的时候,看见老百姓的生活好像不错,还有很多人在搭架子挂花灯,这是怎么回事?”

    任非凡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事情背后的原因。他长叹了一声:“自强,你有所不知。。。。”

    从任非凡的讲诉中,聂自强才知道了任家集的百姓生活相对富足的原因。原来,鬼子刚占领河北一年多,他们在一些反抗势力较少的地方,比如说保定周边地区,采取的是比较宽松的怀柔政策。对于像任家这样的争取对象更是如此。chūn水贵介虽然残忍粗暴,却把这项政策执行的较为彻底——他甚至不允许士兵在任家集闹事,否则严惩不贷。而任家是附近最大的地主,任家集六成多的土地都是他们所有。所以,这里的老百姓生活便要安逸富足一些。

    任非凡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说道放花灯,是集上的老规矩了。鬼子来以前,我们都是连放三天的。丰收之年,甚至有连放五天的时候。现在只是放上一晚,略具意思而已。”

    聂自强说道:“集上的老百姓能在任家的庇护下生活,也算是运气好了。”

    任非凡放下筷子,忧心忡忡的道:“也不知道还能庇护他们多久?鬼子的新任司令刚刚到任一个月,就来找了爷爷两趟,态度也强硬了很多。看样子,他们的耐心不多了。”

    任老爷子说道:“国都破败不堪了,更何况是家?有也罢,无也罢,不用在乎那么许多。来,我们喝酒!”

    任老爷子兴致极高,频频举杯,酒到杯干。一会的功夫,便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聂自强见了,忙住杯不饮,说道:“老爷子,您忙了一上午,还是休息一下吧。”一旁的众人也跟着劝说。

    任老爷子也觉得头脑有些昏涨,他站起身来,微微摇晃了一下,左右的任聂二人连忙伸手搀扶。

    老爷子双臂一摆,挣脱了两人。他向聂自强说道:“我去休息。让凡儿陪着你。你尽管放量饮酒,晚上看完花灯再走。”

    聂自强连连应是。老爷子才放心的转身,向后堂走去。白氏姐妹快走几步,赶到他的身边,左右搀扶着。

    聂自强目送他离开,目光游移不定,渐渐的转到如云的身上。正赶上如云回头看他,两人目光一对,又慌忙各自转开。

    任非凡请众人重新坐下来,举着酒杯笑道:“自强,你短短时间就功勋卓著,非凡十分的佩服,来,这杯酒我敬你,干杯!”

    聂自强看着杯中金黄sè的粘稠酒液,有些发愁。但任非凡的一番话,让他实在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把这数十年陈酿的状元红喝了下去。

    任非凡不理宋刘两人,只是向着聂自强连连敬酒,时间不长,便把聂自强灌得头晕眼花,不辨东西南北了。

    他看着聂自强醉态可掬的样子,心中暗笑:你这个小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大妹眉来眼去,当我不存在吗?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任非凡倒也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聂自强的人品且不说,只是一颗报国之心,就足以入他法眼了。他只是存着戏谑之心,想要把聂自强灌得大醉,看他的笑话而已。

    聂自强的酒量如何能和他相比?而且任非凡口才极佳,每一杯酒,都能说出个让他无可推拒的理由。又过了一会,聂自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任非凡都已经变成了两个脑袋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任。。。任大。。。哥,我不。。。不能。。。”

    正说着,脚下一软,整个人滑到了桌子底下!

059 灯会(上)

    059灯会

    聂自强被如雪摇醒的时候,已经是暮sè四合,天sè全黑了。

    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问道:“二小姐,你要干什么呀?”

    如雪说道:“快起来吧,我们看灯去。”

    聂自强无奈,只好坐起来。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接过刘正递过来的凉茶一口喝掉。苦笑道:“看来六十年的陈酿,也醉人的很呐。”

    四人出了客房,来到大厅的时候,任非凡和白如云已经恭候多时了。两人见聂自强到来,便微笑着站了起来。

    任非凡笑道:“自强,你的酒醒了?很难受么?”

    聂自强苦着脸说道:“还行,就是头有些疼。”他看了看任非凡,问道:“你不是故意灌我的吧?”

    任非凡一笑:“哪能呢,咱俩无冤无仇的!”

    聂自强原本是无心的一问,听到任非凡这么回答。不由的更加怀疑了。他说道:“哼,那可不一定。你就是那种嘴上叫哥哥,背后捅刀子的人!”

    旁边的众人见聂自强这么说话,都笑了起来。

    如雪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插言道:“小流氓这话真是太对了!我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任非凡打断。他笑骂道:“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如云见聂自强没jīng打采的,便说道:“聂兄,你快来喝碗粥吧。”

    如雪一向粗枝大叶惯了,也不觉得姐姐的话有什么不对。她也说道:“对,我们先吃饭,然后去看灯!”

    大家来到侧厅,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水路三鲜。

    聂自强刚刚坐下,就见侍女又把熟悉的jīng致瓷瓶端了上来。他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行了,再喝就要把这条命交代在你们任家了!”

    任非凡哈哈大笑:“本来也不是给你准备的。自强,你的酒量也太可怜了!”

    聂自强冲他翻了翻白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接过粥碗,喝了起来。

    任非凡看着无jīng打采的聂自强,心里有些得意。先前他把聂自强灌的酩酊大醉,虽说是因为两人临走时的对视,但深究起来,还有更深的原因在里面。

    这些年来,任非凡接管家族生意,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所接触的人极杂,上自zhèng fǔ官员,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但在他眼中,这些人大多是些碌碌无为之辈。比起自己来,就算是拍马都赶不上。他平时对于这一点,也颇为自傲。但现在却突然跳出个聂自强来,虽然无论学识,还是相貌,家事,都及不上自己。但这人智慧出众,胆略超人,所做的又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任非凡自问,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他做的好。所以,他便存了比较之心,要在每一个方面,和聂自强分个上下高低。

    聂自强不喝酒,任非凡便向刘正和宋磊二人频频举杯。但刘正身负保护聂自强的重责,是滴酒不沾的;宋磊倒是酒到杯干,却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任非凡自说自话,渐渐的也就索然无味了。

    聂自强见了,暗暗好笑。他就着清淡素菜,连喝了三碗粳米粥,只觉得腹中热烘烘的,软弱的感觉一扫而空,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刚刚放下筷子,如雪便问道:“吃饱了么?可以走了吧?”

    聂自强摸摸肚子,说道:“本来还没吃饱,但既然二小姐这么着急,我也只好忍着饿,和你去看灯了。”

    如雪说道:“没吃饱你就快吃,我们等着你。”说完,向窗外看了几眼,神sè间很是亟不可待。

    聂自强哈哈大笑:“逗你玩呢,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如雪一愣,手指着聂自强:“你。。你太坏了!你。。你。。。”她拿起一根乌木筷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桌子,嘴里叫道:“小流氓,小流氓。。。。。”

    一旁的如云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再打下去,灯会就结束了!”

    如雪气哼哼的站起来,瞪了聂自强一眼,也不说话,跺着脚,自己抢先走了。如云赶紧跟了出去。

    聂任二人走到厅口,任非凡说道:“自强,我就送到这里了,玩的高兴点。”

    聂自强一愣,问道:“怎么,你不去么?”

    等在这里的如雪皱着眉头说道:“哥哥从来不看灯的,你真是笨啊!”又瞪了聂自强一眼。

    任非凡摇着头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任家集的灯会是西平最热闹的,来的人也复杂的很。爷爷的年纪大了,所以我要在家里坐镇。上下人等也是一级戒备。告诉你,我从十六岁起,就再也没有看过花灯。”

    聂自强看着他,心里暗暗佩服。十六岁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他却要代替爷爷坐镇中枢,指挥着百余名壮丁,守护着数千人的集镇。看来这大家族的继承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防火防盗,你的责任也很重啊!”

    任非凡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今天陪不了你了,让妹妹们和你去吧。”

    聂自强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时是1940年的中国,对男女之防还是十分在意的。特别是任家这样的诗礼传家的士绅,对这方面看得更重。自己去看灯,却只有两个女眷相陪,似乎是于礼不合。

    任非凡见他犹豫,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笑道:“放心,这是爷爷安排的。”

    既然是任老爷子的安排,聂自强就放心了。他向任非凡一拱手:“任兄,灯会之后,我就回去了。”

    任非凡点点头,表示了解:“自己小心一点。”

    聂自强也不再说什么。领着几人向院外走去。

    这时,一个家丁匆忙的走进来,禀报道:“少爷,沙公子来了!”

    任非凡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如雪一惊:“哎呀,他来了!不好,我们快跑!”说着,当先向旁边的月亮门跑去。

    聂自强不明就里的跟着跑了过去,只见如雪正透过花墙偷偷的向院中瞧着,便走过去,问道:“这个沙公子是什么来头?”

    如雪头也不回的看着院中:“他是。。。。哎呀,他来了!”

    聂自强向院中看去,只见照壁后转过来三个人。当先一人,身材矮小,一颗脑袋上头发稀少,吊梢眉,三角眼,酒糟鼻子,一张血盆大口,快要咧到耳根了。张嘴一笑,满口黑漆漆的牙齿。这人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

    任非凡迎上几步,强作笑容的说道:“沙兄,好久不见了。”

    如雪蔌的蹲下,又招呼其余的人也蹲了下来。她向聂自强说道:“这个人叫沙昌,是县城里jǐng察局长沙亮的儿子。这爷俩做了汉jiān,却还恬不知耻的托人向姐姐提亲。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聂自强听了,气往上撞,莫名其妙的愤怒起来。他站起身,说道:“我去会会他!”

    如云的眼神一亮,灿灿然仿佛天上寒星。她素手轻抬,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如雪一把拽住聂自强的衣袖,说道:“你又不是我家的什么人,凭什么出去啊?别急,哥哥会对付他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聂自强愣住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是啊,我又不是任家的人,即便是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如雪走了几步,回头见聂自强还在发愣,便叫他道:“小流氓,你干嘛呢?快走啊。”

    这时,任家集上所有的彩灯都亮了起来。五光十sè,非常的艳丽。彩灯制作手法变化多端,雕、镂、刻、画、镶,不一而足。而且质地也各不相同,或纸或纱,甚至还有几盏玻璃制成的。灯上大多描绘着各式各样的故事。用sè十分大胆,大红、水粉、翠绿、嫩黄。。。。。。应有尽有。在内里蜡烛的映照下,透shè出朦胧的光芒。

    灯下游人如织,人声鼎沸。人们对着彩灯指点着,有的高声交谈,有的小声说话,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远来的倒也罢了,镇上的居民往往是全家扶老携幼的前来。小孩子手里提着小小的灯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欢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聂自强暂时放下心事,欣赏起花灯来。这时的彩灯,比起现代来要小的多了,但jīng巧细致,犹有过之。灯上刻画的人物花卉,也都栩栩如生。

    聂自强在现代的时候,也曾参加过几场花灯游园会。两厢比较,虽然这时的灯会没有声光电,也没有电脑控制,却更加淳朴,纯粹一些。

    姐妹俩离开任府的时候,便有侍女和护卫跟了上来。十几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走走停停,让三人在其中观赏谈笑,而不受别人的打扰。

    正走着,聂自强忽然看见前面有十几间用芦席搭成的棚子,有人不断的进出,十分的热闹。他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如云看了一眼,答道:“那是彩棚,里面是灯谜,答对了有奖的。”她xìng格沉静,本来不会像如雪那么情绪化,但现在不知怎么了,竟有些莫名的兴奋,一番游玩,也就和聂自强有说有笑了。

    如雪正对着一盏jīng美的彩灯仔细的研究,这时听到彩棚,高兴的大叫道:“姐姐,我们快去,去晚了,奖品就都让别人拿走了!”说着,当先跑去。

    聂自强和如云相视苦笑,只好跟在后面。

060 灯会(下)

    众人跟着如雪进了一间彩棚。聂自强抬眼看去,只见这彩棚并不大,三面围着芦席,每边有四五米长短。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些纸扇笔墨等物,想来就是所谓的奖品了。三面的墙上挂满了或长或短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字。

    如雪倒背着双手,似模似样的浏览着。嘴里还在不住的自言自语:“太简单了。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聂自强问道:“她干嘛呢?”

    如云笑道:“她在猜谜呢。这丫头聪明的很,平常的灯谜还真难不住她。每年她都能抱一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回家去扔掉。”

    聂自强见四面都是字谜,不由的问道:“任家集上认字的人很多么?”

    如云摇摇头:“彩棚的谜语都是给读书的学生和外来的人准备的。你看这些人,和集上的老百姓有什么不一样?”

    聂自强仔细看去,果然,棚中来往的人,衣衫都要整洁一些,手上脸上也干净很多。

    两人正说着,那边如雪叫道:“姐姐快来,你看这条灯谜。”

    两人闻言走了过去,仔细的看那谜面,“寒从夜半起——打【石头记】中一人名。”

    如云只是略一凝眉,便猜到了谜底。她笑着向如雪说道:“这么简单的谜语,你也好意思叫我们来?”

    如雪:“我当然知道谜底了。我问的不是你,是他!”她手指着聂自强说道。

    聂自强闻言,心下大虚。他接受的是系统的西式教育,不比两姐妹,五六岁时便上了私塾,诗词曲赋,对联猜谜样样jīng通。【红楼梦】他是读过的,这时正在心里把其中的人名和谜面一一对照,想要找出答案来。忽然听到如雪让他来猜,不由的有些窘迫。

    但美女当前,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退缩?他勉强上前,看着墙上的纸条,说道:“这个。。。这个。。。就是。。。”他抓抓脑袋,说不上来了。

    如雪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嘻嘻笑着。如云心中不忍,刚要说什么,却被妹妹拦住。

    过了一会,聂自强实在是猜不出来了。他见两姐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脸上一红,说道:“我猜不出来!”

    如雪笑道:“你打。。。那什么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猜谜这么差劲?”

    聂自强说道:“那什么厉害,不等于这什么也厉害呀。”

    如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如雪随手一指:“你再猜猜这个。”

    这依然是一道人名谜题。“事事齐全说汉高——打【三国演义】中一人名”。

    聂自强略一寻思,便摇头说道:“我猜不着。”

    如雪笑着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在他的面前,翘起一指小指,连连摇晃。

    如云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笑道:“别闹了。”她转头叫道“伙计1”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伙计连忙上前几步,陪笑道:“大小姐,二小姐,您二位猜中了什么?”这是镇上店铺中的伙计,自然认得任家的小姐。

    如云指着那两道谜题道:“一个是冷子兴,一个是刘备。”

    伙计翻开手中的小本子看了看,笑道:“猜中了!”他从案子下面拿出一支湖笔和一方端砚,双手递了过去。如云身后的侍女接了过来。

    如云带着大家出了彩棚,又观赏起彩灯来。一连十几家的彩棚都是猜灯谜的,如云也不进去。只是看着多姿多彩的花灯,沿街游览。

    聂自强心里有事,也无心游玩。他悄悄的拽了拽如雪的衣袖,如雪会意,两人渐渐地落在后面。

    聂自强眼睛看着彩灯,说道:“那个沙什么的,长的可真够丑的。”

    如雪说道:“是啊,长成他那样的,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就这样的相貌,他居然还来向姐姐求婚,真是恬不知耻!”

    聂自强问道:“求婚?真亏他想的出来!然后呢?”虽然明知道任老爷子不可能答应,却也有些心跳加速。

    如雪:“来的是他爹沙亮,爷爷当时就说姐姐年龄还小,不想她这么早就嫁出去。嘻嘻,想想他当时的表情,真是jīng彩!咦,你问这些干什么?”

    聂自强:“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见如雪看着前面,惊呼道:“啊呀,他又来了!”

    如云也已经看见了沙昌,她回过身来,拽住如雪,走到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低声说道:“围住我们!”随手拿起一张脸谱面具,罩在脸上。

    任家的护卫侍女都穿着便装,众人一起围在两人身后,就像一群人在挑选物品一样。看不出一点破绽。

    聂自强三人站在圈外,就见奇丑无比的沙昌带着两个人,迎面走来,他们四处探头探脑,显然是在寻找姐妹俩。

    只听沙昌说道:“你们眼睛都瞪大点,找到了,少爷我有赏!”

    一人说道:“是,少爷!”

    另一人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有些为难:“少爷,这么多人不好找啊!”

    沙昌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他妈的,给我好好看着,要是找不着,回去我扒了你的皮!”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暗暗摇头。这人不仅生的极丑,人品也是极差的。

    看着三人渐渐远去,聂自强笑道:“出来吧,他们走远了。”

    如雪向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拍拍胸脯,说道:“这人太讨厌了,明明回绝了他,还是纠缠不休。”

    如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如雪有些不舍的道:“一年就这么一天,我还没看够呢”

    如云笑道:“你也知道一年一次,明年不是还有么?再说,聂大哥还要赶几十里路呢。”不知不觉见,她已经改变了称呼。

    如雪颇为懂事的点点头,向聂自强说道:“小流氓,这是因为你才早回去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聂自强笑了,没想到如雪还有刁蛮的一面,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好,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你!”

    任家集的灯会是以任府为中心,向左右各延伸了三四百米。聂自强送姐妹二人回去,也只用了一会的功夫。

    来到任府门前,聂自强看了如云一眼,说道:“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如云低声说道:“枪林弹雨的,你多保重!”

    如雪说道:“你有空就来找我们玩,唉,爷爷是不会再放我们去找你了。”

    聂自强点头应是。他看着姐妹俩进了大门,才转身离开。

    三人排开人群,向着镇外走去。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镇子的边缘。

    聂自强看见路旁有一个小吃摊子,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说道:“咱们吃点东西吧。”他中午只顾着喝酒,粒米未沾。晚上也只喝了几碗稀粥,这时却是有些饿了。

    三人来到摊上,要了几碗馄饨。吃了起来。聂自强狼吞虎咽的连吃两大碗,才擦擦嘴,笑道:“两顿酒席都没吃饱,又在这里吃馄饨,说出去,也是个笑话了。”

    刘正笑道:“你的酒量太差了,不然也不会吃不饱”

    聂自强苦笑道:“酒量也不是锻炼出来的。想想他的嘴脸,真是不忿。”

    刘正:“下次把李大哥叫来,让他给你报仇。”

    两人说笑着,等着细嚼慢咽的宋磊吃完。

    旁边的两张桌上,分别坐着三四个大汉,其中一人听着聂自强的外乡口音。又看了看他身上崭新的绸缎衣裳,向着其他人点点头。

    宋磊慢慢的放下筷子,终于吃完了。

    刘正会了帐,三人向镇外走去,宋磊落在了最后。

    渐渐的,房屋越来越少。灯光和人声都被抛到了身后。十五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大如圆盘,上面的yīn影清晰可见,大地上一片银灰sè的光芒,照的人纤毫毕现,即便是几十米外的人影也隐约可见。

    宋磊突然身形倒翻,落地时已远在十米开外。他脚尖点地,转过身来,向着七八米开外的六七个大汉扑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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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战旗介绍:
战火纷飞的抗战年代,一个18岁的穿越少年,赤手空拳,能做些什么?奇思妙想,带来一次次的胜利;谨慎思维,避过一个个急流险滩。面前的两姐妹,他该选择哪一个?眼前的高官厚禄,他该何去何从?一切尽在【中原战旗】中。中原战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原战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原战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