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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盛世繁花(下)

    “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过份了!”浓姬这时也有些挂不住了,看着我和仙芝哭笑不得的样子她使劲儿又拉了织田信长一把。“阿鹤,过来!”她又冲着几乎已经趴在地板上的织田鹤招了招手。

    织田鹤何不容易总算是算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走到浓姬身边去,可那样又必须经过起我们一家三口的身边。经过好一番踌躇和,她开始绕圈子,一个半径足有三米的圈子。她的下巴紧紧贴在胸前,以致我坐着都没有看清她的面容。

    “阿鹤,有什么就说出来!就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这个大“洋娃娃”好不容易绕了过去,浓姬把她揽在怀里喁喁细语道:“父亲给你选的仙鲤丸公子有着很好的家世,而且本人也是相貌英俊的文武全才,将来一定会成为受到朝廷倚重的守护重臣。你要是嫁过去一定是会幸福的,愿意吗?”尽管她百般“诱导”,可织田鹤还就是低着头红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要不这样吧!”浓姬终于找到了变通的办法。“你要不愿意就摇摇头,要是愿意呢就继续沉默!”

    我觉得有些有趣,似乎有着那么点儿“作秀”的意思。以前虽然不曾在意,但自从接到织田信长的信后我就命人重新整理了织田鹤的全面资料。

    可以说织田信长的这个女儿和她母亲本来都不是很得宠,在织田信长众多的子女中实在是平常得再平常不过了。之所以会选这个女儿给我儿子,实在是因为适龄女儿中没许人的就只有她了,这么关键的联姻要是认个义女可就是差点儿“意思”!

    等了好半天织田鹤还是红着脸没有吭声,这时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浓姬的这个问话方式很有技巧,如果她问的是“同意就点点头,不同意就继续沉默!”只怕还是得到这种没有回应的结果。

    “好,就这么决定了!”织田信长高兴地一拍大腿叫到。“明年这个时候就给仙鲤丸元服,同时给你们举办婚事!”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肋差,拉过仙鲤丸的手塞在里面。“这是备前名师金吾制作的名刀——兰芷小金吾,是天下少有的利器。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要是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满……哼、哼,你就用这把刀自己了断吧!”

    “主公不必担心,臣保证不会让鹤姬公主受到任何委屈!”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玩笑,但我还是感觉后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织田信长在面对关键问题时决不会出现犹豫不决的状况,在这点上他确实比我有担当,可一旦面临生死绝决的时候,我也唯有奋起迎战了。我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精神矍铄的织田信长,仅凭岁数一样我也应该比他有优势。

    “现在我们两个就是儿女亲家了,你的事情我也会另眼相待!”织田信长的神情似乎也亲密了多,挥挥手命侍者撤去了作样子的茶点。“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不过现在手上没事又能派上用场的人就只有你了!”

    “是,但凭主公吩咐!”我对织田信长行礼,不知道他这次又会出什么难题给我。

    “四国的事情已了,可天皇陛下还是盼着我们早日彻底平定天下呢!”织田信长此时表面上看很无奈,但我却知道他是越来越兴奋的。“九州的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难办了,你还是要加紧进攻。现在萨摩岛津家势力膨胀很快,不但消灭了相良家、赶走了伊东义佑,上个月冲田啜合战中龙造寺隆信也被打死了。岛津家的这四只‘小老虎’看样子有些本事,现在居然把大友和龙造寺家逼入了绝境之中。靠着大友他们那些废物是不行了,我们不能等到岛津和毛利瓜分了九州再来行动!”

    “四国还不能说百分之百掌握,那些小豪族们……”我觉得消化四国至少还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把他们都赶到九州去战死好了,用不着那么费心!”织田信长现在只要提起地方豪族就是一脸的轻蔑,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十余年前自己是什么人。

    “本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打打杀杀的干什么!”看大家的神情已经完全自然了下来,浓姬也把仙鲤丸从织田信长的面前“解救”了出来。“今天我们只谈喜事,那些那些军国大事不如留到幕府中去谈。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请诸星殿下一家去用饭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向来已经准备好了!”说着织田信长就抬起手来,重重地拍了两下。

    “主公……”门开处进来的却不是手捧美食的侍从,而是一脸焦急的森兰丸。“主公,五德公主从冈崎捎来了紧急家书!”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了封信。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信了!”织田信长兴致勃勃地拿过那封信,一边拆一边对我说:“这件事我也写信告诉了家里其他人,想来这几天贺信还会陆续到来!”

    “让主公您费心了!”我面上一片感激心里却在不住的嘀咕,从这个举动看他安排的这个“相亲”更加是个过场。使这个消息尽快传遍天下就是要证明,织田家上上下下是一块“铜墙铁壁”。

    “嗯……”织田信长看着手上的信,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是一封足有五张信纸的长信,以致他足足看满了三分钟。“女人还真是絮叨,一点点儿小事就罗罗嗦嗦了这么一大篇!”看完后织田信长强笑着向我抖了抖那手中的几张信纸,然后就把它们装回信封放在了手边。

    “诸星夫人还在这里,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失礼了!”浓姬当然也意识到发生了情况,但还是轻描淡写地替织田信长遮掩了过去。

    “也是,我们先用饭吧!……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织田信长对着依旧站在那里犹疑不去的森兰丸问到。

    “主公,我……”森兰丸一副惴惴不安有话说不出的样子,走上一步似乎想提醒些什么事情。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嘴巴打在了森兰丸白净细嫩的脸上,他向后摔倒脸上立时出现了一个红肿的手印。“滚出去!”织田信长极度暴躁地吼了起来。

    “是!”森兰丸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让你们见笑了,现在的手下都太不懂事!”织田信长脸色变换不定胸部剧烈起伏,但还是强笑到。“别让这件事坏了我们的兴致,今天你可得陪我多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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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看到森兰丸还站在房间门口,因为织田信长在里面叫他所以就没有说话,点点头就错身走了过去。可不想刚走到下一层,他又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森大人,刚才……真是委屈你了!”我站住脚步,微笑着对他说到。

    “哦……诸星殿下!”虽然可能有些急事,但既然是我叫他却也不能视而不见。“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平白地招惹主公生气,哪里谈得到什么委屈!”他可能在我们刚才吃饭的时候去冷敷了一下,脸上的印子已经下去了不少。

    “主公平时的脾气是暴躁些,可今天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因为我,所以于情于理我还是要说声抱歉的!”我说着微微向他躬了一下身,身后的仙芝和仙鲤丸也一起欠身行礼。

    “不敢……实在是不敢当!”我的这番礼遇使森兰丸一时手足无措,同时还有些许的感动。“诸星殿下身为朝廷股肱,织田家柱石,却还如此谦恭礼下,实在是我等后辈楷模!今日公务在身无法久谈,改天一定专程到府上请教,告辞了!”说完他一转身,又朝楼下跑去。

    他跑得真的很快,我们在二楼的时候就听到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还有你!快去传德川家留守的酒井和大久保大人来,主公马上要见他们!”他大声吆喝到。

    “听声音这么急,主公又是那副表情,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呢!”我指着楼下的一团人喊马嘶对仙芝说到。

    “好像一切都是由五德公主的那封信引起的,不知道上面都说了什么!”仙芝侧头若有所思地说到。

    “嗯?”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说道:“别人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了,还是赶快回家吧!”

    我们三口一直出了内城上了宫车,一路向府邸行去。我的嘴上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犯开了合计。“看来那件事要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呢?”一直到车进了院子,我才打定了主意。

    “雾蝶,去把雾蝶马上给我找来!”一进内室我就忙不迭地叫到。

    “殿下,我来了!”听说我找,蜃千夜雾蝶立刻赶了过来。“相亲进行得还顺利吧?恭喜殿下、夫人和少主了!”她行礼贺到。

    “相亲的事情没什么问题,现在是我要找你!”我已经换好了衣服,并坐到了床上。“我由今天开始就生病了,而且是卧床不起,你现在就想办法给我调一副药!”

    “你生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仙芝有些诧异,拉过我的手号了号脉。

    “你真的没有发觉吗?还是名医呢!”我笑着一歪倒在了床上。“别着急,等我吃了雾蝶的药后你就看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繁花落尽(上)

    我脸色蜡黄目光暗淡地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沉思片刻后对竹中半兵卫问道:“你说德川信康……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个……倒不可以一言以蔽之!”他沉思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四国的事情虽然没有尽了,但是作为刚刚收服的领地自然不能在第一个新年就没有表示,所以在留守的几个人商量之后,就由竹中半兵卫代表四国地区来向织田信长道贺了。而他一来就听说我身患重病闭门谢客,所以急急忙忙地赶来探望。既然我是在“病”中,就把他叫到内室来见面,谈着谈着就聊到了德川信康。

    “德川信康这个人性格刚毅武勇但又急躁暴烈,因为如此平时在言语上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竹中半兵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正如德川家康殿下是一个我始终无法看清得人一样,信康殿下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他不但对许多德川家老臣都曾经口出不逊,甚至因为寻花问柳与五德公主大吵过数次,并失手杀死了公主陪嫁的侍女……”

    “还真是有性格,仙鲤丸只怕打死也作不出这样的事来!”我此刻脸色非常的难看,想必笑起来也不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上了些年纪的关系,动不动就想起孩子们的事。

    “少主亦如主公仁德宽厚,自是不会作出这样暴虐之事的!”在竹中半兵卫自然是只能多说些好话。

    “亦如我……他要是能及淂上我一半,那么我也就安心闭眼了!”沉思片刻后,我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过于自恋,仙鲤丸在处理事情的理念和手法上还远不成熟。上中学时我本并不喜欢《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过以现在看来,辩证唯物主义倒真是树立正确人生观的一**宝。

    竹中半兵卫没有接着句话,他对这种事不太好发表意见。

    “这么说来……德川信康岂不是和武田胜赖很是相似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类比,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历史上一般来讲对德川信康的评价还是普遍很高的,不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对他早死产生的同情。

    “倒也……倒也不是这么说!”竹中半兵卫轻轻眯起了眼睛,沉思中仿佛在仔细衡量比较着。“武田胜赖我没见过,但我们对他的情报却是相当的全面。此人自以为智勇双全,但实际上刚愎自用,而且耳朵里只听淂进顺他心思的好话。加之他心中遗留其父信玄公的阴影颇深,这更加促使产生了对一班老臣的逆反心理。为臣以为他只是个国守之材,作为有能力争夺天下的武田家来讲……他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照你这么说,德川信康岂不是还不如武田胜赖了?”我有些置疑他的这个论点。“德川信康可能为人是鲁莽了些,但是恐怕也不能说是个一勇之夫吧?当年长筱之役时,他一举攻克鸢尾山……”

    “我丝毫没有这个意思,相反认为德川信康比武田胜赖高着不是一星半点!”听我这么一说,竹中半兵卫连连地摇头。“德川信康此人虽说暴躁易怒,但又从善如流,只要你说的有理,他并不介意接受并改正自己之前的错误。在用人上他能分得清贤愚,对天下大势也有一份清醒的认识。所以为臣窃以为:仅具此两点,德川家在他手中兴旺并不是一件难事!”

    “那这可真是德川殿下的一条臂助了……”我不再往下说去,一颗心沉下又浮起,浮起又再次沉下。

    德川信康这个人我也仅见过三次,还都是场面上客气的点头寒暄的方式,要说多么了解也谈不上,不过据得来得信息是正面的多,负面的少。在我以前的记忆里,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最紧要的关头曾说:要是信康还在就好了!受到德川家康这样的评价,应该说是不容易的,他似乎极少给另外几个孩子好脸。

    “外界对这件事情,都有些什么评价?”我把后背靠在枕头上幽幽地问到。竹中半兵卫是老部下了,我这个姿势不能算是失礼。

    “说什么的都有,大家现在都在谈论这件事!”这时侍女替他端上来一杯茶,竹中半兵卫看了看屋里其他的人。

    “你们都退下!”我把左右都打发了下去。

    “德川殿下素来的人缘非常好,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对他同情的人居多!”看到屋里只剩了我们两个人,他果然谈吐轻松了起来。“德川殿下已经将那几个人拘禁了起来,但是还在为最后的结果努力。现在德川重臣十数人在京都及安土附近奔走,四处托人调停!”

    “替他们出头的人多吗?”我想象着此刻德川家康的心情,随口问到。

    “虽然不少人畏惧大殿的威严,但却不过情面出头的人却也不少!”他的表情此刻非常严肃,好像还在忧虑着什么。“丹羽殿下和羽柴殿下曾经一起前去拜见大殿,但没有求下来,据说还受到了一番申斥。事后丹羽殿下是不住的摇头叹息,羽柴殿下甚至曾对人说:‘德川殿下这样的忠厚之人居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想想还真让人寒心啊!’”

    “‘猴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发烧了还是怎的?”我一时没有克制住,脱口把实话说了出来。“你怎么样?”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后又问到。

    “果然如主公所想,为臣一到京都本多正信就找了来!”竹中半兵卫立刻点头答到。“他一再拜托为臣,正赶上为臣也正好要去拜见大殿,就和他一道走了一趟。虽然大殿没有准但也没过于苛责,只说了句‘回去和忠兵卫商量商量再来!’”

    “主公……还真是了解我啊!”我叹息着感慨道:“如果我想去,那么我一定会在第一天就去,不然不如干脆不去的好!主公知道我不想去参与这件事,但又不便明说,所以我一直‘病’了这么多天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主公……这么一直避着也不太好吧!”竹中半兵卫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最后还是说道:“在京都、安土两地的织田家各路重臣都去了,甚至连附庸的各路大名也都去了,如今只有主公隐遁不出,未免……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主公的心思我大概了解,其实即便去了也就未必……”

    “未必就真能替他求下来,是这个意思吗?”我微笑着仰起头,看向那华丽的天花板。“其实我去了也是实在无话可说,假话主公一眼就能看穿,故不必说;真话嘛……在眼下的形式下也说不出!德川信康不可能去作武田的内应,这一点主公不清楚吗?实际上他非常清楚!之所以他会用这个借口,是因为真正的原因他说不出来。德川家与织田家的关系,是因为德川殿下与主公结盟而形成的,并不表示整个德川家对织田家有什么责任。一旦信康继位,很难说这种局面还会继续维持下去,因为信康殿下从心里来讲并不怕织田家,甚至怀有一定的恶感。这一点极有可能是来自于筑山殿的影响,并从他对待五德公主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主公不想留下这个织田家的祸患,同时也想借此再来检验一下德川殿下的心意,所以这样平白惹人讨厌的事情我是不作的!”

    “可是如果一味地躲着,总是在德川殿下面上有些看不下去的!”竹中半兵卫皱紧了眉头,看来还是觉得不妥。“德川殿下现在得到了大多数舆论的同情,如果主公在这时没有个态度的话,那对您的‘贤者’之名……”

    “态度不能没有一个,只是时机和方式……”我自己其实这几天也是一直在考虑,总不见得就这么丢了这么多年挣回来的名声。

    “主公!”门外一个侍女呼唤了一声。因为我和竹中半兵卫是静室密谈,所以她不得不在走廊靠外的地方提高声音传报。

    “有什么事情吗?进来说!”我的侍女没练过气功,我这么听着非常费劲儿。

    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侍女闪进身子但并没有继续往里走。“德川家的酒井忠次大人来了,说是无论如何要求见殿下!”只看了我一眼她就立刻地下了头,好像有几分害怕。

    “没人跟他说我现在重病卧床,不见外客吗?”我这几天都是这么安排的,想不出今天有什么必要例外。

    “樱井大人是对他这么说的,可他就是不走!他……他还在外厅跪着不起来,说是见不到殿下的面就长跪不起!”

    “主公,要不要我去……”竹中半兵卫看了看我。

    “不必,是时候了!”稍加思索我就作出了决定,看来这个时机不错。“你出去推搪一阵,之后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是!”竹中半兵卫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

    “立刻把雾蝶夫人叫到我这里来!”我对还在那里傻站着的侍女命令到。

    这几天雾蝶一直在随时待命,所以很快她就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殿下,请用药吧!”她将碗递到了我的面前。

    “呜……”我一口就将药喝了下去,随后咧了咧嘴。“下回能不能找点好喝点儿的,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入口了!”我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卷。

    “臣妾一定再想想办法,不过药基本上没有好喝的!”她把这当成了我的一道命令,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繁花落尽(下)

    “嗯……”雾蝶的药真是效力强劲,在酒井忠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神思昏昏四肢无力,哪还用装,实实在在就是一个病人。“酒井大人啊……请坐啊!”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榻边一米外的一个座垫。

    “予州殿下身染贵恙在下还来打扰,实在是太失礼了!”酒井忠次黑猩猩一样的脸上充满了极度的尴尬,在座垫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酒井大人就不必多礼了,予州殿下前几次未见大人实在也是不得已!”竹中半兵卫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并排的坐下。“予州殿下正在病中,无法久谈,还请酒井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予州殿下原本也是无论如何无法会客的,只是听说德川家出了惊天大事,这才强撑着会见大人的!”

    “是!予州殿下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酒井忠次连连点头,激动得眼角溢出了泪花。

    “是关于信康殿下的事吧!我前两天听家人说起了一些……”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手一软又歪了下去。竹中半兵卫急忙过来扶住了我,竖起两个枕头垫在我身后。“影影绰绰听说是主公怀疑某些人勾连武田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有个武田家的奸细化装成医生潜入冈崎,有几个人受到蛊惑作出了这样的事!”酒井忠次艰难而苦涩地说到。“这件事都是出于今川家出身的筑山殿对内府殿下的仇恨,而且几个西三河的豪族也与织田家怀有宿怨,但这件事确实和少主无关!作为内府殿下的女婿他怎么会……”

    “难办啊……你认为内府殿下会相信这个说法吗?”我感觉脊椎一阵阵发酸,只好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内府殿下最为仇恨的就是武田家,一切有关他们的事情都足以使内府殿下产生猜疑。现在不但是暗通武田家,而且还拿到了确切的人证、物证。眼下德川殿下作出什么表示没有,如果一切等到内府殿下命令就不好了!”

    “是,鄙主公也是这么想的!”酒井忠次直起身子,此时他再也没有了德川四天王之首的气势。“这件事情一经查实,鄙主公就把一干人等拘禁在了冈崎城,这其中不但有冈崎总管大贺尔四郎,甚至包括少主和筑山殿。全部情况已经呈报了安土,德川家上下是真正诚惶诚恐听候内府殿下裁决的!”

    “这就好……这就好……”我点了点头可又觉得份量不够,就更加重重地点了两下。“德川殿下这样作很好,充分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有了这一点之后我们从边上说话的人也就好办了一些,至少可以把此次德川家的主体依旧作为同盟者来看待。听说丹羽、羽柴、池田几位殿下都已经去见了内府殿下,不知结果如何,态度有些松动吗?”

    “几位殿下都被赶了出来,内府殿下异常震怒!”酒井忠次的脸上迅速变幻着红和白两种颜色,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由不得不说:“内府殿下在这件事上拒绝任何人的调解说项,而且很多人都因此受到了申斥。我们甚至因此而前去拜托了信忠殿下,可是……可是……”

    “是这样啊……”我无力地扬起了头。雾蝶的药劲儿实在是太大了,我感到颈椎也开始酸疼。“既然如此坚决,只怕就算由我出面……”

    “予州殿下,请千万不要这么说!”酒井忠次听我要打退堂鼓,立刻大惊失色地连连叩首。“此时此刻能够对内府殿下施加影响的,也唯有您诸星予州殿下了!以您今日的实力、地位、功绩,以及在织田家内部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内府殿下必然会对您的态度慎重考虑。在此我代表鄙主公和整个德川家,求您了!”说完他又是一个劲儿地叩头。

    “请起、快请不要这样!重治,替我把酒井大人扶起来!”我探起身子要去扶他,也因为手一软又摔在了榻上。这一下可忙了竹中半兵卫,只得又先来扶我。“既然酒井大人这么说,我就不得不尽一份力了!”我又靠在枕头上长长喘了口气。

    “谢予州殿下!”听我这么说酒井忠次也塌实了不少。

    “只是……”我长而又惋惜地说了句只是,可一下子又把酒井忠次的心抽紧了起来。“只是眼下内府殿下正在气头上,要想平白的放过信康殿下只怕也不现实。你们还是应该有个心里准备,可能会要求信康殿下隐退甚至出家,不过这总是一个权宜之计,只要拖过了眼前的这一关以后总还有办法。毕竟信康殿下是内府殿下的女婿,时间可以平复一些事情,另外也要请信康殿下注意收敛一下他的脾气,努力弥补一下与五德公主之间的关系。其他的人嘛……请恕我就爱莫能助了!”

    “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能保住少主无不可为!”酒井忠次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脸上的神情换成了难以描述的兴奋。“诸星殿下的大恩大德天高地厚,我们德川一门永世也不会忘记。只要能保住少主的性命……”

    “保住性命?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脸诧异地看着竹中半兵卫问到,表现出了足够的“困惑”。

    “因为主公病重,前几天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竹中半兵卫和我配合多年,自然不可能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之前大殿已经传下话来,一定要信康殿下剖腹谢罪。为此外面物议纷纷,诸多殿下均觉此事不妥。为臣也曾联络多方筹划运动,但是……人微言轻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痛心疾首地捶着病榻,一下又一下。“主公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天下间怎么能够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咳、咳、咳……”因为激动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主公保重!”竹中半兵卫急急忙忙地捧起矮几上的茶,递到我的手里。

    “如此说,予州殿下您是答应出面了!”酒井忠次忧虑中夹杂上了一丝兴奋。

    “我这就去……”掀开被子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此刻空虚的体力完全不足以负担这样的运动。一个趔趄我在此摔在榻上,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之后由鼻孔里流出了两道血迹。

    “主公(殿下)!”竹中半兵卫和酒井忠次大惊之下,一起凑上起来扶起了我。“主公,保重啊!”竹中半兵卫激动地说到

    “看来我是无法立刻去见主公啊……”我拿起一块手帕擦去了上唇上沾着的血迹,可鼻子里还是充斥着一种暖呼呼腥烘烘的感觉。“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带给主公,但愿能够动摇主公的决心。只要先能够把这件事压下来,留出来给我们想别的办法的机会就好!”

    “也只好如此了!”这个结果虽然不能让酒井忠次完全满意,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也只有如此了。

    我的卧室里原本就有笔墨,竹中半兵卫取过来替我研好,之后又把纸铺在矮几上端到我的面前。面对着面前一摞薄薄的白纸我思绪万千,真是不知道该从何处落笔。有一瞬间我甚至真的想搭救德川信康一把,可是想到德川家一旦坐大的后果心就不禁又凉了下来。这个时代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还是不要那么多愁善感吧!我用手在最上面一张纸上抚了抚,使它更平整些,然后俯下身开始动笔。

    “咳、咳、咳……”我再次咳嗽了起来,这次声音大得已经传到了屋外。鼻端一暖几滴鲜血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刚写了半页的信纸上。

    “主公!”竹中半兵卫直起身子惊呼到,身旁的酒井忠次也露出了不忍之色。

    “殿下!”走廊上一阵轻轻的跑动后也传来紧张的问讯声,但没有我的吩咐不敢贸然开门进来。

    我对竹中半兵卫摆了摆手,接着又向门外喊道:“我没有什么事,尔等皆退下!”说完又继续写了起来。

    屋外的人答应了一声是,但显然并没有离开。虽然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隐隐约约的人影被映在了隔扇门上。

    “好了!”我放下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必显得极为疲惫。断断续续下这封信写了半个小时,足足七大张纸,可以说得上是声泪俱下,有两张上还沾上了我的血迹。“把这封信拿去给主公,之后我身体稍好就亲自再去一趟!”我当着酒井忠次的面把信装好,交到他的手上。

    “谢予州殿下!”酒井忠次慎之又慎地把信收到了怀里。

    “重治,你也陪酒井大人走一趟!”我勉力对竹中半兵卫说了一句,然后就无力的靠回到枕头上。

    “主公,那您……”竹中半兵卫不安地问到,看样子非常担心。

    “此事刻不容缓,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吁吁气喘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又拿起茶来喝了一口。“你们两个人马上就去,我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主公(殿下)保重!”竹中半兵卫显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在酒井忠次拉了拉他的衣袖后还是一道退了出去。

    “雾蝶!雾蝶!”在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后,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下这么大劲儿的药,不是诚心要我的命吗!”我喃喃自语地抱怨着。

107、挺进九州(上)

    天正七年(1579)五月二日,庞大的诸星舰队已经遥遥把濑户内海抛在了后面。如今这被两岛环绕的半开放“大湖”已经快成了我的私家池塘,该到外面去晃晃了。而且我在被关了几个月之后,也迫切地想要到处走走。

    德川信康死了,我的情并没有求下来。织田信长几把就扯碎了我的那封信,随即摔在了竹中半兵卫的脸上。大骂一番之后他向我下达了禁足令,美其名曰“安心养病”。就这样我踏踏实实歇在了京都,任他外面雨疾风骤。

    为朋友作到这样可谓是仁至义尽,在人们普遍叹息德川家康的不幸之余,也对我的“仁义”交口称赞。德川家康是个“忠厚老实”的君子,而诸星清氏则是个“仁义豪侠”的贤者。来看望我的人络绎不绝,在安慰之后祝我早日康复。我也是表现得恬静淡薄,一副无为、无欲的样子!

    其实我在那封信里真的是动之以情,真是闻者伤心、观者落泪。在里面我从当年德川家康滞留尾张时两人的交情,一直到桶狭间之后双方结盟导致的共同大发展,最后再到儿女姻亲以及五德公主未来的幸福,感人至深,绝对是感人至深!一般人绝对会被感动得淅沥哗啦,救下德川信康似乎应该是不成问题。

    可织田信长根本就不是个一般人,经历了如此多血雨腥风的他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执的实用主义者,如果说在他的意识里还残存着一丝温暖的亲情的话,那也是被层层重甲包围束缚着的。再说德川信康只不过是他的女婿,两者并没有血缘关系呢!

    我的信里有亲情、有友情、有交情,唯独没有任何入情入理的客观证据和分析。满篇纸里不但没有说过德川信康不可能背叛,也没有对本次事件可能造成后果的预测,只是说无论如何请织田信长饶过信康这一次,要是看那后面的意思不就是等于说已经确定了德川信康的罪行了吗?这样一封信交到织田信长手里,除了被他看作是不知所云、糊涂之至外,不可能有丝毫别的作用。

    人情是卖过去,织田信长甚至为此怀疑到了我的智力。既然禁足令已经下达给了我,那我也就安心地在京都住了下来,甚至因为“病”体沉重连安土城的除夕夜宴也没有去。不过并不是说我就此放下了工作,在一封封指令和密信之下,四国各地的不安定因素逐步被剔除了出去。

    随着温度的回暖,京都的各项交流活动进入了下一个循环阶段。就在我准备放开领地的事情,再次展开京都的上层政治交往的时候,一个来自遥远九州的消息打乱了我的计划,随之织田信长的新命令也到了。

    从寝室了走了出来我仰头看了看,天色蔚蓝如洗,比我去年征伐四国时可是好多了。几个近侍已经等在门外,等着我每天早晨照例的巡视。

    “殿下!”我刚要向前走去,阿雪从里面追了出来。“甲板上风大,请殿下保重!”说着她将金丝天鹅绒披风替我披上。

    “你们再休息一会儿,下午到了府内城后还会有些不得已的应酬!”我嘱咐了一句后,就带着侍从们竟自走了开去。

    登上舰楼,较高的位置使眼界一览无余,大群大群各种型号的战船簇拥在我这只“日之丸”周围,壮观的气势更加增添了我的信心。这次出兵除了我的诸星舰队外,还有熊野水军和四国本地的土佐和伊予水军,总船只数量达到了六百余只。

    天下就要被平定了,所有人都想赶在这最后的时刻为自己尽可能地多捞些好处,可天下的国土只有这么大,而且还都是有主的。既然是这样的形势,那怎么办?只有从别人的手里去夺了!

    原本掌握北九州五国的强势大名龙造寺家,在当主隆信死后迅速败落了,锅岛、大村、有马等几个有力家臣开始各自为政,主家的权威仅仅维持住了名义上的统一。面对岛津和毛利这分别来自南北的两大威胁,龙造寺家几个主事的人经过一番商量,选择了和老对手大友家携起手来。

    大友家和龙造寺家走到一起真是出于类似的处境,虽有一干名将但也仅仅就是守住了丰后一国的土地。

    其实在我心里的评价来讲,对大友家的综合评价是要超过龙造寺家的,不光是大友家的名将多些、向心力强些,就是大友义镇的个人能力也是要超过龙造寺隆信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晚年都犯了糊涂,龙造寺隆信的猜疑嗜杀我多少还能理解,大友义镇怎么就被几个天主教的传教士给唬成这样了呢?还日本第一“主之国度”,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愿他的思维现在还正常,不然我可就有些难办了。

    自己抵御强敌看来已经不太现实,大友义镇现在应该叫大友宗麟,向织田信长发来了求援的请求。织田信长自然是乐不得的事情,立刻命令我支援大友,打击毛利和岛津。

    经过近两个月的准备我筹划除了这只部队,足足有四万大军。这个数字够唬人的吧?但也仅是听起来而已。因为我的领地过于分散,所以不可能抽调过多的直辖部队,不过同样因为我所辖地域广阔的关系,能拼凑的势力也就多了起来。长宗我部元亲3800人;细川真之1500人;十河存保2000人;香川元景1700人……,另外还有前田庆次率领的纪伊混合军团5000人,这么七拼八凑的算下来,我真正直辖的部队也不过就是万人出头而已。

    远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淡淡的云雾,我知道那是陆地的标记,一个新的战场就要展开了。

    “予州殿下!”一群问候的声音响起,从楼梯口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人。

    “这次要有劳诸位殿下了,多多拜托!”我转过身离开了船舷,侍从们已经摆上一圈马扎。

    “主公这话就又说远了,对我您还用得着说拜托吗!”我刚刚坐下还没发出表示,前田庆次就自己大刀金马地坐在了我的身边。他这时没有穿铠甲但别着大典太,论气质还是像个野武士。“我算起来已经有两三年没有随主公一起出战了,浑身上下的骨头还真是痒痒。这次征伐九州,您可不能再把我晾在一边啊!”

    “九州军战力强悍,民风又多是宁折不弯,这仗可是有你打的!”我挥挥手冲其他几个人示意了一下,他们这才依次坐了下来。“主公命我等出兵九州,主要是意在帮助大友和龙造寺家,并在这一区域内恢复势力的平衡。现在大友家和龙造寺家都已经表示出了对朝廷的恭顺,那么在九州的事情上就需要更多的依靠、扶助当地人……”

    “恕我无礼再挡您一句,您为人就是太谦让了!”前田庆次抱肘冷笑了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轻蔑。“以前您就是这样,遇到好事、容易的事情就让给那些‘杂兵’,要是艰苦奋战的事就让我们的弟兄自己来。都是多年追随您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有什么奖赏上的差别也没人会太在意。可是禁不住耽误事啊!那些不成器的家伙把简单的事搞成复杂的事,反过头来还得要我们去‘擦屁股’。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上来就由我们自己来,那些‘杂兵’还是去作些力所能及,站脚助威的事情吧!”说完他又嘿嘿冷笑了两声,浑然不在意这些话对别人的伤害。

    “前田殿下,您这话过了吧!”长宗我部元亲的一张脸愈发的黑了,不但瞪起眼睛眉峰还一抖一抖的,可见他对前田庆次的话非常生气。“别人的事情我不敢说,自问也说不着。仅就我们土佐武士来讲,是不怕与天下任何人作战的。承蒙诸星予州殿下看得起,此次九州之战我土佐之军自当不落人后,靠嘴巴是打不赢毛利和岛津家的!”

    “不靠嘴巴打仗,这话可真是说得好!”前田庆次摸了摸脸上留起来的胡子,声音里带起了一种嘎嘎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我前田庆次的武名也是天下皆知的,走南闯北不知会过了列国多少英雄。毛利、三好怎么样?压制西国、南海群雄算是够强了吧!还不是在诸星大军面前落花流水?从没有离开过枯井的蛤蟆,就不要再吹了吧!”

    “你!”这回不光是长宗我部元亲,边上的十河存保也变了脸色。

    “庆次,你这么说就太过份了!”我现在不能不说话了,虽然昨晚我让他适当刺激一下其他几个参战的势力,可显然他并没有掌握好这个“适当”的尺度。“既然是一起作战就当同舟共济,哪有相互猜忌的道理?或许大家各有所长,但这并不能成为彼此轻视的理由。我相信本次来的所有人都会全力我诸星清氏,是不是呢?长宗我部殿下!”

    “是,一切听从诸星予州殿下号令!”长宗我部元亲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还是瞪了前田庆次一眼。

    “庆次,你说呢?”我又扭头问到。

    “是!”前田庆次毫不在意地答应了一声。

    “这就好!”我表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向对面的蒲生氏乡使了个眼色。

108、挺进九州(中)

    “正是予州殿下的这句话,同舟共济才是合阵之道!”蒲生氏乡还了我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本次合战九州,可以说是数年来朝廷第一征伐重事。虽然我们准备充分又由织田家第一名将予州殿下统率,也不敢说一定就能旗开得胜。自源平之战以来,镰仓、室町都曾遣大军征讨九州,可无不半途夭折。时至今日,九州几成独立王国。我等要是能够为朝廷解此数百年大患,那就是千古的奇功了!”

    “予州殿下放心,我们四国武士之武勇是决不会让您失望的!”十河存保信心十足地说完这番话后,也撇了前田庆次一眼。刚才他一直没有说话,但并不表示他对前田庆次的话没有看法。

    “我正是要倚重各位,为朝廷分忧解难!”我又郑重地拜托了一遍,以此表示对对他们的重视。其实除了鼓舞士气之外我一直还想就一件事摸摸他们的底,看今天的气氛不错就顺着说道:“此次作战其实还是准备不足,在我个人筹算这样的一场战争,至少要一年之久的。可大友宗麟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朝廷请命,内府殿下也一直忧心于九州的局势。没有办法,我这才不得不勉力为之。论本人的才具实在是力有不逐,担此大任确实是勉为其难!”

    “予州殿下过谦了,唯您可当此大任!”众人理所当然地要恭维一番。

    “是啊!大友殿下在信上也是一再这么说……”我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原想就出兵日程上再与大友殿下情商一下,但他却一再强调形势危急。最后他竟然表示愿意拿出一笔款项助饷,以此弥补筹备军资之不足。”

    “哦?”除了蒲生氏乡之外几个人均是一愣,这件事我并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提起过。

    “推辞不过我只好答应,不然倒好像我贪心不足似的!”我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几个人虽没有大的神情改变,但都表示出了足够的关注。“你们倒是说说看,我是这样的人吗?”我问到。

    “予州殿下廉洁高义,自然不是贪图小利的人!”十河存保这回抢先说了话,眼睛转了几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啊!”我深深地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找到了“知己”。“大友家和龙造寺家一共提供了17万贯军费,又凑了600支铁炮装备部队。这点东西原本也入不了我的眼,但过于推辞又怕大友、龙造寺两位殿下多心,也似乎对不起随同前来的四国诸位。考虑再三之后,我只好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予州殿下所虑甚是,大战在即军心是不可泄的!”我的话音刚落蒲生氏乡就立刻接了上来,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我到伊予虽然还不足一年,但却已深感四国武士之悍勇。所差者,就是装备补给不足,这可是大大影响了战力的发挥。现在这些装备来得正是时候,对战力、士气都是大大有益!”

    “蒲生殿下,你这话有些先入为主了吧!”前田庆次冷冷地说到,并没有因为蒲生氏乡的特殊身份就留几分面子。“全军出战,‘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基本的常识,怎么能战端未开就先分了厚薄呢?要是有人功过众人,那么自然无话可说。可如果是先入为主的话,嘿、嘿,只怕对全军士气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先添了彼此间的隔阂。诸位殿下,你们说是不是呢?”

    前田庆次的话令几个四国豪族更加不快,但又偏偏无可辩驳。

    四国的经济并不发达,因而普遍装备低劣,甚至在一般足轻中连木杆长枪都很少见,将就更不要说是铁炮了。这次出战虽然由我担任统帅,但名义上却是受织田信长任命节制四国兵马,所以在我并没有义务一定要负担军饷、粮秣。出于政治上的通盘考量,在近畿时我对四国发出的命令是别家兵马的粮草由我负责,但却没有对军功的奖赏进行表示。大友家进行“补贴”是后来我返回四国途中才发生的情况了,也可以作为九州势力对我个人的一种“表示”。现在我说给谁不给谁实际上都在两可之间,而前田庆次的话在理上也完全站得住脚。不要忘了,现在我可还不是南海探题呢!

    十河存保、细川真之、长宗我部元亲几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不想在第一次共同行动中就表现得斤斤计较,但人穷志短的情况下又说不出太提气话来。

    “功赏过罚这话原是没错,但此次出兵我是代表朝廷,自己不能受各方供奉!”我脸上虽然是一脸严肃,但实际上非常满意前田庆次刚刚说的这番话。只有这样“红白脸”的效果才能体现出来,没有一点阻力岂不成了我上赶的买卖了。“此次我麾下直辖兵马,还有纪伊军团的补充和赏赐,均由我自己调拨,不占九州一丝一毫。至于大友、龙造寺两家的那些馈赠,就作为邀请四国诸位参战的谢礼好了。为了最大效果的体现公平,一到府内城就会将600支铁炮按四国各家出兵的多少发放下去,17万贯钱就留待战事结束作为军功奖励。就这样好了!”最后我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制止了前田庆次下面的话。

    “没见过这么打仗的……”前田庆次低头咕哝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予州殿下慷慨厚赐,我等一定奋勇效死!”十河存保和细川真之非常兴奋地说到,长宗我部元亲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家各自尽力就好,我不会太难为大家的!”我宽宏大度地说了一句,暗中对蒲生氏乡作了个“继续进行”的手势。

    “说起来大友殿下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大笔酬劳啊!”蒲生氏乡非常感慨地说到,明显让周围感觉到了他的羡慕。“过去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己当了还不到一年守护,险些就没给愁死!”他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十河存保说道:“说起来伊予也是个三十余万石的大国,但着着实实是个烂摊子。近几个月来我没干别的,光是听着地方上诉苦了,其实大家辛苦我都知道,可空手我也变不出钱粮来啊!”

    “是啊!”十河存保仿佛受了他的传染,情绪也消沉了起来。“四国各地其实都差不多,山岭纵横而且土地贫瘠。说起来是十几、二十几万石,但要取得同样的收成劳力差不多得是近畿的两倍。要是按同样的赋税比率恐怕领民就都要饿死了,还拿什么来养手下的家臣?真是羡慕那些九州人,上万贯过手好像玩笑一样!”

    “九州四国毗邻,情况就差这么多吗?”我极为“诧异”地问到。“我从没去过九州,只是听说那里的情况似乎不错。你们也算是多年的邻居了,知道些什么先跟我说说!”

    “予州殿下您还真是抬举,我们四国怎么好跟九州比的!”细川真之可能是想苦笑,可给我的感觉是光见苦不见笑。“……且不说九州土地以平原为主,亩产稻米的数量几乎可以媲美近畿,光是硫磺一项的产量就相当可观。另外九州连接多条海上航道,第一流的大型商港就有平户、博多、府内、鹿儿岛四个至多,像神谷、岛井这样全国知名的豪商也有二十余个。我们四国可是没的可比,德岛町连人家博多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商人的档次更是不用提了!”

    “差距这么大吗?我的物资调运统一交给了贞胜负责,倒没听说阿波出过什么问题……”我困惑地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圈,表示出了极度的“匪夷所思”。

    “予州殿下这真是‘膏粱不知萧稼苦’,您手中仅和泉一国两町的收入就远远超过整个四国了!”长宗我部元亲终于开了口,听话音似乎是顺着我的意思来说的。“四国的农事艰苦不差于甲信和东北,不过比起那两处地方来四国更加艰难,因为这里没有金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武士坚韧不拔的本色,我认为这两者之间绝对是有因果关系的。诸位不信可以想想,自古好像以大势力入主京都的武士集团都是来自这些地方。当然,好日子人人喜欢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予州殿下能照顾一下我们这些乡巴佬!”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长宗我部元亲,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十河存保和细川真之还是云里雾里,他就已经大概猜出我的意思了。

    “其实大家的辛苦我都会尽力的,只是看有没有机会而已!”我决定直接把话说明白,也好看看他们各人的见识、气魄。“九州边远历朝以来就是祸患之地,朝廷的心意是图个长治久安之法。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派些已经表示了忠贞的家族过去为好。不过俗话说故土难离,有些其他的想法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一时间几个四国豪族都有些面面相觑。

    “长宗我部殿下,您怎么看?”我已经不太在意细川和十河的看法,直接跳向关键人物。

    “九州比四国强上不少这谁都知道,能有迁过去的机会当然是好的!”长宗我部元亲回答得相当干脆,看来是刚才已经考虑的相当成熟。“不过嘛……”他的话音陡然一转。“我是个乡下的粗胚,和那些近畿的贵人只怕相处不来。如果是合得来的人,比如说您诸星予州殿下执掌这些地区,那么我是去九州还是留在四国,全凭您的一句话而已!”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细川真之和十河存保立刻跟上来一起点头。

109、挺进九州(下)

    “予州殿下,可把您给盼来了!”我的脚还没有踏上九州的土地,大友宗麟就跑上跳板迎住了我。他紧紧拉住我的手,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大友宗麟已经不年轻了,圆圆的大脑袋上剃得锃光刷亮,但你要人为他像一般大名那样出家入道可就错了,因为在他短而粗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黄金十字架。应该说他长得还是很有几分气势的,粗眉环目,狮子鼻头,还有一张大大的蛤蟆嘴。不要小看这个人,想当年织田信长还在为统一尾张而奋斗时,大友宗麟(当时还叫大友义镇)就是可与武田、上杉、今川比肩的大大名了!只是这两年……

    “大友殿下不必如此,我只是奉朝廷和内府殿下之命来尽一份力!”为了烘托气氛我想扳住他的手臂摇一摇,但却没有摇动。从每种意义上说这个已经退居二线的老者,比我更加符合武将这个称号。

    “能有予州殿下前来,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大友宗麟反过来摇了我摇的手,我拗不过只得随着他转了两下。“请予州殿下随我来,我替您引见一下!”他就这么拉着我向下面走去,其实他本人也是自我介绍的。“这是犬子义统!”一个小一号的“大友宗麟”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拜见予州殿下!”大友义统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非常实成的人,刚见第一面就在父亲的示意下要跪下给我施大礼。

    “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我使劲儿挣脱了大友宗麟的“束缚”,抢上前去扶住了大友义统。他的岁数比我还大着几岁,而且身为左兵卫督、大友家正牌当主,我实在没有厚着脸皮受他一礼的勇气。

    “殿下乃朝廷重臣,这样的礼节是应当的!”大友宗麟在一旁继续劝解到。

    “大友殿下和左督殿下要是一味如此,那我唯有立刻就起程回去了!”说罢我装作生气的样子真的转身走了几步。

    “那……哎,一切就但凭予州殿下吧!”大友宗麟看似无奈地又拉住了我。

    “这就对了嘛!”我转“怒”为喜地扭头随他们向栈桥后面的码头走去。

    这时除了我的坐船“日之丸”外,其他几艘主要的战船也都靠了上来,这次随我出战的重要将领也都陆陆续续上了岸,等到我走上内侧正式码头的石阶时,身后已经黑压压地跟了一大群人。

    “这位是吉冈长增;这位是……”在这里迎接我们的人数量一点儿也不比我身后的少,大友义统开始依次给我介绍,其实这还是具有城主以上身份的人,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我的记性不能算是很好,这里面大多数人一转眼就分不出谁是谁了,不过有两个人却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第一个是个穿着一身黑甲的和尚,脸色青灰还有一点点不是十分明显的小麻子,总是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神色,不过眼神却是十分的锐利。这个人六十多岁的年纪,腿跛得相当厉害,仅在被介绍时向前跨出的那一步,就重重地歪了一下。不过他的嗓门倒是相当洪亮,应是时震得我耳朵嗡了一声。他就是立花道雪。

    第二个人相比要年轻的多,可能还不到四十岁。他是一张赤红脸还穿着一身暗红色铠甲,身体不胖但是周身的骨节都很粗大,和躯干比起来手臂甚至显得过于粗壮了些。看到他的这副样子,我在心里暗暗和煮熟的龙虾作了个类比。他的名字是高桥绍运。

    一番礼仪性质的开场白后我们经入了府内城,在经过城下町时我着意地观察了一下。平心而论,这里的规模比不上堺町,也比不上石山,但是比起那两处地方来讲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秩序,就是秩序!堺町和石山从很早以前就是商人自治的状态,因而焕发出自由经济的勃勃生机。府内町则一开始就是大友家刻意与葡萄牙人交往的窗口,在统一的意志支配下具有着和谐平稳的氛围。也许这里只能勉强挤入一流末等商埠的行列,但是作为政治经济交杂的功用却是最合适的。地处九州的中部;足以容纳庞大舰队的良港;地缘辐射山阳、四国和近畿;陆路可以迅速抵达九州的所有重要区域……如果九州需要一个“首府”的话,没有比这里再合适的了!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听闻九州烽火将起,不知眼下的形势如何!”一进入府内城的议事大厅,我就开门见山地询问到。

    “既然予州殿下如此关怀九州,那么长增你就来介绍一下情况吧!”坐在我身边的大友宗麟感激地说到。虽说已经把家督的位置让给了儿子,但实际上他还是掌握着大友家绝大部分权力。

    “是!”吉冈长增一副学者的样子,在说话前向上面高位的人颔首致意。因为今天是一场“团结”的大会,所以他居然一连点了十一下之多。“现在九州的逆党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南面的岛津家和北面的秋月家。岛津家原是萨摩、大隅一带的中型实力,可近十余年来先后击败相良家、伊东家和肝付家,控制了肥后和日向的大片领地,实力迅速增强,现在他们的全部兵力大约有五万人……”

    “请恕我请教一下!”蒲生氏乡忽然插口问道:“您所说的这个五万,是指常备军的数量,还是全民皆兵的数量?”

    “哦,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吉冈长增显得极为尴尬,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回答道:“五万是岛津家在打大型战役时会动员的人数,平时轮流服役的常备军是在六千到八千之间浮动。如果要是到了生死关头动员所有至60岁男丁的话,那么人数应该能够达到八万以上!”

    “哦!”蒲生氏乡点了点头,这才和我们得到的情况相吻合。

    “再有就是北面的秋月家……”吉冈长增在被大友宗麟瞪了一眼后明显有些慌乱,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冷场,稳定一下情绪后他继续说道:“秋月家在毛利下复辟还不到一年,目前仅仅是盘踞在筑前部分地区,他们的兵马在一万左右。不过最大的威胁还是眼下已经进抵丰前的毛利军三万余人,虽然还没有明确做出表示,但他们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参战。但是九州北部的几个国家这些年战事不断,小型豪族的态度左右摇摆,他们是不可能再大量扩军的!”

    “大友殿下,您的兵力还有多少?”我转向了大友宗麟。

    “我辖内的兵力有两万五千,不过马上还能再动员一万!”大友宗麟急忙回答到。

    “这样南北两支敌军加起来就有将近十万兵力,我们在人数上甚至还是处于劣势当中!”我低下头啃起了手指甲,一脸愁云作沉思状。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信心,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九州人担更大的人情。算起来岛津、毛利联军似乎汹汹势大,但大部分不过是刚放下锄头拿起竹枪的农兵。且不说我的部队如何如何,就是前田庆次的纪伊军团也是由强悍的国人众组成,四国人马虽说各家人马少些,装备差些,但也基本是职业(为别人打仗他们不可能耽误自己的生产)的士兵。

    “这些家伙人再多也没什么用,凭我们的精锐之师干掉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前田庆次再次自告奋勇担当起了“主战”的角色,不能让大友和龙造寺这些人失去信心。

    “打是一定要打的,不过关键是个怎么打的问题!”为了避免他们头脑过热,蒲生氏乡开始“败火”。“目前我们的优势是在士气旺盛,分兵就成了最末一等的办法。从各方面权衡考虑,只有先集中全力击溃他们中的一路才是上上之策!”说完他看了看众人。

    一时之间屋里陷入了沉默,这实在是个问题。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的考虑多是从各自的利益角度出发,尤其是九州诸位的切身利益。

    “在下伊东义佑,斗胆向予州殿下建议!”紧挨着大友义统坐的一个人首先说到,他不是先自我介绍我还真不记得他是谁。“虽说敌军分兵南北,但这其中还是有差别的。毛利军背靠筑前、丰前的港口,进退自如可攻可守,我军近则敌退,我军退则敌复来。所以在下以为只有先彻底攻灭岛津,才能作到……”

    我一边听一边含笑点头,好像很欣赏他建议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明镜一样,他是个被岛津赶出来的丧家之犬,只有打倒了岛津才能恢复他在日向的领地。偷眼看看别人,好几个已经皱起了眉头,都是些领地在北面的豪族势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原来的大友优势就是这么被扯碎的。

    “好,果然有见地!”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我点点头表示肯定。不管“见地”是真还是假,总之是不符合我的战略意图。不过也不用我直接说出来,自会有别人反对。“‘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其他大人还有什么看法吗?”我再次发问。

    “伊东殿下的意见在下不敢苟同……”果然有一个胖子跳了出来,他好像是叫“田”什么什么。

    “紧急军情,筑紫家的信使到了!”就在“大辩论”即将展开的时候,有侍从进来通禀。我看了看大友宗麟,毕竟他才是主人。

    “快请进来!”他也显得有些紧张。

    “拜见大友殿下、予州殿下!”筑紫家的信使背着个包袱行色匆匆,看来确实相当紧迫。“岛津义久亲领三万大军进攻筑紫家,在下奉命特来求援……”

110、九州的早晨

    九州的天气确实比近畿温暖很多,刚刚五月的天气已经完全是盛夏的状态。虽然现在是清凉的黎明,而且是在山里,穿着单衣服到处走,却也没什么关系。

    我穿过密匝匝的大片营寨,在卫兵的致敬中走出营门,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四下里看看,山岚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岛津家的进攻确实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作为朝气蓬勃的几个年轻人却也可以理解。先下手为强给我个下马威,打通筑后、筑前一线会合毛利军,对我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如果我真得被他们围在了丰后这块“滩头阵地”上,那么四分五裂的龙造寺家情况就可能有变化。

    本来还想再调和一下与九州势力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也是没那个机会了。在众人的一番磋商下,我决定采取蒲生氏乡“避实击虚”的战略。大军先向西再折而向北,首先进攻在筑前的秋月种实。这一笔乍一看来有些突兀,实际上却是整个九州的“棋眼”。

    毛利军之所以进退有据,就是因为占据着丰前、筑前两块濒海的藩国,漫长的海岸线上随时可能出现能岛、因岛以及毛利家自己的水军,正因为随时可以走才坚定了打下去的勇气。一旦要是我打下筑前,和龙造寺家联手从西面压过来,大友宗麟再带着留在丰后的两万人马北上,这三万毛利军可就真的“歇菜”了。那时候我也不用再为流窜不定的西国水军烦恼了,舰队直接封锁丰前外海,他们彻底绝了出路。

    但这条策略也不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一直到岛津兄弟突破筑后时,我还不能搞定秋月家,那么几大势力也就被彻底割碎了。我被粘在筑前,大友宗麟被堵在府内,龙造寺家的人未必再敢掺合进来。那时敦克尔克的凄凉景象,只怕就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命令前田庆次全力援助筑紫家,并把大友系统的立花道雪、田原亲贤、志贺亲守划到了他的序列,总兵力超过八千,命令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岛津军突破筑后!

    说真的,我并不是太担心毛利的那三万人,因为他们会动的可能性极其微小。向西援助秋月家的话,那么大友宗麟一旦北上,那和筑前陷落后被围困在丰后的后果是一样的。向南攻击府内呢?大友宗麟两万人马依托城池,还有我诸星舰队的大炮在海上支援,他那三万人马……还真是够一呛!

    沿着河边散了一会儿步我停了下来,欣赏起了左近的风景。其实说是山区却也算不上山,只是些缓慢隆起的丘陵斜坡。因为驻扎了数万大军的关系,原本那些稀疏的灌木丛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变成了满山遍野的一座座营帐。说真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殿下,这么早啊!”正在我为被破坏掉的环境而惋惜时,一个声音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一看原来是蒲生氏乡、大谷吉继、山中鹿之介,和那个龙虾似的高桥绍运四个人,叫我的是蒲生氏乡。

    “前几天我在船上睡得有些多了,以致现在想多睡也不行!”我转身迎上了两步,笑着对他们说到。“你们怎么都聚在一起了?”看他们这么齐我不禁有点意外。

    “今天就要进攻秋月城,昨晚就请高桥大人到我那里请教一下筑前的情况!”蒲生氏乡指了一下身边的高桥绍运,后者向我点了点头。“大谷大人也是九州出身,原本就与高桥大人相熟。我们不知不觉就谈了一宿,出来时碰到巡营的山中大人才知道主公已经出来了!”他的眼睛是有些红,不过精神还算好。

    “是秋月家吗?有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我一听也来了兴趣。确实我的档案里这家人的资料也不多,因为他们是十余年前被大友家灭了的,刚刚才恢复起来不久。

    “其实也没什么,十几年前秋月家灭亡时秋月种实还是个小孩子!”看蒲生氏乡一再示意要他自己说,高桥绍运这才不情不愿地张了嘴,不过我还是一眼看出他是个拙于言词的人。“我和他交过几次手,应该说这个人的能力还算可以,手下的家臣团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普遍素质应该算是高的。至于说到现在他们的老巢秋月城,是这次他们复兴后新建的,三面环水地势险要。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秋月城是新建的城池?那他们原来的居城是在什么地方!”我对这种举动感到有些奇怪,尽管两处的情况我都不熟悉,也无从比较。“据我的经验所知,大多数复兴的家族都会尽可能选择老的居城为据点,哪怕是必须重建也会选择原址。这样作对聚集人气确实有不少好处,可以使人们记起这个家族过去曾经的辉煌。这个秋月种实还是在筑前起事却换了地方,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个……我也说不太好!”高桥绍运在木讷之中更加了慎重,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秋月家原来的居城是在古处山城,论起地形地利可以说和现在的秋月城各持胜场。不过古处山城的位置更靠南,几乎快到了与筑后的边界,基本锁住了筑前通往肥前、筑后、丰前的通道。秋月城是在山区与平原的峡谷当中,顺着水路向北可以抵达海岸边狭长的平原地带。我想之所以他们会选择这里,是因为信心不足,想要更便利地获取毛利家的援助!”

    “毛利家他们暂时是不用指望了,他们要动至少也得等到岛津攻破筑后之后!”我想起毛利现在的尴尬处境不禁笑了起来,可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严重些的问题就对蒲生氏乡问道:“岛津军似乎推进得很快,现在已经到哪一步了!”

    “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他们已经占领了筑紫家的一半领地,前田大人昨天傍晚已经开始和他们交火了!”蒲生氏乡立刻回答到,看来是昨晚与高桥绍运的彻夜长谈也没耽误了他办公。“前田大人在取得筑紫殿下谅解后,主动放弃了一些地区,现部队分三个城池形成了稳固的防线。他在信上一再保证,决不让岛津军再前进一步!”

    “这我就放心了!”我点了点头。前田庆次的军团里有根来的铁炮众,而且立花道雪这样熟悉当地情况的名将也在那边,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殿下还是应该迅速结束筑前之事,岛津军可是拥有大炮的!”蒲生氏乡忽然提醒到。“虽然数量不多而且前田大人那里是石头山城,但是如果岛津军不计后果的话,还是可能会造成极大损失。如果不能以绝大优势完胜岛津的话……以后会很麻烦!”

    “哦!”我愣了一下,真没想到岛津会有大炮,而且也知道他说的这个“麻烦”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诱使秋月种实出战呢?”我忽然对高桥绍运问到。

    “九州人虽然憨直,可以并不都是傻瓜!”他回答的语气有些“冲”,但并没有看出生气的样子。“几个月前我也曾奉主公之命攻打过秋月城,亲自索战他们依旧闭门不出,最后只得无功而返。我还是当年攻破古处山城的仇人呢!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反应。”

    “殿下!”蒲生氏乡也认为这个战略不甚可行。“这个秋月种实既然能忍辱负重十几年,那么想来也不会是个缺乏城府的人。想必他此刻已经清楚了形势,太浅显的计划只怕没有什么作用!”

    “主公!既然时不我待,那么就请下决心吧!”山中鹿之介忽然大声建议到,声音铿锵顿挫。“现在每一时一刻都是至关紧要的,甚至关乎成百上千人的生死。攻克秋月城是个无法绕开的关键,犹疑不定只会坐失良机。请主公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属下不成功则成仁!”

    “哦?”我微微有些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山中鹿之介是个极为沉稳的将领,按理说不可能如此的不冷静,这种精神固然在作战中必不可少,但也往往使人丧失正确的判断能力。可当看到他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肯定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心底里在渴望着与毛利家的再次战斗。“三万毛利军就在丰前,只要拿下了秋月城就可以把他们引来!”这个念头在内心中像个魔鬼一样在诱惑着他,使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虽然理解但不能认同。

    “氏乡,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我忽然意识到蒲生氏乡既然去找了高桥绍运,应该已经有了一定想法。

    “我一直在想高桥大人说的一件事!”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对山中鹿之介意见的评价,而是完全断开去谈了另外一件事。“秋月城三面环水并且是在山谷当中,这种地形可是并不常见。特殊的优势必有特殊的缺点,我们可不可以想办法利用一下呢?”

    “哎……真是太可惜了!”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而且真得是非常惋惜。“可惜这次并没有把诸星特种备队带来,大坪八郎可是个工程上的奇才啊!”

    “九州粮食以稻米为主,所以有不少人懂的水利!”大谷吉继这时开口说道:“我家出身是个低级武士,从小没少干农活。这样的人我也认识几个,主公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些来!”

    “还是这样好!”我松了一口气,忽然看到山中鹿之介低下头露出了些许惭愧之色。

111、耳川(一)

    九州的六月已经是骄阳流火,仅仅是上午九点半钟整个南面的天空就让人无法仰视了!南方的海岛型气候让空气中的湿度居高不下,加上今天又没有风,使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一样。你千万不要随意走动,不然就会切身体会到大闸蟹入锅后的感觉。

    盔甲是没有办法贴身穿的,从理论上讲,应该在盔甲里面再穿上一身薄棉衣才对。因为甲胄自身的内衬通常情况下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里面穿得厚实点儿既可以避免擦伤皮肤,又可以降低冲撞时造成内伤的可能。

    一个问题随之产生了,究竟是冒着中暑的危险穿上盔甲,还是冒着受伤甚至死亡的危险不穿盔甲?这可实在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通常情况下是级别越低的人可供选择的范围越小,而一旦选择错误后要承担的后果却越严重。

    天正七年(1579)六月二十三日,在日向国耳川畔我和我指挥下的八万三千军队就面临着这样痛苦的选择。其实也不止是我们,同样的问题也困惑着河对岸岛津军的四万五千人。

    “这个鬼天气!”我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拿起一条干净毛巾伸进领子擦了擦,再拿出来时已经带上了微微的酸味。同时我手边还有许多条这样的毛巾,而用过被拿走的已经忘了有多少。我里面的衣服都是轻薄透气的螺绸,但还是湿漉漉地粘在了身上。“为什么要在今天作战,早知道不如放他们走了!”汗水顺着眼眉的缝隙向眼睛流去,我喃喃地咒骂到。

    十天前秋月城陷落了,水淹之计虽说费了一番力气,但是却是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破了城,一切全都值了。其实很多人的认识上都有误解,除非是特别有条件的地形,不然水不可能会淹到城头上,能到半截就很不错了,而且也是足够了。想想看吧!街道上全都淹满了齐膝深的水,睡觉、吃饭只能在屋顶上,对了!吃饭,根本没法生火,一切都只能吃生的,这样的城还能守吗?至少……你会去守吗?

    在秋月城破的那一天,一直驻留在丰前的毛利军逃走了,集中所有水军船只并在半天之内上船而去,丢下了大批辎重,以致我都没来得及对应。既然走了就由他去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我还是留下力气,去对付岛津家的那几个吧!

    岛津义久也是想跑的,但是前田庆次的小幅主动出击粘住了他,等到我率领会合了大友宗麟、锅岛直茂、大村纯忠的部队赶上来时,他刚刚进入日向。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反身迎战,另有岛津义弘率兵一万五千会合其中。

    “那些岛津逆贼不会体谅殿下的这番好心,选这么个地方停下来合战只怕是早有预谋的!”坐在我身边的大友宗麟抖擞着脸上的肥肉对我微笑到,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双下巴上流了下来。虽然不直接作战的大群豪族、城主、武士围在四周,人非常的多,但却只有我们两个人打着伞盖。“岛津家的人素来狡诈,一向并无信义可言。两年前就是在这里,在下中了他们的诱敌诡计。这次他们又选择了这个地方,而且布阵似松实紧,紧守住了所有前进的通道,还望予州殿下详加体察!”

    “嗯、嗯……”我无意义地应了两声。虽说听清楚了他的话,可昏沉沉的脑袋此刻却并不适合思考。拿起一杯茶来咕咚咚喝了下去,虽说陷于条件没法冰镇,但增加一下体内的水份总是好的。“大友殿下原来也来过这里,那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吗?”我反问到。

    “还是稳扎稳打的好,毕竟我们的兵力要超过他们一倍……”尽管因为身体过胖受到炎热更加残酷的折磨,但他还是详细地向我阐述起了自己的看法。为了今后在九州的位置,他要尽可能地现实出自己的价值。

    我虽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但实际上并没有在听,这么作只是为了显示一种对他的尊重而已。具体的战略在两天前已经制定完毕,不过他并不在知晓内情的人员之列。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照着预定的“剧本”演下去,同时等着几个配角进入剧情。

    “大友殿下,那里是什么地方?”等他好不容易说完了,我指着河对岸约有百丈之外一个高崖上的小型城堡明知故问到。“那座城堡虽然不大,但位置险要而且突兀。确切的说是我看它非常不顺眼,您认为可以先拿下它吗?”

    “这个……只怕是非常困难!”大友宗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我想赫勒拿岛上的拿破仑在提起滑铁卢时,也不过就是如此了。“那里是高城,可谓是全日向最坚固的城堡了。在两年前的那次合战当中,我军也是猛攻那里,可结果却是久攻不下消磨掉了士气。其实后来我想,还不如分出一小部分兵力先把它围起来,那样的效果可能反而会更好些!”

    “哦,没有拿下来吗?”我“困惑”地连连眨了几下眼睛,好像极其难以理解。“那当时一定是力量不足吧!双方各有多少兵力?”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居然可以作得如此“真诚”。

    “这个……既然是在日向,还是由伊东殿下来介绍吧!”大友宗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就把“皮球”踢给了伊东义佑。

    “予州殿下!”看到联军的两位统帅看向自己,伊东义佑急忙走了上来,其是他一直站得也不远,时刻在注意着前面和这里的状况。

    要说对于战局的紧张关注程度,伊东义佑甚至比我还有关心。在已经将近七十的高龄被赶了出来,实在是人生一大悲哀,虽然身体不错但不知道还能撑几年,毕竟已经是这个岁数了,所以他是最盼着我能够在今天一击而胜,以致连炎热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光胜还不行,还必须显示出自己的价值,至少要表示自己对织田政权和它的代言人是无比忠诚的,不然凭什么把十几万石的土地给你!

    “伊东殿下,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我对他和蔼说到。这颗“棋子”我本能地感觉后还有用处,但是怎么用还没想好。

    “在予州殿下面前不敢当‘请教’二字,竭成效力而已!”感觉到了一定的自我价值,他的语气里略略带上了兴奋。

    “那座城池殿下看到了吗?刚才大友殿下告诉我它叫高城!”我再次指着河对岸的那座小城说到。“那座城池的位置过于难堪了,我军无论进退都会受到它制约。我想在第一轮进攻中就先拿下它,殿下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吗?”

    “在下略知一二……”见我提起那里他的神色流过了一丝失望,但还是详细介绍道:“高城确实是一座老城了,修建时就地取材用的是附近山上的石头,其实在日向中南部的城堡大多是这样。高城也不大,守军一般会在五百到八百之间。因为地理上的重要,岛津在侵占日向后不久就派来了猛将山田高信担任城主。如果殿下有命的话,用五倍左右的兵力围城在下有把握在10天内攻克,要是在对垒的同时……”

    “在下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不过就不劳动伊达殿下了!”我真不知道这个垂暮的老人怎么会有如此“浪漫”的想法,还把军队交给他?败了自己的家业难道还想来败我的!“命令前面的部队准备进攻,看来岛津军是不敢在我面前先出手了!”我说着摇动了一下手中的军扇,传令兵向前面的几个集群跑去。

    这次因为是多势力协同的大兵团作战,所以一线不可能是由我一家独对。在综合平衡之后,前田庆次、大谷吉继、香川元景、锅岛直茂、志贺亲守被摆在了第一线,对岸那边因为地形山岭纵横区域较窄,所以第一排只有三个集群。

    在不久之后,我方的五支部队开始缓缓地向前推进,前沿的部分人已经下到了河里。虽说在烈日炎炎下又穿着盔甲,但还是走得相当快,包括那些素质不是那么高的部队。稍后一些我才想明白,原来是下了水可以凉快些。

    耳川中的水虽说不是很深,不过河底却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行至河中心时,部分队列已经出现了散乱的趋势。

    “嗯?”我忽然皱起了眉头,从马扎上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用军扇遮住了阳光。

    “让予州殿下见笑了!”看到我不悦的神色,大友宗麟有些惴惴。“九州的部队实在是无法与诸星旗下部队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请诸星殿下传令申斥,以求……”

    “大友殿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非常疑惑地于前面的情况,除了前田庆次和大谷吉继之外的队伍都相当密集。“不是昨天已经通令过了吗!岛津军也有大炮,务必疏散队型。怎么还是这样?”

    “这……这已经是很疏松了啊!”对我这个指责他有些手足无措,同时又有些费解。“常识上一旦再要分散,将无法面对骑兵的……”

    “大炮一响还用得着骑兵,就等着……”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按理说大友家也有不少使用火器的经验啊!

    “轰隆!”我这里还没有和大友宗麟掰斥清楚,对面一个小坡上的阵营里闪起了一道红光。炮弹还偏偏就落在了志贺亲守的队伍中,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112、耳川(二)

    岛津军的两颗炮弹落在了志贺亲守的方阵里,因为是在河里所以没有硝烟,但是浪花却溅起了一丈多高,落下来覆盖了相当大的一片。

    片刻的沉默之后,志贺亲守的部队乱了起来,普通足轻哭爹喊妈地开始转头逃跑。完全不见了队形,豚奔狼突也不过如此。这种势头像瘟疫一样开始蔓延,没有经受到打击的香川元景也约束不住了部队,锅岛直茂要稍为好些,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掉转了头。

    逃跑的人有些会忽略方向,只要不是前面哪里都行。甚至有些人开始影响大谷吉继的部队,但在开头的几个被长枪刺死之后渐渐没人再朝这个方向来了。虽然前田庆次的纪伊军团也是国人众为主,但一来素质较为剽悍,二来又有大谷吉继三千人阻隔了乱军,所以也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

    “就这么是第一阵?”看着眼前的情景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素质的部队啊!我原以为九州的士兵眼界会比东国山里的“野猴子”开阔些,可怎么也就这么被摧垮了信心。

    虽说是有些匆忙,但我还是辨别出:岛津军的大炮只有两门,而且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不但射程近而且落地不开花,纵然是在志贺亲守密集的队形里,两炮造成的伤亡一共还不到15个。所以说那些可恨可笑的家伙,完全是被那豪华的“排场”下破了胆。要是九州所有的部队都是这样的素质的话,那我光凭自己的一万人完全可以“平趟”了,二十多门正宗的陆军用炮可还没有说话呢!

    “嘟~嘟~嘟……”还没等我二线部队前进稳定局面的命令传出,对面岛津前军就在一连串法螺声中展开了行动。以中路三千人为首,打乱队形成散兵状(小说网,手机站wap)向前冲来,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一群土匪在作战。

    “殿下,请您赶快命令开炮吧!”蒲生氏乡脸色铁青的大声对我说到,虽然此时因为各方面的势力在身边都有,他不方便发出过于严厉的指责,可我看得出他非常愤怒。“部分素质低下的部队被对方的大炮吓破了胆,再不用事实证明我们比对方更强大,所有人的士气都会流失掉的!”说完他严厉地向周围扫视了一眼,不少人都惭愧地地下了头。

    “命令全部大炮开火!”战机稍纵即逝,我知道此时犹豫不得。一旦有什么差池,我连哭都找不到庙门。

    处于本阵和二道战线之间的铁炮阵地爆发出了巨人般的怒吼,浓密的硝烟从前面飘来严重地遮蔽了视线。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硝烟散去的时刻,就像一群等待放榜的学生,有几个人还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效果应该是不错,至少听声音是这样的。

    硝烟终于逐渐飘向了我们的身后,景像慢慢清晰了起来,效果果然还不错。

    我的大炮质量远远优于对方,不但威力更大而且射程更远。论位置,我们双方距离河床的是相等的,而他们只能打到(像刚才)河里,而我的炮已经到对岸并延伸了六七十米。

    河中的那些豪族士兵有些晕头转向,但却逐渐镇静了下来。自己一方也有那种恐怖的武器,而且似乎比对方更加强大,那似乎就不是那么糟糕了吧?他们站定转过身,逐渐开始应战。

    岛津的部队显然是受过面对炮火的训练,满山遍野的散兵队型大大降低了火炮的杀伤力,而且这种方式使死伤看起来没那么扎眼,在倒下两百多人后还是全力(也许是出于九州人的呆傻愚蠢)地冲了上来。

    “吁~~~!”我长长嘘了一口气坐回到马扎上,感觉的浑身很无力。我知道这并不完全是天热的关系,而是紧张过后的疲惫。

    “到底是名闻天下的诸星军,这战力实在是……实在是……”大友宗麟刚才已经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些血色,只是口齿变得有些不清晰了。可能是想表达对我的敬意,但是一时没有找到太适当的恭维话。

    “大友殿下实在是过誉~了!”我也知道应该更加正式一点儿的表示出自己的谦虚,但实在是没有这种心情,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再说他们军队这样的素质实在是令我感到恼火,居然两块声音大点儿的“石头”就把吓成这样,这还算是一支军队吗?九州的士兵确实有一股韧劲,这与当地人的性格是分不开的,但同样因为士兵职业化的程度低下,这些人从实际来讲还是一些农民。农民即便再强悍还是不能算真正的士兵,最多算是盗贼。

    没有过多的去应酬大友宗麟,把注意力移向了战场,双方的进攻部队已经激烈的厮杀了起来,地点就是宽达五十丈左右的耳川河里。既然阵形、士气都得到了恢复,那么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毕竟我的联军人数超过对方一倍,虽说身边的这些家伙素质实在不敢恭维。

    我们的大炮就不必说了,就是岛津军的那两门炮也可以打到河里,所以我们双方都不敢把部队再次聚成军阵,以免遭受灭顶之灾。

    没有队型就等于是混战,一大片混乱杂沓的靠旗让我有些眼花缭乱。在日本的各地军队中白色的靠旗最多,几乎占到了总数的一半,其它依次是黑的、红的、蓝的,还有个别黄的和绿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不过白布最便宜。不过这就给我造成了很大的视觉混乱,很难一下子分清楚究竟谁是谁。

    “似乎……似乎不大对头啊!”一阵恭维过后大友宗麟一下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大概意思我是听明白了。

    “哦!”我的身体微微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大友宗麟到底是本地人,对于双方部队的特征应该是比我更了解。

    慢慢地我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位于左侧的志贺亲守、香川元景的部队正在步步后撤,就是有名将之称的锅岛直茂也发生了一定动摇。这个可是不应该,前锋部队五部共计有一万四千多人,可岛津军仅有八千多人啊!

    “真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我把目光慢慢向右面推移。只要大谷吉继和前田庆次取得优势,我就可以在侧翼再投入一支部队进行迂回。“啊!”微微惊呼了一声,眼前的情况太让我难以置信了。

    大谷吉继的两千部队并没有优势可言,面对大致相等的部队居然勉励才能稳住阵脚,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对面的又不是武田或上杉军!

    唯一让我有些欣慰的是前田庆次,能够占据上风的部队就是他了。纪伊军团已经把对手赶到了岸上,只是因为怕遭受对方的炮击而停了下来。

    “糟糕,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蒲生氏乡忽然猛地一捶大腿,失声叫了一声,好在声音不算很大。

    “氏乡,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向他问到,能有人替我解惑那可就太好了。我的军队不如面前这些九州的家伙,这是我既不愿承认也不能承认的事情!还好有人能够迅速看出来,不然不知道战局还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上去。

    “长度!殿下,是长度!”蒲生氏乡激动中拉住了我,精神处于极度的亢奋当中。“十数年以来,各地大名之合战人数越来越多、战法也越来越正规。因而为了适应森严战法的需要,各家都逐渐以一丈五尺以上的长枪替换了短枪。可今日之战双方都有大炮这种恐怖的武器,所以无法避免的前沿交锋将以参差混战的方式进行,因而长枪就不及短枪了。在下事前疏忽了这一点实在是有负殿下,可岛津军居然事先全部换成了五尺短枪,可见其中必有见识高明的人在!”

    “你有办法吗?”我急急地问到。此刻没有心情去想他们的高人,只要能够战胜就好,不然可能打乱我的全盘计划。

    “有,那就是‘以本伤人’!”他一字一顿地回答到,很有些发狠的意思。“我军炮火远胜敌军,不断攻击就可阻断他们的增援。那么只要我们加大兵力的投入,就可以用积沙填海的方法压死他们!”

    “传令铁炮队,以炮火压制敌军任何增援的企图!”我几乎是立刻就传下了命令,思考的时间略微显得少了些。“十河、细川、可儿、大村、田原、高桥诸部,立刻前进一线攻击敌军!”

    我第二次投入的军队数量超过了一万五千,纵然是有所准备岛津军也是再难抵挡。且不说有可儿才藏的三千训练有素的专业士兵,更主要是其中各家队伍中都有大量长于近战的武士。刚才之所以前田庆次能够取得上风,就是因为纪伊众本来就不是打长规战的部队,连根来铁炮众都一人别着一支打刀,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撤了!岛津军撤了!”我身边的伊东义佑喃喃自语中眼中有泪在转动,神情就像精神恍惚的祥林嫂。

    岛津军确实退了,虽然还在疯狂抵抗,可确实是在缓步后撤当中。主阵方向岛津的帅旗也在动,而且看上去相当的慌乱。

    “嗯?”我忽然注意到岛津阵营中一个区域,那里的混乱尤其严重。之所以我会注意到它,是因为那里是刚才岛津军大炮发射的位置。“进攻,优先攻击那里!”我手指着那个方向说到。

113、耳川(三)

    “这就是岛津军的大炮啊!还真是‘简朴’……”我围着这两门战利品转了一圈,还伸手在上面拍了拍。尽管我感觉相当的不屑,可周围却射来不少贪婪的目光。

    随着前沿部队的败退,岛津军开始全面向后逃去,满山遍野丢下了军械辎重,其中最为抢眼的就是这两门大炮。

    这两门炮是葡萄牙的产品,大概是属于每门净重两百到三百斤重的那种等级,而且看上去相当的陈旧。炮口的外沿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磨损,看周围剩下的一些炮弹也不会是很重的类型。

    “就因为这么个玩意儿,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我突然之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地在其中一门身上踹了一脚。就这么两个已经快进博物馆里的东西,居然就能给这些豪族的部队造成如此巨大的心里威慑,我之前可是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的。

    在九州铁炮的装备规模确实是东国比不了的,不要说大友家、岛津家,就是已经败落了的龙造寺家也比东面的武田家为多。可这里的将领素质实在是比那边差得太远了,绝大多数士兵对他们的统帅根本谈不上什么依赖,就更不要说什么誓死捍卫的信念了。一群打胜不打败的“胡子兵”,早知道不如我就先用威慑手段了。不过早用也未必成,从刚才的经过上看,似乎岛津家有高人已经制定针对火器的办法并开始实施了!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对待,说不定还能挖出些什么内幕。

    “嗯?”我偶然回眼间看到周围的众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我那一脚是踢在了他们的身上。这真是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彻头彻尾的守财奴。“岛津军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装作没有发现他们的表情。

    “岛津军已经全部向南败退,我们两翼10里都没有发现敌踪,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蒲生氏乡向前走了两步,嘴角上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显然他也是发现了周围这些人的心里思维,向我使了几个只有我能看懂的眼色。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全军出击吧!”我满面微笑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说到,这个决定仿佛再自然不过。“岛津军挟风雷之势而来,却先受挫于筑后,后大败于耳川,此刻想必军心士气都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只要我们迅猛出击行动迅速,说不定在日向这里就可以全歼岛津主力。这可是立下不世奇功的机会,还望诸位尽力报效朝廷呦!”说着我的目光扫向或远或近的几十张脸。

    “诸星予州殿下实在是太高明了,在下诚心拜服!”伊东义佑又是一副老泪纵横极为感动的样子,从他的眼中我确实看到了见到“大救星”的光芒。“岛津乃九州祸乱之源,今日一鼓荡平西海从此安定。能为您的无上功业作一个历史的见证,实在是我等累积万世的荣耀!只请您吩咐,我伊东义佑万死不辞!”他的态度很好也确实说得慷慨激昂,只可些他这个寄人篱下者手下只剩了微不足道的两百来人。

    “予州殿下,是否还要慎重些……”大友宗麟迟疑不定的说到,与其说是迟疑还不如干脆说是痛苦。他还有几十万石的身家,自然不可能像伊东义佑那么冲动。“岛津氏素来奸诈,用兵之处多以诡道见长。两年前就是在这里,他们装败诈逃并丢弃大量辎重,这才使我上了他们的大当。如今我军虽为强势,但岛津军却并未力战。其中是否还会有别的变故,甚望予州殿下详查!”

    他的话得到了一片赞同声,其中还有龙造寺系统的几个人态度更加明确。他们吃亏的时间离得更近,所以想必是愈发的记忆犹新。

    我并没有作出太强硬的表示,但同时注意到攻击部队已经按照分路追击的编排重新集结部署了。为了今后的合作愉快我不想表现得过于强硬,但必须要让他们认识到我比他们更高明,也更加强大。

    应该说这么追击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岛津军的实力并没有受到伤筋动骨的损伤,虽然所谓的那套“钓伏野”战法已经在九州用的是不能再滥了,可眼下他们已经没了别的办法。我这次行动虽然并没有带甲骑过来,但是一千八百名哥萨克轻骑可是一直隐藏在我的后军之中。刚才在耳川中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哥萨克们已经从下游远远地绕了过去,现在只要岛津军伏击和诱敌部队一出击,大事几乎就算定了!

    “以我们如此强大的战力,即便岛津军有埋伏又怎么样!”我高高地腆起胸脯不屑一顾地说到,对面前众人的谨慎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蔑视。“岛津军仓皇而逃,能战人马恐怕已经不足两万。我方不仅士气高涨而且配置齐全,只要部署得当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朝廷和内府殿下对九州可是非常重视的,还等着诸位建立奇功呢!”我在最后又用织田信长威胁了一句。

    “这个……”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看来这次是搪塞不过去了。几个头脑快的此时已经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个原则问题。

    “大家加把劲儿,这两门缴获的大炮就作为首功者的奖励吧!”我心血来潮地想利用一下岛津家的遗留,而这极有可能原本是他们给我下的“饵”。

    “你说这些家伙们,会全力以赴吗?”看着四散而去各路大名的背影,我对身边正在刚刚安排完攻城工作的蒲生氏乡问到。

    “全力则未敢说,但过于偷懒却绝对不敢!”他又看了看南面不远处被围困住的高城,万余部队正在作攻城的最后准备。“毛利家已经退出了九州,岛津家就算赢了此战又能怎样。这些人必需要考虑清楚:是保留存实力留下个对织田家三心二意的印象好,还是干脆在织田家这一棵树上吊死划算!何况还有殿下临时加上的筹码,对这些人来讲这不能不算是个大诱惑!”

    “不错,这正是我的打算!”我点了点头,远去的部队只剩下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和烟尘。“其实这些人已经和织田家绑在了一起,只是一时可能还在心里有些本能的抵触。我就是想打破这层障碍,让他们仔仔细细认清自己与织田家的关系!”我忽然想起这和*似乎有些相似,实在是个极为怪异的联想。

    “殿下,又想出什么奇谋妙计了吗?”蒲生氏乡看到我一脸诡秘的笑容,就近前小声问到。

    “哦?没有……没有!”我急忙驱散了一脑子的胡思乱想,转而严肃地说道:“岛津家九成九要垂死挣扎一下,我们的准备还是应该要严密些!”

    “殿下放心,在下一切都安排妥帖了!”蒲生氏乡微微一笑,然后替我补充了一点。“据属下来看岛津军的反噬是十成十的,而且只怕还会有些其他的变数!”

    “哦,何以见得呢?”我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了一句。

    “这一招几乎对九州所有人都使过,如果在要是原方不动地端出来,未免就是小觑殿下了!”蒲生氏乡微垂着头,但我感觉出了他语气中隐隐的得意。“我想岛津内部事先一定是争议不断,眼瞅着就是一番灭顶之灾,不过岛津一向是靠铤而走险取胜,这次恐怕也不会甘心不试一次就束手而降。当年对相良、伊东,以及后来的对大友、对龙造寺,岛津家都是以少胜多的奇袭取胜。他们对这一套是既有经验又有运气,这次又怎么可能不拼一下!”

    “运气?这种东西我一向也是不缺的!”我的心情愈发的轻松,似乎岛津家是要测验我的强项。既然蒲生氏乡这么有把握,那我也就不再问了。其实从前几天的秘密调集命令上看,我已经可以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图。

    “殿下,可以开始了吗?”蒲生氏乡向我请示,他指的是进攻高城的行动。

    “哦!”我朝那个方向望了望,阳光更加刺眼,炎热也愈发的严重。“非得赶在这个时候吗?有些难为士卒们了吧!”

    围在高城城下的是前田庆次、细川真之、大村纯忠、立花道雪、田原亲贤、香宗我部亲泰诸部,总兵力大约一万五千人。虽说攻取的兵力是足够了,但是他们大多刚才已经进行过战斗,马上再命令攻城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殿下爱兵如子固然令属下等钦佩,可眼下这却不是时候!”听到我的话蒲生氏乡猛然抬起了头,似乎看见了一个大怪物。“请殿下不要忘了,此战乃是关乎九州安定的关键之战。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却松懈给了岛津以可乘之机,那可就是悔之晚矣了!”

    “哦……”我自然听出了他话里埋怨的意思,自己想想却也是一时糊涂。岛津军最后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附近难保没有什么奸细在窥测着,要是让他们看见我没有攻击高城反而全军戒备,那么说不定就会发生另一种结果了。“还是你去安排吧!我可能有些热糊涂了……”我摇了摇头,静下来一感觉确实有些昏沉沉的。

    “是!”躬身过后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了。

    “等等!”我忽然又叫住了他。“再仔细核查一遍,不要出什么漏洞!”

114、耳川(四)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我调整了一下临时幕府的位置,其实就是刚才岛津义久的指挥位置,因为这里确实不错,视野开阔而且进退通畅。这里的地势略高,也就是比耳川两岸的第一制高点高城略矮一些。在我完全安顿好了的时候,对高城的第一轮炮击已经基本结束了!

    “想不到啊!这个山田高信还真是有点儿意思……”我坐在马扎上微微向后一靠,没想到脑袋却碰到了马印的旗杆上。从上面掉下来一枚金小判,啪嗒一声砸在我的头盔上。

    高城在被三轮炮火攻击之后,已经基本失去了城的样子,无论是敌楼还说垛口都变成了一堆碎石瓦砾,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的洗礼。至于天守阁是否还存在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下半截被城垣挡住,但上半截是确实不复存在了。不过如果你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城垣的基础还算完好,我用望远镜观察也没有发现许多横飞的血肉。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防御工事的基础还在,敌军正埋伏在下面等待着近距离的搏杀。

    “要是在近畿的那些人,这时只怕不要说投降,能够不疯掉就算坚强的了!”我对于岛津军又有了一个新的概念,看来这确实是一股平衡九州诸势力的关键力量。原来我只是不想把他一棍子打死,可此时的我忽然有了一种把它捏在手里的**。

    “这些城堡确实修得不错,就像那些九州人一样,又臭又硬的!”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似乎略略带着点儿怨恨。

    “哦?”我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是蒲生氏乡,因为他正在前面布置攻城。“阿雪,你也来过九州吗?”我有些意外地问到。

    “当然,我们剧团来过这里两次呢!”叫我这么一问阿雪微微撅起了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想起来还是感到不高兴。“府内、博多、平户这些大海港还是不错的,人来人往很是繁荣。可只要一进入内地,尤其是南部一带,对外地人都极其的排斥。我们的剧团走了一个多月,十几个镇子的收入还敢不上别处一个镇子的多……”接着他就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来。

    我的精神已经不那么集中了,感觉事情变得有些扎手。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想着怎么去替她出气,堂堂诸星予州殿下还没有那么小器。我考虑是怎么把势力在九州扎下去,不能自己忙活了一场轿子最后却叫别人坐了。

    不能把岛津一下子打死,不然三五年内九州就会完全被大友所控制。别看他现在在我面前低眉顺眼地装得像个“窝囊废”,可事实上他没那么容易降服,至少是没那么容易服了我。我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先利用我把敌对势力打倒,然后再迅速把九州掌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织田信长倒了自己就再争取一把,要是织田信长立住了也可以得到个方面的管领,那可就是和我平起平坐了!

    “岛津家不能灭,必须要用他来制衡大友家!可怎么才能让他们踏踏实实作我链子上的鹰犬呢?这可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可能是午后的太阳更加歹毒,我微微感觉有些头疼。

    “殿下!”蒲生氏乡从下面快步走了回来,看神情应该是一切进展的不错。

    “里面的山田高信搞定了吗?”我收回思绪对他问到,好像前面的喊杀声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怎么会这么快,那里的地形使我们的人数优势不太容易发挥出来!”他来到我身边坐下,拿起侍从递上的一杯茶咕嘟嘟地喝了起来。虽然没有直接拿刀动枪,但是在这个天气里跑上跑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的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山田高信被上万部队困住量他也翻不出花来。现在我关心的是前面,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哦,时间到了吗?”我掏出怀表来看了看,下午两点二十二分。

    “算着脚程应该在半个小时前就到了!”蒲生氏乡对着南面曲曲折折的官道望了望,尽管这里地势不低可还是看不见。“根据忍者对这一地区的详细探查,岛津军会进行埋伏地方也只有那里了。好在只是些小丘陵和沼泽,不用过于担心会有火攻!”

    “也不能排除一个照面就被打回来的可能,那些没用的家伙什么人间奇迹创造不出来!”想起刚刚九州豪族在大炮面前那副可笑的样子,我心中还是有些忿忿。

    “他们是被大炮的威力吓住了,可毕竟对传统战法还是有些经验的!”可能是因为一切全都回归到了正轨上,蒲生氏乡反而替那些人辩解了起来。“客观地说四国的长宗我部部,九州的锅岛部、大友系统的立花部、高桥部,都是很有一些素质的部队。殿下只要运用得当,制衡九州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他没有提起岛津家,因为之前谁也没有明确建议过改变岛津家敌人的身份。

    “让立花和高桥从大友家中独立出来?真是个好主意!”我揪住他的“话把”半开玩笑地说道:“回去以后我得向主公好好夸奖一下你,这么有远见谋略真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要是您总是这么看问题的话,我以后可就什么都没法说了!”他知道我这是句笑话,九州势力的划分没有这么简单就定下来,这是一个多方关注和角逐的目标。

    “禀报主公!”就在我们开着玩笑的时候,一个传令兵飞马来报。“我军追击岛津的部队在十里外的财津浦受到伏击,现正处于激战当中!”

    “终于来了!”我和蒲生氏乡对视了一眼。“现在情况如何?”我缓声问到

    “因为敌军突然出现,我军阵形出现了一定混乱!”传令兵此时还能语气平稳镇定自若,这就说明前军将领还是能够掌握局势的。“目前我军大谷、可儿两部已经顶住了敌军来自两翼的压力,边缘部分基本稳定。中部四国、九州诸路人马开始是有些慌乱,但长宗我部、高桥、锅岛在退后一段后发现两侧阵势稳固,立刻反身杀回,这个举动对整个中路的士气起到了很大的振奋作用。现在我军虽然在缓缓后撤,但阵线起码是稳住了。岛津军怕受到来自两侧的攻击,因而中路也不敢过于前出!”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严密注意前方动态……”我打发走了传令兵之后,又转头对蒲生氏乡说道:“如果岛津家的几个人不是笨蛋的话,那么就该意识到光靠‘钓伏野’已经无济于事了。之所以强撑不退就是还有别的打算,你真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殿下只管放心,其实昨天夜里我们就掌握了岛津‘杀手锏’的动向!”说到这里他终于缓缓露出了笑脸,用手指了指东面。“就在那面五里之外,隐藏着岛津的一千精锐骑兵。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们,就是怕岛津义久绝了念想全力撤退。现在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考虑到传令兵往来的耗费,哥萨克轻骑此时应该已经从侧后对岛津军主力展开了突击!”

    “哦,这倒是不错!”我朝他指的那个方向望了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好像是觉得那里隐隐有些不正常。“但愿他们能来,不然我在这小城之下所受的辛苦岂不全都白费了!”

    “应该……”蒲生氏乡看了看高城的城头,那里的白刃战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虽说地方狭小不太利于大兵团展开,但这一万五千比五百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此时破碎的城门不见了踪影,大股的后续部队正在灌入。“应该就快了,高城真要陷落他们也就没了机会!”

    “禀报主公!”又一个传令兵来到了我们面前,单腿点地回禀道:“我军轻骑刚刚对岛津部发动了袭击,岛津岁久部一合便告崩溃!”

    “敌军有什么对应吗?”这个时候我的心思已经完全沉稳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询问到。

    “全部向南面上伊形城逃去了,但主力还未溃散!”

    “命令各路,全力进击!”我仿佛看见九州在我面前,变成了盘子里一块烤熟的金枪鱼。

    “殿下,我们的‘客人’来了!”蒲生氏乡忽然轻声提醒到。

    看向他刚才指的方向,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飞速朝我这里杀来,此刻我身边只有两千左右步骑混合的亲兵,奇袭的时机似乎选择的不错。

    “岛津家的骑兵似乎不错嘛!”我仔细分辨了一下,素质好像还说的过去。与较为普及的铁炮形成鲜明的对比,九州各家的骑兵通常得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这在九州算得上是头一份,可也就到今天为止了!”蒲生氏乡撇下正在逼进的岛津骑兵,向我请示道:“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好吧!”我点了点头。

    “旗本保护殿下!枪兵就位,铁炮准备袭击!”随着他的几声大喊,旗本们赶上来把我围了个严严实实;一千多枪兵横在道路上布成了两派枪阵;两百铁炮则在枪阵后面作好了射击的准备。

    那支骑兵更加提高了些速度,因为我的位置有些上坡,所以这样做是必须的。只有三层长枪,这不足以挡住高速冲击中的骑兵;铁炮在近距离不值一晒;地上的旗本又能怎么样,一切看来是胜利在望了!

    就在这支骑兵将要逼进目标的时候,突然地上腾起了大团的烟尘,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停了下来……

115、耳川(五)

    缓缓落下的尘土中出现的是五排长枪,用木栏固定斜支在地上,原本埋在土中,在骑兵接近时才突然被拉起。

    由于事出突然再想刹车已经停不下来了,即便有个别机动灵活的家伙也被后面的同伴碰撞着踉跄向前。最前面的三十几个人无一例外地撞在了雪亮的枪尖上面,跟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先被扎上的人被串到了下面,猛一看去就像是签子上待烤的鹌鹑。有些人刺中的部位无法一下致命,因而在那里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哀嚎。

    这个装置是早就制造好了的,为了方便运输可以拆装。这本是由拒路马衍生来得一种防御性武器,要比用人排成的枪阵稳固不少。不过这个东西最大的优势就是隐蔽性,事先可以平放在地下并盖上浮土,在敌人骑兵逼进时突然拉起,往往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砰、砰、砰……”在付出了八十多人伤亡的代价后,这支岛津骑兵终于停了下来,但随即遭到了铁炮的射杀。原本守备在那里的长枪足轻似乎也松懈了下来,让出了不少位置给等候在身后的同伴。

    “后退!快后退!”一个武士在纷乱杂沓的人群中大人喊到,可是由高速运动中突然停下来的战马,又立刻遭到了凶猛的打击,一时间只是在原地转着打起***。

    “啊!”位于后面的几个人终于拨转了马头,可还没有走几步就纷纷从马上摔了下来。刚刚他们跑过的路上崩起了根根绊马索,相互纠结有如蛛网。

    铁炮轰鸣再次从两侧响起,路边的荆棘草丛中幽灵般的冒出两三百人,每人的手里也都握着一只铁炮。他们用冷酷的目光看着,刚才还意气风发现在却变成了一群可怜虫的人,同时射来的还有成片的枪弹。

    铅丸在火药巨大的作用力下形成了恐怖的威力,简易的盔甲和**在它门前显得脆弱不堪,硝烟中惨叫声伴随着腾起阵阵血雾,虽然大部分都打在了马的身上,可人的生存数量也在迅速减少中。

    “没有别的后手了吗?”看着眼前的这个屠杀场面,我想的只是要快些结束。燥热中血腥味直接冲击着我的神经,胃部阵阵抽紧有种要吐的感觉。之所以现在还能压抑得住,似乎是火药中的硫磺味对此有一定抑制作用。

    “没有了,岛津军这已经是尽了全力!”蒲生氏乡可能是也不太适应这种味道,下意识地用手绢擦了擦上唇。“岛津再强大毕竟还是九州的地方豪族,加上多年的不断作战不可能有太多的储备。经此一役精锐尽丧,想来只能是任殿下宰割了!”

    “这就好……”他的回答令我的神经好过了些,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血腥场面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想来岛津义久这时已经可以接受我的任何条件了,我该怎么办?是只给他留下萨摩,还是再加上个大隅。

    “禀报主公!”就在我合计着九州未来的规划时,一个传令兵恰时地传来了消息。

    “哦,前线的战斗结束了吗?”我心里忽然一动,要是捉住了岛津义久似乎事情会更加简单一点儿。

    “是的!”传令兵半跪在那里,可能是因为疲惫单手撑住了地。“恭贺主公,我军大获全胜!岛津军伤亡上万浮尸遍野,各部均有大量斩获……”

    “都抓住谁了?”我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放在心上,斩获再多又能怎样,还能多得过我自己吗?现在就看捉住谁了,要是岛津义久入手这仗也就在今天到头了。

    “是!大谷大人捉住了海北国兼、田尻但马守,可儿大人捉住了阿多盛仁;长宗我部殿下……”

    “岛津义久!我问岛津义久怎么样了?!”我有些沉不住气。这个传令兵是谁挑的,怎么报告情况还分不出个轻重缓急。

    “回禀主公,岛津义久……逃跑了!”传令兵没有抬头,而且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跑了?”一阵巨大的失望向我袭来。怎这回运气这么差,在哥萨克的快马之下还让岛津义久跑了,虽说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效果就差很多了。

    “殿下,好事多磨嘛!”蒲生氏乡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值此大胜之时,殿下万不可因一时意气没了士气。再说据在下所查,岛津四兄弟中最为了得的是老二义弘。若把他捉住了功效只怕还在岛津义久之上,殿下对属下们就不要过于苛责了!”

    “嗯!”我压抑了一下烦躁起来的情绪,沉着声音继续问道:“岛津义弘拿住了吗?”

    “……”传令兵没有说话,可是摇了摇头。

    “也没抓住!”晒了一上午太阳积攒在体内的火气腾腾地冒了起来,我想我的眼睛此时已经红了。“那岛津家久、岛津岁久呢?”我厉声问到。

    “……”回答我的依旧是沉默。

    “饭桶!一群的饭桶!”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破口大骂但不知这是骂部下还是骂我自己。这就像是一个赌徒摔牌、骂骰子,并不一定有特定的目标。

    “殿下请息怒……”蒲生氏乡想劝我,但情况不明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起,因而只说了半句话。

    前面聚歼岛津骑兵的铁炮声依旧在响着,这更加使我心烦意乱。“住手!”我一下子吼了起来。“就这么几个人你们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赶快给我解决了!”令人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竟然一时趁铁炮发射的间隙传遍了当场,说完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能在我来讲只是一时的发泄,但作为部下这就是命令。在几个指挥者的简洁命令之下,路两边的铁炮手迅速收起了手里的铁炮,转而拽出了背在身后的打刀,杀向已经倒成一片的人、马肢体。又是一阵的血肉横飞,片刻短促的哀嚎之后逐渐归于了平静。

    “嗯……”我回到自己的马扎上有了下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此刻我的感觉越发的不好,只想找到个安静、清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直到晚上十点之后天气才逐渐清凉了下来,甚至还挂起了带有丝丝潮气的海风。经历了一整天的劳碌与疲惫,此刻我本该是睡下的,但因为精神亢奋反而睡不着了。虽然事情的大概经过我已经听了忍者的报告,但还想从直接参与的人员那里得到些更生动的说明。

    “殿下,您找我?”通报之后霍思金从帐外走了进来,此刻他也已经卸去了哥萨克骑兵的胸甲制服。

    “是,想听听白天的情况!”我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小凳子,位置不高,因为我不喜欢总是仰着头说话。“打扰你睡觉了,可有些事不弄清楚我自己就睡不着了!”

    “这是在下应尽的本份,还请殿下不要客气!”他弯了弯腰后就坐了下去,可看着还是比我要高。“老实说今天的战况确实使我震惊,没想到一个地方豪族居然有这样的军队!”他知道我想听什么,因而不等我问就直接说了出来。

    我听着他的叙述,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发抖。

    “当我看到第一支大约三百人的部队时,并没有感觉十分的惊讶。过去的战争中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说至此处霍思金微微显出了一些感慨的神情。“……他们由长枪和弓箭兵组成,就那么聚集拥塞在道路中间,因为人少甚至谈不上阵势。这种程度就是一支断后小队,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指挥部队杀了过去。虽然他们也很勇敢,但是仅仅十几分钟就被我们全部消灭了。我们继续上路,可在仅仅一里之外又看到第二支……”

    我依旧静静地听着,只是手已经有些发抖。

    “在消灭了第十二支这样的部队后,我不得不命令部队停了下来,因为远处已经看见了上伊形城的城墙!”这个时候他的感慨已经渐渐变成了感伤,出于一个军人对其他真正军人的敬重。“你的敌人带着大约两万部下逃入了上伊形城,不过这是他用近五千名忠诚士兵的生命换来的。这样的敌人值得尊敬,因为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所以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对于自己的失职我不想辩解,任何处分都愿意承担!”

    “这件事确实你有责任,不过我的责任更大!”我确实无可奈何,这实在是一个无法责怪任何人的错误。这场战争我是赢了,可达到的效果却大大打了折扣,士气是提升了,可我的心里却隐隐产生了一种彷徨。“对这样的对手我也没有想到,看来事前准备的还是不足。好在我们这一仗是打赢了,总还有回旋补救的机会!”我虽然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妥,但还是故作轻松的说到。

    “关于这点我并不想多说什么,论到战力他们也确实还构不成对您的威胁!”霍思金沉思了一下,可最后还是说道:“这种精神实际最可怕的是生生不息的繁衍,只要这个家族不灭亡,这种精神或许就可以作为口口相传的事迹永远传下去!战力不足、装备落后,这些都可以通过训练和发展赶上来,这种精神实际上才是最大的威胁!”

    “永久的‘威胁’……”霍思金走后很久,我还一直在想着这句话。

116、受阻的推进

    天正七年(1579)的七月,九州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通常三天里就会有两天下雨,林木花草全都疯狂的生长着。

    岛津四兄弟退入了以上伊形城为核心的一片小山地,人马还剩两万三千余人。在经历了一段防守与整顿的动荡后,部队终于从大战失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了士气,但起码使士兵们面对敌人再次拿起了武器。“坚持就是胜利!”这是忍者探查后,告诉我传播在城里的口号。

    面对我的八万三千大军,他们的这些部队数量处于绝对的劣势,一般来讲,六万是个根本无法弥补的人数差距,尤其是在合战的时候。不过在攻城战上四比一的比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岛津军的坚决防守给我添加了不少麻烦。这里的城池基础基本全是岩石,加上因为连日的雨水使大炮难以有效发挥威力,因而一个多月的进攻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这几个家伙还真是顽固,至今还没有意思投降吗?”看着上方那座几乎与山石合成一体的青灰色城堡,我感慨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费力强攻不是智者所为,我素来喜欢政治谋略相结合。

    “岛津一门叛逆朝廷而且死不回头,看来真是死有余辜罪不容诛了!”大友宗麟在我身后咬牙切齿地说到,虽然没回头我也完全可以想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早在岛津忠良时代起,岛津家就开始有计划地鲸吞蚕食周围邻国的土地,朝廷任命的那些守护、地头和代官们从不会放在他们眼内。更兼其心肠歹毒手段残忍,原有豪族尽门殄灭者不计其数。今日幸得予州殿下挥长胜之师而至,才为我九州解这累卵之危。我再次代九州所有黎民百姓恳求您,除恶务尽哪!”

    我回头看了看他,叹息一声但对他点了点头。

    这几天里这个家伙几乎对我是人盯人防守,除了晚上睡觉总是在我眼前晃。他的心思我很清楚,那就是消灭岛津独霸九州!

    我也曾装作无意地试探过他,对于击退毛利夺回的北九州领地要怎么办,是否对于各藩国和郡的守护、代官人选有个打算。可这个老家伙的“门槛”非常精,立刻就跟我装疯卖傻,说什么全心效忠朝廷、追随内府殿下云云,这些事一定会遵照谕旨、军令行事,就是作为朝廷和内府殿下代表的予州殿下指示也行,自己是全无意见!

    全无意见其实就是不予,也不打算参与迁移本地豪族的事宜,这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行,老小子!总有一天我要不让你彻底服了我,我就永远退出九州!

    “知我意者唯有大友殿下,但望殿下也能谅我之心!”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上有积水,侍从们立刻抢在我之前铺上了席子。“我这个人生来谨小慎微,九州之人唯有大友殿下才可值得信任,九州之事也唯有交给你大友殿下我才放心!”

    “是,谢予州殿下对大友家的这份信任!”见我示意他跟上两步坐在了我身边另一快事头上,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但有些事情……”我看了看他,这番演技确实很有几分火候。

    外间传扬这个大友宗麟已经变得昏聩不堪,所有的智力和体力都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再也不复当年的枭雄本色。我则以为不然,他沉迷女色或许是真的,但决不能小看这只当年的山中猛虎。前两年他或许做过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强势者濒于老年时的糊涂,这种例子古今中外并不罕见,包括我们一些心目中偶像级的人物。不过之后当大友家面临覆灭的危机时,他再次恢复了极度的精明,先是迅速取得了织田信长的信任,而后对着我这个派遣军司令摇头摆尾,可实际上又时刻准备再次夺回九州的控制权。我的结论就是大友宗麟这个人,绝对的不简单!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无奈”而又“真诚”地说到,决定用“悲观”对付他的“幼稚”。“岛津氏在九州是四五百年的名门,根基可谓是深厚,南部五国的豪族当中同情、他们的不在少数,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加上数代岛津家主生性任侠,对体舍流、示现流等剑术流派多有资助,这些人虽然说起来不过是些野武士,但遍布乡间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这次要真是不作任何准备就把岛津家彻底铲除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不要说大大小小的叛乱,仅就治安一项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内府殿下可没有那么多兵力常驻九州,届时大友殿下你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松吧!”

    “予州殿下……公忠体国,这番见识实在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大友宗麟满怀感触地对我微微一躬,但在下面偷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他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一点,但我还是看见了。看来他是明白我话里的“深刻”含义了,对这一点我非常满意。

    “不过大友殿下也不必担心,九州今后的事情毕竟还是要以你为主!”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抛出了一颗“甜枣”,有压力有希望才是收放自如。“……按理来讲这话不该我说,但是想来也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大友殿下你没上过京都,但朝廷中对你的评价还是颇高的,内府殿下尤为如此,认为殿下是稳定九州的‘定鼎之石’。还望殿下继续为朝廷效力,今后内府殿下你的倚重之处将会越来越多的!”

    “内府殿下的恩德我铭感五内,予州殿下您的关爱之处大友家也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大友宗麟感激涕零的说到。

    “大家共同携手,共同为朝廷尽忠吧!”我用“公仆”的语气对他回答到。

    我这番话他自然是未必相信,但至少在他作出决定时会受到某些影响。人就是这样,面对高风险率的诱惑时可能会嗤之以鼻,但肯定之后还会不断的想起。

    “大友殿下,我军是否有通过肥后进攻萨摩的可能?”我望着地上的草丛忽然问到,一滴雨水从草叶上滑下来落在了我的鞋上。

    “这……在下还真不好说!”大友宗麟沉吟了一下,没敢一下子作出明确的答复。“肥后一国是相良家世袭的领地,地方豪族多受其恩惠。我原想岛津家就算攻下了那里也会难于统治,谁成想这么多年也就过下来了。所以这话在下不敢说死,但殿下也可以派人先到那里联络一下试试。毕竟岛津军两万多人还被困在城里,我军没有办法抽出太多的军队攻击肥后!”

    “派个人过去嘛……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微笑着抬起头,并随手向他身后一指。“我之前已经派了个人去联系肥后的势力,而且他现在回来了!”

    “哦?”诧异中大友宗麟本能地一回头,只见一个白衣的和尚在卫兵的围护下向这里走来。

    “拜见主公,拜见大友殿下!”因为刚刚下过雨地上很湿,静水幽狐非常偷懒地行了个佛礼。

    “怎么样,有人愿意投效过来吗?”我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到,但语气不是很急。

    “微臣惭愧,未能达成主公的意图!”静水幽狐的脸红了红,叹了口气后说道:“本来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三个领主答应投向我军并联络其他的人。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会事,一些下层家臣和野武士煽动起了一大批足轻和领民,将这三个人都杀掉了。他们甚至还主动接应岛津军进入肥后,并且组织了由大量民众参予的自卫队。民众的热情在一天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揆的性质,其他的豪族看到这种情势自然也都不敢动了!”

    “进入肥后的岛津军多吗?”我问到。

    “大约有一万,不过多是刚刚组织起来的农兵!”他想了一下忽又补充道:“岛津的援军里有很多是一月前在耳川被击溃的逃兵,进入肥后之后大肆污蔑主公的人品。虽然都是一些诸如吃人妖怪之类的无稽之谈,不过倒真是达到了同仇敌忾的效果。现在肥后境内真得是已经达到了全民皆兵的状态,连老人、妇女和小孩儿都拿起了武器!”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觉得这个战略好像非常熟悉,似乎被封闭在记忆最遥远的深处。虽然并没有记起来究竟是什么,但却隐隐有一种“亲切感”。“知道是什么人主导的吗?”我是真想见见这个人。

    “这个并没有搞清楚,而且进入肥后的岛津将领中并没有任何高级人物!”

    “看来岛津家不但没有因为四兄弟被困而混乱不堪,相反还开始进行了有条不紊的反击!”我站起来微笑着对大友宗麟问道:“殿下,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不!在下不知道岛津家会有什么人,能有如此手段!”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件事看来必需要小心应对,备不住其中还会有什么别的变故!”我看向西面,那里正是肥后的方向。“这里就交给氏乡来办吧!我想请大友殿下和我一起,分兵三万暂时返回府内城。既然他们已经作出了选择,我怎么也不能没个姿态啊!”

117、尔尔之策

    自那次和大友宗麟谈话后的第三天,我就带着他返回了府内城,不是为别的,仅仅是让他不至于在前面干扰蒲生氏乡的指挥。

    留下五万人马按道理是够了,只要不强攻岛津四兄弟应该翻不出天去。而且我还把可儿才藏、前田庆次、铁炮备队、哥萨克轻骑都留给了他,岛津义久就算想跑也不太可能。

    回到府内后我整顿兵马,并又从军舰上卸下了大批物资,真的开始筹备进攻肥后的各项事宜。大友宗麟也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主动向我推荐了几个九州中西部的豪族。我也见了几个暗暗来的代表,并对这种行为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我真得要进攻肥后吗?回答当然是否定的。虽然我自问手里的军队强于肥后那里的“民兵组织”,但在人数上可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一个每个平民都是敌人的地方,实在是未免有些太冒险了。险不是一定不能冒,但关键是要冒的值得,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有用,为什么平白的去冒险呢?

    我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完全可以直接开到岛津家的老巢里去,内城周围也有适合登陆的地方,把部队运过去就应该是万事大吉了!虽说根据我的计算萨摩还有三万多由各种人员组成的“军队”,但是我们将直接出现在他们的背后,没了防御纵深连个屁都顶不上。

    不过根据这几天的情报传来,萨摩和大隅也出现了全民总动员的情况。这究竟是有目的的步骤,还是单纯出于恐惧的自发,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虽然手里的情况很全,但我还想再听听目睹者的亲口讲述。

    “主公,伴长信大人请求晋见!”樱井佐吉在门外禀报到。

    “请他们进来!”我把摊满桌面上的一大堆文件扫到了一边,然后大声对门外说到。之所以用的是“他们”这个词,因为我知道伴长信是带着个人来的。

    “主公,失礼了!”伴长信进来后果然身后跟这个人,并示意那个人先站在门口。“您要的人我带来了,就是他!”说着他又转向那个人。“赶快向主公见礼!”

    “拜见主公!”那个人咕嗵一声跪在了地上,用五体投地表示着自己的虔诚。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中等身材圆圆脸不见丝毫特异之处,如果你在一家店铺里见到一群人,那么首先也会向他询问柴米油盐的价格。这是所有锁链中极为微小的一环,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一辈子也没资格来见我。

    “就是你吗?属于哪个部分的!”我看着他问到,因为明显这不是专业忍者。

    “在下从家祖起就加入了日木流,是在萨摩南部的联络人!”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的回答十分简练。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这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要把他鉴别出来真是需要极高的眼力。

    “菜屋权吉!”果然是个小商人的名字。

    “对于九州的情况,你都了解吗?”我看向了刚刚划开的文件,那里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乱了。

    “属下的店铺是在鹿儿岛町,与内城隔海相望!”他并没有显得沾沾自喜,但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大多数命令一传出来我就会知道,怎么执行的也会随时掌握。不过内城的守卫还是非常严密的,我虽然可以看到进去和出来的人,但他们在城里都作些什么就不知道了!虽然我曾经装作捐助物资混进去过一次,但因为时间太短又有人看着,所以也没探听出什么。”

    “那进来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哪?”我并不感到特别的奇怪,加强人力、物力的储备,进行高度戒备,这都是非常老的套路了。

    “进城的主要是武艺高强的野武士,体舍和示现两流都在全力支援岛津家!”菜屋权吉看了看我桌子上那一大堆文牍,稍微犹豫了一下,可最后还是说道:“体舍和示现都是门下众多的大流派,根据属下这些日子暗中的统计,进入内城的野武士已近两千之众!”

    “哦……”我愣了一下,不过这也并不值得特别担心。这类剑客似的人物虽说战斗力不低,但打起仗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且通常素质参差不齐纪律散漫,未必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这倒是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来,岛津家是在动员一切手段了。“那出去的,又都是什么人呢?”我继续问到。

    “最近岛津家陆陆续续遣散了一些老人,分散回到了原籍!”

    “详细说说这方面的情况!”我提高了些注意力。这个情况我接到情报里也有,只是对于他们的意图分析很是模糊。

    “是!这些人里什么人都有,并不限于战斗人员!”看出我对此事的关注,他也益发打起了精神。“使女、侍从、花匠、足轻甚至厨师,这些人里可以说无所不包。他们各自返乡后就迅速活动了起来,用带出来的金钱并着力煽动,带动自己家乡的人全都组织起来准备对抗主公的进攻。现在整个萨摩和大隅已经全部动员了起来,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每日操练!”

    “他们具体都作些什么?”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居然还会有人给我准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主要是埋藏粮食和一切有用的东西;在一些地方修建简易工事;把河流的堤坝在要害处拆薄……”

    “这是为什么?”听到这个情况我非常不解。

    “据打听来的消息说,他们是要视情况随时准备水淹主公进攻的军队!”

    “好了,继续说!”我自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就是所有路口都有当地人把守,随时核查可疑的人!”看我脸色越来越古怪,他简单说了一句就带了过去。“另外就是岛津内城里拿出了大量的黄金,用于购买萨摩、大隅沿海的所有船只,现在基本已经被他们买绝了。据他们自己人说,这一是为了杜绝奸细从海上传递消息,二是为了串成大小不等的串,沉入海中阻断水军的航道!”

    “这是哪个‘天才’想出的主意!”我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声音情不自禁的高了起来。

    还阻断航道,茫茫大海他们能当得了多少?大不了我在十里外登陆,他们还真能把海给填了!杜绝奸细的话就更是痴人说梦,区区几个“儿童团”就想封锁住忍者?既然路上能走的通,谁还会费劲儿去走海路。

    “你都确认过了吗?”我继续求证到。

    “他们很多铁链、锚绳就是从我店里买的,而且属下亲眼看见他们在内城和鹿儿岛之间的海湾里沉了不下两百条船!”

    “还真有这样的人!”我一下子被气乐了,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

    为了防备我的进攻,岛津家真是不惜血本,光是买下大大小小数千条船就不知花费了多少。也难为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动员能力,这么高的人气指数,居然让他们把所有的老百姓煽动了起来。可他们怎么也不想想,对抗职业军队连狂热的僧兵现在也退出了历史舞台,靠着这些老百姓能行?只要稍微死伤几个人,他们就要尖叫着四散逃开了。

    如果岛津留守的人员按兵不动,那我倒真要仔细考虑一下了,现在这么折腾一番,反而更加坚定了我登陆萨摩、直取内城的信心!

    “好!你辛苦了,领过赏后下去休息一下吧!”我对菜屋权吉说完后,又转向了伴长信。“你也下去加紧准备吧!出去后把师元给我找来……”

    “主公,您找我!”听说我找神谷师元匆匆赶了来,最近这几天他非常的忙碌。

    “计划已经定下了,我们就是要登陆萨摩!”我让他坐下后,递上了一份我刚刚写好的清单。“不过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我们看来是无法取得一座内城附近的港口了。因此我们要在临近的一片海滩登陆,你要准备更多的登陆小艇。还有其它一些增补的东西,你也必须要抓紧!”

    “还真是不少呢!”看过那张清单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光靠我们不行,必须取得大友家的全力协助!”

    “缺什么东西只管去要,我会事先打个招呼!”我立刻表示全力的,打岛津家自然不能让大友宗麟坐视。“你的主要职责就是保证时间,一定要在五天内全部完成!”

    “这个只请主公放心,家父在博多也可以全力支援!”神谷师元看来在我征讨秋月这段时间是等的不耐烦了,尽可能的想要有所表现。

    “我会动员一万五千部队参予这次行动,途中的一切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认为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因而又扯过了刚刚那堆文件。

    “主公是不是要请蒲生殿下在前线配合一下,这样可以进一步提高我们的隐蔽性!”临退出去之前,他又站在门后向我说到。

    “这个……”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从军事观点考虑这确实是一项不错的建议。“我会再和他确定一下,以便进一步协同彼此的步骤!”

    “是!”看来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就出去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118、遗珠合浦(上)

    天正七年(1579)六月二十九日的凌晨,我的水军抵达了日本最南端的萨摩外海,其实说是诸星水军,但实际上铁甲船只来了两只中型的,其他的多是熊野和四国水军的木船。

    这次的目的意在登陆,而且事先就知道了内城和鹿儿岛附近的几个港口已全被堵塞,如此再用大舰就会有隔靴搔痒之嫌,还是为步兵上岸方便为主。再说由府内到萨摩也没有多远,对付萨摩的那几个水军完全没有问题了。

    晨曦已经在东方的海面上已经泛起了白色,迎面吹来的海风还是相当的凉爽,我全副武装地在甲板上来回走着,检视着静静呆在甲板上等待上岸的足轻们。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日之丸”的恢弘宽大,这艘隶属第一集群的铁甲船我总觉得有些憋屈,匆匆几步就走到了尽头,给人一种很不过瘾的感觉。其实这艘船并不能算小,除了“日之丸”和“月之丸”外已经是日本第一流的战舰了。

    “主公!”看见我走过来,正在对一些低级将领布置任务的大谷吉继迎了过来。“我军已经整肃齐备,就等主公一声令下了!”他向我指了指自己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这次就全靠你了,加油干!”我使劲儿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又一员大将可以独当一面了。时间过得可是真快,转眼都快10年了,不过细论起来他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我正在考虑这次之后的九州各国守护的人选,看来还是会有一番激烈的争夺。

    “请主公放心,傍晚之前一定拿下内城!”大谷吉继豪情万丈地回答到,这还是他第一次担任前敌总大将。

    “那攻城的时间可就不足四个时辰了,你有把握吗?”我微笑着反问到。这么说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想试试他的打算。

    “微臣仔细研究过主公送来的资料,自问还是有把握的!”大谷吉继手按刀柄扫视过身侧的士兵,仿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内城虽大但兵不多,士虽悍勇但众难御。只要情况不出现太大的变化,那么我就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击破他们的序列,破城也就是探囊取物了!”

    “能这样就太好了!”我满意地点点头后,又对跟在身后的神谷师元说:“这样你可就更要仔细了,千万不要在登陆上拖了后腿哦!”

    “微臣已经反复核查过,段时间内登陆不成问题!”神谷师元的眼睛有些发红,这些日子的觉确实睡得少了些。“这次的船只一半左右属于轻型,抵进海岸登陆会节省不少时间。虽然准备时间是短了点,但微臣已经训练过所有小艇水手的协同运作。”说着他偷偷往远处了望了一下。“再有一顿饭的功夫就到登陆地点了,请主公看我们水军的表现吧!”

    “哦!”我也极目朝那个方向望去,虽然光线还有几分迷蒙,但大概的景物已经可以看清楚了。那是一片大约两三平方公里的沙滩,相对算是比较平整,虽然再前面有坡但不是很高,那上面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树木。“那里叫什么地方?”我边看边问到。

    “叫‘离合浦’,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地方!”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这时我才想起前天得到过一份报告。“这里的登陆场所较宽阔,虽然因为沙滩形成慢坡使大船无法靠近,但好在我军也有相当数量的中小型木船。最主要的一点是这里附近没有村落,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较小,容易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内城距此仅有八里,就算他们马上发现也来不及准备了。”

    “!好……好!”我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天脑子很昏,所有精力都被对战后九州势力的争夺吸引走了。好在我手下的将领都很专业,不然可是很容易闹出笑话的。“怎么这么近了接应的忍者还是没来,这可太疏忽了!”我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昨天傍晚启程前,伴长信大人倒是亲自来和我核对过情况……”神谷师元这么说到,大谷吉继也表示赞同地点了一下头。“岛津家收缴了所有船只,他们直接出海接应已经不现实。要是在我们到达之前有太多的人在这片海岸上活动,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泄漏了消息。所以之前我和伴长信大人逐项核对过各种事宜,实地接应的人只有让他们自己视情况掌握了!”

    “这么作……也好!”我低头仔细想了一下,确实谨慎些也对,萨摩和大隅此刻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敌军察觉。还是自己来吧!内城是个大地方,也不怕找不到。

    就这么交谈着,舰队逐渐接近了那片海滩,前面的船只底部已经偶尔蹭到了沙子。虽说这次是以小船为主,可在怎么小也是足以运兵的战船,离着二百多米就不得不停下来,至于两艘铁甲船就只得停在三百米开外了。

    所有船都抛了锚,各自开始放下小艇准备登陆,此时天已大亮,我靠在舷上仔细看起了四周的情况。“哦?”我看到西面是个插入海中的小海角,居然是个郁郁葱葱的小山岗。“怪不得这里的水面如此平静呢!那里是什么地方?”我问到。

    “那里是一个无人的海角,连名字都没有!”神谷师元看到第一个人安全地到达了岸上,长吁一口气放松不少,放松了绷紧的面部肌肉对我说道:“不过这个海角虽说名气小,作用却一点儿都不小。绕过那里就可以远远看见内城的影子,所以就是它使我们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内城的眼皮子底下!”

    “哦,原来如此!”我一下子明白了,不然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地方。看来老天都在帮助我,我又怎么能不成功呢?

    “主公!我要过去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这时刚刚又去收拾了一番的大谷吉继走了回来,已经整理得紧身利落。

    “嗯……好!”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海岸上,此时已经有大约千人上了岸。因为此次是多家的部队协同行动,又是这种非常规作战方法,些许的混乱是避免不了的,因此是需要个人赶紧过去主持大局。“你自己小心些,关键时刻不可手软!”我仔细叮嘱到。

    “是,主公放心!”他答应了一声就顺着绳梯爬了下去,紧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

    我目送着他的小艇撑开渐渐的驶向岸边,那里有着再一次成就我一番功业的契机。

    海岸上的部队越来越多,但秩序却逐渐安定下来,几个主要的将领登上岸并简单地碰了个头,然后就开始各自收拢自己的部下。以几面高高的马印为目标,分批登陆的足轻们也有了聚集的方向。渐渐的人数大约达到了七千多人,几个序列的雏形已经基本形成了!

    “好了,我也该过去了!”我正了正头盔扶着佩刀向舷梯走去,正依次等在那里的足轻们自觉给我让开了道路。这种感觉真好,我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声“让列宁同志先走!”的吆喝。

    “主公,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吧!”神谷师元有些着急。虽然他不敢像前田庆次、可儿才藏那样直接拉住我,但还是挡在了我的身前。这里他是唯一还可以上些档次的将领,所以这话也只有他来说了。

    “这还能有什么事,那里不是已经就位了吗!”我有下巴朝熙熙攘攘的海岸上一甩,然后说道:“现在各军统领已经基本上都到了,我在不过去可就要影响军心了!”

    “这……”我的话确是很有道理,他也再找不到阻止的理由,只得折中一下说道:“请主公自己多加小心!请到这边来,我再调集两只小艇在周围护卫主公!”

    “好!”我觉得这亦无不可。

    “等等!”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莺忽然拉住了阿雪。“这次就由我保护殿下上岸,你安排好后续的亲兵对尽快赶来吧!”说着她就抢前一步说到。

    “这……好吧!”阿雪尽管不是很情愿,但是莺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她的出身虽然比莺好,但莺却是入门在先又最得仙芝的关照,而且确实是由她指挥亲兵队较为合适。

    我们上到小艇上,除了我和莺之外还有六个侍卫,和一头一尾两个撑船的水手。前后左右还有六只小艇紧紧护卫着行进,坐得也都是我的亲兵。

    “九州啊……你是我的了!”看着岸上的军队,我有了一种执掌乾坤的感觉。

    忽然岸上的一处区域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混乱,那里几十个人发出了大声的喧哗,虽然是在大军登陆中的滩头阵地,可这也太过份了!

    “殿下!前面看来发生了情况,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莺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有些紧张地说到。

    “几军会合,这也在所难免!”莺毕竟是女人,我随口安慰了她一句。不过我的心里也有点儿别扭,这些地方上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快些划!”我不耐烦地催促到。

    可上面的那些人一点儿也不体谅我,不但将领们没有制止反而嘈杂声越来越大,混乱已经发展到了十几处,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了,惊呼、喊叫声此起彼伏。

    “殿下,真的不对啊!”莺这回真的急了。

    “我……”

    这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完,我的身边就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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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