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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故事(下)

    “……在文治元年(1185)4月,判官义经殿下递解宗盛内大臣等人抵达了镰仓。而此时赖朝公对于他已经产生了猜忌,究竟是因为梶原景时的谗言还是单纯疑虑义经殿下的材能,时至今日已不可考……”仙芝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但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惋惜,这可能和血统有关。“在镰仓盘桓数日,赖朝公为了显示他的‘仁义’,因而在各国的大名面前接见了宗盛内大臣,并说了一些体恤的话。而对于为他出生入死打下天下的义经殿下,他甚至连见也没见,只是派人传了个话就打发回了京都!就是这样,义经殿下和宗盛内大臣父子就这样踏上了他们的归途……”

    我现在更加糊涂了,难道仙芝只是想讲讲源义经和平宗盛的悲惨结局?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仙芝也喜欢那些悲悲切切的东西,我过去可是没有发现这种倾向啊!对于《还珠格格》之类的无聊肥皂剧我可是深恶痛绝的,可能是老天垂怜才让我躲到这个时代的吧!想不到今天要被仙芝补上这一课,不过好在还没有出现悲情女主角。

    “一路上走了一站又一站,一国又一国,始终没有传来处斩内大臣父子的指令!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大臣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希望,‘也许可以活命吧!’他心里转动着这样侥幸的念头!”仙芝的语气又变成了哄小孩,不过总比琼瑶式的腔调让人舒服得多。“……其实他这完全是异想天开,以赖朝公的为人何尝会有丝毫怜悯之心!终于,在接近京都的近江国筱原驿站,义经殿下接到了处斩内大臣父子的命令,而被派来执行这一使命的,正是原来由平家叛反到源氏去的橘公长……”

    我觉得这个故事至此已经快完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迟钝至今也没有搞清楚其中有什么含义。现在就当面问仙芝可能有些煞风景,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现在我的困难也没办法,不如踏踏实实的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我算计起了晚餐该吩咐厨房作些什么。

    “义经殿下在心里其实对宗盛内大臣是同情的!内大臣实际是个寄情山水的文人,如果不是因为兄长的猝然辞世,也不会要他来挑平氏族长的这副担子!知道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义经殿下备了一桌水酒替他饯行。那是个非常僻静的小院落,随侍的只有伊势三郎义盛和弁庆公……”

    “哦!”我微微一怔。这是在这个故事里仙芝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祖先,难道是这个故事还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变数?可实在是让人费思量了!

    “‘是镰仓公的命令来了吗?’至此时内大臣也只得面对自己的命运了。义经殿下无言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实在无话可说了。‘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悲哀也就没有必要了!’说这话时内大臣已经不见了前几日的紧张。‘阁下倒是变得洒脱了!’义经殿下为他倒上了一杯酒,同时也为他能够看开松了一口气。”

    “‘殿下是说我怎么忽然不怕死了吧?’内大臣笑了一下又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还是很怕死的!说起来我这39年的春秋已经享受了绝顶的富贵,荣为皇室外戚、晋升大臣之位可说是了无遗憾了!但这真的那么有意义吗?世人追求尘世间的荣华,就像草虫寻觅清晨的露水,过后一看不过幻梦一场。虽然生为武家不可选择,但有一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成就功业的战争实际上并不比蟋蟀的争斗高明多少!’这些话令义经殿下沉默了半晌。”

    “‘也许对于您的生存价值我能够理解,但还是无法认同!’许久之后义经殿下说道:‘如果不能建立名垂千古的功业,那么人来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给后人留下些什么,不然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蝼蚁有什么不好吗?它们可至少是不会无故杀戮自己同类的!’义经殿下激昂的话并没有给内大臣丝毫触动,他只是又端起了一杯酒。‘对于这些我不想和您争论些什么!我之所以怕死、之所以留恋这个人生,是因为这个世界我还有许多美妙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我去留恋!我这个人可能是太贪心了,竟然得到这么多还不满足,至少我是比您幸运的多了……’”

    “义经殿下非常不满的反问道:‘是什么事情要您有这样的看法呢?至少源氏今天是取的了最终的胜利!一切艰难困苦并没有压垮我们,而平家却成了朝敌……’‘您说是就是吧!至少我不那么看重朝敌这一点……’内大臣并不想同他争论,只是微笑着解释道:‘当年平家胜了,令尊大人就成了朝敌;如今源氏胜了,我们就又成了朝敌。以朝廷如今软弱的态度,有这种作法并不奇怪,也没什么可以指责的!我所说的幸运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仙芝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用意中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我。

    “那……后来呢?”这段历史任何书上都没有,我不禁产生了好奇,难道这只是仙芝的杜撰!她杜撰得出来吗?

    “‘源氏是赢了,这一点勿庸置疑!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平家也没了再次翻盘的机会!这或许是一个家族的幸运,但对这个家族的成员来讲就一定是幸运的吗?’内大臣摇了摇头,对着义经殿下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在平氏是个另类,一个软弱的另类,至今我都认为让我来当平氏的领导者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的性格与我的父亲、哥哥、兄弟们都相去甚远!但我没有受到过排挤,在我们平氏本家所有人都不存在排挤,哪怕是在我最困惑的时候得到的也是一致的!在我们失势后固然有大量见风使舵的人离开,就是分支里也有北条氏、千叶氏这样的人,但我们每一个平氏的本家,在昙浦海战中的表现都对得起他们的姓氏!可源氏呢?百余年来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有多少?’对于内大臣的问话义经殿下张了张嘴想回答,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说它了,这也没什么意思!’虽然义经殿下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内大臣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如今殿下讨灭平氏功震天下,也该为自己以后的事作些准备了!虽然忠义如殿下肯定不会作出那些过激的举动,但不留下一条血脉就未免遗憾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义经殿下愤怒的提高了声音。”

    “‘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您还没有明白就未免可惜了!’内大臣看着年轻的义经殿下,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如今三河守范赖殿下已经被削去兵权软禁了起来,行家、义宪两位殿下也受到了猜忌,这种情况下义经殿下自问能够幸免吗?似乎镰仓公不想让恶源太专美于前呢……’‘内大臣阁下太过份了!’义经殿下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镰仓公是我的兄长更是我的主君!我义经过去无愧于天地,将来也不会作出任何的不义之举。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对不起镰仓公的!’义经殿下的话与其说是义愤不如说是悲壮,其实他也已经察觉了自己处境。”

    “‘那殿下准备如何作呢?束手就擒吗?’内大臣似乎对这个问题极为感兴趣,依旧在不停的追问着。‘我准备到九州或东北去,要我与镰仓公兵戎相见永远也不可能!’义经殿下坚定的说到。阿忠,如果是你处在这样的地位会怎么样呢?”

    “哦……”没想到故事讲着讲着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我不禁有些愣神。“仙芝你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虽然我没有那么个兄长,但如果主公一再相逼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这就是你听出的‘意思’?”仙芝再次问我到,语气里竟有几分生气。

    “还有?还有……”我一时挠了脑袋。按理说我平时还是很聪明的,但最近一段时间想得东西太多脑子有些木了。看到仙芝那惋惜的表情,我忽然有些开窍了。“仙芝!”我挪了挪脑袋靠近她的小腹,同时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口上。“谢谢你,我最近是有些迷失自己了!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应该更多的想想什么才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再忽略你们,也不会自暴自弃,力量只是一种手段,不应该为这个而轻视目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哦!”仙芝顽皮的冲我眨眨眼。

    “你呀!”我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顺势坐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孩子!”

    “不要这么急嘛!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她却又拉住了我。

    “还有?那你继续讲吧!”我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讲完。

    “听义经殿下这么说内大臣叹了一口气。‘您这样说我非常钦佩,也无话可说了!有一件事或许能帮上您:在平氏奉安德天皇出走西国时,曾携带了大量内府的黄金和珍宝!因出京后一路上受到阻击行动不便,就在途经丹波时把除御前三宝之外的东西全都藏在了一座山谷里……’”

第九十七章 仙芝的“提成”

    我手里是没拿着镜子,但完全可以想出自己现在的模样,那就是一只正在打哈欠的河马。无论什么语言都无法形容我此刻的震惊,剧烈的心跳已经有了梗塞的前兆!“等等,让我先喝口水!”我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

    仙芝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僵硬的举动。

    我的领地里居然埋藏着一笔如此巨大的财宝!如此近乎传说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咣唧一下砸在了我脑袋上!无巧不巧的是正在我缺钱的时候,我老婆就提供了个如此巨大的秘密!这老天爷也太……太偏心眼儿了吧?我的心里充斥着一系列的疑问,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从哪里问起。

    仙芝看来明白我脑子里的一切,用明亮清澈的目光鼓励着我。

    “那批财宝还在吗?”我紧张的问到。尽管从仙芝的语气里已经大概了解了问题的结果,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加以证实。天大地大,也不如眼下的这个问题大!

    “还在!”仙芝肯定的点了点头。“内大臣把这个秘密告诉义经殿下后,义经殿下也一直想禀报给镰仓公,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一片丹心!可数次求见镰仓公均未获允准,这件事又不好写信申述,直至后来镰仓公令北条四郎时政率兵六万讨伐义经殿下,义经殿下不得已出走陆奥,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最后,义经殿下在遇害前还写了一封信给镰仓公呈述此事,可镰仓公却连看也没看就撕了个粉碎。自藤原秀恒去世后义经殿下不久遇害,几个直接知情者也均于那时罹难了!”

    “可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困惑的问到。

    “弁庆公虽然守护义经殿下最后奋战至死,可我们这一支血脉是怎么来的?”仙芝看我的眼神有些像是在看一个傻瓜。“自然是有后人逃脱了啊!”

    “哦,是啊!”我也不禁笑了出来,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们这一支的初祖是弁庆公的次子,因当时只有14岁而被义经殿下遣离!”仙芝向我解释道:“我的祖先自陆奥返回近畿,一路上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了丹波!按照义经殿下和弁庆公的描述,他找到了那个藏宝的山洞,在重新加以封闭掩饰后就离开了!这一切就成了我们这一族世代相传的秘密,我的爷爷就是最后的传人。在新八郎离开去学艺之前,爷爷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并嘱咐我在适当的时候把它开启出来,辅助你成就一番事业!”

    “爷爷……爷爷他对我倒是很看重啊!”我眼前又浮现出了妙乐斋老人那慈祥的面容,鼻腔的上部不禁有些发酸。在当年的那个时候,我自己都对前途没什么信心,也为难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

    “是啊!当初我也是不太相信……可一切却都让爷爷他料中了!”仙芝的情绪也受到的了我的感染。

    “不对!”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这么说来十多年前你就知道了这件事,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你这么作未免……”

    “阿忠!”意识到我语气里明显的怒气,仙芝靠过来揽住我并轻轻抚动着我的胸口。“……都四百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说得准东西是否还在,再说那些当年的凭记也经历了数不禁的沧海桑田。当初丹波并不在我们手里,即便告诉你也是无可奈何,在人家的家里翻东找西怎么可能不被发觉,那时候可能就鸡飞蛋打了!”

    “那现在……”对于她的解释我还是不甚满意。

    “现在情况自然是不同啦!”仙芝笑语如花地说道:“如今阿忠你已经是名动一方,丹波也被牢牢的捏在了手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是全无顾虑,但已经可以变出无数瞒天过海的手段来!其实我是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怕那批财宝已经不在或是无法找到,那时岂不是空欢喜了一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推摇着我。

    “现在你就不怕是空欢喜一场了?!”虽然经她这么软语央求我的气已去了大半,但还是故意扳着脸梗着脖子质问到。“莫非……莫非你已经证实过了?!”看到她点头承认,我则是冒了一身的汗。

    “其实早在你酣战三戚川的时候,我派去的人就同时进入了丹波……”仙芝温婉柔和的语气里,却有一种把握一切的自信。“四百年来的地形地貌确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就是那些地名也不知道变过多少回了!我派去的人找了近一年,这才好不容易发现那个入口。虽然她并没有进去,但当初我祖先埋下的那个记号却被找到了。根据她的观察东西依然在下面,只是由于山石滚落挖起来要费些气力!”

    “真是天助我……”兴奋的喊声戛然而止,我警惕的向屋门望了望。

    “没关系!刚才进来时,我把无关的人都打发走了!”仙芝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担忧。

    “这就好……”我长嘘一口气,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尽快去一趟丹波,动手之前要先和老师仔细合计一下!要唯恐夜长梦多……”

    “这……恐怕不太好!”仙芝皱着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你虽身为丹波守护,但毕竟那里的大多数豪族刚刚归附不久!你的目标太大,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很难说现在我们周围就有多少各方势力的耳目。”

    “那你看怎么办呢?”仙芝说得确是实情,但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已经有了计较。

    “不如派楠木大人带上十几个可靠的人先赶过去,把财宝启出来并加以伪装……”仙芝仔细的替我谋划道:“派人带着你的信物去晋见长野老大人,请他安排过场加以配合!再过三个月就是秋天了,你可以借调运今年田赋粮食的机会,在半途偷偷把财宝装进麻袋混入粮队,到时候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我们的仓库里了吗?……阿忠,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

    “仙芝,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啊!”我此时对她的心思缜密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既然阿忠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给我一份赏赐吧!”仙芝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对我说到。

    “行,一切全都依你!”我因为一时的兴奋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变化。

    “那就……这批财宝的七成吧!”

    “好……嗯?!”待我反应过来话已出口。“这个……太多点了吧!再说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两成好不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阿忠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了的!”对于这个问题,仙芝持一种前所未有的执着态度。“你既然赏赐了我怎么用就是我的事了,再说钱还怕多吗?关于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自己用不掉还可以找人帮着一块花。人无信不立,阿忠你如果赏罚不明、言而无信的话,那今后还怎么统御部下?还怎么治理领地?”

    “这个……这个嘛……”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真没想到仙芝的言辞居然如此犀利。可要我一下子把这么大一笔钱交给她作“家用”、“妆资”,未免又有些肉疼。

    “噗嗤!”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仙芝突然一下子笑了起来,还用一种“上当了吧!”的眼神直瞟我。

    “好啊,居然敢耍我!看我怎么治你……”我一把将正要逃走仙芝抱进了怀里,还不住的把手伸进她的腋下搔着。

    “谁让你给人家甩脸子,还凶人家来的!”仙芝一边抵御着我的进攻,一边狡辩到。

    “还敢倒打一耙!”我此刻心情大好,并没想就这么放过她。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仙芝已经是娇喘嘘嘘,努力坐正发软的身子说道:“你答应的赏赐还没兑现呢!可不能说了不算……”

    “什么赏赐?哦……再给你个儿子好不好?”我继续逗着她。

    “说正经的呢!我想要一件东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脸色也庄重了起来。“我要的只是一件小东西,但对我的意义却很重大!”

    “行,要什么你只管说吧!”我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随之也严肃了起来。

    “我的祖先在进入那个宝洞时,把一个盒子留在了里面!”仙芝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那是一个黑漆盒子,这么多年来只怕上面的漆都已经脱落了!上面加了十二道各种封条,大约只有一尺二长、小臂粗细,就放在离洞口不远的一个装满金币的箱子上面,非常好认的!”

    “等东西一运过来,我就亲自拿给你!”既然她没有说是什么我也就没有问,即便是再珍贵宝物也不及她带给我的。

    “不行!”没想到仙芝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会派个人跟楠木大人一起过去,拿到盒子后立刻给我送回来!”

    “你还要派人去?”对这个决定我感到非常诧异。

    “不然的话,你以为谁去给楠木大人他们带路哇!”仙芝神秘的对我一笑。“怎么样,想见见这个人吗?”

第九十八章 蜃千夜的秘密

    “怎么也得夸奖一下吧?她可是为了这件事,在丹波的大山里转悠了整整十个月呢!”即便贤惠如仙芝,说起这件由自己精心策划的“杰作”,也不免有些暗自得意。在她的一声召唤下,有三个人依次进来跪伏在了我的面前,而此刻仙芝正指着右边的一个在说话。

    “你……真是辛苦了!”我的笑容显得很勉强,自己都感觉出了面部肌肉牵动时的僵硬。我心里再次对仙芝这种突然袭击的方式抱怨了起来,她指得这个人居然是莺的那个侍女——小鹤!

    此刻的小鹤已经换去了一贯的装束,身上穿着雪白的丝绸和服,态度谦卑的跪在那里,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忍者的样子,当然另一侧的小狐也是这样的打扮,同样也不像个忍者!我对于这个小鹤过去一直不太注意,以至她消失了近一年我都没有发现,不过要同时注意到每个下人的状态对个大名来说也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说这件事令我惊讶的话,那么另一件事就有些哭笑不得了!置身在小鹤、小狐之间的,居然是仙芝过去的侍女,现在我的侍妾——阿蝶,这个玩笑似乎开得有些大了,我抱着睡了一年多的女人居然是这种身份!

    “这次的事情你立了大功,对于你们一直以来的功绩我是不会忘记的!”不管这件事多么的尴尬,起码对她们的成绩应该予以鼓励,至少我得到了最大的“实惠”,而且造成恶劣影响的可能性也不大。虽然她们的行事方式必须调教,但那是以后的事。“对了!在丹波那次化解行刺中,你也曾经出了力吧?”我想起了那几柄小巧的飞刀,现在终于明白了,它们的形状就像鹤的翎毛。

    小鹤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额头再次在地板上触了一下。

    “是,鹤师姐的暗器、隐身术是同门中最好的!”居中的阿蝶替她回答道:“……尤其是她的独家绝技‘飞羽千徊’,最多可同时发射一百八十把飞刀,世间少有人能够抵挡!”

    “这么说你就是蜃千夜一族的首领了?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我转向她似笑非笑的问到。照她们排列的顺序应该是这样,但同时也不是没有疑问:她们到我家时只有10岁左右,但不久即发生了“鹿迷谷事件”,而且从她们到我家来的这个举动已经是基本决定了投靠的意图,那么在当时是谁替她们作出的决定?

    “是,主公!”阿蝶也伏地表示承认。“蜃千夜一族每代三人,我就是本代的首领!”

    “所以全名也就该叫‘蜃千夜小蝶’了?”我想着小狐的名字引申到。

    “回禀主公,不是的!”没想到她居然摇了摇头。“自从一年前承蒙主公宠幸起,蜃千夜一族已经正式完成传代!我们的师父均隐退,狐师姐袭名雷狐;鹤师姐袭名雪鹤;我则是继承了先代雾蝶的名号。”

    “你们原来还有师父!”我本能的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奇怪的。技艺相传她们自然是有师父的,而且推算起来年纪也不会很大。

    “是的!但依照蜃千夜一族世代相传的惯例,只要完成了更替先代就必须要隐退,而引退后的成员改称为隐狐、隐鹤及隐蝶!”

    “这又是为什么?”我不禁大感奇怪,这可是极大的“资源”浪费了!

    “主公有所不知,我们蜃千夜一族原来是出身宫廷!”阿蝶看我存在疑问,就耐心解释道:“……那时候我们并不是一个流派,而是一个下设在内廷禁事司内的一个部门,归内禁事从侍女官掌管。每年都要由从侍女官大人从新近入宫的女官、宫女当中甄选成员,然后再由专门人员进行一系列训练。当时这个机构相当庞大,我们蜃千夜一族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部分。因为我们的能力相当特殊,所以一直保持着相对独立的地位,在几次整合中均没有被拆散。那时候由于这个机构的所有成员都具有女官或宫女的身份,所以时常有受到天皇宠幸的事情,虽然我们这一支人数非常少,但比例却相当高!”

    “那你们后来是如何离开宫廷的呢?”我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奇幻故事,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可明明她们三个又都确实的跪在我面前。

    “这一切都是拜虹绮一族所赐!”阿蝶语气恨恨的说到。“虽然我们没有被影响,但在不断的整合下虹绮一族却逐渐控制了这个机构,终于她们出手开始排挤我们!在五百年前一次大规模叛乱被平定后,天皇陛下犒赏有功将士,在虹绮一族的阴谋下,我们的三位先辈被赏赐给了新田氏!由那以后我们一直作为新田氏的秘密力量而存在,公开身份就是当主的侍妾,直到……直到义贞公兵败……”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毕竟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用非常明确的态度表示了不会她们去寻仇,因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莫名其妙的事。

    “是,属下明白!其实我们也早看开了,不然就凭她们现在的水平早叫我们灭了。其时要是细说起来,总算是大家还有一段香火之情!”阿蝶倒是非常大度。

    “这就好!”我对她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毕竟任何情况的内讧都是不利的。“你们和楠木流的渊源,也是起自那个时候吧?”

    “是的!新田氏曾和楠木氏同为南朝中坚,我们与莺夫人的家族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所以你们就……”

    “对!”阿蝶点了点头。“正因为我们每代都是当主的侍妾,所以随着主家的更替上代也就会随之归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无论是哪个成员都只会终于一个主公!从只有几岁时一入门起,我们就是为未来的少主而培养的,这也是我们生存的唯一目的!虽然两百多年来我们失去了主公,可是这种接替传承的方式一直没有改变过。”

    我感到一阵惋惜,这样“好”的力量居然只有三个人!且不说她们的技艺是高是低,首先一旦掌握忠诚就没了问题!这还是人吗?完全是一些量身定早的武器!“真是可惜啊!”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嘴里也就顺嘴说了出来,至于究竟是作为忍者还是侍妾哪种身份而可惜,我自己一时也没有想得太清楚。

    “主公有所不知,这是有特殊原因的!”阿蝶转过去对小鹤和小狐吩咐道:“你们除下衣服,请主公过目!”

    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小狐和小鹤开始还有些迟疑,但在阿蝶的逼视下她们最终还是执行了。在我和仙芝的目瞪口呆中,两具欺霜胜玉的少女**出现在了面前。

    “主公、夫人,请看……”在阿蝶的手指下,两个雪白如画卷的脊背上,各有一幅尺幅极大的彩色刺青。

    小狐背上是一只腾空跃起扭头向天的青色狐狸,齿爪狰狞双目流火,周围尽是四射飞溅的电光;小鹤背上是一只在雪花围绕中的丹顶鹤,盘旋飞舞神态飘逸,这些刺青至少用了10种以上的颜色,不止是艳丽而且显得有些诡异!我知道阿蝶的背上也有类似的刺青,那是一只隐约浮现在缤纷花瓣中的彩蝶。我过去也曾问过其中的含义,当时她糊弄我说是幼年时其父母为了避免她在战乱中走失而刺上的,因为来时她说是出身京都的艺术世家,所以当时我也没在意。

    “我们蜃千夜一族的传统技艺并不是武术,但作为忍者又必须有一定的身手,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得下去!”阿蝶的语气有些凄凉。“……不得已之下先辈们采用了拔苗助长的方法,那就是在练功中采用深度针灸和大剂量的药物,这种方法除了非常痛苦之外还异常危险,必须要师父在一边看护辅助!以狐师姐为例:她之所以力量惊人,除了选材时就挑得她天赋异禀的因素外,还用了许多刺激血气的烈阳药物,最后导致这一支的人都是血盈瞳仁,不过也造就了她们夜视的技能。刺青则是为了掩饰长期形成的针痕……”

    “哦……”我点了点头。怪不得她们人丁稀少呢!用这种方式,一个师父能教出一个弟子就很不错了。“原来是这样,你们能有高超的本领也难怪……”

    “有一件事还想呈报主公!其实我们蜃千夜一族只是在幻术、药术传承了一些远古秘法,真实本领远不如传说得那样神奇……”

    “怎么会呢?!”我大感震惊,鹿迷谷的一幕至今令我感到匪夷所思。

    “其实鹿迷谷我们只是用了一些药物……”听了我的疑惑阿蝶婉尔。“只是这些药和一般的不同,它只有在置身其中时才有效,而且它并不影响人或动物的思维,只是使他们的反应变慢而已,这种情况和某些醉酒的情形相似,虽然自己不觉的但动作已经变形了!就好像那些动物,看似行动如常,但实际等你们过去很久了才反应过来应该躲避。”

    “那摧毁甲贺势力呢?”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那只是长期观察这些人的行动规律,再用上了秘传的一些慢性毒药而已!虽然经过强化我们的武功有所加强,但比起人多势众的甲贺望月家还差得远。不过我们的武功训练方法特异,只要刻意隐藏即便是同为忍者也不容易发现。”仿佛怕我不相信,她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把绘着三月纹的小木牌,每个只有半个火柴盒面大小而且极薄。“这些就更简单了,根本不需要拿回来!只要在上面擦上化木粉,三天后自己就变成粉末了,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我们蜃千夜一族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了不起的忍者,但也作不出来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所倚仗的不过就是一些秘法古传的药物而已!”

    “这……这……”这和以前的认知相差太远了,我一时无法接受。

    “其实我们人单势孤一直怕主公轻视,所以才搞出后来这么多事情!我们一直想等立下大功后,再……”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她们三个不知所措。

    冬天里的熊:今天过后就要暂停更新了,因为电大考试和年终结帐的关系,可能要到一月下旬才能恢复。希望在我回来时,能得到您一如既往的!

第九十九章 回归(上)

    我二天起来得很晚,同时应付阿蝶她们三个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此蜃千夜一族彻底完成了全部认主的过程。老实说现在需要借重她们忍术的地方已经不是很多了,只是偶尔可能会出一些不希望为人所知的“私事”,毕竟现在我也是个大人物了,这种事时不常的也会有点。

    只要有机会,男人总会被美色所迷的!要是真的想找,还是能够编出一大堆其它的理由,但其实都是一些自欺欺人的屁话。至少我不得不承认,“忠贞”这一概念多是源于社会舆论和道德观念的产物,与爱情是否有关就值得考证了!元明时话本、戏剧对于男女一对一婚姻爱情的广泛宣扬,不过是市井小民对于“腐朽堕落”力所不及时,所产生的酸葡萄心理的自然反应罢了!

    由于昨天晚上仙芝要和我说那个惊天的机密,所以天守阁那一层的人员都被遣了出去,不要说是岗哨,就连近侍、亲随也一个没留。我直到下了一层才开始看见人,阿雪、樱井佐吉等人如常的对我行礼问候,就是神色也未见丝毫改变。等出了天守阁的大门,却远远的看见加藤段藏和楠木光成正在远处“转磨”,他们昨晚来时得到的指示是不得靠近天守阁。

    “你们这么早有什么事吗?”现代教育的余毒还没有完全肃清,说这话时我的脸上有些发红。

    “主公,山中大人回来了!”加藤段藏紧赶两步来到我的面前,神情焦虑表情异样。

    “出什么事了?”我明显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尼子胜久兵败上月城陷落,山中大人身负重伤……”

    “走,快带我去看看!”我等不及听他细说,就拉着他跑了起来。

    “呲啦!”隔扇门刚一被拉开,浓烈的药味就扑面而来,其中还裹挟着一股略带酸臭的血腥,对人的鼻腔和肺部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门里的几个人见我出现在门口,立刻退开几步躬身行礼,同时也露出了躺在里面的山中鹿之介。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去,俯身仔细观察起了他的伤势。

    山中鹿之介比几个月前离开时消瘦了许多,脸色因失血过多呈一种半透明的青白色,嘴唇发紫而且干裂。此刻他还在昏迷当中,双目紧闭眉头不时的蹙一下,双手紧紧抓着被角微微颤抖,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呢喃声。

    我伸手摸了模,他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我问身边的医官。

    “回禀主公,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医官一边嘴里回答着,一边又把了把他的脉。“山中大人伤势虽重但都是外伤,加之他原先身体的底子就不错,经过一番诊治如今已无性命之忧!”

    “那怎么还在发烧?”我还是感到不放心。

    “昨晚刚来时,山中大人因失血过多已现衰竭之像!”医官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大堆浸满血污的脏衣服。“因而属下在处理外伤的同时以针石激发其生命潜能,并附之以充盈血气的药物。发热属正常现象,大约还要有三、四天的时间才会慢慢退去!”

    “这就好,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我长出了一口气问到。

    “不会,并没有伤到脏腑和什么筋腱!只是失血后身体会极为虚弱,所以至少要卧床静养三个月。”

    “嗯!”我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医官我还是了解的,不但医术高明为人也很稳重,既然他这么说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我扭头问守候在边上的秋上久家。

    前些日子我一直为舰队的事情忧心忡忡,其他的事情多半是过耳即忘。隐约记得有人报告我说吉川元春大举进攻播磨,双方在上月城等地激战正酣。一度对鹿之介他们的处境非常担心,但那里到底是“猴子”的防区,过多插手总不太好。后来嘱咐加藤段藏注意变化,又给长野业正去信要他以物资援助,原以为局势已经稳定住了,不想居然一败如斯!

    “殿下!……完了……全完了……”秋上久家咕嗵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汉子居然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用拳头捶着地面。“……胜久殿下被毛利抓去了……上月城丢了……两千将士也……”

    “什么?!”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两千人马可不是什么糊弄事的农兵,各顶个都是专门打仗的职业军人,一千五百人是一直跟随鹿之介久经沙场的老手,更有五百人是我直辖的精锐!装备自不待言,就是训练、经验在西国也绝对是数一数二。我这样讲并不是说他们就会百战百胜,可全部被消灭未免荒诞,再说由山中鹿之介来统领又是采取守势,即便中了计谋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啊!

    “五个月前,吉川元春率领两万兵马进攻上月城!我们按照山中大人的意图坚守不出,并立刻向姬路城送去了求援信……”秋上久家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不久,姬路方面回信说:要我们坚守待援,援兵很快就会到达!我们当时也是充满了信心,接着经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战……”接着他就说起了守城苦战三个多月的艰苦。

    开始的时候守军一方因为训练有素、士气高涨,多次打退了毛利军的进攻,虽然有不小的伤亡,可认为援军不久即到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可上月城经过几番易手,虽然地势险要但城防损坏已经相当严重,储备的擂石箭矢又存量不多,在一个月后守城变成了主要以近战的方式在进行。又过了一个月,援军的影子依然未见,军心开始出现动摇。

    尼子胜久是投机取巧夺取的上月城,除了山中鹿之介带去的那两千人外,余者的构成相当复杂。由于一些忠于前城主赤松政范的人暗中鼓动,原有士卒中出现了逃兵现象。此时吉川元春也改变了策略,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开始采用“疲兵战术”。在连续作战的情况下士气越来越低,所幸粮草还能够支撑。

    “姬路就一直没有派来援军吗?”我质问到。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动静早不是个准备的问题了,极有可能是想在毛利军处于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再去坐收渔翁之利!这个计策虽然不太地道但也不能说有什么错,毕竟尼子胜久只是个外来的小豪族,而且是破落户。老实说我早就预料到了“猴子”会耍这套把戏,之所以让鹿之介带两千人去就是准备给尼子家留个“仁义”的好印象。一旦尼子胜久因为“猴子”的薄情而心灰意冷,就极有可能转投到我的门下,那时我就可以借这个“旧瓶”好好在山阴酿一壶新酒,这也是我没有命令直接介入播磨战事的一个重要理由。可过了两个月“猴子”还没有行动,未免有些太沉得住气了,他就不怕上月城失守引起全线崩溃?

    “我们也曾数次派人冒险突围求援,可回信总是说援兵即刻就到,要我们再坚持一下!”秋上久家越来越激动,太阳穴上的青筋逐渐暴了起来。“……可是我们望眼欲穿,也没有看到姬路的一兵一卒!最后不但箭矢用尽,连刀枪也够不上一人一把了!由于存粮日益减少,后来大家只能喝粥。您知道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再吃不饱……”

    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努力压抑着澎湃的心潮!“猴子”和黑田的计划我隐约看出了一丝端倪,只是我还不能完全相信。“我让老师从丹波给你们送去了一些援助,你们看到了吗?”我问了些别的东西,希望转移一下思路。

    “见到了!可由于毛利军围攻甚紧,多次冲锋都没能冲进来,我们出城接应也没能接上头。最后看辎重有可能被毛利军夺取,长野老大人派来的援军只能烧毁辎重后退走了!”

    “哦……”我轻轻的叹了一声。这个情况我并不记得,可能呈报就在被我忽略在书案上的那堆文件里。看来我必须让人专门整理出关于这次战事的全部卷宗,里面极有可能蕴藏着一些“奇妙”的东西。“上月城就是这么丢的?”我按了按有些发胀的脑袋。

    “没有,我们守住了上月城!”秋上久家握紧了拳头。“虽然艰苦异常,可毛利军同样进退维谷!从上个月初起他们就基本停止了进攻,并开始逐渐调整部署。在本月7日他们终于开始撤兵,目标是备前方向……”

    “然后呢?姬路方面有什么反应?”拿起一只茶杯端在手里,却没有注意到里面根本没有水。

    “这回姬路方面主动派了人过来,而且一派就是连着7个信使!”秋上久家脸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姬路来的命令非常严厉而直接,要我们立刻出城追击撤退中的毛利军,务必缠住对方以待姬路援军进行合击……”

第一百章 回归(下)

    “嘎吧!”茶杯在我的手里变成了碎片,有几片碎渣刺进了肉里,一缕纤细的血流冒了出来,可我一时并没有感觉到。“这么混蛋的命令你们就执行了!”我对着秋上久家怒吼到。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山中大人一再谏言绝对不能如此!”秋上久家充满了一脸的痛苦。“可最后姬路方面来的信上说:必须出城追敌,否则按贻误军机论处!还说只要完成了此次任务,就上书右大将恢复尼子家的大名身份,并申请朝廷正式为胜久殿下颁下官职!不得已之下,胜久殿下命我们率两千部队追击毛利军……”

    耳中听着他的话,我的脑子里激烈的运转了起来。我对战术的把握并不敏感,过去临战总是指着老长野、半兵卫甚至蒲生赋秀支招。虽不能说是外行,但定义为“二把刀”绝不过份!连我都能看出的问题,那么恐怕就没一个打过仗的人不明白了。吉川元春可称名将,且不说是否心存诱敌,即便是真想撤退也不可能全无应变的准备。西国多山地,要在路上布几个埋伏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山中鹿之介他们以疲惫弱旅,击有备强敌,那绝对是有去无回。倒不是说分兵合击毛利军的战略一定行不通,但这里面有个先后次序问题!只有以羽柴秀吉麾下的生力军先对撤退中的毛利军进行阻击,然后在其准备展开时投入鹿之介的追击部队,这才有可能取得胜利。不过吉川元春在最后一个多月已经停止了强攻,部队的体力有所回复,数量上又比“猴子”、山中鹿之介加起来还多,所以真打起来依旧会是一场苦战。现在居然让山中鹿之介先期进攻,那就只能用“用心歹毒”来形容了!

    “你们受到了……伏击?”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的!我们出来还不到20里就被包围了……”秋上久家咬着牙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拼死力战,但毛利军的数量是我们的五倍,又是被围在一个山谷夹道当中。最后只冲出来我们几个人,可……赤穴大人却阵亡了!当我们跑回上月城时,城中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问了一个由城里跑出来的人才知道:我们出城不久毛利军即来偷袭,胜久殿下已经被俘了……”

    “你们能回来就好,也去休息一下吧!”我把胸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浊气吐出。秋上久家也受了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依旧是满脸的倦色。

    “是!”他躬身向后退去,可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当时山中大人强要冲入城中营救胜久殿下,我们怎么劝他也不听!结果还没到城门我们就被追兵赶上了,要不是有楠木大人他们接应,恐怕我们一个人也回不来。其实谁都知道:就凭我们几个人这根本是去送死,山中大人这样做是觉得没脸再见您了……”

    我挥挥手后他退了出去,又看了看鹿之介的伤势我也离开了。

    “主公,自始至终羽柴殿下也没有向上月城派出援军!”走在路上,加藤段藏向我禀报到。

    “唔……”我应了一声没有表态,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派援军,那么理所当然也就不会再派了,这么有什么奇怪,关键是他们确切的打算是什么。

    “在吉川元春全力围歼山中大人和攻取上月城的时候,羽柴殿下率本部及播磨豪族共5000军势,一举攻占了高野须城……”加藤段藏看我没有表示就继续禀报道:“如此吉川元春两万大军的粮道断绝,而上月城经过五个月的坚守基本也没了粮草!吉川元春不得已放弃上月城而后退,可又在赤坂川峡谷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攻击的部队是由黑田官兵卫、浅野长政两位大人率领的羽柴部8000主力。后羽柴殿下与黑田合兵后继续出击,三战三捷拿下了东备前庭濑等7座城池。山阳的西进道路已经打开……”

    我还是继续往前走,满嘴牙措得咯吱吱响。羽柴秀吉!黑田官兵卫!你们两个家伙好狠毒啊!吉川元春也是西国数得着的名将,对于自己的粮道不可能不加小心。我想在他围攻上月城数月后依然未见姬路援军,就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不然不可能停下攻城。不过那时他想得极有可能是在精疲力竭时会遭到从背后来的突袭,所以才会缓慢的退兵而去,即便是见到了山中鹿之介的追兵时,吉川元春还是可能认为是个圈套。及至山中鹿之介损失惨重,上月城变成了空城一座,他终于下了决心迅速拿下上月城,并准备立刻用优势兵力直逼姬路,可偏偏就在他重拳发力的时候,那只“猴子”也出手了!

    “还有其他什么消息吗?”我问了一句。

    “这件事并没有传开,羽柴殿下宣传得是:胜久殿下在上月城苦战难支,而他自己在遭受严重损失后虽然营救不成,但取得了对毛利家作战的重大胜利!”我虽然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尾,但加藤段藏却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许这也是成为忍者的一项必修课。“……由于刚发生没多少时间,太正式的表态还没有。现在普遍的看法是羽柴殿下干得不错,至于上月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主公有什么看法?”

    “大殿在公开场合称赞了羽柴殿下,估计嘉奖檄文不久即会发出!”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站住脚意外的看着他。

    “不,已经有人秘密向大殿禀报过了!”

    “那也没有反应?”我盯住这个问题追问到。

    “当众没有人提过此事,大殿有如毫不知情!私下里……”说到这里加藤段藏沉吟了一下。“一天前信忠殿下在和大殿私谈时说起了此事,大殿只是笑着说了句:‘真是只有意思的猴子!’然后就转而谈其它事了!”

    我不再吭声,继续向天守阁走去。在经过本丸大门的时候,我碰到了竹中半兵卫。“你跟我来,有事情说!”我说到。

    加藤段藏和楠木光成识趣的停住了脚步。

    “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了吗?”来到书房坐好后,我对竹中半兵卫问到。

    “属下刚刚听说……”他点了点头。

    “我想和那只‘猴子’摊牌,你有什么看法?”

    “主公的意思是……”竹中半兵卫惊异的抬头看着我,而我则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替尼子家出头?”短短几个字他却说得异常吃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对我的一种试探,我想我不能没有个表示!”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的裂口已经结痂,微一用力鲜血再次流了出来。

    “这个……”他看出我是认真的,所以也显得异常谨慎。“事出突然,请主公容臣想想?”他试探着问到。

    我无言的点了点头,他真的低头想了起来。“想好了吗?”他想的时间未免长了些,我忍不住催到。

    “是,主公!”他严肃的点了点头。“臣想是想了,只是有些事情依旧想不明白,还请主公为臣解惑!”

    我无言的听着。

    “第一、这么作谁会主公?”竹中半兵卫扳起了手指头。“主公此举无疑会是传遍天下的仁义之举,西国豪族都会对主公心存敬佩,但他们不会有任何实际行动,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弱小了,不会去参加这样大的一场赌博!远方的毛利、武田倒是不会坐视,但那只是为了给织田家添些内乱而已。”

    “我知道了,说下一个问题!”

    “第二、织田家的内部会出现怎样的局面?”他又曲起了了一根手指。“织田家虽然分为几大势力,但却分成壁垒分明的两个集团!林通胜已经过气,丹羽殿下意在平衡,他们对全局的影响只是调节,可主公一旦与羽柴殿下闹翻,那么谁会得利呢?大殿会怎么作?”

    “还有吗?”我开始冷静了下来。

    “有!”竹中半兵卫的言词开始变得更加清晰而尖锐。“如今诸星家已经让天下人都不敢小觑,但同样也处在一个不利的地位!我们周围几大势力都不会同我们真心合作,所以我们一旦‘异动’就会招来围攻的口实,甚至过去的敌人也会暂时携起手来。最好的结果是我们和其中一家拼个你死我活,而起他人在一边等着替补上场!”

    “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点了点头。“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主公说得不错,这确实也是对我们的试探!”见我情绪平稳竹中半兵卫也松了一口气。“最近我们发展得过于迅速了,山阳的美作也吞了大半。加之主公在西国小豪族中人望颇高,这就使一些人产生了疑虑。据我所知羽柴殿下和他的军师黑田大人都是极为谨慎多思的人,当然还包括他身后的那一位!所以我认为此次事件不止是军事问题那么简单,确实是一种试探,试探主公是否觊觎整个……”

    “我明白了!”我用手轻轻在面前的矮几上一拍,一缕血迹留在了上面。“命静水幽狐带2000贯钱到姬路去,对羽柴殿下说我祝贺他建立殊勋。这件事你就去办吧!再把光成叫进来,我有事亲自吩咐他!”

    “是!”竹中半兵卫应命退了出去。

    “先把那些财宝启出来,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猴子’嘛……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看着手上的伤口我默默想到。

第一百零一章 大局为重

    “吁~!”石河贞友一把拉住了“黄金”的缰绳,扭头对我说:“主公……已经到了!”

    “哦~!”我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看,居然把马骑进了门廊里。身后跟着的一大堆各级将领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均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负责接待的那个德川家臣尤是如此。我确实是失态了,但我心里总是放不下数百里外的老巢。

    尽管因幡的山名丰国是个废物,但他来打我了,出兵一万亲自挂帅。不过需要指出的是,真正的权力掌握在他的副将森下通与手里,而且身边有个“最可信赖”的盟友吉川经家。

    上个月丹波的豪族高野直义反了,并企图借交纳田赋之机偷袭丹波龟山城,可长野业正人老成精他又岂是对手,不但兵败身死还被灭族。本月初又有一个叫长浦满则的豪族意图谋反,在联络波夺野家中旧臣时事机败露,被我安下的“钉子”坂上成枬发现,结果又杀了长浦一族七十余人。

    美作也有一些人在搞小动作,但我想等的宇喜多直家却一直没有动作,他只是象征性的派了1000人参与了毛利、山名在但马方向的军事行动,真正履行了当初“消极作战”的承诺。派藤堂高虎扑灭美作叛乱时,我下命令很是杀了几个人,这个当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对宇喜多直家还是不能够放心。

    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山阴?可偏偏我现在就出来了,还不得不强自抽调了5000兵马!

    眼看着织田家一天天坐大,武田胜赖再也忍不住了,借口长筱城主奥平贞能、贞昌父子背叛,发大军攻入远江。这一次明显同往常的“推手”似的摩擦不同,他不但尽起武田家的35000兵马,还向自己的大舅子北条氏政借了10000部队。这样的阵容绝对是一决生死的架式,天下大势又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德川家康更加不是糊涂人,求援信使昼夜兼程的跑进了岐埠城。

    织田信长显出了少有的慎重,传令各处尽量抽调人马参加此战!虽说武田信玄死了但名冠天下的甲州军势尚在,织田信长依旧没有在对等力量下战胜武田军的信心。接到命令的家臣全都忧心忡忡,如果作为根基的织田本家倒了,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没有继续坐在守护位置上的把握。

    如果能确定武田家5年内不会西进的话,那我倒是真该衡量一下进退取舍了,可事实刚好相反,武田胜赖这次怀着一口吞掉天下的决心。非常确凿的情报表明:武田胜赖已经暗中联络了毛利、三好和本愿寺(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出这么多事)共同行动,要一举拔除织田系统的所有枝枝叶叶,丹后、但马被划给了毛利,而丹波则将属于武田!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既然武田胜赖这小子没他老子那么老辣的眼光,也就怨不得我不仗义了!这次大家是同船合命,少不得我也要尽一份力。当然,老家不能不顾,临来前我也作了一番安排。

    丹波方面的还是比较稳妥的,前有美作半国缓冲,侧有播磨的羽柴军呼应,这种时候他是不敢玩“花活”的。给长野业正派去3000援军,即便有问题也不会太大。但马是个关键点,看似毛利军也是看中了这里,虽说来攻的只有山名的一万人马,但毛利还有相当数量的军队集结在因幡境内意图不明,边上的宇喜多直家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我来个“惊喜”。我不但派去了7000援军,其中还有半数的甲骑和铁炮,并且一再嘱咐前田庆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稳守疆域即可,即便是敌军一溃千里也决不可追!我起程时恩斯特的12门新炮还在路上,我留下话要他们一来就转运到但马去。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动员力量就可想而知了!勉勉强强带出了5000部队,其中只有1000甲骑和500铁炮队。这样的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为了应对山阳可能发生的突变,羽柴秀吉这次只有2000人来凑数。

    说不得这次织田信长也是处境尴尬,近畿的依附大名既不能带出来太多也不能太少,少了怕他们在后院‘烧火’,多了临阵倒戈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多多少少还得派人留下看着他们。堂堂织田信长这回只有六万多援军来到远江,可实在是够栽面的!这次织田——德川联军虽然有七万五千军势,但由于素质参差不齐,所以数量上的优势并不明显。

    道路虽远但我来得却并不慢,可织田信长依然先我一步到达了。目下武田军正在鸢尾山围攻长筱城,德川家康亲自领兵5000镇守吉田城,其长子信康的7000人马则在宝藏寺布阵,既堵住了通向冈崎的道路又与吉田城成犄角之势。织田信长一来就进吉田城去和德川家康会合了,我在通报了一声后被安排在了支城奉安寺谷城。

    “德川家上下均对诸星予州殿下再次仗义驰援铭感五内,大堂已备下便宴,请殿下和各位大人不要客气!”负责在这里接待的德川家臣客气的说到,同时侧身让石河贞友把“黄金”从门廊里拉了出去。

    “多谢!多谢……”我一时语涩。

    “户田重次……”阿雪隐身在我身后悄声提醒到。

    “哦,户田大人……有劳了!”我这才说到。其实刚才在城门外时已经做过介绍了,只是我当时因为心里有事没有记清楚。

    我们进到大厅里时,果然已经摆上了虽不华美,但还算丰盛的晚餐,看来为接待援军德川家康作了相当周全的准备。因为是支城所以并不十分宽阔,我带来的三十几个将领一坐下就显得满满腾腾了。

    一路走来确实是有些饿了,我并没作什么讲话之类的过场就直接端起了碗。看到这种情景大多数人也没有吭声,默默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此次战役大多数人并不看好,虽然武田信玄已死但积威尚在,面对强大武田骑兵的冲击似乎三万人数上的优势并不显著,近畿与武田家暗通款曲的小大名不在少数,我也很紧张,并不仅仅是因为武田家。织田信长自以为“奇妙”的安排我已清楚,甚至忍者已经数清了(精确到十)他的足轻从岐埠背来了多少根木桩。武田胜赖的安排我也有详细系统的情报,似乎历史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我所担心的是那些与历史存在的差异,毛利家居然配合得如此默契,北条氏政居然派兵一万相助武田。要是在战役进行到关键时刻北条突然插手,亦或是毛利……

    “禀报主公,羽柴殿下来访!”正在我胡思乱想也就是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执勤的近卫旗本进来禀报。随着这一声,屋里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和嘴,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脸上。

    “有请!”我面不改色语调平静的说到。

    “殿下……末将身体有些不适,请您体恤!”瞬间的沉默后,一个脸色青黑的瘦削中年武士向我说到。

    “去吧!要打大仗了,注意休息。”我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其他的人说道:“你们如果吃好了,也可以去作自己的事情!”

    “失礼了!”“得罪!”马上又有六七个人起身退下,另外的将领在我的目光示意下也纷纷离席。等到羽柴秀吉和黑田官兵卫进来的时候,我身边只剩下了竹中半兵卫、蒲生赋秀和阿雪三个人。

    “怎么这样冷清?”看到空空荡荡的大厅羽柴秀吉不禁有些疑惑,从尚未来得及撤下的杯盘碗盏中不难想见刚才的热闹。

    “想着你可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都叫我哄走了!”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功力”日深,说这些话早已用不着酝酿情绪了。

    “原来如此!”听我这么说他也恍然,不用让自己坐在了一边。早有手快的侍从重新布置了一席。“这次准备得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山阴山阳离得这么近,我们的情况还不是彼此彼此……”我沮丧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间充满了无奈。“如今你我虽然也算混得风声水起,但谁不是仗持着主公这棵大树。一句话:打败武田万事皆通,如若不然一起完蛋!这次虽然尽量抽了人手过来,但……到底是捉襟见肘啊!”

    “谁说不是啊!”他也深有感触的说到。“你我彼此守望,如今的局势也仅是勉力维持!对了,上次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说着说着他突然显出了一脸“愧疚”。

    “请诸星殿下不要误会鄙上,一切都是在下的擅自作主!”黑田官兵卫抢着截断了主子的话。“前日吉川元春大举来犯,偏偏此时播磨内乱又生!不得已之下卑职才行这‘死后求生’之计,在山中大人等巨大伤亡下勉强退敌……”

    “彼此心照,何必解释!鄙上……”竹中半兵卫以极大的热情阻止了黑田的“忏悔”,同时给我递过来一个眼色。

    其实我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我和“猴子”可是最紧密的利益共同体,在与武田的战役中是如此,万一织田家完蛋就更是如此!不管是出于哪个理由,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和他翻脸。“我这个人有时未免失之软弱,许多事情明知道理却狠不下心来!大哥你作得本并没有什么错误,妇人之仁只会害死自己。那时候如果换作是我,只怕瞻前顾后的结果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啊……”“猴子”依旧在流着他“鳄鱼的眼泪”。

    “其实,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话锋一转,用另一种方式“安慰”起了他。“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尼子家的彻底瓦解倒是使西国局势为之一新。我最近可很是收了几个人呢!”我这可不是说瞎话,刚才的那个青脸汉子就是尼子三杰中的立原久纲,随他同去的那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身份。尼子家的这次短暂复兴倒是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原来许多离散的人又聚集在了一起,随后又都暂时寄居到了我这里。

    “怪不得……也是……”羽柴秀吉的脸上此刻说不出是个什么颜色,黑田官兵卫却是一派渊停岳峙的沉稳。

第一百零二章 大敌当前(上)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一日,也就是我抵达远江吉田城的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我来到了主城二之丸的大厅外面。出于对德川家康这个儿女亲家和“亲密战友”作为主人的尊重,织田信长把行馆安设在了二之丸,而德川家康也是每日来此会商军务,以此表示完全服从于织田信长的统帅地位,因而这里也就成了本次战役织田——德川一方的神经中枢。

    此时因为织田信长本队的入住,一座偌大的吉田城已被塞成了个“罐头”,到处均可见列队等候的成群士兵,由于最终的作战方案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大家都在随时等待着命令。谁都知道强大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心情的紧张无法避免。

    由于道路较远我算来得晚的,因而战略的谋划不可能等我来了才开始,这种会议其实已经连着开了十多天,只是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而已。据说前几天争论得非常激烈,与战略思想相比许多人更多的考虑着自己的利益。

    在门廊和候见室里,分小群聚集着很多人,都是来参加本次会战的。他们大多数都在闲聊,内容不管开始时怎样,现在也都引回了本次的战事。会谈的群体基本上都是各个相近的群体,但也有极个别者去和不隶属的圈子搭着话,我觉得可能是有一些题外的意图。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我主动搭讪,我也礼貌的回复了几句问候,但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这些人都不是我想要交谈的对象。随着地位的提升,与我攀关系的人也是日渐增加,但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建立令人怀疑的密切关系。这并不单单是因为织田信长的原因,而是由于我还不太想因为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而在不知不觉间得罪另外一些人,那些地方离我现在还太远,不如以后看看再说。

    “好热闹啊!”我在候见室里面的一个小角落,看到池田恒兴、堀秀政、中村一氏和金森长近四个人聚在一起,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如今堀秀政他们三个已经是部将的身份,并且都在织田本家的中层人物里属于挑大梁的角色。“前些日子讨论的怎么样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我好整以暇的问到。

    “还说呢!都快吵翻天了……”池田恒兴还是嘴最快,虽然已经身为家老城主但依然缺乏个稳重劲儿。最近他的地位和实力都有所增长,虽然没有直接增加领地,但由于他在西近畿的使命特殊,不但从来不上缴,反而时不常的从岐埠弄到些援助!就比如这次,“猴子”作为三十多万石的守护带来了2000人马,而他也是方意见极不统一,各说各话都想压倒对方。其实打是一定的了,如何打也没多少悬念,关键是个在哪里打的问题!”

    “那都想在哪里打呢?”我微笑着问到。

    “还能怎么样,无非是远江、三河两种意见罢了!”金森长近耸耸肩说到。他现在已经和前田利家、不破光治一起长住越前府中城,名义上归柴田胜家领导,但他们的部队几乎都是从岐埠本家带过去的,在上次平定一向宗叛乱时借口留在了那里。其实织田信长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山阴也派上这样一批人,只是一来没有太合适的人选,二来我也没给过他“援助”我的机会。“……前者是想在远江决战,而后者是想把武田军放进三河再打!”

    “根据呢?”我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历史上只是提到了织田信长力排众议坚决的在远江打了这一仗,但这个“众意”都是什么我却一直没有搞清楚。

    “远江派认为退后会动摇军心,还是利用这里地形多变的优势阻击武田军的好……”这次答复我的是堀秀政,在这几个人里他的军事素质最好。近几年里他日益受到织田信长的重视,几次大战中他都率领上千人在本阵中起独当一面的作用。“三河派认为这里不易发挥我军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时间一长有可能被武田军从南信浓斜插侧后,那时可就是个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不如只固守远江的几个坚城,其余的力量则退守三河,如武田军攻城不克我军就进攻,若武田军长驱直入则断其后路。”

    “哦,都有些道理……”我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撤到三河的肯定大多数都是根基在近畿一带的新贵们,他们害怕被困死在这儿后家里出现什么问题,至不济还可以且战且走的往回退。远江派当然是以德川系和依然安居尾张的人为主,他们或不想让危险逼进自己的领地,或无法承受砸烂三河的损失。我从这番话里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种战略构想都是基于长期僵持,进行一场消耗战的前提,怎么就没人计划一下在哪里合战最有利呢?

    “似乎还是在宽阔些的地方好些,毕竟我们的部队要比武田多三万!不过……武田家的优势是骑兵,这么算着又是狭窄的地形好,可以限制‘赤备’的冲击力!”我仔细的盘算着。由于时间的久远,我竟忘了历史上长筱之战的确切地点,这可是个关键因素,成败会有很大的出入。“……这一仗其实……你们都怎么了?”我忽然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你没事吧!是不是路上淋雨了?”池田恒兴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话,可不能强撑着!如果不行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主公那里我会替你说明。真是的!眼看要打大仗你却趴下了……”

    “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我一掌拍开了他的手。“有话好好说,老是这么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你……真的没事?”池田恒兴又不确定的上下看了看,还伸手推了推我。“没事你说什么胡话!”看我好像真的没事他一下子吼了起来。“武田赤备乃天下第一强兵,我们的骑兵就算加上旗本也仅有对方的七成!一旦正面列阵对敌,几万人的战线只要有一处被冲垮就是个全线崩溃,到时候人再多又有什么用?你的甲骑是也是名闻天下的劲旅,上次都没经住人家一个照面,我们这么多参差不齐的部队怎么对阵?全军野战,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他的声音很大,以至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主意,但却没有人走过来参与。

    “哦……”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我长筱之战的经过和结果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可在他们来说这却还是如梦似幻的推测!在他们心目中武田家至今还是一个梦魇,此时织田信长的战略意图还是一级战略机密,不过即便说出来多数人还是会以为是个笑话。“有什么可奇怪的吗?”到此时我只能强自为自己辩解,真正的计划只能由织田信长自己说出来。“这些年来咱们主公什么时候退缩过?又有什么样的强敌是主公打不败的?至不济总比桶狭间时……”说到后来我自己都觉得是在胡说八道了。

    “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传染上什么傻病了!原来多聪明的一个人,可惜……”池田恒兴一边絮叨一边摇头,仿佛自己遭受了多么大的损失。金森长近和中村一氏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表情也明显是这样一个看法。

    “诸星殿下,有些事情您可能还没听说……”堀秀正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次由岐埠起兵时,主公命令我们带上大量建栅栏用的尖头木桩,总数量足有两万根以上。再加上大量的缆绳和本家全部的铁炮备队,这明显是一个坚守的架势!说句不该说的话,我斗胆猜测主公是想在某座隘口的城池外围建立成一个巨大的防御体系,以此来把武田军挡在远江。在消耗掉武田军的大量有生力量和锐气后,再趁势出兵破敌。我军后勤补给的能力远胜武田,这样似乎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斯大林格勒战略!!!”我吃惊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我是知道了历史才明白长筱胜机的,而竹中半兵卫的看法是在远江分兵不战以达到牵制武田军的目的,但这两个战术都有自己的弱点,要是有一两处城池被武田军撕破了怎么办?毕竟不是所有将领都是高手。要是武田军不进攻织田预设的阵地怎么办?拔了桩子换地方?其实还是堀秀正的办法更稳妥,迫使织田以优势兵力龟缩一处,这更能满足武田胜赖的虚荣心,换句话说也更有可能把他引来。武田与织田的情形还真有些像卫国战争初期的德、苏,人数少的一方普遍素质要高而且相对均衡。“我完全相信主公有能力带我们走出困境,在正面的战斗中击败武田!”我决定再扮演一次“预言者”的角色。“就像以往的那样!”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病得这么严重,真是可怜!”池田恒兴继续对我冷嘲热讽,这次连堀秀正也摇头叹息放弃了劝说我的希望。

    “谁病了?”这时羽柴秀吉伴着丹羽长秀走了过来,听了池田恒兴的半句话好奇的问到。

    “你们来得正好!听听他的梦话……”池田恒兴立刻揪住了新来的听众。

    冬天里的熊:在述评中有一些大大一直在夸我,可我自己却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斗胆说明一下!

    如果能进VIP我早就进了,只是人家不搭理我而已,至于觉得自己不缺钱的人,至今我还没有见过。大大们,**还没有实现,“万恶之源”对我还是有吸引力滴!只是既然有这么多大大我,不弄出个结果未免对不起人。不过以后再开新书的话我一定事先就说清楚,一定时间不能有收益就停笔!至少这样才算得上“厚道”。

    说到起点的签约标准我不想妄加评论,好好坏坏每个人的观点也不尽相同,不能一味的以点击和推荐来衡量。毕竟起点也是一个经营性的浏览平台,作到今天的规模会有一定的顾虑因素,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作为一个作者,只知道怨天尤人未免小家子气了些!在这部书上传的近一年半时间里,通过起点我认识了许多朋友,而且还有了一个日渐庞大的读者群,我想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大敌当前(下)

    “……叫你们说说看,还有比这更疯狂的战略吗?”讲述完我的“无知”后,池田恒兴殷切地寻求着。

    “年轻人固然勇气可嘉,但行兵打仗还是要以谨慎为要!”丹羽长秀看着我一脸忧虑的说到。“以你的经验、战绩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但正因为你有了今时今日的影响,一切就更要三思而后行啊!”

    “丹羽殿下所言甚是,但我并不认为谨慎就一定是指坚守不出!”我不能说出已经知道织田信长想法的事,但可以表现一下和他的战略观点趋近。“僵化的防守只能是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对手,动态的防御才是上策!以今日的情况来说,武田军的野战能力是比我们强上不少,但也不是说在所有的时间、地点都对他们有利……”

    “啪!”这时羽柴秀吉猛地拍了我肩膀一下,吓了我一大跳。“还是你诸星老弟,和我就是对心思!什么武田赤备,什么天下第一,我就不信了!这个‘第一’就一辈子姓定武田了?只要主公下令,就算只有你作伴我也上了!”他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拍着我肩膀,只是眼神不似以往的狂热,而是带着一股诡异。

    “哦!好……”我躲开他手的同时明白了一件事:这只“猴子”也看出了织田信长的战略!既然从岐埠时就开始准备,那就说明织田信长的主意早就打定了,再怎么劝也是枉然。只是现在我想不通的几个问题是,这究竟是黑田的功劳还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他是真的充满了信心还是有其他别的打算?他真的事先没有和织田信长沟通过吗?要知道竹中半兵卫也是在我稍稍提示了一下后才想到这个方法的,只是当时我们还没有掌握织田信长带木桩的这个情报。不过至今半兵卫依然有些担心,担心武田胜赖是否会如此“配合”。

    “你?你们!”丹羽长秀有些着急,我和羽柴秀吉两个人一起犯的“错误”后果绝对是严重的,再说现在织田信长还时不常的令人“惊讶”一回呢!“两位既然都是这个看法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恳请两位,在完整计划考虑成熟之前不要贸贸然就提出来!”他最后也只能这样说了。

    “会议开始,诸位大人入内!”这时站立在大厅门口的值日官庄严宣布到。

    随着人流进到里面,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居然已经在主位上并排坐好了,这种情况可不常见,他通常都是要别人等的。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难得的悠闲,就如当年的桶狭间之前一样。

    “诸位!关于战略的讨论已经有了些日子,所以今天我首先要宣布几件事……”看到众人已经各就各位坐好,织田信长没有过场的就进入了倒计时。“首先,迎击武田军的战场就选在远江,从现在起我们一步不退!”

    嗡的一声屋子里一乱,前几天一直争论的焦点居然就这么让织田信长定下了,这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看到了好几个人张开了嘴,似乎还想作最后的努力。

    “这件事就到这里,我不想听其他什么话了!”织田信长一下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那几个人只好很辛苦的把话咽了回去。

    “右大将殿下!对于您和众位大人的活命之恩、再造之德,我德川家康纵万死亦难报万一……”德川家康表现出了足够的感激涕零,我甚至真的看见了他的眼泪。他的确实心意只怕谁也猜不出来,历史上“猴子”对他的评价是可以信赖的老实人。“此番与武田军一战,家康愿率麾下三河武士引为前驱,万望右大将殿下允准!”

    “三河守殿下不愧是清康公的后人,奋勇争先勇于任事!”织田信长显得非常高兴,说得好听他是好大喜功,不好听信长就是个人来疯!好不容易这次想来个惊人之举,自然希望上来就有人捧场。“不过具体安排我们稍后再谈,下面我要说第二件事!”织田信长转回来,脸上的肌肉又成了垂直线条。“我准备除留少数部队守城外,其余全军前进,与武田军进行决战!”

    “嗡!”这一声比刚才响亮好几倍,就连刚才暗自欣喜的人都变了脸色。直接面对武田骑兵的冲击,织田信长别是有病了吧?这么大的事反而一时没人发言了,因为对这种结果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池田恒兴和堀秀政他们几个像被人往嘴里塞了个整鸭蛋,吃惊的样子像是大脑进入了真空状态;羽柴秀吉除了兴奋还是兴奋,我看得出他是努力压抑着让自己再等等;偶然瞥见丹羽长秀,他的眼神却复杂和怪异,几分无奈、几分失望、几分痛苦,看我和“猴子”时还有几分埋怨和愤怒。看来他是在怀疑我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对织田信长施加了极端“负面”的影响,这是从何说起!

    “大家能有这种众志成城的态度,很好!只要我们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那么即便是与鬼神为敌也没什么可怕的……”众人的一时无语被织田信长作了这样的诠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的。“下面我们再来讨论一下细节,我准备把战场预设在……”

    “主公,您是否能够再考虑一下!”丹羽长秀实在忍不住张了嘴,有不少人对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尽管由于种种原因他们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从各方面的条件考虑,我方似乎……”

    “形势紧迫,唯战为要!”织田信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了丹羽长秀的话,可能觉得有必要给丹羽一个面子,就又说道:“有什么需要考虑或讨论的个人意见,可以等打完了这一仗再说,那时会有很充裕的时间!”

    “这……是!”丹羽长秀只好保留了意见,可等打完了还有什么必要讨论和考虑呢?

    “关于这次的战场……”扫清障碍后织田信长开始宣布他的计划。

    “军情!紧急军情!”这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进来通报。

    “命来人上禀!”听到这个消息织田信长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回禀主公,右大将殿下!”一个德川家的探马骑士被带了进来。“今晨武田军本队离开鸢尾山开始南下,只有大约不足两千人继续围攻长筱……”

    “他们去哪了?!”织田信长等不及他的“细致”,摁着面前的矮几直起身,厉声问道。

    “目前正向清井田原进发,今晚可能会在那里扎营。另外武田军的先头部队前出较远,清井田原应该不是本次行动的终点,预计将在明天晌午抵达设乐原!”

    “设乐原……设乐原……”织田信长小声嘟囔着坐回了原处,双目似乎有些散光。“哈!哈!哈!”稍顷他突然大笑三声,极尽疯狂、病态之能事。

    一时间众人观之皆侧目,恐怕更作实了正在传言中他的精神问题。

    “真是天助我也!”织田信长大吼一声重拳砸在了面前的矮几上。“我原来一直就是看好设乐原这个地方,没有比这里再好的决战地点了!不但地势狭窄可以集中力量加大阵地纵深,而且面前还有一条连子川阻隔,武田军骑兵的冲击力必将大打折扣!没想到武田胜赖这个小子如此识趣,居然主动把脖子伸到了我的刀下……”织田信长越说越兴奋,仿佛胜利已经拿到了手里。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设乐原是怎么回事,连子川又在哪里,不过看样子织田信长是很作了一番详细的调查,而且看他又说得那么有信心,应该是有些把握了。可大部分人并不等于是全部,好几个德川家的将领都皱起了眉头。

    “右大将殿下,外臣有下情回禀……”在德川家康的一再示意下本多正信想给织田信长提个醒,瞅准他中途换气的机会插了进来。“设乐原地势虽窄但却是东高西低,以此为战我军将处于下风的位置,而武田军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发挥骑兵的威力!今年天旱水浅,连子川最深处也不过一尺,未必就能够给武田军造成多大的麻烦。外臣冒死斗胆提出一个建议,望右大将殿下斟酌:我军于可以发挥人数优势的有海原列阵,以数路兵马冒充赶往长筱城的援军交替前行,将武田本阵引至此处决战!那时我军以逸待劳……”

    “你不必对说了,这些情况我都清楚!”织田信长已经打定了主意,任何人的话他都不会再听了。“天旱水浅连子川两岸土地干燥,我军将提前赶到挖掘三道堑壕,并立下拒马栅栏!届时我军将全部铁炮队调往第一线,将武田赤备击杀于栅栏外侧。就算敌军突破了一两道也不要紧,我军通过堑壕上的跳板撤向后面的栅栏,而武田军因为要通过第一道栅栏必得减速,这又给我军铁炮提供了再次射击的机会。时间紧迫,我命尔等在午时二刻分队出发,前往设乐原赶筑工事,各队守备位置我随后会分别传令通知!此战关键在于铁炮,各队抓紧时间速去准备!”

    “遵令!”时至此时众人只得应命,但大多数人对这种异想天开外加一厢情愿的战略还是充满了疑虑。

    “啪嗒!”我忽然听见了一个极小的声音,扭头看时只见阴霾的天空中闪起了点点寒星。织田信长要用铁炮老天就下雨,还是真够“点”正的!

第一百零四章 血与火(一)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二日凌晨,下了半天加一夜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清新潮湿的气息。由于依旧是处于阴到多云的天气,东方的天际并没有露出太阳的脸来,只是在那个应该出现的地方泛起了青白色。

    根据不断来回穿梭的探马和忍者们的报告,武田军离此尚有一段距离,我就在近卫旗本们的掩护下越过前沿阵地,来到了连子川畔。出于加藤段藏的谨慎,外围及远处还有一大圈或明或暗的忍者。

    不得不佩服织田信长的恒心,面对突然变糟的天气依旧强令按原计划出兵设乐原。不得不说面对这种情况连我都产生了怀疑,毕竟历史在很多地方都已经改变了,要是雨持续不停怎么办?届时连我手下的发射特种纸包子弹的铁炮都会变成一堆废物!雨停的时候我真的很是惊讶,似乎织田信长和管理降雨的神明关系非常不错,该停的时候停该下的时候下,当年桶狭间时就是如此。原想向他打听一下这里面的关节,可又觉得他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设乐原的地形像是个斜放着的漏斗,东高西低并且上窄下宽。由骏河方向延伸过来的官道至此出了条岔路,向下经过一个长约两百丈的下坡就可以到达连子川东岸,由于两侧是长满茂密树林的山岗,下坡的宽度只有六十余丈。过了河就是我们现在列阵的地方,是一个相对广阔的半丘陵平原,至此织田一方的战线已经扩展到了三百丈宽。斜坡的角度大约有30度强,正是最有利骑兵发挥威力的地形。

    六十丈,近两百多米的距离,按理说也不算太窄了,可数万人的阵势、数千人的冲锋一排开,还真是显得捉襟见肘。以狭窄地形限制织田军人数上的优势,再以精锐骑兵军团集中一点发动冲击,也许武田胜赖真的会这么想吧!至少织田信长表现得信心十足,其他人则并不太乐观,不过即便武田军真的来这里能否取胜,这仍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情。

    因为我手下的铁炮队相对较强,所以被安排在了正面战场偏左的位置;中间是织田信长的岐埠兵团,不过他的一线铁炮队由泷川一益保护;右侧也就是连子川的下游,就交给了德川家康的三河部队;羽柴秀吉在我的更右面保护我的侧翼,因而正面的战线尚不足十丈;再后面是丹羽长秀的1500人;柴田作为主要预备队并负责大军背后的全面防御。

    我把手伸到水里,阴雨的天气使水有些凉。虽然下了雨但并不大,不要说水没有涨起来,甚至都没怎么犯浑,本多正信没有说错,连子川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尺左右。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一股带着浓重潮湿感觉的草木清香立刻充满了鼻腔,“唉……”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昨夜的降雨还是有影响的,而且是对织田军那三千多支暴露在空气中的明火绳枪影响严重。我估计会有五到六分之一届时打不响,激烈的交锋后这个数字还会增加。

    我转身向营阵走去,樱井佐吉抢前几步又确定了一下堑壕上面跳板的牢固程度。一行人越过堑壕进入了了鹿角、栅栏的预留缺口,守卫的士兵立刻把缺口堵住,手握长枪逼视着对岸的官道方向。这就是素质的体现,尽管几乎一夜没睡但依旧精神饱满。

    一夜紧张的劳碌终于建成了三道防御战线,即便是我本人也是一直亲自在各处视察。堑壕和栅栏修筑的甚至超过了织田信长要求的标准,双方性命相搏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连续穿过近两百米的前沿纵深阵地,我回到了自己阵营的中部核心。在我的帅帐周围的空地上,还立着另外一百多个略小些的帐篷。菲利普和他的500个手下正在里面休息,他们是昨夜唯一获准睡觉的部队。

    “主公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您应该抓紧时间多多休息才是!”我一进大帐就看到了竹中半兵卫和蒲生赋秀。

    “问题不大,只是想再看看准备情况!”我摘下头盔后藤又兵卫抢前接过,阿雪弯腰替我解着佩刀,坐下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由于武田军还在清井田原的宿营的里,我让操劳的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一阵,当然是除了岗哨之外,而且都穿着衣甲抱着武器。“你们倒是该睡一会儿,指挥作战还要多靠你们呢!”他们两个的眼睛此刻都和兔子差不多,尤其是竹中半兵卫,尽管是在坐着却开始微微气喘。

    “都是臣等无能,要主公受如此操劳!”竹中半兵卫满怀愧疚的说到。

    “什么事都要你们作了,我这个主公作得不是就太轻松了吗?”我哈哈一笑后点头示意叫阿雪他们准备早餐。“主公那里有什么消息?”我看到蒲生赋秀手里拿着一大堆折子。

    “主营情况一切正常,只是一再传令要各处小心戒备!”蒲生赋秀双手捧着那叠折子放到了我的面前。“……虽然武田军至今未曾出兵,但半个时辰前营中已经出现了部队的调动!其忍者和侦察部队则彻夜四出活动频繁,和我们的人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遭遇,双方都没什么损失。当然,德川等诸位殿下的人也都没闲着!”

    “嗯……”我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赋秀,此次就由你担任先发大将进入一线,有信心吗?”看着面前这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我忽然想起了10年前的自己。这次我的战线也不算长,也就在60丈左右,有他的500长枪足轻应该够了!再说还有菲利普的500铁炮队在那里,人太多了,在第一道栅栏和第二道堑壕之间也展不开。

    “这?!殿下……”蒲生赋秀先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而后离座跪伏于地。在日本先发首阵绝对是莫大的荣誉,自古还有不少因此而争斗的事例,我这里一般这个位置也无外前田庆次、可儿才藏和长野业盛几个人。“殿下厚赐,赋秀必不负所望!”他激动的说到。

    “你自己小心谨慎就好,不过对你这一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本次战役与以往不同,决定性的要点是要以铁炮击破武田的骑兵!因此你的主要任务不是歼灭多少敌人,而是要切实保证铁炮队和本阵的安全。一旦第一道栅栏被突破,你要不惜一些代价掩护铁炮队安全撤退。为了加强可能发生的近距离混战,我命樱井佐吉、石河贞友、伊木半七带200长于刀法的旗本归你指挥!”

    “殿下敬请放心,末将这就再去检视一遍!”对我的嘱咐一一答应后蒲生赋秀说到。在他离开后不久,我的早餐就被送了进来。

    “赋秀的谋略自然是绝无问题,但这样的白刃相见是否承担的了呢?”之后竹中半兵卫不无担心的说到。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掰下一块饭团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了起来。“有堑壕和栅栏的保护,前面的战斗纵然激烈也是有限,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铁炮队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清醒的头脑之重要更甚于武勇。我另外准备让业盛率1000人在二线接应,才藏和胜猛负责保护后队!”

    “主公所虑甚是,这确是不得不防!”竹中半兵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武田军与我们不同,他们的赤备原本就是来自大山里的骑兵,虽说大部队的转进不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但在战事正酣的关键时刻几百甚至上千人的偷袭并非办不到!”

    “是啊!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我点了点头,不禁把眉毛皱了起来。“武田胜赖固然不如他的老子,但以四名臣为首的二十四将可依然尚在!甲州兵法向以诡异奇绝著称,与我们习惯的数万大军正面对垒是完全不一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在远江决战这个战略是非常英明的,要是武田军置我们于不顾退回甲信群山可就麻烦了!进将泥足深陷;退甲州兵复来,别多了,每年折腾我们一次就受不了了!万一武田军放弃正面决战而分散进击,我们的后队……”说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应该不至于吧!”竹中半兵卫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负责全军总预备的是柴田殿下,虽然可能他和主公有一些嫌隙,但想来不会在这种事上玩什么花样的!”

    “我也不相信他会诚心捣乱,但这个人勇猛有余应变不足,很难说遇到意外打击时会不会撑得住!”我感觉嘴里的食物已经没什么味道了。“再说武田军也未必就会从他那里来,还有丹羽殿下呢!他可向来不是以战力见长的。所以说最终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别人不能太指望!”

    “主公……您是不是……是不是……”竹中半兵卫在我的神色里捕捉到了一些真实想法。

    “是的!今天我跟你说句一直不敢说的实话……”我回头看了一下,阿雪他们已经退了出去,此刻大帐内只有我和竹中半兵卫两人。“我的理智告诉我主公的决策是正确的,武田军会来在我们的‘墙’上碰个头破血流;可我的心里又不住的恐惧,怕万一武田军放弃这个战场。老实说我真的怕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突然出现的变化!”

    “主公不必过于担心,即便是转移阵地本家还是有人数上的优势……”竹中半兵卫试图重新振奋我的信心。

    “主公!”加藤段藏这时急急的走了进来。“武田军行动了,看方向正是朝着设乐原而来!”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又拿起了筷子

第一百零五章 血与火(二)

    武田军的大队出现在对面坡顶时,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十五分,与奇袭的“如风之疾”不同的是,在大军合战前的进发一般是采用“如林之徐”。看来甲州军确已尽得“四如”兵法的精要,只是不知道一会儿我们要进行的这场防守反击,是否也可以“如山之岿然不动”!

    从连子川西岸这边来看,因为角度的原因我们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旌旗下站着的一排士兵,根据我昨夜上去勘查的地形判断,武田军的本阵应该已经甩到了官道上。连续半个小时的旗幡摇动,看来他们是在调整队形作进攻前的最后准备。

    我不错眼珠的盯着上面的变化,轻轻摇摆着手中的太极团军扇。“一算,火炮有把握击中武田军的阵内吗?”我自己目测的效果并不理想,但还是问了一句。此次虽然只带了半数铁炮队,但两个统领却都在其中。

    “将将能够着武田军的前沿,由于树木的阻挡效果也不会很理想!”听了我的话无能为力的摇摇头,负责本次操炮的他当然已经测算很久了。

    “那就把炮瞄在下坡的中段,随时听我命令射击!”我点点头对他吩咐到。既然确实是这个结果,那么也就尽力而为吧!

    “是!”他简洁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走过去调整那两门10磅炮,此次我把大炮设在了帅位的边上。

    “主公令谕!”一个织田信长的传令兵策马来到了我的面前。“传主公令谕:闻主阵炮响各队铁炮齐射,有擅自脱离战线进兵者,斩!”

    “上复主公,诸星部谨遵号令!”我大声回复到。“你们也归队吧!不能因为不是先阵,就有丝毫的懈怠!”我对可儿才藏和岛胜猛说到,他们两人既是我的后卫又是预备队。

    “主公……是否还是让我和赋秀交换一下位置?”岛胜猛回去指挥甲骑了,可儿才藏却还想讨价还价。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回去干你自己的事吧!”我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眼下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与混乱。“好好记住我的话:后队有失,我要你的脑袋!”

    “是……主公!”可能是慑于我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他破例的没有多说什么。

    “嘟……嘟……”一串急促的法螺声中,武田军完成了阵形的整顿。第一排的士兵由足轻换成了骑士,鲜红的衣甲、战马、武田菱靠旗,人人手中一柄三米余长的骑枪尖锋雪亮,正是武田赤备中的长柄突击队。

    “这……武田胜赖怎么有这么大的信心?”望着前面的迎风招展的山县标旗,我疑惑的自言自语到。通常的大合战中,双方免不了有一些试应手的小伎俩,上来即投入名将主力的方式,通常只有在实力超出对手很多的情况下才会采用。

    “看来武田军内部意见混乱,对于这一战非常没有把握!”我的话声音很小,以至只有身边的竹中半兵卫听清了是什么。他突然极大声的说了这么一句,周围的一干人等全都惊异的望着他。

    “哦……”我也一下子摸不着了头脑。

    “主公!武田军看似气势十足,但却一反常例……”竹中半兵卫镇定自若的说道:“如果真是有一举击溃我等的把握,就更应该示敌以弱,以期尽可能多的消灭我军有生力量!可现在却一上来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式,正说明武田胜赖排除众意强令出兵,因此想要尽快取得优势。未战而心先躁,武田军已经输了一半了!”

    众人一时均是恍然大悟,信心立时高涨了起来,同时我也明白了,竹中半兵卫这是在点醒我。自从两年前我兵败武田信玄之手后,不可否认在不知不觉间心理留下了一定阴影。对于一个军人(尽管我从本质上说并不是个军人)来讲,如果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战胜对手,那么也就根本不用再打了!无可否人,我的这种情绪已经影响到了部下们。我回头看了竹中半兵卫一眼,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

    “主公快看,武田军动了!”阿雪一声呼唤,立时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大地微微的振动远远传来,以山县旗帜为先导,数千骑兵从对面山坡上蜂拥而下,前阵中骑士们手中的骑枪斜指向前上方,稍后的两部则是手中高举着寒光闪闪的长太刀。虽然下坡中的骑兵奔驰速度很快,也无法排成横平竖直的队型,但每一个骑士都与周围的同伴保持着一个大致相等且稳定的距离,并没有相互影响的事情发生。

    高速、稳定、安静,这使我联想到了奔驰中的劳斯莱丝。没有一个人发出喊杀声,有的只是紧闭的嘴唇和冰冷的眼神,不用怀疑,巨大的战力即将从这静默中爆发,眼下唯余马蹄得得。这期间我没有让开炮,一是没有织田信长的命令,二是他们通过坡道的速度太快了。

    这数千赤备转眼即来到了连子川对岸,前队速度稍缓后队向两侧展开,分成大致相等的三个集群向织田军的阵线扑来。

    “哦……”我微微张开了嘴巴,身边的竹中半兵卫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武田胜赖疯了,居然一下子投入了全部赤备!刚才由于前队的阻挡和山县昌景的旗帜过于显眼,以至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情形,直至后面的两只部队展现在我们面前所有人才发现一个事实,冲向右侧的是内藤昌丰部,而直奔我来的则是马场信房!出战远江的三个“名臣”一次全上了阵,武田胜赖究竟想干什么?

    “轰……”一阵标志着战役开始的轰鸣声响起,最先开口的是织田本阵中的“大筒队”。由国友屋制造的巨铳“大筒”原本是为水军订购的,由于时间仓促因而只造出了五十余支,此番为了对付宿敌武田骑兵,织田信长把他们也编在了铁炮队里。

    二十几个武田骑兵倒在了连子川的河水里,硝烟中更多的战马停止了前进在原地打转转。“大筒”的声音和铁炮有很大区别,而且也大得多,有些战马开始受惊。武田军毕竟训练有素,立刻稳定队型又展开一轮新的冲锋,其间只留给织田铁炮队一个齐射的机会。我注意到一个现象,那些坠马的骑士只要还能动的,就全都拿着刀枪跟着向前冲去。

    “射击!”顾不得再看织田信长那边的动向,我向铁炮队发出了命令。

    全军数千支铁炮几乎同时的射击,造成了巨大的空气和噪音污染,仅仅片刻之前的震耳马嘶和蹄声已经被完全压了下去,在这种环境下,新的命令传递速度无疑会大大降低。在硝烟腾起遮蔽视线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前面一大排赤备骑兵,连人带马一头栽进第一道堑壕里。

    “吁……”我长长的吐出了憋着的一口气,刺鼻的火药味立刻乘虚而入侵入到我的肺里。看来织田信长是对的,而我实在是多虑了!可老天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过我的神经,以至不久它又绷了起来。

    清晨的空气不仅潮湿而且带着些风,这非常有利于铁炮队恢复视力,也使我很快又看见了对面的武田军。

    后面的赤备骑兵没有丝毫顾忌,踏着前面的同伴们尸体已经来到了栅栏的跟前,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骑士也都爬出了堑壕,一阵太刀挥舞木质的栅栏碎屑纷飞。铁炮队再次的装弹射击,蒲生赋秀也指挥着手下的长枪足轻隔着栅栏进行刺杀。很快的,栅栏的那一边靠满了人与马的尸体,后面的武田军则从那边撞击着这座渐渐形成的“血肉之墙”。由于尸体形成的天然屏障,铁炮和长枪的杀伤力都被大大降低了。

    尸体越堆越高,在我的战线上堆积的武田军的尸首就不下500,相信在其他战线上的数字也不会比我这个少。马的伤亡数字更大且体积也更大,一个足以跨越栅栏的斜坡正在逐渐形成。在马场信房的指挥下,武田军正在对这条血肉砌成的“死亡之路”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在这条路的尽头,就摆着我的脑袋!

    “主公,赶快进行第二套方案吧!”看我一阵阵的愣怔,竹中半兵卫焦急的催促到。

    “好……传令吧!”我的嗓子和胃同时一阵阵发紧,使劲儿咽了口唾液才没有吐出来,而在的身后的后藤又兵卫等几个人早就吐了个淅沥哗啦。我自问见的残酷场面也不少了,可唯有今日感觉不同一般。所有武田军的士兵都好像被催了眠一样,他们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死亡。

    我的传令兵吹起了一只南蛮短管铜喇叭,这是为铁炮队特制的通讯工具,经过反复试验,只有这种乐器能够在杂乱的铁炮声中传递它那特有的凄厉声音。

    伴随这个声音的起承转合,菲利普带着他的铁炮队退过了第二道堑壕,登上用壕沟土堆起的土坡,转身居高临下的再次射击,第一道栅栏上的血肉壁垒这样就不再构成阻碍。

    蒲生赋秀指挥下的足轻和旗本则刚好相反,带着百倍杀气向前冲去,登上第一道栅栏开始和武田军展开白刃肉搏,残酷的搏杀陷入了胶着状态……

第一百零六章 血与火(三)

    交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并且依旧在激烈的进行着,第一道栅栏一丈多高的木尖现在被垫得只剩了不足四尺,要翻过它并不需要多么高的技巧。蒲生赋秀指挥着500足轻、200旗本,在栅栏前阻挡着武田军的疯狂进攻。因为两军混杂的原因后排的铁炮只能进行分散的精准射击,杀伤力被限制在了一个可悲的程度。由于事先筑就的工事使我方占尽地利,这才使这700人阻挡住了对方一倍于己的力量,可伤亡的人数也在不断的攀升着。

    好在战线不宽,我还能够不断的以生力军补充前面的损失,可由于敌军进攻一直没有间断过,所以我也没有进行轮换的机会。

    “卟!”一名长枪足轻半掩身在栅栏之后趁着一个赤备骑士提疆准备跃起之际,将五米多长的长枪猛地向前刺出,一尺半长的枪尖在战马的颈部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曹之后,齐根湮没在骑士的胸腔里。

    可能是由于被刺穿了肺部,那个骑士一声没吭的扔下了手里的太刀,但战马却因为吃痛一个蹶子把尸体甩了下来。由于措手不及长枪足轻被枪杆那边的重量一下子压了起来,暴露出来的身体刚好被两名冲上来的骑士砍成了几段,而这两名骑士又被随之而来的七八支长枪挑在了半空中。

    我微微低下了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闭起的眼睛。空气中的刺鼻的火药味依然浓重,但还是越来越难以压制血腥气息对感官的刺激,而这两种味道相互的作用就是,令人呕吐的**也越来越强烈。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亦或是因为高度紧张的神经已使战斗中的部队变得麻木,总之前面的士兵们既没有逃跑也没有神经崩溃。

    “主公……是否应该退往第二道战防线了?”不知是不是把我的无言理解成了过度镇定,反正竹中半兵卫惴惴不安的提醒到。

    “那就……主公那里情势怎么样了?”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改变了意思,织田信长一没有传令二没有退却,我又怎么能先退。

    “战况也很激烈,虽然没有退却但泷川殿下的军阵已经发生了动摇!”竹中半兵卫很理解我的苦衷,因而对于那边的状况也一直很注意。

    “再坚持一下!命令业盛再派些人递补上去,其余的进至二道堑壕边随时准备接应;铁炮队停止射击,退到二道栅栏后待命!”我还是没有先行撤退的勇气,胆怯在与感情的一番激烈较量后取得了上风。

    “是!”竹中半兵卫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传达了命令,相信他此刻能够明白我的顾虑。

    撤退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由于缺少了铁炮的支援一线显得更加吃力。武田军依旧一波接一波的冲向前方,只是此刻全线阵亡的武田骑士已经高达了2000以上。

    “中央一线崩溃了!”一声通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由自己的战线引向了织田本阵方向,泷川的马印在快速向后移动的过程中倒下。那里有一段栅栏被推倒,大队的武田赤备冲过了一道防线如潮水般涌向二道堑壕。那是山县昌景率领的部队,夺取二道堑壕上跳板的意图相当明显。

    正在我揪心不已的时候,中心防线果断地撤掉了二道堑壕上的十余架跳板。上千支铁炮和数十支大筒同时怒吼,站在前面的一大排赤备骑兵和依旧滞留在一道防线的织田军士兵一起栽进了二道壕沟里。不知这是不是织田信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总之是相当及时。

    “终于开始收缩防御了,趁着武田军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中路叫赋秀也撤回来吧!”我转头对竹中半兵卫说到,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无力与无奈。

    “是!”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向前面发去了命令。蒲生赋秀且战且走向堑壕上的跳板撤来,长野业盛已经不足千人的部队也守在了“桥头”。

    经过如此苦战终于取得了些许进展,武田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番旌旗伴随着法螺声急促的摇动,大队的武田足轻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下了对面的斜坡道。

    “快,大炮向敌军步兵发射!”我立刻对身边的津田一算命令到。

    炮口是早就描好了的,弹药也就绪多时,随着接连的两声巨响炮弹在密集的步兵军阵里炸开,大约五十多人被炸得东倒西歪血肉横飞。

    作为一直生活在东部山国里的甲州士兵,几乎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南蛮人,就更不用说大炮这种东西了!武田信玄生前花大力量建立起了一支有相当规模的铁炮队,但也都是通过骏府商人付出了大把黄金的结果。对于前所未见的恐怖武器武田步兵显出了一定慌乱,但极快的又恢复了前进的秩序。我也只是为了迟滞他们的行动,从此时代欧洲的战争情况来看,两门小口径炮决定不了十数万人的战争进程。

    就在此时,战场的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由于一道栅栏和二道堑壕之间的距离狭窄,武田赤备无法借助跑之力越过堑壕,要想过去只怕又要用尸体来填满。面对这种情况山县昌景采取了最为明智的选择,扭头向我的阵地杀来,丝毫也不顾忌铁炮与大筒在侧面的疯狂射击。马场备队也全军展开猛攻,死死的咬住了蒲生赋秀后退中的脚脖子。

    “铁炮队掩护!”我站起来挥动着手中的军扇冲着前面大喊,如果不是侍卫们拉住我几乎就冲了过去。

    菲利普指挥的铁炮备队再次开始了射击,但是这几乎没有什么作用。越过头道栅栏的武田骑士已经全部失去了战马,在杂沓的混战中太刀比长枪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如果不是还有200名旗本在前面,蒲生的长枪备队早就叫对方杀光了,铁炮队自然也难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挑出敌人来。

    可就在此时,又一支为数约有三百的赤备骑兵跳过了头道栅栏,与前面不同的是这只骑兵是沿着血肉垫起的斜坡跳过来的,因此还都骑在马上。在为首一员黑甲大将的率领下,这只骑兵疾向二道壕沟的跳板驰来,沿途撞到了不少双方正在交战的士兵。

    “砰、砰、砰……”作为专业雇佣兵菲利普·吕克贝松的战场敏感性是一流的,在我还没有看清对方旗帜的情况下一片弹雨就倾泻向了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靶子”。一阵硝烟过后我看见了大约有六十几个骑士被打了下来,其中就有那个黑甲大将,他的马印也被打折了。

    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武田军突然出现了一阵混乱,我即便隔得很远也感觉出了他们士气的浮动。

    “马场信房已被讨取!”从那里突然传出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喊,我清清楚楚的听出那正是蒲生赋秀,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文静的人也能喊得这么大声。

    “马场信房死了!”

    “马场信房被打死了!”

    蒲生赋秀一声之后他周围的士兵也全都喊了起来,接着就是我的前军、中军和后队,最终这股声浪弥漫到了设乐原战场的所有角落,每一个织田联军的士兵都在高声呐喊,士气陡然为之一振。

    “杀呀!夺回阵地!”我突然觉得一下子看见了历史的真实轨迹,那么爬上这只飞速前进的巨轮才是我此刻最该做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没有信心时所能发挥的力量绝对是天差地别,而众多同伴的作用就是再乘上几个倍数,反之扩大恐惧的效果也同样明显。

    蒲生备队反身杀回,长野业盛备队也冲过跳板向中路方向推进。失去主将的武田军马场备队一团混乱,不一会儿就被赶回了第一道栅栏后;正向我这里迂回的武田军山县备队对着迎面而来的成片长枪也是寸步难行,由于侧翼不断受到铁炮的密集攻击,也只得暂时后退。织田联军在夺回第一道战线后又稳住了阵脚,正在渡河中的武田步兵既要躲避己方的骑兵还要面对铁炮的射击,不得已下武田本阵传令收兵。

    “马场信房确实死了吗?”在双方调整部署的空档时间我对召回的蒲生赋秀问到。

    “不太清楚!”他对我一摇头说道:“我看到那支骑兵里有不少背着马场靠旗的旗本,但那员黑甲大将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而且他本人虽然落马但却被部下抢走了,所以是否死了还真不好说!”

    “你作的非常好!”我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番武田军锐气已挫,在我们这里找到尸体的武田家知名武士就有土屋右卫门尉昌次、原甚四郎盛胤和甘利藤藏利重等17人!”蒲生赋秀兴奋的说道:“殿下,经此一战武田赤备损失过半,今后将再无人言败了!”

    “你的功绩我都看到了,会尽快上报主公。你和业盛交换位置,稍事休息一下!”我此刻终于再次感觉到了对历史的把握,心情也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殿下,我……”

    “我明白!战役刚刚开始,不用怕没有继续立功的机会!”看他有些不情愿我急忙补充到,又向他身后指了指。“就算你还撑得住,部队也总该调整一下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血与火(四)

    从第一次进攻失利后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半为止,武田军又先后进行了四次攻击,每次都要扔下一两千具尸体,但武田骑兵却没有再次出现。织田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步兵攻击栅栏相对倒更是得心应手,总数超过五千人的伤亡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了!

    我看着面前河滩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以及连子川上不时漂向下游的血花与浮尸,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名动天下的甲州武田氏完了,就算是他们取得了此战的胜利也完了。纵然有甲州与骏河的金山,纵然是依旧有许多名将能臣,但如此巨大的人员伤亡可不是甲信山国能够轻易恢复的,更何况甲州军势已经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了!

    武田信玄死了,不是在两年前,而是在此时此刻的设乐原!上百名曾经纵横东国名震天下的大将阵亡,上万久战沙场的战士折损,这就明确的向天下昭示了一个真理:失去了武田信玄的甲州军也是人,也可以确凿无疑的死于刀剑之下!

    武田信玄、武田胜赖,这不能不说历史是由英雄书写成的!人民群众固然是决定历史发展的决定力量,但使用这股力量的却是个别英雄人物。借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说,人民群众的力量就像是先进生产资料般强大,但真正创造价值的却是英雄人物这个生产力,没有生产资料固然劳动率低下,但缺了生产力生产资料自己能动吗?武田家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但天下大事和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大了。那么和我呢,和我的关系大吗?

    “主公,有些什么新的打算吗?”在调整了一番细枝末节的部署后,竹中半兵卫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没什么,只是想想以后的事!”我坐直身子,把一直撑在膝盖上的双臂向两侧伸了伸。

    “以后的事?……主公是该仔细考虑一下了!”稍微一愣之后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也这样看?”我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没想到顺嘴的一句话也能造成这种效果。“那你说说看!”

    “回禀主公,以此战为转折点武田家必然走向衰败!大殿今后几年内的战略重点只怕是要从近畿和西国,转而向东国……”竹中半兵卫侃侃而谈,显然对今后的发展具有极高的信心。“武田家虽败毕竟根深蒂固,而且还有上杉、北条这样的庞然大物窥伺在测。大殿要想取得进展必然全力以赴,而德川、柴田无疑将是全力支援的对象和急先锋!既然如此,西国的支柱力量就是主公和羽柴殿下,对于许多事情大殿也得‘放手’了!”

    “你倒是很有自信嘛!我可……”我也想到了织田信长可能会也应该更多的依靠我,但却认为不会这般的顺当。

    “主公,武田军又又进攻了!”正在我想轻松一下的时候,近卫的喊声又把我拉回了这残酷的战场。

    武田军果然又开始一轮新的攻击,一列又一列的部队从高坡上缓缓而下,这里面的旗帜相当复杂,既有刚刚被打散又重新集结起来的,也有第一次投入的生力军。因为后队还没有完全走完,所以还看不出这次到底出动了多少人。

    “那是什么?”我在刚刚进入下坡道一支部队里,发现了一些异样。这支部队穿得并不是武田军惯常由深至浅各类红色的铠甲,而是一种近乎于棕的深黄色,这样的装束以前可没在武田军中见过。“嗯!”我向旁边一伸手并哼了一声,后藤又兵卫立刻递上了我的单筒望远镜。一番焦距的调整后,远处的景象逐渐在我的眼前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些看似平常的长枪足轻,身材似乎不及武田军强健但装备更精良,几乎已经赶上了近畿织田家的士兵,但手中的长枪却依旧是东国的粗重类型。这些士兵每个人背后都有一面狭长高耸的土黄色靠旗,顶端绘制着三个堆积在一起的黑色三角。

    “北条援军也拉了上来,看来武田胜赖真是图穷匕现了!”我笑着对竹中半兵卫说到。

    “可……陷入绝境的野兽往往更加凶猛!”竹中半兵卫反而显出了一丝忧虑。

    “哦!”我扭过头去,更加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次我在这支北条军中看到了一面马印,上面有漆黑的“八幡”二字。“北条纲成也被派过来了,‘小猫’还真是力挺他这个妹夫啊!”我不经意地笑到。在我看来北条纲成虽然也是一代名将,但比起武田四名臣来还是多有不及。

    “也许吧!”竹中半兵卫还是有些心事重重。“能再打退这一阵大殿也就该下令反击了,不过……还是请主公多加小心些!”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后吩咐一线的长野业盛和菲利普进入战备状态,二线的蒲生赋秀也结束了修整。随后就开始了对武田步兵军阵的炮击,这是织田信长命令下的例行公事,意图先行打乱对方的进攻层次。

    炮击的效果并没有第一次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上万人展开的层面上两门小炮的作用有限,何况其中还必须间隔近五分钟呢!武田军很快来到连子川畔并开始渡河,织田联军一线的所有士兵都握紧了武器。

    突然一阵大乱从后队传来,没有法螺和金鼓却隐隐有杀声入耳。后面可能是出了什么变化,但我只能全力应付面前的敌人,后面的事还是交给后面的人来解决吧!

    “主公,紧急军情!”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我的面前。“武田军五千余人自上游绕至我军侧后,后队受到突然袭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丹羽备队损失惨重已经败走,前往援助的柴田、羽柴备队眼看也撑不住了!”

    “胜猛!立刻带甲骑赶向后军援助!”我推开他大声喝叫到。“才藏向后排开防御阵型!”我不住的下达着命令。

    “主公,还是我去看看吧!”竹中半兵卫拉住我急急的说到。

    “不,我必须亲自去!”我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你在我的马印下负责全面指挥,不要考虑背后全力挡住正面之敌!”说完也不等他答应我就带着一众近卫旗本向后跑去。

    我才绕到可儿才藏刚刚布好的枪阵边上,对面的武田军已经杀了过来,大约两千多名赤备骑兵为先导,后面跟的是大群的步兵。看来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的部队都已经被冲散,但依然有些他们的武士在试图从侧面阻截这支武田军,而武田军并不想和他们恋战,一直向前冲来想要为正面攻击的部队打开通道。

    “正前方,矢!”岛胜猛一声大喝当先冲了出去,1000甲骑紧随而出,两股“洪流”对面相撞到了一起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无名小辈,还不让开!”一名白甲金盔的大将一声大喝的同时,抡起手中的大刀劈头盖脸向岛胜猛砍来。胯下银鬃马一声咆哮人立而起,刀未到劲风已是扑面而来。

    “我岛胜猛在此,尔等休想向前!”岛胜猛挺手中菊池枪斜下里连封带裹,抖手间不但磕开了对方的刀还刺向其左胸。

    “果然有两下子,配作我山县昌景的对手!”金盔白甲大将大笑三声抡刀再战,知道他的身份岛胜猛是自然更加不能放过。

    两个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武田军的攻势被遏止了,甲骑和可儿才藏的枪兵与对方混战在了一处。不到20回合,山县昌景的刀法开始散乱,反之岛胜猛却越战越勇。

    凭心而论,山县昌景的武艺绝不在岛胜猛之下,只是此刻一心速胜反而有些乱了阵脚。面对一点一滴流逝的制胜之机和越来越多围上来的织田军,他益发的沉不住气了。

    突然一员年轻将领刺倒两名甲骑来到近前,挺枪架住了岛胜猛的菊池枪回头大喝道:“山县大人大事要紧,此子就交给我真田昌辉了!”

    “好!”山县昌景大喝一声拍马而去,岛胜猛待要追赶却被真田昌辉缠住。

    “当啷!”堪堪山县昌景就要冲入我的中军营地,忽然伴随着一阵呜呜的风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当头劈到,他举刀招架却被震得两臂剧痛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战马也是得得得连退十余步。

    “我诸星新八郎清彦在此,受死吧山县昌景!”新八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催座下“梦魇”舞手中“修罗之怒”又杀了上来。

    由于没有准备之下被新八郎震得岔了气,山县昌景只得带马避开。新八郎不依不饶挥枪横扫,山县昌景不得已“苏秦背剑”向后招架。可偏偏由于山县的战马也受了些伤受不起这再次的撞击,一个马失前蹄跪在了地下。随即山县昌景被新八郎砍下了首级,慌乱之中真田昌辉也被岛胜猛刺于马下。

    看着武田军这一支最后的“希望”逐渐被淹没在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拥上来的织田士兵中,我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过后的酸软无力。

    “禀报主公,竹中大人上报:正面武田军已被击退!”一个传令兵赶来回禀。

    “命竹中大人随时作好出击的准备!”我随意的挥了挥手。

第一百零八章 血与火(五)

    人作为一种动物据说自萌芽时代起,就是属于昼行野伏的习性,证据就是与发源于同时代同纲的其它动物比起来,视力和嗅觉退化得都相当厉害。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和阶级的产生,一些特殊职业者也开始颠倒时差的长期生活,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这支队伍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只是就总体比例来讲还是属于相当微小的部分。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二日至十三日的晚上注定是一个纷乱的不眠之夜,整个东远江热闹异常。原本全部人口也不过六七万人的一块区域里,十余万人马此刻正在为了自己生存或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而奋争不已。

    武田军在以赤备残余力量为核心进行的这场豪赌中,输了个一败涂地,不要说北条援军,就是大部分武田军的士兵也丧失了斗志。胜负已经不言自明,数十年来对武田家族的忠贞维持着最后一口士气。

    武田胜赖的执着、冲动与不识时务在整个战国都是交口传颂的,即便是面临如此困境依然要做困兽犹斗。他手中还有两万多部队,而织田信长也很想给他这个机会,命令各路大军全线出击。恰在此时,一个消息传来:德川家四天王之首的酒井忠次率军3000攻占鸢尾山,守军主将武田兵库助信实战死,至此武田军通往骏河的归路被截断了!

    继进攻中的“冒险主义”之后,武田军又上演出了退却中的“逃跑主义”,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比桶狭间之后的今川军表现得要体面些。武田胜赖向北面信浓方向逃去,由于不断有小豪族逃跑和受到织田联军部队的阻击,随行的人数在迅速减少着。此时大家的反应几乎都是一致的,留下步兵打扫战场搜索残敌,骑兵一直沿着踪迹追了下来。

    “快些吧,很多人都追过去了!”新八郎焦躁不安的催促着,如果不是我盯得紧只怕他就早就自己跑了。“……本来我们处在最北面的位置,可现在基本已经落到了最后一个!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如果觉得不自在的话,就回去找竹中大人他们好了!”我以毫无回旋余地的口气打断了他的抱怨。武田家虽然已经败落,实际上我并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覆灭。东国离我很远,留些事情给“别人”解闷难道不好吗?甲骑自然不可能跑得比轻骑兵快,再说我们远非新八郎所说的什么最后一个。

    “武田军虽说大军已散,但正因为如此有不少余部在四下里潜伏。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夜又深了,还是要提防有人伏击!”追击时只带了近卫旗本队和岛胜猛率领的甲骑,虽未明说但他对我的意图是心领神会的。

    “都败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伏击!”新八郎又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其实他说得也不算错,根据加藤段藏一个时辰前的最新传报,武田胜赖身边已经不满千人。

    “前面道口正在进行激战!”临近信浓国界的时候,一个探马飞驰来报。

    “过去看看!”我一挥手全军向前驰去。

    不知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武田胜赖的该着倒霉,这种追法居然让我给赶上了!在前面交战中的一波人正是武田胜赖的本队,正被与其数量相当的骑兵围攻中,看旗号应该是羽柴秀吉和德川家康的部下。

    “可算是你过来了,要是这再让武田胜赖跑了非把我窝囊死不可!”一个瘦小的武士在十几个卫士簇拥下来到我的面前,却正是羽柴秀吉这只“猴子”。

    “哦?”我微微一惊,以他的身份居然只带了二百来个骑兵就追出了这么远,搁在我身上可没这个胆量。“围攻他们,不要让武田胜赖跑掉!”这个时候总不能干看着,我对部下大声命令到。

    岛胜猛和新八郎答应一声率队冲去,留有百余名近卫旗本进前将我团团围住。我的武艺水平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也就不过去现眼了!

    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大致看清了场内的形势,远远可以望见“四如”旗下的武田胜赖本人,只是看不清面貌。此刻这支武田军尚有约600人,从衣甲上看尽是武田家的精锐。另一边除羽柴秀吉的部队外还有三百多德川轻骑兵,本多忠胜、神原康政与加藤清正、福岛正则同为场中主力。双方已经打了有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我正巧赶来武田胜赖马上就要脱困而去了!

    一千多名生力军的突然加入显著地改变了双方的力量对比,这一点交战中的双方都立刻感觉到了。本多忠胜等人奋力拼杀,意图在这即将到来的胜利中夺取更多的功劳;武田军打乱相互依存的小阵型,不顾伤亡的散开想要阻止敌人接近他们的主公!

    突然一个武田大将拼着小腹和大腿各中了一枪,挥刀将挡路的三个德川骑兵砍到了马下,回身大喊道:“请主公尽快离开,这些织田家的奴才就交给我内藤昌丰了!”形势比人强,武田胜赖只得在十几个近侍的簇拥下向远处的一座桥梁跑去。

    “武田小子,留下首级再走!”本多忠胜一声大喝催马摇枪冲上前去,他距离内藤昌丰较近,顷刻就到了身前。

    “站住!”内藤昌丰直立马上双手抡刀,猛地横扫本多忠胜的左肋。本多忠胜斜立枪杆封开,并不与他交战催马直向武田胜赖追去。

    内藤昌丰双目尽赤意欲再战本多忠胜,却被本多忠胜回手三枪挡住了步伐。本多忠胜手中的“蜻蜓切”有5米多长,几下就拉开了距离。此时内藤昌丰已经受了重伤,硬碰硬之下又流了许多鲜血,看到本多忠胜带着三四个骑士朝武田胜赖追去,他强自咬牙想要阻止,却又被赶上来的神原康政缠住。看到这种情况附近的百余个武田骑兵都舍弃了对手赶来襄助,眨眼间向北的路口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混蛋!不要和他纠缠,去追武田胜赖!”看到自己手下的加藤清正等人被那团“乱麻”挡住,“猴子”急得跳着脚破口大骂。

    此时的内藤昌丰被神原康政等人围攻,身上又受了数处重伤,可依旧紧守路口悍然不退。他的头盔掉落发髻散乱披垂下来,脸上满是血污,情状有如厉鬼。

    “死吧!”看到机会终于来了神原康政狞笑着一枪刺出,雪亮的枪尖如毒蛇般从内藤昌丰的胸腹之间刺入又从后背冒了出来。“嘘……咦?”正想松一口气的神原康政忽然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内藤昌丰居然在笑。

    “咔喳!”内藤昌丰左手攥住胸前的枪杆,右手太刀猛地将其劈断,措手不及的神原康政在马上就是一晃悠。事情到此还没有完,内藤昌丰摔落马下的同时手中刀唰唰唰连挥七次,不分敌我的削向了身边的几匹战马。

    霎时间,有的战马断腿有的战马受惊,连滚带爬连挤带撞,狭窄的路口倒下了一大片,就连神原康政也被摔在了地上。说起来复杂其实时间很短,不要说岛胜猛、新八郎他们,就是加藤清正等人也被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本多忠胜与武田胜赖的距离越来越近。

    “妈的!”羽柴秀吉恨恨的一甩马鞭,他的战马本能的一跳。“费了这么大劲儿,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川家趾高气扬了!”

    “这也……”我没有他那么强烈的迫切**,因而也就没有多少惋惜。

    “三河贼子给我站住!!!”就在这时变生肘腋,一员白甲小将突然自道边树林里冒出,刀随声走一下子劈向疾驰中的本多忠胜。

    事出突然本多忠胜再想招架已经来不及了,带着寒风的锋刃迅速向他的脑袋接近。但本多忠胜到底是久经沙场勇猛异常,一侧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可头盔右边的鹿角却被削掉了一截。

    “有我真田信纲在此,尔等休想通过!”趁着本多忠胜的躲闪之际,白甲小将圈马阻住了道路。

    “不愧是名将之家,果然不同凡响!”听到真田的名字我不禁暗暗点头。

    “找死!”本多忠胜知道此刻寸时寸金,并不废话猛地刺出了手中的“蜻蜓切”,身边的几个骑士也围攻了上来。真田信纲并无惧色,挥舞太刀四面迎敌。数招过后真田信纲一刀直取本多忠胜,本多忠胜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

    “喀喇!”本多忠胜手中五米长的枪杆从中断开,连接两端的一根铁链锁住了真田信纲的太刀,原来这就是名枪“蜻蜓切”的秘密。真田信纲吃惊之下,被另外几个骑士自身后连砍数刀。

    “嗨!”重伤之下的真田信纲虎吼一声从马上纵身而起,扑到本多忠胜身上一起摔落地上。两人在地上一阵翻滚厮打,直到真田信纲被边上的德川骑兵乱刀砍死。

    “混蛋!”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本多忠胜吐出一口血痰,对着武田胜赖等人消失的夜色群山恨恨的骂到。刚才的滚动中他被真田信纲咬伤了耳朵,此刻满脸是血。

    “武田家看来真的还有些‘戏份’啊!”我立马在远处喃喃自语到。

第一百零九章 织田家的女婿

    “哈、哈、哈……”庆功酒宴上织田信长的笑声粗野狂放声震屋瓦,不可一世的骄横暴露无遗。经过我多年的观察发现了他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管是喝多了酒还是心情极度激动时,他的眼睛里都会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离远一看就好像涂上了一层鲜血。

    每次想到那对眼睛我都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以前从不知道残忍的阴冷和炼狱般病态的狂热会如此完美和谐的统一起来。从每种意义上说,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机智甚至有些狡猾的人,但坚毅果敢这辈子却只怕是与我无缘了!对织田信长的恐惧如一座大山般压在我心里,将来能否摆脱这个梦魇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猴子”的好大喜功是出于自卑的心理,而织田信长则完全是天生的!他等不到回转近畿就在浜松城折腾了起来,虽然名义上是德川家康的答谢宴,可也用不着一连三天吧?

    “此次一举击破武田军的进犯,诸位殿下、大人功不可没!有你们在,朝廷和近畿的安定再无……”虽然血红的眼睛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织田信长此刻的心情极好,这是他在感到天下大事尽在掌握时的一贯表现。因为他和武田家只是利益之争而不涉及不可化解的怨恨,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极度兴奋的情况下也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残忍的事来。

    “全仗织田家武运昌隆,右大将殿下运筹帷幄明鉴万里!”在织田信长泛泛地夸奖了一番后,众人齐声用如潮颂扬作出了回答。

    “好、好!尽管各位如此谦虚,但我是不会忘记各位的功绩的!”织田信长一脸陶醉的眯起了眼睛。他其实非常受用众人的恭维,只是一直以来对于“技巧”的要求非常之高。“德川殿下,这次你真是多有辛苦了!”他一扭头,用没有拿酒杯的左手拍了拍德川家康的肩膀。

    “多谢右大将殿下爱护,诸位殿下的义勇!”德川家康谦恭地弯了弯腰,既是为了表示敬意也是让织田信长的手臂伸得自然些。“……此次武田军入寇,战火直逼远江、三河全境,德川家危如累卵,幸有右大将殿下率忠义王师及诸位殿下抵御残暴,这才使我德川家有重生之机!对右大将和诸位殿下的再造之恩,我德川家康没齿不忘!”说罢他深深伏下了身子,刚过而立的他政治经验已经是炉火纯青。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起来、起来!”织田信长使劲儿把他拉了起来。“你对于朝廷的这片丹心我织田信长是不会漠视的,以后还要再接再厉!”先说朝廷后说他自己,仿佛朝廷就是他自己家屋后的菜园子。

    “谢右大将殿下提携!”德川家康的表现绝对是个忠厚朴实的谦谦君子。

    “对了!这次战役中三河武士的表现着实不凡……”可能觉得作为一个上位者还不够平易近人,因而织田信长又拿出了爱屋及乌的一套。“酒井大人断武田归路,本多、神原两位大人追得胜赖小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是好英雄啊!如果方便的话,就叫上来见见吧!”虽然貌似询问,但不自觉间口气里又带上了命令的意味。

    “在右大将殿下面前,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更不敢当‘大人’二字!”德川家康回身招了招手,实际上他们三个就在大厅里,只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殿下”他们位置并不靠前。

    “拜见右大将殿下!”那三个人并排来到了织田信长的面前。本多忠胜和神原康政看起来倒真还有些气派,酒井忠次原本长得不怎么样,上了几岁年纪就更对不起大家。如果说羽柴秀吉长得像猴子,酒井忠次就是一只猩猩,不是“金刚”那种,而是只黑猩猩。

    “就是你们几个?很好、很好……”织田信长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的事迹我都知道了,不愧是忠义闻名的三河武士!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不敢当右大将殿下的赞誉,下臣等有礼物呈献!”本多忠胜说着拿出一大卷黑布,上面还有粗大的白色花纹,看形状像是张薄被。此刻大厅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唰啦!”本多忠胜双手一抖与神原康政两边抻开,却原来是武田信玄名震天下的“四如”军旗。

    “咦~!”我听到身边的羽柴秀吉轻轻哼了一下,自己也是深感意外。追击武田胜赖时场面混乱,“猴子”一心惦记着武田胜赖,我则是想着自己的心思,却忽略了这件足以媲美四名臣首级的战利品。看来德川家上下都和他们的主公一样,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织田信长眼中红光更盛,抚摸着这面困扰他已久的军旗唏嘘不已,好半天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德川家果然是朝廷可以信赖的中坚力量,据说信康这孩子也是功劳不小,只是……今天这个日子怎么没有见到他?”织田信长看似无意的问到。

    “少主殿下年少有为,本次狙击鸢尾山……”本多忠胜是个直性子,看到织田信长似乎轻视信康有些不满。

    “住嘴!大胆奴才,这里何有你多言的地方!”德川健康及时喝止了他,又转头对织田信长道歉道:“他是个乡下莽夫,无礼之处还请右大将不要见怪!为了替右大将及诸位殿下筹集回程时的一应所需,我让小犬先回冈崎去了!”

    “武勇之士本该如此,谈何见怪!”织田信长端杯笑笑,显出了难得的仁慈。“只是信康这孩子也不小了,与五德的婚事不能再拖。过两个月让他到京都来,我顺便向朝廷替他申请官职!”

    “多谢右大将殿下的庇佑!”在最初的一愣之后,德川健康表现出了足够的受宠若惊。

    “什么好事都让他赶上了!”羽柴秀吉在一边小声嘀咕着,眼中因嫉妒而产生的的绿光与织田信长的红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是如惊涛拍岸。“猴子”绝非不够聪明,只是至今还没有子女的顾虑。他的亲人只有宁宁和弟弟秀长,因而“人质”的问题只怕从没有进入过他考虑的范畴,对“功利”的病态迷恋使他对于一切超越他的晋升心怀忿忿,全然不见这里面的险恶。德川信康这个“爱婿”的下场今天尽人皆知,其中的因由却依旧众说纷纭。对这德川家康这个一贯夹着尾巴的“乌龟”尚且如此,那么我呢?我今天的领地可比德川家康大着近三分之一呢!

    “忠兵卫呢?”聊着聊着织田信长不知怎么想起了我,眯着微醉的眼神四下里找了起来。“过来些,别让我大声嚷着说话!”

    “是,主公!”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说怕什么来什么。可怕又有什么用,该来总是会来的。

    “这次你的部队也很不错,在几个关键时刻都起到了极大作用!可见你平时是很用了些心的。刚才我已经说过:将本次收获的东远江之地全数交给德川殿下治理!现在说说你,你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织田信长“大度”的询问到。

    “忠兵卫能有今日已是主公的浩荡之恩,奋勇杀敌只是尽了本份,岂能再有什么贪图!”我实话实说,现在真是不想在他的手里再得到什么。

    “诸星殿下真是谦谦君子,立下大功居然还不自居!”看来德川家康是不想独秀于林,卖力地替我鼓吹了起来。“……大战中两度关键时刻,马场信房、山县昌景先后被诸星予州殿下格毙于阵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最终为我军扭转了危局!当此一役,诸星殿下实可担得‘扶危定倾’之誉!”

    “是吗……”织田信长的话音微微有些拉长。“说说看,这次立有大功的人都有哪些?”

    “是!”我连忙思索了一下。在这里我的功劳里最露脸的就是讨取了山县、马场两人,菲利普作为一个欧洲人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所以能提的只有新八郎了,而且织田信长原本对他印象就颇深。“这次主要是……”话刚到嘴边,我的脑中突然又是灵光一闪。“主要是因为蒲生赋秀大人身先士卒不屈不挠,在生死关头从容自若,关键时刻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更兼首先讨取马场信房,实可堪此战首功!”

    “赋秀这孩子有这两下子,是真的吗?”织田信长的面容立刻一动,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当然、当然……”我说着回首叫过了蒲生赋秀。

    “拜见主公!见过德川三河守殿下!见……”蒲生赋秀低着头规规矩矩地依次见礼。

    “忠兵卫这家伙说你这次干得不错,果然当初我没有看错人!”不等他说完织田信长就迫不及待地夸奖了起来。

    “全赖主公洪福齐天;织田家武运昌隆;诸星殿下统御有度;各位将士……”蒲生赋秀拿出背《语录》的精神头,自上至下依次点到。

    “这几年为了让你多学些东西,因而一直放在忠兵卫身边。在山阴那样的地方可能吃了些苦,心里有什么抱怨吗?”织田信长不耐烦听这些没滋没味的话,表示出了一位长辈足够的“慈爱”。

    “对于主公的垂爱、诸星殿下的关照,我是铭感五内!”蒲生赋秀大礼伏地。

    “你能有这个觉悟就好!”织田信长满意的连连点头。“难得你能奋发图强,总算没有辜负我的希望。现在你也出息了,已经可以正式继承蒲生家。这两年让你和冬姬(蒲生已经成婚许久孩子都1岁了)一直很过意不去,这次回去我就把她送到你那里去。山阴毕竟清苦,孩子还是暂时留在岐埠的好。你既然和忠兵卫配合如此默契,就借用他名字中的一个字替你更名为蒲生氏乡,以与力身份作他的副将!”

    织田信长还真会出难题,以蒲生的资历出任我的副将未免牵强,而且还有妻子、儿子两个因素控制他。这或许是为将来的准备,对结构的一种设计。

    “主公!这……”蒲生氏乡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如此就谢主公了!”我急忙替他答应了些来,驳回反而可能带来更糟的后果。好在长野业正和前田庆次已经分别去了丹波、但马,我应该能从内部协调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军旅

    山阴地方的道路大多崎岖,但这通常指得是各个藩国缺乏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一国的守护往往难以通过这些神经把拳拳“盛意”传达到那些肢体的末端,因而也就造成了豪强群大的局面。就总体来讲那些大城市还是比较通畅的,不然“山**”这条古代国道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天正三年(1575)五月初,刚刚经过春耕忙碌的人们正准备歇上一口气的时候,我在但马出石城聚集起了大军,准备惩罚在去年给我捣乱的因幡山名氏,以及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主子”。从远江回来已经近一年,战争的准备其实早已准备就绪,但想到在冬季大规模用兵会使流离失所因冻饿而死的人数大幅增加,出于同样的考虑我又等过了春耕。

    自五月三日由出石城举兵,到越过边境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两万兵马走在山阴国道上还算平静,只是下着些小雨。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呈青白色云层似乎不是很厚,雨应该不会下大。“但马的防务都安排好了吗?”我勒了一下马缰回头对前田庆次问到,“黄金”识趣的放缓了脚步。

    这次战役很可能会结束数年来我与毛利家“隔山打牛”的过招,直面相对的刺刀见红,因而未敢有丝毫懈怠。丹后的全部人马加上豪族们的常备军,15000人后基本成了真空状态;为了应付宇喜多直家的变化,丹波的直辖部队不但没有抽调,反命长野业正进抵美作一线,不过我抽了赤井直正率波多野家1700人随军出征;但马有同样的威胁存在,因而前田庆次虽然来了,但实际出动的人马也不多。此战的变数确实很大,我也投注了相当的注意力。

    “主公您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前田庆次自信的回答到,虽然已经出了但马可他还是“地主”。这两年既结了婚又独当一面,他已经比过去稳当了许多。“所有隘口都已经加强了双倍力量,宇喜多直家要敢伸头我一定把他剁下来!只是根据我这几年来经验,山名家实在是没什么起色,我们跟在后面只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你呀!”看他对此事还是有些惋惜,我不禁笑了起来。本来这次出征我确是想派他作先锋的,但伤势已经大好的山中鹿之介却在我门前长跪不起请求这个任务,我知道他是对丧失我两千人马那件事还是觉得心中有愧,何况又是对上老冤家毛利家,不忍之下就成全了他的心愿。“幸盛也是不容易,你就体谅些吧!”我宽慰到。

    “都是十多年的老兄弟了,他的心思自然明白!”前田庆次一伸手臂,作了个极为雄健的过打山名家也算不上怎样露脸的事,这些年哪一回他们过来不是被我打得丢盔卸甲?又有哪一回让主公您多操心了?老实说这次我之所以这么上心,就是觉得怎么也得和毛利家见个真章了!这多少还能有些意思,不然可就要白来了!”说罢他虎躯一振,身上的赤红色大铠一阵哗愣愣的响。

    “毛利家会不会出来还真不好说,即便出来了恐怕也不太可能是全力以赴!”竹中半兵卫一踢坐骑的肩胛靠近了些,对着前田庆次笑道:“羽柴殿下已经出兵备前,目前吉川元春父子正在与他激烈的交战当中;小早川景隆虽然攻下了九州的丰前、筑前两国,却也遭到了大友义镇和龙造寺隆信的夹攻,虽然战局有利但要想脱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山阴也就是个吉川经家了,以他的实力和作风未必就敢倾巢援助山名家!”

    “也许是主公的威名远震,他们是在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吧?”沉默片刻后前田庆次突然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你呀……”我大笑摇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前田庆次骗酒时的口才依旧没有减退。我直了直腰,骑了一晌午的马感觉有些不自在。

    “时间来得及,请主公下马稍事休息片刻吧?”看出了我的疲惫,竹中半兵卫建议到。

    “这……”我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不是很精通军事但也明白这里并不适合停留。官道处于两山夹一沟的山阴常见地形,更远处的南北两侧也是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如果有心这里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被窝在下面并不容易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何况已经出了但马国境。

    “主公不必担心,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看出了我的顾虑竹中半兵卫笑到。“……因幡国境到荒神山城、二上山成这一段地域都在我军控制之下,不但所有山名势力都被清除了出去,而且经过蚕食更远处的许多小豪族也都倒向了我们,这也是属下请主公进至荒神山城再召开军事会议的原因。这是前田大人主政但马多年来的一大功业,当然加藤大人的暗中配合也是功不可没!”

    “辛苦了!”点头称赞中我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几年来,我的精力越来越支应不开,既有政治上的激流险滩要保持百倍的小心,又要对诸如舰队这样的“新鲜事物”大力推进,一些郡一级的事务和基层战略都已顾不到了。好在的几个代官都很得力,这也替我省了不少心。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的眼力也确实不错。

    “主公,请坐这里!”我刚一下马,后藤又兵卫就眼明手快的在一个干净的地方铺上了一方芦席。另有几个近侍小姓支起矮几,摆上茶点。

    “嗯!”我往后一靠坐了下来,因为腰部的僵硬姿势有些不雅,众将也都围在我四周,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这是一棵三人也搂不过来的大松树下,我是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

    “这次把你也叫出来,阿国她不会怪我吧?”我对前田庆次问到。来到出石城准备举兵时我才知道,原来阿国怀孕了,而且已经满了八个月。虽然一直觉得不太合适,但在庆次的一再请求下我还是同意他出战了,只是坚持把阿雪留在了出石照顾她姐姐。

    “主公您就放心吧!原本我还有些犹豫,但阿国却反而一再鼓励我……”谈起自己心爱的女人,前田庆次不但光彩照人而且豪情万丈。“阿国对我说:要是将来让我们的孩子知道了,他们的父亲是个只知道围着槽头转的没用家伙,那该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啊!你们听听,我前田庆次选中的女人……”

    “怎么是你选中的?不是你上赶了十几年,人家才答应你的吗?”新八郎听说过前田庆次和阿国的前前后后,对于当众下他的面子也是乐此不疲。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我们那是历尽磨难心心相印……”前田庆次怎么能吃这样的亏,立刻反唇相讥到。“倒是你这小子,成亲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个动静?别是……”

    “你这不也才是第一个吗!”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在这上面服软,新八郎自然也不能例外。“而且你现在已经知行万石,我还屁毛没见着呢!论起来我的功绩也未见得就比你少,姐……主公这也太不公平了!总不能我的孩子生下来时,连个自己的地方都没有吧?”他的抱怨在周围引起了一阵快乐的哄笑。

    “也许这次就有机会了呢?拿下了因幡说不定就有你一块!”岛胜猛也逗笑到。

    “虽然此战胜面极高,但是过于骄纵终是大患!”作为一军的主帅我还是觉得应该控制一下大家的情绪,高昂的士气和狂妄是根本不同的两件事。

    “主公敬请放心,大家都不会掉以轻心的!自打去年远江战事后我们就一直在做各方面的准备……”看我这么说众人都止住笑严肃了起来,竹中半兵卫说完后又回身叫过了加藤段藏。“加藤大人,你向主公汇报一下最新态势!”

    “是!”加藤段藏答应一声走过来,还是那副情报人员惯常不苟言笑的脸。“毛利家原本就是本家情报工作的重点,半年来其在山阴并没有特殊的大规模调动。目前最大的一股力量就是吉川经家在伯耆的五千人马,无论素质还是装备和本家都不可同日而语。不要说因幡,甚至出云都没有增兵的迹象。目前吉田郡山等毛利家重要的部队集结地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一旦有动作一天之内我军就可得到详细报告!”

    “宇喜多直家不会有什么动作吧?”我思索着说到,总觉得一切都太平静了。

    “不会有问题,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加藤段藏回答的虽然肯定,但也很模糊。对于忍者侦察的方面的情报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都有权审阅,但是对于策反和渗透的“鼹鼠”,则属直接向我汇报的绝密。加藤此刻隐含的意思就是说:宇喜多家既没有调集兵马,也没有积极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这就好!”我终于放下了心。“山名家至今也没有完成集结,这说明他们的内部已经产生了混乱!所以我们的策略应该是分头进兵,在其分散状态下对山名家的有生力量予以各个击破。具体方案在到达慌神山城后会分派给大家,提醒前队的鹿之介不可冒进,我答应他作为中路先阵直逼鸟取城,但要做好与侧翼的呼应!”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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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