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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全文阅读

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同是天涯沦落人(下)

    作为织田家的“亲密战友”,德川家康在京都和安土都有相当正式的宅邸,不但有留守的重要家臣,就是管家、仆从、花匠、厨子一直到侍妾,也都一应俱全。正规的体制可能就能加强一种归属感,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求得是自己心中的,还是别人眼中的。

    我和丹羽长秀乘车到达时,酒井忠次、本多正信和本多重次已经恭恭敬敬地等在了门口,如果不是臣属大名的身份其实用不到如此。此次虽然担负着“上命”,但这次的拜访却并不正式,所以德川家康本人不必等在这里。

    “恭迎两位殿下!”为了表示尊敬我们在距离大门十丈的地方就下了车,前面几个人快步迎了上来。“两位殿下大驾光临,实在是感激不尽。请两位缓步,我家主公正在整装,即刻前来迎候!”本多正信代表其他几个人连连地表示着歉意。

    “我们又不是什么值得见外的人,德川殿下在哪里等又有什么关系!”我哈哈笑了一句,就和丹羽长秀并肩向里走去,那几个人除酒井忠次抢在前面领路外,其他的自然而然的跟在后面。一句客气话不能当真,再傻也不能真就在这里等着德川家康出迎。

    “丹羽殿下、诸星殿下,家康实在是失礼了!”德川家康站在二门外的位置上,作为平级相交的非正式拜访这就算可以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个谨慎而“本份”的人,在这种小事上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两位的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

    “都不是外人,就不要来这一套了!”我走过去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这个举动反而使他礼节性的欠身变成了极为“真诚”的举动。

    德川家康还是老样子,除了表现出憨厚本份外和谁都不近,和谁也都不远。作为我曾经两次赴远江协助德川家抵抗武田军,虽说第二次去的人很多,但是在作战中却是处在较密切的协同位置上,因而外界普遍认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比较近,但这也仅是个一般性的默认而已。

    “丹羽殿下我不敢代表,只是我个人来讨扰你不觉得讨厌就行了!”完成了前面的动作后我小小地退后了一步,这样做可以既不使我前面的动作太突兀,又自然地把丹羽长秀推到了正面的位置上。

    “能光临舍下就是看得起我德川家康,诸星殿下您这是骂我轻狂了!”在向丹羽长秀颔首微笑的同时话却是向我说的,德川家康表现得非常得体。

    “我们来得这么冒昧,还是……”别人没有指责丹羽长秀自己却有些尴尬,想到这件差使脸上升起一丝窘困之色。

    当年信康和五德的那桩婚事,他就曾经参予联络,不想后面却发展成了那样的结果。虽然他的外交经验可谓丰富,但还是没有作到甘于无耻的地步,尽管当年他也对于营救德川信康不遗余力,但是今天见到本家还是非常的不自在。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边吃边谈吧!”德川家康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春风满面地发出了邀请。

    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我们两个在池田家磨蹭到了中午,他们居然连一句留饭的话都始终没有。也搭着我们在哪种气氛下急着解脱,竟然没有注意到。尽管我们实际上也不会真的继续留在那里,可没有一句客气话未免过份!

    “还是……”丹羽长秀还是想推辞,在这里别人没什么表示他自己反而觉得心神不安。

    “还是德川殿下想得周到,我们也就不客气了!”我立刻接上话,坦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一场不是很隆重的筵席上,主客间推杯换盏,只是半天了还没说到正题。这不是我们磨洋工,这件事实在是不太好说。

    对于这件事织田信长其实也并没有十分拿定主意,而且他还给了阿市极大的发言权,所以这件事就把德川家摆在了一个完全的被选择地位,怎么看面子上都是不大好看。再说还有上一次的事件,所以只怕德川家内部也会有不小的抵触情绪。

    “德川殿下的二公子于义丸殿下,这回也来京都了吗!”我看准一个机会说到,既然来了总得把这番意思大概说出来。“当年虽然有幸数次前往远江,但都是来去匆匆,以致未能详尽领略二公子的丰采。如今岁月过往如梭,只怕是已经一员赳赳虎将了吧!”我的话明显有恭维的成份,现在实际上他刚刚10岁。

    “犬子无识,不敢当诸星殿下的赞誉!”德川家康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现得非常“谦虚”。“于义丸虽已10岁,但于文于武都还没有什么建树。现在作为我德川家最长之子,也只好加紧督促。此番奉诏前来京都前我带上了他,也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在各位前辈面前领教一二!”

    “德川殿下是过谦了,德川家累世名将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对他的说法表现得极为不以为然,极力地为这位于义丸殿下辩解着。

    尽管德川家康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情绪沉稳得比乌龟壳还严紧,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真实的情感。其实这也不是我有多高明,只不过是在充足的情报下刻意寻找而已。

    于义丸的母亲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本身的降生源自德川家康的一次酒后乱性。德川家康本人也极不喜欢他,在他落生后只是草草取了个小名后就让人抱走了。之后的几年间这个孩子一直在本多重次家寄养,直到长兄德川信康了解情况后萌发了正义之心,这才又把他接了回来。就是这样后来还是有几次德川家康想要抛弃他,不过阴差阳错的都没有执行罢了。

    知道织田信长想要和这个儿子联姻后,德川家康可很是焦虑了一阵子,这极有可能造成对他属意的继承人的威胁,而且凭织田信长的个性非常有可能这样做。可织田信长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那就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及至知道这个对象是阿市的女儿后,德川家康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织田信长总不见得会愿意看到浅井长政的女儿,成为德川家督的正室吧!而且把这对新人放在京都也不错,既可以消除这个儿子在本家内的影响,又可以不必担心人质的安危。

    我有时觉得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的这种合作关系非常好笑,就像是一只狐狸和一只黄鼠狼合作去偷鸡。

    “德川殿下比我好像还大着两岁,总不会对这个最大儿子的婚事没个考虑吧?”饶了好大一个***之后,我终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事实上这时午餐已经接进了尾声。

    “怎么能不想啊!”德川低垂着眼帘叹了一口气,像足了一个心灰意冷的人。“自祖父清康公起我德川两代家督均是横死,嫡支的人丁极其凋零。我是非常盼着孩子们早些长大,快点成家的,不然可实在太危险了。不过这毕竟是神佛保佑才能达成的事,我能作的只是每日诚心的祈祷了!”说到这里他真的双手合什闭上了眼睛。

    我和丹羽长秀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相对摇了摇头。德川家康虽然并没有明确提到信康的名字,但是话里话外带着的都是一股怨气,他是个很懂得掌握人心的人,而且很善于使自己处于优势的地位上。

    “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件事……”事情总拖着显然也不行,丹羽长秀顶住他的压力还是说了出来。“过几天主公要召开一个小型茶会,想请德川殿下携二公子一同前往。这也是主公的一番好意,想要关照一下于义丸公子!”他的这番活可以说什么都没说,也可说什么都说了。

    “内府殿下还真是体恤我们德川家,我在这里仅表谢忱!”德川家康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感动,这个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只是于义丸年龄还小,似乎如此早就进行婚配并不恰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事情当然不必就定下来,先看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德川家康只是想表示一下委屈的意思,我也乐得“哄”他一下,反正将来还帐的是织田信长,不过是应个景而已。“这次只是小范围的集会,所以德川殿下不需要太担心,主公丝毫没有强加给殿下些什么的意思。而且这次还有主公最为宠爱的阿市公主一家,请殿下务必给个面子!”说完我就抬起目光,注视着他的表情。

    德川家康怔怔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僵硬的线条才慢慢舒展了一些。“既然内府殿下和诸位为我家康考虑的如此周到,我也唯有诚惶诚恐谨遵受教了!”他笑着回答,但是笑得极为勉强。

    “德川殿下如此顾全大局,我们感激不禁!”尽管我知道他这不过是装装样子,但还是不得不和丹羽长秀一起这样说。

    “不过关于于义丸这孩子的将来……”德川家康显得依旧不是很放心。

    “虽然在下不敢作出什么保证,但一定会对他的将来尽一份心力!”不等他说完我就抢着回答到,暗下决心将来一定会对他照顾到令你这个父亲“发指”的地步。

16、平凡的爱

    织田信长的小茶会如期召开了,进程还算顺利,此刻他正高居在主位上,看着德川家康的次子于义丸频频点头,看样子是非常满意的。

    阿市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只是在进来时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织田信长,不过这也就可以了。她今天来了,坐下了,没有对于义丸表示出明确的反对,那就说明她初步认可了这桩婚事,你还能要求别的什么呢?

    德川家康还是一如既往,对织田信长的意思唯唯诺诺,执行起来丝毫也不打一点折扣。今天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织田信长杀了他第一个儿子,他又带着第二个“心爱”的儿子送上了门来!这想必也是他希望给别人留下的印象。

    于义丸个头不矮,而且看体格的架势应该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不过他的一张脸却长得极其白净文雅,甚至有些太文雅了,使他看起来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恭敬礼貌,但一双大眼睛可怜之中时时带着一丝警惕。

    我对这个于义丸的感觉还不错,并说不上什么明确的理由,也许只是德川家康讨厌的我就喜欢,不过说起来似乎有点强迫症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该我做的我都尽力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看发展。

    “我出去方便一下!”趁着别人都在闲谈没谁注意,我对坐在旁边的丹羽长秀低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偷偷溜了出来。其实我只是半天坐烦了,想出去溜达一圈。

    这里是本能寺的一座小庭院,景致也还说得过去。因为直到现在今年近畿依旧是一场雨也没有下,所以为了维持这里的景色也没少下功夫。不管怎么说织田信长也是执掌近畿的霸主,得有一个这样的地方来举办某些活动。

    我来到了一洞月亮门前,把守的警卫并没有拦我,这里属于政务活动区域,我是可以到处走的。

    “哦?”出了月亮门我就来到了花墙之外,正想向前面花厅那边走,忽然余光瞥见了身后有个人影。这里属于不碍眼的地方,因而有许多岗哨在这里作着外围的保护工作,而且这里那些各人带来的高级随从也可以来,所以人来人往并不奇怪。不过这个人看穿着并不是原属这里的护卫,而且这时候同来的侍从们也都应该在前面统一接受款待,那么这个人是谁,又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是一个身姿极其雄伟的武将,穿着一身漆黑的铠甲但没有戴头盔,腰间挂着一柄长大的太刀,光看尺寸就知道主人力量不凡。此刻他站在花墙边的一孔荷花瓦叶窗前,专注地向里面看着。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来到了那个人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岗哨、侍卫,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后果”。

    “啊!”虽然我的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受到了一定惊吓,迅速转过身露出了一张五十来岁老者的脸。我对这张脸并不陌生,他就是德川家的大将本多重次。“原来是诸星殿下,在下失礼了!”他神色一怔,随后掩饰地说到。

    “茶会还要有好一会儿时间,大人怎么不去找地方歇歇!”我向前走了几步,从刚才他站的那个地方向里望去。

    “呆的实在气闷,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向旁边靠了靠,想要把我的注意力从那扇窗子引开,脸上的神色还没有恢复自然。

    “大人真不愧是克尽职守的楷模……”我嘴里答应着他的谈话,眼睛却继续透过窗子进行着搜寻。最后终于被我找到,原来这里正是看着于义丸的最佳位置。

    我这时终于想起,幼年时被遗弃的于义丸正是被眼前这位本多重次抚养的。史书上对于以武扬名的这位“鬼作佐”的记述,多是一些鲁直的粗线条事件,真没想到他还有着如此细腻的感情。不过于义丸毕竟是他养大的,会有这样的感情原也并不奇怪。

    “怎么,大人在担心于义丸殿下吗?”我转回头看着他问到,语气非常坦白。

    “这……是的!”本多重次这个在三文原掩护德川家康撤退的勇士脸唰得一下白了,嘴唇抖了两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有非常重的心事,这不需要多少眼力就能看出来。

    “我们到那边走走,想得太多也没有用!”我转过身向池塘边走去,这里人太多什么也没法谈。本多重次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此时高大的他即便身着铠甲也一点都显不出威武。“你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但有时候对于有些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在一棵大柳树下的巨石上坐了下来,巡视着面前的一方水面。

    “于义丸殿下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他是个好孩子,一个有才能甚至可以说是天才的好孩子!”本多重次也望着池塘的水面说到,此时因为缺水比往年已经下降了三寸。“只是……这个孩子的命运实在是太坎坷了,一降生就被苦难纠缠着。但这实在不是他的错,也不该由他来承担啊!”

    “某些事情我听到过一些传闻,尽管不是很清楚,但对于义丸殿下的境遇也是深表同情的!”我看到本多重次这个表现,心中没来由的颤栗了一下。在内心中我总是把德川家当作潜在的敌人,按道理不应该对其中的任何人有什么同情才对。“虽然不能提供多少实际的建议,但我个人还是觉得:就眼下方方面面的情况来看,于义丸殿下还是……还是早些离开德川本家的好!”

    “是吗?……既然您予州殿下都这么看,那么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他先是迅速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好半天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也许这次真是一次难得的契机,但是我心中还是对此事充满了惶恐。那件事过去的时间并不长,我实在是怕……”

    “你是怕他遭到信康殿下同样的待遇,是这个样子吗?”我理解他的担心,但这似乎并不太必要。“对于这件事我是无法提出切实的保证,内府殿下一旦下了决心的事情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但我觉得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发生这样事情的可能性非常之小。所以大人只要告诫于义丸殿下小心谨慎,应该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请予州殿下指教,何以会有这种看法呢?”本多重次急急地问到,对这个问题显然极为关注。

    “内府殿下是个敏锐的人,于义丸殿下在德川家的处境他心知肚明!”我顺手扯下了一片柳叶,因为天旱即便是在这池塘边叶子也带着一股病央央的黄色。“于义丸殿下不可能在大事上影响德川殿下,比如谋反之类的问题。因而内府殿下对他的细节态度反而不会在意,只是想通过一个有继承权的人来牵制德川家而已。按理说我不该对你说这类的话,不过只要仔细想想的话,这个结果谁都很清楚。相反作为双方彼此平衡的‘筹码’,坏大家不会为他撕破脸,好反而说不定有个‘进一步’的机会。本多大人你可能觉得我这话很难听,但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不敢指教两位该怎么做,不过大人却可以用这话去宽慰一下于义丸殿下,不要过于的忧虑!”感觉话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准备回去。

    “殿下语重心长,不知在下可否请求您一件事情?”本多重次呼一侧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大人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看到他略略显得有些激动的表情,我已经大致猜出了他所要要求的事情,因而立刻答应了下来。这正是我希望的,何况还有“力所能及”的前言。

    “殿下虚怀若谷海量雅藏,重次心中素来敬仰!”本多重次脸色变了两变,忽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于义丸殿下小小年纪,却已经历过了许多成年人也承担不起的磨难。可叹我重次堂堂七尺空负勇力,却是对他起不到丝毫帮助。此番公子能得到这个联姻织田家的机会,我实在是又喜又怕,唯恐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变故。予州殿下名震海内贤德无双,实为朝廷和内府殿下所倚重的第一重臣。我恳请殿下您能对于义丸殿下施以援手,重次在这里叩谢了!”

    “大人不可如此,我清氏愧不敢当!”我使劲儿把他往起拉,但是非常的不容易。“在下能力有限,不敢说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不然信康殿下(说着这个名字时我脸红了一下,但本多重次低着头没有看见)也不会就这么走了。不过今天大人既然托到了我这里,那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维护于义丸公子的周全!”

    “谢予州殿下!”勇将本多重次听到我这简单的几句话,既然双目之中流出了几滴泪水。

    “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当面讲清楚!”我忽然脸色一正,声音中充满无奈地说道:“据我揣测,于义丸公子最大的隐患,不在内府殿下而在德川家内部,而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是说不上话的。大人若想保得于义丸公子长久平安,主要的还是得靠你自己想办法!”说完后我绕开他自己向茶会现场走去,留下本多重次一个人愣在那里。

    “德川家这块铁板,原来也是有裂缝的!”我向前缓缓走着,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却看到森兰丸正站在我刚才出来的那个月亮门外,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在犹豫着什么。

17、对侮辱的反击

    茶会结束后车辆把阿市、于义丸等无关的人分别送了回去,不过德川家康、丹羽长秀、池田恒兴和我却被织田信长留了下来。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半他还拉着我们不放,慷慨激昂发泄着过剩的情绪,只是似乎忘记我们该吃晚饭了!

    织田信长一直是个“热情”的人,而今天表现得尤为明显。之所以引发他这种热情如火山般喷发的,是因为森兰丸向他禀报的一个消息:自己当年因仰慕武田信玄而送过去的养子胜长,被武田胜赖从甲斐送了回来!这个潜台词非常明白,我们武田家看不上你们织田家的人。

    “……武田胜赖这个混蛋小子,我与他不共戴天!”织田信长终于暂时结束了对近千里外那个人的破口大骂,不是因为已经消了气,而是他想要喝口水。

    “主公所言甚是,照我看武田胜赖这个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池田恒兴立刻插空当接上了话话,而且看表情兴致很高。“胜赖小子狂妄无知,实在是可恶之极。长筱之役过了这几年,我看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天下十成主公已得七成,下决心干掉他吧!”

    池田恒兴今天很高兴,事情的结果使他近一段时间以来“夹板气”的困扰终于结束,借着这个时机再能找个倒霉蛋出出火的话,那一切就太完美了!这家伙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过大型合战了,所以可能是有些静极思动。

    “池田殿下所言甚是,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我接着池田恒兴的话头开了口,但主要原因是因为不想再听织田信长骂大街了。池田恒兴的话可谓是火上浇油,织田信长借劲使劲叫骂一宿也不是没有可能。“武田家一直是主公天下布武前进大道上的一块绊脚石,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灭的时候了!可是武田家毕竟是实力雄厚,甲州军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兼甲信之地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所以微臣请主公一定要谨慎从事!”

    “你有什么成熟的建议吗?”织田信长皱着眉头向我问到,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这个臣没有仔细想过,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

    “没说一样!”织田信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过好在激动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可这也不能怨我啊!”我双手一摊,作绝对无辜状。“臣的领地主要在山阴和四国,东山道上的事情臣怎么会知道!主公您给我的工作也是面向九州……对了,这事应该多听听柴田殿下和明智殿下的意见!”

    “等到制定详细方案时我自然会问他们,今天我们只是就大政方针进行探讨罢了!”织田信长果然又翻了我一眼,不过说的话却相当冷静。

    “诸星殿下所言甚是,主公应该多做考虑!”丹羽长秀严肃地说到,从一开始他就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至少是比我认真很多。“不过今天既然有德川殿下在这里,那我们也不用多做麻烦了。以他多年对武田家的了解,一定会得出切实可行的良策来!”

    “啊!”我们几个齐齐的点了点头,竟然一时全都忘记了这还有以为武田问题专家呢!不过他也真是沉得住气,居然这么半天都一直没有开口。

    “既然内府殿下和诸位不耻下问,那在下就班门弄斧一番!”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德川家康却也不作客套。

    “正该向德川殿下请教,我们洗耳恭听!”织田信长以少有的谦虚态度说到。

    “其实在下比较倾向池田殿下的看法,现在这个时候进攻武田家正在其时!”德川家康双目炯炯,但我却注意到他的嘴角在最后紧紧泯了一下。“……武田胜赖骄狂无知背信弃义,在御馆之乱中已经彻底得罪了北条家,可笑他还妄图使些小计,不过都是些被人一看即破的白痴之举。前年我进攻远江高天神城时,武田胜赖不敢派兵援助反而传假信欺骗守军,最后导致守军全数战死高天神城破。目前虽然武田家还维持着东国第一强藩的架势,实际上早已经是大厦将倾了。如今只要内府殿下大兵压境,在下可以保证,甲信诸国一定是众叛亲离!”

    “德川殿下果然高见!”我和所有人一起频频点头,但是心里却在飞快地计算了起来。

    德川家康自然不会反对对武田家用兵,他盼着这个日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上杉家是否会援助武田胜赖呢?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吧!”丹羽长秀不无忧虑地说到,看来他还是对武田家有些阴影。“上杉景胜继位不过数年,而且他是靠着武田家的帮助才成事的。正因为如此他想必会认为,武田家倒了他一定是下一个被攻击的人。那可是东国第一庞大的骑兵,请诸位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我看这种可能性不大,上杉景胜只怕没有这个胆子!”我模仿织田信长的动作摸了摸上唇的小八字胡,不知为什么总没有他那种非常霸道的感觉。“上杉家经御馆之乱后内耗严重,上杉景胜只是勉强地压制住了反对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出兵协助武田家,就要冒着内部全面爆发叛乱的危险。当然,如果再给他三到五年的时间,那么所有事情可能就不一样了!”说罢我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他们果然大多数都在点头。

    织田信长看来是下决心要干掉武田了,应该说确实也到了时候,没有别的什么偶发事件的话,这件事的结果也将是毫无悬念。虽然今天来参加这个会议,但不可能让我把全部主力抽到这边来,既然是出小力挣大名声的事情,干嘛不顺水推舟呢?不过我也不必表现得太睿智,一些话我不说别人也是会说的。

    “忠兵卫的意思不错,我可以让权六在北面对上杉进行牵制!”织田信长果然是这样说,哪怕是有些冒险如今他也输的起。不过对于这个战略别人并不都看好,谁都知道光凭柴田胜家的力量不可能挡得住上杉景胜的全力攻击。

    织田信长说完这句话后出现片刻的冷场,以此表示对于他这个策略的异议。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沿着杯子口上的一丝缝隙向德川家康看去,果然看到他的嘴唇抖了几抖,看来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其实上杉景胜并不足惧,内府殿下还有一张‘王牌’可以动用!”德川家康虽然提出了建议但是显得很谨慎,他是不想在之后遭到什么猜忌。

    “德川殿下有何妙策只管说!”织田信长表现的很感兴趣,可见他对德川家康还是非常看重的。

    “其实就算上杉家出兵也不可怕,内府殿下可以另找一支力量与他抗衡!”德川家康诚诚恳恳地说到,丝毫看不见任何自命不凡的得意。“自御馆之乱以来,北条家就退出了甲、相、越三国联盟,两年之中双方关系持续降温,乃至数次兵戎相见。如果内府殿下遣使相约,那么北条家必定出兵同击武田。有了这一支力量在东国共同行动,上杉景胜如果还清醒的话,他就不得不多掂量掂量!”

    “北条家,这可能吗?”丹羽长秀皱着眉头再次发出了疑义。“当年北条氏康时倒是还曾数次与主公联系,相约共同围困武田,可到了北条氏政当政以后,反倒把鼻子翘到了天上。主公的数次遣使他不但不理不睬,反而还在言辞之间多有轻慢。这样一个丝毫没有远见的人,会答应和我们联合吗?”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短视,我们花得代价反而会更小!”德川家康看了看丹羽长秀,并且歉意地笑了一下。“北条氏政为人自视甚高,但实际上眼界浅薄没多大的见识。内府殿下只要对他给个面子,再许以小利,那他就会急不得地插上一手。两年前北条氏政与武田绝交,有一定一时冲动的因素,谁都知道面对内府殿下的强大压力三家合力或许才有一线生机。但是在去年,武田胜赖居然抢先攻打北条领地,这就一下把双方推到了毫无余地的境地。在下可以保证,此刻北条氏政一定是对武田胜赖恨之入骨了!”

    “那德川殿下认为,要给他怎样的面子呢?”织田信长虽然有时很冲动,可也并不缺乏足够的冷静。

    “那就是双方合作出兵,不要分出主次!”可能是怕同样好大喜功的织田信长不悦,德川家康又立刻补充道:“北条氏政对于没有成为关东管领一直其心耿耿,只要殿下在信上夸他两句,实际作战中也可以对他们说是因为秘密合作不公开宣扬……”

    “那么要给他什么实际的好处呢?”织田信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并不十分在意。

    “只要答应事后把武田家占领的武藏北部和上野西部划给他,那么也就足够了……”

    “真的只有这样就可以了!”织田信长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这个在下可以担保!”德川家康十分明确的保证到。

    “看来北条家也为期不远了!”织田信长对北条氏政表示了一番轻蔑后,旋即又正色道:“长秀现在就安排人去和北条家联络,再把权六、光秀招来,还是要作个详细计划的!”

18、虎之弥留(上)

    广阔的夜空上挂着一轮冰盘似的明月,加上明暗相间的繁星点点,这许多光源聚集在一切,把原本应该是漆黑的天穹照耀成了藏青色。

    这是一个月朗星稠的夜晚,因为已经过了子时,白昼里残留的一丝热气已经完全消去,代之以一阵阵清凉的风。这是一个清凉的初夏之夜,无眠的人在野外走走倒也是有一番诗意。如果此时是在京都或者奈良的街上,应该会遇到不少这样有钱有闲,又无病呻吟的人。

    可惜这里是在丹波东部的一小片山区,虽说是因为处于京都进入丹波盆地的入口,山势不算险峻道路也很宽阔平坦,但毕竟也算是山区。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把自己奇形怪状的影子映照在路面上,好似重重叠叠晃动的鬼魅,真是会吓退那些胆小的人。乱世毕竟还没有结束,没有十分急事的人犯不着赶着山区的夜路,事情留一些到明天去似乎也没什么,何必把自己赶得那样紧呢!

    “嗒、嗒、嗒……”就是在这一个谁都不该来的时间和地点,一支三十余人的骑兵策马由京都的方向飞驰而来。就是这踏碎沉寂的急促马蹄声,惊醒了这一片沉睡的土地,扰乱了树林里夜行动物的作息安排。

    这是一支没有明显标志的骑兵,不过从那精良的装备上可以看出他们必有一番不凡的来历,这么匆匆的赶着夜路,看来使命也是有些费猜疑。

    这支骑兵正是我和我的亲卫队,出于谨慎和紧急我没有让他们打出旗号,就是我此刻身上穿得也与身边的侍从一般无异,并不是惯常那种拉风的铠甲。其实这几天我本来也是忙的头昏脑涨,原该是没有心思在这寅夜急奔的。

    织田信长决定了攻打武田的大政方针后,就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给我下达的指示是制定几套可行的具体计划。这事说起来倒是简单,可作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人员、物资的调配;敌情变化的分析;周边势力的态度调查;……总之非常的繁琐。这些事平常都不是我自己做的,怎么可能替他来操劳?

    一个以竹中半兵卫为首的参谋班子赶到了京都,整合情况开始安排步骤。不过我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不然织田信长详细问起来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面子上也是不好看。织田信长还总是添毛病,过个一两天就会送过来些新的情况和指示。

    好不容易事情告了一个段落,柴田胜家、明智光秀再有一两天也将抵达京都,我正在作着最后的整理。就在这个时候,从丹波传来了一个消息:长野业正的病情突然恶化,弥留之际他想要见我一面!获悉这个消息我没有耽搁,当即骑上了战马,一路上除了两顿饭就没有停下来过。

    “主公,是否要休息一下!”樱井佐吉的马向我的身边靠了靠,在我的耳边提出了这个建议。因为马蹄急促加上风声过耳,使这个本该的耳语变成了大声喊叫。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把!”我的腰实际上早就已经僵硬了,但是心中的焦虑还是使我无法安宁。

    长野业正是我的第一个军师,也是我最重要的军师,早在尾张我还是一个跑前跑后的奉行时,他就开始默默地起到了把舵的作用。及至后来,他逐渐淡出了对具体战术策略的制定,但每每在关键时刻对晚辈给予提醒,可以说至今我的智囊体系,每个部分都留下了他的痕迹。我也知道人力不可以抗拒天命,但此刻我的心里总是感到无可名状的悲哀。

    “唏溜溜……”当头的开路马一阵嘶鸣过后原地打起了***,我们一伙人已经来到了山中一座庞大巍峨的城堡之前。

    “来者何人!”城头上的***一阵晃动,有一个人扯着嗓子大声喝问到。

    “我等乃是诸星予州殿下传令使者,怀有紧急公务,速去通报长野大人!”石河贞友也对着城上大声回答到,虽然是仰着脖子朝上喊,但是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应该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何以为凭!”城上的守卫训练有素,对于一切情况都保持了相当的谨慎。

    石河贞友从马鞍右侧摘下了一张长弓,将一支早就准备好了的羽箭嗖地射上了城头,那上面绑着一个小巧的木牌,以烙铁烫出了特殊的花纹。

    随着一阵吱吱拗拗的门轴声,巨大的城门被缓缓退开了一条缝隙,等不及门被完全打开,我勒马率先冲进了漆黑的门洞。

    “主公,你可算来了!”我的马停在天守阁的门口时,正好长野业盛从里面急急地跑出来。见到我匆匆点了一下头,就上来替我拉住了马缰。

    “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我跳下马扯落头盔,一甩手就向身后抛去。此刻我已顾不得许多,反拉住长野业盛的手向前跑去。

    “父亲前天夜里突然昏迷,并伴随着阵阵的窒息和假死!”长野业盛直直地引着我向里走去,随走随着介绍病情。灯光下映照出他焦黄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可见他近来的情绪。“后经全力抢救,总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依旧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稍有意识就是呼唤主公。我和几个医生都谈过,只怕……时间不会太久了!”

    “稳定下来就好,我们再到京都去请名医!”我用这种话安慰着他,但也知道这已经不是药石之功能够解决的。这种事有时就像打仗,明知不可为也要竭尽全力,只不过这是场谁都知道终究会失败的战争。

    我们来到了天守阁三层长野业正的卧室外,还没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就扑鼻而来。里面明亮的烛光中人影频繁地摇动,看来是还在忙着什么。“唰啦!”门面被拉开,里面的两个医生和三个下人一起向我行礼,可此刻我的眼睛里却只有病榻上的那个人。

    长野业正躺在屋子靠里的地方,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正因为如此我无法看清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何种程度。一张露在被外的脸在烛火映照下,竟然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我几乎认不出了他的相貌,当年苍劲如松的面庞已经失去了勃勃生气,密密麻麻的皱纹好似在一段乌黑枯木上雕下的刀斧痕迹;一头曾经飘逸不凡的浓密银发变得斑驳不堪,露出了大片带斑的头皮;最是当年那如剑似电的双目,也已经紧紧闭了起来。

    “老师……”来到他的身边刚刚唤了半声,我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自己也觉出其中的沙哑不堪。

    “嗯……”长野业正的鼻翼里发出了一声轻吟,紧闭着的眼皮也微微动了一下。

    “老师!”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叫了一声,看来是还没有到最后的地步。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此刻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要和他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啊……”我这一声不大的呼唤,貌似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长野业正居然有了反应。颤巍巍中眼皮轻轻张开,露出的瞳孔也微微动了两动。

    “老师!是我来了,您好些了吗?”我的心中不禁一喜,但为了怕过度刺激他依旧不敢大声。

    他的目光游弋中逐渐聚光在了我的脸上,慢慢的一丝神采在其中恢复,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可能是想要说话。“主公啊!”他的嘴里居然发出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清晰明确。

    “老师您这不是好了吗?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弯下腰把嘴凑的更近了些,对他鼓励到。

    “是啊!老臣没有那么容易死……”不知是不是我的到来真的起到了作用,长野业正本已灰暗的脸上竟然再次闪起了一股生命的光泽。虽然说话依旧很吃力,但是却已经不是那种垂死的样子。“老臣的心中还有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不了,就是到了地狱我也会再爬回来!”说着他从被子下面探出了一直黑瘦有如枯枝的手,缓缓地向我探了过来。

    “老师!”我一把拉住了那只手,感觉着上面已经残存不多的生命力。“我在这里,有什么心愿您就对我说吧!”我的声音和我的身体一起抖了一下。

    “你们……”长野业正努力地抬了抬眼皮,想要对屋里的其他人发出指示。

    “你们全都退出去,我和老师单独说一些事!”我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急忙对周围的人命令到。

    医生和下人都放下了手里正在忙着的事情,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走在最后面的是长野业盛,他从外面带上了门。

    “武田家……要灭亡了吗?”长野业正吃力地半抬起头,两眼定定地望向我。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的头无力的落回到枕头上,但声音却突然爆发地大了起来。“武田晴信,你也有今天!我终于看到这一天了,看到你的基业土崩瓦解……”

    “老师,保重啊!”一阵莫名的恐惧突然袭来,我试图阻止他的疯狂。

    “老臣无事,老臣这是高兴的!”长野业正的声调逐渐恢复了正常,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武田家将要灭亡了,但这绝对不止是武田的一家之事!很多人恐怕不能最后看到天下的和平了,不知主公是否已经作好了准备?”

    “这……想过一些,但并不完整!”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19、虎之弥留(下)

    “老臣也想的不很充分,但是还想尽最后一丝力量!”说完这番话他好似耗尽了全部的力气,闭上眼睛喘息了很久。“主公以为,织田大殿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论主公……”我微微想了一下,但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问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主公可以说是个世所罕见的枭雄之材,奇思妙想人所不及。我这并不是说他文武无敌,恰恰相反,在这两方面胜过他的人不在少数,我指得是他不拘一格敢为天下先的行事作风!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也害怕,比如说武田信玄,但他依旧采取积极主动的战略与其抗衡。在他心里也许没有什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站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在长野业正面前我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也不想刻意贬低织田信长。

    “主公说得不错,织田大殿确实是这样一个人!”长野业正陷入枕头的头颅微微颤动了一下,可是是想点一点。“但大殿这个人的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和他同样级别的人物。殊不知世界上许多大事的最终走向都是决定于小人物,忽视这样的人往往会是致命的错误!”长长地换了一口气后他继续说道:“织田大殿竭尽心力对付天下的英雄,他们一个个倒下后大殿最终站上了权力的顶峰!因为大殿的眼睛里没有小人,认为他们的能量微不足道,因此在他脚下的阴影里就躲藏、聚集起了无数的小人……”

    我看着长野业正那苍老的脸上浮动的神采,忽然联想到了一截最后燃烧着的木炭。

    “大殿的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任何稍有野心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长野业正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我急忙到了半杯水给他喂了下去。“多谢主公……”他感动地看了我一眼。“小人未必就没有野心,而且往往会更大。织田大殿的狂妄在击败众多的英雄后,变得无可限制的膨胀了起来,对于那些小人物也更加不放在眼里。老臣今日在此断言,织田大殿不久必死于宵小之手!”

    “那然后呢?”我下意识地失了一下神,茫然无知的问到。关于织田信长的结局我也有所预感,但是又不知道到底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之变的可能在各个方面都变得微乎其微,那么究竟什么地方会出现一颗“炸弹”呢?

    “具体的老臣也说不清楚,总之该来的总会到来!”长野业正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不知是不是也在下意识地轻视“小人”。“我刚才说了小人并不止有一个,这个不动手那个也会动手,所以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阴天下雨一样无法控制!”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他的话令我有些无所适从,如此看来这件事岂非无法避免了。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他们总是希冀阴谋的得逞,而不去体味天下大势而为!”长野业正脸上的微笑更加浓重了,好像在笑那许许多多并不在面前的人。“他们会认为,只要除掉了织田内府一人,自己就会有取而代之的机会,至少也将使天下的动乱延续下去。殊不知天下四海已经走到了该平定的时候,就算没了织田内府也会有别人再擎起这面大旗。尽管织田内府由于重重性格上的缺陷恐怕没有办法作这个人,但是这个人一定会是继承他事业的人,而非他的敌人。主公,要作这个继承织田事业的人哪!”

    “那我要怎么作呢?”他的话好像在我面前撑起了一幅图画,可以且又都是那样的模模糊糊。

    “主公您是么都不用作,机会自然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他又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机会会出现,但是如何出现,在什么地方出现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是一定会出现的,主公只要抓住就可以了!”

    我感到一阵阵的迷茫,他的话说得我更加似是而非。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可我还没有作好完全的准备。

    “一点儿实际的建议都没有提出,这样好像在主公面前实在说不过去!”长野业正奋力想要撑起身子,但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我急忙凑上去,把他扶住。“那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两个信封,请主公拿给老臣!”他指着墙角的一个小柜子说到。

    我把他的身体放回到榻上,走向那个墙角的小柜。其实说是柜子还不如说是书匣,仅仅只有上中下三个抽屉,立在墙角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东西非常好找,最下面的抽屉里只有这两个信封。“是这个吗?”我把信封递向他的面前。

    “就是这个,是老臣向主公提出的最后建言!”长野业正并没有去接那两个信封,而是安心地躺下欣慰的看着我。“老臣德微材薄再无余力呈奉主公,对于今后天下的走向也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只是有两件事我思考了很久,这才斗胆向主公提出建议。这是在一个月前写成的,没想到还能亲自交到主公手里!”

    我把两个信封拿到眼前,这才注意到上面各有一行小字。屋里燃着好几支大蜡烛,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东国之凭属真田……天下乱源在德川!”我用极小的声音分别念了出来。

    “这就是我想向主公提出的建议,详细步骤都写在里面!”长野业正脸上的笑意更浓,似乎刚刚完成了一项杰作的艺术家。“真田家是在北信浓及上野一带非常有影响的豪族,他们会全力辅助懂得他们价值的人,当年真田幸隆脱离豪族联盟投向武田,老臣还曾亲自送了他一程。武田家的败亡已经无可逆转,是到了真田家重新选择的时候了。只要主公抓住这一股力量,将来就足以牵制在东北、关东、东海道东部、北陆道北部的全部敌对势力,使他们无法放心大胆地向近畿进发!”

    “真田家真的有如此大的能量吗?”我犹犹豫豫疑疑惑惑地问到。虽然知道史书上记载的一些真田家的事迹,但他们毕竟只是一个地方豪族,照长野业正的说法,那几乎是囊括了真个上杉、武田、北条的领地而且更多。

    “老臣的意思不是压制,而是制约!”长野业正看了看我手上的信封,然后指出了我的误解之处。“对于真田家要尽可能的重用,但却不必过度的封赏,使他们成为五十万石以上的大藩,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但请相信这些‘山猴子’的生存能力,即便是面对十数万的大军,也未必能把他们在群山之中的根基彻底铲除,稍有放松还会破土出芽。有这样一颗忠于主公的‘钉子’扎在那里,谁还能毫无顾忌的向西而来呢!”

    “啊……”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也想起了史书上德川秀忠那迟来的三万大军。

    “那您看德川……”我把手中的另一个信封翻到了上面。

    “德川家康啊……那可是个真正有意思的人!”长野业正更加欢乐地笑了起来。“天下是一只桌子,但却是有一条腿短了一截,使这张桌子摇摇晃晃,就好像是这乱世。织田内府就如一只沉重的大鼎,放在这张桌子上使它稳定了下来。要问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短了的那条腿下面垫着德川家康殿下,一只足以负重的乌龟。他的存在让这张桌子平稳了下来,但这也是身上重压的结果。要是一旦那只鼎松动了,这只乌龟又会重新爬动使桌子倾覆。如果有朝一日主公成为了桌子上的那只鼎,虽然替换掉这只乌龟不一定是个好主意,但也千万不要忽略了应该给他的重压!”

    “哦……”这可是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比喻,在他心里居然已经把德川家康看得如此透彻。不错!那就是一只乌龟,但并不是谁都压得住的乌龟。我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个信封,那里面应该是一块永远压住乌龟的巨大“石碑”。

    “好了!老臣言尽于此,主公请回吧!”片刻之后长野业正把手收了回去,灰暗再次整个笼罩了他的脸颊。

    “老师……”我没想到他会下逐客令,不禁愣了一下。

    “猛虎应该死于深山之中,而不是人的眼前!”长野业正一度睁大的眼睛再次闭上,似乎整个房间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下来。“老臣想再积攒些气力,多等些时候,有些事情我还没有看到呢!”

    缓缓走向了门口,慢慢拉开了门。外面站着长野业盛和几个医生、下人,随着门开他们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投向了我。“老师……保重啊!”我缓缓说到。

    “主公请放心,见不到武田家覆灭臣死不了!”长野业正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地从身后传来。

    “嗯!”我迈步走出了门,没有再次转身。医生和下人进了屋门再次被拉上,长野业盛无言地陪我向大门走去。

    大门外我的亲卫队已经重新整装待发,我的战马也被拉在了面前。我搬鞍认蹬跨上了马背,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两封信,它们使我的心坚定了起来,就向东方正在缓缓升起的太阳。

20、另有内幕(上)

    这是安土城里的一间略有些幽暗的小会议室,满打满算这里坐的还没有10个人。对于宿敌武田家的进攻本该是一件大张旗鼓,显示声威的事,可如今搞得却像是一场密谋。

    织田信长还没有来,各怀心事的几个人全都眼瞧着自己对面的人在发愣,我的对面是丹羽长秀,看着还算好些,明智光秀定定地瞧着柴田胜家可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我坐在右侧第二席,上手是织田中纳言信忠,对面的第一席坐的是德川家康。

    制定的方案在前天就送了进去,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个计划肯定是要被改变的。其实这个改变的因素早在五天前就已经确定,织田信长之所以没有马上通知我,恐怕是为了造成一个高深莫测的效果。而我呢,自然也不会随意去打破他的顽童心理,装糊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稍稍转了一下脸,我的目光从丹羽长秀移到了德川家康的脸上。他此刻眼观鼻、鼻致口、口问心,一派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老僧入定,但实际我非常清楚,他兴奋地几乎要颤抖了起来。

    难怪有很多人用“乌龟”来形容德川家康,从他出生那天起就被一块又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从今川义元、到后来的织田信长、武田信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而每一个人都不会给他发展空间。今天终于好了,武田家灭亡后东面的大门就打开了。织田信长已经许下了把整个骏河给他,富足金矿加上通往辽阔关东的走廊,超越今川义元的八十万石领地,想必他此刻已经快要疯了,只是不知此刻他是否想起了儿子信康?

    “诸位久候了!”我正想继续分析别人,织田信长却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回他例外的没有让近侍通报,而且赤脚走在地板上没有什么声音。“这回我们就是要讨论一下对武田用兵的时,三五天之内朝廷的旨意也会下来。现在我先公布一下大家的任务……”说着他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纸展开,放在面前的矮几上。

    “哦……”我有些意外于这种情况,往常不管是不是走过场都得要先讨论一下。今天看来他是已经下了决心,但有必要表现得如此急迫吗?

    “作为此次进攻的主力,我将率我本部及南近江、山城、河内兵马,共计三万余人,走东海道进攻武田家!”织田信长看了看的一张纸,然后抬起了头。“我将在浜松会合德川殿下,首先攻取骏府,然后分别从富士山麓和天龙山麓进入甲斐南部。相对这是最好走的一路,请德川殿下至少配合一万五千兵力,没有问题吧!”他看了看边上的德川家康。

    “内府殿下但有所命,我三河武士至死无悔!”德川家康还是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来,但是想来私下里对自己这方面的要求却已是表示过了,并得到了满足。这次光别的不说,仅协助说服北条家一项他就居功不小。

    “似乎薄弱了点……”池田恒兴在嘴里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别人都没有听到。

    我听见了但没有侧头看他,或者其他的任何表示,此刻这间屋子里的人信息极为不对称,所以有任何想法都不奇怪。

    “下面是第二路的安排!”织田信长看众人大多没什么表示,就继续往下说道:“第二路的部队由信忠任总大将,忠兵卫为副将。兵力构成为信忠辖下的美浓、尾张兵团两万人,忠兵卫的直辖部队八千人,光秀的三千人。这一路经东美浓走东山道,穿越南信浓直攻甲斐武田腹地!”

    因为房间里人很少,所以没有造成“翁、嗡、嗡”的效果。无论东进还是西进,走东山道的作法都会被认为是极为白痴的举动,过去的斋藤道三和武田信玄都没有在这里取得过什么进展,那么在占有优势情况下去走这条“死路”似乎显得有些不智。

    “忠兵卫!”织田信长找上了我,但用的是一种类似托付的口气。“这一路上不会很好走,你的担子更要重些。虽然这次要你动用的部队并不多,但是责任却不轻!”

    “主公重托忠兵卫敢不尽力,但是……”说到这里我踌躇了一下,而且我在这里必须踌躇。之前我给织田信长的方案并不包括这路的进攻,因为许多事情我还“不知道”。“东山道上路途艰险,少主统领此路似乎并不合适。相对的经骏河入甲斐更应该施以全力,不如以少主为此路锋将为宜。反正东山道上不过是牵制的疑兵,有臣和明智殿下就应该足够了!”

    “不错、不错……”很多人都点头对这一点表示赞同。

    东山道的作用普遍不被大家所看好,那么织田信忠来率领似乎就没了什么光彩,要是等南路攻破了新府城(武田家的居城已经由踯躅崎迁到了新府)这边还在东美浓转悠,那未免是一件太丢脸的事情。别人丢脸还自说的过去,湮没了织田家未来家督的风采似乎就不那么合适了!与其这样这个丢脸的任务不如由我来干,反正我是由西边调过来助阵的。

    “这件事我已经下了决心,你也就不要多说什么了!”织田信长似乎并不想考虑我的建议,而且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就转向了织田信忠。“这次的机会非常难得,你要向诸星、明智两位前辈多多学习。不要认为你是我的儿子就如何如何,织田家的继承权我不可能交给一个废物!”

    “父亲大人请放心,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织田信忠转了下身,正面朝向正位上的信长,恭恭敬敬但又坚定地低头说到。

    “好了!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什么‘不合适’之类的废话!”织田信长表现的既是个“明主”又是个“严父”,一下子封住了所有人的嘴。“下面就是第三路的安排,由权六担任大将出兵北信浓进行牵制!”

    “是!”柴田胜家一如既往的没有对织田信长的意见提出异议,但你要以为他白痴到了这种程度可就错了。“臣只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主公:一旦上杉景胜出兵进攻臣的侧翼,臣应该先与谁来作战呢?”他非常技巧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你不必担心,一旦上杉出兵你就退回加贺好了!”织田信长非常轻松的安慰到,而且说得不是反话。“我们已经和北条家取得了联系,他们会以三万兵力从上野方向进攻武田家!在侧翼出现了这么强大的势力后,上杉景胜如果清醒一些就会多加考虑自己的行动。”他像个玩笑似的说出了这件事,但大多数人都在前些天听德川家康提起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才告诉柴田胜家。

    “臣定不负主公所望!”柴田胜家这时才明白,自己在这出戏里不过是陪角里的陪角。

    “这次我们一定要一击必胜,所以大家要做出必要的准备!”池田信长的话听起来像是要进行总结发言,看来是不准备再听别人的意见了。“因为此次我亲自令兵出战,所以留下长秀镇国。其他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还有人有问题吗?”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听语气他什么也不想听了。

    “大殿!臣还有一些下情想要回禀……”在最最的末位,一个声音响起,却原来是黑田官兵卫。

    这次因为“猴子”没有被分配到任务,所以织田信长特别允许他派代表过来参加会议。实际上这样作只是为了情况上的沟通,毕竟在织田信长东进后他就是卫护近畿的唯一主力了,尤其是关于西边的问题。

    “有什么事?你说吧!”织田信长皱了皱眉头。

    “主公要我回禀大殿,请您关注毛利家最近的动向!”黑田官兵卫低下头不看任何人,犹如一个单纯传话的书吏。“两年来毛利本家未经大的战事,休养生息之后已经集聚了相当的力量。就在臣下这次动身之前,吉川元春部的一万八千人马已经开始向备中东部移动,山阳中部地区的小豪族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主公恳请大殿,谨慎西国可能出现的变故!”

    “一万八千人?一万八千人就把‘猴子’给吓住了?”织田信长挺直身子抱起了双肩,上翘的嘴角挂起了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嘲笑。“这家伙实在是越来越长出息了,他的手里不是至少还有两万人吗?是不是他的胆子都和头发一起掉光了!你回去之后好好告诉他:要是想作一只‘秃鼠’的话,还是及早躲到地洞里去吧!”

    “大殿恕罪,主公实在是一番公忠体国之心!”黑田官兵卫连连叩着头,但我直觉他并不如何惊慌。

    “主公,臣也认为羽柴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丹羽长秀开口阻止了织田信长的继续发挥,但这样作极有可能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如今在近畿西部还有很多原先敌对的小豪族,没经过几代人的转化很难说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现在几乎是把全部本家直臣的军队调往东国,主公不能不作一下必要的安排!”

    “长秀!你……算了!”织田信长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撇着嘴摇了摇头。“你们既然都这样担心,我就按你们说的安排一下!我会命令松永久秀殿下集结部分大和、近江、河内的留驻豪族部队,开入摄津以稳定局势!”

    “啊!”

21、另有内幕(下)

    不理其他人脸上千奇百怪的表情,织田信长继续说道:“这下西近畿的局势可以稳定了,而‘猴子’的二线也有了充足的后援。长秀坐镇安土,南近江至京都一带可保无事,再加上还有筒井殿下在大和,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呢!”说完他的目光再次得意地依次在众人面上扫过。

    “主公!这似乎有些不妥……”丹羽长秀的胡子有些颤抖,苦涩地咧嘴说到。

    “对了!忠兵卫,你离开四国的那些猴崽子不会翻天吧?”不知道是不是兴奋中的织田信长耳音有些背,居然没理丹羽长秀直接转向了我。“四国毕竟刚刚平定不久,又都是骨头生得很野的家伙,这次你离开后,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呢?”

    “好在主公体恤这次只征集我八千部队,所以稳定局势应该还有余力!”对于织田信长的主动“关心”我不免感动,也想表示一番自己的能力。“虽然直辖部队调走可能会影响一些地方的比例,但我还可以从丹波和纪伊调过些人去。主将我打算任命前田庆次,他虽然生性有些乖张但能力绝无问题。再说他又是出身尾张,还是前田大人的侄子,所以请主公不必担心!”

    “好,你的能力我向来是非常放心了!”织田心战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补充说道:“不过不能就是这个样子,我还是要给你再加些担子。‘猴子’担心的毛利家确实不可不防,但却不是在山阳,而是九州!”

    “九州?”听到这个我的伤心之地,直接的反应是微微一愣。

    “对,就是九州!”织田信长又抽出折扇在矮几重重一击,但发出的却是沉闷的“卟”地一声,原来是意外地打在了那叠纸上。“近畿实力充裕毛利决不敢来,他们最多也就是在九州偷偷捞一点儿便宜,何况还有岛津家虎视眈眈遥相呼应。所以你至少要再抽出一万人来,赶往九州协助大友家。已经落到我……归属朝廷的地方,绝对不容许再有失!”

    我也感到脑袋微微有些发胀,难不成织田信长真是疯了?“主公!是不是……”看来我也得申请些援助了。

    “我知道你有信心,但我还要考虑稳妥,所以就不再给你加码了!”织田信长深刻“理解”了我的意思,充满爱护地对我说到。“我们两个再商量一下细节,其他人就都下去准备吧!”他又转头对织田信忠说:“你也去吧!”

    “你的心里是不是不明白我何以会如此,甚至猜测着我可能是已经糊涂了?”屋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后,织田信长轻摇折扇莫测高深地对我说到。

    “主公睿智鸿图,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尽管我的态度一如既往,但是叫任何人听着都是隐隐有一股致气的味道。是啊!如此的安排叫谁都不会舒服,心里没点想法就不正常了。

    “果然是你忠兵卫的作风,就算不满意也会自己下去想办法!”织田信长看着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又感到了以前那种如鹰如狼的气势。“要是放在‘猴子’身上一定死缠烂打,长秀至迟今天晚上也一定会再来。还是我们两个配合得最默契,就算相互不理解最后也一定会踩在同一个步调上!”

    “主公,原来您还是另有深意啊!”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时才是“恍然大悟”。

    “哼!近畿的一些人正在蠢蠢欲动,难道我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他用鼻子哼出了一连串冷气,仿佛面前正对着某些人。“以为得到机会想要把我搞掉,某些人还真是有想象力,要是我织田信长如此的不谨慎,那么也不会有今天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都有什么,但毫无疑问松永久秀这个家伙的嫌疑最大,既然如此,我索性给他的机会,看看他到底敢不敢跳出来。居然把我当成空壳的足利义辉,还真是瞎了他们的眼!”

    “主公的意思是……”我疑惑地问到,确实之前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不过既然单独把我留在了这里,那么肯定这出戏里还有我的角色。

    “自然是准备把他们一锅端了!”织田信长狠狠地咬着牙,似乎有一块肉含在那里。“我估计出现的最坏一种情况,就是毛利家和松永、荒木共同行动,一旦对‘猴子’形成合击确实比较麻烦。早在几个月前,我就以安抚阿市的名义给恒兴那里送去了大量物资,还包括很多的火器。就算是松永久秀和荒木村重同时围攻,他坚持两个月也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没了这个后顾之忧,我相信‘猴子’是对付得了毛利家的!”

    “大军远行之后此举还是甚险,稍有不测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他这个胆大的计划险险让我冒出汗来,要完可是连我的家业一块完。

    “当然不止是这些,你也以为我会这么傻吗?”他用扇子冲我点了点,我来到了他面前的矮几对过。“你立刻着手安排,前田庆次的人马到达四国之后就不必去九州了,但要以再次组织九州征伐军的名义筹集三万人马。这些人上了船后就直接向北,统一运送到淡路待命,一旦西近畿有变,立刻登陆摄津作战。想必那时叛军正全力聚集于花隈城下,受到这股突然的袭击一定会土崩瓦解!”

    “主公真是高明啊!”我在感叹之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这次对付武田家这样关键的战争上,居然只让我出区区八千人马!

    “如果你留在近畿那些人未必会信,但是由前田庆次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织田信长双眼望天,一把扇子又开始哒哒在桌面上敲起了鼓点,这是他思考并最后完善计划的表示。“把氏乡留在四国稳定后方……嗯,一氏也留在堺町监视海上的动向……对了,你把甲骑也全都留下!”他突然一拍脑袋又冒出了一个灵感。“甲信山国道路难行,甲骑过去也未必能有多大作为,既然如此,不如留在近畿,一旦在叛军攻城时进行突击,一定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主公果然神机妙算,这回可就真的没什么漏洞了!”我恭维了他一句,然后又问道:“以主公来看,松永久秀一定会谋反吗?”

    这个问题我真得是有些想不明白,松永久秀这家伙实在是太滑头了!对于他的监测是我手下秘密工作最重要的一部分,每个月也会有大量的情报传来,但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切切实实抓住过他的手脖子,所有情报都经不起推敲。至今我的感觉是:松永久秀时时刻刻准备要反,也为此接触过很多人,试探过他们的不满情绪,但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比牢骚更严重的话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这样的人谁又说得清楚呢?”织田心战想了想后摇了一下头,但好像对这一点并不十分在意。“他好像一辈子都在反来反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名誉已经是看不得了。就算他瞅准一个机会揭起反旗,可除了毛利家这样的大名会有浑水摸鱼的想法之外,究竟还有几个头脑清醒的人会信任他呢?不过有他这么个人在似乎也不错,不然近畿这么大的地方不是太无趣了吗!”

    “也唯有主公才有这样的胸襟气魄!”嘴里微显肉麻地恭维了他一句,但暗中我却揩去了一把冷汗。织田信长还真有些“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偏执,不知道如果真的被他平定了天下,会不会也来上一场“文化大革命”。

    “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可以走了,抓紧时间回去部署!”他伸了个懒腰把折扇插回要带上,自己先站起来准备走了。

    “是!哦……主公,其实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忽然我又想起了之前会议上的情景,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当面锣、对面鼓地再敲一下。“如果主公意欲在东山道布置疑兵,以迷惑武田和叛军的耳目,那么似乎也没有必要下这么大的本钱。不管布置得如何周全,此战还是应以速战速决为好,耽误下去有可能夜长梦多!”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织田信长站住了脚,饶有兴味地望着我说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还有少主在这一路也不合适!”我微微低下了脑袋,但是却让他瞥见了我皱起的眉头。“东山道上崎岖难行,虽说守敌不强但皆是易守难攻的堡垒,恕臣说一句歇气的话:大军走上两个月并不什么不可能的事!微臣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谁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可少主不一样,他肩上可是担负着……”

    “你能这么想很好,作为第二路的副将有些话也该和你说清楚!”织田信长再次坐了下来,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郑重。“我也知道信忠目前的威望还不是很高,因此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增加他的人气。武田家是天下闻名的强藩,也是我一直的心腹大患,击溃武田本家的荣耀绝对是令世人仰望的!几天前我得到了切实的保证,武田信玄的女婿木曾义昌愿意投降,并送来了人质。如此南信浓几乎已经是不设防的区域,经东美浓可以轻而易举地抵达甲斐腹地!”

    “啊!”我张开嘴,表达出了足够的“惊讶”。

    “任命你担任副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不要让我失望哦!”说着他又横着盯了我一眼,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搞砸了让你好看!

22、副将的身份

    天正八年(1580)的五月,我率军开入了入了美浓境内,说来好笑,所有序列的部队中,居然我是动得最早最快的。这时织田信长的步子刚刚迈出安土;德川家康在浜松的巢穴里磨着刀;柴田胜家刚刚越过边界进入加贺境内就停了下来;只有我,穿越了整个近畿进入了美浓。

    美浓是近畿平原与甲信山国交界过度的地方,西面还是沃野千里的景象,东面就已经是崇山峻岭。某位名人似乎说过“天下用武之地”之类的话,看来是很有些道理。

    不过今年似乎有些特例,近畿的几大“粮仓”全都产生了危急,美浓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年初到现在,近畿大地居然一场雨也没有下,沃野变成了赤地。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田地中此刻只有龟裂板结的硬块,零星倒伏枯死的秧苗变成了深深的紫黑色,不仔细看绝对的辨别不出。

    这样的年景还要打仗,真是……

    “重治,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看着道边一个面黄肌瘦挖野菜的人,我心中仿佛压了一块万斤巨石。“你来时四国安排的怎么样了,秋下能够调集出粮食吗?”可能是有些眼花,我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变成饿殍的情景。

    “主公不必过于忧虑,有蒲生殿下在那里不会出错的!”竹中半兵卫听了我的话后沉吟了一下,但是回答得还是宽心的话。“今年四国地区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旱灾,粮食上应该是自给自足略有盈余。之前已经公布了主公的命令,按照土地的石高半量征集豪族们的存粮。我们自己的人再勒紧些,应该可以挤出50万石的粮食,丹波、和泉和纪伊的饥荒应该不致于演变的不可收拾!”

    “你们都作得很好,真是辛苦了!”我点了点头忽然看到了他已经被马缰勒出红癍的双手,这时才忽然意识到我们正走在他的家乡。“可这还很不够,我们还需要再加准备!”我不得不狠下心,继续给他加大压力。

    “主公,有什么其他打算吗?”竹中半兵卫有些诧异,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作天下的“救世主”。

    “看到了吗?”我抬起马鞭向四下里一指,凄惨的景象几乎使人潸然泪下,不过这却已经比山城、河内、近江等地好上许多了。“即便是今天晚上就下雨,秋天的产量也至多是正常年景的两成,虽然现在还估计不出程度,但一场大的灾荒已成定局。偏偏今年还会发生很多事,由讨伐武田家开始一件接着一件,想停也停不下来。我们不能仅仅从救荒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必须作出应对大事的准备!”看他张嘴我急忙又补充道:“不要问我将发生什么事,也不要问我具体打算作什么,因为我现在既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主公还真是干脆,臣其实也是有感觉但说不清楚!”他听了我的话想笑一下,但是看看四周笑容又僵硬在了脸上。“再要是动员就不是单纯我们自己领地上可以解决的了,必须要通过商业渠道来筹集。所以主公如果有什么打算的话还请及早吩咐,属下等也好及早着手进行!”

    “那就……动用商业手段吧!”经过片刻的犹豫我终于作出了决定,这是一次由本能来驱使的决定。“通知贞胜,不惜代价到关东和九州收购粮食;要津田、今井、末吉等豪商的船队到朝鲜和流球买粮;至少要再筹集100万石,之后全部运到淡路去!”

    “1……100万石!”他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100万石加上50万石,一共是150万石,这个数字说少不少,可说多却也不算多!”这个数字并没有让我自己感到多么有气魄,反而心中是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如果真的和我们估计的情况一样的话,这些粮食不足以救所有的人,但是却有可能替我们自己买下一些东西!”

    “是,属下这就去办!”确认了我不是在开玩笑后,竹中半兵卫郑重地回答到。“如果这个天下由主公来管理,天下的情势可能会更好些!”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到。

    “因为干旱和饥荒就不进攻武田家?如果是我来作出决定,恐怕和主公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我摇头苦笑自己也感到很无奈,以为这本身就是个无奈的选择。“事情发生了我们只有一种选择,或者说没有选择,尽可能地把事情作好吧!……松永久秀怎么样了?”我这个问题是问得有点跳跃性,但也确实是由刚刚的感慨引申而来。

    松永久秀这个家伙还真是行事出人意料,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准确把握他的脉门。10天之前织田信长亲自召见了他,宣布由他统率两万豪族军队赴摄津稳定局势,像这个是个人都应该可以看出试探的意味,就算是作样子你也得推辞一下吧?可他偏偏就和你想的反着来,泪流满面感激涕零地一口答应,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果是故作姿态未免拙劣,如果是真情流露未免匪夷所思,他究竟要干什么?织田信长和我都费起了思量。好在计划都是之前确定了的,也就先由着他表演吧!

    “关于他一天传过来三份情报,但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竹中半兵卫提马离我近了些,聚在周围的其他卫士等却都自动离远了些。“松永久秀到达摄津后,并没有把所有兵力聚集在自己手里,反而分派出去协助原有关隘防守。要知道这都是一些豪族的兵马,他要真想反叛这样不但分散了力量,而且还有泄漏消息的可能!不管以前他为人怎样,为臣还是真看不出他这回有什么异处。”

    “没有异处可能就是最大的异处了,这个人……哼!”我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形容,只能无奈但气愤地哼了一声。

    “主公不必挂怀,关于他的各项安排已经相当完善了!”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结果,竹中半兵卫向前面张望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没想到武田信玄死了还不到十年。令天下人为之侧目的武田家就走到了尽头,不过世间事盛盛衰衰原也平常,借助他们最后的绚烂也正好成就了主公的威名!”

    “是成就信忠少主的威名,这一点可千万不能搞错了!”我挥挥马鞭严肃地纠正到。

    “中纳言殿下居于大将位自是无人可争,但主公只怕也是轻闲不了!”竹中半兵卫并没太在意,可能是把我这又看作是“伟大的谦虚中纳言殿下至今武名不著,现在的美浓、尾张兵团也普遍被看作是混编的杂拌部队。本次主公随中纳言殿下同行,只怕世人的眼光会更多的聚集在主公身上!”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主公希望的‘副将’也不该是这样!”看着眼前的这只部队,我更深地皱紧了眉头。虽说此次随我出战的只有八千人,但论战斗力绝对在织田信忠的两万人之上。“主公之所以派我来,是绝对不允许有失的意思,但抢了风头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我担心的是武田家死而不僵,真出现几个拼死力战的,我还真是脱不开身!”

    “恐怕这种情况一定会出现,想躲也是躲不开的!”他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思,放松缰绳由着战马向前走去。

    我并没有催他,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织田信长叫我来作织田信忠的副将究竟是什么意思,恐怕并不止是“保驾”那么简单!老实说我和织田信忠的关系只能谈得上是平稳,离推心置腹还差得远。不过这也并不奇怪,织田信忠和所有大势力的军团长关系都是平稳友善,只有一个相对弱些的丹羽长秀是个例外。

    目前看似称得上是他心腹的人,居然是筒井顺庆和安藤守就两个人,甚至偶尔会让他们短期到自己的幕府参予谋划些事情的谋划。让这样的人来作未来织田政权的主政大佬?似乎很是不合适,他们也仅仅就是个中佬之材。那么让我和另外一两个人来中枢主政?可这样我似乎在地方上的实力就有些过大了。

    这样的问题对我是个难解的方程,织田父子最后也没有办法绕过去,所以我私下里认为这次就是一种试探,一种尝试,目前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公!”竹中半兵卫忽然抬起了头,张张嘴又有些犹豫。“微臣这里倒是想到了一个方法,只是不知道是否……”

    “没关系,妥不妥当的我们再商量!”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也拿不准,不过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强。

    “是这样的……”

    “主公!”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大喝从前面传来,一看这次是新八郎从前面策马跑了过来。

    本来这次出兵并没有动用甲骑,所以新八郎本来也是不该出来的,但一听是征伐武田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坐得住。经过了上窜下跳的一番折腾,我最终不得不把他带了出来,算是暂时借回我的近卫营听用。

    “主公,中纳言殿下派接您的代表来了!”他带了一下马缰让开身子,我果然见到了一脸堆笑的安藤守就。

    “怎么敢劳动安藤殿下……”我飞快地和竹中半兵卫对了一下眼色后,就立刻带马抢前迎了上去。

23、主副的和谐

    因为织田信长把居城迁到了安土,所以岐埠(原先的稻叶山城)这里我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来过了。其实原先我也没有在这里住上多长时间,因为拿下美浓后不久,又应足利义昭的请求起兵上洛,争天下去了!而我在那一次后就开始代城主、城主、守护代、守护,直至成为今天的西海探题,原本应该是常住的地方也就成了往来歇脚的“驿站”。

    细说起来当初的稻叶山城,还是在我的运筹帷幄下攻取的,想一想经历了如此密切的一场渊源后却有随风化去,人这一生的际遇还真是令人感叹!不过这也不光是人和物或者地方,人和人之间的缘份好像很多亦是如此。

    岐埠城还是当初的那座岐埠城,坐落在稻叶山上依旧的雄伟壮观,只是在看惯了安土城的宏大后,似乎在这里不再具有当年那样的良好感觉!人还就是如此:只要眼界看开了,一切也就都无所为了。

    作为主人织田信忠在这里接待了我,如今这里已经是实实在在成为了他的地方。就像岐埠城是安土城的一个起点一样,织田信忠也有几分小号织田信长的架式,“主人”这个词用的很确实,就是天下的主人。

    织田信忠力邀我与他并排坐在主位上,可是死说活说我也是不答应。一番翻来覆去的推让后,在上手斜着的位置上添加了一席位置,算是半主半客的身份。其余还有不少他那一方的陪客,主要的就是稻叶一铁和安藤守就。这回明智光秀等在前面监视动向,所以就没有走这一段“回头路”。

    “诸星殿下我敬您一杯,这次的战事多多拜托了!”织田信忠到底是年轻比我反应快些,第一杯酒居然让他抢在我前面端了起来。

    “少主这样的敬意我可不敢接受,实在是让我诚惶诚恐!”我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并用手掌压住杯口,态度坚决地连连摇头。对于平级的人我一般都不受这种礼敬,何况还是织田信忠呢!

    “这个……”织田信忠将在那里显得很为难,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此战经东山道讨伐武田,真应了那句话是‘任重而道远’。我年少识浅少知兵事,原想着全力依靠诸星殿下您这样当世名将的!现在您如此客气倒叫我不知……”

    “少主您说这样的话,可就不对了!”我第一次扳起脸拿出了“长辈”的意思,有时候恭维也可以用教训的口吻说出来。“我诸星清氏原本就是织田家的一介家臣,受到主公的一再提携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少主和主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您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命令。此次主公名为担任本路副将,就是要我来全力辅助少主成就功业,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就好了!”

    “叫您这么一说,倒显得是我矫情了!”他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下去,像是自罚但没有把话挑明。“武田家虽已今不如夕,但军队战力依旧是东国之冠,加之许多名将尚在,所以战事艰苦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本次我想有劳殿下率部先行,为我大军开出一条路来,以成此不世奇功!”

    “不好……这样不好……”我深深地锁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好”,把其他人搞得也都紧张了起来。

    搁在平时不管真的假的,这还真是一种倚重的表示,虽然前锋艰苦可毕竟是难得的荣耀。可这会的情况不同,我的名声本来就比织田信忠要大,要是再一马当先地打过去(有内应的因素并非不可能)不是更要没谁提起他了?这样织田信长的意思可就完全拧了,真要落得费力不讨好的地步。

    我用审视的目光四周看了一下,果然众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看来这番话确实有试探的含义,心里缓缓定了下来。虽说时间比较紧迫,可我在进城安顿整装的一点时间里,还是抓紧时间听取了竹中半兵卫的那个计策。稍经思考我就决定了下来,虽然从长远看不是没有隐患,可眼下这却是最好的。

    “此次我既受命辅佐少主,那么自当是全力以赴,绝对不会有什么推辞的话!”我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老成谋国的深沉。“但是少主这样的安排似有不妥,极易引起各支部队之间的心结,不利于整个战事的进行。为臣窃以为:既然主公命令少主与我同路作战,不如就不再分出什么彼此。可选一名身负众望的大将担任先锋,在选取适合的部队归其统领。我以副将身份虽少主同行,出出主意供您参考,一切大事还当少主亲自裁度!”

    “您这么说……”织田信忠一下子有些发愣,听话音似乎我是要把全部部队建制打乱归他调配,这样子似乎他可就真是名副其实的“主将”了,一切胜败的荣辱也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过对于封建大名们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就是织田信长也没有求过军团长拆散过自己的序列。“照您的意思来看,该由谁来担任这个先锋呢?”既然想不明白,他只好继续问到。

    “我看就由……”我的目光在我自己这边的将领身上依次扫过,他们都以镇定的神态等待着。“我看就有稻叶殿下来担任吧!”我的话锋突然一转,眼神盯在了织田信忠手边的第二个人身上。

    “哗……”人们稍稍哗然了一下,马上又都安静了下来,全都在等着织田信忠作出最后的决定。

    稻叶一铁现在完全属于织田信忠领内的附庸豪族,他的功劳自然也是要归属于织田信忠的名下,而且论起来他的资历名望却都足够,担任先锋基本就不会再出现副先锋分权的事情了。

    “这个……”事情一下子变得太好,织田信忠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稻叶殿下勇武过人经验丰富,担任这个职务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看着那边的人的表情微微一笑,大致解释了一下我的想法。“稻叶殿下身经百战,早在数十年前就曾多次与南信浓的豪族们作过战。此次我们既然走的是东山道,这些经验无疑是极为宝贵的。少主请不要再犹豫了,这个职务舍稻叶殿下还能有谁呢?”

    “既然是诸星殿下这么说,那么就偏劳稻叶殿下了!”毕竟稻叶一铁的资历摆在那里,织田信忠也要客气一下。

    “感谢少主和诸星殿下信任,我稻叶一铁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稻叶一铁绕过桌子来到了当中,深深地伏下身拜谢到。

    这几年来稻叶一铁在美浓的排位已经有所下降,有点寂寥的情绪一点儿也不奇怪,虽然自己和安藤守就一直关系不错,但看着别人超越自己对一个一直占据首位的人来说总不是那么舒服的事情。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处理繁琐的政务和对形势进行分析并不是他所长,对于织田信忠这个正在走在通往权力顶峰阶梯上的人,谁更重要自然是一目了然。

    现在好了,他又获得了一场大战的机会!这是一场与武田家进行的战争,作为先锋他的荣耀将会是他一生的顶点。

    “殿下的武勇我是深有体会的,另派日根野宏就、蜂屋赖隆、轻海光显归你节制!”这是起兵发布的第一条重大命令,织田信忠显得非常正式。

    “再把藤堂高虎的两千人也派过去吧!毕竟在这种狭窄漫长的通道上,先锋随时都可能遇到意外的突击!”既然已经提出了就要作到底,我自觉进入了副手的角色。

    “这样……也好!”虽然有些意外于我会如此主动,但织田信忠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立刻答应了下来。“您还有什么见教,请继续不吝赐告!”他继续向我问到。

    “见教不敢说,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了!”我用右手食指轻轻拂了一下胡子,眯起眼睛真的想了想。“我的军帐紧随少主行动,有什么事情再随时向少主请示。只不过两军初步协同作战,主要的徽记、令牌模式有必要尽快协同统一。除此之外,也都可以慢慢商量……”

    “在下这里还有一条建议,请主公和中纳言殿下批示!”这是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口说到。

    “哦……”织田信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可能是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是我的作法属下还有异议?这在一下庞大的势力中倒并不罕见。交出详细建制的指挥权不是一件小事,有些波折也可以理解。“竹中大人请说!”织田信忠自然是认识他的。

    “东山道路途艰险,攻坚当中火器的作用不可忽视!”说到这里竹中半兵卫向津田一算看了一眼,他坐得位置相当靠后。“现在两家的铁炮队各自为政,这极不利于发挥功效。相比之下诸星家铁炮实力更强,津田一算大人在这方面也是别有专长。我看不如把两家的铁炮备队暂时合编为一,交由他统一指挥吧!”

    他的话引起了片刻的冷场,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有许多原本极为简单的事情,叫人们想着想着就变得复杂了!

    “我也同意这个建议!”在众人的错愕中,我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一算跟随我多年,他的能力我是深知的,铁炮队交由他指挥不会出错。再说铁炮备队携有大炮,一定要随中军本队共同行动,一切还有少主作最终决断嘛!”

    “就这么定了!”织田信忠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直接指挥诸星铁炮队可是很多人做梦才会想到的事啊!

24、等待来的结果

    这是一个充满迷雾的广阔山谷,因为连日淫雨霏霏的关系,四周飘动着一种白纱似的雾气。清新潮湿的空气非常好闻,可以使人的心境清纯宁静。就是在这个山谷里,我们第二路武田讨伐军已经驻扎了三天。

    我从一条两座营盘之间的小路上走过,因为没有特意清理过还长着过膝的茅草,草叶上沾染的水滴已经打湿了我的裤子。看看四周繁茂的草木,据向导说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雨了。

    “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老天的不公感到一阵无奈。刚刚得到了消息,近畿地区依旧滴雨未下,粮价持续飞涨,几乎已经是正常年景的三倍!

    我安排的筹粮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各种型号张满风帆的船只驶出堺町的港口,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它们承载着无数的希望,更承载着无数的生命。大大破费是免不了,但此刻我已经顾不得这些。

    “诸星殿下您来了,中纳言殿下正在等您!”我来到了织田信忠的内营门前,一个侍大将迎住了我。

    “哦,别人都来了吗?”我看看内营的院子里清清静静袅无人迹,有些奇怪的问到。

    “还没有别人来,您是第一个!”侍大将摇了摇头,头盔上落下了几点水迹。“……之前中纳言殿下只请了您一个人,可是后来还是决定把明智殿下和安藤殿下都找来。这样就晚了,去通知他们的人刚走。外面的水汽太重,请您先入内休息!”

    “好吧!”我点点头带着樱井佐吉走了进去。“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看着越来越近的帐门,我心中暗暗想到。

    “您来了,先请坐!”看到我进来织田信忠立刻热情地招呼到,并站起来向前迎了两步。“这里的天气和近畿真是差得很远,您先喝一杯热茶驱驱潮气!”说着他向侍立在一边的小姓作了个手势。

    “谢少主的关怀!”我感激地点点头,坐在了一张靠近书案的马扎上,双手结果了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虽然现在是阴天帐内的视线不是很好,但我在进来的那一刹那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面部神经的瞬间松弛,看来他的心里还是存在是一些忧虑,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努力掩饰罢了。

    “少主年纪轻轻就如此笃定,真是天生的大将之材啊!”我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赞叹到,对于织田信忠的镇定表示出了赞叹。“还是少主的命好,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没这么多历练的机会。在您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东跑西跑地不知道忙些什么,当时是贪图不用动脑子,可后来一旦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记得那是在胜龙寺城,我面对来袭的三好政康,那可没有今日少主的气度!”

    “哈、哈、哈,诸星殿下真是说笑了!”随着一阵大笑织田信忠真的轻松了下来,我的话多少增加了他的自信,就算不是为了军事上的韬略,至少也可以为瞒过我这样“老江湖”的城府。“虽然我年轻没有赶上,但关于您当年的事迹父亲大人可没少向我们讲述。胜龙寺之后的事情就不去提了,这些如今即便是近畿的贩夫走卒也早就耳熟能详。只说是桶狭间的那个风雨之夜,恐怕没几个人会认为那样的行动会成功,是有许多将士奋勇争先,但那不过是是一种求死之举。唯有诸星殿下您,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机变百出,足可见智勇。要不是如此,即便讨取了今川义元,也未必就能够一举摆脱危局。说起您的那些手段,父亲大人至今每每赞叹不已!”说着他还冲我使劲儿地眨眨眼。

    “当年的那么点儿事情,主公居然还能记得!”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的态度诚恳我倒是不觉得有多么尴尬。

    织田信忠确实相当有材能,不是他父亲那种另类的材能,而是在一般人里综合能力比较突出的类型。他以前也作过大军的统帅,只是多为占据车、马、炮优势的那种,就算发挥不是太正常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这次的武田家依然在表面上维持着“庞然大物”的姿态,天下人许多还对他们心存着畏惧,所以织田信忠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少少有些心神不定,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诸星殿下,您说木曾义昌这个人可靠吗?”玩笑之后总会谈到正题,织田信忠以一种非常委婉的方式表示了担忧。年轻人的思维模式是普遍事前比较冲动,但是并不是说事后他们就不会害怕。

    “这个……微臣还真是说不清楚!”我向后靠靠身子微微向斜上方仰起了脸,思索片刻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哦……”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织田信忠脸上明显一黯、同时也有些诧异。

    这次这次出兵不久,也就是刚到达岩村城的时候,木曾义昌就派来了接应的使者。按照使者传话的意思,木曾义昌是希望前后夹击消灭木曾地区的武田势力,然后合兵攻击伊那地区。

    可在一番讨论后织田信忠力排众议,指定了前军五千人先行,分批走小路会合木曾义昌军后,先拿下伊那的门户桐原城,然后再以大军主力随后跟进横扫木曾地区。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达到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武田家也就失去了南信浓所有的先要地利!这么作要冒一定的风险,讨论时也有不同的意见,不过我却给予了坚决的。

    可现在我们在这个隐蔽的山谷已经停留了三天,前去会合木曾义昌的稻叶一铁还没有消息。织田心忠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心里却开始有些不踏实了。

    “木曾义昌这个人我以前和他没有过任何接触,就是间接的几乎也没有过!”我不顾听者的心情,无可奈何地说道:“而且木曾义昌这个人也没什么名气,他的情况我并不曾留意过。不过据我估计他耍我们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关于他的倒向主公就不可能不反复确定过!”

    “嗯,我也这样想!”织田信忠笑一下点点头,不过感觉还是有点沉闷。虽然我说的话并没有错,但这实在是个不能称为理由的理由。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我个人感觉这并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我看了看帐里此刻没有别人,刚才他的小姓也退了出去。“要是真是武田家的阴谋,不会这么长时间无声无息,至少应该给我们些或顺利、或困难的表示,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们引到他们预设的战场。像现在这样我们呆在易守难攻的地势里,还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您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织田信忠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眉头还是没有完全解开。

    此刻织田信忠已经是越来越依靠我,这是一个年轻人面临重大责任常见的表现,希望自己的想法得到有经验人的赞同。虽然也有不少叛逆的人偏偏反着来,但实际那是一种没有做好承担失败后果的表现。

    “忍者有什么特殊的回报吗?”我慎重而仔细的问到,虽然通过另一套系统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当面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不想表现得比对方过份的高明和有能力。

    “忍者的报告倒是一切正常,武田军并在南信浓并没有特殊的调动!”他回答得非常快,也非常随意,可见对这点并仔细。“……但是我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实际上在武田家这样的对手时,误导很多就是来源于忍者。武田信玄就爱搞这一套,武田胜赖未许就不会也来上一手!”

    这就是织田信忠,一个用正统方法培养起来的武家继承人,看重武家谋略而轻视忍者情报工作的力量。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我儿子也有这种倾向。武田信玄和织田信长就不会这样,他们都是身处光明但精通黑暗的人。我也知道忍者们送来的情报不可全信,要仔细的求证再求证,不过要是就此看轻他们无疑是愚蠢的!

    “那也未必就是……”我本能地想要再开导他一下,毕竟他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统帅。

    “主公,明智和安藤两位殿下来了!”一个近侍这时进来通禀,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你们正巧也来了,我正在和诸星殿下商量!”没等他们见礼织田信忠就抢先说到,可能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种强势。“目前的形势非常微妙,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经过我的思考,决定这样来……”说着他走向书桌摊开了一张图。

    “这到底是织田信长的儿子啊!”我不禁在心里微微感叹,同时又有着某种落寞。虽然他还不成熟,但已经可以不经任何人的参予就独自决定,那么我以后的日子……

    “禀报主公!”这时那个近侍再次跑了进来,而且神色之间有几分兴奋的慌乱。“前军稻叶殿下十万火急通报:桐原城已被拿下,请主公火速进兵!”

    “中纳言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居然事先就料到了……”安藤守就不失时机地恭维到。

    “如此……就不存在冒动的忧虑了,我命令全军立刻进兵!”织田信忠稍稍缓了一口气后坚定地说到,但是用极其隐秘地看了我一眼。

25、即将崩溃的堤坝

    信浓国有大约37万石的农田,在天下的藩国之中已经可以跻身大国之列,加之这里多山而少农地,所以要是在一面地图上看的话,那可是一片相当辽阔

    的区域。

    在信浓的大部分地区,都是依照南北走势的一条条漫长的山谷,每条山谷中又大多会有一条山水形成的河流。随着这些山谷最终的合并,河流也已一条

    条汇集在一起,然后呈放射状流入临进的藩国并入海。仅就我所知,南面的三河、远江,西面的美浓,北面的越前、加贺、越中,都有源自信浓的大河

    流过。

    这样一个国家要想统一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凭着那些天然的山谷豪族们自然比较容易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且经过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发展,有

    些势力(尽管也是全民皆兵的动员方式)已经相当的强悍。在武田信玄攻陷这里之前,能达到两千左右动员力的就有诉访、小笠原、高远、金刺、高梨

    等等,甚至还有更强大的村上氏。

    原来的木曾氏在南信浓的豪族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自打武田信玄清理了大部份人后他们才开始崭露头角,不过论起氏源他们可是绝对的够古老。我不

    清楚现在的这一支人,和当年名动天下的木曾义仲是否存在清晰可辨的关系,不过据说追溯上去也可以查到源氏一门的影子。

    得到桐原城陷落的消息后我们立刻启程,当天擦黑时就已经来到了木曾谷城,木曾义昌和稻叶一铁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不过后者也是匆匆赶回的。

    “降臣木曾义昌,率全族参见织田中纳言殿下!”在双方一见面的时候,木曾义昌离着很远的时候就咕嗵一声跪了下来,其身后也呼呼啦啦地跪倒了一

    大片。

    木曾义昌长得不高,但也不能算很矮,一个各方面都本该很平常的人。因为长期练武的关系身子骨倒是异常的强健。不过人亦不可貌像,这个人一直以

    来在武田家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和武田胜赖心结颇深。

    “木曾殿下功在社稷,是我应该向您道谢!”织田信忠居然跑了两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如果是不殿下,朝廷平定天下至少要迟滞5到10年,东国

    百姓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难,此举真是功德无量啊!”他感慨地拍着木曾义昌地手臂不住叹息。而后者也是一再表示着自谦。

    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在日本战国史中,我最先知道的就是这个武田家,源自一部相当古老的大和剧。现在这个家族作为一股大

    势力就要完结了,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境地,我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也许……并不一定要完全断绝信玄公的血嗣吧!

    “我们初到此地还要事事仰仗木曾殿下,不知这左近的木曾地区是否已经完全掌握了呢?”正经的事情总是要谈,在进城坐稳之后织田信忠终于耐不住

    性子向木曾义昌追问了起来。

    “武田胜赖已经尽失人心,中纳言殿下请只管放心好了!”木曾义昌虽是主人却极为谦卑地把自己摆到了左手第三个位置上。以致说话时不得不稍稍扯

    起了嗓子。“木曾地区现有大小势力二十二家。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七家与我暗中约定,共同迎奉织田家军队进入信浓。两天前稻叶殿下的部队到来,因

    为保密工作做得好。此举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待到桐原城破之后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要想有动作也晚了。至殿下大军入城之前,绝大部分豪族都

    表示了合作地态度,仅有四家至今没作表示,看来是想抗拒到底了!”

    “还有可能再努力一下吗?”织田信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立刻就又把语气放缓变得极为亲切。人的心总是不那么容易知足的,刚拿到了一手好牌

    ,他马上就想糊“清一色”了。

    “这……只怕很难!”木曾义昌自…然也是想表现得完美些的,可略一沉吟还是选择了实事求是。“这四家和武田家的联系都比较紧密。其中两个还是甲

    斐那边直接派过来的。要想他们全都倒过来只怕不太现实,至少目前某些人还对武田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啊……”织田信忠有些犹豫,一时有些权衡不清。

    我注意到对面的安藤守就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织田信忠的表情,两只眼睛不时地转动一下,此时可能是感觉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

    “殿下,我看这点小事不足为虑!”没想到在他说出来之前,稻叶一铁却先开了口。“木曾地区现在已经基本控制,剩下地四家顽抗者辖下最多者也不

    过百十号人。虽然草深林密一时清剿不易,但是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此时我军已经取得了先手优势,理应因势利导尽快挺进伊那,一旦错失良机

    将悔之晚矣。至于那几个草寇,请木曾殿下派遣可靠地归顺豪族剿灭就完全可以了!”

    “稻叶殿下所言有理,中纳言殿下您就下决心吧!”明智光秀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多等,给予了稻叶一铁非常明确地。

    “现在也只好先这样了,我们与内府殿下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毕竟大事要紧,织田信忠终于点了点头。“木曾殿下,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你安排了

    ,不过伊那地战略您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以您的观点来看,伊那地区的攻防重点在哪里呢?”

    “殿下海量垂询,在下甚感惶恐!”木曾义昌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但在别人明确注意到之前就控制住了自己。“伊那和木曾不同,不仅是甲斐的门户

    八五八书房,而且土著居民对武田家并无好感。因此数十年来武田家对那里的统治相当严密,几乎任何可能心思有活动的人都被看得死死的。所以这次

    自始至终,我也没敢和那边的人取得联系!”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对木曾义昌的认识更加明显。因为与武田胜赖地矛盾,木曾义昌可以义无反顾的投入敌人织田家的怀抱,

    可是并不表示他立刻就能对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下刀子的决心。“木曾殿下,我想中纳言殿下的意思是在伊那地区确定出几个重点,能避免的战斗还是

    要避免的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退后,我伸手推了他一把。

    “不错,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织田信忠地眼睛猛地睁了一下旋又眯起,看来他也明白了我话里的潜台词。

    “是,这是中纳言殿下的仁慈!”木曾义昌垂下了眼帘,硬着头皮说道:“现在桐原城已经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因而所有地利已经可与武田军对等。

    现在武田家控制伊那地区主要凭借三个支点,之后就算武田胜赖就算从甲斐发兵过来也必借助这三点来布局!”

    屋子里没有人借口,都在仔细倾听着他下面的话。

    “这三个人都是武田胜赖绝对信任的人,而且能力也是绝无问题的!”木曾义昌自己也是个知名的将领,能被他如此评价的想必价值不低。“他们就是

    大岛城城主武田信廉;饭田城城主保科正直;高远城城主五郎仁科盛信,这三个人对武田胜赖的忠诚不容置疑,寝返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在伊那地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能为内应吗?只要能打破他们的信念就好!”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死心,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虽然我也不记得

    这几个人是反叛了武田,但这种时候总是该有些众叛亲离的迹象

    “也许……下伊那的松尾城主小山田信岭有可能!”在思索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说到,而且说得非常不肯定。

    “就这么决定了,大军进发的同时小山田信岭进行策反!”织田信忠没有再问其他的,非常坚决的作出了决定。“能够成功自然最好,不然我们就算费

    力气也要尽快解决伊那问题。不过也不要放弃对其他人的希望,向武田信廉、保科正直、仁科盛信的使者也要派出,可以许诺他们:保证安全保全领地

    ,同时赏赐黄金千两!就算没有什么实际效果,至少可以搅乱一下他们的军心。”

    “是!”我随着众人齐声称是,这确实也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战略。

    “回禀中纳言殿下!”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腿点地跪在了当场。

    “武田胜赖发兵18000前来迎战,先锋山县昌满3000人已经进入伊那!”

    “确实是武田军的风格,动作好快啊!”织田信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把身子坐直。看他脸上微微变动的颜色,看样子正在紧张思考着什么事情。

    “我决定了!”他突然大声说到。“我将率领全军主力赴桐原城迎战武田军,请诸星殿下率本部人马在桐原城西南五里的岩下原布阵,与我形成犄角之

    势!”

    “中纳言殿下!”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似乎要阻止他的冒险行为。

    “就这么定了!”织田信忠不想听别人的劝告,看来是要独自承受这份天赐的“礼物”了。

    “少主!”我是这支部队的副将,有些话也只有我能说。“为了达到最大的效果统一的铁炮队就由少主带领,从正面对武田军进行轰击效果一定是最好

    的!”我不得不考虑他的安全,再说手里有哥萨克轻骑应该可以应付某些突发事件了。

    “好吧!”织田信忠点了点头,接受了我的好意。

26、高远孤烟(上)

    “这就是高远城啊!似乎不是特别……”织田信忠站在开善寺前,望着对面的另一座山坡上的高远城似乎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高远城只能算得上是一座中型城堡,而且地势也算不得特别险要。因为必需要照顾到建筑规模的考量,所以实际地势还要比我们站的位置稍微低一些,

    以致我们在这里用望远镜能看清楚那里面大部分情况。

    “毕竟这里不是武田家的根本所在,城池能有这样的规模就算不错了!”我站在他的身侧微笑着说到,能够不攻城对我来讲总不见得是件坏事。我知道

    织田信忠心里不是很满意,因为时至今日依然没有给他太露脸的机会。

    织田信忠原本准备在桐原城前好好表现一下,为了这个目标甚至稍稍把我调开了些,不过依旧背靠城郭兼有重炮,人数上又比对方多着两万多人,胜利

    似乎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击败的是武田家督率领的武田军主力,这完完全全的足够了,人们流传时一些“小细节”会被忽略并淡忘的。

    胜利确实没有成为问题,但形式发展之迅速反而有些事与愿违。行动迅猛的武田军先锋山县昌满部抵达了桐原城,以三千人对抗有准备的三万人结果可

    想而知,获悉这一情况的武田胜赖减缓了速度,看来是产生了犹豫。

    就在这时小山田信岭正式揭起反旗,率领一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在距离桐原城不远的隘口鸟居峡埋伏并袭击了武田本队。还居然让他成功了,武田

    胜赖兵退20里损失不小。

    这并不构成伤筋动骨的损害,武田胜赖整顿兵马意图再战,我们这里借着连续胜利的气势,作好了全面迎战的准备。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镇守

    骏府城武田家亲族重臣,穴山信君未经抵抗就向织田信长投降了,现下织田、德川联军五万人已经逼进了富士山麓。武田家的老巢甲斐变得岌岌可危了!

    武田胜赖不敢恋栈,偃旗息鼓卷席而去,一下子可就将满腔豪情的织田信忠闪在了半路。不止如此,随着武田胜赖全力保卫甲斐的命令,饭田城主保科

    正直、大岛城城主武田信廉先后不战弃城,南信浓就这么有些莫名其妙地落在了织田信忠手里。不过好在仁科盛信并没有受命,坚持独自在这里拖住织

    田信忠,不过据说他的真实意思是:决不能不战将城池交在敌人手里!

    织田信忠以四万大军团团围住了高远城。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当然,以三十几倍的兵力拿下高远城,那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要是仁科盛

    信能够不战而降,产生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原因在于仁科盛信的身份,他是武田信玄的第五个儿子。

    木曾义昌是武田信玄的女婿,但是毕竟在档次上只能算是比较近地一门众,而且他是在事先就被织田信长寝返了的,看似和此路的主将信忠殿下也没多

    大关系。仁科盛信可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流的可是真真正正信玄公的血脉。要是把他能够在阵前收服了。织田中纳言信忠殿下可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

    光彩!

    “如今高远城中的守军已经不足两千,凭我们的兵力拿下它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看着织田信忠在那里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神情。我忽然觉得这

    是一个不错地“谈心”机会。“……虽说之前就有了木曾殿下倒戈地因头,但殿下入南信浓以来的兵不血刃,却也绝对是一番了不起的作为。自武田信

    玄称雄于世以来,未闻甲州军有过不战而逃地先例,今天武田胜赖在少主面前却掩旗而走,这不能不说是足以震动列国的奇事。如今少主胜而不骄恬淡

    如水,依旧要给仁科盛信一线生机,这等胸襟气度实非常人能及啊!”

    “就算真的这世上大多数人不及,但我想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您诸星予州殿下!”织田信忠扭回了头,看着我的神色中带着一种“不必如此”的微笑。不

    过我还是看出了他一闪即逝的得意。看来我的这番话并没有说过火。“天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主星殿下的仁义襟怀旷世少见!在您手下超升的必死之

    徒不知凡几,如今又怎拿这话恭维起我来了?予州殿下,晚辈这不过是向您偷师了几招罢了!”

    “微臣不敢……”我脸上真的出现了一丝红晕,但是属于有意造成地效果。“少主的确果然明察秋毫,微臣对于如此忠义之士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仁科

    盛信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继承了别家豪族,在这上面似乎有可以情商之处。甲斐武田氏毕竟是数百年的名门,自古出现过无数的英雄豪杰。如果然他们

    就此断绝了似乎有所可惜。如果少主能够开恩保全一二,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举。只是……”说到这里我迟疑了一下,又显出了一定的顾虑。“只是

    主公那里不知能否通融下来,这似乎并不是很有把握!”

    “予州殿下放心,父亲只是恼恨武田胜赖一人而已!”织田信忠一扭头,面向四周的群山显得非常有豪气。这是他最近经常刻意表现的神态,可能是想

    使自己看起来形象更加高大。“父亲一生最为敬重的武将,就是武田信玄殿下了,甚至每每为没能当面交一次手而抱憾不已。所恼恨者,武田胜赖夜郎

    自大狂妄无知,与余者并无干系。武田家其他的人只要诚心归顺朝廷,接受父亲地一应‘安排’,那么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比如眼前的这位仁科盛信:

    只要他出城当面请降,我当亲自在父亲面前为他保全!”

    “少主果然仁厚……”听了他的话我唏嘘着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地又看向了对面的高远城。

    老实说我对于日本战国史的记忆并不很完全,所熟悉的主要就是《太阁立志传》中主线的进程,至于有关武田家的内容,也就是川中岛到武田胜赖自尽

    于天目山的这一段。关于武田信玄几个不出名儿子的生死,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也许本来就有几个逃出升天也为可知。

    “但愿父亲能够与我所请……”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过度自信的反思,还是对织田信长的真实态度也不太托底,总之织田信忠的态度忽又表现得有些暧

    昧。

    “主公豪情万丈披靡天下,少主仁心厚德雄才伟略,都是旷古罕见的真豪杰!”我随口说了一句套话,可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

    “诸星殿下!”织田信忠突然猛地一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如果父亲对于我的请求不予理睬,甚至大加申斥,你愿意和我共同进退吗?”

    “当然如此,我始终会和少主站在一起的!”我飞快而且坚决地回答到,但实际上并没有听得太清他说的是什么。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个经验:如果是在两个人私下里谈论立场问题时,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想也不想地表示认同!如果你稍一迟疑,那么即便以后你再尽

    心竭力也会在对方的心里留下阴影,这就是所谓的费力不讨好。反之你至少可以暂时消除对方对你的戒心,哪怕一转脸就去告密呢!不要小看那这件事

    ,不少人死就死在这上面。而且两个人的话并不好取得什么太扎实的证据,引起对方戒心后你就算想告密,也是有力使不出了。

    “嗯……有诸星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看了我半天后他终于又点了点头,看来是确定了我的“可靠”。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也终于确定了:他这话只是看看我对他继承人地位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意思。“不过刚才少主关于与臣共

    同进退的话,臣以为非常不妥!”

    “哦……诸星殿下这话是如何说?”他感到非常意外。

    “当然是这样了!”我一脸正义振振有辞地说到。“……无论什么时候,臣都不可与君并称。少主如要进,臣当引为前驱;少主如要退,臣当拼死殿后

    ;为臣者当克死以尽……”

    “诸星殿下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织田信忠几乎有些忍俊不禁,这类的话他应该也是常听。不过我说得有点假正经的意思,不招人讨厌,还有

    几分喜剧效果。

    “少主,诸星殿下!”我们正在说说笑笑的时候,山内一丰从半山腰设置的临时辕门处走了来。“木曾殿下和小山田殿下来向少主请安,此刻已经到了

    门外!”

    “哦……请他们进来吧!”织田信忠脸上快乐的神情慢慢隐去,代之以浅浅的公式化的笑容。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一些职业先天要求其从

    业者必须永远带着面具走下去。

    “拜见中纳言殿下!”十几个信浓的豪族从下面被带了上来,为首的就是木曾义昌和他身边的小山田信岭。

    小山田信岭和木曾义昌长得属于同一类人,只是略微要矮一些。这个人以前并没有听说过,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地方豪族。不过这一次他算是立了个功劳

    ,居然在鸟居峡成功伏击了武田胜赖的本队。

    “诸位殿下请起吧!各位都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是我要向诸位表示感谢!”织田信忠对面前的人们客气了一句,然后立刻就向小山田信岭问道:“向高

    远城的使者已经派出去了吗?是否有什么消息!”

27、高远孤烟(中)

    “回中纳言殿下,进去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小山田信岭唯唯诺诺地说到,虽然是低着头但说话中还是不时翻起眼皮,观察一下织田信忠脸上的表情。

    小山田信岭虽然已经明确地投了过来,但是常年以来在武田家强大威势的统治下,形成的心理威慑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除的。织田信忠原本是想让他

    进城劝降仁科盛信的,目的就是达到一个现身说法的目的。可说死了他也没有这个胆量,百般强调客观之后推荐了一个信浓地区和武田家有旧的和尚。

    织田信忠因为正在努力招抚各地势力当中,对他也不好逼迫过甚。

    “……到现在城里还没出现什么异常的动静,可能是已经有些进展了!”说完他又看了看织田信忠。进去的使者是他推荐的,自然是尽量往好了去说。

    “我准备的那些礼物,是否已经都带进去了?”织田信忠非常仔细地查问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可以对眼前的这个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看法,

    但是这一件事却又不能不重视,而且必须依靠眼前的这个人,这些人。

    “我亲自盯着装箱上封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小山田信岭立刻保证到,现在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表现。

    “这就好……”这时侍从们替织田信忠拿出了行军马扎,他坐了下来也示意周围的人们落座。

    这回织田信忠为仁科盛信准备了两千枚金小判,可谓是下足了本钱,在东国这里即便是守护之间的馈赠,通常几十枚金小判也就到头了,上杉景胜的一

    万两黄金可是买来了武田家的两万大军和自己上杉家督的位置的。

    “咦~~!”站在织田信忠身后的一个侍从突然发出勒诧异地怪声,声音之大足以引起了在场其他人一起对他产生了注意。

    “嗯~~~咳!”织田信忠责怪地看了看他并咳嗽了一声,意思是让他注意一下所处的场合。

    “少主……您……你看!”侍从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地失态,但还是伸手指着前面的方向表情怪异地说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高远城的位置。因为刚才的晋见和谈话,所以短暂的一刻大家都忘记了它的存在。现在被这么一引大家

    又转了回来,不过吃惊地程度并不下于那个近侍。

    “嗯~~~咳!”这一声是我发出的,不过淹没在众多的嘁嘁喳喳中并不明显。我下意识地离开马扎向那边走了几步,眯起眼睛还是看不太清楚,把右

    手向边上一伸,脑子里不禁作起了种种猜测。

    因为这是在甲信的山区,上午九时的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但阳光却已经的开始耀眼。从高远城的城头冒出一片闪光的亮点,呈天女散花状落向城前不

    远处的大军。

    看样子是用小型投石机一类的装置抛射出来地,难道是城内地守军开始反攻了?亦或是他们想突围?

    樱井佐吉把望远镜递到了我手里,我凑到眼前开始调整焦距,景物在镜片那边逐渐变得清晰。“啊~~~!”我再次惊讶了一下,真是人只要活着就总

    会有新的见识。

    城里撒出的是一片片“金雨”,从天而降地金小判有如神的恩赐落在织田军的阵营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而且来源不问可知。高远城的守军已经

    作出了选择,而且他们的这个举动足以值得在史书、杂记留下鲜艳的一笔。只是不知道作为配角的“我们”会被怎样描述。

    肯能是里面的投石机型号太小。以致足足打了十几次才把金小判抛完,我扭过头看看织田信忠,正巧他的望远镜也刚刚离开眼睛。

    织田信忠地脸色自然不会那么好看。一阵红一阵青地不断变换着,嘴里的牙齿也在进行着磨动,距离三米远的我都清楚地听见了咯咯的声音。周围其他

    人也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关注着他,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诸位各自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开始攻城!”约十分钟后织田信忠缓缓地说到,刚刚松开的手指关节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血色。这时他已经没有了

    愤怒,不过却充斥着解不开的失望与无奈。

    “当……当……”开善寺地大钟不知这是第多少次鸣响,余音在四周的山谷中忽忽悠悠地飘荡着。这往常本该是宣扬慈悲天理的宏法佛音,此刻却成了

    杀戮的律令。

    在第一声钟响之后下面的部队就开始了移动,前排的士兵们开始呐喊着向前冲锋。看样子士气很足,不知道和刚才投下的金币有没有某种关系。高远只

    能算是个半山城,我方又是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所以攻城战的打法显得有些传统。

    “诸星殿下你看要多久,我们才能拿下这座高远城呢?”现在身边又恢复了清净,织田信忠显得有几分无聊。战斗现在正式开始了他反倒没了精神,跌

    坐在那边的马扎上打了一个呵欠。

    “应该在天黑前就能够解决吧,毕竟我不知道他们手中有什么法宝!”我故作轻松地回答了一句,心里的感觉有些怪怪的。面对着眼前的这座拦路虎,

    竟说不清心里是想拿下还是不想拿下。

    “虽然很是惋惜但却并不意外,似乎信玄公的儿子就该是这个样子!”虽然织田信忠这话说得有气无力,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真情实感。虽然彼此之

    间是相互攻杀的敌人,可这并不妨碍彼此间的欣赏。

    “少主说得不错,我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我一时没有注意,脱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时攻守双方的前沿已经展开了搏杀,一上来就是异常的血腥和激烈。虽说是一座半山城,但是到了城墙地下还是余地不够宽阔,熙熙攘攘的进攻者中

    最多可以同时立起十来架云梯,下面的士兵只能一个个向上爬去。

    长枪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制式武器,无论农兵还是精锐的足轻,大部分都是拿的这种武器,其中的差别只是质量上的优劣而已。但这种武器并不适合攻

    城,不仅再长对城头上的敌人也造不成威胁,爬梯子时又绝对是个累赘。其实针对日本满山遍野的大大小小城堡,我倒是认为应该大规模加大基层建制

    中的攻城武器比例。

    事情果然是这样,大多数爬城者在梯子的中途就被刺了下来,翻滚着落到了下面的人群里。只有极少数的武勇者到达了城头,多是些手拿太刀的低级武

    士,不过面对局部上的人数弱势,也马上就被杀死抛尸下来。

    简单看来这是一种单方面的消耗,可因为巨大的数量比例被忽视掉了,一个人倒下马上又会有十个人顶上来,甚至已经产生的几百具尸体都淹没在人的

    海洋里。反观守军那方面,虽然看似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倒下一个就是一个,不可能再有什么补充。

    城门的方面战斗情况要好些,换而言之就是对于守方更加残酷,这里紧闭的木制城门虽然坚守着岗位,却无法直接对进攻者造成什么伤害。一大群士兵

    聚集在那里挤撞着大门,即便是在喧嚣的喊杀声中,依旧可以隐约听到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撞击在人的心上。

    如今我也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事家”,仅凭这声音就知道高远城守不住了。空洞的声音说明他们的城门并没有用石头和土方砌死,从城上落向进攻

    部队的也以轻飘飘的羽箭为主,从各方面看他们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准备,防守也不是武田家历来的战斗风格,不过在今天,仅这一条就足以致命了!

    真正残酷的战斗将在稍后的时候展开,那是在城墙里面曲折的巷子里。

    “主公,我是否可以带上些人过去!”新八郎悄悄来到我身后,用不符合他性格的小小声音说到。

    “你……”我看了看他,他一脸的热切。我又看了看织田信忠,他闭目养神并没有注意到我这里。

    新八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战场菜鸟,我察觉到的事情他同样也注意到了。这次他暂时编入我的近卫营,就是为了能够一展身手与名将作战

    ,可如今信浓都快平定了也没找到机会。

    “这样的小城里能有几个人,你也感兴趣吗?”我不置可否只是向他反问到。

    “虽说人少却是强敌,难得有和武田家人过手的机会!”他于兴奋之中有几分紧张,手中“修罗之怒”转动中闪过点点异彩。

    “看!快看!”这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兴奋的低呼,我本能地立刻扭过了头。

    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条缝,虽然细小但却是在不断扩大着的。一名性急的武士侧身向里挤去,但马上就受到了来自里面的攻击,接着他就倒下了,不知

    是死还是伤。后面的人立刻递补了上来,这足以改变命运的大功似乎已经是触手可及。

    就在这所有人以为一切以成定局的时候,位于城门上的几扇小窗子突然被从里面打破,连窗框一起掉了下来。三十几个身着铠甲头缠白布条的武士从形

    成的大洞里跳了出来,把城下莫名其妙的进攻部队砸得人仰马翻,接着就在密集的人群里挥刀砍杀了起来……

28、高远孤烟(下)

    进攻一方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后面的部队面对突然几乎碰到自己鼻子尖的敌人,尴尬地摆动着自己五米多长的武器,以致

    伤害到战友的几率数倍于对敌人的攻击。至于前面已经进到城门洞的那些人,甚至根本都没有发觉这些从天而降的敌人,甚至被从后面砍翻时也是做的

    糊涂鬼。

    “真是……”我的眼睛有些直,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扭头正好看见才缓过神来的织田信忠。“少主,是不是有些出人意料了?”我明知故问到。

    “有这样的忠义武勇之士,武田家居然……哎~!”织田信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惋惜中带着浓浓的羡慕。“我久闻东国武士之悍勇,不想竟

    至于斯。即便是在甲信之后,关东、北陆、东北还有无边广大的地区。说真的,我现在是有些对天下没有信心了!”

    “少主不必如此,即便强如武田如今不也到了覆灭的时候吗!”我虽然也被这种景象震撼了,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我的信心。“武田家的武士确实了得

    ,但这也不过就是使他们的覆灭添上了一抹壮丽而已。天命没有负在他们身上,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愿如您所说吧!”织田信忠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面,我也重新关注起了战况。

    那三十几个武士从高处跳下来不可能不受影响,但他们就是凭着一股毅力聚集一起死死堵住了门洞。

    在门边的百余名织田军尽被杀死之后,这些武田武士并没有退入城中,反而又反身面向了潮水般用来的敌人。曾被打开的城门又被缓缓的掩上,那三十

    几个武士却变成了一堆血肉。

    “少主……该下决心了!”我没有转过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虽然不忍但我毕竟还是这支军队的副将。“主公那里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我们不可能在

    这里耽搁太长时间。武田军这个样子的打法,持续下去很难说我们的人不会受到气势上的影响!”

    “命令各路将领:派遣属下近卫武士组成敢死队,集中攻击城门!”织田信忠要比织田信长多愁善感些。但也绝对不是个优柔寡断地人。

    “听到少主的命令了吗?”我向着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新八郎说到,“修罗之怒”在他手里已经不知道翻来覆去倒了多少次。“你带上两百名近卫旗本

    ,听前面指挥将领的统一安排!”

    “就由清彦大人作为突击领队吧!”织田信忠突然在那里又说到,把刚才看似被迫的决定变成了完全主动的行为。“诸星家武士的武勇早已传遍列国,

    清彦大人更是被父亲誉为‘天下武勇尽其半’的战国第一猛将。今日之事就全托大人,希望你能够再次建立令天下瞩目地奇功!”

    “定不负中纳言殿下厚望!”新八郎抱枪想织田信忠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向山下大踏步走去,另有人安排了我和织田信忠两方面的参与武士急跟了下

    去。

    作用是明显的,效果实现住的!新八郎率领着各方拼凑起来的一千三百多个武士一到达前线,战场的形式立刻就被改变了。两百多个人在挥刀砍断刺来

    的长枪同时,迅速爬上了城头,与那里的守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杀,随后又有更多的人爬了上去。新八郎亲自带人再次撞开了大门,这次大队人马顺利地

    进入了城内。

    厮杀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秘也更加残酷了,一切都被挡在了城墙地里面,外面逐渐平静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织田信忠只能在这

    边无奈的等着。这个时候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亲自去指挥街头巷战吧!

    “怎么还没有拿下来。前面地人都在干些什么?”织田信忠皱起了眉头,显得极为不耐烦。从开始到现在,传来的消息都是“XX在激战”、“XX在反复

    争夺”。可以说有进展也是蜗牛式的。

    “是有些慢了!”我看了看表,距攻入城门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这样的速度实在不能叫人满意。

    “回禀少主,前方各处战况激烈!”这时一个织田信忠的亲信近侍跑了回来,他是织田信忠派到前面去寻找原因的。

    “少说些谁都知道的废话,直接讲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织田信忠变得有些暴躁,这在他可是极不常见的。

    “回禀少主!武田军防守得非常坚决,任何一处建筑都要与我军反复争夺……”灼热的汗滴顺着那个近侍地额头流向了眼睛,可他甚至来不及擦一下。

    “武田军全都是凭着本能在作战,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指挥。就是坚守着每一处可以坚守的地方。没有任何一道门的进入,是我军可以不流血的。只要还

    能动的武田军就会同我军战斗,重伤无力的人也会自己了断自己,所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抓到一个俘虏!”

    织田信忠和我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话说。武田军现在还应该有六七百人,加上城里地形复杂还不打到半夜去。

    “诸星殿下,你有什么办法吗?”织田信忠向我问到。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表示无能为力。

    “你们呢?都有什么好办法!”织田信忠又扩大了范围,向着周围附属的次一级人员问到。

    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仅有一个人似有话说。“中纳言殿下,在下斗胆提一个建议!”竹中半兵卫在得到我的认可后,开口说到。

    “竹中殿下,有话请讲!”织田信忠迫不及待地说到,语气非常热切。

    “在下的一点浅见:既然不能强攻,我们就不妨智取!”竹中半兵卫下意识地往山脚下望去,那里有几个纹丝没动地队列。“我军可选百余名精干铁跑

    足轻,进入城内的制高点,比如城门的敌楼,外城与内城间的刁斗等处,居高临下射击院落门后的敌军。武田军悍不畏死,我们尽可以让一般足轻逼近

    引他们露头!”

    “这个主意不错,现在也只有如此了!”织田信忠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说道:“既然现在铁炮备队统归津田大人指挥,那就由他安排人手吧!诸星殿下

    你看呢?”

    “全凭少主安排!”我爽快地说到。既然已经把铁炮队交给他来指挥,我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这些小事上说三道四。

    竹中半兵卫的战略还是非常有效的,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战斗全部结束,因为是夏天,所以太阳还挂得很高。织田信忠想进城去看看,我心里也对这位

    从未打过交到的武田信玄之子有着几分好奇。

    城内的几处地方依旧冒着未息的黑烟,看来是之前守军曾经想过放火,不过应该很快就被扑灭了,并没有造成他大的损失。主要的损坏都是源于战斗中

    的搏杀,因此就是一些门窗、墙壁之类的地方,并没有涉及基础和根本。我和织田信忠一行人走过街道的时候,士兵们正在来来往往地做着清理工作,

    主要是双方士兵的尸体。

    “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织田信忠忽然停住脚,指着一个院落的门口说到。那里确实倒着许多女人,有穿盔甲的也有穿布衣的,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

    “回禀少主,这些人也都是死于战斗当中!”一个正在这里指挥善后工作的侍大将立刻跑了过来,向我们解释道:“……敌军的抵抗非常顽强,即便是

    女人也都手持武器力战至死。所以在进攻中我们每一步都……”

    “还是一个战俘也没有抓住?”织田信忠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是……是的!”那个侍大将微微显得有些口吃。“我们本来是捉住了一个受伤的,可后来一时不慎又叫他自尽了,还刺伤了一个守卫……”

    “既然这里有这么多女人,那总还有些没有战斗力的小孩吧!他们都到那里去了?”织田信忠还是不死心。

    “在粮仓附近的一个院子里,不过都被刺杀死了!看尸体僵硬的程度,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事……”

    出现这种情形也是无话可说,我的目光游戈了开去,一个倒在楼梯上的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身穿铠甲一身是血,手中

    紧紧握着一柄殖刀,身上还残留着六七支断了的枪头。

    “经归降我方的信浓人辨认,这是评访胜右卫门的妻子,一个人居然砍杀了我们五六个人!”那个侍大将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回答完织田信忠的问题

    后向我说到。

    “嗯……”默默点了点头,如此惨烈的战场在我的军旅生涯中也是绝无仅有的。“仁科盛信的遗体在什么地方?”我对这个人的兴趣更加浓厚,怎么也

    得去见识一番吧!

    “就在天守阁的内室,不过……那里的景像实在是凄惨!”可能是想到了那个情景,侍大将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仁科盛信本已足部受伤退入

    内室,并用‘十文字’法剖开了腹部。可随即追兵立刻就攻入了内室,他居然又拿起太刀开始拼杀,结果伤口迸裂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肠子崩到墙壁上

    ……”随着他的话,我觉得胃里有些东西一阵阵向上翻涌。

    “传令厚葬仁科盛信,诸星殿下您代劳一下,我就不过去了!”织田信忠说完后,脸色铁青地立刻向城外走去。

    看着那座烟雾与残阳掩映中的天守阁,我的腿也不禁有些发沉。

29、凄雨天目山(上)

    天正八年(1580)的六月七日的深夜,我带着自己的部队六千七百余人行进在山间的小路上。这边的雨水真是充沛,居然在下午停了之后,于两个小时

    前再次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路的两边完全都是茂密的森林。

    之所以只剩下了六千余人,是因为以我的铁炮队为主体组建的混编铁炮部队被织田信忠带走了,不过我手下还留着一千八百哥萨克轻骑这个强力兵种,

    所以也不如何的担心。此时武田家的主要力量已经被完全摧毁,几十上百人零星的残余势力难以对我形成威胁。

    撤回去的武田军并没有能挽回局势,在织田和德川联军突破富士山麓的隘口后,甲斐领内的豪族们就纷纷背弃了武田家。守备新府城的力量不断削弱,

    织田信长的五万人还没有到,武田胜赖手下就剩了不到两千人。

    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清楚新府城已不可能再守下去,武田胜赖也不得不另作打算。在经过和手下的一番谋划后,武田胜赖放弃甲斐中部向北逃去。

    织田信长的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下令:进攻信浓的部队分兵进剿,配合追击部队阻截武田胜赖!

    得到这个消息后织田信忠就和我们几个重要人物商量,提出:我进入佐久、小县地区;明智光秀北上信浓中部;而他的本队向上野边境方向进行追击。

    虽然知道此时武田胜赖一定已经逃出了我所负责的区域,但还是愉快的接受了这个提议。这是个荣耀但招人嫉妒的功劳,也只有织田信忠得到才不会有

    什么“后遗症”。

    道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简直就是崎岖难行,如果没有木曾义昌派给来的向导的话,别说打仗,走着都会迷路。不过说到打仗,现在倒是真的没什么事了!除了偶尔冒出的几个狂热的武田分子,其他绝大多数头脑清醒地豪族都选择了较为合作的态度。掌握一定力量的一般都是清醒的人。这是一个类似“

    1十1=2”的基本常识。

    “这个鬼天气!”身上感觉湿乎乎的非常难受,我不禁暗自咒骂了一句。抬起头来想看看天,正赶上一滴从树叶上滑落的水珠掉入了左眼,使劲儿眨巴

    了几下,我这才又恢复了视力。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天上还是密布着彤云,雨虽说不大但也足以打湿衣裳,浸了水的铠甲显得益发沉重。前面势力除了投降就是已经逃远了地。没有什

    么值得我要操劳的地方,可织田信长还是一天三道命令的催,好像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一样。

    “少主的部队已经到了什么地方?”我在马上打了个寒战,为了不睡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樱井佐吉聊了起来。这样湿寒的野外要是睡着了,那是

    一定会感冒的。

    “临近傍晚时有一次例行通报,中纳言殿下今晨已经抵达了雁田城!”樱井佐吉立刻说到,而且底气十足。“而且根据最新的情况,大殿和德川的部队

    已经完全控制了甲斐全境,今天下午本队进入了新府城。我们这里一直到武藏边境一线,都已经没有大地敌对势力了!”到底是年轻。奔波了一天半宿

    他居然还是神采奕奕。

    我拿出怀表来看了看。已经是六月八日地凌晨两点半,所以樱井佐吉刚才的说法并不准确,应该是昨天。织田信忠进到了什么地方并不重要。我也根本

    不关心,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遭到什么意外,那还有什么可重要的呢!现在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可是和织田信长规定地行程已经差了很多。他的心思我

    心里清楚,他就是怕北条家多占了他东边的地盘。

    “主公!”这时竹中半兵卫带着一小队人从后面策马而来,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检视完辎重队的情况。“主公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再走了,还是歇下来明天

    再走吧!”

    “可规定的行程……”虽然我的上下眼皮也是直打架,但是一想到织田信长那对鹰一样的眼睛就又犹豫了。

    “可我们的精良装备在这种雨天极易损坏,届时部队的战斗力将有极大地下降!虽说现在主要的战事均已结束,但要是万一……”竹中半兵卫担极其担

    忧地说到。对于这支军队他倾注的感情一点也不比我少。

    “万一?……对,就是这个‘万一’!”我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明天一早派人飞马呈报主公,就说我们昨夜遭到身份不明匪徒的袭击。虽说应变

    得当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是为了避免万一不得不放缓行程,请主公宽育!走的时候别忘了,叫他们把斩获的那二十几颗狂徒的首级也都带去!”转头

    我对竹中半兵卫笑道:“现在我们有理由休息了!”

    半个小时后部队按规置扎在了一个小山坡上,当然只是简易的营盘,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扎好。不过能够休息一下就是值得庆幸的事了,因此没有谁发

    出抱怨。

    手下们居然在这里找到了一栋小木屋。经过清查后我就下榻在了这里。换下地衣甲自然有人拿去处理,我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后终于松弛了下来。虽然非

    常的疲倦,可怎么也得喝上一口热的再睡啊!

    竹中半兵卫又去部队里巡视了,我坐在屋子一阵阵“磕”着头。这种山间的房舍火塘都是在屋子当中,虽然这个季节里不用生火取暖,但在潮湿的雨天

    点上点儿也不会觉得过热。这时阿雪正在上面煮着一锅味噌汤,莺则是在仔细地擦拭着我那身华丽的铠甲。

    偶然间我一抬头,看到墙壁上固定着一支枪,不是那种一般足轻用的五米长枪,而是一支武士近战用的七尺短枪,不但如此,还是一支表彰武士功勋的

    “朱枪”。枪身上的油漆已经大部分脱落,但是却呈现一种油亮的光泽,枪头更是闪烁着隐隐寒芒,可见其主人平时相当爱惜。

    “这里原来住的是什么人?”我又看了看墙壁的木板和屋顶的茅草,和这附近动辄上百年的原木屋比相当新1绝对不会超过10年。

    “刚才隐约听说是一位独居老者,但是当时并没有太留意!”阿雪侧头想了一下然后说到。

    “让侍卫请他过来,我想和他谈谈!”我又看了看那支枪。

    “参见殿下!”不一会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被带了进来,凭第一印象应该不会低于七十岁。

    “老丈是本地的人吗?一个人耕种非常辛苦吧!”我看了看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和双手,筋肉相当的结实,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

    “我一辈子游走四方,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算是哪里的人了!”老者憨厚的笑容反射着闪烁的火光,给人一种类似同版画的感觉。“终身行伍所以老夫

    并不善于农事,虽然有一小块薄田但也打不出多少粮食,好在每年这个时候可以在山上收到许多鲜笋和山菌,晒成干后会有近畿来的货郎收购。多年的

    出生入死让我有了些积蓄,所以日子还过得下去,再说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哦……”我诧异地看了看这个老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其实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不是个一般的人,走南闯北阅历丰富的人和一

    辈子没去过县城的乡巴佬,就像水和油一样容易分开。“按照这片地域和您的年纪,是当年评访氏或者高远氏的旧臣吧?”我故意试探着问到。

    “要是那样我只怕几十年前就作回农民了,又怎么会有后来的那些冒险经历呢?”老者露出了一些笑容,使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舒展了不少。“我当年

    在京都甚至还见过您的,不过那时您可不像现在这般出名,只是一个非常一般的下级武士!”

    “嗯?”我大感意外,这个老者我并没有任何印象。这并不是说他不可能见过年轻时的我,只是那时我各方面都不显眼,他又怎么会记得。

    “那是在京都二条城的院子里,您作为织田家觐见义辉将军的副使,捧着礼盒从我身边走过!”老者抬起右手屈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敲了敲。“我虽然

    上了几岁年纪,但这个脑子和眼睛却是绝无问题的,见过的人和事绝对不会忘记!”

    “那你是……”我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当年足利义辉手下的武士。

    “不!我是武田家的武士……”

    莺和阿雪手中的武器都被攥紧了,从这个老者一进来她们就时刻警惕着。我对她们摇头示意,意思不必紧张。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但在15岁时就成为了武田家的最低一级武士!”老者似乎没有发觉周围的情况,继续说道:“不过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

    一辈子!”

    “怎么会这样呢?”看他的景况当然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感到奇怪。

    “当年信虎殿下被流放时,我是唯一一个自愿跟随他的侍卫!”老者的声音很平淡,好像把这一辈子的问题都已经看开了。“信虎殿下是一个残暴的人

    ,但他对我却是恩重如山。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这样选择。当年之所以会见到殿下您,正是因为信虎殿下正在作将军的御伴众!”

    “那你……”我对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正想继续问的时候樱井佐吉却突然走了进来。

    “回禀主公!”他跪下来急急地说道:“刚刚得到消息:武田胜赖在天目山被追兵追上,两个时辰之前自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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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