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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 前奏2

    披麻戴孝的赵和、赵积兄弟二人痛哭流涕的跪在赵家的宗祠前。赵和手中捧着赵家一族的宗谱,而赵积手中则捧着爷爷赵同的牌位。

    其实赵同既然已经依附与晋阳赵氏,那么从礼法上讲,他与赵家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瓜葛。赵同虽然与赵麟是亲兄弟,但也仅仅剩下这点血缘上的联系了,其他的,都不复存在。换句话说,赵同已经不是赵家的子孙,虽然他曾经是长房!

    那么,如今赵和兄弟二人此举便是无理取闹了!

    赵平当然知道这是收到了赵勾的指使,否则以赵和兄弟二人的为人,便是借给他们两人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此闹事。

    只是不知赵勾许诺给赵和兄弟二人的是什么好处,竟然让这两个胆小如鼠的人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由于赵家在晋阳风评极好,声誉正隆,因此,虽然人人都有好热闹的天性,但事关赵家的事情,那些世家是不敢围观,而晋阳城中的商家百姓则是自的不来观看。

    非但如此,本来匆匆经过此处的行人也是纷纷改道,绕路而行。于是,这里竟然比平时还冷清的多。除了赵和兄弟二人之外,便是赵家留在此处,守卫宗祠的几个家将。

    守卫赵氏宗祠的家将基本上都是当年追随赵麟征战的老人,对于当年之事自然是清楚明白。赵同贪图权势富贵,认贼作父的行径不仅让赵麟极为恼怒,便是他们这些家将也是极为不屑赵同当年的做法。

    因此,此时看向赵和、赵积兄弟二人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赵和兄弟二人见自己的无理取闹并未如预期般引来晋阳士民的围观,反而比起平时更加的冷清起来,连行人都是踪影皆无,而自己带来的几名家丁却早被赵家的家将打到后捆了起来。

    赵积此番已经是极为后悔!为什么自己就鬼迷了心窍,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赵勾的要求呢?美女财货诚然诱人,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啊!

    当下更是埋怨起自己的哥哥赵和来了,有事没事的跟着起什么哄,如今倒好,非但是骑虎难下,更是自取灭亡啊!

    且不说赵积在这里惊惧、忧急。却说赵和,赵和其实并非他表面上那般草包。他心中很清楚,在晋阳赵氏眼中,自己一家不过是一条会说话的狗而已,有利用的价值还行,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们的下场将极为悲惨!

    当年爷爷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竟然放着二爷爷赵固、三爷爷赵麟这两颗大树不用,反而投奔晋阳赵氏,一意孤行的放弃了开宗立户的大好时机!如今只能成为晋阳赵氏的附庸。

    看着赵家在赵平的经营之下,已经越来越强盛,而原本的晋阳赵氏、吕氏等世家却是节节败退,不得不将自己的权力拱手让出时。赵和对于爷爷当年的决定更是深恶痛疾起来!

    若不是爷爷的昏聩,错误的依附了晋阳赵氏,如今赵平的一切将都是他赵和这个长房长孙的!

    嫉妒与不甘如毒蛇般嗜咬着他的心。已经扭曲的灵魂此时越的扭曲起来。为了能够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与赵勾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已经利欲熏心的赵和全然忘记了,赵家能够有眼前的一切,全都是靠赵麟、赵业、赵平祖孙三代一步一步的奋斗而来,便是他们这一支当年未曾依附与晋阳赵氏,眼下赵家的荣耀也是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赵积心中不由得一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冒了出来,顷刻间便汉透重衣!他心虚的回过头去,却见赵平骑在马上,缓缓的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赵积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赵平面上的表情。面沉似水的赵平脸上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身上散出来的气势却是令人窒息!

    如实质般巨大的威压让赵积忍不住浑身寒,连气都喘不过来,脑中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手中的牌位再也拿不住了,“吧嗒”一声掉在青石铺就的地上,出清脆的响声。随着这声响,赵积惨白的面色泛起一丝铁青,眼睛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地。一股熏人的臭气顿时弥撒,却是失禁了!

    赵平厌恶的看了已经晕过去的赵积一眼,冷声说道:“扔出去!”

    被赵平的气势所慑,赵和虽然不至于如弟弟般不济,却也是强不了多少,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如同自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异常。早已没了先前的气焰,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委顿异常。

    “呛”的一声轻响!赵和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觉一阵砭人肌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赵和正要忍不住打个寒战时,顿觉手中一轻!自己原本捧在手中的宗谱已经到了赵平手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数典忘祖之辈,有何面目……”

    话音未落,赵和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真是无用之辈!”赵勾恶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看着小心翼翼退走的家将,赵勾突然叹了口气,面色阴晴不定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如今自己这些世家只能无奈的等待着赵平出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对于赵平将如何对付他们,赵勾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而赵平除了将那些士子安插在郡县之中后,再也没有别的动作,这人心怀忐忑的世家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的不安!

    如今世家唯一能够与赵平叫板的凭借便是世家对地方政权的控制,他们把持了并州郡县中除了兵权外几乎所有的权力,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几乎全是世家之人。

    如今赵平将太学的学子安插到郡县之中,摆明了便是与他们争夺地方政权!

    幸亏这些学子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余人,因此,赵平也仅仅是在每个郡县之中安排几人,同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这些学子们也没有什么实权,有的只是名义上的称号而已。

    已经控制了军权的赵家若是再将地方政权掌入手中,并州还有谁能阻挡赵家?因此,虽然惧怕赵平手中的强大实力,但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世家们也不得不做奋力一搏!

八 前奏3

    赵平这几日将与新政有关的事宜全部安排给了郑裕等人,自己则全心的彻查那隐藏在暗处、偷袭自己之人。此人若是不尽快找出,凭他那堪称神鬼莫测的箭术,对己方定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起手无缚鸡之力的郑裕、沈浩等人,赵平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些人都是新政实施的基石,定然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眼下未曾查出那人的下落之前,所能做的也只有加强防守了!

    赵军前往剧阳,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虽然对赵军此行并未抱什么希望,但谨慎的赵平却还是让赵家去了,为的只是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巳时末,近午时时分,风尘仆仆的赵军终于自剧阳赶回,赵军顺手将马缰交给了一名家将,便直奔赵平的书房而去。

    “少爷,剧阳的五十支三棱透甲箭并未动用。”赵军躬身说道。

    赵平点了点头,对于早有预料的结果,赵平并不失望,对赵军说道:“你奔波了一路,先下去休息,将赵峰叫来。”

    赵家领命而去,不大功夫,赵峰已是快步赶来。赵平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道:“这几日做好思旷兄等人的护卫!必须要小心戒备,不得有误!”说到此处,赵平略作沉吟,眉头微微皱起,似是难以委决,赵峰深知为人属下的本分,只是静静的躬身肃立,静静的等待赵平的吩咐。

    “差人去将孟县家将全数调回!”赵平终于沉声吩咐道。

    赵峰闻言却是一惊,孟县乃是赵麟的封地,赵平此举,难道是……

    不过赵峰明白,事关这等大事,并非是他能够插言的,而且他相信,赵平必然有完全的安排!当下便领命而去。

    赵平思索了一会,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便独自出府而去。

    虽然赵家与世家之间为了政权争得不亦乐乎,使得并州暗流涌动,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也仅仅是在上层而已,对于并州百姓、商家的影响却几乎没有。

    毕竟,各个阶层都有自己的追求与目标。对于赵平已经并州的大世家,如吕氏、赵氏以及赵平来说,争夺对并州的控制权是第一要务;而对那些中小世家来说,选择合适的依附对象,确保自己的利益,乃是当务之急;而对并州的那些百姓、商家而言,活下去,在活下去的基础上,争取活的更好一些,则是唯一的目标。

    立场不同,着眼点也不同,目标更是不同。所谓人生百态,大抵便是如此。

    晋阳作为并州的中心,其繁华自然是毋庸置疑。而随着国内的动乱,越来越多的民众迁移到了还算稳定的并州,使得并州的人口更是增加了不少。

    今日竟然适逢晋阳半月一度的“墟日”,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赵平刻意放缓了自己的步伐,混迹其中,感受着他们简单的快乐。

    由于赵平甚少露面,因此,晋阳的百姓虽然早闻赵平的大名,但认识赵平的人却是甚少,赵平也乐得轻松自在,在街市上漫步的同时,也四下打量着四周情况。

    赵平前世所处的时代,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深入基层,才能现更多问题。”、“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这样的精辟之论的确是言简意赅,人深省。

    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晋阳的民生,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打定主意的赵平越的仔细起来,不时的将自己的目光投注在来往的行人以及街道两旁的摊位上。

    眼下这个时代的经济形态乃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国数千年来一直是这种经济形态。以农为本、小富即安的思想大大的局限了中国的展,乃至在中世纪末期,中国被远远的过,并最终沦为列强蚕食、欺凌的对象。

    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了赵平的目光。

    这是一个不大的摊位,一张破旧的木桌后,一名丰神俊朗的青年恬然自得的微笑端坐在那里,桌上是一方砚台、一支毛笔,以及几张草纸。斜倚着木桌是挑着一方布幡的竹竿,布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珠圆玉润的大字——“卜吉问凶”。

    赵平心中一动,《易经》虽然作为儒家六经之一,但其地位却远不如其他几经。而且自西汉末年东汉初的一段时间,一些儒生开始利用《易经》的玄妙,胡编乱造,伪造出大批的谶纬之书,以迎合统治者对人民的愚弄与钳制。

    于是《易经》逐渐的与黄老之学结合起来,变成了迷信之学,反而失去了儒家经典的地位。而如今的道家更是利用《易经》的玄妙,再结合老庄的玄学,逐步形成了道家独有的理论体系。

    眼前这名青年约有二十六七的样子,一袭儒衫,表明此人乃是一名士子。但看到“卜吉问凶”的招牌,赵平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故作玄虚的东西,赵平没有半点兴趣,连带着对那名青年,赵平也失去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所谓人不可貌相,这青年虽然仪表不凡,丰神俊朗,但虚有其表的人,赵平见得多了,因此摇了摇头,便要离开。

    突然之间,赵平似有所思,忙转过身去,细细的打量了青年几眼。正在此时,那青年正好抬起头来,与赵平的目光相迎,那青年不以为意,友好的对赵平略一点头,便又低下头去。

    赵平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沉思之色,看向青年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暖意,迈步上前,来到青年面前,抱拳说道:“在下赵平,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青年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对赵平长身一揖,说道:“原来是小侯爷,在下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此人倒也并非虚言,在并州,赵平诚然声誉正隆!便是在幽并冀司隶等州,赵平也是极有令名。

    赵平三年前用他惊才绝艳的表现,深入鲜卑腹地,纵横千里不败!不仅让鲜卑记住了赵平,也是令自己名扬四海,虽然过去的时间久了,但在有心人心中,自然早已记住了这个名字。

    赵平笑道:“先生谬赞了!”青年闻言正要反驳,却听赵平接着说道:“某看先生似乎并非晋阳人士?”

    青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诚如小侯爷所言,在下乃是颖川人士,姓简,名龄。”

    赵平闻言,目中不由得一亮,“颖川人士,不知先生可认得文川先生?”

    简龄面色不由得一黯,赵平见状,心中顿时一沉,生出一丝不详之感,果然,只听简龄说道:“小侯爷莫非认得先师?”

    这几天更新不及时,请各位书友见谅!!!

九 故人

    乍闻“先师”二字,赵平的脸色不由得也是一黯,良久才叹道:“物是人非!唉,物是人非!文川先生却是何时故去?”

    简龄黯然长叹,“李效僭号称王,先生忧愤交加,终于一病不起!年前九月间,李效与刘安陈兵襄城,战火四起,九月二十三日,先师……”

    赵平闻言,不由得也是黯然不语。

    二人口中的文川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姓邓,名思,自号文川,世人于是皆称其为“文川先生”。与竺怀相交莫逆,因竺怀的关系,赵平几乎每年都会前往颖川,代替竺怀探望邓思。乍闻邓思已经驾鹤西归,赵平心情自然沉重。

    静默良久,赵平收拾心情,看着极为困顿的简龄说道:“家师竺南山,想必简兄早有耳闻。”

    简龄闻言,不由一愣,他乃是邓思早年的弟子,因此并不知道赵平与他师父还有如此渊源,闻言顿时一喜,连声说道:“不想小侯爷竟是南山先生高足!真是巧极!”

    赵平微微一笑,对简龄说道:“简兄若是不弃,请至寒舍一叙如何?”

    所谓他乡遇故知,简龄此时正是这个心情。他与赵平虽非故知,但论起来却是师兄弟的关系,自然更加亲密,因此便不客气,痛快的答应了。

    在赵家的客厅中,二人分宾主落座,接过仆人端上的茶盏,赵平问道:“简兄却是因何来至并州?”

    简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中原战火四起,李效兵分两路,一路以王默率领,全力攻打青州;一路则由自己率领,屯兵于襄城,与那刘安僵持不下!弘农已是兵连祸结,民不聊生,在下只得与乡人一起,迁来并州,谋一安身之地。”

    赵平闻言,心中突然一动,面露询问之色,对简龄说道:“不知与简兄同来之人,皆是何人?”

    简龄倒是不曾想到别处,老老实实的回到:“先师弟子中,算上愚兄,共有七人来至并州,其余皆是一些乡人与弘农中的太学学子,共七十余人。”

    赵平此时正为无人可用而犯愁,如今听说与简龄同来的竟然有这么多人才,那里有不动心的,当下也不罗嗦,开门见山的说道:“简兄若是不弃,小弟便简兄乡人送往孟县如何?”

    简龄闻言顿时大喜!连忙长身而起,对赵平一揖到地,不胜感激的说道:“在下代乡人谢过小侯爷高义!”

    赵平连忙扶起简龄,笑道:“简兄客气了!分内之事。小弟倒是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简兄不弃才是!”赵平一边说着,一边离座而起,与一头雾水的简龄一起出了赵府,便往别院而去。

    一路上,赵平简单的将自己打算在并州实行新政的计划告诉了简龄,并将一些新政的内容简单的与简龄说了一下。

    简龄听得倒是极为认真,他乃当世大儒高徒,从赵平的话中,自然明白了新政的好处,对赵平不由得更是刮目相看。

    时候不大,二人已经来至别院之中,简单的与众人介绍了一番之后,赵平问道:“不知简兄可有意与某等共襄盛举?”

    简龄早已是意动,自然不会推辞,赵平便去安排不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未时时分,经过赵平的安排,简龄的乡人已经于一个时辰前出,前往孟县安身立命去了。

    而虽简龄同来的士子竟有二十余人!实在给了赵平一个不小的惊喜。将他们安顿好之后,赵平便再次出府而去。

    那个阻击自己的弓箭手,始终是赵平的一块心病,再未曾将此人找出之前,赵平丝毫都不敢放松!

    此时大街上已经不复上午的繁盛,不过各色行人仍然很多,间或着来自各地的商队。雁门乃是当时与域外通商的一处要道,作为前往雁门的必经之地,晋阳自然也是各地客商云集。

    逐利而往,乃是商人的天性。虽然鲜卑的盐铁茶市场牢牢的控制在郑家手中,但能够赚钱的却远远不止这些,丝绸、瓷器、珠宝饰、中药,甚至胭脂水粉等等,无不是鲜卑以及更远的北疆诸国所竞相追逐的!

    既然有利可图,便是连年的战争以及出关之后,一路之上的盗匪,也无法阻止商人逐利的天性。虽然若是被劫掠一空,将会损失惨重,但若是能够顺利到达盛乐,甚至更远的高柳,获得的丰厚利润却不是任何人能够拒绝的!

    况且自马焕镇守雁门以来,每年都会出兵征缴盘踞在雁门至盛乐沿路上的盗匪。而盛乐的拓跋寿似乎也明白商业的重要性,也会派兵征缴沿路的盗匪。

    因此,这条商路还是比较太平的。

    因为过往客商云集,于是晋阳的客栈、餐馆极多,除此之外,自然也少不了青楼、赌场的生意。这些生意几乎全被晋阳赵氏所垄断!而吕氏为的四家联盟不过是占据了极小的份额。

    如今晋阳赵氏的实力虽然经过赵平的一再打击而大大缩水,但并未影响到这些产业。每年,晋阳赵氏都会凭借着这些产业而收入大量的财富!

    赵平心中突然一动!自己这些天诸事纷杂,倒是忽略了这些客栈酒肆之类的所在!

    虽然机会也不是很大,毕竟如果此人乃是受世家所邀的话,根本不可能住到这些地方来。但这些地方的讯息总是灵通的很,就算查不到那人的下落,说不定也可以打探到其它消息!

    赵平便不迟疑,转身往回走去,他要尽快吩咐下去!

    看着赵军与赵峰分头而去,赵平却仍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思索了一番,赵平将飞星取在手中,出府而去。

    赵平慢慢的走着,不时停下来与路边的商贩攀谈几句。那些商贩虽然大多不认识赵平,但看到赵平气度不凡,丰神俊朗的样子,却也不敢怠慢,皆是客客气气的与赵平聊上几句。

    不大工夫,赵平已经来到晋阳城的东大门。守门的士兵见到赵平,纷纷施礼,赵平严肃的吩咐了他们几句后,便出城而去。

    由于天气渐暖,城外的官道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客商更是行色匆匆。这些客商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装载各类货物的马车排着长长的队伍,一辆接着一辆,极为壮观!

    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车轮碾在官道上的隆隆声更是传出极远!看着眼前的景象,赵平不由得一叹,商人逐利而往的天性往往使他们忽略了许多危险,或者是明知危险,但在丰厚的利润的诱惑下,忍不住将可能出现的危险忽略掉。

    忽然一队奇特的商队引起了赵平的注意!

十 商队

    这队商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五百余人左右,比起那些动辄上千的商队,实在不能算多。不过,却皆是骑着高头大马,马车也只有百余辆。

    引起赵平注意的乃是队中的一辆马车!

    这马车极为华丽,宽大平实的车身上雕刻着精致华美的图案,泛着乌亮的漆光!拉车的四匹骏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赵平乃是懂马之人,一看便知乃是大宛名驹!这种大宛名驹极是难得,便是比鲜卑出产的良马也要稍胜一筹,端得是神骏非常!

    赵平不由得暗暗猜测起车中之人的身份来。按说能用大宛名驹拉车之人,其身份必定是非同一般!拥有如此身份之人,根本不必风餐露宿,不仅要经历奔波之苦,更要面对前途未知的危险!

    只是不可能生的事情却偏偏生了!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赵平不由得细细的打量着这奇异的商队。

    赵平神目如电,又常年带兵,稍一打量,便现了另一处不同之处。这二百余人中,仅有数人看起来像是商人,而其余之人都是神情剽悍,气度沉稳,满身的杀气虽然是换成了商人衣衫,却也是掩藏不住!这明显是一些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武林高手!

    赵平对并州一地的那些世家极为熟悉,在他所掌握的情报中,任何一家都没有这样一支队伍!那肯定是并州之外,只是他们为何要出关呢?

    须知,出了雁门便是鲜卑,还是他们本身便是鲜卑人?想到这个可能,赵平更是不敢怠慢,仔细的将这对人马的特征记入脑中后,转身便要回城。

    赵平既然心生疑虑,自然是要派人跟踪,也好打探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若非他心悬那名至今仍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实在是分身乏术的话,赵平自己便跟着去了。

    不想,赵平刚刚转过身去,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眨眼间便距自己不足五丈,马上的骑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全向自己冲来!

    赵平心中顿时掠过一丝不快!他被对方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激怒了!毫无疑问,若是普通人的话,定然无法避过这一撞!而经此一撞,能够活命,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对于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便如此冒失的做法,赵平极为恼怒,当下凌空一个跟头翻起,手中的飞星顺势一拍,那名骑士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赵平这一刀抽出四五丈远!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是晕了!

    那些人似乎根本未曾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硬茬!直到赵平将仍在疾奔的健马制住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二十余名骑士离阵而出,直奔赵平而来!

    官道本来就不甚宽阔,经过他们这一折腾,本来走的好好的客商们却遭了殃,在他们的冲撞之下,马车顿时翻了好几辆,车上的货物洒落满地,而一些来不及躲闪的客商等更是遭殃,被纷纷撞飞出去,摔在地上,一个个受伤极重!

    赵平此时已经转过马头,见那些骑士如此嚣张,顿时大怒!催动坐骑,疾的迎向那些骑士。手中的飞星已然出鞘,带着慑人的寒光,砍向那些骑士!

    那些骑士如何能够抵挡?血光飞溅之中,眨眼间便被赵平尽数砍落马下!

    似乎被赵平的武勇所慑,其余的那些骑士一时之间倒也不敢上前,只是纷纷勒停战马,神色狞厉的瞪着赵平!

    赵平仍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提着飞星,刀尖斜斜的指在地上。虽然是神色平和,却是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赵平并不想大开杀戒,因此,见对方只是凝神戒备,并未一拥而上时,也是不为己甚,静静的端坐在马上,沉声喝道:“汝等凭借武力,草菅人命,眼中可有王法?”

    对方似是未曾想到,面对自己这么多人,孤身一人的赵平还有如此胆气,竟然出言责备!因此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冷场。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自赵平身后响起,遮天蔽日的尘土窜起半天高,显然来人极多!

    那些骑士脸色顿时一变!显然知道自己此番踢到了铁板!正待有所行动时,千余名身披袖筒铠,手持长枪的骑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纷纷将手中的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二尺余长的铁箭出森森的寒光,一瞬不瞬的瞄准了自己!

    一名身披鱼鳞玄甲的将军越众而出,来到赵平面前,抱拳施礼,朗声说道:“末将任方,见过小侯爷!任方来迟,请小侯爷责罚!”

    乍闻“小侯爷”三字,那些骑士中有几人身躯微震,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赵平。那辆极尽华丽的马车车窗也轻轻的打开了一道小缝,一双明亮如水的眼波悄悄的注视着赵平。

    赵平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妨。”说着一指已经被包围起来的骑士,沉声喝道:“尽数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听着赵平森冷的话音,那些骑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车中的那双明亮如水眼波也是一转,似是被赵平的语气吓到了一般。

    任方在马上一抱拳,恭声领命。立即调转马头,厉声喝道:“小侯爷有令:尽数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喏!”众士兵轰然应诺,纷纷催动战马,向那些骑士逼近。

    车窗轻轻的合上,转眼间,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绿衣少女下了马车,脆声吩咐道:“夫人有命,不得反抗!”话音未落,绿衣少女的目光已经转到了赵平身上,看着淡然自若的赵平,少女嫣然一笑,转身上了马车,再不露头。

    那些骑士闻言,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兵刃,翻身下马,表示投降。

    任方一挥手,士兵们顿时押着众人往城中而去。

    赵平指了指地上的二十余名骑士,对任方说道:“这些人也一并带回去!”

    任方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赵平并未下狠手,便立刻唤来几十名士兵,将那些人也一并带了回去。

    看着满地的凌乱与受伤呻吟的商人,赵平暗暗叹了口气,对任方说道:“去,让他们一同回城,清点损失。”

    不大功夫,官道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仿佛方才的激战从未生过一般。赵平此时却也没有了继续追查那名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的心情,只得与任方等人一同回到城中。

十一 陈留卢氏1

    军营重地,自然不是看押这些人的好地方,因此,任方押送着他们直接去了府衙。晋阳作为并州的政治中心,府衙占地极广,别说仅有二百余人,便是数千人也装的下。

    赵平看了一眼仍是满面桀骜的骑士,低声对任方说道:“将军好生盘查!某先回去了。”哪知他话音未落,却见那马车车门轻轻打开,先前那名绿衣少女轻盈的跳下车,一边说道:“小侯爷请留步!”

    说着,探身从车上取下一方锦凳之后,敛衽施礼,脆声说道:“夫人请!”

    被那绿衣少女挽留,赵平此时却也不好离开,对任方吩咐了一声“将军去忙吧。”之后,便站在那里,等那所谓的夫人露面。心中不由得暗暗盘算这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以肯定,此人定非并州人士,只看他们的马匹,赵平便能肯定!并州实行的马政规定,所有的马匹,包括世家在内,必须上交,充作军用,因此,并州任何一家世家中,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多良马!

    那么会是何方神圣?如今的中原,幽、冀、青、徐、司、荆等州战火连绵,倒极有可能是从这几处地方迁移避难的世家!

    只是,看其行程,这些人却是前往鲜卑!

    想到此处,赵平将目光转向马车,此时那夫人正好自车上下来。轻纱遮面,教人看不清其容貌,只是身材却是极为窈窕,淡青色的长襦,配着素色的纱裙,腰间一块圆形的玉佩,晶莹翠绿,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出迷人的毫光。

    看到这方玉佩,赵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转眼间,便又恢复了一脸平静的样子。

    那些桀骜不驯的骑士见这夫人下了马车,纷纷跪地施礼,当中一人沉声说道:“属下等见过夫人!”

    那夫人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绿衣少女一边扶着她,一边说道:“起来吧。”众骑士沉默的站起身来,却是都低下了头,恭敬的肃立着。

    赵平看得心中暗惊!越的猜不透这夫人的身份了!看这些骑士的表现,这夫人分明身份极高!赵平不动声色的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夫人和绿衣少女。

    那夫人在绿衣少女的搀扶下,盈盈的来到在赵平面前约五六尺处,方停下脚步。赵平略一抱拳,朗声说道:“见过夫人。”

    那夫人连任一礼,轻声说道:“妾身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大名,却是久违了!”

    赵平微微一笑,“夫人谬赞了!”见她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赵平也无心与她啰嗦,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夫人高姓?此番意欲何往,莫非前往鲜卑不成?”

    听赵平将自家夫人说的如此不堪,竟然怀疑自己夫人要做那叛国之人,那绿衣少女顿时恼了,狠狠的瞪了赵平一眼,气鼓鼓的说道:“哟!好大的帽子!小侯爷好大的威风啊!”

    那夫人闻言,不由得转头对绿衣少女说道:“胭脂不得无礼!”虽然遮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不过言语间却似是极为恼怒。

    教训完了名叫胭脂的绿衣少女,那夫人转头看向赵平,云淡风轻的说道:“小侯爷言重了!妾身虽是一女子,却也明白华夷之防的大义!”

    赵平微微一笑,说道:“夫人高义,在下佩服!”

    听着赵平官样文章般的话语,胭脂更加恼怒,虽然惧于自家夫人的威势,却仍恨恨的瞪了赵平一眼,小声的嘀咕道:“假惺惺!”

    夫人摇了摇头,似乎对她这种性格也是无奈的很,只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不得多言。转回头时,人已是笑语晏晏,和声说道:“小侯爷职责所在,自然应该谨慎才是!须是怪不得小侯爷!妾身少小离家,岁月蹉跎,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小侯爷不认得妾身也是理所当然!”

    赵平闻言,不由得一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夫人,脑中极力思索着这夫人的来历。只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却是毫无所得。

    这也难怪,赵平今年不过二十,而这夫人,听其语声,观其神态,至少也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按照如今的惯例,女子十六便要嫁人,如此算来,她离开并州至少有十余年的时间了。

    十余年前,赵平不过是一个稚龄童子,那里会知道她?

    “妾身夫家陈留卢氏,小侯爷想必有所耳闻!”这夫人淡淡的说道。

    赵平闻言却是一愣!陈留卢氏,乃是当世有名的世家之一,六世帝师的名头绝非浪得!虽然自和帝起,因为各种原因而逐渐衰落,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留卢氏因为其深厚的底蕴与历史,仍然在后汉一朝中占据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黄龙七年,质帝驾崩后,李效僭号称王,在其控制区内大肆排挤异己,陈留卢氏也受到了牵连,在李效的血腥清洗之下,陈留卢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家主卢焕忧愤交加,一病不起,与年前病故。眼前的这位夫人,看样子倒应该是卢焕的妻子席氏,雁门广武人,其父乃是大儒席中。

    只是李效为何放过了席氏呢?

    赵平心中暗道。再看席氏率领的这数百名骑士,一个个神情沉着冷静,个个都有着不弱的身手。却是自那里招募的?

    当然,赵平心中的疑虑并未表现出来,既然席氏已经自报家门,赵平倒也不好再做留难,当下便对席氏抱拳一礼,朗声说道:“不知夫人大驾至此,多有冒犯,请夫人赎罪!不过,令家将却是有些跋扈,还请夫人好生看管才是!”

    说着,赵平将一旁的任方叫来,对他说道:“这位乃是陈留卢氏夫人,待将军将那些商人的损失查验完毕后,禀告于夫人得知!”

    “想必夫人已是归心似箭,赵某便不多留了,夫人请便,赵某告退!”赵平对席氏抱拳一礼,朗声说道。

    胭脂见赵平说走便走,丝毫不给自家夫人面子,不由得大为愤怒,恨恨的跺了跺脚,“好了不起吗?”却被席氏止住。看着赵平的背影,席氏似乎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赵平的背影一眼后,席氏转身上了马车,对胭脂说道:“让崔力留在此处处理,其余人等立即赶路。”

    胭脂正要说话,却被席氏止住,只听席氏隐含不悦的说道:“快些吩咐下去,立即赶路!”

    却说赵平,离开府衙后,也顾不上惊世骇俗,展开轻功,直奔家中而去。

十二 陈留卢氏2

    所幸内城行人并不多,赵平的这番疾奔并未惊动到别人。回到府中,赵平直奔苏立等人所居的后院。对于赵平行色匆匆的样子,苏立等三人颇是惊异,正待询问时,赵平已经抢着说话了:“小侄此来乃是麻烦几位师叔!”

    苏立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仓舒此言倒是见外了!某等前来晋阳,为的便是协助仓舒,何来麻烦之说?”

    贺沛、韦哲二人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赵平便不再客气,对三位师叔拱了拱手,便将先前席氏的事情对三人简单的说了一遍,“小侄总是有些疑虑!”赵平微微皱起眉头,“观席氏手下那些家将,个个身手非凡!小侄曾与他们交过手,在江湖中,至少也是三、四品的高手!她是从何处募集如此之多的高手?”

    “足有五百多人?”韦哲皱眉说道,“这倒是不容小觑,也罢便由老夫去看看吧。”话音未落,人已是掠出屋外。

    苏立微微一笑,说道:“四弟轻功最好!由他去可是再合适不过了,仓舒有事便去吧,别在这里和我们几把老骨头耗着了!哈哈……”

    赵平闻言,对苏立与贺沛躬身一礼,说道:“新政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小侄先告辞了!”

    离开府中后,赵平又匆匆的到了别院之中,虽然新政的大部分事宜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但赵平却丝毫不敢放松。新政触动的毕竟是那些世家的利益,虽说世家只占并州人口的少数,而且世家的势力此时也是被削弱了许多,但所谓“困兽犹斗”,当世家们现,自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再无后路可退之时,其反抗必然是猛烈的、不计一切后果的!

    赵平却不想将形式恶化,他要尽量做到和平的将新政推行下去,为后来打下良好的基础。毕竟,并州,并不是赵平的目标。

    赵平赶到别院时,简龄正将和他一起自颖川而来的同学安排妥当,根据每个人的特长,进行了分工。虽然他们眼下对新政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就是这大致的了解,却使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这是不同于任何时代的政策,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以民为本”!再没有比这个更加贴切的形容了!

    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堪称仁政之典范的新政纲领,会是由一个出身于武勋世家的年轻人制定的。赵平与他们相比,年龄上却还是小几岁的。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人,却有着常人难及的阅历以及头脑。

    儒家标榜了千年的仁政,终于在这个少年手中得到了体现!如果新政能够顺利实施,纵使自己这些人只是参与者的身份,也足以名垂青史了!简龄心中暗暗感叹着。

    大丈夫立世,所求的无非便是一个青史留名而已。持这种想法的人在这些赵平召集起来的学子中几乎占据了绝大多数。如今的儒学虽然还未展到理学阶段,但如今的士子已经开始将自己的名声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赵平的新政无疑给了这些士子们一个极佳的机会!

    因此他们对于新政自然是全心全力!没有丝毫的懈怠,虽然对于新政中的某些条款存有一定的疑虑,但这也只是对于新生事物的不确定而产生的隐隐的担忧而已。并不能影响到他们对于新政的热情。

    见到赵平,正在忙碌的学子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躬身施礼,几乎是一齐说道:“学生见过小侯爷!”这些士子们虽然素来重视修身养性,但讲究的是处变不惊,沉稳凝重,但见到赵平,这个寄托了他们希望的人,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这是一种自内心的尊重,以及期望。

    赵平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对于这些人,赵平自然是不会怠慢,这些人将是赵平未来权力中心的骨干,通过赵平的有意无意间的潜移默化,这些人已经逐渐接受了民生为本的思想,赵平想一步一步的通过他们,逐渐影响周围,甚至这个世界。

    这虽然是一个艰苦曲折的过程,但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有了种子,总会有芽的一天!

    就新政的相关事宜,与郑裕等人谈论一番之后,眼看天色已晚,赵平先将郑裕送回府中后,便也回到了家中。

    算算时间,他的四师叔韦哲跟踪席氏,算算时间,却也应该回来了。李效大肆排除异己时,司隶、雍凉等地的世家受到了大规模的清洗,陈留卢氏当然也逃脱不了被清洗的命运,当代家主卢焕,便是席氏的丈夫,忧愤成疾,最终不治而亡。

    一个绵延了数百年的世家,积累的财富之丰厚自然是可想而知!按说李效绝对不会放过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但现在的情形却是恰恰相反,席氏不仅离开的陈留,看样子,还将卢氏数百年来积累起来的财富尽数带了回来。

    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或者缘由呢?

    赵平摇了摇头,将脑中有些烦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走,有些事情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可能是人性中阴暗的一面在作祟,有时候人总是把事情复杂化。

    赵平这些事日来,整日与并州的世家勾心斗角。如今的赵家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是其中赵平付出的心力又何足为外人道?

    看起来,赵平因为有着军方的绝对支持,而世家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但其中的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以及因势利导不仅需要赵平有敏锐的洞察力,更要有人一等的大局观以及当机立断的决断力。

    正因为赵平的谋划与决断,并州的时局才能如此平稳,稳步的朝着赵平预期的方向前进着。

    因为争斗的久了,几乎成了条件反射般,遇到任何事情,赵平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坏处去想,面对席氏时,也是如此。

    而且,席氏的一切,就是想让人不产生怀疑都困难得很!数百名来历不明却身手不凡的家将,可以敌国的财富,以及诡异莫测的来路,都令赵平不得不多想!

    赵平回到府中时,他的四师叔韦哲并未回来,赵平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苏立、贺沛二人倒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的确,他们师兄弟四人虽然还未曾达到天道高手的境界,但在一品高手中,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在江湖上,能够伤的了他们的人虽然有,但能够留的住他们的人,却也不好找。即使是天道高手想留下他们,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

    最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并州目下的局势也正是处在一触即的临界点!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成为激化一切矛盾的导火索!

十三 摧心掌

    天色越来越黑,已经是酉时末!

    赵平心中的担忧越的重了起来!就连苏立与贺沛二人也是隐现担忧之色。

    “某去接应四叔!”赵平终于忍不住了,先,韦哲是自己的长辈,其次,韦哲等人是前来帮助自己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确是赵平不愿看到的!

    苏立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仓舒去看看也好,依某看来,四弟遇到危险的可能倒也不是太大,或许是现了什么情况,因此耽搁了!”

    也顾不上回房取兵刃,赵平出府后便展开身形,直奔广武方向而去。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扑面而来的春风带着丝丝的余寒,将赵平的梢笔直的吹向脑后,飘扬的衣袂出“哗啦啦”的震响。

    赵平一路沿着官道疾奔,仅仅一刻钟的功夫,便已经离晋阳二十余里。

    赵平的度突然再提!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在虚空中带起一溜残影,直往官道旁的一片树林中奔去!进了树林,却见韦哲靠在一棵树上,不住的低咳,嘴角血迹隐然!

    赵平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扶着神色委顿的韦哲,一边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取出几粒伤药,塞进韦哲口中。

    吃下药后的韦哲精神略微一震,正要说话时,却被赵平止住。赵平也不罗嗦,背起韦哲便往城中奔去。

    回到府中,苏立等人看到重伤的韦哲,都是又惊又怒!七手八脚的帮着赵平将韦哲送回房中,赵平便要助他疗伤,却被苏立止住,“还是老夫来吧,仓舒的内力与四弟的不甚合拍。”

    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是极为漫长的。一个时辰后,面色苍白的苏立走出静室,对赵平等人点点头,众人这才纷纷放下了悬着的心。

    苏立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后,沉思了半晌,才蓦然叹道:“好霸道的掌力!”

    贺沛脾气比较急躁,闻言立即声色俱厉的喝道:“二哥,是谁?快快说来!”

    苏立仍是一脸的凝重,对于韦哲的追问恍若未闻。韦哲见状,脸上的急色更甚,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重重的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顿时“咔嚓”一阵轻响,上好红木制作的小几顿时碎成一堆。

    赵平连忙在一旁劝道:“三叔暂息雷霆之怒!四叔既然无事,便跑不了他们!”

    苏立终于叹了口气,颇有些忧虑的低声说道:“摧心掌!”

    “什么?”贺沛一个高蹦起,声色俱厉的喝道:“摧心掌?胡氏竟然又到了中原!”

    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赵平乍闻“摧心掌”三字,也是大惊失色!沉默了半晌,方才喃喃的说道:“三十年了!不想,又……”说到此处,赵平一脸凝重的看着苏立,“二叔,此事应报师父知道!”

    苏立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仓舒此言极是!”说着转头对犹自余怒未消的贺沛说道:“便由二弟回去一趟吧。”

    赵平心中此时也是十分的吃惊!他师门渊源,对于江湖上的一些典故所知甚多。“摧心掌”乃是一门极为阴毒的武功,专门断人心脉,中者几乎无救!所幸韦哲内力深厚,而且已经有了防备,并未被掌力打实,因此,倒也无甚大碍!

    这“摧心掌”乃是西域胡氏的独门武功。而这西域胡氏却是极少涉足中原武林,除了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西域胡氏出了一位天纵奇才的武学天才,胡敬!年仅二十七岁,便将胡家的独门武功摧心掌练至大成,而其本人也达到了天道之境!

    于是,胡敬只身来到中原,连败四十六名有名的武林高手!而且此人心狠手辣,下手从不留手,这四十六名武林高手竟无一人活命!端得是狠辣之极!

    于是“催心夺命手”胡敬的名头一时无两!赵平的师父夏逸闻知后,一怒下山,追逐千里,终于在扬州建业追上了胡敬,二人激战三天三夜!

    最终,胡敬被夏逸毙于掌下,江湖上这才得以安宁!不过,自此之后,西域胡氏与天山一派便结下了深仇大恨,几乎每隔几年,西域胡氏总要派人去至天山,名为切磋,实为寻仇!

    如今狭路相逢,所谓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自然是不死不休之局!幸好韦哲武艺高强,才逃的一命!

    贺沛也不罗嗦,站起身来便往外闯,一边说道:“某这就走!”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赵平面色凝重,心里不住的盘算西域胡氏此番来到中原,是凑巧还是与席氏有关!若说两家没有关系,仅仅只是凑巧而已,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席氏刚刚来到晋阳,那西域胡氏的人便也到了晋阳!

    赵平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在这里想的话,定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若想探知事情的真相,还是需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才行!

    只是,如今新政正在关键时刻!赵平实在是没有余力顾及其他。

    在心中权衡斟酌了一番之后,赵平终于还是决定先将此事放下,毕竟就算席氏与胡家勾结,也只是癣疥之疾,凭他们的实力,暂时还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事有轻重缓急,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是一个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让愤怒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决定!毕竟,他所做的决定,将决定一个团体的未来与走向,关系着许许多多的人的命运与前途!

    若是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判断,做出了失误的决定,所受到的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甚至是无法承受的!两世为人的赵平深知此点,因此,明智的选择了先将此事放下,待新政步入正轨后再说!

    毕竟,现在赵平等人的主要敌人,还是以吕氏、晋阳赵氏等为的世家!

    看着神色凝重的赵平,苏立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仓舒不宜过急!区区一个胡家,不足为惧!还是仓舒所谋划的正事要紧!”

    赵平点了点头,“多谢二叔,小侄正是如此打算!下月开始,新政便要实行,推行新政,乃是要之务!至于胡家,诚如二叔所言,不足为惧!”

    “不错!”苏立拈须微笑,淡淡的说道:“料他胡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仓舒只管推行新政便是!江湖之事,由某来处理!好了,仓舒事务繁忙,明日还要与他们讨论新政事宜,回去歇息吧,某在这里便成。”

    赵平担忧的看向房中,苏立摆了摆手,笑道:“仓舒不必担心,四弟之伤已无大碍,仓舒不必担忧,去吧!”

十四 惊魂弓

    第二天一早,赵平一早便来到后院,探望韦哲。韦哲此时已经醒来,经过救治以及一夜的休养,再加上他的底子厚,受的伤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正在与苏立叙述当时的情形。

    “那席氏一行人的脚程倒是颇快,小弟追出了近二十里,眼看便要追上,却与胡家的人遇了个正着!”韦哲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靠在软榻上,对苏立说道。

    “对方几人?”苏立轻声问道。

    “五人!皆是四五十岁的年纪。”韦哲正说着,却看到赵平迈步进了房中,便对他点了点头。赵平几步来到软榻前,对苏立、韦哲二人躬身施礼,“小侄见过二位叔叔。”

    正想问问韦哲的伤情时,却被苏立打断,“都是自家人,别客套了,四弟你接着往下说!”

    韦哲干咳一声,继续叙说着当时的情形。

    当时虽说是夜里,但对于他们这些高手而言,夜中视物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而以尤晨为的天山四老又是名满江湖的人物!作为与天山一派誓不两立的西域胡家自然不会不认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几人也不啰嗦,便战在一处。韦哲虽然武功高强,但被五名高手围攻,自然也是力不从心。幸亏他武艺高强,否则,在胡家五名高手的围攻下,还真是难以逃脱!

    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后,赵平心中暗暗的有些挠头,就韦哲的言语来看,胡家的这五名高手根本无法确定是否与席氏有没有勾结,这需要日后逐步求证,彻查。

    赵平叹了口气,打算先将此事放下,毕竟精力有限,新政却是当务之急,不能让别的事情分心。

    见韦哲已经没有大碍,赵平便告辞离开,在别院中,赵平与郑裕等人商议新政的有关事宜。新政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离开别院之后,已经是辰时末。赵平独自漫步在略显空寂的长街上,心中思绪纷乱,接二连三的生的事情让素来淡定的赵平也有了一丝烦乱。

    那个隐在暗处的高手还未找出,西域胡家的人又跑出来掺合。这些人虽然无法给他自己造成威胁,但无疑会给郑裕等人带去极大的威胁!

    必须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郑裕、沈浩以及那些学子,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赵平损失不起的!他们作为未来赵平权力中心的构成,在三年、五年之后,必定会成长为新政以及新政所体现出来的民生思想的忠实拥护者!

    仅凭赵平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影响这个时代。尽管他有着过这个时代太多的知识与经验!但在民智未开的这个时代中,赵平若是贸然将这些思想传播出去,那么赵平的下场将只有一个,被视作异端。虽然凭赵平的实力与身份,他肯定不会如同伽利略一般被活活烧死,但整天被人用看待疯子的目光来看,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赵平现在只有极力的影响身边的人,再通过他们,将这些思想慢慢的传播出去。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需要的不仅是耐心,更要有足够的力量支持!赵平目前在并州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新政,就是因为,在并州,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就是如此简单,有了绝对的实力,才会有其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慢慢的,赵平出来晋阳。赵平的目的很简单,既然那人是为他而来,那么自己便给他机会!只是对方一击不中,立即远飏,这让赵平有些伤脑筋。由于他是远程攻击,因此给了他足够的距离与时间撤退,赵平若想追上他,基本上不太可能!

    不过,赵平却不能因为这个,而放任自流,任他予取予夺,总要去应对才是。赵平并非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并州多山,出了晋阳,便是连绵不断的大大小小的山包。赵平信步往山中行去,既然存了当诱饵的心思,那么何不做的彻底一些?

    赵平对自己的安全并不担心,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身手,即便是对手箭术如神,也很难对自己造成致命的打击。

    春暖花开的时节,虽然有着恼人的春风与迎面而来的尘土,但山中一片绿意,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赵平在半山停下,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身形借助山中的树木隐藏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只是一座荒山,但在后世之中,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天空,污浊不堪的空气,那里能见到如此明媚的青山绿树?

    因此便是这种荒山,也让赵平的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这些时日来,整日狗苟蝇营的,让赵平整日绷紧了心神,难得半日闲空。如今看着山顶山下的大好风光,赵平不由得放松了紧绷了多日的神经。

    “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觳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忽然想起苏东坡的这句词,赵平忍不住曼声而吟,神情萧瑟,大有疲惫之感。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突然响起,“小侯爷好文采!世人皆道小侯爷兵法将略堪称翘楚!却不知小侯爷文采也是斐然!邴某佩服!”随着语声,一条人影慢慢的从一颗树后转出。

    此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双臂极长!一张略显瘦长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背后背着一张黑沉沉的长弓!

    赵平微微一笑,对此人的骤然出现毫不放在心上,神色平淡的指着漫山遍野的葱绿,曼声说道:“如此美景,赵某不由得有感而倒教兄台见笑了!”

    那人微微一笑,冷素的面上如冰雪消融般,顿时便是满面春风,看向赵平的目光中,也没了先前的冷意,“小侯爷难道不好奇,邴某是受何人指示?”

    赵平虽然对他的直率与开门见山大感惊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是一脸的淡然自若,双手负在背后,缓缓的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淡淡的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听着赵平所答非所问的言语,那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小侯爷果如传言所讲!邴某见识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后的长弓取下。

    赵平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双手仍是负在背后,脸上的笑容也是丝毫未减。那人小心的取下长弓,爱惜的抚摸着弓身,在阳光的照映下,黑沉沉的弓身泛着乌亮的毫光,“此弓名追魂!”

    那人突然抬起头,蓦然一笑,说道:“冀州姜靖,字武休。”

    姜靖一边说着,突然对赵平长身一礼,“见过小侯爷!”

十五 前奏4

    对于姜靖态度的突然转变,赵平虽然有些诧异,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姜兄客气了,赵某愧不敢当!”

    姜靖直起身,紧紧的看着赵平,沉声说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姜某一介武夫,原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冒犯小侯爷之处,还望小侯爷海涵!”

    赵平闻言,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姜兄不必放在心上。”却对姜靖为何要杀他的原因好不提及。着正是赵平的优点,也是他人格魅力之所在。毕竟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与空间,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给对方留有一定的空间。

    见赵平轻松平淡的样子,姜靖心中暗暗钦佩。他是冀州人士,如今的武林人士大多数还是依附于当地的世家,双方各取所需,武林人士提供给世家的是自己的武力;而世家给予的则是生存、展的空间。

    姜靖出身于冀州一个已经没落的武林世家,在纷纷扰扰的恩怨纠葛之中,姜氏逐渐没落,如今仅剩姜靖一人。

    而姜氏与丁氏的联系却是始于姜靖的爷爷,丁越屡屡在赵平手上吃瘪,如今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他自然要找回场子,于是便差人找到流落江湖的姜靖,刺杀赵平!

    虽然在姜氏受到仇家的报复时,丁氏并未出手相助,但武林人士信守然诺,虽然丁氏在一些事情上做的并不地道,但丁越既然找到了姜靖,姜靖自然也是无从拒绝。

    不过姜靖却与丁越约法三章,其一,他只出手一次,若是能够杀得了赵平更好,若是杀不了,也怨不得自己;其二,自此之后,丁氏与姜氏再无任何关系!

    那日赵平与无尘狭路相逢,恰好被姜靖遇上,姜靖的出手,无意中救了无尘一命。不过根据姜靖与丁越的约定,他只出手一次,不管杀不杀得了赵平,姜靖都不会再次出手!

    姜靖此番跟着赵平,却是存了求一进身之阶的念头。毕竟赵平如今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

    “若是小侯爷不弃,姜某这条命便是小侯爷的了!”姜靖有着武林人士特有的直爽,对赵平抱拳一礼,朗声说道。

    赵平闻言,心中虽然有些吃惊,却并未觉出多少意外,毕竟江湖人物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除非姜靖能够放下自己的尊严,去偷去抢,否则,他们的生活也是不好过的。况且赵家高手如云,把姜靖留在身边,就算他是别有用心,也能够及时的做出应对。

    赵平微笑着看着姜靖,说道:“姜兄既不嫌弃,赵某若再推辞,倒是显得矫情了!”

    姜靖见赵平毫不迟疑的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中对赵平的评价更是高了一层。微笑着将长弓重新背好,姜靖当先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小侯爷若无它事,姜某倒是现了一桩怪事,请小侯爷随某前去查探一番如何?”

    赵平也不拒绝,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行去。

    城北,姜靖指着不远处蜿蜒奇崛的龙山,对赵平说道:“昨日,某现五名胡人打扮的人,便一路跟踪至此,不想却被他们藏入一所别院。”

    赵平闻言,心中顿时一动,姜靖口中的五名胡人极有可能便是打伤自己四师叔韦哲的西域胡家!龙山之中,仅有晋阳赵氏一所别院!由此看来,西域胡家定然是与晋阳赵氏互相勾结的了!

    赵平叹了口气,目前新政正在筹措之中,求的是一个稳字,因此,赵平止住了姜靖,说道:“多谢姜兄,某自有计较。”说着便往回走去。

    姜靖看着赵平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能够如赵平这般年纪便如此沉稳、有见地的人,的确堪称人杰!总是听到并州百姓说赵平如何如何,姜靖还有些不信,如今看了,却是所言非虚啊!

    回到府中,如何安排姜靖却让赵平费了一番思量。赵家的家将皆是自赵麟起跟随赵麟征战的军士的后人,因此外人很难融入赵家家将的圈子之中。

    而由于赵平的师门以及其他一些原因,赵家并未如其他世家一般,招募大量的武林人士,如今赵家只有赵平的几位师叔算得上是武林人士。但显然不能将姜靖与苏立等人安排在一起。

    几人的辈分、身份之间的差距太大,安排在一起根本不合适。赵平把赵军、赵峰二人唤来,由二人暂时陪着姜靖之后,告了声罪,便直奔后院而去。

    他想与伊娄真商议一下,让姜靖与独孤轶住在一起。有独孤轶这个天道高手在一旁,便是姜靖有不轨之心,也是不敢贸然行动!时间久了,自然会露出马脚!

    伊娄真身负国仇家恨,虽然她性格开朗单纯,但越是简单的人,执念便越大,只要认定的事情,哪怕是比登天都难,也会拼尽全力!正如如今的伊娄真,虽然复国的念头已经淡了,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灭亡拓跋鲜卑!以告父母族人的在天之灵!

    有了这样的执念,伊娄真每天都是练功不缀,其勤奋刻苦程度,让赵平都是佩服不已!

    当赵平来到自己与妻子所住的翠薇居时,伊娄真正在苦练枪法。不得不说,在赵平的指点下,近两年来,她的武功进境之快,足可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如今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见赵平回来,伊娄真収枪而立。擦了把汗,对赵平露齿一笑,说道:“你的蟠龙枪的确好用!”伊娄真突然叹了口气,颇为感叹的看着赵平说道:“你们汉人只会窝里斗,要是你们把窝里斗的本事用在正道上,我想,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你们前进的步伐!”

    听着伊娄真这番虽然难听,却是直指要害的话,赵平不由得无语。的确,凭借华夏民众的聪明才智,若真的能够同心协力,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谁能够阻止华夏前进的步伐。

    只是……赵平怅然一叹,一个民族的特性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呵呵,”赵平低笑一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对伊娄真说道:“某此来却是要麻烦小真!”看着伊娄真疑惑的神色。赵平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听完赵平的讲解,伊娄真笑道:“此等小事,仓舒自己去找独孤叔叔便成。”说完,自顾自的练起枪来。赵平摇了摇头,只好自去。

    两天后,韦哲的伤势已经痊愈。苏立与贺沛二人也在十天后赶回晋阳。这些时日,赵平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而并州的世家也是不敢随便生事,一切都在平稳的朝着预期的目标前进!

十六 前奏5

    时光飞逝,如今是鼎兴二年四月,赵平也已经为新政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虽然由于世家们拼死抵抗,赵平安插在各郡县之中的学子并未有什么作为,地方政权仍然大部分掌握在世家手中,但却并未阻挡赵平实施新政的决心!

    先,将尚轩派出,丈量土地,为将来的分田打下基础;其次派出贾凌,进行人口普查工作。贾凌与尚轩二人的工作同时进行。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为了保证新政的顺利实施,赵平又自雁门调回一万名士兵,分别驻扎在平阳与邬县,震慑着世家,便是摆明了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赵平的强势,世家们只得一再忍让。所谓形式不饶人,便是他们想反抗,没有足够饿实力也只是枉然!

    由于有赵家家将以及骁骑营将士的护卫,因此,尚轩等人在并州五郡同时进行的土地勘察、丈量工作并未受到阻拦,各地的世家虽然是心怀不忿,却惧于骁骑营,惧于军方的实力,因此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因此,尚轩等人的工作顺利异常,恰好在第三十天,鼎兴二年三月初九,将并州的土地终于丈量、勘察完毕。

    与尚轩的土地勘察工作同时进行的乃是以贾凌为的人口普查工作,这项工作相对来说便难了许多。人毕竟不似土地这等死物,况且世家虽然摄于军方的实力而不敢正面反抗,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不断!土地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死物,但人口不同。

    经过百余年的侵吞与兼并,失去土地的平民不得不依附于世家,成为了世家的佃户、雇农。他们的地位与奴隶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奴隶们没有人身自由,佃户们却是可以选择的,他们可以选择租种那家的土地,仅此而已。

    因此,贾凌的人口普查工作受到了严重的阻碍,世家们只需随便找几个借口,便能藏匿起大量的人口,由于成效不大,贾凌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看着一脸愧疚与懊恼的贾凌,赵平和声安慰道:“翔之不必介怀!此非翔之之过!却是某着急了,还是将世家铲除后,再做道理吧!”

    对于赵平的宽慰,贾凌虽然极为感激,但心中的内疚却也是越的重了。

    赵平对待他们这些一穷二白,毫无地位的学子非但没有丝毫的不屑,反而将他们奉为上宾!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怀才不遇的沈浩等人对于赵平早已是死心塌地的效忠!

    因此,对于未曾完成赵平安排给自己的工作,贾凌心中十分的愧疚,赵平的大度反而更加的让他无地自容了。

    看着一脸惭愧的贾凌,赵平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翔之却是矫情了!好了,此事先告一段路,明日起,先与宏飞等人一起,继续完善《均田法》、《户籍法》!待麦熟之后,立即颁行!”

    贾凌一脸愧疚的与赵平告辞,看着贾凌离去,赵平将散在桌案上的文书、卷册收拾了一番,便离开了府衙。如今吕原已经若有意若无意的逐渐淡出了并州的权力中心,将并州的大小事宜全权交给了赵平。

    赵平自然乐的如此,有了吕原的妥协,赵平办起事来更加的方便的同时,也给了沈浩等人大量的实习机会,使他们逐渐的熟悉了日常政务的处理。

    至少在晋阳,由于吕原的妥协,仅剩的晋阳赵氏世家根本无法抵挡,赵平趁机将地方政权蚕食殆尽,如今的晋阳已经是赵家的天下。

    与此同时,雁门的权力交替进行的也是异常顺利,本身雁门在马焕的经营下便没有世家能够插得上手,如今需要赵平做的,也不过是接收而已。

    有了这两郡作为榜样与根基,赵平逐渐的加大了对其他三郡的蚕食力度,提出了裁撤冗员的计划。

    赵平此举,一则是试探世家的反应,二则是为新政实施后的新官制铺路。世家虽然对此大为不满,却也没有过激的反应。毕竟平城与邬县两处的一万雄兵不是摆设,在反对之前,这些世家们不得不考虑力量上的差距。

    这并未出乎赵平的意料。毕竟晋阳赵氏因为家主赵昕的去世,正式分裂为两派,一方以赵勾、邹氏、赵旸为,一方以赵晙等人为。就在不到一个月前,一直隐忍不的赵勾却突然出手,将赵旸等人一网打尽!虽然消除了内患,却也使得本就实力大损的晋阳赵氏更伤元气,已经无力反对新政。

    原本依附与晋阳赵氏的上党木氏、西河葛氏、上郡黄氏也开始摇摆起来。上党木氏已经正式与赵勾撕破脸皮,与赵晙勾结起来;而赵晙被赵勾消灭后,更是干脆自立!

    葛氏与黄氏如今也是行动暧昧,似乎有自立之意。赵勾已经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

    而以吕氏为的四家联盟却早已瓦解,王氏被灭族,徐氏早已依附于赵家,仅剩一个祝氏,但连吕原自己都是一副退避三舍的姿态,他祝氏自然也翻不出花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吕澈在房中破口大骂,房中的东西此时却是遭了殃,被他砸的一塌糊涂。祝豫一脸的阴沉,坐在那里一言不。高宏却是面色平静,一双门缝似的小眼此时微微的眯了起来,开合之间,闪动着意味莫名的光芒。

    吕澈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重重的坐到椅中,冷哼一声,说道:“父亲真是老糊涂了!今日竟然让某去往司隶,投靠家姐!”

    吕澈又是忍不住将桌子拍得山响,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宜了赵家小儿?某绝不答应!”

    “不错!”高宏点头说道,“世子还是有见地的!世子若是前往司隶,这并州便是拱手让给了赵家!若是再想夺回来,却是不能了!”高宏胖胖的圆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赞赏与坚决,斩钉截铁的说道:“世子绝不可离开并州!”

    “先生此言不错!”祝豫也在一旁附和,“弘嗣若是离开,并州世家群龙无,更是无法与赵家抗衡!不过,那赵勾却是不识抬举!竟然对世子的合作之意毫不理会!”祝豫愤愤的说道。

    赵勾终于于二十余天前将赵晙等人一网打尽,使得本来已经与赵晙联合的吕澈措手不及,于是便萌生了与赵勾联合,共同对抗赵家的念头,经过几次接洽,却都被赵勾毫不留情的驳回!今日已经是吕澈第五次抛出自己的橄榄枝了!

    高宏深知吕澈此时心情不佳,祝豫仍提此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连忙使了个眼色给他,转换话题,对靠在椅中的吕澈说道:“二公子可有回信?”

    吕澈闻言,本来稍稍放缓的脸色在此阴沉了下来,狞声说道:“那李颖此时那里还将吕某放在眼中?”

    高宏不由得“哦”了一声,颇为夸张的诧声反问道:“竟有此事?我等条件如此优越,他……”

    正说着,却被吕澈挥手打断,只听吕澈厉声说道:“不识抬举!某再想其他办法!”

十七 忠言

    “只是……”高宏沉吟着说道:“此事已是刻不容缓!世子还需尽快才是!”

    “某自然明白!”吕澈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先生便是不催,某也会尽快的!”吕澈仍是一脸的阴沉,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声自椅中坐起,不安的踱来踱去,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嘟哝些什么。

    高宏不动声色的往祝豫身旁靠了靠,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道:“世子总是有些优柔,此事已是不能再拖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此时的祝豫虽然也是忧心忡忡,但看到高宏话中有话的样子,不由得往高宏身旁凑了凑,低声问道:“先生此言却是何意?”

    高宏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露出一脸的惋惜与凝重,沉声说道:“祝大人,前些时日,在下曾对世子言道,若要对抗赵家,须得有外力支持!世子却总是下不了决心!”、

    祝豫闻言,目中顿时一亮,定定的看着高宏,连声催促道:“先生快些说来听听!如今那赵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王爷已经十分之忍让,不想那赵平小儿竟然犹不知足,安插那些酸儒进入官府也就算了!谁知他竟然变本加厉,借那些穷酸之手,竟将州政掌入手中!实在是欺人太甚!”

    高宏赞同的仰天叹息,“唉!这赵家实在是太跋扈了!竟如此目中无人!欺我并州无人乎?”

    高宏确实是挑拨的高手!几句话便将事情从普通的党政之争,上升到了关乎体面、声誉的高度!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吕、祝这等世家,讲究的便是身份、尊卑,现在高贵的世家竟然被几个酸儒骑到了头上,这的确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祝豫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许多,不悦的斥道:“先生这是何意?难道……”

    正在此时,吕澈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祝豫的话,冷哼了一声,“舅舅先回去吧,高先生也请回,某有些累了,失礼。”

    祝豫的脸色顿时一变,吕澈这句话可谓是丝毫不给他面子,以前祝豫顾及吕原的权势与地位,自然不敢招惹吕澈,只是如今……祝豫在心中冷笑一声,你吕家自身都已难保,还在这里摆什么臭架子?不过,祝豫此时却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高宏看着祝豫拂袖而去的背影,脚下不由得一顿,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吕澈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未曾说话,便即离开。

    看着怒气冲冲的祝豫,高宏紧追几步,一边说道:“世子近日心情繁乱,若是有怠慢大人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祝豫冷哼一声,仍自顾自的往前走,却未曾搭话。高宏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如今局势困顿,大人当以大局为重,全力对抗赵家才是!”

    “哼!”祝豫又是一声冷哼,不过此番却是开口说话了,嘴角却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先生说的倒是轻巧!对抗赵家?该如何对抗,还请先生明示!”

    高宏呵呵的笑了几声,眉毛微微挑起,斜睨了祝豫一眼,“莫非大人也被那赵家吓破了胆不成?”

    听着高宏甚是无礼的话语,祝豫心中的恼怒终于压抑不住,厉声喝道:“大胆奴才!与本官讲话竟敢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

    高宏对祝豫的斥骂丝毫不放在心上,仍是一副平淡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说道:“难道不是?”

    祝豫顿时一滞,他的确是害怕,不过看到高宏猥亵的样子后,心中顿时一阵厌恶,暗道,祝某人怎能在这等穷酸面前失了面子?当下色厉内荏的厉声说道:“哼!他赵家还敢杀了祝某不成?有何好怕的?”

    高宏皮笑肉不笑的抱了抱拳,嘿嘿的笑了几声,“大人好胆识!高某佩服!嘿嘿,佩服!”

    祝豫看到高宏阴阳怪气的样子,脸色顿时一变,便要借题挥,却被高宏打断,只听高宏说道:“大人若真想对付赵家,高某倒有一拙见在此,不知大人可愿听否?”

    祝豫心中顿时一动,这高宏既然能被吕原奉为上宾,自然不会是那等草包之辈!莫非真有什么妙计不成?想到此处,祝豫立即收起了自己的不屑,一本正经的说道:“高先生有何妙计?”

    高宏此时却是卖起了关子,“呵呵”的低笑了两声,环顾左右,“大人莫非想在此处受冻不成?高某粗陋,倒也无妨;只是大人身份尊贵,怎能受的?”

    祝豫闻言,仰天打了个哈哈,一把拉住了高宏,一边走一边说道:“倒是祝某疏忽了,先生请,请至寒舍一叙如何?”

    看着祝豫、高宏的背影隐没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吕澈郁郁的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敞开的房门前,凛冽的寒气让吕澈忍不住打了冷战!偌大的宅院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与喧闹,高朋满座,樽中酒不空的盛况已经如昨日黄花,仅有数盏昏黄的灯火隐隐约约的亮起,显得分外凄清。

    吕澈忍不住叹了口气,反身将门掩上,愤恨与嫉妒如毒蛇般,撕咬着他的心。外力!想到高宏几次三番在自己面前提起的计策,吕澈的心中更是烦乱起来!

    吕澈犹豫着,挣扎着,心情更是压抑至极,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正当吕澈犹豫不决之时,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进了,“禀世子,王爷有请。”

    吕澈闻言,强自压抑住心中的烦乱,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有些散乱的髻稍作整理,便推门而出。那名前来通禀的丫鬟见吕澈出来,立即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看着比一个月前更显苍老的父亲,吕澈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强作笑颜的走上前去,躬身施礼,“见过父王!”

    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的吕原疲惫的睁开眼睛,“弘嗣来了,坐吧。”

    吕澈看着苍老疲惫的父亲,心中不由得一酸,正待说话时,却见吕原费力的直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本绢册,颤巍巍的作势欲递。

    吕澈连忙上前两步,接过父亲手中的绢册,吕原微笑着点了点头,费力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平静说道:“为父近日颇觉不适,想来大限将至。”

    看着父亲平静苍老的样子,吕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哽声劝道:“父王春秋正盛!何来此言?不过是偶染小恙,只需静养几日即可!”

    吕原苦笑的摇了摇头,对吕澈说道:“唉,弘嗣不必安慰为父,为父自知命不久矣!”吕原费力的抬起手,制止了正要说话的吕澈,自顾自的说道:“如今赵家已经独大!弘嗣万万不可与其相争!唉,随他去吧,依为父之见,弘嗣还是尽快前往司隶才是!”

十八 意冷

    吕澈闻言,心中顿时大怒,但碍于父亲的的脸面,只得极力平复着心中的怒气,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看着脸色铁青的儿子,吕原心中的担忧越的重了起来,心中极为后悔未曾将吕澈与吕征一起送往司隶,如今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唉!”吕原长叹一声,浑浊的双目中泛起一丝泪光,看着吕澈叹道:“弘嗣难道还不明白?如今并州已是人力难回!我儿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赵家的!他赵家有十万大军支持,我等如何能争得过他?”

    “父王,”吕澈见父亲一副忧急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连忙说道:“孩儿谨尊父王之命,不会与那赵家翻脸的!实在不行,孩儿便前往司隶,这并州让给他赵家便是了!”

    吕澈为人倒是极为孝顺,对于父亲的话却是不敢违逆,只好口不应心的应了。吕原阅历丰富,又岂会看不出儿子是在应付自己?

    只是他已经是不久于人世,就算明知儿子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默默的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不再多言,对吕澈挥了挥手,嘶声说道:“弘嗣好自为之!先下去吧。”

    看着厚重的木门被吕澈轻轻掩上,吕原疲惫的闭上了双目,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吕原忧急交加,连惊带吓,终于一病不起。

    赵家这两个多月来频频出手,先是剿灭王氏,紧接着又将壶关收回,前些时日又借丈量土地之由,大力于官府中安插人员,如今世家势力在并州已经受到了空前的打击!非但兵事插不上手,就连政事也开始受到了制约!

    赵家动作之快捷、手段之狠辣,让吕原大起无力与之争锋的颓败之感。原本是自己盟友的郑氏、徐氏早已倒戈,而盛极一时的晋阳赵氏也在赵家的打击之下一蹶不振,并州再无可与赵家一较高下之人!

    罢了,罢了,权势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争来何用?任你再强,哪怕是拥有天下的帝王,也不过是一死而已,终究难逃与草木同朽的宿命。

    吕澈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房中,强自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出来,泄了一通之后,吕澈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人一旦失去了理智,便会变得毫不考虑后果!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的吕澈,心中早已是极度的扭曲,对于自己的决定,明知道后果如何,却也是毫不犹豫!

    因为他实在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因此,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和赵家一较长短!

    “来人!”吕澈厉喝一声,“将高先生请来!”

    却说赵平。赵平回到家中时,给祖父、母亲请了安,便回到了翠薇居。

    此时天色已晚,赵平也不惊动他人,直接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拐过假山,却见自己书房中隐隐透出一丝灯光,显然是有人在那里。

    赵平不由得加快脚步,推门而入,却是郑紫衣。听到门声,紫衣抬起头,见是自己的丈夫,连忙站起身来,敛衽一礼,说道:“妾身见过夫君。”一边来到赵平身前,帮着赵平将身上的狐裘脱下。

    赵平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晚了,紫衣怎么不去休息?”人已来到火盆前,往火盆中加了几块竹炭。

    郑紫衣连忙上前几步,抢过赵平手中的火钳,说道:“这等事情,自有妾身来做,怎能劳烦夫君大驾?”

    赵平笑呵呵的看了紫衣一眼,执起她的手将她拉到:“紫衣莫非有事?若是有事,紫衣尽管明言便是!”

    赵平虽然与郑紫衣成婚多日,但二人平素独处的时候却也不是甚多,郑紫衣看着丈夫俊朗清逸的面孔,脸上突然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去,捏着自己的衣角,心如鹿撞,咚咚的跳个不停。

    赵平奇怪的看着突然之间羞不可抑的紫衣,心中一转念,顿时明白过来。今日自己回来的有些晚,想来是紫衣等的着急了,便到书房来等候了。

    想到此处,赵平便对低头不语的紫衣说道:“紫衣先回房吧,某先把明日运往雁门的军需、粮草等物安排清楚。”

    紫衣闻言,连忙抬起头,自告奋勇的说道:“妾身帮夫君整理吧。”

    郑紫衣与郑若兮一样,都是十五六岁起便开始打理家中的生意,因此对这些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甚至比赵平都熟练的多。因此,赵平自然不会拒绝。

    雁门虽然因马焕的开荒令,而使得粮草充足,但也仅仅是粮草充足而已。其它如盐、药品,以及兵刃铠甲等军需仍然需要后方的供给。

    以前这些事务由赵业负责,赵业如今已往襄垣驻守,因此,便落到了赵平的肩上。

    看着手中的账本,赵平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紫衣一见,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务,担忧的问道:“夫君可是现什么不妥不成?”

    赵平点了点头,“并州的盐业近七成控制在你与若兮家中!紫衣定然十分了解。”赵平一边将手中的账本放下,一边说道:“近两月来,府库中的盐入库量锐减!紫衣你看,去年十一月入库九千斤,十二月入库七千斤,今年一月入库五千斤,便已经减了近一半!而二月入库仅有两千斤!”

    赵平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两千斤,仅够雁门与晋阳之用!却是无法供应他郡之用啊!”

    紫衣闻言,轻轻一笑,拿起桌上的账本,对赵平说道:“夫君原来是问此事!此事夫君算是问对人了!”

    “哦?”赵平疑惑的看着紫衣,却是不明她言中之意。

    紫衣看着赵平疑惑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笑,合上手中的账本,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便长了!”

    “无妨!”赵平看着紫衣说道,“紫衣尽管从头说起!某洗耳恭听。”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悦。盐实在是关乎国计民生之要物!而把持并州盐业的郑家却不声不响的将盐的产量由九千斤锐减至两千斤,若非因为郑家与自己的关系,而且赵平也相信郑家上下定然不会做出损害自己的事情的话,赵平恐怕早就无法保持平静了!

    诚然,赵平的性格平淡从容,但这并不代表赵平没有火气。恰恰相反,对于关系到国计民生之务,赵平向来是公事公办,毫不姑息!

    “是!”紫衣脸色平静,对于赵平隐隐露出的不悦之意仿若不见,“此事本应由若兮妹妹和夫君说的,不过夫君既然问起,妾身便越俎代庖了!”

十九 诱因

    “紫衣但说无妨,若兮定然不会计较此事!”赵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去岁,夫君制定平胡安国策!目下正准备实施之新政便是这安国策之一环!至于平胡策,妾身曾听兄长言起,一则,控制盐铁往鲜卑输入之量;二则加大奢侈品,如丝绸、瓷器、饰品等物的输入,耗费其国力!夫君之策果真绝妙!”紫衣对于赵平的计策由衷的赞叹!

    “于是,自十二月起,妾身与妹妹商议,便开始减少盐的供应。一则防止官府中有人与鲜卑暗中勾结,将盐倒卖出去,二则也是为新政的专营权铺路!”论及商业,紫衣立即如换了个人一般,全然不见平素的羞涩,自信而飞扬。

    赵平赞赏的看着紫衣,点头赞道:“还是你与若兮想的周全!嗯,此事便如此吧!”

    对于赵平的夸赞,紫衣虽然羞涩,心中却是极为受用,一张俏脸上顿时笑颜如花,说不出的妩媚可人。看着人比花娇的紫衣,赵平不由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来到紫衣身旁,拉起她的手说道:“天色已晚,去歇息吧。”

    紫衣脸上越的红了,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眼波如水的看着丈夫,一时间静寂的书房中顿时变得旖旎非常。

    吕澈阴沉着脸,在府衙高大宏伟的大门前翻身下马,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守卫的士兵,不由得一愣!这些士兵一个个全副披挂,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威风,浑身上下散着凛凛的杀气!让人不敢逼视!

    吕澈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分明便是雁门的雄兵!只有雁门那等百战之师,才会有这等凛凛之威!

    紧紧的跟在吕澈身后的高宏也是微微变色,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戒惧!这等雄兵,真是百战之师!

    吕澈脚下微微一顿,却仍是拾阶而上。门口守卫的士兵见是吕澈,于是并未阻拦。高宏气喘吁吁的紧紧跟着吕澈,正要如吕澈般迈步而入时,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杆长枪阻住了去路!

    “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当先一名约三十岁左右的头目冷冷的看着高宏。

    高宏看着那名头目,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军爷,为何拦住高某人的去路?”

    吕澈呼的一声转过身来,神色狞厉的瞪着那名头目模样的士兵,声色俱厉的喝骂道:“大胆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竟敢阻拦本世子带来的人,眼中可还有本世子!”

    守门的士兵皆是自雁门抽调而来的精兵,对于赵家的忠诚,使他们不买任何人的帐!吕澈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想给这些士兵一个下马威,却不知这些士兵那里会把他放在眼里?听他骂的难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吕澈被他们森冷的目光一逼,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似是受不得这等压迫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吕澈毕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雁门雄兵却是整日与鲜卑铁骑对阵厮杀,凡是能够活下来的雁门雄兵,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其威势又岂是吕澈这等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所能抵挡的?

    被骇退的吕澈长长的松了口气,突然觉士兵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颇有不屑之意,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火冒三丈,歇斯底里的骂道:“该死的狗奴才!竟敢如此藐视本世子!本世子今日若是不给你点厉害……”

    “吕公子好威风!好煞气!”正当吕澈跳着脚如泼妇般破口大骂时,一个平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吕澈顿时一滞,转头朝来人望去。

    待看到一名白衣青年翻身下马时,吕澈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些士兵听到语声,顿时齐齐的将手中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整齐划一的躬身施礼,大声说道:“见过小侯爷!”吕澈顿时被这股气势震慑,暗暗的咽了口唾沫。

    赵平微笑着和士兵们打着招呼,“辛苦诸位了!”

    “多劳小侯爷挂心!此乃标下职责所在!”为的那名头目恭敬的说道。

    赵平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吕澈,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寒霜,“吕公子可知自己所骂者乃是何人?”声音虽然平淡,但语气之中的怒意却是谁都能听的出来。

    赵平的确很愤怒,不为别的,就凭吕澈那句“狗奴才”,赵平就连杀了吕澈的心都有了。他十四岁起便随同岳父马焕驻守雁门,自然深知士卒们的艰辛,实可谓百死一生!若是没有士兵们的舍生忘死,那里来得这一方水土的安宁?

    看着神色从容淡定,却自有一股凛凛之威的赵平,高宏眼底深处闪过一色狠厉!就是眼前这个青年,手上沾满了鲜卑勇士的鲜血!

    正当高宏咬牙切齿之时,赵平似是不经意般的扫了他一眼。高宏顿时一凛,连忙扯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对赵平点了点头。

    赵平收回看向高宏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吕澈,轻轻的往前迈了半步,淡淡的问道:“吕公子可知自己所骂者乃是何人?”

    被赵平的威势所逼,吕澈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向赵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高宏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只听他干笑一声,如肉球一般的身体费力的挪到吕澈身旁,对赵平躬身说道:“小侯爷莫怪,世子也只是一时口误而已!”说到此处,高宏又是一声干笑,眼巴巴的看着赵平,拱手说道:“小侯爷雅量,定然不会见怪!”

    他这几句话倒是放低了姿态,给足了赵平面子,赵平倒也不便再去为难,当下冷冷的说道:“若无雁门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捍卫边庭!汝等怎能如此安乐?”

    “是,是,小侯爷说的极是!”高宏笑呵呵的对那二十余名士兵长身一礼,“高某代世子给各位赔礼了!请诸位莫怪!”

    赵平脸色稍霁,对那些士兵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委屈诸位了!若再有人出言无状,杀无赦!”说完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吕澈、高宏二人,转身便进了府衙之中。

    士兵们轰然应诺!满怀尊崇的目送着赵平的背影转过假山,进了大厅之中。

    听着赵平充满杀气的话语,吕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虽然恨极,却也是不敢多言,待赵平的身影去的远了,站在那里咬牙切齿了一番,终于恨恨的一跺脚,转身便出了府衙,翻身上马后,将马鞭甩的噼啪作响,那马吃痛,悲嘶一声,绝尘而去。

    高宏看着吕澈飞快的转过街角,转眼间便看不到人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隐隐的微笑,扫了那些士兵以及高大的府衙大门一眼后,费力的爬上马,慢吞吞的去了。

二十 勾结

    “岂有此理!赵平小儿竟敢如此藐视于某!是可忍孰不可忍!”回到家中的吕澈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满面铁青的斥骂着。

    高宏此时却是不置一词,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惬意的品着茶。

    终于泄的差不多的吕澈长叹一声,无力的坐在椅中,低沉的说道:“先生,那赵家越的不把我等放在眼中了!”

    高宏微微一笑,终于将目光从手中的茶盏上移开,别有意味的看着吕澈,淡淡的说道:“世子此言极是!若想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与威信,则必须有相应的实力作为后盾才是!如今赵家几乎将并州完全掌控,又有军权。而世子,唉!”长叹一声的高宏蓦然不语,目光也从吕澈身上移开,一脸的平静。

    听着高宏的话,吕澈原本恢复了一些的面色再次变得铁青!突然重重的一拍桌子,咬着牙说道:“既如此,便莫怪吕某!”

    时间一丝不苟的迈着他不徐不疾的步伐,转眼间已是三月了。一个多月来,赵平与郑裕等人积极谋划着新政的实施,一边联合、分化那些小士族、商人之流,倒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

    “仓舒说的不错!总是不能一概而论的!”郑裕兴致颇高,正在那里侃侃而谈,“这一个多月来的宣传极有成效!如今除了吕、赵、祝、黄、木、葛等世家外,其余那些中小世家、商人等,皆对新政持赞同之态!如此一来,阻力便小了很多!仓舒果真是高瞻远瞩!眼光独到!”

    对于郑裕的赞赏,赵平不置可否,一脸平淡的样子,仿佛郑裕说的不是自己。

    见赵平如此,郑裕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仓舒总是如此,当真是无趣的很!”

    赵平这才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兄长切不可过于乐观,焉知那些人中没有阳奉阴违之徒?况且,如今新政并未实施,还未自根本上触动他们的利益!只是通过我等透露的只字片语,他们一来慑于我等之武力,二来却也是存了观望的心思,因此,才会如此顺利!”

    “仓舒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却也不尽然!”郑裕却是不同意赵平的意见,“就拿那些小士族来说,他们其实只是徒有其名而已!手中同样没有土地,基本上都被那几个大世家所兼并,他们的境况也只是比那些平民稍好一些而已,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世家士族的称号便会失去,彻底沦为那几个大世家的附庸!”

    “至于那些商人,也不过是有些钱而已,论地位却连那些平民都比不上!咱们新政开宗明义的一条便是人人平等!那些商人自然拥护!”郑裕这些天一心扑在新政之上,对各种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当然,其中定然有些心怀疑虑,甚至暗中与世家勾结、充作世家耳目之人!”郑裕胸有成竹,微笑着说道,“不过这些人绝对兴不起什么风浪,大不了将他们与世家一视同仁,一网打尽!”

    “至于仓舒所提之分权一说,经竺先生、愚兄以及宏飞等人的商议,还是不宜实行!”郑裕话题一转,“虽然分权一说颇有道理,不过却也操之过急了!其余不论,只说这立法、行政、司法三权若真的分立,却如何避免他们之间的内讧?只是它们的内讧便能将国力耗空!仓舒说是也不是?”

    赵平点了点头,他当时也是欠缺全面的考虑,只是担心新政无法始终如一的贯彻下去,才忽然想到了西方资本主义萌芽时的“三权分立”一说。却从根本上忽略了,在民智未曾开化之时,所谓的三权分立也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寡头政治而已,这些掌握了大权的官员,导致的必然结果便是毫不停息的内斗!届时,大一统的中国将不复存在!

    赵平想看到的是一个统一的、强盛的中国,而不是一个分裂的、衰弱的中国,因此,这一点是赵平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于是,这些时日来,他的这个心思早就断了。新政的贯彻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来完成,但若是大一统的中国分裂了,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其实,任何一种制度,若是无法获得一定的民众基础,仅从上层建筑去改变,是始终都无法完全彻底的改变的!只有当民众的意识真正的觉醒之后,才是变革的最佳时机!

    而眼下的中国,显然还远远未曾达到变革的时机。封建社会如今也只是处在初级阶段,资本主义那一套肯定是行不通的!

    赵平突然在心里哀叹一声,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到宋朝呢?毋庸讳言,宋朝时的中国,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若是适当的加以引导……或许后世的世界将不复有其它国家的存在了!有的,将是一个地球国,而这个国家的名字,定然和华夏二字密不可分!

    看着有些恍惚的赵平,郑裕不由得颇感意外!因为他印象中的赵平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绝对不会出现神思不属这种情形的!

    赵平的心事来得快,去的也快,看着郑裕,赵平朗声说道:“兄长所言极是!此事不提也罢!眼下还是专心与新政才是!小弟将离开并州一段时日,这新政便全权交给兄长了!希望小弟回来后,能看到新政已然顺利实施下去!”

    听了赵平的话,郑裕顿时愣住了,半晌才返过神来,急切的说道:“眼下如此重要关头,仓舒怎能随便离开?”

    赵平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现在!待新政步入正轨之后再说!”

    郑裕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正是,一切还是等新政步入正轨再说!对了,愚兄差点忘了!”郑裕突然一拍脑袋,“这几日那吕澈颇不老实!整日钻营!”

    赵平点了点头,笑道:“无妨!由他们去吧!跳梁小丑,不足为患!”

    郑裕对这等事情却是不上心,闻言胡乱的应了一声,“既然仓舒已经知道,愚兄便不多说了!天色也不早了,愚兄去看看宏飞等人的进展如何!”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

    赵平连忙相送,看着郑裕的马车转过街角,赵平转身回到家中,便往爷爷赵麟的书房去了。

    孙子如此能干,赵麟心中得意的同时,便不再过问任何事务,除了一心盼望着抱重孙之外,这位后汉王朝的一代名将便安然自得的颐养天年。

    赵麟此时的生活颇为轻松惬意,并州的动荡并未在他那颗早已古井不波的心中泛起一丝的涟漪。

    虽然心中那缕对故国的忠心依然不改,但赵麟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受自己左右了!不过他看得颇开,并未因此而有所抱怨,甚至是恼怒。

    他既然连自己的封地都能放弃,自然便已经是做好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准备。

二一 各有心思

    见赵平来了,赵麟满脸的笑意,放下手中的:“仓舒快来,坐下说话!”

    赵平恭敬的给他施礼之后,便在赵麟身侧的椅子中坐下,祖孙二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后,赵平便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新政如今已是迫在眉睫!外公那里还要请爷爷去劝解一番!”

    赵麟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孙子的请求,“嗯,老夫明日便去!你外公也不是那等顽固之人,相反,他极是明智!定然不会对新政有所阻扰!”

    赵麟一边说着,一边将案上的书册拿起,冲赵平扬了扬,“老夫这几日正在看你们的《新政方略》,不错!果真是利国利民之政!仓舒尽管放手去做,有军权在手,料那些世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赵麟话音一顿,看了赵平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案上的《新政方略》,沉声说道:“老夫看到,仓舒要将军政分离?并州便是一例!若非军权在我等手中,怎能有目下之局?因此,老夫认为,这军政绝对不能擅离!仓舒三思啊!”

    赵平当然知道爷爷所言非虚,只是在乱世之中,军政合一尚无大碍,若是天下平定,四海归一,军政二权便需要彻底的分开了!当然并不是将兵权让出,在任何时候,军权都是政权稳定的基础与保障!

    看来爷爷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赵平微微一笑,说道:“爷爷多虑了,军权岂能随便让与他人?如此一来,岂不是太阿倒置,授人以柄?只是四海若能归一,这军政二权便要彻底分开,各司其职才行!”

    “嗯,老夫明白仓舒之意!”赵麟点头,“只是仓舒为军队设置之障碍甚多!你来看,一切军需粮草皆由专司供给;还有募兵权,唉,老夫不多说了,仓舒好自为之!”

    赵平看着爷爷有些沉重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爷爷不必担心!某自有计较!”

    赵麟无奈的看着赵平,笑道:“老夫已经老了,就不跟着掺和了,仓舒自己看着办就成。不过,这兵权却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赵平微笑的点了点头,爷爷的话和记忆中的那位伟人的话所讲述的道理差不多,只不过那位伟人说的更加精辟和凝练而已,“枪杆子里出政权!”

    “吕高,做的怎么样?雁门守军不曾怀疑吗?”吕澈焦急的看着自己面前束手恭立的一名约四十岁左右,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

    “禀世子,由于打着郑家的旗号,又有郑家之人同行,因此雁门守军并未细查!”吕高小心翼翼的说道。

    吕澈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此番倒是辛苦你了,下去吧,事后论功行赏,定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吕高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喜滋滋的去了。

    见吕高离开,吕澈的脸色慢慢的阴沉了下来,在赵家的步步紧逼之下,他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但在心中残存的那丝理智与良知却仍不时的跳出来,折磨着他!极度扭曲的内心使他始终绷紧了弦。于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更加喜怒无常和阴沉。

    并州从来就未曾属于过自己吕氏啊!吕澈缓缓的闭上双目,紧紧闭合的眼睑将他心中的那丝不甘与愤怒深深的掩住。那么就让她更乱一些吧!疯狂滋长的怨念瞬间便将他心中仅存的理智与良知淹没。

    “文景胸怀锦绣,倒是适合户曹一职!”郑裕笑呵呵的说道,“文景此时便不要推辞了!愚兄主管商务,而文景主管农事,宏飞主管刑法,伯父与昱嘉等人主理政务,仓舒的安排倒是人尽其才!某十分赞成!”郑裕兴致盎然的说道。

    相比于郑裕的兴致盎然,徐仲却显得有些沉默,因为种种原因,他并未参与到新政的策划中去,只是待新政已然敲定,只待实施后,才被赵平吸纳到未来的并州权力中心之中。

    对此,若说徐仲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只是徐仲也明白,新政针对的便是世家,而以他的身份显然不适合参与到新政的制定中去。

    而且他也明白,凭他们徐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新政的实施,别说仅仅靠他徐家,便是并州的世家都联合起来,也是无法使新政的实施陷入停滞!

    所幸赵平还是极念旧情的,徐仲突然现,自家虽然失去了世家的名头,与几乎所有的土地,自家的实力却并未受到削弱,反而是因着新政而水涨船高!

    毕竟,如今他们徐家在未来的权力核心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席。况且他隐隐的现,并州,并不是赵平的最终目的……

    比起徐家的水涨船高,并州其它那些世家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新政甫一实施,他们便被强制性的勒令交出所有土地,无条件的交出,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面对这条血淋淋的政令,几乎所有的世家都是下意识的抗拒!但当赵平以雷霆之势将叫嚣的最凶的上郡葛氏灭门之后,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绝对的武力与血腥的杀戮面前,这些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顿时胆气全无,乖乖的交出了多年来侵占、搜刮而来的土地。

    当然,这只是开始。

    赵平定然不会留着这些对自己、对新政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紧接着推行的“议罪”之策让多年来犯下了累累血罪的世家被一网打尽!

    虽然有只诛恶,胁从不论的前提,但这么多年来,世家中的上至家主,下至那些护院打手,哪一个手中不是沾满了平民的鲜血?

    因此,此番清洗下来,并州的世家将所剩无几!

    想到那些已被诛灭、或即将被诛灭的世家,徐仲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比起那些已经成为历史的世家,自家实在是太幸运了!

    看着一脸平淡的赵平,徐仲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试图激怒此人!

    相比于对待世家的狠辣无情,赵平对待并州的民众却是另一幅姿态。若说赵平爱民如子,却是毫不为过!只看新政中的那些条款便能现赵平对民众的宽和大度。

    凡是居住于并州之民众,不论长幼,亦不分男女,按人头分给土地,第一年,由官府提供种子、农具等物,大力鼓励农耕!官府只收取每亩三十斤小麦的租役以及每人二两银子的徭役!

    当第一次看到这个条款时,徐仲竟以为自己看错!等自己仔仔细细的看了十余遍之后,徐仲现,并非自己看错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白纸黑字!

    这样的条件真是太优厚了!并州现有人口三百一十六万,有田四千余万亩!除了官府留用一千万亩之外,人均下来,每人竟有十余亩之多!

    只需稍稍勤劳一些,一年下来,除去吃用以及租役与徭役,每家每户至少会有近千余斤的余粮!

    徐仲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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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