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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文雅的政治

    “好热闹啊!”看着眼前这满坑满谷的“高贵”人士,我似乎出现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觉。残酷的杀戮、卑鄙的背叛、失势者流离失所的心酸,此刻都显得是那么的遥远,不知道的人置身此间绝对不会想到乱世依旧没有结束。

    织田信长的茶会如期召开了,此次的规模是以往的历次无法比拟的!近畿的大名豪族、织田家的肱股重臣、朝廷的名门公卿,以及他们的家眷,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出席的客人至少有两千人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有不少名刹大寺的“高僧”们出席,开始和织田家把茶言欢,看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用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真是不错!当然,一向宗并没有人来,石山本愿寺也依旧在遭受围攻。有一个现象非常值得关注,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角色。不知织田信长出于什么目的,现在不但直辖了石山町和堺町,还积极的开放内陆给外国人,看来向往新奇事物的他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眼睛逐渐花了起来。从坡顶到坡脚,依次排列着数百个地毯铺成的“摊位”,正中的小桌上摆着一些茶点。这些“摊位”有些已经坐上了人,另外一些则还空着,可……我的位置在哪儿呢?

    “是不是……管理太混乱了?”由于是侧室的身份,莺平时不能参加这样的场合,这次由于为了造成一种宏大的气势所以织田信长放松了制度。在她想来这么高档次的集会,又怎么能如此的混乱呢?

    “也许……没安排好吧?”说真的这种场面我也是第一次来,以前我参加的规模都是不是很大,织田信长举行的几次大型茶会我都阴错阳差的错过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混乱,仔细观察还是有迹可循的!”一直微笑不语的仙芝忽然说到。

    “这又怎么说?”我和莺意外的望着仙芝,印象里她也是第一次出席茶会。

    “其实在这种茶会召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也正是各方人员相互接触的时候!”仙芝用目光引领着我们看向那满山遍野的人群。“……如果是在平时,两个人过度的交往极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尤其是分属两个关系不那么正常团体中的人员。要是原本两人并不认识的情况下,贸然的拜访对方不但失礼,而且可能画蛇添足的招致对方的戒心!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打个招呼熟悉一下,也便于进一步的发展……”

    “原来如此,这是个走出去、交朋友的场所啊!”我恍然的点了点头,仔细看去确实发现一些认识的人在与各自感兴趣人的攀谈着,例如:一些佛门中的温和派在接触织田家的重臣。这倒真是一个好想法,许多交易并不一定适合在台面上显示,据说在美国国会山大厅的走廊和休息室里,就常年活跃着一支由律师、下台议员、退役将军之类人组成的“院外集团”,只是……并不常出席这类活动的仙芝,是如何一下子发觉的呢?

    “书上都有啊!”发觉我疑惑的目光,仙芝嫣然一笑。“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奈良和平安时代皇室与藤原氏就有这种习惯!《源氏物语》和其他一些描述当时事迹的书中都有记载,一些和歌、茶道的书中也有,只不过不是很直接罢了!”

    “哦……”听着这番话,我的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看来仙芝真的是很有政治才能!其实同时我也非常清楚,仙芝原本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实际上是出于对我的担心。对于她我从不曾有什么隐瞒,包括种种让人有力使不出的“烦恼”,这就使她逐渐的不自觉置身于我的位置思考问题,默默的替我分担着忧虑。反观我自己,可实在是太差劲了!看似混得风声水起,实际在政治上还只能算是个“雏”。我暗暗的咬牙,一定要用自己的肩膀撑起这一方天地!

    “殿下,您怎么啦?”看我半天不说话,莺在一旁拉了拉我。

    “没有什么!”我不想影响她们的兴致,随口转移了话题。“……按照仙芝的意思,说这些人都是在巴结自己有用的人!照这么说来……你家殿下我,岂非是很没用?”

    “这又是为什么?”莺忽闪大眼睛惊异的望着我,在她的眼里我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你看!”我随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可以说近畿的方方面面、牛鬼蛇神都来了,可这么半天都没人过来搭讪我!可见我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这还不是很没用吗?”

    “您真是的!”我的话把莺逗得笑了起来,可马上又觉得有些不雅,急忙举起袖子挡住了樱桃小口。

    “这不是诸星予州殿下吗?”正说着还真有人在不远处招呼,再看时却是筒井顺庆陪着几个人朝我们走了过来,看来在下多少还是有些价值。

    “筒井殿下,恕我眼拙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敷衍了一句就想走开。

    “果真是殿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本来与我并不算很熟的筒井顺庆,此刻却摆出了一副老朋友的姿态,上前来笑容可掬的拉住了我的手。“最近这几天一直是陪在右大将身边出行,虽然一直在一处反倒是少了详谈的机会,实在是可惜了!”听他的这个语气,反而是好像我们两个以前经常“详谈”似的。

    “哪里、哪里……”我看似拍他手臂似的一抬胳膊,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他的手。“殿下世出名门原非我这样的新进可比,我倒是一只想要高攀,只是自觉冒昧罢了!”

    “予州殿下实在太幽默了!我来替您介绍一下这几位……”说着他就侧身把我展现在了身后的几个人面前。

    “唉!”我在心里长叹了一声,看来他是不准备放过我了。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我也只得挤出一丝笑容迎了上去。

    这是三位身穿朝服、头戴立乌的公卿,神情举止也是一副标准的“优雅”做派,只是看来身份只在中档水平。第一个一身白衣眼角上挑,再加上一张敷满白粉的脸,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第二个倒是神态安闲,只是似乎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些,背也已经有些驼了;第三个是个年轻人,可能还不到20岁,神情之间对一切好像都充满了好奇。

    “这位是权大纳言山科言继阁下……”筒井顺庆指着“吊死鬼”向我介绍,想不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言继卿记》的作者。“这位是中纳言劝修寺晴丰阁下;而这位是中纳言鹫尾隆康阁下!这三位都是闻名天下的大学者,可谓是满腹的经纶!”

    “久仰!”我和对面的三位一齐欠身向对方行礼,表示了一下彼此的敬意。这三位在京都的公卿中并不活跃,但确实肚子里面装着些“墨水”。就算是最年轻的鹫尾隆康,此刻应该也开始动笔写他的游记了。

    “原来您就是诸星予州殿下,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可能到底是因为年轻些,鹫尾隆康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虽然在下知道这样非常失礼,但还是希望能够有幸到您的领地上去见识一番!虽说山阴之地自古荒僻,但自殿下执掌丹后、但马两国以来,已数开亘古未有之先河。许多由那里回来的人对此都是津津乐道,无不言那里已成当今乱世中一方难得的净土。许多新奇创建即便是南蛮文化,在殿下之手都展示出了奇趣异彩!在下非常渴望能……”

    “儒家经典先王礼教才是治世的正道!鹫尾阁下,你有些失言了!”山科言继一扳那张“白脸”,让人猛地一看更像“吊死鬼人传‘子不语怪力乱神’,唯有教化百姓向善、敦行仁义,这才是拨乱反正的唯一方法!余者无论是以暴易暴,还是投机取巧,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妄之事,又怎么能为之长久!予州殿下,您以为如何?”

    “山科阁下所说自是经世济国的至理名言……”我看到了鹫尾隆康低下头的暗自撇嘴,想来是十分的不满意这位老夫子的迂腐,其实我自己有何常不是如此。“不过读万卷书毕竟不如行万里路,抱残守缺故步自封总是不好的!您说对吧?”

    “朝廷欲想重振天下,对于人才自然是不拘一格多多易善!”这个时候劝修寺晴丰突然说话了,正好挡住山科言继的争辩之词。“对于治国方略有不同看法这很正常,要全都是众口一词反倒是可怕了,因为那只能说明朝廷已经落入了朋党的掌握!对于这些问题大家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只是今天这个场合似乎不太合适。”

    “劝修寺阁下说得好!”我由衷的点了点头。不似山科的古板,更不似鹫尾的幼稚,这个劝修寺晴丰倒是一个非常清醒的人。看样子筒井顺庆把他们几个介绍给我不是偶然的事,其中应该还隐藏着些别的什么东西。“几位的见识叫在下受益良多,还望能有机会得到诸位的指正!”我轻轻的试探了一句。以前虽然我曾经常驻京都,但一为避嫌、二限于身份,对于朝廷上的人并不认识几个,一切事情都是经静水幽狐和正亲町季秀之手。眼前的这几位,到底属于那一部分的呢?

    “予州殿下不必过谦!我曾数次听正亲町阁下言及殿下……”劝修寺晴丰非常随意的说到。

    “哦……”我有点摸着门了。

第六十七章 无聊的政治

    眼前这个劝修寺晴丰肯定和正亲町季秀并不是一个派系,不然有什么话完全可以通过他传达或者介绍,这样不但隐秘而且方便。但想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也说得过去,当然这并不是说敌对的双方就一定不能接触对方的同盟者,这种事情不但发生过而且相当的普遍。其间的关键是要是那样,此刻他就不该提到正亲町季秀的名字,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我通过正亲町季秀的嘴,来了解他们这方面的情况。

    “说起来托右大将靖难功绩之福,如今大家总算缓上了一口气!”说到这里,劝修寺晴丰的脸色非常自然的,由欣慰转到了落寞。“……可毕竟时世还很艰难,朝廷也仅仅是勉强维持着基本的体面。且不说御驾已经很久没有外出巡幸了,就是一场茶会也成了奢望!”

    “要打秋风?”我的心里霍然一动。平心而论我并不介意这样的花费,因为根据经验这些饿扁了的家伙其实胃口并不大。可眼前的这笔钱,我却是不敢随便应承。京都朝廷公卿们的工作我动手相当早,而且基本上一直是处于投入的阶段,我非常信奉《教父》里的一句话:要向“某些人”预先表示友谊!但也正因为还没有到索取回报的时候,所以我本人对朝廷的人脉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人到底代表谁,我可不想一不留神站到织田信长的对立面去!要知道足立义昭虽然下台了,可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对于朝廷中的众位阁下,我一直是心存敬仰!只是自觉身份低微,不敢……”我故意留下半句,没有说清楚究竟不敢什么。

    “不愧是贤名满天下的诸星予州殿下,竟然是如此地恭谨!”劝修寺晴丰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表情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殿下礼遇公卿的事迹,您就不要如此过谦了!上次家兄晴右之所以主动请旨前往一色义道处,主要原因就是想拜会一下殿下尊颜,后来的事情……实在是可惜了!即便是现在念及此事,还依旧每每引为憾事!”

    “那是晴右殿下的抬爱……”我这时才搞清楚,原来他是太子诚仁亲王的人,虽然我记得后来这位亲王好像并没有当上天皇,但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最主要的是他的立场中庸,和织田信长的关系非常密切。正亲町季秀也算是这一系里的人,只是立场上更接近于这位亲王的某个儿子。“没能见到晴右阁下也是在下的遗憾,如能有机会定当亲自请教!承蒙诸位看得起,只要不嫌丹后荒僻,在下随时扫榻以待!”

    “我等敬谢殿下的这番盛情!”劝修寺晴丰满意的连连点头,眼睛眯成了两弯月芽。

    “我就是说嘛!”筒井顺庆也在一边兴奋的帮着腔。“以我对诸星殿下的了解,诸位完全不必怀疑他对朝廷的赤诚!”

    “筒井殿下谬赞了!”我非常勉强的点了点头,不得不给他当了一回“虎皮”。现在我算看清楚了,他是想借助我在公卿们面前壮他自己的声势。

    “诸星殿下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吗?”劝修寺晴丰好像刚刚发觉我身边的仙芝和莺,非常“惊讶”的问到。“我们可实在是失礼了,居然讨扰了这么久!”

    我也觉得暂时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急忙借故告辞向山坡走去。现在知道了有时受关注感觉也不是那么舒服,看着身边的人群,我盼望着没谁再注意到我。

    “诸星予州大人,好清闲哪!”怕什么来什么,我又一回头就看见了松永久秀。他身边也有三个人,不过其中一个我认识,那就是他儿子松永久通。

    “我这样的晚辈,自然是比不上松永弹正忠殿下的德高望重啦!”对这条毒蛇随时要谨慎,他曾经很间接的散布过我如何如何的“能力”不凡,后来我展转用那些“三好密件”敲了他一下,他这才算老实了下来。见到他我不禁有些来气,就在言语之间刺了他一下。

    要理解我这么明显的暗示不需要多高的智力,他身边那两个不认识的人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不得不承认松永久秀修行的到家,不但神色泰然反而略显欣慰。“诸星殿下如此虚怀若谷,实在是让老夫受之有愧。老夫虽然痴长几岁,但无论胸襟气魄还是才学见识,在诸星殿下面前实在当不起‘前辈’二字!这里老夫再次恳请,诸星殿下对老夫平辈相交即可。如今老夫已是行将就木,只是希望殿下今后对小犬能够多多提点!”

    我的话居然可以这样理解?!不止是我张口结舌,一边的仙芝和莺也是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想到还有如此无耻的人。

    松永久秀仿佛依然意犹未尽,扭头又对他的儿子说道:“不要看诸星殿下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未及而立就已守护两国,你这辈子是拍马亦不可及了!为人要怀见贤思齐之心,你更要对诸星殿下恭执弟子之礼!”

    “父亲您说得是!”松永久通看来是深得乃父真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后居然真的对我一躬到地。“诸星殿下当世豪杰,久通即便仰望也不可见项背!在此诚心为礼,还望您不吝提携一二!”

    “你……好说……好说……”这个时候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总不能像市井无赖一样揪着他们两个的领子教训一顿吧?看着那两个随行者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我也唯有苦笑了。

    “诸星殿下不但在近畿是名闻遐迩,自领丹后、但马以来更是武威远播!只是平时辛劳政务不得空暇,今日机会难得,我替您引见两位您的仰慕者……”松永久秀说罢也不等我表态,顺手拉过一个身材矮小的武士。“这位是北近江西部朽木谷城城主,朽木元纲殿下!他的领地正好连接丹后、若狭,并且是保障山阴通往京都道路的重要隘口。”

    “哦,朽木殿下!诸星清氏不才,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啊!”我对着朽木元纲抱拳拱了拱手。这个其貌不扬者毕竟趴在我的后门上,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

    “哪里、哪里……”朽木元纲不但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而且一副谨慎胆小的样子,听到我的话竟有些张慌失措。“在下城小力弱无德无才,完全是仰赖诸位成全这才偏居一隅!诸星殿下武名浩荡大军无敌,在下久有拜望之心,只是一直……无缘……”一来是因为紧张,二来我们的领地本就挨着,一时他还真想不出没去“拜望”我的理由。

    “朽木殿下客气了,拜望一说清氏实不敢当!”我非常和蔼的安慰了他一下,这个人作用确实不大。我记得他在历史上一直是个随风跑的角色,一旦敌军大兵压境他不会真的替我拼命,反过来我要攻打他也不会让我费多少事。“不管怎么说殿下与我也算是邻居,守望襄助份所应当!一旦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还请殿下不必客气!”

    “谢谢、谢谢……”朽木元纲诚惶诚恐的连连道谢。

    “还有这位……”松永久秀又拉过了另一个身高高瘦的人,这个倒是显得相当精明干练。“他是播磨三木城城主别所长治殿下!”

    “幸会,诸星殿下!”别所长治虽然笑容可掬,但双目中却不时闪过道道寒光,温良的外表下隐隐浮动着一股杀气。“山阴、山阳虽然分置两地,但自古就是荣辱相通!只是多年来纷争不断刀兵勤扰,未得休养生息的机会。自诸星殿下主政山阴以来,这才使我等西国之人不坠人后,有鉴于此我这才赴近畿欲求右大将荫庇。也全仗松永弹正忠殿下的引见,这才得以幸会殿下!”

    “别所殿下出身名门,在西国大名中又属翘楚!”我对这个人留上了心。别所氏是赤松家的分支,后来逐渐趁主家衰落之机崛起,虽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但别所长治这个人也是靠叛乱成名的。“播州地处连接东西的要冲,又是三十余万石的大国,右大将的西国战略首重于此!别所殿下的地位举足轻重,今后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啊!哈、哈、哈……”这个人是播磨的重要一环,而“猴子”应该很快就会到那里去,似乎我不该完全的置身事外吧!

    “哦!”别所长治听到这个“重要信息”猛地一愣,而后双眼烁烁的放出光来。“我别所长治久有为右大将效力之心,但有所命定然万死不辞!当然,我对诸星予州殿下也是衷心景仰,一旦您兼领山阴、山阳……”

    “以后的事自会有右大将定夺,我们就不必在这里妄自猜度了!”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即便是随口一说也非常可能变成谣言,而且是非常不好的谣言。

    “是,您说得有理!”别所长治理解的连连点头,看情形应该是把我的阻止看成了伟大的“谦虚”。“只是播磨派系林立情况复杂,诸星殿下有什么差遣,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诸星殿下一定不会亏待你!这点我完全可以替他担保……”松永久秀顺理成章信誓旦旦的说到,完全没有顾虑过自己是否具有替我担保的资格。

第六十八章 生活的政治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原因就是拿松永父子这两块“牛皮糖”毫无办法!

    随着近畿地区的日渐趋于安定,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的作用在织田信长的眼睛里越来越轻了。虽然筒井顺庆还是大和守护,虽然松永久秀还时常替织田信长传话给南近畿的小豪族,但还是变得离正经战略越来越远,甚至后起的荒木村重都占据了更为有利的位置。

    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都不是傻子,能在这么多次权力交替中支撑至今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傻子!为了自己的生存权力,这两个人开始活动了起来。

    筒井顺庆出身佛门旧族,与一向宗不同是那种地区的守护神社,和京都的公卿原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时候他清楚的看出织田信长借助朝廷这块“大义牌匾”打击幕府的意图,因而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公卿们最亲密的“朋友”。可他的热脸凑上去,人家也未必把冷屁股贴过来,还了阳的公卿们也挑剔着呢!没办法,他只有不断充实自己提升价值,这也是他急于表示自己和我这样“强势人物”关系的原因。

    松永久秀虽然做过一阵子的幕府执政,但与公卿之类的阶层却没有过深的关系,那阵子天皇都还在卖字画,而他上面也还有三好等人。但他毕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自作商人时起就时常的与近畿的地方小城主们勾勾搭塔。另外他也继承了细川——三好以来关西管领的部分关系,所以和西近畿、山阴山阳的东部很多势力也有着令人遐想的联系。当然,要成为这些边远小大名们在京都的“通天梯”,那么拥有坚强有力的盟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如果说我对筒井顺庆这样的“小爬虫”是腻歪的话,那么对松永久秀就是恶心了,在这样的乱世里固然作个清教徒并不现实,但一再利用信任自己的人就不只是个方法问题了。交谈中我不断的话里的带出对松永久秀的挖苦讽刺,但均在谈笑之间被他化解,反而令身边的两个局外人愈发坚信我对他的。这样的误解将来可是有可能会出人命的,我不得不用各种方法进行撇清,可直到金森长近来找我时也没有成功。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忙得都快双脚不沾地了,你怎么还给我们添乱哪?”一边拉着我急急的往前走,金森长近一边埋怨着我。

    “还说呢!”我此时也正一脑门子“官司”。“一个茶会都办得跟头把式,你说说你们哥几个还能办点儿什么?连引领客人的人手都不足,一会可怎么进行啊!”

    “自己混头涨脑的乱跑,居然还埋怨我们!”他此刻的心情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在大门处的侍者都知道各种等级、身份人员的区域,你不知道难道连问也不会吗?只要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负责接待,这种事也要说!”

    “哦!”我这时才想起进大门时是有一些侍者在和人说话,只是看周围一大群人围着就没去凑热闹,现在想来倒是给自己添麻烦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自己的位置,金森长近招呼了一声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这是一张一丈见方的芦席,正中一张小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向周围看看,四周也大都是我这种身份(只是说品级官职不包括实力)的武将,不一定是织田家的直系家臣,但基本全是在近畿附近混饭吃的。

    “你怎么才来啊!”一时眼花缭乱竟然没有看见就在边上的“猴子”,还是他主动叫了我一声。

    “啊,你呀!”我招呼了一声并对他身边的宁宁点头致意。“说来惭愧,刚才在下面迷路了!”

    “哈、哈,精明如你竟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说罢他得意的说道:“其实像这么大的场面早该想到的,所以应该早些出来以防万一……”

    “你当谁都像你这样没出息,经不得事情吗?”宁宁在边上侧头白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就出门,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外面!是,你是到得早!”又转头对仙芝说:“这些年你们回岐埠的机会也少了,我们难得有机会见面!过年时你送来的礼物我收到了,这么贵重实在是不好意思……”接着几个女人就唧唧喳喳的聊起了家常。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对“猴子”的助力确实不小,通过自己的亲和力替丈夫笼住了不少人。

    “其实我刚才是在下面被人缠住了……”那边既然插不上话,我索性和他聊起了刚才的遭遇,末了感慨道:“我以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是个了不起、受人重视的角色!”

    “其实何止是你!只不过你刚回来不久,所以才有感觉罢了!”看他的神情,对这种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去年讨灭浅井、朝仓以来,主公开始着手对近畿进行整顿,上至朝廷公卿,下至排不上号的土豪,没有不受波及的,就是足利义昭这颗根深蒂固的‘大钉子’也终于有了结果!谁都看得出来:主公是要重新整顿秩序,为天下平定作准备了!可偏偏又是谁都看不出来,主公到底会怎么作!就以前几天的事情来说:主公既不想当证夷大将军,又推辞了太政大臣的任命,那又割取分赐兰奢待干嘛?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很踏实,尤其久居近畿的那些人,谁敢说自己和三好、足利没点儿撇不清的干系?所以现在是小人物急着找能替自己说得上话的靠山,大人物就是想方设法显示自己的‘价值’了!”

    “这说来……你的安排,主公还没有表示了?”对于织田信长最近的行为还真是难以理解,他已经极少像过去那样召开会议制定方略了,多数是直接对方面大员面授机宜,甚至只是简单的传个命令,连句解释都没有。

    “主公最近的总是作些莫名……我是说莫测高深的行为,我的事情只怕他已经忘记了!”谈起这件事“猴子”的神情有些沮丧,看来他知道的东西不会比我更多。

    “你也不必灰心,想来你的地方总会比我好!”我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为了表示一种亲切,同时也是准备显示一下先见之明的眼光。

    “但愿如你所言吧!”他的心情好了些,这也是与我多年来言出必果的灵验分不开的。

    这时茶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远远近近和歌应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实在这么广阔的区域里,也就是附近几座的人说话还能听清楚,效果和校季游园会差不多。

    “你们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吧?”中村一氏巡查到了这里,看到我和羽柴秀吉在一起交头接耳就走了过来。“我们人手很紧张,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没有事情便好,即便有事也不要来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你小子说得这是人话吗!”也不管他有事没事,我硬把他拉坐了下来。“你们这些小子自有偷懒的伎俩,这个我还不清楚?老实交代,这些没来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挡回去了!”

    “天地良心!”他一下子哀嚎了起来。“想想你也该清楚,这样的茶会实际是主公要提高声势的过场,接到请贴的谁敢不来?主公的脾气远近驰名,这不是作死吗!”

    “看,那不是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吗?”羽柴秀吉指了指左近一个空着的席位说到。

    “那是……是……”中村一氏尴尬的吭哧了两句,见我们丝毫没有领会他苦心的意思,一咬牙说道:“那是给池田大人预留的位置!”

    听到这个答案我猛地一愣,随即看了看身边的那只“猴子”。

    “哦……”一个痛苦的声音从羽柴秀吉的喉咙里冒了出来,面色瞬间唰白,又慢慢的变成了茄子皮色。

    “果然是他的风格,遇事总是不管不顾的!”我随口哈哈了一句,趁着宁宁她们的注意力没有转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我回来后就一直觉得近畿的气氛很是怪异,这次的茶会可以说是一个小**了!你刚才已经转悠了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啊!是有一件……”虽然并非是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但中村一氏却感到比谁都尴尬,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抓住。“刚才在上面时,主公和二条晴良阁下、近卫前久阁下说起了一件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能是什么,还能是答应了太政大臣的任命不成?”看“猴子”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劲儿来,我只好自己问到。

    “说出来一定吓死你们!”中村一氏语气兴奋,仿佛自己先被这个消息激动了起来。“咱们主公说‘天皇陛下半生操劳,如今也该是安享我们这些臣下供奉的时候了。太子殿下少年有为,必能开创出一番亘古未有的新局面!’你说这还不是……”

    他下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极度的震惊使我陷入了雷击了的状态。原来织田信长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被过去规矩的圈圈所束缚,而是要自己建立起一番新局面!太政大臣已经按他的意思改立了近卫前久;对于足利义昭儿子的接位考察也在进行中;要是再把天皇也给换了……那就是说他不再是作为某一种方式的执政,而是把朝政、藩政、大义名份统统的攥在了手心里,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改造整个国家的体制!从长远看我不的不佩服这个构想的高明,但……现在动手是否早了些呢?

    “你怎么了?”羽柴秀吉把我从错愕状态中拉了出来,抬头看时中村一氏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我非常勉强的一笑。“主公……还真是志向高远,一举一动俱是深谋远虑啊!”作为一个“政治人”,他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必都连着政治。忽然瞥见边上池田恒兴那个空空如也的位子,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六十九章 既然如此……

    在那场奇妙的茶会结束后又过了半个月,织田信长终于想起来该与重臣们在一起合计合计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安排了,这才发出了在二条城御所会晤的通知。不知是嫌人多太烦还是出于保密的目的,这次出席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我们这次受封的七个人外,就是林通胜、池田恒兴、前田利家等一些尾张出身的老人,转仕的那些大名和城主家老一个都没有来,总共也就是不到三十个人。

    “大哥,有日子不见了!”在通往会议室的松之廊上,我碰到了一脸幸福的池田恒兴。

    “瞧你那副志得意满的德行,怪不得人说幸福中的小男人是最招人烦的呢!”看他恢复了精神我忍不住打趣到。

    “真是话不说不明,道理不讲不透!我说你怎么一直人缘这么差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说罢他一边叹气一边不住拨浪着脑袋,一副痛切惋惜的样子。

    “茶会你怎么没去啊?”我们俩一起向前走去,我从侧面打听起了阿市的情况。不去茶会肯定是她的意见,池田恒兴对这种事是无可无不可的。

    “是她不想去!”池田恒兴果然如是说。“现在她还没有完全转换心情,不想见到太多的熟人!尤其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听出了织田信长的名字。

    “嗨!”走过一个转角处看四下无人,我一拉他来到了一棵大树后。“你小子没有把我‘卖’出去吧?”我悄声问到。

    “看你说得,那哪能呢!”他用同样低低的声音回答道:“我说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还说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和她说太多的细节!”

    “她相信了?”

    “这……不太好说!”池田恒兴想了一下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但马上又补充道:“不过看得出来她很激动,应该是相信两个孩子还在人世了!”

    “她没有要求见孩子一面吗?”在这种走钢丝的惊险中,我还真怕这个女人不能够冷静处理。

    “没有,她甚至要我尽可能少和那边联系!”

    “那就好!到了时机允许的时候,我会安排他们回来的。”现在我基本放了心,这件事相关的人员已经没有漏洞了。这时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我们两个装作无事的向会议室走去。

    “大家都辛苦了!”织田信长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一脸的轻松愉快。虽然不久前劝谏正亲町天皇引退的行动失败了,但我知道最近他从别的方面得到了补偿。“确实是很辛苦,我说得不止是最近的战事,而是这些年来大家的努力!”坐好后他挥挥手中的折扇示意我们免礼坐直。

    “感谢主公挂怀,我等愿为织田家鞠躬尽瘁!”我们用整齐的声音表明随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本家多年来的心腹大患浅井、朝仓覆灭,武田信玄已死,而胜赖小儿并不足惧!我本来也是想让大家多休息一下的……”织田信长语气惋惜,但一对眼睛中却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在孤立无援的条件下,我本以为一向宗的那些贼秃会知趣些,不想这世间总有跳出来找死的人!富田长繁勾结加贺的下间赖照、七里赖周,杀死了我委派的越前守护桂田长俊和朝仓景镜,现在他们的部队已经控制了越前大部分地区!”织田信长的话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我也表现出了适当的震惊。事情确实发展的非常快,但在酝酿阶段我就已经获悉了大部分内容,而且知道织田信长是上述密谋的推动者。这是清除越前旧势力行动的开始,我甚至还知道织田信长还没说,以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但是我织田家天下布武的大业受到上天庇护,不是几个蚍蜉能够撼动的!”看到这种意先于人的效果织田信长非常满意,情绪更加意气风发。“……还未及我这里发大军征讨,他们就先自乱了阵脚!因为分赃不均,富田长繁又为七里赖周所杀。现在越前旧族与一向宗的人相互猜忌,这正是本家的大好机会!”

    “主公!”织田信长语音未落,柴田胜家就抢先表态。“一向宗的和尚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那主公不如就成全他们吧!微臣愿率麾下人马直捣其老巢,不止是重夺越前,就是加贺、越中也一定替主公拿过来!”

    “好,不愧为我织田家的第一猛将!”织田信长对他的毛遂自荐大加赞赏。“权六!我任命你为北征总大将,率领50000兵马进攻越后,七日后起兵,利家、长近再加上不破光治、丰屋赖隆作为与力随军听你调遣!”

    “是!谢主公栽培!”柴田胜家五体投地。

    我注意到刚才“猴子”显然也想争取这个任务,但是一时嘴慢竟被柴田胜家抢了先。他微微的低下头以掩饰一脸懊悔的神色,同时向柴田胜家投去了两道怨毒的目光。

    “北陆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面再来说说其他方面的事情!”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重臣们各自的“心事”,只是织田信长显然没有这样的兴致。“米五郎,纪伊和四国方面的的事就交给你了!”按顺序第二个叫到了丹羽长秀。“纪伊的杂贺众并不好对付,直接渡海攻击四国的时机也未见成熟!你的主要任务是加强本家在这一区域的力量,同时着力打击三好的骚扰和毛利指使能岛水军对本愿寺的援助。为了加强你海上力量的不足,我把志摩水军划归到你的建制!”

    “微臣定不负主公所望!”丹羽长秀语气坚定,但我并不看好他将会取得的成绩。

    再转头时,织田信长沉下了脸色。“信盛,这两年来你让我甚为失望!不但对本愿寺的围攻未有寸进,而且几次出兵也无丝毫功绩。这次我遣人从两侧分担了你的压力,要是再……哼、哼!”两声冷笑从咬着的后槽牙缝隙里飘了出来。

    “谢……谢主公!”佐久间信盛汗流浃背连连叩头。

    “猴子!你到山阳去……”织田信长居然跳过了我,不少人在一愣之后偷眼向我瞟来。“我很看好你,加油干吧!”织田信长一番布置后说到。为了补偿没有援军的缺憾,“猴子”被直接任命为了播磨守护。

    “谢主公大恩,藤吉郎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出身微贱的他终于成了大国诸侯,一时间激动得泪如泉涌。

    “你们都能够有这个态度,我非常的满意!”织田信长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脸,只是目光一直没有和我对视,即便看到也是一扫而过。“今后数年是织田家掌控天下的关键时刻,盼望诸位能够继续保持既往的坚定意志,奋发图强艰苦奋斗,以建立不世之奇勋!好了,现在散会!”说完就起身离去了。

    “大哥,你没事吧?”来到走廊上池田恒兴悄悄问我。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我洒脱的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对于任务从来没有自己主动争取过。现在主公既然如此的‘体恤’我,这岂不是乐不得的吗?”

    “美玉岂能久藏山中!”羽柴秀吉这时走过来正好听见我这句话,非常“亲切”的安慰了一句。他看到池田恒兴有些不自然,但以极快的速度掩饰了过去。“如今主公四面同时用兵,只怕是想留你的劲旅当个后备!说真的,我以五千之众深入播磨,既然近在咫尺就少不得有麻烦你的地方!”

    “这事好说!多的没有,两三千人随时可以调给你。”我知道他即便有困难也不希望我派去的人太多,以免显不出他的功劳,两三千人正合适。

    “不愧是诸星予州殿下,到底是有自知之明!”柴田胜家腆胸迭肚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原本一直对我这样半路出家者憋着的这口闷气,这回可算是发泄了出来。“山阴可是个好地方,诸星殿下尽可以颐养天年了!哈、哈、哈……”他狂傲的大笑着向前走去,临了还瞪了羽柴秀吉、池田恒兴一人一眼。

    “老不死的家伙!”池田恒兴咬牙切齿的骂到。

    “就是!什么东西……”“猴子”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睛也有些发红。出于对柴田胜家共同的敌视,他和池田恒兴因为阿市造成的芥蒂反而有了些转机。

    看到这种情景,我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织田信长为了制衡发展过快的非传统势力,人为的捧起了柴田胜家这个尾张元老里的死硬派,也许正是柴田的缺乏城府让他觉得最放心。可他也恰恰忽略了一个问题:柴田这个“刺猬”几乎和所有非尾张武功派的人都有矛盾,他的提升反倒使织田家内部的派系单纯了!所有和柴田有隙的人(人数相当多)都暂时连到了一起,这使我的处境反而稳定了。我现在就好比汉初的韩信,不过英布、彭越、陈希都明确的和我站在了一起,甚至周勃、樊哙、灌婴也都聚拢在了我的周围。织田信长一旦想要动我,那些人就会认为是因为柴田挑拨而进行“清洗”的开始,不敢说他们都一定会反,但自立和出奔的人足以使织田家的大厦倾刻崩塌。织田信长现在是想先把我“晾”起来,既然如此……

    “忙得怎么样了?”我回到府邸时,仙芝和莺正在收拾东西。

    “差不多了!”仙芝直起身随手盖上了一只箱子的顶盖。“来得太匆忙,本来也没有几件!”

    “这样怎么行!”我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好,回头让他们多送些日常应用的东西来!包括孩子们的!”

    “送来?”莺疑惑的问道:“我们不走了吗?”

    “走,我们明天就走!”我拿起桌上的几本书籍开始往箱子里码放。“我们一家住到桂川口城去!”

    “为什么?”莺更加奇怪。

    “小傻瓜!”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盛夏就要到了,琵琶湖畔比京都凉爽啊!”

第七十章 心事

    “再替我倒上一杯!”我一身便服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坪上,吩咐着侍女斟满手边的杯子。望着天空中随清风缓缓飘过的白云,我浑身的骨头仿佛散开来一般的暇逸。

    仙芝和莺也换去了华丽的服饰,一身装束相当的休闲。阿雪也不再是全副的戎装,打扮得和小蝶、阿鹤那几个侍女没什么两样,此刻几个人正一起逗弄着我的三个儿子玩耍。只有蜃千夜小狐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反正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像个忍者。在更远处一些,护卫、侍从、车夫大约三十多人围在四周,防备着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不测”。

    这是一处幽静的山间林地,参天古木伴着潺潺溪水围成了这块约有两亩的草坪。虽说樱花早已尽数落尽,但灌木中烂漫的山花却正是竞相吐艳的时候。想必此时烈日下的京都已经陷入了慵懒的状态,可山中的清凉正是好时候。这里距桂川口城12里,距京都8里,翻过左面的山坡就可以看见官道。我今天选了这里来游玩,而且近两个月来我一直徜徉在各种湖光山色里。

    “那些家伙们……可能此刻正在曝晒中,汗出如浆的指挥作战吧!”在舒适恬静的氛围中,我再次想起了几个“老朋友”。

    柴田胜家在越前的战事势如破竹,失去重量级角色的小豪族势力分崩离析,由一直隐退在家的原朝仓大将朝仓景健出面斡旋重归织田旗下,下间赖照不得已退回加贺。柴田胜家一时骄气日盛,辖大军铺天盖地攻入加贺,可后果却不如他预想的那么顺利。一向宗在加贺具有极其深厚的群众基础,柴田空有50000大军却陷入了逐城力拼的苦战,小股巡逻队和岗哨不断受到袭击,粮草被烧、井水里下毒更是寻常事,巨大的消耗一天胜似一天。

    丹羽长秀在和泉已经站住了脚,但对纪伊的进攻却并没有太着急。经过前几年的不断进剿,杂贺众的势力确实是大不如前,但也远非没有一战之力。丹羽军在边境上取得了一些小胜,并一度进入了对手主动放弃的杂贺城,但终因不断的骚扰和四国三好家的异动退了出来,所幸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猴子”已经控制了大部分播磨,隐退的赤松义佑和儿子则房拱手交出了姬路城。在黑田官兵卫的游说之下,别所、小寺等人纷纷投降,宇野赤松家的赤松広英也献上了龙野城,其中别所长治还自告奋勇引为先锋。仅有佐用赤松家的赤松政范坚决抵抗,并把毛利、宇喜多家的援军迎进上月城。虽然面对的是座守卫力量雄厚的坚城,“猴子”原本依旧是信心十足的,可半途却出现了状况。

    先是三好三人众在摄津登陆,随羽柴军行动的部分池田、荒木部队不得不抽身退回。接着毛利旗下的能岛水军开始骚扰播磨沿岸,羽柴秀吉又得抽调人手防范。现在面对城内城外人数几乎相等的力量对比,天才的军师黑田官兵卫也不禁挠了头。

    在苦思不得其法的情况下,一封书信由上月城前线送到了桂川口城,摆在了我的书案上。由于对这种情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我向丹后发出了命令。

    “殿下!虽然这样的日子很愉快,但……”莺欣慰中带着几分担心的说:“我们这么一直不回丹后,真的不会有事吗?”

    “有事?会有什么事?”我撑起半边身子对她问到。“如今天皇圣明右大将神武,朝政有近卫阁下一班栋梁打理,自然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么‘好’的世道,天下还能有什么事?”

    “噗嗤……!”我的话把仙芝和阿雪逗得都笑了起来,我的几个儿子和侍女们倒是满脸茫然的看着我造成的“欢乐”效果。

    “总是拿我开玩笑!”莺对我的话有些不满意,她的忧虑主要是出于对我的关心。“现在的和泉、摄津、播磨一带已经一片混乱,不但三好三人众卷土重来,毛利家也插了手!整个西国已经一片大乱,殿下您总不能……”

    “我不能如何,又能怎样?”我的好心情有些下降。“现在山阴不是没事吗?我们自己的事情能够管好就不错了,管多了别人也未必领情!”

    “其实很多人还是很看好你的,也许你自己还不知道!”仙芝拿起一只玫瑰饼递到我手里,不着痕迹的换走了酒杯。“上个月被你打发走的和泉那几个人又来了,昨天还托膳食总管井上大人送上了一份礼单!”

    “他们想干什么?”我不耐烦的在玫瑰饼上咬了一大口,仿佛又回到了那张“网”里。

    “三好三人众及三岛水军在那一带闹得很凶,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仙芝没有对我的脾气有什么抱怨,而是轻轻替我按摩着后背。“他们希望织田主公能够增兵和泉,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你能派些人去!你借兵给羽柴殿下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我皱着眉头问到。

    “我并没有直接答复他们……”仙芝转身从一只小匣子里拿出了几封信交给我。“但我让总管已经准备了一些钱,至少不应该对他们态度太生硬!”

    “你作得很好!”我点了点头,又认真得把整件事考虑了一遍。“对他们说看在过去在和泉、河内时的情分上,我们可以对他们的损失有所‘表示’,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钱让井上送去,从家里的开销里支出。收他们每人一件土产,其它贵重的全退回去,就说知道他们的困难也接受了他们的心意。告诉他们这全是你自己的意思,不要说我知道这件事!”

    “好,回去我就办!”仙芝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看到我兴味索然就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作,不如替新八郎上上心!”

    “新八郎!他怎么了?”我斜着眼睛向远处看了看,新八郎正在那里一个人用石子投掷一颗大树。最近他的情形是不大对头,经常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仙芝轻轻的说到,神色既像是欣慰又像是焦虑。

    “有这样的事?”我腾楞一下坐直了身子。新八郎今年已经23岁,按照此时日本的习俗孩子都早该满地跑了,可他自己以前却一点也不上心。以他传遍列国的勇名,不少人都盯着这门亲事,既有与我身份差不多的小大名,也有归附在我旗下的豪族城主,有些人虽然身份不是很高,但都提出了让他继承家业的条件。我在这上面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仙芝也是亲自见了一个又一个候选人,其中真有一些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但就是新八郎自己死活都不松口。今天他居然自己找到了一个,我还真是充满了好奇。“是哪家的小姐?”我这么问到,莺和阿雪也凑了过来。

    “是……哎,你还是问他自己吧!”

    看着仙芝这个样子,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他的选择。“新八郎,你过来!”我冲着那边招了招手。

    “嗯……”新八郎一脸萎靡的走了过来,全无了往日生龙活虎的气象。

    “你姐姐说你看上了一位小姐,是哪家的?”我跟他犯不着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问到。

    “哦?”新八郎一愣之下飞快的看了看仙芝,脸腾的红了起来。莺和阿雪在一边捂着嘴偷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一下子愣住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我们……并不认识!”新八郎废了半天劲儿,我这才明白事情的梗概。原来前些日子的那场茶会上,新八郎负责在外面照顾我们的车马,就在这时,一位小姐下车入内。当时的情景我就不作描述了,反正是新八郎有如遭了雷击一般,心神不定的等在外面,就想看着她再出来。可出来倒是出来了,新八郎还是没有勇气过去打听一番,就连问那家下人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人家离开。之后连着一个多月,新八郎每天都一早骑马赶到京都,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小巷,可伊人却一直芳踪杳然。

    “嘶~!”听到这个状况,我立刻就嘬了牙花子。新八郎这个废物除了那位小姐,对于牛车、侍从、家徽这些事情一点印象也没留下。当时可是几百家数千人,满坑满谷的你让我怎么找?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以他当时的状况还真说不准。“你确定……是一位小姐,而不是夫人?”我试探着问。

    “你这是什么话!”新八郎不满的大叫到,看样子换了别人恐怕立时就要大打出手了。

    “这就好、这就好……”我急忙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又转头问蜃千夜小狐道:“有办法找到吗?”

    “你想让我把当时参加茶会的未婚女子,都抓来让这位新八郎大人过目吗?”她习惯性的对我翻了翻眼睛,又去逗弄她的那只海东青猎鹰。“这还真是件大‘工程’呢!”

    “哦!”我也一时感到有些茫然。“你放心!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帮你把她给你找出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也只能麻烦静水幽狐和加藤段藏双管齐下了。

    新八郎这件事分散了我一些注意力,心里的压力没那么重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来到官道上,准备返回桂川口城。

    “快看!!!”新八郎突然颤抖着手指前方叫到,两眼中放射出可以媲美太阳的光芒。“就是……就是那辆车!”

第七十一章 客串“纨绔”

    “在哪里?在哪里?”我三两下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极目眺望。对于这位轻易击溃天下头号勇将的巾帼英雌,我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好奇与仰慕。其实又何止是我,此时大家都在集体向那边行着注目礼,就连仙芝和莺也把车帘拉开了一条缝,用复杂而紧张的目光向那边望去。

    那是一辆缓缓行进的牛车,装饰得典雅但并不华丽,上面装饰着一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家徽,里面叶子、圆豆、树枝杂七杂八一大堆,看着相当的复杂。可惜静水幽狐此刻不在,这应该难不住他。

    牛车的周围跟着十几个仆妇和侍从,其中居然还有4个武士随行。虽然他们拿出了一番不凡的气势,穿着佩戴也还算体面,但我这样的行家看得出,这应该不是什么风头正健的家族。此刻他们正沿着官道,向京都的方向前进。

    “我……去看看!”新八郎心情激动之下,就想催马赶上前去。

    “你去了管用吗?”仙芝隔着帘子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新八郎钉在了原地。到底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姐弟,对于新八郎的性情是太了解了。

    “那……那怎么办?”新八郎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看样子这回真是到了情难自禁的地步。

    “唉……”仙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们一起在后面跟去看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如果是熟识的人家我们就可以准备提亲,就是不熟也可以辗转托人联系……”

    “好,就这么着!”新八郎忙不迭的答应到。

    “还是我陪新八郎去吧!”我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毕竟仙芝她们这一天应该也累了。

    “你们……还是算了吧!”从仙芝揶揄的语气里,我听出了隐隐的担心。“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跟着人家女眷满处走,要是再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嗯……那就走吧!”我想了一下也同意了。其实这种事叫一个侍从跟过去打听就行了,反正只要知道了是谁后续工作都一样。但仙芝可能是实在不忍看新八郎坐卧不宁的那副样子,我则是反正没事,同时也是充满了好奇心。

    那群人果然是到京都去的,没有转弯的进入了北面的街口。我的车厢里一直响着嘁嘁喳喳的议论声,短短的一段路上就对那边的背景作出了无数的猜测。新八郎骑在马上一直是心神不定,我们对他的问话几乎全没听见,即便是推推他也仅是挤出“嗯、啊、这、是”的几声。

    由于日头渐渐偏西,暑热的程度稍微减轻了一些。京都的街道上逐渐恢复了一些人声,甚至又有了几分喧闹,但离繁华还相去甚远。这使我们的“跟踪”难度不是很大,远远的那辆牛拉宫车目标相当明显。小舟町、人形町、五道桥、四河町……,我们大街小巷的一路走了过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半个时辰后我感到了有些不对。虽然我对京都的街道并不能说多么的熟悉,但也感觉出情况的不对!我们已经围着京都绕了大半个圈,到任何地方去这都不是直接路线。

    “是不大对头!”仙芝也显出了一定的疑虑。

    “是吗?我这个卓越的忍者,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蜃千夜小狐这个超级大路痴瞪着一对迷茫的大眼睛问到。

    前面的那辆车子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而且是个不当不正、四六不靠的位置上。那群人围在车边叽叽咕咕了一阵后,其中的一个武士面容严厉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呔!哪里来的大胆狂徒,尾随我家车驾意欲何为!!!”这个武士手按刀柄高声断喝,神态之间居然很有几分气势。作为一个常年和各种武士(我自己一直找不到身为武士的觉悟)打交道的人,我完全听得出来他是个仪仗队似的档次,和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质有天壤之别。

    “我们……我们……是……是……”新八郎一愣之下竟然有些口吃,吞吞吐吐的神色更加令人生疑。如果让织田信长看到他亲口褒奖的“天下武勇尽其半”居然被个门吏镇住,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大人不要见怪,我们只是对于贵主人想表示一下敬意,并没有任何歹意!”平时这种角色在我面前一跪一大片,我都未许注意到他们谁是谁。今天可不同了,一来是我们作得事确实不太体面,二来是还有求于人。再说边上并没有能替我交涉的人,新八郎是完全指不上了,所以只好由我自己干这尴尬的差事。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说出你们的身份!”可能是有感于世道的混乱,我的话丝毫没有让这个武士放松警惕。

    “我们是……是织田家的武士!”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着旌旗节仗,车辆上仅有的几个家徽也全在极不显眼处,因此上我灵机一动说了这句不能算瞎话的瞎话。

    “织田家?”面前的武士明显一愣,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了我们这群人一番。“请问是……是织田哪一家?”

    “是织田岐埠本家!”看到周围聚集起来一些人,并且有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我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反正现他的眼总比现我的眼好。

    “哦……”武士的面容明显松弛了一些,但据我看并不是因此对我们的品德产生了信任。相反倒是有可能因为织田信长的凶名,对方不太想把事情搞僵。“既然是右大将殿下的家臣,就请过去与鄙主人一见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回去。

    “新八郎,快去啊!”仙芝在车内焦急的催促到。

    “我……”到了真刀真枪白刃相见的关键时刻,新八郎反而犹犹豫豫的怵开了窝子。

    “唉……我去说吧!”见到这个情景我只好自己上阵,谁让我欠他们一家的呢!“我们因为一些说不出口的原因对阁下有所冒犯,因此在下特来道歉!”来到那辆牛车前,我先开口表示歉意。既然新八郎说车和仆人不会错,那么里面的多半是那位小姐的父兄。

    “说不出口?我看多半是‘不可告人’吧!”里面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女声,而且年龄绝对不会很大。我的心里暗自庆幸,没准真的一下子就碰到了正主。“清平世界光天化日,大人所行的符合身为武士的操守吗?!”没想到一上来她就咄咄逼人,而且口风相当的犀利。

    “是、是、是……”我心里一翻腾,看来新八郎以后有“好日子”过了。不过我可不像他那么冒失,怎么也得确定了再说。“也许小姐说得不错,但有些话我只有见到了尊颜才能详谈!”

    “你倒真是直接,还敢说相见一面!”那个女子戏谑的对我说到。

    “还好,对我叫‘小姐’并没有太反感!有门!”我心里踏实了一些,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小姐,在下是受人所托前来洽谈一件事情!如果因在下的原因没有找对人,那么一旦所言对小姐有什么冒犯之处……”

    车厢里的女子没有接我的这句半截话,而是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嘀嘀咕咕声。我尽量不露出刻意倾听的样子,所以仅能听出也是女子,看来她身边还有同伴,只是不知道是几个。我上面的话实际已经说得相当明白,只要不是个智障就应该能听懂下面的潜台词。老实说我的这个要求非常的无礼,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来现这个眼,对于对方当然也是如此,大家闺秀怎么能当街抛头露面?

    “小姐如果有什么顾虑,此事就全当作罢!我所听说的那位小姐乃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奇女子,自然不会萎萎缩缩作小家子状!看来真的是在下认错……”我采用了以退为进的激将手法,从刚才的谈吐及带我们绕圈和当街拦住的作风来看,这应该是有几分锐气的女子,不过新八郎看上的人也就应该是这样了!对于一个小女孩采用这种手段,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了。

    “我萎萎缩缩?!我小家子气?!”里面的女孩子果然急了,反问一声比一声高。激烈的小声交谈后可能是冲破了同伴的阻拦,车帘唰啦一下被拉开了半边。

    一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眉目如画薄施粉黛,虽不见倾国倾城的娇艳,但却是妩媚性情的灵动。如果换去一身古典的宫装,她充满个性的表情完全应该出现在现代的校园青春偶像剧场里。“新八郎眼力不错!”这就是我对她的评价。

    “在下失礼、实在是失礼……”作出道歉的样子我闪开身子,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后面的新八郎看清楚。10丈的距离一般人或许不行,但身为神箭手的新八郎绝对没有问题。偷眼看了看那副木讷的傻像,我摇头叹息,这还不如当年的前田庆次呢!“在下实在是冒昧了!这是对小姐大大的不敬……”我现在该退却了,毕竟这不是在大街上讨论的事情。“我们想拜访小姐府上,以便与令尊大人当面商酌!”

    “这……”面前的美人愣住了。她之所以出面也是一时意气,如今人家不说她自己一个姑娘家总不好主动开口问。

    在那辆车子启动后,我招招手让新八郎他们跟上来。“请好吧!已经五成了……”我兴致勃勃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与我兴奋的表情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怪异。“大哥!可……可不是她……”新八郎吭吭唧唧的说到。

第七十二章 熟人好说话

    “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我满腔怒火地一把揪住了新八郎的领子。开什么玩笑?让我这么丢脸的去当街“受训”,这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不是她”就能够混过去的。

    “确实……不是她!我看的很清楚……”可能是自觉理亏,新八郎没敢推开我的手,但反驳还是非常坚决的。“……我说的那个女孩子比这个瘦、下巴尖一些,眼睛也略小一些,尤其是她们两个人的气质,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我现在也知道出错了,但还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没错!”新八郎侧身又往那边看了看。“……车子和仆人都没有错,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茶会当时,从车子里下来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说不定也有这个女孩子在场,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别人……”

    “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感到一阵晕眩,以至说话没有控制音量,招致了更多的路人侧目。“我刚才侧身让你看清楚,你为什么又摆出那样一副鬼样子!”

    “我只是对我当初看到的那个女孩子不在车里感到惊讶而已……”新八郎叫屈似的狡辩到。

    “你……”我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了,现在只能想想应对的办法了。“事情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就将就着娶她吧……”

    “这怎么行!”新八郎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蹦起来挣脱了我的手。

    “那有什么不行的!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我严厉的镇压着他的反抗。

    “好了!你们两个人不要在这里丢人了……”仙芝这时在车里说话了,语气的无奈当中又蕴涵着对我们两个办事不力的埋怨。“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已经是非常糟糕,尤其对方肯定和那个女孩子是一家的!现在只有先道歉求得那家主人的谅解,其他的事情才有可能往下进行!”

    “哎……”我长叹了一声,事情也只好如此了。“你们先回京都的府邸吧!我带着新八郎这小子去负荆请罪……”

    “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不能再信任你们两个了,我必须亲自出面!”仙芝语气绝决的说到,丝毫没有留给我反驳的余地。

    “这……好吗?”我不知该怎么说,这样直接的内眷相见通常只适合通家之好的情况。

    “作为新八郎一方的长辈,勉强也算说得过去!”仙芝显然已经做好了打算。

    “……好吧!”我妥协了。毕竟已经是十多年的老夫妻了,我感觉她是拿定了主意。

    远远的坠在那辆牛拉宫车的后面,我们来到了公卿们的聚居区,这时我才想起,那个叶子、豆子和藤条的图案因该是藤原氏后人标识。这次的路程基本笔直,一行车驾停在了一座府邸的门前。

    要是论起档次的话,这座府邸只能算是个中等,就规模来讲可比以前去过的菊亭晴季家差着不少,但这里却显然是修整保养得不错,门楼上的油漆非常鲜亮,透过大门还可以见到满院的花草和不少穿着整齐的仆人。看样子这家的主人混的不错,应该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看到车子回来几个仆人推开了大门,其余的人都是垂首肃立。车子在门边稍稍停了一下,一个穿着比其他人好一些中年人凑了上去,可能是车里的人在对他吩咐着什么,他不住的点着头。

    那辆车子终于驶了进去,我们也来到了门边。看来前面的车里没给我们留下什么好话,那个中年人一脸怒气的望着我们。

    “诸星殿下!怎么是您?!”愤怒换成了难以置信的惊诧,那个中年人不错眼珠的盯着我问到。

    “你是……”我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至少是我不记得认识他。虽然我曾经在京都驻扎过,但为了避嫌从来没有单独拜访过任何一个公卿,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见得有几个人会认识。

    “您可能不记得了,小人是正亲町阁下的车马总管金泽!”那个人结束了惊诧,在我的面前不住的躹着躬。

    “哦……”我这才稍微有了点儿印象,但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来。我抬头看了看,没想到这里居然是正亲町季秀的寓所。说来有些荒唐,虽然正亲町季秀一直是我在朝廷里的代理人,他家我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原来是正亲町阁下的府上,他现在在家吗?”

    “在,我家主人正在府内!”金泽一迭声的答应到,看来我在这家人心里的形象真的很不错。“没想到是您来拜访,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刚才小人听小姐说,在街上遇到了几个……”突然看到我的脸色有些不对,他也及时意识到了下面话的不妥之处。“您请到正堂,小人这就去通报!”说完吩咐了其他人几句就跑了。

    我们被恭恭敬敬的让进了客厅,没有人吩咐就献上了茶点。原本我的打算是我和仙芝、新八郎三个人进去,现在既然是正亲町季秀也就不必了。经过院子时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正亲町这个家伙日子应该过得不错,至少比我随织田信长去拜访过的二条晴良、一条兼定混得好,当然比风头正健的近卫前久还是有所不足。

    “诸星老弟,真是稀客啊!”我们刚坐下没多久,正亲町季秀就一脸嘻笑的走了出来,穿得还是一身改动过的朝服和立乌帽。“一直盼着你能光临,没想到让我等了这么久!其实你就是太小心了,现在武家里和公卿们拉拉扯扯的人多了去了!那个什么羽柴、明智的,这些年可都没闲着!”

    “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你的府上,看样子日子缓过来了?”我不想和他在这种场合谈“猴子”和明智光秀的事,所以就差开了话题准备谈“正事”。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啊……”正亲町季秀满脸的感激与激动,还不时的用手里的折扇敲着桌子。“这几年来多亏了你的照顾,不但每年送来大量的礼物还有那么多事情交给我来办!说起来你开得‘价码’真是丰厚,我这个经手人不但落下个好名声,而且‘抽头’也可以比一般的买卖高10个点……”

    “你居然还拿我的回扣?!”由于这个信息太过意外,我有些失态了。

    “这又什么好吃惊的,都是几百年的惯例了!”他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对了!你这么大队人马的来袭,究竟是什么事啊?”他好像刚想起来这件事。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这个“老滑头”肯定已经知道了个大概的情况,他不可能不在里面问问就出来。之所以还要这么说,就是想听我求他好争个“好价钱”,可我还不能不说。“……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终于把经过说了个大概。

    “哦……”他侧着头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对新八郎问道:“那就请诸星清彦大人说说,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新八郎没有吭声脸,又红了起来。

    “我并没有取笑大人的意思,年青人嘛!”正亲町季秀用一个笑话缓解了一下气氛。“但我家的女眷比较多,你不说清楚可叫我怎么找啊?”

    “那天的情景……”新八郎稳定了一下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本人的陈述。

    “原来如此!”听完后正亲町季秀恍然大悟到。“去把五小姐请到这里来!”他回头对一个仆人吩咐过后对我们说:“我已经明白了!听清彦大人的介绍,这个人应该是在下五女——缘,说起来……她和光彦大人倒还真是般配!”看着他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我们都不禁有些怀疑。

    “父亲……您……您找……我……”不一会儿,一个穿一身淡粉色和服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低垂着娥首使我们这么认真都没能看清她的面容,要不是大家都在仔细观察没有一点声音,恐怕连她的声音也听不到了。看样子她也就是十三四岁,实在是腼腆的可以。新八郎居然看上的是这样一只受惊的“小鸟”,还真是“缘分”哪!

    “过去给诸星殿下、夫人见礼!”正亲町季秀对自己的女儿吩咐到。

    “……”这回她的声音我是真没听见,而且看样子仙芝也没有听见。施的礼倒是实实在在,趴在那儿半天也没起来。与此同时,新八郎也是红头涨脸的一声不吭。

    “不必多礼!”仙芝一把将他她拉到了身边,莺她们也围着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开始缘好像受到了惊吓,后来才逐渐缓和了下来,可还是红着脸不说话,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我代新八郎向您求亲,希望能把缘小姐下嫁新八郎!您看……”既然经过确认而且仙芝也很满意,我就开始像正亲町季秀正式提出了要求。

    “没问题!”正亲町季秀一口答应了下来,看神情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样子。

    “聘礼方面我回去就准备!”既然他这么爽快,我也就更得大方些。“除了金银礼金、绸缎、用具和牲畜照通常的规矩外,我再额外奉上桂川口城外一处200石的田庄以表敬意!”

    “老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正亲町季秀在一愣之后大感欣慰,如今就算是摄关家的土地也不会超过百石。

    “那么我们就在10日后定亲,下个月迎娶!您看……”我想新八郎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趁早办了的好。

    “等等!”正亲町季秀忽然打断了我的话,一脸严肃的说道:“诸星老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呢?”

第七十三章 买一饶二

    “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您只管说!”我此刻心情极好,事情能够这么顺利的达成,也就不必在仨瓜俩枣上面和他斤斤计较了。“缺什么我会一定补齐!”末了我又加了一句,想来不过是几个小钱的事情。

    “聘礼已经足够丰厚了,我说得是关于礼法!”正亲町季秀在我们面前正襟危坐,拿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我们的家族不管怎么说也是出身藤原氏的名门望族,虽说我本人平时极为荒诞,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我是不会让步的!如今诸星老弟你也已经是名动一方的诸侯,守护着数国的安定,想来也不会作出有违礼制的事情来!当然,您也可能只是一时考虑不周,只要改了也不算是什么大错!”

    “是,您教训的是!”面对他义正词严的“指责”,我也只有唯唯称是。可我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我就犯了“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了?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看到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沉下了脸显得非常不高兴。

    “望您指正!”我是实在想不明白了。身边的人也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只有仙芝似有所悟的若有所思。

    “也罢!看你一片诚恳我就多说几句……”正亲町季秀是满脸的勉为其难,但我总觉得他像是一只咬住了鸡脖子的狐狸。“自古圣人教诲:君先臣后,长幼有序!对不对呢?”

    “没错!”我点了点头,可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您一方,也就是男方!”他开始掰着手指头,讲起了令我不明所以的道理。“……虽然清彦大人具有一门众的身份,但毕竟是身为您的臣子。您作为主君在联配婚姻中,绝对不应该把婚礼安排在家臣之后!作为我们女方,弘作为缘的姐姐理应先出嫁,而缘既是妹妹又是配属家臣的身份,没有道理优先举行婚礼!在刚刚您的日程安排中,居然没有提到弘的……”

    “您先等等!”我感觉脑子里越来越乱,还是先搞清内容再来讨论形式的好。“我是么时候又订了一门亲?弘又是谁?我们不是一直在讨论新八郎和令嫒缘小姐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您当街向在下四女——弘求亲的吗?”正亲町季秀反而作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咯噔!”我的心里翻了一个。其实我在街上的时候并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只要不傻就都能明白,可当时的的确确以为那就是新八郎的“心上人”,如今怎么就把我自己给“套”进去了?“正亲町阁下,我想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误会……”我试图对整个事件的原委进行解释。

    “什么?!你想反悔吗?”正亲町季秀大“惊”失色,表情好像白日里见了鬼。“我原来一直以为你诸星予州殿下是个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君子,现在看来也不过行的是些营营苟苟之事,看来人言真是不可尽信!我真是看错了你,居然如此轻视承诺和名节!也罢,请你们尽速离开我的家中,适才所议尽数作罢!我正亲町一门虽然说不上多么的了不起,但也不屑于和出尔反尔之辈联姻!”说完后将脸一扬,鼻子翘得比脑门还高。

    “哦……”我一下子愣住了。要不是太了解面前的这个人,我还真说不定会叫他给唬住。瞧那苍白的脸色,发紫的嘴唇,指着我颤抖着的手指,绝对属于演技派的宗师水准。以如此地发挥水平,不出意外的话,在奥斯卡拿个小金人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可这根本是两回事……”我试图把条理整顺,可他显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可人却是相同的人!”他抓把柄的技术绝对一流。“对于言而无信的人家,我怎么可能把女儿嫁过去?那不是把羊送进了狼窝里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为人父母者,又怎么会作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这……”我被他这一番大道理问得卡了壳。我平时自诩以商人本色纵横政坛,不但吃亏的事情绝对不干,而且每每变被动为主动从织田信长那里虎口拔牙捞取好处,今天却真真正正的栽了个大跟头。别说再纳一个侧室必需先和仙芝反复商量,就是决定要找了,那个叫弘的女孩子也要慎重!她不是当年莺的天真,也不是蜃千夜小狐的单纯,和小雪的外柔内刚更不是一回事。可以说她有一股浑不吝的“愣”劲儿,是否驾御的了,或者说改造的了,我还真是得仔细考虑。有心使出“不降价我就走了!”的招术,可新八郎盯着我一会儿怒目而视,一会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我不禁又犯开了核计。“哦……我再加上桂川口城下300石土地如何?”我想用利诱来打动他。

    “哦……在下是嫁女儿,可不是卖女儿!”他的眼中一闪明显的动摇了,但随即又把话牢牢咬死。看来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软肋”,这种情况下要他降价更不可能。

    “哦……”我彻底的无语了,看来这件事今天是定不下来了。反正事情的经过仙芝也都看在了眼里,有什么话先回去再商量吧!

    “正亲町阁下!您看这么办……”我告辞的话还没有出口,仙芝的却在这时说道:“我家殿下毕竟是织田家的家臣,对于重大事件有必要向右大将知会一声!如果阁下身份平常也还罢了,但现在就涉及了武家和公卿的联姻。从各方面讲这件事都草率不得,既然如此我们就暂且把婚期定在下个月12日。这期间我们向右大将和各方送去通报,这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在这期间只要岐埠方面不明令禁止,我们就如期进行!新八郎和缘小姐的婚事再后错10天,也就是下个月的22日,您看这样做可以吗?我们的难处还望您能够谅解,同时让弘小姐屈尊为侧室实在是抱歉了!”说罢她向着对面盈盈一拜。

    “夫人快人快语不愧女中豪杰,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见目的达到正亲町季秀一下子放下了伪装,一张嘴咧得跟个瓢一样。现在我真怀疑他的这个四女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否则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既然我们两家已经联姻,那么彼此成员会个面也是必要的!”他也不管我们是否答应,回头就对身旁的一个侍女吩咐道:“去把夫人、公子和小姐们都请到这里来!”

    事以至此我完全无话可说了,侧头看了看仙芝,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弟弟毫不犹豫的就把我给赔进去了。仙芝却故意不看我,歪过头去在缘耳边亲切的偶偶私语。我无言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娘家人亲哪!

    稍顷,正亲町季秀一大家子来到了外面。三个儿子、四个夫人、五个(有三个已经嫁出去了)女儿,还有些边边角角看起来还真是壮观!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四女弘,应该说她长得相当的漂亮,只是隐隐带着一股桀骜不逊的野性,行礼之间居然还瞪了我一眼。

    仙芝的注意力却与我不同,一下子看到了那一排最末一个粉状玉啄的小女孩,在行礼过后马上把她拉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她和颜悦色的轻声问到。

    “我叫茗,3岁了!”小女孩用带着奶味的稚嫩声音回答,一对乌溜溜毛茸茸的大眼睛,红艳艳的小嘴和圆圆的脸颊,说不出的可爱。

    “又添了一个?”我对正亲町季秀问到。记得当年他说过有八个女儿,而刚才最小的一个也介绍过了。

    “不是!他是我的外孙女……”提起这件事,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七年前,也就是我那次去桂川口城像你宣旨回来后不久,我的长女就嫁给了持明院基衡。持明院家原本是可以媲美五摄家的名门,只是后来人丁稀薄外加疏远于武家,所以日渐衰败了,好在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当时由于你的慷慨我的境况已经有所好转,就时常帮衬他们一些。四年前右大将和浅井、朝仓交战南近江,他们夫妇当时被困在横山城附近,正赶上基衡生病,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就过身了!我女儿正怀着这孩子,因为悲痛过度在生产后不久也没了。求得陛下允准我的次子已经继承了持明院家,这孩子也就暂时住在了我这里。”

    “好可怜呢!”仙芝眼含热泪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回头对我说:“我一直想有个女儿,我们收养她好不好?”

    “这……”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正亲町季秀问道:“您看可以吗?”

    “这有什么问题!”他倒是显出了意想不到的欣喜。“能被诸星老弟你收养是这孩子的福份,总比跟着我们这样混日子的好!而且将来也可以托你的福嫁个兴旺的家族,不像现在的公卿们都暮气沉沉的。再说这也是帮了我的忙,我的家里实在是不缺女儿了!”

    “您啊!”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我们已经是这个关系,您的称呼是不是……”

    “嗨!诸星老弟没关系……”正亲町季秀这个老丈人倒是毫不在乎。“我们各论各的,碍不着谁!”

    “既然是讨论关于我的事,那我可以提个要求吗?”正在我想继续客气一下的时候,本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突然发言了。

    “请……说!”我在意外之下本能的答到。

    “殿下既然是名闻天下的诸侯,请问在您手下是不是有许多武艺高强的武士呢?”弘毫不害羞的盯着我问到。

    “是啊!”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那您帮我请个老师吧!”她兴奋的要求道:“京都实在是憋死人了,我一直想学些武艺!”

第七十四章 回归正轨

    由于喜事的冲击,我真的开始放开了襟怀。说老实话,前一段时间多少有些是在作样子,我也是个凡人,被排挤的痛苦不可能感觉不到。这几天来我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和新八郎的两庄喜事,不知不觉间也就淡了,加上丹后一直传来不错的消息,一颗烦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仔细想想,**那句话确实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婚礼办得还算热闹,有不少公卿和大商人都来参加。商人们的礼物固然不少,公卿们的溢美之词也足以令人陶醉。劝修寺晴丰向我引见了他的哥哥晴右,正亲町季秀也暗示了可以进一步接触太子本系的人马,反正织田信长也很得意这个太子,我又何苦枉作小人。

    商人们只是献上礼物、照个面就走了,除了今井宗久和另外两个人外他们大多没有官职,所以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久呆。他们表示不会因为某些“因素”而对我怀疑,保持关系加强合作是非常必要的。

    几条战线上同时吃紧,丹羽、羽柴、明智这些方面大员一个也没有来,就是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也没有来,但礼物和贺信是都到了,我对他们各人的“不便”向使者们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令人奇怪的是岐埠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但织田信长没有表态,就是堀秀政、金森长近、中村一氏也完全没有信息。我的请柬是早就送出了,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收不到。既然没有明确反对我就当是同意了,按照日程自己往下办了起来。

    现在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和正亲町季秀作得这笔“买卖”,实在是并没有吃亏。且不说“商品”质量怎么样,起码“赠品”非常的多!为了弥补陪嫁的不足,他把两名侍女作为侍妾陪送了过来,她们都是原来省部小吏的女儿,说起来也勉强算是京都贵族出身,只是属于“未入流”。

    仙芝可能是出于内府平衡的需要,也在原来的侍女中给我挑选了三个美貌侍妾,她的心腹小蝶就在其中。我以非常委婉的方式提出了阿雪的身份问题,但贤惠的仙芝这次却完全好像没听明白,其实我知道她是听懂了的,只是因为某种顾虑没有表态。哎!世上的事情不能十全十美,以后再说吧!

    我让阿雪给弘当老师后,她还真的似模似样的练了起来,据阿雪说居然有几分天份!不过我特别关照阿雪严格控制“进度”,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训练这么多武士。说起来弘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儿,之所以拖到15岁还没出嫁,就是因为打破了一个上门提亲公卿的鼻子。而且她的这种要强可以说体现在了各个方面,甚至包括……床第之间!她到底是刚满15岁的小女孩儿,而我却是正当盛年,在这种事上她不可能赢过我,至少是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里不行,不过也确实极大的增加了闺房之乐!

    美酒和女色都可以移人性情,尤其是女色,其作用不下于毒品!就在我渐入佳境的时候,这种生活却突然意外的结束了,时间就是我新婚一个月后的一天。

    “你怎么还不滚回丹后去!一直赖在京都究竟想干什么?!”在二条城御所里,织田信长就是这样“热情”接待我的。他瞪着两只杀气腾腾的眼睛,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我一口。

    “我病了……”我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到,同时用右手拂过额头擦去那实际并不存在的虚汗,而左手则捂住了胸口。“您也知道我这里受过旧伤,而且身体也一直不好。这些年东征西战的替您效力,总也没有得到彻底的治疗!现在我上了几岁年纪,体力是大不如前了,许多旧疾都找上了身。医生对我说丹后富涵盐分的空气对我的病极为有害,而且早晚又阴又冷的山风也会不断侵蚀我的关节。所以必须在京都……”

    “放屁!”织田信长愤怒的打断了我的话。“病了你还有讨小老婆的心思,也不怕折腾死你!”

    “病人是需要照顾的!”我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我的医生说我需要特别护理,而臣出身寒微内眷、侍女多不够体贴细致。听了医生的建议,我这才……”

    “那你就一讨五、六个?!”织田信长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

    “小妾出身公卿之家,从小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我则是心安理得的解释道:“……如今甫一过门,就要来照顾我这个病人,需要几个帮手也是很自然的事!关于这一点,还请您一定谅解。这也是遵循医嘱……”

    “混蛋!”织田信长铁青着脸,已经开始拍桌子了。“这是什么狗屁医生!给你开的都是什么狗屁医嘱!”

    “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委屈的辩解道:“内人的医道可称圣手,当年您也曾经亲自褒奖过的……”

    “看来你是诚心跟我耍赖了,看看你把山阴治理成了什么样子?!”织田信长怒极反笑,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虽然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可从来不敢因私行而废公事啊!”对于他的这个指责我可不能认同。

    “哼!是吗?”他用鼻腔喷出了一股浓重的浊气。“上个月10日,也就是你纳侧的前两天!波多野宗高率兵7000攻击生贯山城,你要作和解释?”

    “这件事臣知道!”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守军坚守不战,而后忍者不断以火攻袭扰,迫使其退出山地转向平原。我骑兵2000一举突袭,斩杀其芳川玄藩、小町藏人等多员大将,敌已退走了!”

    “本月初因幡山名丰国结连浦上宗景欲犯但马……”

    “臣之代官前田庆次诱敌深入,于乐川坂以少胜多大破山名、浦上联军万人!在丹后援军抵达后,反攻入因幡境内,夺其二上山城……”

    “……”

    “……”

    “你这个腐朽的武士败类,简直比公卿们还要堕落一万倍!”理屈词穷的织田信长不得已之下,开始以势压人。“前几天我派人去山阴审察民情,你知道你的士兵们都在干什么吗?他们都在狩猎!我织田家的一方重镇,居然全体官兵在满山遍野的追山鸡、兔子、野熊、野鹿!真是什么统帅带出什么样的士兵……”

    “这真是太不象话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义愤填膺”。“我早就吩咐过:只能打小野兽和飞禽,最多是猎几头野猪,熊和鹿只有我召集豪族们聚会时才能打!他们当面也都答应了,可一转脸就不是他们了!您放心,我马上去信……”

    “你给我住嘴!”织田信长抄起一只茶杯向我砸来,好在我闪过了。“你就不能有点儿上进心吗?”

    “主公!”我一下子叫了起来。“我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不辞辛苦,为得可都是主公您的大业!就是一把刀用久了也要磨一磨上点油,难道我就只能干活儿没有休息的权利吗?!”

    “你现在的精神头不错嘛!”织田信长冷冷的盯着我问到。

    “唉呦……”我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手也又抚上了胸口。

    “不要装死,我有事情问你!”织田信长显然从来不曾相信过我身体有毛病,现在想得是如何从我身上榨出油来。

    “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只是我才疏学浅……”我表现得非常虚心。

    “你派了一支部队去援助‘猴子’,有这件事吧!”织田信长看样子平静了下来。

    “有!”我诚实的点了点头。“是可儿才藏率领的2000长枪足轻!”

    “为什么只派给了他?”

    “第一我离他最近;第二只有他向我提出了要求!”我回答他的理由简单而淳朴。

    “嗯……这倒是也说得过去!”他点了点头说到。“他们既没有带辎重,军粮也很少是吗?”

    “是的!”我连连点头道:“看在一直共事且关系不错的份上,我没有要他支付军饷!可如果要是连饭都不管的话……”

    “两个月前岩城友通突入摄津,而能岛水军又断了姬路城的水路!”织田信长没有心情听我的理由,自顾自的说道:“当时全城军粮告罄,可儿才藏找到一个商人后给他看了一张纸,然后就得到了一大笔钱。不久又从海上运来了5000石粮食,解了姬路城的危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这件事我正想跟您说呢!”我愤愤不平的说道:“原来说好是羽柴借我的,可最近我问他要时他却总是推托!这件事眼瞅就要黄了,您可不能不管……”

    “你的钱自己管他要去!”织田信长飞快的打断了我的抱怨。“我说的是你怎么会那么容易筹到钱,又怎么通过封锁搞到的粮食?”

    “您说得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仿佛刚明白他的意思一般。“那个商人欠了我3000贯木材款,可儿才藏是去要帐的!粮食是在松山町买的,雇了水军运来……”

    “水军?”织田信长对这个信息极为注意。“山阳西段一直到濑户内海的水军,不是全都倒向了毛利和三好了吗?”

    “也不尽然……”我听出织田信长已经在心里开始打算这件事,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开玩笑。“虽说三岛和淡路水军实力强横,但毕竟一只手捂不过天来!也有渔民、水贼出身的水军,名义上隶属这几家,但实际谁给钱就替谁卖命。山阴、山阳都有,我过去……”我谈了一些过去和这些小海盗们交易的情况。

    “看来你在西国这两年,确实是动了些脑子!”织田信长若有所思的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扔给我。“波多野秀治反复无常,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现在居然还敢动兵威胁近畿!任命你为丹波守护,去把他灭掉!”

    我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一纸任命,外人看来仿佛是在鉴别真伪。“我能……提个要求吗?”半晌我对织田信长问到。

    “是什么?”

    “我想过两个月再去,现在路上实在是太热了……”

    “滚!!!”织田信长抱起桌上的一大堆书籍和信笺,劈头盖脸的向我砸来。

第七十五章 金风乍起

    近啦!更近啦!我终于又看见了我的建部山城,我作为一方豪杰的老巢。和近一年前我领着阿雪他们几个人化装出行时不同,这回归来可是威风凛凛、声势煊赫。我是从五位伊予守,位列仙籍之臣;我是真正的强势大名,公卿之女不过是我的侧室;我是堂堂三国守护,波多野秀治这样的家伙即将被我踢出游戏;我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了,也许我只是我而已,只不过又添加了几重“外衣”!

    建部山城在我接手后又经过了一系列整修,但只是让它在外表上看起来更体面些。毕竟我的目的是有朝一日让山阴的豪族们,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来到这里。建部山城会遭到外敌进攻?敢!还没王法了呢!

    我浩浩荡荡的卫队、车驾刚来到山下,一大帮家臣就围了上来,毕竟我会在今天到达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恭迎主公归来!”在一阵整齐的唱贺后,黑压压的在车前跪满了一大片。

    我急忙跳下车辕向前跑了两步,伸手拉起了最前面的长野业正,只感到一股暖流冲向鼻腔。“老师……您辛苦了!”又回头对众人们大声喊道:“大家都辛苦了!快快请起!”

    “愿为诸星家赴汤蹈火、竭诚效死!”从这声回答中,我听出了众志成城的决心。

    “主公!”前田庆次一下跳到了我的面前,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儿也没学得稳重些。“出了这么长时间的门,一定见到许多新鲜事吧?我们在家里辛辛苦苦的工作,有没有给我们带些礼物来啊!我可是听说了,您这回的收获可是不少!”说着他的眼睛向后面一串长长垂着帘子的车辆扫了扫。

    “是有礼物,可是就没你的!”久别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使我们多少淡薄了君臣的礼数。

    “难为我还一直想着您!”他连连摇头作“痛苦可不知道:当初山名、浦上大兵压境人心惶惶,我只是记着当初您把但马交给我时说的话,您那句信任我的话!由于这句话的,我才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想不到……”

    “得了,我的牙都要酸倒了!”说着我真的用手去捂腮帮子。

    “主公,还是赶紧进城吧!”竹中半兵卫上前几步来到了我们旁边,同时示意前面的众人让开道路。“主公此行辛苦,庆祝酒宴已经摆好!另外我们还准备了一件……”

    “不要说!”前田庆次拦住了他还没有出口的话。“主公,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绝对的出乎意料!快走吧,进城就能看见了!”说着他率先引路而去。

    “这……”我疑惑的看了看长野业正。

    “他们年轻人想得这个点子!”他也把手向城里一指。“是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主公进城一看便知!”

    “哦!”看来不是什么坏事,我也就随着向前走去。“大家都回来了吗?”看到但马的庆次都回来了,我就向长野业正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主要人员都回来了……”长野业正回答到。“只是目前高虎在但马边境监视山名和浦上,胜猛统领甲骑和3000足轻在園部城。得到主公的消息后,我们已经着手开始对波多野作战的准备,胜猛统合整顿前线布局,只等主公亲率大军出阵了!”

    “波夺野家有什么新的动向吗?”马上就要开战了,我有必要详细了解对手的情况。

    “波夺野家在京都也有广泛的关系,他们已经知道主公要对他们动手了!”我不在的情况下一般情报都汇集到半兵卫那里,所以是他回答的我这个问题。“……原本‘丹波三鬼’都是反对和织田家决裂的,可受到毛利鼓动的波多野秀治却想借着西国大乱的这股风折腾一下,加上前些日子三好三人众打通了‘摄津通道’,他就以为机会来了!生贯山城一战他们损兵折将,现下因为惧怕主公神威正在聚集兵力。另外也向西国的其它反织田势力发去了求援信,据说已有几家明确表示要出兵参战了!唉……”末了他又叹息了一声。“这次大殿明令发表对主公的任命和讨伐波夺野家的决定,就给了他们先手准备的机会!要是让我们悄悄的进行……”

    “哦……”我知道他的看法是正确的,但同时也明白织田信长的心思。武田信玄虽死,但甲州军实力未损,武田胜赖比起其父可更是莽撞冒进的,恰在此时又传来上杉谦信可能与武田家和解的消息。北条和武田原本就是姻亲,要是三家联手上洛……加之几条战线同时陷入了僵局,织田信长必须重振声威,尽快的重振声威!他把这一宝押在了我身上,还要用宣传攻势来影响别的战场。“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主公也不必忧虑,我们其实还是有取胜的把我的!”看出我的情绪,长野业正宽慰道:“这段日子菲利普先生和一算把铁炮队已经扩展到了1500人,两门大炮也已操练纯熟。再说本家的精兵与他们临时拼凑起来的农兵,那是更加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全力以赴,完全可以和他们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合战!”

    “也对!”我现在直辖的专业士兵已经超过了两万,还真是不太在乎那帮乌合之众。“因幡的山名丰国会找麻烦吗?”

    “不太可能!”长野业正摇了摇头。“乐川坂合战他伤了筋骨,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适当收缩了战线,而且藤堂高虎大人又为人谨慎,不会出大事情的!”

    “另外两天前他派来了使者,表示前次‘误会’是出于毛利的逼迫!”竹中半兵卫这时补充到。“他还隐约表示出了身不由己的无奈,试探我们是否能够帮他夺回权力!”

    “派人送使者去岐埠吧!”我知道山名丰国受到了重臣的挟持,但眼下我还顾不上他。

    边谈边走我们一行人进了城,到达本丸后车辆直接开到了后院,而我和诸将停留在了天守门前的空场上。“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我高高的仰起了头。

    在院子的正当中,立着一个高达三丈的东西,一丈高的立杆上,是个顶尖下圆巨大的圆锥形,下摆覆盖的面积足有两丈方圆。主体上被几块巨大的苫布罩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几个壮汉从下面扶住立杆,看样子很吃力,另外还有一些缆绳拴住上端,另一头分别连着门楼、墙头和天守阁的二楼。

    “这是个什么家伙啊!”我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礼物会如此“壮观”。

    “这是我们大家凑钱,给您作得一面马印!”前田庆次得意洋洋的说到。“当然,主要是由我设计的样式!”

    “马印?”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当时一愣。

    “现在柴田、明智那些人都拼命的撑门面,就连那只‘猴子’都作了个大大的金葫芦挑着!”说起这件事周围不少人都显得忿忿不平。“他们算什么?!论威望、实力比您可是差远了!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一定要作一面比他们都威风的马印!把这次进爵的不公……”

    “谢谢大家的一番心意,那就看看吧!”看七嘴八舌的要涉及敏感问题,我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开始!”前田庆次非常有气魄的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灵巧的足轻爬上高处,牵住缆绳同时一拉。随着苫布的缓缓落下,这面神秘的马印终于现出了它的庐山真面。

    “嘶~!”我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壮观了!

    长有三丈的立杆一通到顶,看来是用整根的高大杉树制成,而且通体被漆成了朱红色。由中腰开始,自下而上制作了八层,每层八个小枝向水平的方向伸出,越往上面小枝越短,整体依然像是一株削去了叶子的杉树。最为吸引人眼球的是,那些小枝上琳琳总总垂满了明黄色小丝带,每条丝带的下面都吊着一枚金小判,总共足有数千枚之巨!微风拂过,满眼晃动的金币亮煌煌一大片,并在风中荡漾起一阵悦耳的“嗡、嗡”声。真是……好大一颗“摇钱树”啊!怪不得要让那么多人在下面扶着呢!

    “怎么样?!”前田庆次自豪的说道:“不论他们谁,哪个能有这般胸襟气魄?您想想看:在战场上,这么大一座‘金山’,先在气势上就压住了对手!把立功的将士召到面前,随手一擂旗杆就是场‘黄金雨’,那是绝对的振奋士气!让对方的士兵们看到这种情况,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主公,又怎么能不泄气呢?此消彼长之间,差距就不可以道里计了!”

    “这……大家太破费了吧!”虽然有感于他们的一番心意,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可以受得住,总共三千枚,价值12000贯!”这时村井贞胜过来说到,讲到算帐在场的人里还是他最在行。

    “不过可要说清楚……”前田庆次突然想起了什么,急着表白道:“就是这第一次!以后主公您赏了人再要挂的话,可就要您自己掏腰包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被他的话逗得哈哈笑了起来。几个为人死板的将领没有明白他的笑话,乍一听就打了个激灵。

    “主公,借这个机会给大家讲几句吧!”竹中半兵卫凑在我耳边轻轻提醒到。

    是啊!该讲几句的,可要讲什么呢?要讲那些功绩、武勇的话吗?这似乎已经被说烂了,我想这个时代谁说出来都是一样的。新的马印、新的领地,最重要是要有新的目标!我想,我也该给他们一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诸位!”我站到了天守阁的台阶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我在京都时,听到许多人恭维我诸星清氏如何如何,其实我要说得是真正的英雄是你们,是你们在创造着历史!没有你们的不怕牺牲艰苦奋斗,我什么都不是,我名字的下面是你们建立的丰功伟绩!在此我郑重声明,谢谢你们!”说着我躹了个转圈躬。

    “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片刻的愣怔后,所有人一起高呼,连长野业正都老泪纵横。

    “但是!我还要说……”我面色一整转为严肃。“和我们今后要做的事情比起来,这只是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如果这也要骄傲的话,那将是非常渺小的!前途固然是光明的,但道路却是曲折的,我们中的很多人可能看不到辉煌的终点,但如太阳落下终会再升起一样,我们的目标一定会实现!”我偷眼看了一下,众人的激动已经化成了巨大的爆发力。“看!”我用手一指那棵“摇钱树”马印。“这是你们今天送给我的旗帜,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旗帜!让我们共同用鲜血,浇灌它的荣耀吧!”

第七十六章 三戚川(上)

    战争是一件社会事件,也就是说它是人为的行动所构成的,但它又往往蕴涵着许多变数,这是大多数人所无法控制甚至预料的,即便是那些杰出的军事家也不行!这次决战的地点就不太好,那就是三戚川。

    在丹波的部队已经有了5000,2000甲骑、3000足轻,统一在岛胜猛指挥下。为了保险起见,我召回了可儿才藏的2000人,先期进入丹波和岛胜猛汇合在一起。消息已经泄漏,我必须抓紧时间,出动了在建部山城的所有兵力8000人和所有战将,也就只有先拜托村井贞胜守城了。

    同样是由于时间的关系,豪族动员的很少,丹后2500人由高屋良荣统一指挥,但马1000人都编在了田结庄是义的序列里。

    反观我的对手,就显得实力浩大了!由于是主场作战,波多野家动员了全部两万人马,另外还有摄津岩成友通援军2000人;美作浦上宗景援军5000人;备前宇喜多直家援军3500人,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角色,人数已经超过了35000人。

    双方在抢时间,我的速度快他们也不慢。总算我没有被堵在丹波北部的山区,抢先一步进入了中部盆地。他们超过我一倍的军队此刻也聚集在了一起,并率先抢占了对他们有力的战场三戚川。

    三戚川自北而南流过一块平原,北面是群山不易翻越,南面是一块三路相交的咽喉路口,两岸仅是坡度不高但分布稠密的小丘陵,仿佛是一个个巨大的坟包。波多野秀治攒起的反织田联军已经扎在了河的西岸,而我的约18000人马是由东而来。

    这不是个好战场,两岸的丘陵大大影响了我骑兵的运动,甚至在他们渡河时就会遭到对方远程武器的攻击。这里的战线也太长了,更便于对方发挥人数上的优势,而我要完全展开对抗并阻挡对方可能对侧翼迂回的话,纵深就太窄了,完全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有可能我的本阵将直接面对敌人的攻击。

    避开显然也不现实,向北翻越群山会把大军变得支离破碎;向南通过路口的话就会暴露出侧翼,必然将直接面对敌军居高临下的全面攻击。而且主力绕开的话,我的后勤补给站也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既然躲不开了,那就下决心打一仗吧!这是我和手下们反复商量出的结果。我的军队装备、素质、士气都远胜于对方,硬碰硬的来一场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是天正元年(1573)七月十七日的事。

    我坐在“摇钱树”马印下的一只行军马扎上,再次举起了望远镜。我这2000人的本镇前只有两只部队,津田一算的500铁炮队,再前面是山中鹿之介的1500长枪足轻,另外两门大炮也被我藏在了身边。在河的对面,恰恰也正是作为主帅的波多野秀治。

    向两面看了看,布防也没什么漏洞。由于双方进攻都要渡过面前这条河,远程武器就显得意义重大。其余的1000铁炮被分到了整个前沿,菲利普也在各处来回巡视着。“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该开打了吧!”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主公,发出进攻命令吗?”竹中半兵卫来到我身边请示到。

    “再等等吧!”我掏出来怀表来看了看,上午八点四十分。“再过半小时如果他们不动的话,我们就进攻!”

    “是!”他答应了一声抬头再次审视两翼的军阵。

    “你看会出什么问题吗?”我放下了望远镜,端起了阿雪奉上的茶杯。

    “主公放心,我军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竹中半兵卫显得非常有信心。“上游的高屋虽说弱些,但那里是地势最复杂的区域,遭受主攻的可能并不大,有蒲生大人的1000人为枢纽当无问题。下游的田结庄部并不在关键位置上,即便崩溃了也无关全局,再说由老师2000人为核心,又有本家多位名将互为奥援,这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用手朝北面指了指说道:“有这条‘毒蛇’在,我不得不谨慎小心,我们可是在他手里吃过亏的!”

    在联军广阔密集的军阵后面北侧,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地图上的名字叫做葛尾山。在那座山上此刻正扎着一支部队,从军容上看,素质要明显高于山下的大部分友军,那就是我的老冤家——宇喜多直家。看着那一大片高梁地似的“儿”纹旗,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堵。

    “以宇喜多直家的为人,一开始就拼死力战的可能性并不大!”沉思了一下后,竹中半兵卫说:“宇喜多直家决不甘心替他人作嫁!此次本是客地作战,如果击溃我军但自己损失巨大的话,在他无丝毫利益可言,反而可能导致三村元亲对他备前领地的攻击!据我估计他会在关键时刻才出手,不过刀子到底捅在谁身上还不一定。”

    “但也不得不防啊……”我现在是见了“井绳”都哆嗦。

    “是,主公!我们的计划里留出了足够的预备队……”竹中半兵卫的话没有说完,就从对面响起了阵阵法螺声,接着就有喊杀声从下游不远的地方传来。

    “果然是从这里开始,可我没想到的是波多野秀治居然这么没有耐心!”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对手焦躁不安自然是件好事。站起身来到旁边更高处托起望远镜,我仔细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在下游500米处的河对岸,一支大约由2000长枪足轻组成的部队脱离了赤井直正的军阵,趟过河流向我们攻来。他们的服饰相对杂乱,只前进了不长的一段距离,队形就出现了一定程度地散乱。

    稀疏的铁炮声接着响起,几十个人栽倒在水里冒出了一阵血花。

    虽然伤亡不是很大,但这支部队却乱了阵脚。过了好一阵,队伍才在督战武士的劈砍下稳定了下来,犹犹豫豫的在弹矢中爬上了东岸,向我的一支部队发起了进攻,那是由大谷吉继统率的一支800人组成的枪兵。

    “这也太糊弄事了吧!”原先的兴奋变成了失望,我随手把望远镜递给了竹中半兵卫。“……虽然只是试探性的交锋,可这未免也太轻率了!这种程度的士兵我军完全可以以一当十,起得到什么作用?”

    “嗯……”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道:“虽说数量不少,但可以肯定全是刚刚招募的农兵,没有丝毫战斗力可言!”

    “嗯!”我郁郁的来回走了两趟,看来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重治,是否该命令胜猛率甲骑出击了?”

    “这么早?!”他愕然的回头望向我,惊讶于我对策略的改变。

    “是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指着那片战场说道:“这支敌军的素质低下,但却有两千之众,只要出动甲骑他们马上就会崩溃!届时骑兵和他们一齐渡河,大队步兵随后跟进,赤井直正指挥的右翼立刻就会动摇。虽说此地为小丘陵地势,骑兵难以发挥最大威力,但只要突入敌阵取胜即成定局!”

    “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他把头又转了回去,再次仔细观察起了战场。“似乎不该这么轻松的……”

    “宇喜多直家根本没动,波多野、浦上可从来没赢过我们!”我觉得只要不是奇兵突现,在正面战场上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哦……”经过认认真真反反复复的审视,他还是没有从那支混乱的队伍里找到什么疑点。仿佛还是不放心,他又依次看起了对岸的敌军阵形。“果然有阴谋!”他面部肌肉松弛了下来,把望远镜递回到我手里。

    “嗯?”我一惊之下再次仔细看了起来,可什么也没有发现。

    “主公,您不觉得对面的敌军太紧密,旗帜也太严实了吗?”竹中半兵卫坚定的迎向了我疑虑的目光。“……我原以为敌军这样布阵是为了防御我军的甲骑,其实也确实如此,但又不仅仅如此!”

    “哦……”我被他的罗圈话搞得有些发懵。

    “天下人已尽知我诸星甲骑的厉害,甚至传得有些离奇,但知道我军铁炮队全部实力的却几乎没有!”竹中半兵卫比照着对岸,仔细的给我解释这件事。“……所以敌军的意图是:即便拿人垫,也要把我军甲骑拼掉!三好和西国各家大多已经普遍使用铁炮,据臣的粗略估计:这样的决战里,他们至少聚集起了600到800支,密集的旗帜就是为了掩护铁炮队在后部的运动。这个时候,只怕已经都聚集在赤井的阵中!只要我军甲骑进入河中歼敌,对方的铁炮就会‘亮相’表演,对河里的人进行不分敌我的射击!”

    “嘶~~~!”我深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好一条毒计啊!

    “遭到自己后方的攻击后,必然会使原本准备后退的农兵四处乱跑!”竹中半兵卫此时已经智珠在握,抽丝剥茧般剖开敌军的计划。“……加上本来河水的迟滞,甲骑在攻到敌阵前必然已经遭受了重大损失!利用前排枪兵的纠缠,铁炮进一步大量杀伤我军,如此就是个对耗的局面。臣推算:敌人是想用这两千农兵再加上大约有这个数的正规枪兵,可能还有半数的铁炮队,来打残我们的甲骑!这样在之后的步兵正面交锋中,敌军还是占有人数上的巨大优势……”

    “真TMD……”我忍不住用手重重一捶马印的立杆,大片的金币落在了我和竹中半兵卫的脑袋上。“高明!!!”

第七十七章 三戚川(中)

    “我们是不是该给老师送个信儿去?”我抖落一下肩膀,夹在盔甲缝里的金小判扑碌碌的滚在了地上。立刻有近卫旗本赶过来仔细的挨个捡起,又用长杆挂回了马印上。

    “嗯……好……”竹中半兵卫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因为身体单薄他一向只穿轻质的盔甲。

    我转向后面,那里有一排身穿黑色铠甲的传令兵在待命,每个人都牵着一匹神骏的战马。见到武田军中穿着特异、背插“蜈蚣”旗的传令兵后,我也一直想改变一下他们的装束。我原来的传令兵标志并不太明显,在穿越军阵时往往一些没有注意的人不能及时让路。这次统一给他们换了新装备,不但是显眼的黑色铠甲,背部也是采用双插“飞鹞”纹靠旗的形势。“传令给长野老大人……”我的手是抬起来了,可还在想着如何措词。

    “主公,还是不要去打扰老师了!”竹中半兵卫突然出言阻止了我。

    “为什么?”我诧异的看着他。

    “其实……老师他早就清楚了!”竹中半兵卫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到。“臣原来一直自以为聪明,今日方知自己的浅薄!从刚才起臣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师只动用不足50支铁炮射击来敌?原来他是早就发觉了敌军的阴谋,故意掩藏铁炮队的实力。他知道就算消灭了眼前的这股敌人也没什么作用,取胜的关键就是全力一击打乱敌军的部署。而这场战役的决定力量,恐怕就是铁炮和大筒了!所以面对这样的‘机会’,他一没有主动出击;二没有增援大谷大人;三没有催促主公,这正说明他是要主公慎之又慎,同时不想干扰主公决定啊!”

    “我们……都太年轻了!”我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战场的较量往往就是主帅个人素质的较量。“老师既然如此的信任我,全军将士既然如此的信任我,那么我就一定要一拳打在波多野秀治的‘七寸’上!”我狠狠的咬了一牙,可这个“关键”到底在哪儿呢?既然这一仗甲骑不能提前上场,那么就要靠铁炮和大炮来争取主动!可究竟打哪呢?波多野本阵?够不着。前军大队?作用不会很大。那……

    在我犯愁的时候,竹中半兵卫也在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下游的战斗继续在不温不火的进行着,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大谷吉继击溃了那2000农兵,并且没有太大的损失。长野业正把战线向前推了推,但还是没有过份靠近河岸。对面的赤井直正没有进一步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溃兵跑掉了。

    “有了!”竹中半兵卫突然以右拳猛击左掌,同时大喝了一声。

    “哦!”沉思中的我被他吓了一跳。

    “主公,打他们的铁炮队!”他兴奋的对我说到。“为了对付我们的甲骑,波多野这些人已经把铁炮集中到了一起。我军只要把他们引出来,在岸边和我军进行对射,就可以利用我们在铁炮数量、射速,以及大筒射程上的优势一下将其摧毁!那时敌军人心动摇,我们甲骑渡河又没了威胁,这一仗就赢定了!”

    “好主意!”我也不禁击节称善,但马上又有了新的问题。“眼下敌军的铁炮队,还在赤井阵中吗?我们怎么才能取得最大的攻击效果?”

    “这……还真不好说!”竹中半兵卫一时也犯了难。“密集的军旗本就是为了掩护铁炮队,这说明他们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在二线、三线之间随时移动的!即便在那里我们也无法直观其阵形,这样攻击效果一定不会好,反而平白的暴露了大炮的秘密!”

    “真是两难啊!”我感觉肩上的压力一下子重了起来,仿佛有些喘不过气了。“要打……要把铁炮队引出来……不能动用甲骑……要让他们自己出来……哼!”我重重的哼了一声,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治,发令吧!要鹿之介向正面之敌发起进攻!”

    “从我们这里进攻?”竹中半兵卫对这个决定深感意外。

    “对!”我果断的说道:“只有直接攻击波多野秀治的帅旗,也只有从我这里开始攻击,他们才会相信这是要点是决胜的关键,也只有这里才能把他们打痛!”

    “是!”尽管依然存在着疑虑,可他还是发出了命令。随着法螺声起、令旗摇动,山中鹿之介的1500长枪足轻下到了河里。

    对面的波多野中军前部开始放箭,队列中不时的有人倒下,所幸弓箭的杀伤力极为有限,并不足以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就在我军将要登岸的时候,对面的敌军约2000人迎了上来。双方展开了近战,他们站在岸上,我军站在水里。

    “命令一算抵近掩护!”我又发出了一道命令。

    500铁跑足轻来到了河的东岸边,向着对面的敌军开始射击。原本站在高处攻击河里的对手是个不小的优势,可现在却成了致命的弱点,因为他们身前没有了掩护,一排又一排波多野军的尸体倒向了河里,随即又顺着流水向下游飘去。敌人的弓箭足轻也试图进行压制,但隔着交战的两军和一条河,根本够不着这边的铁炮队,过轻的箭矢又不足以用抛物射法伤害被自己人挡住的山中鹿之介部。

    半个小时之后,正面的波多野军已经阵亡了上千人,在铁炮队强大火力的掩护下,山中鹿之介的损失还不到百人。波多野又在正面投入了3000足轻,许多人都是刚赶到第一线就被从对面射来的枪弹击倒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铁炮队还是不见踪影。

    “还是不行!”竹中半兵卫紧皱着眉头说道:“波多野秀治不相信,不相信我们会以不动用甲骑的方式从正面突破!看来我们投入的兵力、战斗的方式,都显得过于单薄轻率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猛地一跺脚。“拼了!把庆次的3000人拉上来,投入正面战场支援鹿之介!”

    “主公?!”竹中半兵卫大惊失色。“现在宇喜多直家未动,敌军人数依旧远胜于我!贸然把主要预备队拉上去……”

    我侧眼看了看山上那片“儿”字旗,心里也是一阵的翻腾。“没关系!我们的甲骑现在还未行动,而且照此情景暂时还用不上。有他们在中军附近,宇喜多即便有什么异动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我强自替自己打气到。

    “是!”竹中半兵卫执行了我的命令,但又补充了一点。把我们的意图通知了下游的长野父子,要他们视情况进行配合。

    前田庆次的投入,有如将一摞铅球掷在了天平的一端,瞬间就拉平了双方人数上的差距。本就被铁炮打得晕头转向的波多野军步步后退,前田庆次和山中鹿之介攻上了三戚川的西岸。不时有小股敌军溃散,敌方战线的中部动摇了!

    下游的攻势更加猛烈,大谷吉继部在得到长野部1000人、田结庄部1000人的加强后渡河攻击敌军,赤井直正由于得到岩城友通的全力相助才堪堪稳住阵脚。敌军的素质原本就远不如我,中路的战况有目共睹,联军的人心要散了!

    长野业正不愧为令武田信玄一再碰壁的名将,关键时刻极具魄力,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有时也自叹弗如!在这时他又投入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只主力,可儿才藏率1500人略向上游移动,作出要分割赤井、岩城与波多野本阵的姿态。趁着敌军慌乱应对的当口,长野业盛率近百名旗本飞马突入赤井阵中,下游敌军的队形与军心一起乱了!

    “老师的这个手法不错啊!”我拿起太极团军扇敲击着座下的马扎,今天算是又学了一招。

    “主公……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试试!”竹中半兵卫试探的向我请示到。

    “好!”我马上同意了他的建议,同时也理解他的犹豫。毕竟他是身为臣子,有些话不得不慎重。“新八郎率300近卫旗本出阵!不必过于深入,但一定要把正面的抵抗给我砸烂!”

    “遵令!”新八郎抄枪上马一招手,然后向前冲出。近卫队中全部300名旗本分从幕府两侧而出,成单锥队形杀向对面。

    由于这支队伍全部由精悍武士组成,其战斗力自不待言,一过河就从侧翼切入了前军本阵,大片敌军士兵有如割麦子般倒下。

    “波多野秀治……是不是太有耐心了?”我望着对面难以置信的景象,怎么也想不出居然会对上这样的“智将”。

    看旗帜是波多野宗高率军补了上来,粗略观察足有5000人,我知道这可是波夺野家的“老本”了,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农兵。难道他不怕统治的根基动摇?就这样也不让铁炮队助攻?

    “也许……是他们太害怕甲骑了吧?”竹中半兵卫突然说道:“至今我们的甲骑都没有出现,这就更加使他们心神不定!要是我们让他们看到甲骑,效果会不会好些?”

    “有道理!”我略一思索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可惜怎么早没想到。“来人!”我挥手叫过了一名背着“飞鹞”旗的传令兵。“传令胜猛,甲骑到上游河岸列阵!”

    “是!”传令兵转身准备离去。

    “慢!”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是!”他立刻转身继续接受命令。

    “告诉胜猛:列阵完毕后,数200下后全队下马,再数200下全队上马,如此反复直到我下达新的命令!”传令兵走后我问竹中半兵卫道:“重治,你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主公,真是妙计!”他含笑点头。

第七十八章 三戚川(下)

    我坐在帅位上,心情已经放松了下来。阿雪、竹中半兵卫以及周围所有的人,可能都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好心情,原本绷紧的面颊都已经松弛,有些人甚至带上了笑意。联军的铁炮队还是没有出现,可此刻这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诸星家旗本桥纲正卫门,讨取宇贺上重!”

    “前田家武士小松竹可秀,讨取吉田五郎太郎!”

    “诸星家武士内藤春正,讨取三浦浩介!”

    “……”

    “……”

    震耳的喊杀压不住这一声声兴奋的喊叫,我坐得虽远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声音稍微小些。联军中路,波多野秀治依次投入的7000部队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阵亡的武士已经高达六成,如果不是因为这里都是世代波多野家佃农的子弟,如果他们不是以军事训练为主、务农为辅的半专业化士兵,他们决撑不到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遭受了如此的损失,即便此次我被击败,今后的丹波也不知道会是谁说了算了!

    “有什么动静吗?”我对竹中半兵卫问到。

    “甲骑到上游列阵不久,敌军后阵的军旗不自然的动了一阵!”竹中半兵卫弯下身向上游的方向指了指。“……后来我军中路攻势猛烈,敌军的所有部队都不正常了起来!通过高处的了望发现,敌军的传令兵活动愈来愈加频繁。可是……”他疑惑的沉吟了一下说:“宇喜多直家部至今未动,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注意到,已经有许多传令兵到过那座山上了。”

    “宇喜多直家……宇喜多直家……”我在嘴里一遍遍叨念着这个名字。老实说我是个胆小的人,自从被他咬过之后我心里就留下了一定阴影。武田信玄是强大的,正如他的称呼“虎”一般,与他对阵你会感到巨大的压力,让你不自觉的心灵战栗。宇喜多直家则是一条“毒蛇”,即便是你亲眼盯着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身,说不定反而会从背后突然窜出来咬你一口。

    “不过……此刻他应该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看我不太自在,竹中半兵卫宽慰道:“前年的出石城合战中,宇喜多直家的骑兵尽丧,至今也未能完全恢复!此次出战他只带来了3500的足轻,而且都摆在了我们看得见的正面。从他的动向上判断是心存观望,主公不必过于在意!”

    “是啊!我想也是……”正在此时我忽然听到从下游传来一阵喊声,由于我正在说话所以没听清楚。再侧耳细听时,喊叫已经变成了乱哄哄的一片,不过听那股激动劲儿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下面怎么了?”我问竹中半兵卫。

    他困惑的摇了摇头,表示也没有听清楚。

    “报……禀报殿下!”我正要派人去打听时,一个浑身是血的长野传令兵跑来跪在了我的面前。“禀报殿下,我长野家武士和田业繁、后闲信纯、多比良守友三人,共同讨取了岩城友通!”

    “什么!!!”我闻言惊起,迫不及待的用望远镜向下游看去。果然,那里的2000三好军已经完全崩溃,大量丢弃了武器的足轻向南面的官道逃去。赤井直正看来也放弃了与波多野秀治会合的企图,收拢了一些残兵败将向西面蟠根寺城的方向退走。“如果波多野秀治拿着铁炮队当宝贝的话,那就让他自己留着吧!”我对竹中半兵卫玩笑到。

    “虽说已经这样了,但至少会再拼一下的吧!”他笑着指了指对面半天没动的波多野三线部队。“就是为了掩护逃跑,他们也得再拼一下!”

    “哦……”我也扭头向那边看去。

    不愧是天才军师的预见,波多野秀治的本阵真的动了起来!700余人的铁炮队在3000长枪足轻的保护下,开始前进到二线攻击位置,混杂的服装表明他们是由几家拼凑而成,而那3000长枪足轻却明明白白的是波多野秀治的近卫军主力,而且武士的比例相当高。

    铁炮足轻们登上了几座小丘,开始准备瞄准射击。长枪足轻们则并没有急于上前解救苦难中的同伴,而是背向小丘严密保护着上面的铁炮足轻。他们的目的非常明显,居高临下对战斗中的我军进行压制,只要把前田庆次和山中鹿之介赶下了河,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们就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或者是……是逃跑的机会!与此同时,上游一直没有受到攻击的浦上宗景部和少量波多野军,此时也谨慎的开始向中央靠拢。

    这确实是个如意算盘,靠后的位置避免了我方远程武器的打击,弓箭、铁炮都不行!只是我不可能让他们如意,彻底打垮他们是必须的,我要在这里一次解决丹波问题。

    “命令大炮发射,目标敌方铁炮队聚集的小丘!”我大声命令到,以至不用通过传令兵操炮手们就能清楚的听见,因为他们就在本阵的幕府里,距我还不到10米。

    大炮现在可是我的宝贝,尽管只是两门小口径炮,除炮手外还有装弹手、火药填充手、搬运工、车夫等等,每门炮周围都有15个人伺候着。听到我的命令,助手们立刻七手八脚的撤去了蒙在炮身上的苫布,火捻在炮手的火把光顾下“兹、兹”的燃了起来,第一发早就准备就绪了。

    “轰!”的一声巨响,河对岸一座站满铁炮足轻的小丘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在炸点周围的二十余人顷刻丧命,外围受伤的人数更多,其中十数人残缺不全的肢体飞上了半空,随后落在了下面那些守卫的长枪足轻队里。没办法,他们的队形实在是太密集了!“轰!”另一发炮弹也随后炸响,两发几乎没有什么间隔,而且也造成了差不多的损失。

    联军崩溃了!不止是遭受了打击的部队,就是那些至今还未上阵部队也开始了溃逃。开玩笑,谁能和这种来自地狱从未见过的武器作战!一直纠缠着前田庆次、山中鹿之介的敌军逃走了,不管不顾的向后退去,无论武士们怎么吆喝以至劈砍都不管用。铁炮足轻也逃跑了,尽管700人中损失了还不到100人,可据说远程攻击的士兵勇气远远不及近战的!他们将每支价值50以上的铁炮随意丢弃,混在涌动的人流里头也不回的逃走了!唯一还能作战的就是那原本保护铁炮队的长枪足轻,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波多野家精锐中的“精锐”,可人数所剩也不过是1000出头。每五分钟大炮就发射一轮,可再也没有取得过那样好的效果,残余的抵抗正在被清除中。

    从望远镜中远远的看见,波多野本阵中几个衣甲华丽的武士在两百余名旗本的簇拥下上马而去,目标应该是八上城方向。浦上宗景也取消了原本和波多野秀治汇合的打算,自行延山脚向西北方向退去,而且看来约束部队不发生溃逃是相当的辛苦!

    “命令前田庆次、山中鹿之介击溃波多野军的抵抗,务必全部消灭其有生力量!命令岛胜猛,率甲骑渡河追击浦上军,最大可能消灭其部队!”我一时间意气风发,这回绝对要使这些添乱的家伙们好看。“……命令赋秀、高屋部向本阵靠拢!”最后我还是作了一手万全的准备。

    “主公!”这时可儿才藏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我感到一阵讶异。

    “是老师命我上来,归入主公建制!”他把手里的长枪交给一旁的部下,接过一只茶碗大口的喝了起来。“……下游战役基本结束,赤井和岩城的部队都完蛋了!老师正在率队前往抢占丹波西南部诸城,说会尽快到八上城下和主公会和。他还说敌军虽然还有少量建制完整的队伍但斗志已经完全丧失,主公应尽快挺进勿予敌以喘息之机。对于敢于顽抗者坚决消灭,唯有这样才能使丹波众豪族尽快归降!”他终于说完了,同时也喝完了,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

    “老师……”我感到嗓子一阵发紧。

    “对了!主公,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件‘礼物’!”说着可儿才藏对着外面大喊道:“带进来!”在几个如狼似虎的足轻推推搡搡中,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我的面前。

    “籾井大人?还真是……少见啊!”我看到了面前的人居然是籾井教业,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波多野家的重臣,大军环伺之下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捉住了?

    籾井教业对于我的问话只是摇头苦笑,还是可儿才藏对我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不过也就是他知道的部分,其中关键大多是我推测出来的。原来籾井教业自上次后一直不能得到波多野秀治的信任,这次大战虽说不得已让他出来了,可还是留了一手。拨在他手下的是3000刚刚招募的农兵,还被作为预备使用,结果在援助赤井直正时还没开打,队伍就被前面下来的溃兵冲散了,自己也做了可儿才藏的俘虏。

    “大人也不必过于介意,毕竟今日之败非大人之过!”在我的示意下有人松开了他的绑绳,可武器并没有还给他。

    “一败再败于殿下之手,实在是无话可说!”籾井教业脸色灰白,话音也有气无力。

    “大人也不必灰心……”我此刻心情极好,就想安慰他几句。

    “回禀主公!”一个负责观察的旗本跑了过来。“宇喜多军退了!”

    “哦!”我向那个山丘望了望,果然已不见半个人影。

    “他们刚刚从西面退走,速度比浦上军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个旗本继续兴奋得报告着。

    “卑鄙小人!”籾井教业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脸上升起了一片潮红,但随即又黯然道:“恭喜殿下,丹波……从此姓诸星了!”

    “大人不好如此说,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和蔼的替宇喜多直家辩解到。“关于波多野家的事……以后还有多多仰仗之处!”

第七十九章 变故

    我爱怜地伸手拍了拍“黄金”的颈部,手上沾了湿漉漉的一把雨水。它也理解的打了个响鼻,并回过头来在我的腿上蹭了蹭。这些年可真是辛苦它了,从遥远而温暖的故乡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天幸它的身体一直很结实,没有生过什么病。

    在淅淅粒粒的小雨中的,我的部队正在向八上城开进,前军前田庆次、山中鹿之介部已经将其包围,那里面有波多野兄弟和他们不足800人的部队。随我亲率2000部队一起行动的,是蒲生赋秀1000人、可儿才藏1500人、津田一算1000铁炮队,和高屋良荣的2500人。

    丹波北部和西北部是连绵的群山,所以我把攻取它们的任务交给了随后赶来的楠木光成,有他的1500诸星特种备队应该足已了!南部的进展最为顺利,在长野父子的攻击下,大部分豪族都采取了合作的态度。现在局势基本已经稳定,除留业盛继续巩固边境外,长野业正正带着大谷吉继赶来与我汇合。此时我真的确信,丹波姓诸星了!

    波夺野家自不必说,浦上宗景的部队在甲骑的连番追剿下也是溃不成军。虽然他在三戚川时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在斗志尽丧的情况下已不可战,开始时还抖着胆子想反身应战,到了后来一遭攻击,就像壁虎一样丢弃一条“尾巴”,逃出丹波境内时人马已不足2000。只是宇喜多直家一直没有遭遇,我真不知道全步兵如何能跑得这样快?

    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有三天,但因为没有量度只是湿了地面,山洪既没有爆发道路也没有断绝,所以给我们造成的困难并不大,只是空气有些阴冷,晚上睡觉时被褥湿乎乎的。我们走在一条大路上,附近已经没有了反抗势力。一队队战俘不时从我们身边经过,向着我们来的方向走去。

    “主公,请您下马!”我们来到了一座小镇中,在一座宽阔的院落前近卫拉住了我的马。这里的人为了躲避战火都逃上了山,至今我们还没来得及作安抚民心的工作。之前新八郎已经带着人把这里仔仔细细的搜查了几遍,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住宿。

    “好好照料,多喂些黑豆和大麦!”我对接马的近卫吩咐了一句,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院子,此时打前站的人已经把饭菜安排好了。“你们也坐下一道吃吧!”随行诸将在照了个面后就赶回了自己的部队,半兵卫则是昨天留在上一站安排接受归降人质的事情。面对着满桌菜肴我觉得有些冷清,就对新八郎和阿雪如是说到。

    “谢主公!”这两个人坐了下来,他们和我已经用不着客气。

    “我应该把波夺野家彻底铲除吗?”在这样战乱中的内陆搞到鱼并不容易,所以晚饭准备得是烤野雁。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着,我没有看他们问到。

    “这……”阿雪好像是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新八郎又闭住了嘴。

    “不知道!”新八郎的答案倒是很随意。“这些家伙的实力很差劲儿,就是折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要是有谁敢捣乱的话,我们就灭掉他,这实在是废不了多少事。当然,您要是嫌麻烦的话,留着也没什么了不起!”

    “阿雪,你怎么看?”我对于新八郎的意见没有致评。

    “我的看法很不成熟……”她胆怯的嗫嚅到。

    “没关系,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作决定!”我其实早就和长野业正、竹中半兵卫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也有了一定的腹案。

    “那……那我就斗胆了!”阿雪定了一下神说道:“波多野一族久在丹波,很多豪族都是他们的分支。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有铲除他们才是长治久安的上策,但无疑又会招致许多中下层势力的猜忌。所以我认为最好的效果是拿掉波多野本家,但又不会招致局势的动荡!至于具体怎么作,我并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

    “嗯……”我点了点头。她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就比新八郎强。我正想夸她两句,这时一阵杂乱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禀报主公,左近的一部分战俘发生骚动!”未及我问,就有一个旗本进来回禀情况。

    “我去看看!”新八郎放下手里的碗,抹了一下嘴站了起来。

    “去把门禁安排好,弹压的事交给才藏他们就行了!”我叮嘱了一句,不然他又一定会自做主张的凑热闹。

    “知道了!”他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和一个上菜的近侍错身而过出了门。

    “看来人心真是还在浮动啊……”我在心里叹了一声,改朝换代的时候这种情况无法避免,哪怕只是局部的改朝换代。“还有什么事吗?”我注意到那个旗本还站在原地。

    “是,属下是还有一件……”他踏前一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回复。

    “主公小心!”这时阿雪大喝了一声,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太刀。在这声提醒下我才发现,近侍上菜的托盘下,露出了半截雪亮的刀锋。

    “啊?!”多年的戎马生涯多少锻炼出了一些机敏的反应,一个后滚翻我离开了桌边,同时伸手抓向了斜支在一边的“黛”。

    伪装成近侍的刺客此时离我还有三步远,本来的计划是由那个“旗本”支走屋里的部分人,同时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再由他伪装成上菜一击必杀,却不想由于阿雪的谨慎被喝破了行藏。既然已经暴露,他索性一咬牙扔掉了手上的托盘,身形一窜越过了我面前的餐桌,手中的匕首当头向我刺来。

    “有刺客!保护主公!”阿雪见情况危急,边喊边提刀向我冲来,却被那个“旗本”拦在了半路。这个人的手下也有几把刷子,加上练得就是这窜蹦跳绕的小巧功夫,阿雪急切之间竟不能速胜,额头上顷刻冒出了一层冷汗。

    持刀在手不及抽出,那把匕首已经接近了脑后。不得已之下我只得一手握刀柄一手攥刀鞘,回身用力磕去。只听“砰!”的一声,我刚刚直起半截的身子又向后跌坐了回去。所幸摔到了一根柱子旁边,我急忙连滚带爬的绕着柱子躲藏。

    看到一时不能得手而外面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近侍”伸手入怀抓出一把若无,抖手满天花雨向我这里打来,由于有柱子的阻挡未能奏效。“啊!”就在他想继续发射第二把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原来是阿雪在千钧一发间掷出了手中的太刀,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啊!”、“啊!”就在我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又响起了两声惨叫。原来是守卫在门口的两名旗本闻声已经跑进了屋,却被人突然从后面刺倒,接着两名手持匕首的黑衣蒙面人从门口窜了进来。阿雪待想援救却已失了武器,被那名“旗本”唰唰两刀逼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来刺客的此刻向我杀来。

    “我命休矣!”看着已到咫尺的两把利刃和四道冰冷的目光,我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咔吧!”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把我从幻梦中惊醒,一个白色人影幽灵般的出现在了两名杀气腾腾的刺客身后,而此时右边一个刺客的头颅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瞳孔扩散的双睛努出了眼眶,折断的脖子正握在一只戴着铁爪的小手里。

    行动已经失败,经验丰富者立刻就准确的作出了判断!左边的刺客腾身跃起,掷出匕首的同时一把若无已经摸在了手中。如此近的距离,无论是射向我还是刚救了我的蜃千夜小狐都是难以抵挡的。

    生死关头,我却在蜃千夜小狐的脸上看到了微笑,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顽皮微笑,就像狐狸看着一只敢于向她发动反攻的兔子,随手磕飞了迎面而来的匕首后就那么双手环抱的站在了那里。“她真是有风度啊!”我飘过这样一个念头。

    “呜!”刺客的那一把暗器并没能出手,身子却像一只破口袋一样摔了下来,砸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在他的背后成“品”字型插着三把飞刀,那是三把一指长、柳叶形的飞刀,并没有垂穗,每柄的尾部有着一根火柴棍一样的金黄色把手。

    “哗啦!”屋门连着门框一起倒了下来,大批手持刀剑的武士蜂拥而入。新八郎横握“修罗之怒”堵住了门口,我的身侧也瞬间形成了一道“肉屏风”。

    仅剩的一名刺客已经停了手,阿雪虽然接过了一把刀但并没有继续进攻。忍者的武艺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打过武士,而显然我们这方也有忍术高手,鬼蜮伎俩看来也被盯得死死的。面对围在身边百余把冰冷的刀剑,化装成旗本的刺客踌躇了!

    “放下武器!”我对着唯一的幸存者命令到。“只要交代出背后的指使者,我就饶你一命!”

    目光在身侧扫视了一周,一缕绝望升起在了眼中。他突然掉转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扎了下去。“当!”一个近处的忍者出刀磕架,可还是晚了一步,匕首带起了一片血花。

    “他还活着,但也撑不了多久了!”那个忍者摸了摸刺客的颈部后对我说到,他是附近负责战地情报的头目小川孙十郎。

    “再努努力,看还能挖出什么!”我让无关的人都退了出去。当然,警卫有必要进一步加强!

第八十章 送上门来的……

    风从无法彻底关严的窗户里一缕缕的吹了进来,带着丝丝潮湿的气息。我的被褥都用松香熏烤过,但由于是夏季无法盖得太严。和普通足轻们比起来我的生活是太好了,似乎不该再有抱怨的理由。

    虽然几乎没有留下活口,但行刺的经过我也多少能够猜出来。尽管事先已经进行了严密的搜查,但在大军来回行进更加上不停有运输队、战俘队从一边经过,在扎营的当口混进个把人来一点也不稀奇。我虽然对几个人进行了严厉的训斥和一定程度的惩罚,但也知道要想完全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高科技戒备下的美国总统,都不时会从身边冒出几个拿着玩具枪的家伙,置身中古时代的我就更不必说了!

    蜃千夜小狐一直在暗中跟着我,这件事其实我并不知道!对于这样一个有点“半癫”的小忍者,我实在是不忍心严肃的对她下什么命令。而她自己呢,好像也只是一门心思想着玩!不过这次倒真是多亏了她的及时出现,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在我问她为什么会来时,她只是嘻嘻哈哈的回答了一句:“来玩!”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翻了个身,把手伸向枕边,那里有三支小巧的柳叶形飞刀。我确定这不是蜃千夜小狐的所为,飞刀是从刺客身后飞来的,可她当时正站在刺客的面前,这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

    “啊,那是我的二师妹啦!”在我问起飞刀主人的身份时,蜃千夜小狐像是才想起一样回答到。

    “你二师妹?”我这时才想起自己其实对于蜃千夜一族知之甚少,至今好像也仅是见过面前的这个蜃千夜小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我一时充满了极大的好奇。

    “哦,来不及了呀!”蜃千夜小狐鼓着可爱的腮帮子,同时耸了耸肩。“我是闲着没事来看你打仗的,她来丹波可是另有任务!由于彼此顺路她就陪我走了一段,然后立刻就走了,她这趟时间可是很紧的!”

    “居然这么无礼!”我作出了一副极为震怒的样子,唬着脸说到。“身为忍者这么轻狂,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公吗?”

    “哦,你好像还不能算我们的主公吧!”她的一句话就让我彻底泄了气,对于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在当时除了她只有一个阿雪在场,不然可就太丢面子了!“不过你要是那么好奇的话,就把这几枚飞刀拿去猜猜好了!”说着她把那三枚飞刀交到了我的手里。“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也许会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

    “那你们打算究竟想要抻到什么时候,才算一站啊!”我把飞刀接到手里掂了掂,不满意的抱怨到。“你们的这种躲躲藏藏的行为,不由得让我不整天疑神疑鬼!行不行快点给个痛快话,我也好早点另打主意。”

    “哼!”一声重重的娇嗔从她的玉鼻里奔涌而出,同时斜楞着眼睛打量我。“听到我师妹就这么急三火四百爪挠心的,当初对我可是……”

    天哪!她怎么还记得?真是个小女人……

    飞刀的形状和大小都和柳叶相仿,精钢打造两边的刃口极为锋利,一根金黄色的铜丝从两侧紧紧钳住刀身,上到刀身的正中间,下面伸出约有半寸作为把手。其实说是把手,可实际上仅容两指轻轻捏住。这么不受力,究竟是怎么发射的呢?看在那个刺客背后造成的伤口,可是足有两寸深的!

    其实和神秘莫测的忍术比起来,我更关心的却是她们的态度和目的,反正我这个外行即便讲了也还会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也许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反正丹波的这件任务成与不成我们都会给你个交代!你现在还是安心作自己的事好,即便我们没有办成对你也没什么坏处……”蜃千夜小狐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异常“诡秘”。

    “小狐狸!早晚有一天,等我好好收拾你……”我恨恨的嘀咕了一声。想着那对如红宝石般的狡黠大眼,我的心里冒起了一股邪火,好像有种将什么东西彻底破坏的**在不住地升腾。

    我心里突然一紧,发觉到最近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不知是不是这几年杀的人太多了,内心如火的“**”有日渐强烈的趋势。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一正两偏三房家眷,还有五名随时供我采摘的侍妾,但在一时的“灭火”之后往往又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起来。也许纵欲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只有心如明镜才能意定神闲吧?其实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比起来,我算是相当清心寡欲的,在周围这个阶层的人来讲,甚至已经有些假正经了!

    虽然是在大军争战途中,但真得想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我还是在时不常有意控制着自己,现代人的道德观念至今还在一定程度上“毒害”着我的思想。

    “啵、啵”就在我一番折腾后将要入睡的时候,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什么事?!”在这个时候被打扰,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我的语气自然是冲了些。

    “回禀主公……是小川大人,说有急事呈报!”门外响起的是阿雪为难的声音。

    “哦……我就来!”我坐起身披上衣服,努力的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瞌睡虫赶走。

    “实在抱歉!可小川大人说他有紧急军务……”看到我从门里走出来,阿雪一脸歉意的跪伏于地。

    “没什么,这不关你的事!”看见她我什么气都消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着?”我看她的衣甲整肃就随口问到。

    “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再把里外四处看看!就快睡了!”她跟在我后面小声回答到。

    “每天都是这些事,非常无聊吧?”

    “还好,我正在和小狐聊天!”她的神色间看不出丝毫抱怨。

    “辛苦你了……”她越是这样我的心里反而越是愧疚。“小川孙十郎!你要是大半夜的没事找事,我就叫你好看!”我把一腔怒火转到了他身上。

    小川孙十郎正坐在我遇袭的那间大厅里,撞坏的门并没有被修好。明天就要离开了,确实也没有必要修。蜃千夜小狐坐在边上好奇的不住打量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同行,而是在评估一口袋粮食的斤两。

    虽然见识过这个女孩子的忍术手段,但小川还是眼观鼻、鼻致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主公身边的女人,谁知道还具有什么身份?尽管看起来这个女孩子还是……

    “有什么样的消息?”我坐上主位问到。

    “是,是有一件!”小川孙十郎恭恭敬敬的俯身回答。“是关于被捉住刺客的事……”

    “哦,他招供了?”我来了一点儿兴趣。

    “没有,他死了!”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就身份来讲一般是论不到他向我报告的,不是平时受加藤段藏、伴长信节制,就是就战场情报向竹中半兵卫汇报,偏巧这几个人今天都不在。“他的伤势非常严重,没受多少刑就撑不住了!为了让他招供我们用了些手段,但以后果来看有些过了。”

    “还有什么事吗?”这在我命令审讯的时候就预计到了会有这种结果,要是仅凭这件事就把我叫起来可得说道说道了!

    “他在临死前一度回光返照,说出了关于他们身份的一些信息!”他还是趴在那里没有抬头。“他当时的神志已经不清,属下记得他的原话是‘浦上家只要还有一人,就必报这血海深仇!’”

    “我还怕他们这些东西?”我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嘴。“……把尸体处理掉,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我就想站起身继续回去睡觉,见识了武田信玄、松永久秀、三好三人众、宇喜多直家后我还在乎他们。“咕噔!”我刚直起的身子又重重的坐了回去。“浦上宗景……死了?”我极度惊诧的问到。

    “是的!”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中一闪一闪的。“……为了进一步求证,属下连续提审了附近战俘队中的浦上家俘虏!经过仔细确认,浦上宗景确实是死了。应该是在从三戚川逃离时由于被本家甲骑追赶,因而坠马受了重伤,不到一天时间就死了!”

    “阿雪!”片刻的沉默后,我对着阿雪大声叫到。“把新八郎和所有人都叫起来!我们立刻就走,目标——细工所城!”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我又继续说道:“传我命令:除前田庆次继续围困八上城外,鹿之介、老师立刻赶往细工所城与我汇合!命令光成放弃对北部诸城的进攻,超小道西进。务必于两日内拿下细工所城,为我军主力打开进入美作的通道!同时传信给半兵卫,要他大量集结粮草!”

    “是!”阿雪没有说别的立刻跑了出去。

    “你现在是什么职务?”我对小川孙十郎问到。

    “属下现任诸星赤心会第一备队足轻头……”

    “这次你做得很好,现在我晋升你为足轻大将!”我没有等他说完就说到。“立刻通知段藏和长信:丹波只留必要的监控力量,战时情报系统主力全部转入美作!”

    “前些日子在三戚川,你不是就已经打败了浦上宗景吗?现在只不过是知道他死了而已,你至于这么兴奋吗?”在小川孙十郎也退出去后,蜃千夜小狐迷茫的问我到。

    “忍者要是什么都知道,那还要大名干什么?”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我极为轻薄地在她的粉颊上捏了一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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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