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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迎接”

    “啊……”我长舒一口气仰面躺倒在榻上,终于落在踏实地面上的感觉真好!经过12天的海上旅途,我们一行人到达了常陆的鹿岛町海港。

    不知你是否曾经有过乘火车长途旅行的经验,初次接触的人绝对会在几天之内耗尽所有的精力。不停的颠簸会严重影响饮食和睡眠,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身体强健的人也会难以适应。虽说九鬼嘉隆派给我们的水手真的很不错,但是依旧没法把木帆船变成万吨级的豪华游艇,以我的体质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并不是个适宜向北航行的季节,十一月中的东海道的外海上已经刮起了强劲的北风,这种条件下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在侧风航行,不然也不会用上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晕船并没有过度的纠缠我,只是在第一天的夜里给我找了一点儿小麻烦,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否依旧活着了!其实晕船最厉害时我曾在心里打下了一个主意: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算是在武田家控制的骏河登陆也在所不惜!

    鹿岛町是我们在包括关东、东北、北陆的整个东国地区,最大的三个据点之一,这里的三岳屋分店仅就建筑规模来讲一点也不比堺町的总店小!究其关键原因就是因为现在的这种情况,在冬季里严寒的北海里充满了危险的浮冰,所以这里就成了航行的终点站。由于往来的货物大多要通过这里中转,所以不但有着巨大的仓库、货场和店面,就连掌柜的店头伙计也是资历颇深的“老人”!

    既然是商人就要有个商人的样子,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三岳屋的股东之一——大乐宗景,随同掌柜三井高福来视察东国各处的商品需求。在码头一上岸我们就被接到鹿岛三岳屋的店里住下,卸货的事自有别人接手。像我们如此简单的人物又是常来常往的老店,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太注意的!

    “嗯……”就在我感觉浑身酸软脑筋迟钝,好像就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碰我的脚。睁开眼睛看到原来是阿雪在脱我的鞋子,边上还放着一只大木盆,里面满是热水。

    “主公……”看到我睁开眼睛她莞尔一笑,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这几天太劳累了,还烫烫脚、吃些东西再睡吧!”

    “阿雪,你不要总作这些事了!”我两臂后撑坐了起来。“……你现在也是可以在阵前斩将夺旗的武士了,没有必要总是做这些事!其实就算你不放心,也完全可以指派其他人来做,不管怎么说作为近卫大将完全有这种资格。”

    “没什么,我自己感觉很好啊!”阿雪捧起我已除去鞋袜的双脚放入有些灼热的水里,同时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希望做一名武士只是想更多的承担一些责任,并非是在意那些荣耀的虚名!其实有时我也想作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人’可能更好,安安心心的服侍一个男人或许才是一个女人最该做的工作……”

    “可你也累了!这样的旅途就是强壮的男人也撑不住,就算不晕船也难得踏踏实实的休息啊!”我心疼的说到。

    “没什么,我毕竟是一个武士嘛!”阿雪顽皮的一笑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您看那些水手不是一个个生龙活虎吗?就是清彦大人也是……”

    “那些水手是指着船讨生活的,你怎么能和这些‘粗坯’相提并论?”我一下子叫了起来。“新八郎嘛……我一直就没搞清楚这个家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其实这是个习惯问题,和体质并没有绝对的联系!”阿雪开始给我解释道:“……我就见过许多身强力壮的人晕起船来吐得希哩哗啦,相反有许多柔弱的人倒没什么反应!清彦大人自幼就在全国各地走动,早就适应了在船上正常休息。我也是一样,一直在跟着姐姐的剧团到处演出,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主公,我们还不知道要为了那虚无飘渺的‘理想’飘泊到什么时候……”

    “咱们的小雪怎么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了?这还是那个讨取过真柄直隆地‘战国第一姬武士’吗?”看她有些自怨自艾,我逗笑到。

    “战国第一姬武士!谁封的?”阿雪也一下子笑了起来。“如果是主公您封得话,那么我就谢恩了!”

    “其实女孩子还是生活得轻松些、快乐些的好,没有必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总觉得你和你姐姐把自己逼得太厉害了,其实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由她刚才关于“责任”的话,又引申到了她们这一对姐妹花的境遇。“……比如说像复兴出云大社这样的事,多少男人都不行为什么要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承担?出云大社又不是在她手里倾覆的,尽到力量也就行了!其实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想的,要是她不介意别人的帮助,或者必需要在原址上重建的话,我想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不就是建一座神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不想在丹波或但马,即便是近畿我想也不难办到!”

    “其实主公……您给我们的恩惠已经很多了!”说到这里阿雪的眼圈有些发红。“……虽然我年纪小很不懂事,但也明白以前田大人的资历、功劳实际上并不足以知行万石!尽管诸位大人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示不满,可这样做的结果极有可能在家臣中产生隔膜。仅凭这一点我们姐妹就不知该如何报答,对于我们的‘复兴大业’其实已经是决定性的飞跃了!”

    “哦……”我闭上眼睛向后倒下,阿雪柔嫩的小手在热水中刺激着我脚上的穴位实在是太舒服了!我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这样的“技巧”似乎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既然她们对于信念是如此的执着,我也就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方“净土”,那里是容不得他人染指的。但我还是忽略了几个问题,阿雪不但回避了我刚才关于帮助的建议,对于她们的理想还用了“复兴大业”这样一个有歧义的词汇。

    “主公……”这时伴长信轻轻站在门边轻轻的招呼了一声,在得到我的示意后走了进来。身为忍者大多已经修炼得相当深沉,对于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何时上路只等您吩咐了!”他目不斜视的恭敬说到。他是提前走陆路来的,同行的还有10名身手了得的精悍忍者。

    “一路顺利吗?”我又坐直了身子。阿雪这时已经基本结束了“工作”,此刻正在收拾着东西。

    “谢主公挂怀,一路上倒还平静!各家之间的战事已经基本平息,所以盘查戒备都不是很严!”伴长信的回答带着些说明,并非是一味的陈述结果。“……我们是在15天前到达这里的,一直到达陆奥白河郡的道路已经探察过,有两个人还在调查更北面的情形!”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阿雪端着木盆走了出去,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伴长信却突然提到了一个新的情况。“就在三天前,我们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忍者,而且看样子身手还很是了得!他并没有在附近停留,而是一直向北去了。照目前的情况观察应该只是路过,但因为时间很仓卒我们没能来得及确认身份。因为北面的地区人烟都很稀少,我很难在不被其察觉的情况下继续跟踪!为了不引起其背后势力的关注,所以我终止了对这件事的继续探察。”

    “这件事你作得很对,继续注意周围的情况吧!”我点了点头肯定了这种作法,随后把他打发了出去。伴长信能够注意到这些情况,说明一段时间的部门领导工作并没有磨去他的敏锐。这个地区附近的佐竹家和北条家、结城家的关系也很紧张,有忍者活动应该说也很正常。

    “大乐老板辛苦了吧!”三井高福经过通报后走了进来,八面玲珑的他已经自觉的改变了称呼。他身后跟着鹿岛分店的老板松世郎,虽然进入三岳屋的时间比宋海天还要早,但也只是知道我是三岳屋的主要“顾主”而已。

    “还算可以吧!”我整了整衣襟坐了起来。“……即便是无风无浪这海路也不那么好走,看来这几年你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生意人为了追逐利益,是没有什么苦受不了的!”三井高福说得话也是很得体,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有些话不宜说得很直白。“看来怎么也都休息几天,北上的行程是否不要那么急迫?”说这话时他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也好!”虽然知道晚些下了大雪道路可能不那么好走,但此刻我实在是懒得动了!再说下雪也未必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会少了很多的“打扰”!

    “既然如此……小人倒是有件事想禀告一下!”这时松世郎突然开了口,看到我们的注意力转过来继续说道:“本店在此地最大的主顾是佐竹家,在货物运输通关方面也一直多有照顾!佐竹家向来是由冈本禅哲大人在与我们联络,不久前他曾提出要与本店更高层的人物进行会面。如果两位不着急走的话,是否可以考虑……”

    “冈本禅哲我在设立鹿岛分店的时候见过他,这样做似乎对本店的发展……”三井高福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第三十七章 大白天撞见两只“鬼”

    我原以为见冈本禅哲需要约定日期前往他的城堡,甚至可能要到太田城去走一趟,没想到消息送出后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人居然就出现在了我们店铺的门口。看来佐竹家虽然地处偏远,但却很有一种“务实”的作风,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们却也偏巧在鹿岛附近。

    “自得到冈本大人的吩咐我就向总店传去了信息,所以这次除了三井大掌柜之外,鄙号的东家之一大乐老板也一同来到了鹿岛……”松世郎确实是商人本色,我偶然的行为变成了对佐竹家刻意的逢迎,好话人人爱听,有了彼此之间的“敬意”什么也都好谈了!

    三井高福和冈本禅哲本来就认识,虽然不是很熟但也难免有番客套。我由于是第一次见面,在说了些不咸不淡的“久仰”后就闭上了嘴巴,事情先由他们在一些生意上的细节谈起。耳里听着那些索然无味的长长短短,我开始留意面前的这几个人。

    东国的武士自古以来就比南方直爽、强悍,这与相对艰苦的生活环境是分不开的!这种感觉在与武田军对阵时我就有所体会,今天佐竹家的这些人再次给予了证明,不单是那两个年轻的武士,即便是冈本禅哲这个和尚也给人一种类似鲁智深的感觉,只是少了一把大胡子。虽说浑身筋肉虬结但其实他的气质却并不显得狂暴,说话言谈之间反而充满了卤直的坦诚,这样的人似乎并不太适合外交僧人的角色,但反过来想想却更加会使人信任。

    他身边的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武士一直一言不发,沉稳的态度同样与那一身肌肉不很协调。这个人的脸上极少出现什么表情,一对眼睛总是在审慎的观察着一切,这其中当然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我!我从他的眼神里发觉了一种集合了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两人特点的光芒,只是没有他们两人眼中的“**”那样强烈!织田信长是**裸的;德川家康是掩藏在“真诚”后面的;而这个人似乎没有他们的执着,反而却使他的目光更清澈!

    第三个人是唯一神形划一的“样板”,一身的“疙瘩”也是三人中最显眼的!在他的一对眼睛里充满了破坏的情绪,似乎唯有与“暴力”有关的事情才能引起他的兴趣!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聆听这种“深奥”的交谈,把目光投向四下瞄了起来,在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嘀咕几句。

    另外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人虽然地位应该不低,但是衣着打扮却是十分的简朴,即便是武士视如生命的佩刀上也没有什么金、玉之类的装饰,尽管看起来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这种情况在渐渐恢复了繁荣的近畿几乎绝迹,就是山阴也已经不多见了!

    “这次能有机会和大乐老板、三井老板一晤实在是件幸事,常陆能够日渐繁荣和三岳屋的鼎立襄助是分不开的,在这里我代表鄙上义重殿下对各位深表谢意!”冈本禅哲表示了一番先礼,但按惯例这同时也是一道“正题”的开始。“各位想必也知道,佐竹家这些年来励精图治但并不是完全无忧!西面的北条和北面的结城不时袭扰,本家在与他们的相持过程中也是疲惫不堪。如今三岳屋已经是东国地方最大的武器供应商,本家有意恳请贵店终止与这两家的贸易,当然本家也会对贵店因此所受到的损失予以补偿!”

    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屋内一时出现了冷场。两批人相互盯着对方,而后又转向自己人的脸上寻求着答案。

    “佐竹家和冈本大人一直以来对于小号都是多有照顾,这一点我们也是心知肚明!但……但这件事……”三井高福的脸上出现了一阵为难的神色。

    “三井老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看看我方是否能对贵号的困难有所帮助!”冈本禅哲反应极快,立刻接上话说到。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见外了,这件事确实是有一定的困难……”三井高福试探着对方的意图。“冈本大人想必也知道,鄙号对于东国的各位殿下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当然凭着贵我双方的关系给予一定的优惠是可以的,但要求一家独占似乎有所不妥。第一贵方的力量似乎不足以承担鄙店全部的货物,其次对于我们的需求贵方也无法完全提供,最后是本店北上的通道必会经过结城家治下的白河郡,断绝这样的通道小号是无法承受的!”

    “本家对贵号的困境也是深表理解,因此也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个计划……”冈本禅哲的表情很轻松,这更坚定了我对他们是有备而来的猜测。“在结城家的领地西面是宇都宫家,本家和他们是姻亲的关系!关于贵店的商道我们已经和他们达成了谅解,可以转经他们的领地通过。多花的旅费也可以从过关的税金中扣除,他们只要求在贵号在他们的城下町建一座分店就行了!”

    “这个似乎……”三井高福没有想到对方会准备得如此周全,一时没有想到应对的托词。

    “既然是冈本大人要求我们放弃和别人的交易,那么又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利益呢?”我突然一下子把话题挑明,并紧紧盯住了冈本禅哲的眼睛。

    “哦?……”可能是这样单刀直入的方式既不符合武士的清高,也不符合商人的圆滑,他竟一时没有想好该怎样把事先想好的条件表述出来。

    “大乐老板平时可能不太参与经营吧?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常陆?”那个沉静的年轻人忽然开了口,并且一下子就把直直的“利害”交锋变成了拉家常。

    “鄙人确实以前不曾有幸到过宝地,但我十余年来从未断了生意,而且都是一些‘大生意’!”我自己也经常采用这种侧面切入的攻心方法,所以自觉应对的还算沉稳。“……只是鄙人一直在和南蛮的商人在打交道,不知不觉间可能染上了些蛮夷的野气,还请大人勿怪!其实南蛮的出产除了铁炮和盔甲外还有很多,比如玻璃、丝绒等等,另外厚呢这种布料也很适合寒冷的北方,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打不开这里的销路!在近畿、四国、九州一带这些东西可都是非常畅销的,鄙人这次前来就是对这种情况调查……”既然他想打哑谜我也就陪着,咱们到底看看谁撑得过谁!

    “哦……”沉稳的年轻人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个“滚刀肉”,眼神之间竟然有些闪烁。

    “给脸不要脸的家伙!”那个看起来就很暴躁的年轻人一下子吼了起来。“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两个就会往钱眼里钻,一点都没有羞耻之心!什么事情只会用钱的多少来衡量,那我们武士出生入死保卫国家又该值多少钱?!”

    “这位大人真是高见啊!”对于他的冒犯我只是哈哈一笑,不值得为这么个浑人把矛盾激化。“以大人说来武士是不在意金钱的了?这样的品质真是高风亮节,不知大人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那是当然的了!”他飞快的回答到,可能还在心里耻笑我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佐竹家的众位大人……都是和大人同样的想法吗?”我“崇敬”的继续问到。

    “那是当然的了!”他极其自豪且自信的回答到。

    “据我所知……”看到他渐渐进入圈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佐竹家领内经济似乎并不甚发达,除了铁矿储量较丰富外,金、银矿的规模都很小,是这样的吗?”

    “那又怎样!你是在嘲笑我们的穷困吗?!”他愤怒的瞪圆了双眼,但却没有看到两个同伴打来的眼色。“告诉你这才是武士的真正本色,你们这些卑贱的商人是无法理解的!”说完他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还真是可惜啊……”我长长的叹了一声。

    “你是什么意思?!”他完完全全的被我激怒了。

    “如果是我就会想尽办法让矿山的产量提高一倍、两倍乃至五倍,可你们却是如此地安于现状!作家臣的都是如此,难道不是佐竹家的悲哀吗?”

    “你……你……”他手指颤抖的指向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封了你们的店铺、没收所有财物,那又会如何?”这时那个沉静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问到,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块冰。

    “这位……”松世郎掌柜看着这个年轻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来还是脱不去平民对武士本能的恐惧。

    “这位就是鄙上义重殿下!至于另一位,就是真璧氏干大人!”可能是为了加重“威胁”的可信度,冈本禅哲绷着脸介绍到。

    “原来是佐竹常陆介殿下,在下实在是失敬了!”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对于这种直宣于口的威胁更是不屑一顾。“殿下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还请殿下体谅,鄙人实在是胆小受不得惊吓!”

    “怎么见得这是个玩笑呢?”佐竹义重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斜着眼睛反问我。

    “三个,有三个原因!”我冲着他竖起了三根手指,摇晃了一下。“三个原因中只要有一个成立,殿下的话就不再是玩笑了!”

    “说说看!”

    “第一个,如果鹿岛是三岳屋的总店,那么殿下想来早就这样做了!”我看了一眼边上脸色通红的真璧氏干。“为了三岳屋巨大的财富相信不少人都会这样做,只要随意安排个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收这里的财产。虽说是费点事,但起码名声要好的多!可惜的是这里只不过是个中转站,所存的物资虽然不少,但与长期带来的税收相比,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么三岳屋的本店就存着全部的财富吗?”佐竹义重饶有兴味的看着我问到。

    “殿下您说呢?”我反问了他一句。

    “哈、哈、哈……”我们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这个原因不成立,说说下一个!”

    “第二个原因……”我的笑容这时笑得更加自信。“要是三岳屋没什么影响或者只是经营一般的民用品,那么我恐怕早就睡不着了!但像现在这样,不但一定会使许多商人不敢再涉足常陆,甚至还将面对因报复而被三岳屋武装起来的强大对手,而这只不过换取了如此微小的代价,这样做值得吗?”

    “还是再说说第三个原因吧!”他的脸再次变得毫无表情。

    “第三个原因就是殿下您……是个十足的‘蠢货’!”我不理惊愕的众人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直直的盯着飘浮在水面上的一根茶叶梗。“如果殿下是个蠢货,那么完全可能不顾任何后果!请问殿下……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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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里的熊: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佐竹义重和真璧氏干的绰号,分别是“鬼义重”和“鬼真璧”。另外要说明的一点是,此时佐竹义重是否受封了常陆介我并不很肯定!

第三十八章 商人和武士

    “你……放肆!”真璧氏干已经快说不话来了,伸手就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哈、哈、哈……”这时佐竹义重却突然再次大笑了起来,直笑得是前仰后合,最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想不到……大乐老板是如此有意思的人……真是和‘明白人’说话省劲儿!什么事情经你的嘴说出来,就像直接摆在桌面上一样清楚!”

    “殿下实在是过奖了!”既然是他们开始开诚布公的交谈,我也没必要自己去刺激他们。“鄙人只是一介商人,所以什么事总是爱用‘利益’的尺度去衡量。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常陆介殿下多多包涵!”

    “没有什么!我也很喜欢这种一针见血的方式,其实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佐竹义重一改刚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于三岳屋做生意时的诚信作风我已深知,因此对于与贵店的合作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既然是生意就要有利润,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也制定了一个方案,希望能够令贵方也满意!”

    “愿听殿下指教!”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所以我准备以十二万分精神应对他的条件。

    “在这之前请你先看看这个!”他说着转向冈本禅哲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捧过了一个随身的蓝布包袱,打开取出了一摞帐本放到了我们面前的桌上,其中一些已经有些破损,封面上还沾上了一些污迹。“这些是常陆境内4座最大铁矿生产的原始底帐,我想请你看过之后提出是否有代为经营的可能!”

    在我的示意下三井高福和松世郎接过帐本,飞快的翻阅了起来。“采用分成的方式进行分配,您看可以吗?”在他们两个忙碌时,我盯着佐竹义重问到。其实帐本只是个补充,对于常陆铁矿的生产情况三岳屋自己有一套完整的档案。对于各地主要出产我们一直很关注,虽然不可能有他们记得那么详细,但基本状况还是了解的!再说就凭我对佐竹义重的观察,也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做什么手脚。

    “可以!”他很随和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以去年的年产量加上五成作为基数……”我大致设计了一个意向,也可以确定一下双方的差距。“在这个基数上超额的部分由贵我两方五五分帐,如果出现不足将由三岳屋补足贵方的差额!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意见,殿下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认真考虑!”说完后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也在等着他们的“还价”。既然是合作就要让对方也得到好处,但以常陆现在的落后生产方式提高五成应该也可以轻易完成。

    “加价五成……就不必了,还是就照去年的产量吧!”佐竹义重神色轻轻松松,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殿下……的要求还有什么别的内容吧!”由于多年的历练我并没有被这“大方”感动,而是本能的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既然……大乐老板有此诚意,我也就提些小小的要求吧!”他说得好像是勉为其难,但两只眼睛里却是一闪一闪的放光。“首先分成我们不要矿石,请三岳屋在我这里建两座铁匠屋,把全部矿石冶炼成精铁!”

    “唔……”我无言的点了点头,他的第一个要求就真够“小”的。日本自古铁矿就主要产于出云和常陆两地,但此两处的冶炼技术却均不够发达,因而出云的铁矿主要供应近畿,而常陆则是运往骏河、相模等相对较发达地区。佐竹义重此举一下摆脱了对敌对的北条领地的依赖,可以抬起头来作“人”了!

    “其次把这些精铁全部铸造成武器和农具……”

    “佐竹殿下,您不觉得有些欺人太甚了吗?”我觉得不能不开口了,不知道他怎么会认为我是个“大头”?全部冶炼成成品不但耗用了我的大量人力,仅是燃煤一项就是个天文数字。“……无论从那个方面考虑,把原料变为最终产品都需要大量的投入,作为一个商人我不会作赔本的买卖。也许您会认为做生意本来就应该产出利润,但商业的维持同时也需要金钱上的不断大量投入。如果是这样的一个合作方式,我想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商人会接受的!”

    “大乐老板……”被一个“商人”如此冲撞佐竹义重依旧没有生气,而是两眼充满了“真诚”的望着我。“您认为作何种生意才是最赚钱的?”

    “这个……并不能一概而论!”我觉得他要开始给我“下套”了,所以也加上了小心。“所有‘生意’只要存在,就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一个农民辛苦一年所产最多十余石,而商人顷刻之间就可获得万金,这看似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商人地投入要远超过农民……”我决定不理他的干扰自己说道:“商人可能一下输掉以前所有的家底;商人可能因人觊觎而送掉性命;商人可能丧失信誉而无法重振;商人要随时面临同行的倾轧,而一个农民却决不会遇到这些!”说到这里我忽然兴起了一丝不可抑制的恶作剧情绪。“人常言:窃钩者盗,窃国者诸侯!殊不知这‘大偷’的风险也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啊?”

    可能是我最后的一个比喻过于突兀,真璧氏干鼓着腮帮子冲我翻起了白眼,就连冈本禅哲也连连的皱着眉头。

    “大乐老板说得好,果然是快人快语!”佐竹义重却是一副胸襟开阔的“大英雄”气度。“……三岳屋能够在短短十数年间异军突起,名列堺町商家翘楚,作为东家之一的大乐老板胸怀胆识想来自是不凡!在《史记》中曾有商人买卖国家与君王,其利千万倍的说法,难道大乐老板就没有这样的志向吗?现在天下纷争,许多原本出身低微的人凭着勇气与际遇而名扬天下!关东地方自古就是豪杰辈出,只是因为经济不发达而落后于当世。以三岳屋的雄厚实力,要想有所作为正应该在此时此地,难道你我联手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哦……”我轻轻的叹了一声,眼前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应该说他的话很有煽动性,但我的感触却不是因为这些!

    曾几何时!我为了取得铁炮生意的进展,对今井宗久和恩斯特amp;#8226;洛佩斯说过与这极为相似的话。转眼十几年过去眼前已是物是人非,但还是不禁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亲切感。

    “大乐老板认为我说得有理吗?”可能是看出了我情绪的波动,佐竹义重开始“收网”了。

    “佐竹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想斗胆请问几个问题……”我对着他“灿烂”一笑,人情是人情生意归生意。我先转向冈本禅哲问道:“首先请问冈本大人,您认为农民在一个国家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呢?”

    “这个嘛……”冈本禅哲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一下子把话题扯得这样远,但他到底是一个“智慧型”的武将,这种问题难不倒他。“农民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没有农民的辛勤劳作国家将面临崩溃,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吃饭,而没有农民其他人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基础!只有生存下去才能谈到发展,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农民的作用。历史已经证明,不重视和过渡压榨农民的君主将走向灭亡!如果用人的身体来比喻的话,农民就是维持这个机体的五脏六腑!”

    “说得好!”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良相”的认知。“下面我想请教一下真璧大人,您认为武士对于一个国家来讲又是如何呢?”

    “无知的商人,居然问这样愚蠢的问题!”真璧氏干轻蔑的对我撇了撇嘴,但很快又在佐竹义重的瞪视下老实了一些。“所谓‘武士’,就是一些保护国家的人!在一个国家里会有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分布于各行各业从事着自己的工作,根据国家内部各种需求提供各种物质,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所有人只有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才可能塌实工作!难以想象在随时可能被洗劫甚至失去生命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够对自己的工作是充满热情的!所以也以人的身体比喻的话,武士就是支撑他的骨骼!”

    “真是非常有道理!”我频频的点着头,确实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现在我想请问佐竹殿下,你认为国家的君主应该是怎样的呢?”我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位“主角”。

    “君主自然是指统治和管理国家的人,不管冠以什么样的称呼都是一样!”佐竹义重回答得很谨慎,他自然不会认为我是无的放矢。“一个国家之所以有秩序而又区别于其他国家,就是因为他必定拥有一个‘管理者’!历史上在君主的权威强盛时,国家就会兴旺;而通常出现几个‘管理者’时,国家就会混乱!但君主又不能仅凭自己的一时好恶来行事,只能按照各自的法度来进行管理。他就如指挥行为的大脑,没有‘管理者’就不是一个国家了!”

    “佐竹殿下的一番至理名言令我感受颇深,冈本、真璧大人也是字字珠玑……”我谦恭的恭维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道:“那么三位又以为‘商人’的作用是什么呢?”

    “……”

第三十九章 魅力商人

    “商人就是些在钱眼里钻来钻去的家伙呗!”短暂的沉默后,真璧氏干还是没能抑制住他发自内心的“鄙视”,撇了撇嘴说道:“……但凡商人遇到一个人,首先就会用眼睛紧紧盯着他的钱袋,脑子里想得都是如何把别人的钱财骗过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话,可是没有比‘卑鄙’更合适的了……”

    “说得好!”在佐竹义重出言阻止之前,我抢先击掌大赞到。“真璧大人不愧是名动一方的豪杰,此语真是一语中的!”在几个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我赞赏的冲着真璧氏干频频点头。

    “哦?……这……”他显然被我的态度搞得摸不着了头脑,愣在那里仔细回想着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正如武将无时无刻不想着开疆扩土;文吏殚精竭虑的都是国泰民安;君主呕心沥血谋划的都是天下大业一样,作为一个商人……”我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唯一思虑的都是如何赚取最多的金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璧氏干大概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如此的“恬不知耻”。

    “刚才真璧大人自己也说了,国家的秩序依靠的是武士的维持!但我也想反问大人,武士的刀剑、盔甲都是自己制造的吗?没有装备的武士在战场上又有几成胜算呢?”我开始抓住他们自己的论点进行辩驳。

    “难道这些东西不是工匠而是商人们制造的吗?这样的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他立刻冷笑着反唇相讥到,居然表现出了出乎我意料的敏锐。

    “大人说的不错!”我深以为然再次点了点头。“……在商人中有相当大的部分是不事生产的,他们所做的只是把从这里买来的东西再卖往别处,可正是由于这些人的作用,才能使更多的人有经历去从事本职工作!真璧大人,您的这把名刀是从制造他的工匠手里买来的吗?”看他要张嘴我急忙抢着说道:“就算是为了求一把‘村正’、‘正宗’这样的名刀,值得您这样的武将远赴千里吧!那许许多多中下级的武士呢?再假设赶巧您的城下町铁匠、制革匠具全吧!那么是否您的领地上又能同时提供铁矿石、铜矿石、煤、生牛皮、芒硝、大漆……这等等的所有原料吗?”

    真璧氏干被我问得没了词,嘴张得活像一只离了水的鲶鱼。

    “还有冈本大人……”我结束了对他的盘问,又转向了冈本禅哲。“根据在下一点儿粗浅的见识,普天下的所有土地都是不一样的!那么各地的所出所产,也就自然是截然不同。您认为有哪一家藩主的子民们,能够在既保证基本口粮的生产同时,还能生产豆子、芝麻等油料作物和必不可少的棉花、甜菜呢?”

    “天下几乎没有这样的地方!”冈本禅哲一脸肃穆的摇了摇头。(其实并非没有,只是在中世纪的日本没有!)

    “农民如果没有富余的粮食或者其他东西,那么也就没有办法换取众多的生活必需品……”我收回了敏锐的目光,对他不必像真璧氏干那样咄咄逼人。“而且也没有必要为了一点点诸如食盐、针线等小东西,就跑到几百上千里之外的产地去,真要是那样人们的精力就都要耽搁在各地奔波的路上了,还谈得上什么各安其业?古人就曾说过:商人汇百业之总而融通天下!无论哪个国家失去了商人的踪迹,那么这个国家就算不灭亡也会失去生气!”

    “大乐老板言之有理!”可能是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本来目的,冈本禅哲对我的话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以前我只是注意到了商业的繁荣会带来庞大的税收,从来没有想过对其他产业的促进作用!这确实是我工作上的疏漏,以后会多加注意,还望大乐老板能够继续多多指教!”

    “冈本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在下一介布衣哪有什么见识!”我爽朗的哈哈一笑,任谁一看都是个坦诚君子。“可是……在下想说得并不止是这些!”我紧接着问道:“众多的商人聚集当然会带来繁荣,许多的大名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商人们又为什么会来呢?不知大人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冈本禅哲微微考虑了一下,以他的经验很快就找出了答案。“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吧?”

    “大人果然睿智!”我对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像武士追求胜利、农民追求产量一样,商人所追求的就是金钱,而且这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只要不违背‘诚信’的经商原则,这就没什么不对的。既然这是事情的‘关键’,那么作为管理者的大名又该作什么呢?”我含笑瞥向了半天没有说话的佐竹义重。

    “可是鄙主公刚才不是已经提到……”感到我峰回路转突如其来的压力,冈本禅哲急着想为自己的主子解围。

    “商人和武士都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栋梁,无论偏废哪一方都会造成倾覆的危险……”我知道他想要旧事重提,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刚才真璧大人也曾经说过,只有各色人等安于本份国家才会兴旺!商人的本份就是经商赚取金钱,要是去追求政治上的‘利益’则就是非分之想了。佐竹殿下和两位大人不妨想一想:要是所有在各行各业有突出业绩的人都去觊觎政治上的高位,那这个国家……”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以别有深意的玩味目光扫视着面前的这几个人。

    冈本禅哲和真璧氏干的脸上都变了“颜色”,不知是否是被我描绘的可怕景像给吓住了。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佐竹义重。

    “……就请把我们分成的八分之一铸造成武器吧!”经过一阵难耐的沉默后,佐竹义重终于妥协了。“至于其余的部分请炼制成精铁,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代为销往其他地区!除了这些外还可能有别的一些需求,具体细节我们可以以后在进一步商谈!”

    “对于殿下给予三岳屋的照顾我深表感谢,今后将竭诚为殿下效劳!”我对于这个程度已经比较满意,毕竟这是对方开始以“真诚”的态度在谈了。“我和三井老板不在的话,此地就由松世郎老板听候殿下和众位大人的差遣,如果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也可以由他转达,非常方便的……”

    “其实我倒是真的还有一件事的,这也是刚刚兴起的念头……”就在我以为“生意”已经基本结束的时候,突然佐竹义重的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而且看情形冈本禅哲和真璧氏干也不清楚。“大乐老板刚才所说确实非常有理,天下各业相守才是安定的源泉!但也可能有个别例证是一些人转了行之后,才使其材能真正的发挥了出来。不知大乐老板想过出仕吗?我佐竹家可是虚位以待啊!”

    “殿下认为我现在没有把才能发挥出来吗?那殿下是如何和在下在这里见面的?”我早就从他脸上看到了有这种可能,所以倒也不是如何意外。“在下自幼就没有读过多少圣贤经典,及长又一直钻营于厘株之术,实在是对于安邦定国一窍不通,殿下总不见得‘趋利’以教民吧!殿下手下家臣中有冈部大人之谋、真璧大人之勇,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完全不需要添上一个在下这样的无用之人了!”

    “大乐老板才智广博洞察人心,完全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佐竹义重倒是看得我很重,一番热切的说道:“我们常陆地处边远,难得见到像大乐老板这样的近畿人物!虽然佐竹家实力有限,但对你我必不吝万石之封……”

    “殿下实在是太高抬在下了!这样的厚赐就是殿下赏赐,在下也是决不敢受的……”我边说着边笑了。虽然佐竹义重是个有气魄的人,居然敢把一万石的家当轻易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可他还是“小觑”了我,这种误解实际上还是源于他还是对我不了解。“且不说在下这点微末之学是否值得殿下如此厚待,就是对于一个初来之人殿下也过于偏重了!支撑佐竹家这常陆数百年基业的我想不是仅凭几个人,自上而下多少世代效忠的家臣们才是这座大厦的柱石,为了佐竹家千秋大业的繁荣安定,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吧!”

    “主公虽是一片爱才之心,可还请体谅大乐老板的苦衷啊!”冈本禅哲也觉得佐竹义重的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在一边劝解到。

    “既然如此……以后再说吧!”佐竹义重点点头,神色间有些黯然。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作停留了,不久即会北上它处!”我看看情况也就趁机揭过了这一页。“佐竹家与三岳屋的合作关系不是一朝一夕,我们来日方长嘛!”

    “北上路途艰险,两位是否需要我派人护送一下?”佐竹义重对我们表示出了一番“关心”,这也是为了巩固彼此之间“感情”的必要。

    “对于殿下的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我想还是一行都是商人方便些!新八郎!”我对外面喊了一声后又对佐竹义重说道:“这是我的内弟!人随愚鲁倒还有几手粗浅的功夫,有他也就足够了!”

    “姐夫,你叫我?”新八郎添着手指走了进来,由于起晚了他刚吃完早饭。这几个人也都是精通武艺的内行,看见新八郎也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

第四十章 旅途的“插曲”

    “我的可以收下去了!”我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嘴,然后对面前垂首肃立的侍女说到。

    “是!”一声轻巧的回应后她手脚麻利的开始清理,自始至终碗盘都没有发出碰撞的声音。到底是一流旅店的“高档”服务人员,虽然是在偏远的东北,可专业素质还是说得过去的。

    “大哥,您就吃这么一点儿?”新八郎捧着一只黑色的头号粗瓷大海碗,看着我有些诧异的问到。

    “够了……”我把擦嘴的毛巾折好放回桌面上,侍女立刻又把它换成了一块新的。我这顿饭确实吃得不多,一小碗米饭加上半条烤鲷鱼,比我平时的饭量小上不少。“一直呆在这里又没什么活动,哪有那么好的胃口!”

    “我虽说走了天下许多地方,但像您这么娇气的人还真是少见!”他撇着嘴不以为然的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把那只碗又递向了侍女。“再给我盛一碗拉面,多放些虾子和鸡肉!”

    “一直睡觉还这么大饭量,你就不怕积了食?”我看他这么精神百倍的狼吞虎咽不禁笑骂道,可回答我的只是一阵更加猛烈的“呼噜、呼噜”声。扭头看了看一边的阿雪,她一向吃饭也是很快,此刻正在炭火盆上烤着我被雪打湿的衣服。

    和佐竹义重那次“愉快”会面后的第三天,我们就起程上了北上的路途,不是我心急,而是天气益发的冷了起来。我的计划是在降雪前赶到本州岛最北面的弘前町,不然随时可能被困在半路上。可人算毕竟是不如天算,才进入陆奥国境就变天了!鹅毛大的雪花从天空阴霾如铅块的云层中飘飘而下,不半天地上的积雪就没过了脚面。紧赶了几步还是没能躲开,看看天色只好在白河町停了下来。

    据当地人讲:如此早的降雪并不常见,十几年中最多也就出现过两、三次!这种情况下第一场雪通常不会下很久,之后接的会是十几天的晴天。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我只好寄希望于当地人嘴里的“惯例”,连着几天坐在旅店的窗前看起了雪景!

    白河町也有三岳屋的分店,但因为这里并不繁荣所以显得有些简陋,带来的货物虽然都严实的运了进去,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如果都“装”进去可就谈不上舒适了!因为不知道会耽搁几天,我们一行人就住进了白河町最豪华的旅店——“南坪屋”里。

    在百无聊赖中我们度过了漫长的三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发呆成了唯一的娱乐活动。现在我是真的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早些停,连我都憋得难受别人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大哥,我们去找点儿事情作吧?”酒足饭饱后的新八郎果然开始闲极无聊,又变出了一些“妖蛾子”。“这场雪下得这么突然,既然当地人都措手不及想必野兽们也是如此!没有做好过冬准备的它们肯定还在到处乱窜,说不定比平时还要多些。我们不如到附近的山上去打猎,一定能搞个‘大丰收’呢!”

    “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什么?真亏你想的出来!”我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眼睛却还在盯着窗外天空已见稀疏的雪花。新八郎这几天总是发些异想天开,所以这次我也并没有如何在意。

    “话可不是这么说哦!”新八郎急急的辩解道,神色间竟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往往越是这种荒僻的地方,野兽禽鸟才愈加肥美!难得来一次就这么放过,您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哦……”这时我才把视线转了回来,上上下下的对他打量了起来。根据我对他一贯的了解,这种情况应该是他有着什么“图谋”!新八郎并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所以要看出这一点并不是很难。

    “大哥……您……怎么啦?”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

    “老实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扳”起脸对他质问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的‘小九九’,所以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想打些……兔子……雉鸡……”新八郎的脸明显的红了起来,在这点上他明显没有前田庆次和可儿才藏的“老练”。“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行了吧!”受不了我“无言的审判”,他最后还是招了。“昨天我无聊时和这里的伙计聊天,他告诉我这里附近的山上有一些大型的野兽!咱们山阴最多也就是有些野猪和黑熊,这里山上的灰熊个头可足足是黑熊的两倍!还有来去如风凶猛迅捷的豹子,我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成群的灰狼,不但个头大过山阴的黄狼,而且一出来往往就是上百只!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因为找不到食物……”

    “新八郎!你已经不小了……”我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YY,要不及时压制住他的这种兴致那还了得!狼群?简直是在开玩笑!躲都躲不及的东西还往前凑,我要是同意他的这种行为就是脑子有毛病!尽管我对这种“诡异恶趣”充满了愤怒,可还是想采取说服教育的方法。“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名声,过不了许久朝廷还会任命官职!没事的时候也该常想想正经事,不然……”

    “你倒是说说看,究竟什么是‘正经事’?!”我没想到居然立刻就受到了他的反驳,而且居然是一副义正词严的神情。“……你是说信长大殿有事没事的茶会是正经事,还是那些和尚坐着‘睡觉’是正经事?作为武将不是就应该降龙伏虎吗?想当年我的祖先弁庆公……”新八郎接着就陶醉的把心目中的偶像一个个摆了出来。

    过去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现在我才体会出真是至理名言!这类宣扬个人英雄主义的书籍最是害人,尤其是在青少年心智未成,还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的情况下!在我们这代人是把武侠小说的情节当成了真事,说到我们的父辈们……几部《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青年近卫军》一样把他们搞得五迷三道!

    “大乐老板,休息得好吗?”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对新八郎“拨乱反正”的时候,伴长信和三井高福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这家旅店的老板南坪三三郎。“小店因能力所限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这位老板虽然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作为一个老商人他当然能够分出主次。

    “南坪老板客气了,是我们多有打扰!”我对他客气的几句,心里也正好想向他打听一下路上的情况。

    “哪里谈得上‘打扰’,倒是小店难得接待象您这样的贵客!”南坪三三郎急忙谦虚道:“三岳屋与小店的往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是象您这样的贵客却是头一次光临!通常这个季节已经不会有北上的客人了,不知您……”

    “做生意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嘛!”我装作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北面的生意最近起伏很大,不得已我得亲自过去看看!不知路上好走吗?”

    “你要是能早半个月来就好了……”南坪三三郎并没有因我们可能增加住宿而显得高兴,反而替我们担忧了起来。“今年的雪下得出奇的早,现在北上的道路都积起了半尺深的雪。虽然现在基本上正在转晴,而且气温也有所回升,但正因为这样路面变得又湿又滑!步行、骑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大车只怕……”

    “那货物就先停在这里吧!”听了他吞吞吐吐的话后,我略一思索后就对三井高福说道:“……为了安全起见东西就先存在本地的店里,这个时候运去只怕主顾们的头寸也不会很凑手!我们不妨人先过去,把买卖定下来后,明年开春一手钱一手货!”

    “是,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三井高福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我们商谈的时间还宽裕些,说不定价钱能够更好!”

    “南坪老板……”我继续问道:“除了不便走大型车辆外,其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倒是不会!”南坪三三郎马上摇了摇头说道:“北上有一东一西两条路,虽然有积雪但还是都能成行的!东面的一条在平原上,要好走一些;西面的路是在山里,但也可以走……”

    “老板!”这时化装成把头大伙计的伴长信突然开口说道:“我昨天唯恐前面的桥梁会出什么问题,就派人从东面的路上过去看了看,不想却发现有牲畜被野兽捕杀的痕迹!看来是有狼群出没……”

    “狼群!”我惊呼了一声,却发现新八郎的眼睛明显的一亮。

    “哦……可能是因为降雪,狼群到平原上来觅食了!”南坪三三郎若有所思的说到。“只是今年未免早了些,这可不应该啊!”

    “今年的降雪也比以往早嘛!”我倒是不觉的有什么奇怪,只是这次没有与它们“会晤”的安排。“西面的山路是否很安全?”

    “应该没什么问题……”三三郎马上回答说:“这里的山并不很陡,通常是些大斜坡!走路小心些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因为积雪松软的关系要避免所有人挤在一起,而且现在这种程度也不会有雪崩的危险!”

    “那好,就走西面!”我没理新八郎的不满独自决定到。

    冬天里的熊:今天看到长弓兵大大的建议,觉得非常有建设性。关于培养人才的问题我其实是写了的,玉丹谷时就送了大批人员到堺町去,之后也一直没有断过,其中那些学习开发、税收财政、土地管理的人就是地方就是今后地方统治的基础之一。因为觉得专门写太枯燥,所以就只在几个地方一笔带过,可能有些人已经不记得了!至于那些有名的小辈,之后会有一些随着主角儿子的成长陆续出现。

    在谋略上确实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我可以解释成主角对《孙子兵法》的理解不可能超越古代人,但真正的原因是我本人对兵法的知识实在惨不忍睹,连带着长野业正、竹中半兵卫都降低了档次!原以为凭着自己看过的几本野史闲书就能应付架空历史了,写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看来选这个类型实在是个天大的错误,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各位大大如果想出了什么超越诸葛亮、刘伯温的奇谋妙计,可以给我发短信。

    既然策略不行,那就只有依靠强力兵种了!甲骑是到目前为止,是唯一一个比较成熟的兵种,只是人数还少些;铁炮虽然先进,但还不足以独立作战,今后还有一个较长的发展阶段;忍军原本设计时就是辅助兵种,我并不想过度膨胀它的作用,这样的类型还会出现新的,可能作为亲兵队使用。另一个“恐怖力量”即将登场,请原谅我又一次使用了“作弊修改器”。介时请帮帮忙,不要发表一些类似“怎么还不反!”、“已经可以扫平日本了!”的话,本书的主角不是毁天灭地的“半神”类人物。说真的!我很讨厌那类人,怀疑是不是在现实中受了什么刺激以至急于发泄。其实我的YY有个原则:那就是当时世界上有,或者依照当时的科技水平可能达到!唯有忍者是个例外,这是为了适应当时的“日本特色”,而且在使用中我有意降低了他们,或提高了对手忍者的能力。

    有人说见到了实体书,如果可以请在书评里说一下在哪儿,我想买一部收藏。

    架空历史实在是太难写了,这部之后要是再碰这个类型的题材各位读者大大们就……就……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第四十一章 旅途的“意外”

    松软的积雪在脚下吱吱的响着,踩在上面好像是一层厚厚的地毯。雪已经停了天也显出了白色,北风虽然依旧刺骨,但却只是缓缓的刮着不再凛冽呼啸。太阳还是没能从云层中露出脸来,使人身上总摆脱不掉一种阴湿的感觉,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省得强烈的反光使雪野上的行者患上“雪盲症”!

    我们一行十余人走在通向北方的上路上,由于准备充分并没有显得过于艰难,不但每个人都穿了厚厚的棉衣,连脚上的鞋子外面都又加上了一双稻草编成的大套靴。这种北方专为雪地行走的鞋子底部设计得很宽大,不必担心脚被陷在深深的雪里!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围的北国雪景确实赏心悦目,连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如今的我居然还能适应这种长时间的步行。

    前一段的旅程我一直是坐在车上,虽说比常乘的宫车差点儿但也好歹省去了脚力!如今可不行了,车子都被统统留在了白河町,这个时代的商人就算再怎么富有也不能长时间的骑马旅行,为了避免为人所疑我也只有入乡随俗了!可走了一段时间我居然觉得还可以,除了众人有意迁就我体力的因素外,不能不说常年的随军征战也有一定的作用。虽说我一般不参与第一线的激烈“活动”,但至少骑马奔波使我的体力没有下降得太厉害!最初的劳顿被接受了之后,众人逐渐被周围的景色所吸引,开始有说有笑的谈论起了轻松的话题,只有新八郎一个人还在为不能去“观赏”狼群而显得有些悻悻。

    “高福……”我侧头对跟在身边的三井高福问道:“我们要去的消息传过去了吗?”

    “我们一到白河就传过去了,但是还没有接到回音……”随着话音他向我靠近了些,虽然周围没有外人但这种话题也不适合大声嚷嚷。“虽然我们和他们的贸易关系一直很密切,但到底还没有人彻底了解到他们那里的情况!其实还是应该让人进去打个前站的,而老板这么直接的过去是否有些太冒险了?”

    “不要紧的!”我豁达的摇了摇头,毕竟这次试探的依旧有求于我们的人。“想来是我们的通知仓促了些,他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我们不了解他们同时他们也不了解我们,有些小心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我所知这些人一旦抓住他们的心思,其实并不难于掌握,毕竟在他们当中还是以头脑简单的人居多!”

    “您的……所知……”三井高福不愧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从一些微小的地方就发现了我话中的关键。他虽然奇怪于我怎么会“所知”,但明智的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我也转换了话题,和他谈起了关东、东北以及北陆的情势。虽然和增田长盛他们比起来,纯粹商人出身的三井高福更加缺乏对政治理念的认知,但对各种大小势力之间的“利害”关系却能够明确的把握。

    和近畿的形势基本相同,东国的大名们这二十多年来也明显加快了兼并的速度,但由于这里受外来“助力”干扰较少,所以程度上还是及不上西面。相对来说这里的“古风”更为浓厚,不论是压制领内豪族还对外的征战,都更为依赖于大名的个人才能与“魅力”,而大半年雪季的强制休战再加上春耕、秋收,这加大了迅速统一的难度!如今的“独眼龙”还是个黄口小儿,比仙鲤丸尚小着两岁,也许上杉谦信如果不是那么执着的话,现在的形势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就这么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中午,天空不见放晴反而更加阴沉了,北风又在树梢上带起了呜呜的呼哨声。虽然没有再次下雪但地上冰渣却被卷了起来,打在脸上不但迷眼还有些生疼!我现在心里开始有些慌乱,只能靠当地人“早雪结束后会放晴十余天”的经验来安慰自己!

    “情形不大对啊!”伴长信发觉了情况的不妙,脸色有些铁青的说到。虽然新八郎和阿雪也带着几名侍卫随行,但此次出行负责我安全的还是他。

    “前面……还有多远?”我转过身问到。一不小心寒风裹挟着冰冷的凉气贯进了我的鼻腔,带来的刺麻感觉瞬间直上逼近了眼眶,不自觉流出了几滴眼泪。

    “前面过了这个坡地是片树林,可以先在那里躲避一下!”我们的向导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年人,在到三岳屋白河町分店工作之前,就在整个陆奥和出羽一带作了很长时间的行商。

    “好吧!紧走几步到那里吃午饭,等风小些了再上路!”我急忙点了点头,体力上的差距使我在这群人里的感觉最不好。

    在树林里的午饭和修整使我们恢复了一定体力,但等风小的愿望却并没有能够实现!下午2:30我们不得不在更加猛烈的北风里继续前进,因为再等下去就不能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镇町了。

    “老板……”因为这些人里还有不知道我身份的人,所以伴长信并没有用我真实的称呼。“这次的事情搞成这个样子,都是属下准备不周之过!让您受这样的辛苦……”他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一旁三井高福也是满脸愧疚,同时不住的吸着凉气。

    “不要这么说,毕竟是我非要在这个时候上路的!”虽然有厚重的狐皮袄包裹着,可我还是哆嗦成了一团,“受苦”这件事如今真的是适应不了。但此刻我却还是得安慰他们,一来这也是鼓舞士气;二来责任也是确实在我。“……只是受些风霜而已,这在一个商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里还是在道路上,至少我们现在并没有迷路的危险!”说到这里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幸好我们没有听新八郎的馊主意,要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遇到狼群……”

    “嗷~呜……!”没想到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从我们的身后远处就传来了悠长凄厉的嚎叫。随这之后,不断的有这种声音响起,那其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所有人此时都变了脸色,眼中充满了震惊的目光。

    “狼……狼来了!”三井高福面如土色声音颤抖的说到,虽然他久走东国可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惊险。其实不用他说,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声音大约有百来只,是顺着我们的脚印跟来的……”伴长信稍微听了一下就大致判断出了情形。“这么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到下一个镇町还有更近的路吗?”他一把攥住向导的胳膊焦急的问到。

    “是……是还有有一条……”因为伴长信在极度激动下的失去控制,向导被捏得脸色煞白。“还有一条是通过左面的山坡,那样就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只是因为并不规整极少有人走,现在又是大雪遍地,除了采药人那里一般……一般没人通过!”他终于把话说完了,可脸上也在这冰冷的空气里冒出了汗珠。

    “就这样吧!”伴长信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转头对众人说道:“请几位武士大人保护老板们从近道先走,我带着一些伙计去把狼群引开,完事后我们在下一个镇町会合!”他指得那几个伙计都是随行的忍者,而此时平民管野武士也尊称为武士。

    “我看不出这样作有什么必要!”新八郎不屑一顾的说到,并将手中那条铁棍向空中一抡。“……不过就是百十只野狼罢了,我一个人就完全可以把它们搞定,既然它们这么不要命的一直跟上来,那么就让我来成全它们好了!”在此刻的众人中只有他的脸上是一团兴奋。

    “武士大人!”伴长信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一贯的谨慎,甚至以忍者的身份直言顶撞起了我的武将。“……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和所有的事情比起来保护大乐老板是第一位的,即便是失去我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就听你的好了……”新八郎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混不吝”的人,虽然显得有些失望可还是接受了伴长信的指示。

    “那我们就快走吧!”阿雪看大家都已经没有别的意见,就和新八郎一左一右的架起我跟着向导向前跑去。几个武士出身的侍卫跟在两侧,三井高福也紧随其后。我回头向后面看去,伴长信和那几个忍者散开向后面迎去。“不要硬拼!”我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

    “就是这里了……”不一会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斜坡,向导指着这里说道:“走过这里再下去,就是前面的镇町!只是这里的地面不太平整,现在被雪盖住了看不大清楚,而且坡顶的岩石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雪崩!”

    “你领着我在前面开路!”新八郎对着两名侍卫一招手,又对我们说道:“你们踩着前面的脚印走,相距20步跟着!”

    “多加小心!”我再次喊到。

    从雪面上看去是平平的一片,但真正走着才知道地上实际有着许多大小不等的石头,走在上面还真是有些硌脚。新八郎和那两名侍卫跟着向导走在前面,还不时用手里的兵器在地上戳一下。阿雪跟在我身侧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一只手架着我的胳膊一直没有松开过。

    “咯吱!”突然一声不自然的脆响从前面传来,那个向导的半截身子陷到了地面以下。一个侍卫伸手去拉他,其他人都在悚然一惊后抓紧了武器。

    “不对!”阿雪一声惊呼之后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摸向洞箫中的短剑。

    “啊!”就在这时我就觉得脚下一软身子歪向了一边。

    “主公!”随着阿雪一声差了音的惊呼,积雪如潮水般从坡顶席卷而下,我的身体也被卷了进去……

第四十二章 救命!恩人?

    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可怕的噩梦!在这场梦里所有我所心爱的、珍惜的人和物均离我而去,我想去追可是却迈不开腿;我想喊可又发不出声音!我被封在了一块巨大的冰块里,虽不能动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象。

    先是丹羽长秀、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来到了我的跟前,他们看了看冰块里的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就摇着头走开了;接着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手拉手走了过来,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观赏着一只笼子里的动物,然后就谈论着什么转身离去;最后不知怎么羽柴秀吉、明智光秀和松永久秀居然一同走来,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了一番后彼此作了几个惋惜的表情,然后就分散开来寻找起了我的落在外面的东西!羽柴秀吉穿起了我的盔甲;明智光秀拾起了我的佩刀;松永久秀把我的钱袋揣在了怀里……“这些都是我的!谁也不许动!”我大叫着奋力挣扎,可不但不能突破而出,反而手脚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伴随着将要窒息的感觉头脑逐渐失去了意识……“我不要这样死掉!”我最后鼓足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人也一下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不知是阴得更厉害了还是因为已经入夜,反正天是更黑了!北风呼啸着卷动核桃大的雪花满天飞舞,十步以外的景物已经变得一片模糊。这样的天气里置身其中,以我的身体素质一定活不过20分钟,可我现在却还活着,这是因为我不是在外面。

    这里是一孔黑漆漆的山洞,雪花不时的从洞口抛入落在我的手上和脸上。整个洞体成一个外阔内窄的喇叭形,开口处高两丈宽四丈的规模向里延展了七八丈后,就只剩了丈余宽窄。在我更靠里一些的地方燃着一堆篝火,半尺来高摇曳不定的火苗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只是在洞壁上添了些模糊而诡异的影子。

    我感觉身上一阵阵寒气袭来,虽然穿得很厚但一直不动的肢体还是正在变得僵硬。现在哪怕是一点点热气也可能延续我的生命,我侧过身向着那比涮羊肉锅子大不了多少的火堆爬了两步。通常情况下,就算是明知必死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来了,求生的**还真是强啊!”一个声音突然在洞内响起,虽然不大但在此时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

    “是谁?!”我坐直身子警惕的喝到,同时在洞内搜寻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其实我本来是想站起来背靠洞壁的,只是酸软的双腿实在不给劲!)

    “啧、啧、啧,虽然显得有够机警,但反应也未免显得太夸张了!还真是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随着话音从里面的黑影里走出了一个人,怀里抱着一柄朱红色刀鞘的长太刀。其实他是否能算成“人”还真是有待商量,身材和面容都清楚的表明他真实的年龄顶多十来岁,尽管绷着面容依旧显得非常“可爱”,浓眉大眼还是与“英俊”一词相去甚远。不过他手里的太刀倒真是货真价实的家伙,猛的一看我还错以为是前田庆次的“大典太”易了主。“真没想到只是这个样子,和我原来的预想真是有差距!”他摇头叹息着努力作出鄙夷的样子,可配上那稚嫩的面容怎样也装不像。

    “是……‘尊驾’救了我?”我犹犹豫豫的问到,看眼前的情景这无疑是最最为合理的解释。只是一切都显得很是匪夷所思,究竟我是怎样来到这里又为他所救的?对着对面这唯一的一个交谈对象称呼也成了一个大问题,“大人”、“殿下”、“先生”这样的叫法显然都不太妥当,但对于这位可能是自己“恩人”的人又应该持一种尊敬的态度,因而“尊驾”这种不伦不类的敬语也就出笼了!

    “算是吧……至少是我把你从雪堆里刨出来,并带到这里的!”他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见丝毫的谦虚与客气。“……从这个角度上讲我确实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就算受你一个大礼也不能说是多么过份的事情!”

    “如此……请恩公受我一拜!”我努力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并准备对他施以跪拜大礼。

    从说话的口气上看,这个小孩子应该是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子弟,并且可能因为有些天赋所以自视甚高!我们两个人之所以会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出现在这里,肯定有着极其不寻常的原故,所以我决定牺牲些“自尊”来讨好他,从种种迹象上看这样做肯定不会有什么坏处。

    “哈、哈、哈……”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个小孩也可以让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弥漫开来,让人不禁忘记了他的年龄、衣着和身份。“到底是煊赫一方的豪杰,名震天下的武将,不但应变神速而且能屈能伸!不错、不错,我总算没有挑错人!”

    “您的大恩在下没齿不忘,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在下虽然身份低微却也薄有资产,您要是……”我嘴里云山雾罩的装着胡涂,可心里却已经惊得天崩地裂。这个身份神秘的小孩居然知道我的身份,在我微服出行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不安的事情呢?联系到一连串离奇事件的发生,我的鼻子里已经非常清晰的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就这样糊弄过去,可为了搞清形势(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我还是装出了一副傻瓜的样子。

    “还是不要摆出那副无聊的蠢样子吧!相信你自己也清楚,这样是混不过去的……”他用无所谓的态度耸了耸肩,把一直抱着的太刀提在了左手里。“既然身为一个武家就应具备应有的觉悟,这可是有损于您一贯的声望啊——丹后、但马守护,诸星兵部丞清氏殿下!”

    “您说得都是些什么呀?!”我摆出了一脸无辜,决定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一装到底了。“……在下是堺町三岳屋的东家之一大乐宗景,虽然有些微不足道的资产但也就是一介草民罢了!怎么能和诸星殿下的英明神武、运筹威武、……(此处省略500字)相提并论?您未免太异想天开……”我把这两年来从静水幽狐那家伙处学来的“天真赤诚”表现了个淋漓尽致,意图是把他搞懵然后设法探出他的真实意图。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不急、不躁、不为所动,不言不语的静静看着我“表演”,一对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我已经看透你”的笑意。在这种气氛下你还让我怎么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你终于说完了吗?”看到我闭上了嘴巴他开始说话,那神情我看完全具备了在公安局预审科担当主力的素质。“如果你有什么打算或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直言不讳的讲出来,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装神弄鬼的!虽然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但我对诸星殿下的心机智谋、雄才大略可是早有耳闻的。我们完全可以本着开诚布公的态度倾心相谈,耍这样一些于事无补的小花招就不好了!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您要是非得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我一脸委屈的说到。“尽管被误认作诸星殿下那样的大人物,对我这样的商人来讲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可我明明就真是三岳屋的东家,对这样的实话您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呢?”

    “这你可就真的说错了!”他飞快的摇了摇脑袋笑着说:“对于您在后面提到的这种身份,我还是真的不会怀疑!诸星家的精锐之师天下闻名,这决不是几块小小领地能够支撑的,要说没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谁也不会相信!诸星殿下与近畿各地的豪商们过从甚密,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并由此断定就是他们在背后向诸星家提供。这种想法看似非常合理,但殊不知商人是世间最现实的一群人,一两个仗义疏财的‘另类’或许会有,但作为群体去全力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带来回报的未入流角色,你认为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笑容一点一点在我的脸上消失,我以极度震惊的目光审视这面前的这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观察力,真是令人感到震惊和恐惧,即便是当年的蒲生赋秀也是有所不及。从年龄上判断他和真田兄弟、伊达政宗都有着一定差距,那他究竟是谁呢?

    “听说诸星殿下原本就是个小商人,因此我大胆猜测……”看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到。“当年的诸星殿下并不向所有人认为的那样是个‘小商人’,而是拥有着巨大财富且不为人所知的一代豪商!在出仕织田家后依旧在暗中操纵着过去的商业体系,是不是三岳屋我不得而知,亦或是纳屋、天王寺屋也说不定!”

    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个少年的心机和神秘感给我带来的压力越来越重,不知道他究竟怀有着怎样的目的,我决定直言不讳的问问看。“既然您一定要‘认为’我就是诸星清氏殿下,那么您究竟要从这位诸星殿下身上得到什么呢?”说话时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错!这些都是小节,虽然有趣但无关宏旨。我们还是赶紧说说正经事吧!”他也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第四十三章 如此理由

    “你与……那位诸星殿下以前认识吗?有解不开的过节?”片刻沉默过后我问到。绞尽脑汁、搜索枯肠、百转千徊……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想不起曾经见过对面的这个小孩。按理说我的记忆力不该这样糟糕,何况他还是如此的有“性格”呢!

    “没有,我确实一直无缘拜见殿下!”他神态轻松自然的摇了摇头,那表情就像是在回答“吃了没有?”之类的问题。这种毫不隐讳的态度证实了我的猜想,但也使我更加迷惑于他要我脑袋的目的。

    “那你是……想用诸星殿下的首级,向什么人领取赏金吗?”我继续试探着问到。这应该是一种相当合理的解释,现在已经有些人开始舍得为我的命花钱了。虽然直至此时我依旧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却越来越觉得这种抵赖已经毫无意义了,如果他只是贪图金钱并不那么执着的话,这件事情倒是好办了!毕竟在日本几乎没有人能为我的脑袋开出比我自己更高的价码,而且还省去了亲自动一番手脚的“辛劳”呢!

    “那倒也不是……”这次出乎我预料的是,对这个显然合理的猜想他还是摇头。“虽然我远远不如您富有,但也并不是那么缺钱花!您可以看看我的这把刀……”说着他将手中那把长长的红鞘太刀举到了面前。“这把‘小出石安纲’也是一柄名刀,是安纲家族所出中的代表之作!370贯的价钱和它的出身也许在您的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可以想想买得起这种档次佩刀的人,是否会陷入到向那些卑鄙暴民一样,以落难武士的首级换取赏金的无耻境地吗?”

    “既然如此……你是和诸星兵部丞殿下有什么仇恨吗?”现在只剩下一个原因,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这些年的不停征战虽说在我只是为了生存,不应该涉及多么深的个人恩怨,但在那些家破人亡的失败者来说则未必这么想。看面前的这个小孩似乎情绪并不是那么激动,所以我就替自己辩解道:“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知道在战场上……”

    “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一脸惊诧的瞟了瞟我,仿佛对我这种“合理”的解释相当的不屑一顾。“……和您的那位主君比起来您算是相当‘仁慈’了,其实就是和其他大多数武将比起来亦是如此!比您更慈悲哪怕只是一点儿的人,现在早就灭亡了。有时我甚至奇怪您是怎么支撑至今,并会对这个‘度’,掌握的如此之好!作为您的敌人其实应该感到‘庆幸’,他们至少对身后的妻子儿女不必那么担心!”

    “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终于在愤懑之下直承了身份,对于无缘无故却一定要置你于死地的人谁还能保持冷静。

    “您可算开始说心里话了,能够坦诚交谈的感觉真好!”他轻松的嘻嘻一笑,顷刻间又恢复了“天真可爱”的神态。“……其实我不只对您谈不上仇恨,相反还充满了敬佩!我的父亲也时常和我们兄弟谈起您,关于对您的看法倒是为数不多完全一致的观点之一。在如今的这个乱世里,不管是如何标榜‘大义’名分的人,身上还是会多少沾上些‘污渍’!可在这所有人里似乎只有您——诸星清氏殿下是个‘另类’,或许有人会质疑您的出身来历,但决没有人能对您的品德指指点点!”

    “那你要杀这样品德无缺的人,又是基于一个怎样的理由呢?”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情况下任何形式的激动都于事无补。

    “品德无缺!天下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他挑起下颚目光自上而下的盯视着我,语气里充满了辛辣的讥诮。“一个洁净如冰的人可能使他的敌人纷纷土崩瓦解吗?可能如神话般平空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吗?可能使即便像松永久秀这样的人也不敢进谗吗?可能让‘甲斐之虎’也不禁扼腕长叹莫测高深吗?”说着他开始在我的面前来回走动了起来。“这一切只能说明您这个人非常狡猾,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抓住您的‘尾巴’,这么看来您不愧是个优秀甚至卓越的‘政治家’,但……这样的政治家可能是个‘品德无缺’的人吗?”

    我被他说了个哑口无言,不能不说他对我看得比某些我身边的人还透彻。

    “不过这不是关键,而且也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他停下脚步站在了那里,双眼望天若有所思的说道:“……背后的事情怎样且不去管它,能够做到大事无亏就很不容易了,何况还几乎从来不会冲击到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也许天下真的该……哦!”他忽然悚然一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诸星殿下,我有些跑题了……”他冲着我粲然一笑说道:“其实我要冒犯殿下的原因,说起来是个极为个人的因素!”

    “个人因素?”我反问了一句,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词。

    “是的!”他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眼中出现了一股愤愤之色。“从小到大在所有兄弟中,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刀马武艺,我都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在文章、计谋的比试中我的哥哥们没有一次赢过我;说到武艺马上、步下我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就是南蛮商人的语言我也是一学就会,可我的父亲却总是偏袒哥哥,对我的成绩却是一直视而不见!难道说仅仅因为我晚生了几年,或者其它一些不知所谓的理由,我就该受到这种差别待遇?!”说到这里他胸口剧烈,仿佛急于把一口怨气挤压出去。

    “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也想不清楚这些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毕竟我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这回可不一样了!”他突然又斜着眼睛打量起了我,就像一个屠夫正心满意足的看着石台上待宰的肥猪。“……如果今天我杀了令父亲大人一直惶恐不安的诸星殿下,他总该对我另眼相看了吧!其实这也无所谓了,以不足10岁的年龄计杀天下第一智将,想来就算到了任何一家也都不难成为一名重臣了!”

    “你早就盯上我了,这次我走这条路也是你计划好的?”我此时嘴里已经没有了刚醒来时的干渴,但却是一阵阵的发苦。

    “原来我只是游荡在近畿寻找目标,但却没想到有这样好的运气!”可能是欣喜于自己的幸运,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得到您微服出行的报告后,我就开始猜测您此行的目的,当知道你经伊势向九鬼家的鸟羽城行进时才最终确定:诸星殿下要离开他固若金汤的老巢了!当然我并不知道您的目的地是哪儿,在研究了九鬼家一贯的行船路线;这个季节的风向洋流;以及各地的政治态势后,我大胆的在常陆赌了一把,没想到这一宝还真让我给押对了!”

    “你的父亲还真是失策啊!”我感慨万千的说到。“以你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魄力、谋略,将来必是一个可以纵横天下呼风唤雨的人物!我是没见过你的哥哥们,但想来不会比你更适合继承家督的位置了。”

    “谢谢您的夸奖,这实在是我的荣幸!”他向我彬彬有礼的躹了一躬,并带着猫对老鼠的“亲切”感。“……其实因为这里远离我所熟悉的环境,加之时间紧迫我的手下又远不如您的得力,所以这次的计划还是有很多漏洞的!”

    “即便你想对自己的‘猎物’表示出高明,可也没有必要作出这种居高临下的谦虚吧!”我苦笑着说到,看来自己是落入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了。

    “您以为我是想羞辱您吗?您可实在是不该这么想的!”他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实际上由于准备匆忙,这次的行动有很多毛病!并非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实在来不及准备了。”

    “居然能想到把狼群引到平原上去,这样的计划还能说不周密?”

    “既然您不信那我就说说,就说这个引狼的部分吧!”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用刀鞘支撑着身体。“您可能真是脱离底层太久了,对于许多事情已经忘记了!您手下的忍者们发现了被狼群咬死的牲畜,因而就认为是因为饥饿狼群下山了。北方的狼群确实很有些‘名气’,这在南方是见不到的,所以有这种认识很正常。可您怎么不想想:在这贫困的东国有一头牲畜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大雪天里又怎么会出现在野外?如今大雪封门正是闲话传播最快的时候,要是狼群袭击了村庄还不早就传遍了,又怎么会等着您手下的忍者去发现?其实我用买来的牲畜引狼是个冒险,但我又赌了一回您手下的忍者不会去查前几天的牲畜交易。老实说用小的野兽更稳妥些,但我随行的只有两个忍者,虽然身手不错但还是不能兼顾全面了!”

    “看来这次我真是死有余辜了!”我唯有苦笑。“即便我今天不死,恐怕也早晚得栽这个跟头!”

    “其实您也不必太自责,世上只怕没有一个完人!”他站起来把手伸向了刀柄。“……不要耽误时间了,我的忍者拖不了您手下的人很久!我斩下您首级后会指明您尸首的位置,这样诸星殿下也就不会暴尸荒野了。”

    这个形势我还能说什么?为了伪装成商人我连刀都没带,其实就算带了也不会有多大用处。既然他敢于只身面对我,只怕就有了相当的把握。

    “还是不要作这样的事吧!”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在洞口外响起。“……虽然这个家伙有时候很让人生气,但毕竟是我的主公!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放过他吧?求求你了……”这柔媚得**腐骨的声音此刻竟是如此亲切,而且还有几分耳熟。

第四十四章 妇人之仁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身边想要我命的少年并没有显出非常的惊讶,而是面向洞口缓缓抽出刀。刀锋在昏黄的篝火映照下闪着凄美的寒光,确实如他所说是把好刀。“我原以为你应该更加有耐性的,至少应该等我举起刀来再阻止,那样的话会更加有戏剧性的多!”

    “那让人家有什么办法啊……”洞口的女声有如撒娇,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她的要求。我眯起双眼朝那里望去,只见茫茫风雪之中,一个轻盈的白影在一枝树梢上不断的浮动。“人家没办法无声无息的潜入洞内,你万一不顾一切先杀了我的主公怎么办?所以只好先出声和你打个商量,看面相您应该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在我仔细倾听的同时,脑中也在不断的回想着这个声音的主人。虽然有些耳熟,但却怎么也没法和任何明确的个人对上号,从音质上讲这个声音竟与虹绮晶荷有三分相似,可又远没有那样成熟。难道说是她的手下在暗中保护我?按理说我和她们的人员见得并不多,听不出是谁也是情有可原。但一来我并没有下达过让她们随行的指示,二来这一支人马除了一些“特殊技艺”外,其他的忍术、武术全都惨不忍睹,而且听她刚才的话似乎还有拿我开玩笑的成份,这在虹绮一系的人里是绝对没这个胆量的!不过不管她是谁,只要能救我脱离险境,说什么我都不计较了。

    “这么一条‘大鱼’就这么放了,你说得未免轻巧了些!”少年将那把“小出石安纲”提在手里,一步步走向了洞口,神态安详恬静不见丝毫敌意。能够以如此方式出现的忍者肯定不是“善茬”,看样子他是想和对方谈一谈。“……我废了这么大劲儿才‘请’到了诸星殿下,你总不能让我白忙一场吧!怎么说也得让我回去有个交代,难不成你能替我另捉一个?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只是身份可不能差得太远呦!”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洞外,仰头望着树梢上的那个人影。

    “这你可是有些难为我了,要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捉得到那些被层层保护起来的大名?”那个白衣女子幽怨的说到,仿佛对少年的无礼要求感到了极度的委屈。“要不然咱们换个方法吧!比如用钱……啊?!”

    随着一声惊呼,那个少年突然跃身挥刀攻向树上的白衣女子,刀势如电骤起突然。白衣女子没有料到他会说打就打,惊呼之中身形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仅从这一刀上看这少年的功夫就决不简单。虽说他攻击的距离有些远了,但出其不意未必就不能成功!一般的情况下武士的武艺本就要比忍者高些,就算是双方对练也未必就没有赢的把握。要是这个“救星”玩完我也就没机会了,眼前的少年肯定是不会再等下一个“意外”的出现。

    “砰!”就在我几乎要喊出来的同时,意想不到的变故却发生了。少年身形虽展但却并没有真的跃起,只是脚跟虚抬脚尖却还站在地上,挥出的太刀在半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后收回,然后又以诡异万分的角度从少年自己的左腋下穿出,猛地扎在了他侧后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堆上!

    “嘿!”伴随着一声轻叱,白色的积雪与黑色的泥土四下溅开,一条纤细的白色身影一跃而出显身在少年的身后。我由于角度的关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不过从娇小的身形、乌黑的长发、雪白的颈子上判断,应该是一名美貌的少女。这名少女能够在此时此地出现身份应该是不言自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穿得居然不是忍者的黑色紧身衣,而是一身长袖飘飘的白色和服,并且虽然刚刚从藏身的土堆中窜出来,却依旧是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少年一刀走空并不耽搁,而是一刀紧似一刀的向神秘少女的身上招呼。由于刀柄很长的关系,他此刻已经扔掉了刀鞘,双手一前一后分开握住刀柄的前后两端,这就使得太刀飞舞的幅度很大。只见刀光闪闪中少年的招式大开大合,于朴实无华中带上了一股狂野之气,真想不出这小小的身躯中蕴含着怎样的血统。

    白衣少女只是仗着身法轻灵不住的躲闪,在森森刀气的笼罩中仿佛是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虽然我个人认为她的武艺相当的不错,可面对如此凶猛地进攻,赤手空拳无疑是很吃亏的。她虽然努力缠住少年不让他再次进入山洞,可我却觉得她是相当的吃力。

    终于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被那个少年逼入了一个死角!少年看来不是个那么怜香惜玉的人,猛地一刀直刺她的咽喉。少女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劈手砸向太刀的刀背。少年一个拧腕刀锋就改了方向,少女的右手已经躲不开了!我闭住了双眼,不忍再看下面发生的一幕。

    “当啷!”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真的发生,耳轮中响起的是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疑惑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少年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剧烈的喘息中脸上升起一阵不自然的潮红。少女则并没有趁机反击,只是好整以暇的继续堵住洞口。

    “好大的力气!”少年喘息稍定站直了身子,横刀于右颊畔说道:“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力量,不成为武士而当忍者真是可惜了!”

    “你也不错啊!”少女对着他娇声说到,据我估计还妩媚的笑了一下。“年纪这么小就能有这般武艺,将来必是一员震动列国的武将!加之心思机巧缜密,连我那么巧妙的隐藏你都……”

    “还是算了吧!”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少年不但没有被“美色”所动还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有意设计的吗?先是故意暴露破绽让我发现,然后伪装空手被我逼得手忙脚乱,最后关头突然还击希图一举击溃我的信心,而且还避免了诸星殿下被我挟为人质!还真是最毒妇人……”

    “什么‘妇人’!人家还没有嫁人呢!”少女极不满意的娇嗔到,但对他的猜测却并没有否认。“……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在你一再相逼下才还的手,你总不能黑白……”

    “着刀!”少年趁她说话之际突然出了手,闪着寒光的刀锋目标就是少女雪白的左颈。我突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感觉,这个少年性情刚烈决不会轻易的妥协。

    “怎么说打就打……”少女嘴上吃惊手上可一点儿都不含糊,长袖一翻两手一前一后向刀锋迎去。这时我才大致看清少女的武器,从长袖中探出的手上各戴着一只铁手套。覆盖着手掌手指及半个腕子的是一种黑色的材料,昏黄的光线中闪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从不惧刀剑的特性上看应该是一种由细环串接而成的锁子甲,只是做工精巧丝毫也不影响手部技术动作的发挥。十指指尖的部分则是有如鹰爪的亮银指套,长有寸许还略有弧度。这样一件奇门兵器的威力被这个娇声娇气的少女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是呼啸的北风也难尽掩其犀利的破空之声。

    几番交手交手后我逐渐放下了心,少年的进攻逐渐被克制住了,虽然如他所说“小出石安纲”是一把名刀,但少女的铁手套显然也非凡品。几次碰撞刀锋不但难以损伤对手,反而险险被锁住刀身,少年的刀势渐渐显得犹疑不安了起来。

    “仓啷、啷……”气势已衰的情况下失误就在所难免,太刀的刀头终于被少女抓住。少年情急之下奋力后夺,少女左手顺势一拧右手猛击刀背,太刀立刻崩成了几段,仅留下不足三寸还连在刀柄上。

    少年甩手将刀柄向前掷去同时飞身后退,但他的速度显然不及对手,几步之后就有五只锋利的钢钩扣住了他的咽喉。“怎么还不动手?你不该是个会存‘妇人之仁’的人啊!”少年非但没有求饶,反而冷冷的说到。

    “咯、咯、咯……不要这样说人家嘛!”一连串娇笑过后少女说道:“……如果是交手中彼此伤害,那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但现在……不管怎么说人家的主公还在身后嘛!”

    “哦……”这时一直处于旁观状态中的我,才意识到自己又恢复了“重要性”,又一个人的命运要由我来决定了。要作出怎样的判断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智慧,这样的对手还是早早除掉的好。可当接触到他那坚定的目光和刚毅的面容时,我却怎么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甚至失去了追问他来历的心情。“你……走吧!”我终于还是无奈的挥了挥手。

    “谢了!”少年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感到太意外,而是淡淡的谢了一声。“我知道你可能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刚才我自己也是一直看着你却下不了杀你的决心!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这可能会是你一生当中最值得后悔的一个决定!”

    “我现在已经在后悔了!”我苦着脸说到,胸口确实出现了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我并不习惯于受人恩惠,但也没有轻易放弃目标的想法!”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背向着我说道:“下次你再落到我手里,也会放你一次,然后……还请恕我冒犯!”

    “而我却不会再放过你了!”我也认为自己不会再犯这种毛病了。

    “这样最好!”应了这句少年向前奔去,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你这算不算是‘妇人之仁’呢?”身边的少女这时突然阴阳怪气的说到。

第四十五章 如此忍者

    “哦?”我一愣,这才想起身边这个少女的身份问题。此时她已经来到近前并正对着我,去除了其他干扰后我得以有机会仔细的端详起了她的样貌。

    这个少女的年纪很轻,正如我刚才的判断不会超过15岁,只是她的身材在这个时代的日本算是很高的即便是在成年男子中也会极为显眼。一张鹅蛋形的脸蛋如玉般晶莹剔透,琼鼻秀口亦显得很精致。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两道柳眉下的一对灵动大眼,眸子竟是深邃而闪亮的火红色,就像两颗奕奕生辉的鸽血红宝石。这使我不禁想起了虹绮晶荷的那对绿眼睛,可能她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此刻这个少女正用她那会说话的大眼睛,轻嗔薄怒的望着我,一张樱桃小口也微微撅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可爱的神情我有些想笑,有多少是源于初离险境的轻松就不得而知了!出于欣赏的目的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尤其是她那对特别的眼睛。突然我激灵打了个冷战,我的目光居然被她的红眸“吸”了进去,精神也是一时的恍惚。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神秘少女一定练过某种蛊惑人心的瞳术!

    “有什么好笑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声音更加高亢。“……这小子明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已经明确表现了对本家的敌视!你居然就这样放他走了?你究竟想过没有,你这样的一个轻巧决定可能害死多少人?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被她说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刚才那个娇声娇气的“尤物”吗?虽然我的决定可能是有些欠缺考虑,但被她如此数落也未免有失尊严。她的忿忿不平可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的自称由“人家”毫无过渡的变成了“我”!她是真的对诸星家有着真挚深切的感情,还是因为什么原故在借题发挥?“你这是一个家臣对主公应有的态度吗?虹绮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你们……”我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因此上努力扳起脸拿出了一派“威严”。

    “虹绮?虹绮晶荷?想叫她管教我们,永远没这个可能了!”少女不但丝毫不惧我的气势,反而对我的论点嗤之以鼻。“告诉你吧!我的名字叫——蜃千夜~小~狐!”

    “蜃千夜一族!”随着我克制不住的一声惊呼,脑中灵光的显现霍然明亮。怪不得我一开始就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几年前在山间废庙和我谈判的就是她,这个声音应该说改变并不大,只是微微少了些当初的稚气。同时我也恍然到,原来她对我当年的那句戏言还在耿耿于怀!从第一次接触时我就知道:这是一个有些爱赌气、有些小性子的小女人!保不齐今天就会不计后果,给我来上一点儿“小麻烦”。

    “怎么样,想起我是谁了?”一看我发楞她也猜出了原因,两个腮帮子鼓得更加厉害。“如果不是紧急关头我也不会出来‘现眼’!毕竟现在也是深更半夜,可别再把您这位‘大人物’吓着!”果然,她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计较。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可能吓着我?”我作震惊错愕状大呼到。当年我就可以牵着她(虽然当时有人暗中提醒她)的鼻子走,如今就更加的不成问题。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么也就没脸面对我的两个老婆了!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话吗?”蜃千夜小狐并没有因我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消气,依旧满怀敌意的瞪视着我。

    “话虽那么说,但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鼓动着如簧巧舌诡辩道:“……就算你不相信天下所有的人,难道还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信心吗?我当时的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一旦见到了你的容貌,就会每逢夜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不错!当时我是没有见到你,可就算仅凭声音对你的花容月貌也不难想见。可惜……你对我产生了这样可怕的误会,居然对我如此的冷言冷语。难道你不知道这将严重损害……”

    她的脸色由阴转多云,而后又是多云转晴。“你说得都是真的吗?”最后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脸上却已经出现了萌动的“春风”。

    “那当然了!我当时就猜到了你是个美人,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大的本事。刚才那个刺客这样的狡诈强悍,没想到还是败在了你的手里!对了,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信誓旦旦过后我转移了话题,一般人或许应该再巩固一下成果,但对她还是分散一下注意力的好。

    “不知道!”蜃千夜小狐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单纯的心机并没有使她对我停止“恭维”而不高兴,但答案对我却没什么帮助。“……他的那套剑法很特别,如果我以前见过一定会记得!不过……在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擅长,如果是小师妹可能会知道!”

    “你们同门之中有各自的强项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个神秘的群体,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到。

    “这个……算是吧!”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很清楚,还是等小师妹和你讲的好!”

    “哦……”看来蜃千夜一族至今对我依然不是很放心,亦或是这只“小狐狸”在她们的内部身份不是很够。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们算是开始直接介入我的事业了,某些事情可以放在以后慢慢再讨论。“关于这个刺客……你还有什么看法吗?”

    “嗯……这还真不太好说!”蜃千夜小狐侧着脑袋想了想,一对火红的大眼睛里迷懵的神情显得很可爱。“……我不敢说他大刀金马的武功如何,至少在剑术上面得到过名家指点,有着很深的造诣。兵法上的谋略虽然不太清楚,但作为忍者的诡计他也运用的得心应手!他的精神非常稳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就连我对他施展‘媚惑术’也没有丝毫用处……”

    “你还对他用了‘媚惑术’?”我好奇的问到。按我以前的“经验”,向我这样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即便不是针对我发出的“媚惑术”也会受到影响,可刚才却除了觉得她的声音很媚外却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用那么‘恶心’的声调说话?”她忽闪了一下大眼睛,语气既愣且冲。

    “哦……”我愣了一下,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看来这只“小狐狸”是名不副实,不但没有好好学习这门本事,而且天生的性格也使她没有这上面的天份。如此说来还是因为她的“水平”发挥问题,和那个刺客的精神力、年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噗哧!”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她被我笑得有些发毛,仔细观察着我是否有“犯病”的迹象。

    “没有什么!能够脱险我自然高兴,身边有你这么个‘高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自然不能把心中所想实话实说,以她爱记仇的脾气还不立码就和我翻了?现在还在有求于她,多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死。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看好你,果然有些眼光!”蜃千夜小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冒着光,就像窜出了两簇火苗。说起来她最亮丽的就是那对带些诡异感觉的红眼睛,率真、憨直的情态也远比那半吊子的“媚惑术”可人的多。“……虽然我的‘幻术’、‘隐身术’不及师妹们,但要说到武艺只怕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刚才的那个刺客确实刀法凶猛,可要是和我比起来……”

    “咳、咳!请问你知道我手下的那些人……”虽然我对她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内幕”很感兴趣,但此刻却不是时候。眼见因为燃料的短缺那堆篝火即将熄灭,我此刻的身上已经快冻僵了。

    “哦,对了!”这时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责任。“我远远的看到你被绑架就跟了过来,其他的人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那你可以帮我去找他们来吗?”我试探着问到。毕竟今天只是初次见面,而且“蜃千夜一族”也从来未曾在我这里领取过什么好处,所以我采取了商量的口吻。

    “当然不行了!”没想到对我这个简单的要求,她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哦……”听到这个回答我一下子愣住了。

    “要是我走了,那个刺客再回来怎么办?要是来了野兽怎么办?要是风雪再加大……”她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提出了种种可怕的假设。

    “可……我现在还是走不动啊!”我困窘的说到。因为被大雪埋了一回,我现在的四肢还是处于半麻木状态。

    “我蜃千夜小狐怎么可能做这种有始无终的事?”她骄傲的扬了扬那张小脸,然后一转身对我说道:“来,我背你走!”

    “这……”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我迟疑了,同时一道暖流从心中流过。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听声音她似乎有些不耐烦。“如果连你都背不动,那还能叫作忍者吗?”

    我也不再罗嗦,压抑着一股酸酸的感觉伏在她的背上。感觉我已经稳妥,她一低身就窜了出去。

    漫天的风雪并没有变小,可也没有更大些!没想到蜃千夜小狐看似单薄的娇躯里,竟会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虽然她一直什么也没说,但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不安开了口。“你不觉得……我们刚才曾经从这里走过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了!”蜃千夜小狐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躁和不满。“可刚才我是跟踪你们来的,现在大雪却已经盖住了所有脚印,而且天上又没有太阳和星星!”

    “所以……”我摸不着头脑的问到。

    “所以我自然就找不着方向啦!”她言之凿凿的回答。

    “天啊!”我在心里大叫了一声。怎么让我碰到这么个,神经大条外加路痴的“极品”忍者啊!在那场人为的雪崩之后,我第二次晕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北方来客

    我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几步,感觉身上的筋骨已经逐渐恢复了力气,虽然还没有到骑马上阵的程度,但至少不再像个病人。“嗯……”我点了点头,对这种成果还是满意的。回头看了看,小雪守着一只小泥炉在煮茶,而小狐则是仔细的逗着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灰松鼠。

    不知究竟是我的运气好,还是这只“小狐狸”傻人有傻福,亦或是其他寻找我们人的关系,在雪地里“来回”奔波了大半夜后,我们终于所有人会合在了一起!为此我暗下决心,今年要向一直保佑着我的热田大明神加倍供奉。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侍女”,别人都没有什么表示,就是新八郎也仅是撇了撇嘴而已。只有伴长信委婉的向我表示了一下个人的疑虑,我则是以“此事另有安排”打发了过去。尽管还是不很放心,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我这个主公的许多事情他也是不能参与的。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行程成了一个大问题,我在这种状态下实在不宜马上开始旅行。没办法!三井高福命人找来了一顶轿子,我被抬着不但能够休息走得也还快些。这么做确实显得有些可疑,好在一路上大多是见不到几个行人的雪野,在微微的疑虑当中,我们风平浪静的来到了弘前町。一住下三井高福就跑出去联络,我则是适当的活动一下,以免给人一种“病秧子”的印象。

    “主公,请用茶!”阿雪将一只白色的细瓷茶碗捧到了我的面前,产自福建武夷山的岩茶汤色棕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您是否先休息一会儿,用饭还有一段时间!”她仔细的观察着我脸上的气色。

    “不要紧!在轿子上其实一直在休息……”我接过茶杯,上面的热气缓缓从我的手心渗入。日本的轿子和中国不同,里面没有椅子而像是一个带拉门的大躺柜。虽然不能完全躺平,但半躺半坐的养养神是没有问题的。“一会儿可能会有客人来,你们也稍微准备一下!”

    “是!”阿雪自然的答应了一声,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我把茶杯凑到口边,轻轻的泯了一口,一股微带酸涩的甜香之气慢慢升上鼻腔。“好茶,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我带着极为欣赏的神情,看着杯子问到。

    “上次恩斯特先生的商团来时曾经提起,有些南蛮人喝茶时喜欢加上糖和牛奶……”阿雪腼腆的低下了头,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最近主公屡屡受到惊扰,饮食、睡眠都不太安稳,所以我就在这茶里加了些蜂蜜和橘皮……”

    “啊……你果然是有心!”我感慨的长叹了一声。现在的阿雪和小时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不但娇媚可人而且细心周到,对我照顾之周到也只有仙芝可以相比了!

    到这个世界来以后,对我最好的就是仙芝了,只有她自始至终和我有着完全的心灵契合!无论任何事情,她总是把我的需求摆在第一位的位置上,考虑的许多问题都要比我自己全面。可惜随着家业的不断拓展,仙芝的工作也是越来越忙了,很多事情已经兼顾不到,有时我也自问: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莺虽然是依旧是个身手不错的忍者,而且看起来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是最脆弱的!每每我们一家人快乐相聚的时候,我都能从她的眼睛看到清晰的幸福和迷醉。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的依靠就转移到了仙芝的身上,总之是失去了所有独立的思维能力。当然我决不会怀疑莺的情感,但要是我和仙芝都不在了,她能否支撑起这个家可实在是值得怀疑!

    我仔细观察了阿雪很久,发觉她潜在具备许多极其难得的优秀素质,沉稳、坚强、谦虚、谨慎、有主见、……可谓不一而足!最主要的是我发现她对我以及诸星家,也逐渐建立起了极深的情感。我不是说我的看法就一定正确,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长时间隐藏真实的情感并不断的伪装出那样的“细节”,这种可能……即便是松永久秀也未必作得到!从各个方面考虑,我觉得似乎可以考虑适当改变一下阿雪的身份,这也是把她今后的发展方向尽早的有个明确的决定。

    认真说起来我对阿雪的感情,应该说不是那种特定意义上的爱情,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喜爱”,不过以现在的社会背景环境下,有这种感情就应该说是足够了!虽然说不上是“高尚”,但至少比一些人单纯追求肉欲的行为是要好一些的。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完全蜕变成(或者说还是不太放得开)那样的人,以后嘛……那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不过对于这件事我还是会和仙芝取得谅解,不然我宁可放弃这个打算也不能造成什么遗憾。

    回头看到那位无忧无虑的蜃千夜小狐,她依旧在认认真真的陪着松鼠玩,我不禁叹了有口气。

    这个女孩虽然有些淘气、任性、少根筋、路痴……但天真率直的性格却是异常的招人喜爱,有她跟在身边,时时刻刻都不用担心生活中缺少了快乐!表面看起来她事事争强好胜,但她的独立性可比莺还差!我突然想到莺也在蜃千夜一族里呆过一阵子,莫非说她们教育方式的“特色”就是把人都教傻了?神秘的行为是她们祖辈相传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再想想我自己也笑了,这种推论未免显得匪夷所思!别的人我不敢说,至少上次谈判时那个暗中给小狐提示的人,就绝绝对对的不简单。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从中选了这只“笨狐狸”过来,难道就不怕我把她们看轻了吗?也许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放心,起码是表明她们既没有成心骗我,也不怕我从她嘴里“套话”吧!

    “小狐啊!你没事的时候可不可以向阿雪学习学习呢?”我和颜悦色的对蜃千夜小狐教导着。既然她今后会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少有些进步也是好的。“……你看阿雪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招人爱怜!能够像这个样子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同,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

    “当然不可以!”她对一边阿雪的羞却腼腆毫无所觉,头也不回硬邦邦地向我拽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到,同时对她这种生硬的态度也无法适应。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适合我,我又怎么可能学得会?”她回过身用那对火红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我说到。“……从小我对这种事情就没有天赋,凡是‘幻术’一类的忍法都学不好,所以只能加倍努力的练习别的技艺来弥补这一点!再说我也不认为忍者就必须一直藏头露尾的生活,在这个世上我可以直接面对大多数的武士。既然师父让我来帮助你完成这次的使命,那么肯定就应该做一些‘大事’!你怎么也要我做这些无聊且麻烦的事?”

    “你们蜃千夜一族的弟子,不会都是这个样子吧?”我不禁担心的问到。有一个这样的可能觉得有趣,但要是一群的话……那就未免太恐怖了。

    “那怎么可能!”蜃千夜小狐骄傲的仰起了精致的小脸,上面充满了自信的光辉。“……在我们一族中我的武艺是最高的,师父说完全有可能成为百年以来第一人!两个师妹即便合力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论起身法也不可能及得上我。所以这次这么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了我,恐怕也只有我能承担了!”

    “哦……”轻轻一声长叹,我隐隐猜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小狐在她们一族中只怕是个比较“各色”的人物,以她的性格应该是无法涉及核心的机密内情,多数还是源于不放心。这次我的北上旅行看似艰难险阻,但需要动脑子的事情(那个刺客是意外中的意外)却并不是很多!作为不断游走于生与死、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忍者,这样既艰难又不费什么脑子的锻炼机会只怕不多,为了把她糊弄来还很是作了几顶“大帽子”!

    “你笑什么?还笑得那么阴险!”由于一时想得走神我露出了不自然的微笑,抓住这个表情的蜃千夜小狐警惕的问到。

    “没什么、没什么……”我努力忍着,但想到这样的忍者还是止不住想笑。“我只是在想,你数钱的时候该是个什么样子?”

    “我……数钱?”由于无法理解如此“深奥”的暗示,她显出一阵迷茫。

    我的余光注意到了阿雪的表情,她正在抿着嘴偷笑,看来对这件事她和我的想法趋近。

    “算了!我们本来就没学过做生意的事情,你还是给我们安排些别的工作吧!”蜃千夜小狐可爱的一耸肩膀,对我的话作出了令人爆笑的答复。

    “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地上。“那……那你说说……你究竟想作些什么?”

    “哼!”感到我的“不敬”,她撅起了嘴。“我只是对一些‘小事’不那么在意而已,其实我的能力还是非常全面的!”

    “老板,客人来了!”就在我想继续逗她的时候,三井高福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正好,看看这件事你是否有过经验!”我冲着她眨了眨眼,然后对门外喊道:“请进!”

    三井高福陪着一个相貌诡异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老板,这位就是霍思金先生!”他介绍到。

第四十七章 北方的南蛮人

    “能够得到您的接见是我的荣幸,尊敬的大乐宗景老板!”红头发绿眼睛的霍思金用与其粗旷相貌极不相称的谦和,以手抚胸恭恭敬敬的对我低头一礼,可就是这样还是比我高上不少。

    “以如此唐突的方式约请您,而又迟了十几天!实在是失礼的很……”我带着身为上位者的谦恭对他表示着歉意,作为一个强悍的民族我想他们也不会喜欢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此次我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拉起一支由哥萨克组成的轻骑雇佣兵!

    组建轻骑兵的想法我已经酝酿了很久,但缺乏了重型装备的将大幅下降的战斗力又使我犹豫不决。武田“赤备”与越后骑兵之所以可以称雄天下,除了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的个人因素外,占据自古的良马产地、可以招募到本身骑术精良的士兵和下级武士,这也是骑兵保持高标准的重要保障。而这些条件在近畿、西国却没法办到,要让我建立起来的部队屈居在他们之下,我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想到要把这些生性嗜血的北方蛮族引领南下,想想我不禁有些心惊胆战!我的好名声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部队严明的纪律,这些哥萨克们是否能够控制得住可就难说了。在欧洲对哥萨克人的看法和中原对北方游牧部落差不多,“野蛮”可能是会引申联想出的第一个单词。

    使我最终下定决心开始这趟北国之旅的,是池田恒兴的甲斐长途奔袭穿插大作战!轻骑兵在战略上的显著作用已经不容忽视,以机动灵活的方式、强大的远程续战能力、比起步兵相对高强的野战能力,完全有可能在“应仁之乱”、“关原之战”那种大范围多势力的混战中,对敌方的深远纵深目标给予毁灭性打击。这种战例古今中外不乏其人,霍去病奇袭匈奴王庭、契丹南下破开封灭后晋,都是这种战法经典中的经典。二战时德国装甲部队深远突破的“闪电战”,也是这种战略思想适应近代兵种的发展。

    随着我势力的不断膨胀,独立在一定区域内系统作战的机会将越来越多,要想在山阴以至整个西国继续发展我的势力,不但会有宇喜多直家这样的阴谋家明暗相争,还有毛利家这个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窥伺在侧。也许有一天,我还会面对同时来自几个方面的敌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让我们放开手脚,不怕打烂坛坛罐罐,来上一场不拘地域、没有前方后方的全方位战争吧!

    哥萨克不止是一个兵种,更是一个部落,一个复杂的社会群体!一个小社会进入一个大社会,它们之间的相互冲突、适应、融合、改变是个一定会发生的趋势,历史上既有中原汉族同化鲜卑、沙陀的发生,也有日耳曼大迁移摧毁罗马帝国的先例。我即将打开的这只“潘多拉魔盒”里究竟会冒出些什么,现在还真是谁也说不准!

    “大乐老板能够专门为我们不避艰险,来到这极北的苦寒之地,已经足见您的赤诚相见之心!由于路上的重重险阻遭受波折,更让我们……”霍思金的语气很真切,态度也很诚恳。看他的态度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究竟是哪类人,只是可能不知道我具体是谁,不过这也难怪,在这里的人未必能搞明白南方的确切情况。

    这个人的口音虽然很怪,还带着些习惯性打嘟噜的卷舌音,但用词还是相当贴切的。可能是由于长期担任对外接触的工作,他显得通情达理且善于变通,有这样一个人居中磨合,这次的行动应该会进行得很顺利。阿雪和小狐可能是没见过这种一身皮裘的欧洲人,躲在一边小声嘀咕着,眼睛里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一直得到三岳屋的照顾才解决了我们最紧迫的需求,对于您赐予的一条生路我们是没齿难忘的!”

    “生意就是生意,诚信为本互利互惠才是原则,谈不上谁谢谁的!同贵方长期以来的贸易合作中,三岳屋和我本人同样是取得了巨大的利润……”虽然知道对方怀有感激之情会利于进一步的磋商,但我同样清楚居高临下的态度一定会招来反感。“……虽说北国天寒地冻、道路奥远,但所出所产在南方无不具有极高的价值!贵方占据这一方宝地自力更生厚积薄发,假以时日必不难开辟出一方广阔天地。”

    “大乐老板过奖了,此间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哉!”他的摇了摇头,脸上呈现出无奈的苦笑。“……虾夷之地天寒地冻,一年只有不足五个月时间可以进行耕作!虽说土地肥沃但水利匮乏,出产的农作物实在是有限。本族虽然精擅畜牧,但虾夷的水草实在……实在……”他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

    “实在及不上贵方在乌克兰和顿河故乡的丰美,是这样的吗?”我以别有深意的目光,玩味的扫了他一眼。

    “哦?!”霍思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虽然我因为不知道确切的叫法而直接采用了日文的音义,但他显然听明白了我说得是什么。“虽然……虽然我们并没有隐藏来历的想法,可您也……也未免……”他满怀疑虑的的问到。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自然会对对方有一定的了解!”我严肃的说到,语气里充满了真诚。“……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因为我并不打算在手里再留什么‘底牌’!也许我提出的合作对贵我双方,都是悠关生死的抉择,因此我不希望在彼此之间存着什么猜忌!当然我并不是指望马上得到什么承诺,也许我亲自到你们那里去一趟,作一番详细的说明会更好。”

    “您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将是在那个领域里展开呢?”可能是预感到了事情的重大,他谨慎的问到。“虽然对于您将要提出的意向,我觉得我并不具有答应的权力!但我想先一步把消息传递回去,会有利于您与我方决策者的谈判少走很多弯路。”

    “你的想法是稳重的,我对此表示赞赏!”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首先请让我问一句,贵方现在的处境是否困难重重呢?”

    “是的!”他点头承认,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么又是否希望摆脱呢?”

    “无时无刻不怀此梦想!”

    “那好,这就是说我们双方具备合作的初步基础!”我微微直起身,双手撑住了桌面眼睛紧紧盯住面前的霍思金。“雄鹰是否甘于被绑住翅膀?苍狼是否愿意像土拨鼠一样,在地洞里度过一生?雪原上的王者巨熊,是否满足于以冻土上的苔藓果腹?”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半晌沉默过后,霍思金沉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正如您刚才所说,这样的决定对于我们的部族无异于生死抉择!因此请您原谅的是,我们必须经过一个不短时间考虑和协调。”

    “对此我非常的理解并赞同!”我表现出了足够的宽宏和热情洋溢。“……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这都是我们相互之间加深理解的好机会!所以我想随你去一趟贵方的居住地,这也是今后继续拓展贸易方面合作的需要。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只有真正切实了解贵方的需求和全部所产,才可能为你们在南面推销产品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个……”霍思金非常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显得有些左右为难。“不知……不知大乐老板可以在北方逗留多久?”

    “大约……三、四个月吧!”我大致推算了一下,整个冬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消失了武田信玄的威胁后,就算附近有什么战事织田信长“麻烦”我的可能性也不大。等到天气一转暖,我倒是该准备找找别人的“麻烦”了!

    “这可就难办了!”他惴惴不安的说道:“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海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浮冰!一旦……”听他这么一说,三井高福的脸色也变了。

    “那霍思金先生你是怎么来的呢?”我不解的追问到。

    “我?我是乘只能搭载四、五个人的单体独木舟……”

    “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照此办理!”不顾三井高福错愕的目光,我决绝的说到。

    “这个人也是个‘南蛮人’吗?”霍思金和三井高福等人走后,蜃千夜小狐好奇的对我问到。

    “嗯……应该算是吧!”我想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来自乌拉尔山脉西面的欧洲人,把他们归入“南蛮人”之列并不能算错。

    “可我在堺町见到的南蛮人穿得并不是这样啊?”阿雪对于一些细节还是有些怀疑。

    “北方这么冷穿的厚些并不奇怪,到了温暖的近畿自然要薄得多了!”蜃千夜小狐想当然的说到。

    “哦!怪不得南蛮人都是坐船到堺町和平户,原来他们是住在虾夷岛上啊1受到她的“启发”,阿雪也产生了自己的联想。“……他们总是坐船南下,想来和武田家、北条家的关系也不是太好。不过……还是有些奇怪1

    “有什么奇怪的?我来告诉你!”蜃千夜小狐自信的说到。

    “虾夷总是在日本的最北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叫他们‘北蛮人’呢?”阿雪百思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这……倒真是个问题!”蜃千夜小狐也开始了深深的思索。

第四十八章 矫健

    明媚的阳光洒在雪野上,洁白之上披了一层圣洁的金色,和煦的微风虽然稍稍带着些寒气,但与预想中的残酷严寒却有着不小的反差。诚然由于纬度的关系,绝对温度还是很低的,但对于穿着厚厚皮袄的我们这个问题显得并不突出。这是个非常适合长途旅行的气候和环境,所以我的心情现在非常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原来对于这次跨海之旅,真是作了一番冒把险的心理准备,虽然我这个人一贯以来追求的是平平稳稳,但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我不得不冒一回险。我是个浑身上下充满市侩气息的商人,并且并不以此为耻,但……只要有一张足额保付的支票,商人也完全能够拿得出令人震惊的勇气!不用说,我的这种“慷慨激昂”更加赢得了霍思金的好感。顺便说一句,霍思金的姓是——贝林科伊耶维奇,所以相对完整的姓名就是霍思金amp;#8226;贝林科伊耶维奇。至于中间那些打着嘟噜的一大串教名、父名、族名,没有一遍记住百位以上圆周率的能力,也就不要存什么奢望了。

    霍思金和他的伙计们准备了5条人力独木舟,每条船上包括水手最多七、八个人的装载量,抗风浪的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有一弊必有一利,灵活简洁而又坚固厚实的船体,使水中的浮冰难以对其一下子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也许是我的“气魄”感动了上苍,海上的航行也是顺风顺水!

    浩瀚的海面上风和日丽波澜不惊,一天的船程与颐和园荡舟(划船的反正不是我)也差不多!一座座五、六米高的冰山在远处不时浮现,为原本单调的旅程增添不少的乐趣。听着阿雪和小狐不断发出的兴奋的叽叽喳喳,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种情况霍思金也感到大惑不解,他本人经历的数十次往返可从来不曾如此顺利过!远处的那些“家伙”实际上隐藏了不少实力,水下的体积应该是露出水面的十倍,如果再借助风浪的助纣为虐,想把我们弄个粉身碎骨可实在是小意思。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运气,霍思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受神眷顾的人!其实认识我的人里有不少都持这种看法,但具体到这个“神”的身份,他们当中可是存在着不小的歧义。

    “叮、铃、铃……”悦耳的銮铃声中,五架马拉爬犁奔驰而过。第一架是由三匹肥壮的高头骏马作为牵引的动力,12只布满凹凸小钉的特制马蹄铁下,阵阵积雪形成的尘嚣不断的翻腾而起。阿雪和小狐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并排坐在这架爬犁后面的位子上,前面车夫旁边的霍思金不时回答着她们两个从早上就没有断过的问题。

    一开始阿雪还有些脸红,小狐这个粗线条倒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事实上虽说她们俩都很娇小,但三个人并排还是显得有些挤,可说实话我并不很介意。

    “冰雪掩盖着伏尔加河,封冻的河面上跑着那三套车……”在最初对于四周景色的兴奋被一上午的车程消磨尽了以后,一阵阵倦意向我袭来。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一首老歌突然清晰的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不自觉的轻声唱了出来。周围几个人停止了交谈,有些惊异的侧耳倾听着。

    “虽然我不知道您唱得是什么,可这个曲调却让我感觉很亲切!这是您家乡的俚语歌曲吗?”我唱完后霍思金擦了擦眼睛,竟真的有几分感动。

    “不是……这是一首外来的歌曲!”我唱得并不是原版俄文,因为我根本不会,如果自己翻译成日语也会没了韵味,据说把这几首经典曲目译成中文的均是一时大家。“……不过这支歌确实是从北方传来的,说不定真的和你们的民族有什么关系!”我微笑答到。

    “看不出你这么粗的嗓音也能唱歌,不过倒真是和这首歌子的曲调很是相配!”蜃千夜小狐撇了撇嘴说到,说完后就转过身子朝外面望去,一点儿也不理会和我身体由此而产生的剧烈摩擦。

    “咦~!”霍思金愣了一下,有点惊异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也太不象话了!”我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沉下脸颇想树立些威仪。“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在阿雪的偷笑和霍思金的疑惑当中,我的训斥突如其来的又被打断,而且这次更没面子。

    “快看!鹿,好大的一群耶!”小狐兴奋的嚷着,小脸都憋得通红,两只手抓住我使劲儿的摇晃着。

    “你……”我的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脸瞬间变得比她还红,简直就是紫驼色!所有气息一下子淤积在了胸腔里,眼前开始浮现幻影。我唯一还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平时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坚决的禁止她在双手戴上那对铁爪。以现在的情势看来,这项决定无疑是极为英明的!

    “快松手!主公快要被你卡死了……”阿雪眼明手快的拉开小狐的双手,同时焦急的嚷道。小狐由于一时激动,所以摇晃我时是两眼盯着前面,而双手掐着我的脖子。

    “咳、咳……不……不就是一群鹿吗……又不是没见过!”我红头涨脸的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而此时我们这一队爬犁已经停了下来。

    前面跑来了一群鹿,的确是好大一群,足足有着两三百头!其实在整个日本都有鹿,即便是人烟稠密的本州、九州和四国都可以见到踪迹,只是一般只分散的呆在山里而已。说真的日本的鹿既不雄健也不优美,大小只与梅花鹿差不多,但又没有那么艳丽的皮毛。即便是如此,在日本的宫廷与神社当中也普遍把鹿当作“神物”,不得不说确实是好东西见得太少了!

    眼下这群鹿正是在日本最常见的品种,棕红色的身躯并不高大,只是因为北方寒冷的气候造就了它们丰茂的皮毛,加上又是隆冬世界,使它们一个个看前来都是圆滚滚的!

    一千多只蹄子敲在地上确实很有声势,虽然有着厚厚的积雪听起来依旧有种轰隆隆的感觉!这些怯懦的生灵好像正受到什么威胁,咴咴叫着由远处奔腾而来,见到我们这一群人立在路上更加慌乱,转了一个弯横着向斜刺里跑去,这时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后面十几个骑士的隐约身影。

    “看样子你们的生活还是满暇逸的嘛!”我点了点头,在这样一个岛上有大规模的鹿群,无疑是一种对自然恶劣环境的补偿。“只是你们为什么不多找些人进行围猎,这样收获不会更大些吗?”

    “此地无法种植棉花,因此这些鹿的功用不仅仅限于食用!”霍思金叹了口气,面色显得有些无奈。“我们几大部族五万余人,穿衣的需求总是供不应求!根据各部之间的协议,对于这些鹿我们只把捕杀量限制在‘必要’的范围。我们倒是每年在春秋两季,对破坏草场和庄稼的兔子进行大范围捕杀,但效果一只不怎么明显。由于这里冬季天气很冷,每年都会有相当数量的牛羊冻死,由于有小麦的收成粮食还好说,可仅靠着羊毛和鹿皮服装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说起来还要感谢您,您送来的布匹、棉花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互利互惠嘛……”就在这时,一声近乎呼哨的啸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那几个骑士处冲天而起。

    这道黑影窜上十余丈高半空,迅疾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我们这边劈下,极为准确的击中了一只跑在群体外缘一只鹿的脖子。那只鹿在奔腾中受到如此重击,向前翻了两个滚,一声凄厉的悲鸣后,倒在雪地上结束了生命,只是因为神经作用四肢还在微微抽搐着。

    及至此时我才看清那道黑影是一只纯黑色的猎鹰,一身如墨的羽毛反射着一层油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它的利喙和两只紧扣着鹿颈的爪子居然是泛青的白玉色,而那对金黄的眼睛正警惕,或者说是残忍的盯视着我们。说真的,那目光还是真像织田信长!

    “海东青?!”惊呼了一声,我稍稍感到了些意外。在记忆里,只有女真人和几支漠北蒙古部族能捕获并驯服这天空中的王者,俄国人虽说也有鹰猎的传统,但似乎并没有这种驯化海东青的记载。

    “在东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霍思金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这种鹰生栖于北地冰原之上,生性凶猛桀骜不逊!据老人们讲:在我们西方的故乡也有这种鹰,只是并不知道能够捕捉,就更不要讲驯服了!这还是在西伯利亚汗国时,从一些蒙古人那里学来的方法,有了它们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别种的猎鹰了……”

    正说着鹿群已经跑了过去,那几个骑士奔驰着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只见一个为首的长着一头金发的年轻小伙子,把左手小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响哨,那只海东青立刻放弃了猎物飞到了他的手臂上。边上一个长着满脸连鬓胡须汉子对着我们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那头鹿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也纷纷向他招手致意,点头还礼。

    “主公……替我买一只吧!求求你了!”蜃千夜小狐看着我一脸希冀的软语求到,这种语气在她可是不常见。可她的两只手却在不停的相互搓着,好像随时准备再次“光顾”我的脖子。

    “砰!砰!”我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两声轰鸣在耳边响起。

第四十九章 剽悍

    我扭头一看,只觉得眼皮一跳。不对,应该说就连太阳穴也在突突的跳动!

    刚才他们十几个人在我们面前一闪而过,由于时间极短所以并没有看清。原来在他们当中有两个背后背着火枪,此刻已经摘下来平端在手里,正在瞄准射击,刚才的巨响就是他们发出的。

    应该说他们的这种火枪不是什么先进的货色,枪身又粗又大显得相当的笨重,而且为了在不稳定状态下填充火药和弹丸,枪口的部分被设计成了喇叭形。无可否认这样的构造在近距离大大增加了威力,但射程和精度却被严重削弱了!类似的品种我也有两支,但只是作为收藏品,因为这是在一百多年前相当流行的款式。

    浓重刺鼻的硝烟散去后,两只健壮的公鹿倒了下来,在靠近颈部的肩膀上各自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伤口,正在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鲜血。两名骑士纵马上前一探身,仅用一只手就从地上拎起了两、三百斤的死鹿,回身放在了马的后臀上,然后相互呼喝着随着鹿群远去了,整个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减速。

    太阳穴的振动一直连到了心里,我只感觉突突猛跳的心脏几乎要承担不起这样的负荷。虽说我这个人的胆子原本不是很大,但毕竟也算的上是久经战阵,按理说并不应该这样的少见多怪,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来到日本很多年了,就是建立起的军队如今也已经具有了相当的规模,可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建立“骑铁”部队,不是我对这种形式有什么偏见或轻视,而是经试验在日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日本人的身材矮小(不然也不会叫“倭人”)瘦弱是举世公认的,向前田庆次和藤堂高虎那种情况毕竟是极为特殊的个例!坐在马上承受火枪的巨大后坐力,无疑是他们这个种族力所不能及的“任务”。

    至于伊达政宗的“骑铁”我认为完全是后人的臆测和穿凿附会,在实际中作用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首先,为了适应马上作战的不稳定性,装备、马匹、人员是专门甄选的,甚至连火枪都是特制的,即便是伊达家掌握着南奥州丰富的金矿,可也受不住这种消耗,最终只装备了一两百人,这个数字作为卫队还差不多,独立的作战部队就显得过于单薄了。其次,改装过的火枪不但贵而且威力大减,最佳射程十余米,有效射程刚过20米,就是这样还不能保证在高速移动中的精准射击。这就不难想象,这样的部队一旦与敌方骑兵相对冲击,只要对方在第一轮震耳的轰鸣声中面对至多三十几个人的伤亡保持镇定,那么完全可以在骑铁们手忙脚乱的更换武器当中,展开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所以依照我的看法,伊达家的“骑铁”在这个时代的唯一作用,就是对那些不开眼的“土包子”们的心里威慑。

    可眼前的景象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好像有人在2006年的北京突然实际展现了《星球大战》中的武器!使用这样粗陋的火枪都可以产生如此效果,那么要是装备上我的制式火枪呢?

    我原本只是想招募一支轻骑兵作为军队的补充力量,可现在计算的公式变成了:轻骑兵+骑铁=?也许就是在欧洲也算最精锐的近卫龙骑兵吧!不是我自夸,我现在的枪械就是在欧洲,也赶得上一个二流强国的先进水平……应该说是宫廷水平!被这样武装起来的哥萨克……要是把这样的一支部队呈现在全日本的大名们面前……光是想想就够叫人兴奋的了!不过眼下这还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最后到底会怎么样还得看发展。

    “看样子这些人好像和你很熟,是你们部族的吗?”把“礼物”搬上车重新启程后,我装作无意的问到。

    “不是!”霍思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们是别尔林斯基家族的,为首的是约瑟夫兄弟!别尔林斯基是有七百多人的大家族,在南科林部族中居于主导地位。尤其是这两个约瑟夫兄弟,都是非常杰出的年轻人。”

    “哦……”我微微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哥萨克人的社会构成。“那你们的家族有多少人,和他们不是一个部族吗?”

    “我们贝林科伊耶维奇家族有一千多人,这里最大的部族——吉利茨部族就是我们和另外11个家族构成的……哦!”他忽然回眼看了看我,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明白我这番问话的潜台词。不过他正确地理解了我的本意,因而并没有产生什么过分的猜度,而是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说道:“您的忧虑并不是没有道理,说到底现在这里的哥萨克力量并不是很统一,很多决定实际上都是相互妥协的产物,并不见得有多么英明!”

    “果然是这样……”我无言的点了点头,既为我们能够相互理解而高兴,同时又为事情的难度隐隐有些担忧。

    其实事情很好理解,从历史上俄国伊凡四世向东迁移的速度来看,他们这些人来到日本北海道还不足十年,尤其是他们还是分批迁移过来的,在安定下来之前也许相互之间都未必认识。也许一支统一的迁徙“洪流”在经历了艰苦的磨难后,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位天生的领袖,但显然在这里并不是这种情况,而且短暂的安定也还没有新一代的翘楚成长起来。这就使我必然要同时对付众多的对手,因为这里的生存空间有限,他们这些部族按照力量比例在彼此制约着。

    “那你们这里的‘重点’在哪里?”为了避免浪费不必要的精力和时间,我决定开门见山的把问题摊开。“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直接和那些具有决定权的人来谈我们的问题!事情不管成与不成我想都应该开诚布公,让双方尽快得到彼此最需要的‘东西’才是我们共同的目的。请原谅我的直率,彼此清楚合作的基础才有利于事情的进行!”

    “您说得不错,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霍思金对我的话也是深以为然,接着就详细介绍起了他们这里的情况。

    目前在北海道的哥萨克共有五万多人,分为13个大小不等的部族,而每个部族又是由数个家族构成。其实所谓“部族”,就是在乌克兰、白俄罗斯以及波罗的海沿岸开始迁移时,由各个家族组成的团体。在长达20年的迁徙、战争、生产劳作中,部族内各个家族的联姻成为必然,因而部族内部还是连接相当紧密的。

    在这13个部族中有三个部族最为强大,霍思金家族所属的吉利茨部族;刚才见到的别尔林斯基家族所属的南科林部族;在北方拥有广大领地的顿河部族,这三个部族的人口之和超过了五万多人的一半,其余诸如北科林等小部族则大多依附在这三家之下。所以说解决那些关乎命运的大事时,最终的决定权也在以这三家为首的联合长老会手里。霍思金就是想把我先引见给他的祖父,联合会长老之一的伊萨克amp;#8226;贝林科伊耶维奇,再由他的祖父提议召开长老会。

    “……也许有些不近人情,但我不希望您以私下单独接触的方式来推进这件事,因为这无疑会导致整个哥萨克的分裂!另外一件事就是:一旦长老会作出相反的决定,那么我们吉利茨部族将不会单独接受您的‘好意’,关于这点还请您一定谅解!”最后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盯视着我。

    “嘶……”我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迎向了他的目光。这个人不但聪明圆通,同时又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和这样的人合作是可以放心的。“我答应你的要求!”我向他伸出了手。

    “感谢您的理解!”他也伸出手使劲儿的同我握了一下。

    “对了!我刚才看到他们打猎时用的铁炮,不知这类武器在你们手里掌握得多吗?”我继续就合作方式的细节提问,同时在下面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右手。

    “有一些,不是很多!”他有些惋惜的说道:“我们哥萨克原来就有使用铁炮的传统,在莫斯科的宫廷中,我的祖先曾与拉脱维亚火枪手并肩作战!只是我们经过长途迁徙火枪损坏严重,虽然在与喀山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的战争中,得到过沙皇军队的补给,但还是远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再说俄国正规军中的铁炮数量也是十分稀少的。我们虽然有不少铁匠,可毕竟缺少零件也不行啊!”

    “如果……我仅是说如果,你们得到了补充,那么能有多少可以迅速上手的人呢?”

    “只要稍经训练要多少人都可以,直至铁炮的数字超过了我们的人口!”霍思金的回答倒是自信满满,甚至是可以说有些骄傲。“现在我们缺的就是装备,没有真枪实弹总不能用嘴来练习吧!其实只要舍得下本钱,刚才那样的程度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也能达到。我们哥萨克都是天生的战士,弯刀、马术就不必说了,铁炮练起来也比你们日本人会快很多!”

    “你见过日本大名的铁炮队?”对于这个情况我还真是感到有些意外。

    “是的!”他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见过安东家的铁炮队作战,虽然当时距离很远但大致是看明白了!这么好的武器居然使成这个样子,真是……哎!”说着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东北地区无论铁炮的质量还是铁炮足轻的质量,和近畿发达地区都是不能相比的!关于这点我们倒是可以详细的谈谈……”

第五十章 震慑(上)

    吉利茨部族的领地是在北海道中部偏西的区域,在南部海岸登陆的我们要走近三天。不过由于哥萨克移民们既要开荒种地,又要放牧牛羊,所以不可能住得过于集中,广阔的北海道平原上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东欧风格的小镇,尽管还不十分完善,可已经初具规模。当晚我们就来到了这样一个镇子,看样子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我们的爬犁在镇中一幢最宽大的房屋前停下,我走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又抬起头仔细打量这里的环境。面前的房子宽有近十丈,虽然看不见纵身但想来也不会小,墙壁是用直径在两尺以上整根的原木去皮横垒而成,之间的缝隙仔细的涂满了灰泥。为了防止冬季厚重的积雪压塌房子,所有的屋顶都造成了陡峭的尖顶,并且也是木板制成,只是这回带着树皮。不知是不是出于保暖防风的原因,所有的窗子都很小巧,从里面透出来昏黄的灯光和阵阵欢笑。周围的数十幢房屋虽然小些,但也基本是相同的式样,看来自他们到达以后,北海道的原始森林没少遭受损失。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不算屋顶高度的话,直立墙壁的高度最多只有两米!如果是日本人可能还不算什么,可对于这些欧洲移民的身量来说,未免显得有些过于节约材料。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霍思金,他可能进屋以后要一直躬着身子了。

    “快进屋吧!一整天还没有被冻够吗?”蜃千夜小狐在我身后不耐烦的催了一句,因为我没有明确答应给她买猎鹰的要求因而情绪有些不太好。

    “是啊!里面已经为您准备了晚餐,赶了一整天的路诸位也辛苦了!”霍思金也殷勤的邀请到。

    “好!”我微笑着对霍思金点了一下头而没有理小狐,迈步往里走去。这时我又注意到,屋边的牲口棚里已经拴了十几匹马。

    “请您小心!”不是霍思金的搀扶我险些摔倒,原来屋里的地势比外面低了近一米,虽然有个简易阶梯,可不知道的人还是很容易忽略这个细节。这也就是房子里高外矮的原因了,既利于保暖又节约材料。

    “哦!”我站稳后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这里的空间可实在是够宽敞的。两面墙上有四个连着大灶台的壁炉,这才将将满足了整个房间的供暖,一张宽两米长足有二十米的大桌子摆在屋子正当中,加上周围一大堆椅子、凳子还是显得空落落的。木头墙壁上装饰着一些熊、鹿、狼之类的兽头和兽皮,靠里的那边有四个小门,可能是一些小单间。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很多虽然粗陋,但绝对实惠的食物,十几个围在桌边的人看我们进来纷纷站了起来,令我意外的是白天见到的约瑟夫兄弟等人赫然也在其中,此刻正在向我们频频颔首致意。

    “芙斯特咧恰其,德卢克!”一个50多岁的老者快步迎了过来,热情的向霍思金伸出了手。虽然他的头顶部分已经几乎全秃了,脸上满是风刀霜剑留下的刻痕,但依旧显得神采奕奕,两只眼睛烁烁放光。

    霍思金和老人相互贴颊行礼后,开始为我们进行介绍。原来这里也是属于南科林部族的某一个家族居住地,并不算很大,只有三百多人口。老人既是镇长又是家族族长,这也是一般的惯例。这间大屋是全族集会商量事情的地方,平时就用来接待往来的路人(基本也全是哥萨克),算是个不太正规的旅店。

    味道浓郁的土豆烧牛肉对饥寒交迫的人来说,确实是充满了诱惑,我们也就不必对赫鲁晓夫同志的“**标准”过于苛责了!约瑟夫兄弟的猎物被作成了烤鹿脊和罐焖鹿肉,这可是违反惯例地精工细作;红菜汤和俄式煎蛋都是传统保留项目,我们这些啃了一天干粮的人就着“大列巴”吃得兴致满满。所有人里面新八郎的胃口最好,就连大多数人浅尝即止的俄国泡菜也招呼了不少。

    “气氛是不是有点压抑了?不是大多数北方民族都……”看着桌上有数的几个罐子,我疑惑的问身边的霍思金。哥萨克的筵席上没有充足的伏特加,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有什么防碍吗?”

    “您实在是多心了!”仿佛为了怕我误会他回答得很急,但脸上又同时变得很红很红。“我们对您没有丝毫见外的意思,只是一些客观原因……”他一时想不到合理的理由自圆其说,因而尴尬的停住了话语。

    “这位先生是一名商人吧?”坐在我正对面满脸胡子的大约瑟夫突然转过来对我说到,很意外他居然讲得是日语,虽然说得极不标准,但听懂还是没有问题的。“请原谅我的无礼打搅,可和霍思金兄弟的感情及一个哥萨克的荣誉感使我无法继续保持缄默。不能用满满的酒杯来招待远方的客人,这实在是哥萨克的耻辱!尽管不应该仅用语言来为自己的错误辩解,但我依然希望您能相信我们哥萨克的好客是出于赤诚!”

    “认识一个人应该是靠心,而不应仅是靠眼睛,更不应该是靠舌头!我的商铺与霍思金先生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合作,从他身上我感到了所有哥萨克金子般的心!”我觉得和这个人进一步接触不会有害处,但不能让霍思金产生臆测。

    “为了您的睿智干杯,它足以照亮雪原的漫漫长夜!”大约瑟夫有些感动的对我举了举杯,尽管里面的酒并不充盈。我的话显然效果不错,霍思金也轻松了起来。

    “如果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希望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只有如此我才能尽一番心力!”我意识到他们有困难而我应该清楚详情,不是为了要挟,而是在关键的时候感动他们。

    “此地的土地非常肥沃,只是严寒的天气使土地坚如铁石……”霍思金的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所以虽然可以种植出小麦,可不但耕种不易而且产量很低。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以保障口粮的供应为先,毕竟粮食比肉类更易于保存,而且牲畜还要用来换其它生活必需品。

    “那伏特加……可惜了!”虽然我并不太适应那种高度烈酒,但是毕竟是一种“名品”的衰落。

    “作倒是依旧在作,只是产量很低!”霍思金继续说道:“毕竟这里是寒冷的北方,烈酒有时会起到救命的作用!只是作为饮料就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我们的其它一些传统也随之消失!”说完这句话他对着那个老者举起了杯。“为了主人的慷慨,干杯!”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泯了一小口后我问到。

    “您的真诚和能力都不容怀疑,吉利茨部族的恢复元气就是明证!”大约瑟夫再次开口,语气里微微可以察觉含着羡慕。

    “哦!您也听说过我?”我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意外。

    “我们吉利茨部族和南科林部族的合作已非一朝一夕,在我们之间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秘密,但至少范围是很有限的!”霍思金的话说得非常自然,而且大约瑟夫也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认可。

    “我虽然没有听说过您本人,但对于您的店铺以及海那边从事的生意却很有些耳闻!哎……”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说道:“您知道吗?像您这样的商人可是太少了……”接着他就给我讲起了另一些遭遇。

    因为早期日本对“虾夷”苦寒地区的主观猜测,所以把这里的居民都当成了吃人的生番,没有谁愿意和这里产生联系。哥萨克大举迁入更加剧了这种情况,因为他们的长相在日本人眼里实在是太有“性格”了!哥萨克人为了得到本地不出产的生活用品,就必须与日本本岛进行贸易接触,可他们能够提供的又实在有限。日本人对牛羊的需求量并不大,马匹原本是个好产品,但近邻的东北大名并不缺马,南方的大商人又不认同这些蛮夷,小商人不可能作的了这件事,以至于偶尔冒险来到这里的毛皮贩子都会受到关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学会了些简单的日语。贵重的兽皮价值虽高但不可能量产,这里向南面出口的最大宗产品居然是牛皮!日本的牛数量不多,但对皮甲的需求却很大。

    一边听着他的话,我的脑子一边飞速的运转着。这个大约瑟夫显然也是个重要人物,以他的言谈见识和自信的语气,肯定在南科林部族里有一定影响力。最主要的是他和霍思金关系不错,又同样有改变现状的革新观念,说不定在这里我就可以得到三大部族中两个的,要是那样……

    “请你对主人说一下,我想买下这镇子里所有的酒!”我侧头对霍思金小声说到。

    “哦?”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把我的话翻了过去。“镇长说虽然是有些储存,但这对他们全族的人来说很重要!请您原谅的是……”在得到答复后他有些为难。

    “我用一百匹棉布来换,明年一开春就送来!”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眼下……只能靠你来替我担保一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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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