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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高高的祭坛上,刘禅身着五彩文章的明黄色礼服,礼服之上并绣九龙,间以五色云彩;头上冠冕垂白玉珠,十有二旒,其长齐肩,以组为缨,各如其绶色,傍垂黄纩,琉珠以玉瑱。平日猥亵萎顿的后汉皇帝刘禅在这一刻似乎也高大精神了许多,正在一脸肃穆的拜祭神位。

    如今天下平定,四海归一,作为唯一的胜利者,刘禅当然要进行一番隆重的祭天仪式,以彰显自己一统天下的荣耀。

    开国的最大功臣,后汉王朝的缔造者,被封为武乡侯的丞相诸葛亮此时已是须皆白,却依然掩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清华飘逸之气,一生的征战并没有为他增添哪怕是一点杀伐之气。他依然是他,那个躬耕于南阳,胸怀大略,清华高洁,不同流俗的隐士。在他身边的是大将军姜维,此时的姜维正静静的肃立在自己老师的侧后方,很恭敬也很严肃。

    在先帝刘备驾崩前后,五虎上将相继薨逝,先是镇守荆州的关羽。关羽的逝世,表明诸葛亮初出茅庐时制定的“隆中对”战略彻底失败,将战略的顺利实施寄托在并不忠诚的东吴盟友身上显然是不现实的。关羽的败亡恰恰正是所谓的盟友东吴在背后捅了关羽一刀。

    此后是镇守阆中的张飞,然后是跟随刘备征伐东吴的黄忠,接着又是马病故。蜀汉宿将中仅剩下赵云和魏延,以及后来归顺的姜维;虽然有新生代的罗宪堪称将才,关兴、张苞、傅佥等人也是勇猛无比,但这几人毕竟年轻,且未经历练,经验略有不足,无法承担重任。

    蜀汉于是迎来了立国后最为艰险的一段黑暗时期。

    曹魏、孙吴虎视眈眈,南蛮也是频频犯边作乱。总揽军政的诸葛亮殚精竭虑,东联孙吴,南安蛮夷,五月渡卢水,九月定南方,局势总算在他的力挽狂澜下,向着有利于蜀汉的方向展。

    于是他开始了平定天下的大业。

    不得不说,自从曹魏的开国皇帝曹操驾崩及一干名将良臣相继去世后,曹魏中仅剩下司马懿可以独当一面,但司马懿的野心断送了曹魏,也断送了自己。孙吴虽堪称人杰地灵,但周瑜逝世后,陆逊却得不到重用,郁郁而终的他并未成为孙吴的屏障。夷陵一战只是这位名将昙花一现的舞台。

    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后,诸葛亮终于北定曹魏,孙吴乞降,于是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一个崭新的王朝开始了。

一 途中偶遇

    残阳如血。归巢的倦鸟也象是禁受不住这仲夏的炎热,无精打采的飞回自己的巢**,虽然一如既往的呱噪,只是连叫声中也隐隐的透着几分仲夏的暑气。

    一阵粼粼的车声与得得的马蹄声划破了死寂的官道,一辆乌篷马车沿着官道缓缓的向东行去。马车颇大,平实的车身泛着乌亮的漆光,却无任何装饰。拉车的四匹骏马雄峻不凡,明眼人一看便知乃是北地出产的良马。

    由于北地被鲜卑占据,因此此等良马在中原地区实是少见,即使在军中也颇不多见,只有最精锐的部队方能装备。此时却被用来驾车,车中之人的身份自然极是不凡!马车后面紧紧的跟随了三十余名骑士,个个挎刀背箭,紧紧的护住了前面的马车。

    车夫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小丫头梳着双丫髻,用金环束住,双目极为灵动,粉色的衣衫将小丫头衬托得越可爱。一双纤巧的小手正一手持僵,一手执鞭,竟然极为利落,毫无生涩之态。

    车帘突地一挑,露出一张吹弹得破的小脸来,人影闪动间,一个黄衫少女钻出马车,自马车上站起,对身后的武士招了招手,当中的一人立即纵马而来,对两个小丫头露齿一笑,说道:“见过小惜、小容姑娘!小惜姑娘有何吩咐?”

    小惜嘻嘻一笑,对那名年约三十五六的武士说道:“赵大哥,少夫人说先命人回府中禀告老爷与夫人,少爷酉时便能回去。”那骑士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唤过几名骑士吩咐了一番,几名骑士立即如飞而去。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寂静的官道上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得得的马蹄声与粼粼的车声更使空寂的官道显得悠远而宁静。

    “只有几个月未见,老爷的白头又多了很多呢!”小容感叹的说道,担忧之意溢于言表,定定的望着前方的官道。

    小惜闻言也是一叹,“是啊!鲜卑人从未放弃对雁门的进攻,老爷整日费心劳神的,自然是……”说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了。

    两个小丫头心中一片沉重,良久无语。忽然小惜轻声说道:“若是姑爷能留在雁门就好了!”

    小容也是连连称是,兴奋的说道:“就是就是!凭老爷和姑爷的本事,有他们两个,十个鲜卑也不在话下!只是姑爷家里的事情也很多呢。”

    一阵马蹄声自后方响起,小惜、小容顿时一喜,异口同声的说道:“姑爷回来了!”

    不待妹妹将马车停稳,小惜已经如彩蝶一般自车上飘身而下,扬着小手,跳着脚喊道:“姑爷,这里,这里!”小容此时也将马车停下,跳下马车与姐姐并肩而立,满面欢喜的望着不远处渐行渐近的少年;少年身后紧紧的跟随着十余名骑士,骑士们的马上挂满了獐兔山鸡等猎物,看来收获颇丰。

    在小惜与小容期盼的目光下,一个年约十**岁、神情淡然从容的青衫少年来到二人跟前翻身下马,满含笑意的看了一眼两个小丫头,宠溺的拉起二人的小手,回到了马车前。这时车门打开,一个面罩轻纱的白衣女子盈盈的下了马车,对少年福了一福,柔声说道:“妾身见过夫君,夫君辛苦了。”

    少年微微一笑,将两个小丫头送到妻子身旁,说道:“无妨。”说着怜惜的执起妻子的手,轻声说道:“某急于赶回,因此一路之上也未曾好好歇息,倒是连累月窈了;好在晋阳已离此不远,今夜酉时便可到达。”

    月窈被丈夫亲热的举动羞红了脸,轻轻的抽回了手,往四处看了看,却见护卫的骑士们离此甚远,又有马车挡着,并不能现此处的情况,这才稍稍放心,不胜娇羞的嗔道:“小惜、小容还在呢。”

    两个小丫头闻言机灵的转过头去,做出一副我没看见的样子,只是满脸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月窈见状更是大羞,却是不舍责怪自己的夫婿,只得转身上了马车。

    少年看着妻子的背影微微一笑,将马匹拴在车上,招呼了两个小丫头一声,便即上路。少年姓赵,名平,晋阳人士,却是陪伴妻子回家省亲。

    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自左侧的林中响起!赵平眉头一皱,先前打野味时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若非为了两个馋嘴的小丫头,他是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的。

    林中的金铁交击之声越来越响,隐隐有叱喝之声传来,赵平眉头突然一皱,终于还是对车内的妻子说道:“林中似乎有人争斗,你们先行赶路,某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人已经掠出两丈开外,紧接着几个起落,便到了林中。只见十几个鲜卑武士正在围攻一名鲜卑女子,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五六具尸体,致命伤皆在咽喉。赵平目光一紧,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那名鲜卑女子,心道:好狠辣的刀法!

    由于赵平并未隐藏行迹,因此正在激斗的两方都现了他的存在。正在围攻那名女子的十几名鲜卑武士突然分出三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他直扑而来,在他前面呈扇形展开,呈合围之势。

    赵平冷冷一笑,身形微偏,后撤半步,让过当先一柄向自己砍来的钢刀,趁那鲜卑武士变招之时,左掌一圈,一股磅礴的内力随着这似是不经意的一圈充斥于方圆一丈之内,那三名武士只觉如置身漩涡之中,身形不由自主的被扯到赵平身前,赵平手下毫不迟疑,右掌轻飘飘的印在三人的胸前,那三名武士顿时如断线风筝般般飞出两丈开外,自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

    变故突生,正在缠斗的鲜卑人同时停下,目光齐齐的望向赵平,当中的一名鲜卑武士见状知道自己一伙人遇上了硬茬,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向同伴施了个眼色,示意同伴看住那名女子,自己上前两步,生硬的抱了抱拳,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这位英雄,我等正在追捕囚犯,还请英雄赏脸,稍侯我等再谢!”

    那女子闻听自己被称作囚犯,双眉一皱,怒哼一声,却并未辩解,只是对围住她的几名鲜卑武士怒目而视。

    赵平本来就对他们深恶痛绝,如今见他们一副前倨后恭的嘴脸,心中更是不屑,冷笑一声,冷冷的说道:“此地乃是并州,诸位如此大言不惭,莫非欺我并州无人?”

    那武士双目厉色一闪,却忌惮赵平的武艺而不敢擅自动手,只得“呵呵”讪笑两声,干巴巴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倒是我们疏忽了,还请莫怪!”

二 林中激斗

    赵平淡淡的哦了一声,也懒得再和他们罗嗦,心中暗自恼怒:猖狂匪类,竟敢到我华夏撒野,实不可恕!当下冷声说道:“诸位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那武士正要辩解,却见赵平已经飘身而起,直扑自己而来,脸色顿时一变,慌忙后退,却那里退得开?一股劲气将他笼住,身形不由慢了下来,被赵平一指点在咽喉上,顿时如软泥般仆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剩下的十余名鲜卑武士顿时大哗,已经顾不上那女子了,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直扑赵平。只听弓弦响动,一阵密集的箭矢罩向这些鲜卑武士,顿时有五名鲜卑武士中箭身亡。

    赵平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妻子领着十余名武士赶到了。武士们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泛着闪闪的寒光,夺人心魄。

    这时第二轮箭雨又至,剩余的几名鲜卑武士虽有了准备,无奈赵平带来的这些武士无一不是武艺高强之辈,射出的利箭足以穿金裂石,他们胆气已衰,那里还能抵挡得住?眨眼间便被尽数射杀。

    场中除了赵平的人马外,便只剩那名鲜卑女子,赵平本想连她一块解决,但面对一个孤身女子,虽然是鲜卑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只得说道:“此地并非姑娘久留之地,请自便。”说完便与自己的妻子转身离开。

    刚走了不过两步,只听那女子说道:“喂,你武功很好!捎我一程如何?”赵平闻言脚步不由得一滞,心道这鲜卑女子倒也直爽,只是明显分不清敌我;却也是无言以对,总不能直接说:“对不住,姑娘,我本来想杀掉你,但看在你孤身一人的份上,暂且饶过,你快快离开吧。”

    这其实是汉胡文化之间的差异。域外的异族,特别是游牧民族简单直接,反映在人物的共性上便是豪放、直爽,直来直去的犹如开弓便不会回头的弓箭。因此这鲜卑女子见赵平武艺高强,人似乎也不坏,便简单而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赵平却被她的话闹得很是尴尬,且不说二人素未平生,但是二人之间的种族问题便足以使赵平对她兵戎相见了,只不过赵平见她孤身一人,又是女子,狠不下心去而已。

    见丈夫有些尴尬,月窈转过身去,对那鲜卑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此处实非久留之地,还请姑娘离去!我等还要赶路,失陪了。”

    那鲜卑女子瞪圆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月窈。看来对月窈十分好奇,出身于武将家族的月窈却是一身的淡雅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高贵清华的风仪。

    山风拂来,将月窈的面纱吹开一角,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女子目中流仍是露出毫不掩饰的赞美之意,突然说道:“你们汉人女子都如你这般好看么?”说完,一双亮晶晶的美目定定的看着月窈,饶是同为女子,月窈也被她看得有些恼怒,眉头一皱,便要斥责她几句,忽听那鲜卑女子又道:“我叫伊娄真,姐姐叫什么能告诉我么?”

    看她天真直爽的样子,月窈心中一软,和声说道:“伊娄姑娘,此地实非久留之地,我等也要赶路,姑娘保重了。”说完,一狠心,转身便要离开。却见自己的丈夫若有所思的看着伊娄真,心中不由有些奇怪,正待问个明白,却听赵平问道:“不知伊娄博与姑娘有何关系?”

    伊娄真一听“伊娄博”三字,双目顿时红了,脸色一黯,强自忍住目中的泪水,涩声说道:“你知道我父王?”

    赵平也不答话,点了点头,对妻子施了个眼色,月窈会意,虽然心中疑惑,却也知道此时并非问话的时机,压下心中的那份疑惑,月窈上前几步,对伊娄真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伊娄姑娘若是不弃,就先与我等一道吧。”

    伊娄真此时却是满含戒备的看着赵平,目光冷漠,似乎想要看穿赵平的居心。半晌才冷冷的问赵平:“你有何居心?”赵平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居心倒谈不上,拓跋鲜卑与姑娘有杀父灭族之仇;而在下不过与姑娘同仇敌忾罢了。”

    见赵平一副淡淡的样子,伊娄真倒是犹豫了起来,自己势单力孤,实在不足以报仇雪恨,至于复国那就更是妄想了。

    看着赵平,伊娄真不由心中一动。若是赵平表现出一副急切的样子,伊娄真肯定不会理他,只不过赵平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既不热心,又让伊娄真有了一丝希望!身负国破家亡之恨,她一介女子,虽然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勇气与阅历,却也是不堪重负!

    面对已经一统,武力强盛的鲜卑,想要复国,仅靠她一人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现在需要的能够信任的盟友。!

    赵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虽然伊娄真对赵平并不了解,但赵平从容淡定的气质,如花般的美眷,以及身后那些身手不凡的家将,这一切无不表明赵平家世非凡。

    伊娄真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你看起来倒不像坏人,好吧,以后我就跟着你了!”说完在满地的尸身中找到了那名被赵平一指击毙的鲜卑武士领,从他手中拿起一柄黑沉沉、弧度诡异的弯刀,看了一眼赵平,扬了扬手中的弯刀,说道:“乌兹弯刀!真正的宝刀!即使在整个草原上也不会过十柄!”

    赵平淡淡的扫了一眼伊娄真手中的弯刀,却是毫不在意,以他这种身手,什么样的兵刃在手中都能挥出莫大的威力,因此伊娄真手中虽然是难得一见的乌兹宝刀,赵平却也不放在心上。

    伊娄真对赵平一翘拇指,“你真的很厉害!鲜卑王庭的金狼卫统领在你手下都走不了一招!莫非你是一品高手?”

    赵平仍是淡淡的样子,摇头不语,月窈微笑道:“伊娄姑娘,我们走吧。”伊娄真对赵平撇了撇嘴,说道:“武艺高就好了不起么?竟然不理我!”紧接着对月窈露齿一笑,说道:“姐姐叫我小真吧!”月窈点了点头,和伊娄真并排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拙夫便是这样,小真不必介怀。”

    伊娄真秉承了鲜卑人直爽开朗的性格,很快便与月窈熟悉起来,回到官道之后,小惜、小容两个小丫头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正在那里伸长了脖子等待,见赵平等人自林中出来后,一溜烟的跑到了月窈身旁,一左一右的挽住月窈,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月窈宠溺的拉着二人,把林中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三 国事家事

    两个小丫头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边的伊娄真,伊娄真也对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大为好奇,正好看过来,六目相对,两个小丫头死毫无心机,伊娄真是天性直爽,因此都是毫不矜持的把对方看了个饱。

    小惜姐妹二人年纪尚小,对事物缺乏客观的认知,只是道听途说的得知鲜卑人如何的穷凶极恶,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从未真正看到过鲜卑人,如今得见,免不了要好好看看这杀人恶魔有什么不同之处。

    哪知眼前这个鲜卑女子虽然衣衫破旧,满身血污,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点杀人恶魔应有的样子,身材高挑婀娜,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鹅蛋脸,头不似汉人般挽着复杂的髻,只是随意的扎成一束,因为战斗的关系有些凌乱,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两个小丫头当然不懂风情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鲜卑姐姐很漂亮,很不错!这就够了,伊娄真却是从未见过这种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对这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不禁越看越喜欢。

    伊娄真迭遭大变,数年来一直在逃亡,虽然凭借自己的武功以及一点点的运气,屡次逃脱大难,此时却早已是心力交瘁了。眼下和赵平达成了暂时的协议,但数年来的逃亡生活却使她不能也不敢完全相信对方,因此自然是小心戒备,就连赶路,也是落在后面。但小惜、小容姐妹二人纯净无暇的眼神却使她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融化,因此不由对她们露齿一笑,两个小丫头也得到鼓励般冲她一笑,不大功夫,三人便打得火热,状甚亲密。

    女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比男人之间的相处更加的简单直接,女人都是感性的,有时候一个微笑或一个善意的眼神都能够拉近互相之间的距离。眼前这三人便是活生生的例证,只不过短短的功夫,三人之间便亲密无间起来。

    赵平本来担心伊娄真无法与自己等人相处,但因为两个小丫头的关系,这种担心显然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月窈理解丈夫的心思,轻轻一笑,悄悄的握住了丈夫的手,低声说道:“这位伊娄姑娘真是可怜,希望小惜、小容能够开解与她。”

    赵平转头看了善解人意的妻子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温馨的笑意,两人间的温馨默契尽在不言之中,就连西方的绚烂耀目的晚霞也因二人的风仪柔和了许多。

    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山了,只剩下被夕阳的余辉映照的依然绚烂的晚霞静静的飘在西方的天际。赵平轻咳一声,对妻子说道:“天色已晚,赶路吧。”

    不大功夫就听马车里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语声。伊娄真口中的草原风光让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丫头大是向往,不停的问东问西。伊娄真的汉语虽然生涩,但鲜卑特别是鲜卑贵族,皆以着汉装、习汉语为荣,伊娄真身为前东部鲜卑的公主,自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因此与两个小丫头相谈甚欢。

    赵平在车外暗自思量自己此举是否有些草率?十年前,拓跋鲜卑征伐河西鲜卑,不过半年,在拓跋鲜卑强盛的武力下,河西鲜卑灭国。三年后,拓跋鲜卑又将东部鲜卑的主力击溃,东部鲜卑领伊娄博仅率千余骑逃脱,虽然伊娄博很快便召集起残部与拓跋鲜卑打起了游击,无奈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最终还是于两年前兵败。

    东部鲜卑虽然灭亡在拓跋鲜卑的铁蹄下,但其遗民并不甘心被拓跋鲜卑统治,毕竟曾是与拓跋、河西两部并驾齐驱的三大部落,虽然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辉煌与民族的尊严使得他们对拓跋鲜卑的反抗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伊娄真作为东部鲜卑领伊娄氏仅剩的血脉,赵平正是想利用伊娄真的这个身份,来制造鲜卑内部的混乱。目前的鲜卑已经日渐强盛,虽然经过数月前的一战鲜卑败得极惨,伤了不少元气。但仅依靠并州一州之力却无法从根本上解除鲜卑对中原的威胁。

    后汉王朝已经日薄西山,如今的中原乱象已生,质帝荒淫无道,听信谗言,一些宿将名臣贬的贬、杀的杀,朝政日非;而鲜卑却是一个初生的国家,正处在欣欣向荣的上升期。

    赵平可以列举出太多的理由来证明腐朽的后汉王朝并不值得他效忠,却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同胞被异族奴役!因此只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与鲜卑对抗。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他必须竭尽全力保卫自己的家园,捍卫民族的尊严!即使后果是万劫不复的失败,也在所不惜!

    一行人走的很快,蹄声得得中,还未到酉时,晋阳城便已在望。晋阳城是标准的雄城,巍峨雄峻。始建于春秋,经过数百年的改建、扩建,如今的晋阳城城垣高五丈有余,底宽七丈,顶宽五丈。

    作为太原郡乃至整个并州的中心,晋阳城可谓并州第一大城,呈长方形,东西长十里,南北宽八里,城内人口十余万。按中轴对称布局,由外郭城、外城和内城组成。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划分出八十余座里坊。此外还有东市、西市等大型工商业区。

    晋阳是太原郡属地,太原郡由秦时始置,有县十三。而晋阳的历史则更早一些,远在春秋末期,晋定公十五年,晋定公便于汾河之畔建晋阳城。始皇帝统一中国后,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设太原郡,治所晋阳。

    来到安远门,虽然已经到了城门关闭的宵禁时刻,但守城的士兵看到赵平一行人后,仍是恭恭敬敬的打开城门。众人也不停留,直奔内城。与其他地方一样,晋阳的内城同样是并州的政治中心以及官员世家们居住的地方。

    回到家中后,吩咐小惜姐妹二人带领着伊娄真去洗漱后,赵平夫妇先拜见了祖父赵麟,这位后汉王朝的一代名将已经六十八岁,虽然已近古稀之年,满头华,精神却极为健旺,身体也很好,腰背挺直,红光满面,若不是一头华,实在看不出是六十多岁已近古稀的老人。

    老爷子见到自己的孙子及孙媳妇极为高兴,一改在儿子、儿媳面前的严肃形象,眉开眼笑的拉着赵平问东问西,询问了一番后便挥手说道:“先去见你父母,稍后仓舒与你父亲到老夫书房中来。”

四 夜谈

    赵平夫妇躬身告退,赵麟目送赵平夫妇二人离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情略显沉重的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中。赵麟虽然离开后汉王朝的权力中心已经十余年了,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京城的动向,作为后汉王朝的一名老臣,尽管后汉王朝已经腐朽不堪,但一名老臣的拳拳忠心使他时刻都在关注着风雨飘摇的后汉王朝。

    赵业与自己的夫人崔氏正在偏厅等候自己的儿子、儿媳。赵母一脸的急切,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晋阳离雁门仅有百余里,但慈母的心情却是一样的。在得到家中武士的报告后,赵母便吩咐自家的厨房专门做了儿子喜欢的饭菜。

    赵业却是手捻胡须,一手捧书,全神贯注的样子,一脸的从容淡定,与妻子的急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赵母有些埋怨的横了丈夫一眼,正要埋怨几句,却见儿子和儿媳相偕进了厅中,赵母连忙迎上,拦住了正要大礼参拜的二人,喜笑颜开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文?”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过晚饭,已经是卯时时分了。

    “祖父正在书房等侯父亲。”赵平低声对父亲说道。

    业毫不啰嗦,听了赵平的话后,便当先出门而去。赵平与母亲见礼后也去了。

    赵麟早已等候多时,书房中灯火通明,八只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将赵麟的书房找得纤毫毕现,待丫鬟给三人奉上热茶,赵平先将伊娄真一事对祖父、父亲做了说明,赵麟、赵业二人对赵平的处理倒也认可,赵麟点头说道:“此事仓舒处理的颇为老到,虽未必能收到效果,却也是有备无患,甚好。”接着又详细的询问了赵平雁门的情况。

    赵平眉头微皱,沉声说道:“岳父那里倒也平稳,如今雁门守军已恢复到战前的六万余人,其中骑兵三万人,步兵三万余。再凭借关隘、地形,倒也能够应付鲜卑的侵袭,只是若无补充却是无力持久。”说到此处,赵平轻叹一声,看着祖父和父亲。

    赵麟轻轻的点了点头,“无妨,老夫自有打算。”

    “是!”赵平躬身应道,“不过鲜卑多线作战,不仅要防守西北的突厥和北方的丁零、昆坚,去岁进犯雁门时又吃了败仗,三至五年内恐无力大规模进犯!这倒是有利之处。只是由于赵昕从中作梗,致使雁门军械颇为缺乏,特别是箭矢;另守城弩也损坏了数台,赵昕也迟迟未能补充。”说着,赵平看向祖父。

    “岳父希望爷爷向赵昕施压,将所需之物尽快送抵雁门,再过月余便是麦熟季节,恐鲜卑又来抢夺粮食!”赵平语气虽然沉静,眉头却略带担忧之色。

    赵麟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明日便差人找他,那赵昕此时还不至与我等撕破脸皮。”言罢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只是如此终非长计!”

    赵平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聪明的不置一词。赵业眉头微微一皱,对父亲施了个眼色,说道:“此事交给我吧。”

    赵麟看了低头不语的赵平一眼,将目光转向赵业,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仓舒,你奔波了一日,先回去吧。”赵麟沉声说道,“雁门之事你不必担忧,老夫自有安排。”

    赵平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对祖父和父亲躬身行礼,“如此孩儿告退。”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的门被赵平反手掩上,赵平挺拔修长的背影被门挡住。

    “仓舒似乎知道了!”一脸沉重的赵麟端起几上的茶杯,叹道。

    “嗯,仓舒见事极明,这件事始终瞒不过他!”赵业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与欣慰,点头说道。

    “此事暂且不提。”赵麟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负着双手慢慢的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如今各州郡世家皆利用朝廷无力顾及之时,正全力争夺各地的控制权。吕、赵二族对并州皆是势在必得……”

    说到此处,赵麟忽的转过身来,目中露出一丝愤怒,“狼子野心!着实可诛!”

    赵业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当今圣上暗弱,朝政日非,更使鲜卑坐大,终至此境!”

    “我等身为王朝子民,自当消除内患!抵御外侮!但求无愧于心,虽死亦无憾耳!”赵麟低声说道。此言他说得并不如何慷慨激昂,却自有一股苍凉悲壮,真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如今国内形势一触即,后汉王朝的统治已是风雨飘摇,外更有异族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足已使得那些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寝食难安、忧心忡忡。

    若并州被鲜卑占领,则中原危矣!二人对于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是洞若观火,见得极明。只是如今的并州……

    许久之后,赵麟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多想无益,尽力而为罢!”

    一个王朝的腐朽没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吏治**,武备松弛,对地方失去了根本性的控制,是这种没落王朝的共同点,当一些掌握了巨大的权利的臣子、世家对王朝缺乏了最根本的敬畏,而日渐衰落的皇权又无法对他们产生制约时,一个王朝的分崩离析便近在咫尺了。

    目前的后汉王朝正是这种情况,由于种种原因,世家士族牢牢的掌握了州郡的政权,皇帝已经失去了对各州郡的控制权,只剩下了名义上的统治权。在这样的形势下,内乱只是迟早而已,抵御外侮恐怕只能成为一个虚有其表的名词。

    “听天由命吧!”赵业长叹一声说道。

    赵麟听了赵业的话,身形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和犹豫掺杂的神色,自己对后汉王朝的这份孤忠极有可能致使自己一家万劫不复啊!只是片刻之间赵麟复又坚定如初!象他这样出身微寒的老臣不同于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员都是将家族利益排在位,但赵麟对王朝的忠诚却已经融入了血液中,是绝非任何事物可以动摇的了的。

    看着父亲苍老中略显疲惫的神态,赵业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并未多言。

    赵麟正在为风雨飘摇的后汉王朝担忧。虽然后汉王朝的皇权已经无法对地方进行控制,但不可否认,京师洛阳仍然是后汉王朝的政治中心,是世家士族与皇权、各世家之间博弈的中心舞台。这里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决定后汉王朝未来走向的决定**件!

    因此赵麟认为很有必要去至京师进行一番调查,当下对正在沉思的赵业说道:“端午之后,老夫欲差人去至京师,察朝中形势,也好早做准备。以文季之见,遣谁人前去?”

    赵业点头称是,手捻胡须,沉吟着对赵麟说道:“赵宽曾随父亲征战沙场数十载,又曾随孩儿居京师六载,深知京师情况,可差人至孟县将他换回,由他前往京师。”

    赵麟闻言,仔细的思索了片刻,方才点头道:“既如此,便由赵宽去吧,端午之后便动身。”

五 山雨欲来

    此时已是夜半的子时时分,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夜间却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水气,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般,本就热得不得了的夏夜更加的闷热起来,连气都喘不过来,却是要下雨了。

    赵平抬头望天,自言自语的叹道:“山雨欲来!”语中大有怅然萧索之意。与祖父对后汉王朝的忠心耿耿不同,赵平对后汉王朝并没有什么好感与忠心,但抵御外族的入侵却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要承担的责任!

    “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低不可闻的语声自赵平唇间绽出,六岁那年他自马上不慎摔落后,便总觉得脑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待要去抓住时,却又如雪泥鸿爪般,了无痕迹。

    “罢了!”赵平轻轻的吁了口气,坚定的目光透过阴沉的夜色,落在了浓黑如墨的天际。他可以不效忠于后汉王朝,但却不能坐视万千同胞被异族奴役,尽管他自己力量有限。但那又如何呢?无非一死而已,若是能死在抵御外族的沙场之上,此生倒也无憾!大丈夫立世,无非求一个青史留名而已!

    赵麟、赵业自是不知赵平所想,就算知道了怕也只能赞一声:好!

    看着冷冷清清的宅院,赵平叹了口气,此地是赵家的祖宅,只是由于数十年来的人事变迁,这座祖宅虽然越建越大,但人却是越来越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常理。赵家兴起的太快了,根基不厚,因此很难经受得住大的风波,这便是传统世家与新兴世家的根本区别。

    传统的世家经过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积淀,根基深厚,经历的多,经验自然就多;而新兴的世家却没有这些优势,骤经风雨,一个应对不当,便会万劫不复。

    对于权势赵平并不热衷,虽然曾有过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但现实的残酷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近乎奢侈的幻想,因此他也只能尽量追求自己的生活恬淡闲适。虽然这种态度辜负了他平生所学、满身才华;但面对昏庸的朝廷,他实在无力改变什么。

    即便是武侯当年,面对当年同样腐朽的东汉王朝时,也只能寄希望与大乱之后的大治,待天下分裂之后,才受昭烈皇帝三顾之礼而出山,经过三十余年的南征北战才换来了天下的统一。

    内外交困的并州,苟延残喘的后汉王朝,虎视中原的鲜卑一族,赵平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鲜卑的崛起无疑加快了他们入侵中原的步伐,与鲜卑一同壮大起来的是鲜卑统治者的野心,中原大地的富庶与绚烂象一个无比诱惑的果实,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异族的贪婪觊觎之心。上古的犬戎、林胡,秦汉时的匈奴、乌丸以及现在的鲜卑、羌等异族,总是趁中原王朝没落的时机露出他们狞恶的嘴脸,企图成为中原大地的主宰者。

    不知不觉间,赵平已经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东院。东院并不大,却颇为精巧,仆人也不多,除了赵平的从小的贴身丫鬟青月以及小惜、小容两个陪嫁丫鬟外,便只有赵平的奶妈钱氏以及三个负责日常起居、洒扫等杂役的仆妇了。

    门房中当值的仆人还未睡下,正在灯下做着针线,还有一个衣着朴素、四十余岁的妇人坐在那里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张望着门外被灯笼照得微明的小径,却是赵平的奶妈钱氏。

    见赵平远远的走来,钱氏连忙提了灯笼迎出,亲热的挽起赵平的手,疼惜的理了理赵平略有些乱的头,说道:“少爷怎么才回来?都这么晚了!”说着拉住赵平便走,一边说道:“晚饭时少爷吃的不多,老身便吩咐厨房熬了粥,少爷吃了再去歇息!”

    赵平连忙扶住自己的奶妈,将她手中的灯笼顺势接过,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欢喜,扶着钱氏一边走一边说道:“知道了,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休息?此等小事由青月姐或小惜她们即可,何必劳烦姆妈?”

    钱氏慈爱的看了赵平一眼说道:“年轻人贪睡,便让她们先去睡了,青月那丫头一直在厨房等着,怕是还未回来呢。”赵平无奈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已经到了前厅。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女子听到语声,已经迎了出来,正要行礼时,却被赵平伸手拉住,“青月姐!”听到熟悉的语声,青月轻轻的笑了,清丽的脸上泛起一丝晕红,低声应到:“见过少爷!”

    赵平微笑,却仍然握着青月的手,青月挣了挣未挣脱也就由他,羞红了脸看向一旁的钱氏,却见钱氏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当下脸上更红了,只好低声说道:“粥正热呢,少爷快来吃吧。”

    赵平点了点头,“不急,先送姆妈回房。”

    将奶妈钱氏送回房中歇息后,赵平回到了前厅,看着面前照顾了自己十数年的女子,一股浓浓的温情在心间漾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青月身前,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二人默默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温馨,都未开口说话。

    二人十余年来积累下来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那种相濡以沫的脉脉温情即使是赵平的妻子也无法替代。从赵平记事起,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便与奶妈钱氏一起细心的照料着他的起居生活。

    “待姐姐的三年孝期满后,便禀明母亲,与姐姐完婚。”赵平看着怀里的丽人低声说道。

    “那怎么行?”青月一惊,连忙推辞:“少爷有这份心妾身便感念不尽了!此事却是万万不可!少爷身份尊贵,咱们晋阳城多的是名媛淑女,少爷若是有意,夫人自会与少爷操办。”

    赵平轻轻一笑,揽着她到一边坐下,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若不是姐姐,与某又有何相干?”青月听他说的真挚,心中极为感动,但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却如鸿沟一般横在面前,使得青月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当下只是闭口不言。

    赵平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去紧逼,一笑之后便转移话题:“元嘉今日来过?”

    青月见赵平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心中松了口气,应道:“是,小姐似乎有心事,今日来时有些焦虑,见少爷未归便离开了。”赵平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妹妹的来意。

    莫非那些数典忘祖之人又在元嘉面前呱噪不成?赵平其实早对当年的事情大起疑心了!的确,巧合太多的事情本身便极为不正常,很难让人不起疑心。只不过祖父、父母、婶母等人的口风很严,那些当年的家将自然更不用说,因此赵平现在也仅仅停留在怀疑的程度上,却再也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因为观念、立场的缘故,赵平素来便几位堂叔伯、堂兄弟的关系并不融洽。赵平性格平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他的这几位堂叔伯、堂兄弟却有些刻薄,整日搬弄是非,很让赵平反感。

    青月见赵平又在思索什么,便静静地坐着,也不打扰。过了许久赵平才长叹一声,一些事情单凭自己的分析根本得不到准确的答案,所知太少,一切都是枉然!便也不再多想。

    赵平至少不会把自己的忧虑带给自己的亲人,草草的吃了粥,便与青月各自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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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俗事纷杂

    夜里的一场大雨将暑日的酷热洗去了很多,清风拂来,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习惯了早起的赵平早早的沿着院中的青石小径来到了演武场。

    作为一个靠军功迹的家族,赵宅少了几分精巧,倒多了几分豪放。占地极广的演武场四周绿树环绕,森森的大树将方圆近二里的演武场隔绝成另外一个天地,黄土夯成的地面极为平整,即使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雨,坚实平整的地面仍不见半点积水与泥泞。

    圆形的演武场周围是一人多高的木栅栏,给幽静的演武场平添了几分沉肃,立在演武场尽头的数十个箭靶齐齐的一字排开。

    十余名赵家家将正在整理因下雨而收起来的兵器架,看到赵平后齐刷刷的躬身行礼,赵平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

    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到目前为止,赵家家将只有六百人。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卯时刚到,留守在赵府的一百名家将便来到了演武场中,由统领安排这一日的工作。

    由于赵麟拥有自己的封地,因此封地的安全自然是要务,不仅有五百名家将留守,那些已经年过四十,不能再担任家将的武士们也被任命为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治理着赵麟的封地。

    在演武场呆了一会,与点卯而来的武士们闲聊了几句后,赵平便离开了这个不仅承载了赵家的荣耀,也曾经洒满了自己汗水的地方。

    踏着泻在地上的晨曦,赵平安步当车,缓缓的往自己所居的东院走去。穿过一道精巧的拱门,在葱郁的树木掩映下的东院露出了一角碧瓦。与赵府整体上略显豪放、质朴的风格不同,这所不大的跨院精巧雅致,显然花了不少的功夫。

    见惯了赵府质朴中带着粗豪风格的建筑,这座不大却极为精巧的院落不禁让人眼前一亮,青砖、碧瓦、粉墙,再加上错落有致、恰到好处的草木竹石、亭台,顿时使得这所院落生动了起来。

    这座院落是赵母专门为自己的儿子建造的,赵母出身世家,崔氏家族是堪与晋阳赵氏比肩的世家大族,作为世家大族的长女,胸中自有丘壑,一座小小的院落而已,自然是信手拈来,这所名为“翠薇”的小院不过是赵母牛刀小试罢了。

    精致中不失大气的门楼下,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张望,见赵平回来,忙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却是小容。小容脆生生的向赵平行了个礼,口中说道:“见过姑爷。”

    对于小惜、小容姐妹二人,赵平与妻子一样,都是极为宠爱,根本不把她们当成丫鬟,就连师门的武功,赵平都毫不避忌的传给了她们两个。小容拉着赵平的手,兴冲冲的望院内走去,赵平也不忍说她什么,只好在后面跟着。

    回到院中,小容回身将朱红的大门掩上,二人绕过前厅来到后院时,却见伊娄真正在练刀,一柄乌兹弯刀在伊娄真的手中刀光闪闪,刀花朵朵中犹如盛开的黑莲般灿烂、妖异。

    看到赵平回来,伊娄真手腕一翻,手中的弯刀顺势一转,满天的刀光顿时收敛。伊娄真将弯刀往肘后一背,目光热切的看着赵平问道:“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赵平正好想了解一下伊娄真的武功,当然不会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容见有热闹可看,连忙跑回屋里,一边取刀,一边叫上了月窈、青月以及小惜等人。赵平苦笑着看着小容忙活,却也懒得管了,对妻子和青月点了点头,接过小容递来的长刀,对伊娄真做了个请的手势。

    伊娄真更不客气,轻咤一声“看刀”,人已直冲两步,冲到赵平身前,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赵平肋下空门。

    赵平不慌不忙,手中长刀一立,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两刀相交,便把伊娄真的杀招化解,伊娄真见自己的杀招被赵平轻松化解,却不气馁,弯刀顺势一引,顺着赵平的长刀反挑,直挂赵平的面门。赵平暗自点头,伊娄真这两刀虽然简单,却颇有羚羊挂角,不着行迹的空灵,颇得武道三味。

    赵平有意试探伊娄真的深浅,因此也不反击,只取守势,一柄刀左挡右拆,犹如闲庭信步般,饶是伊娄真拼尽了全力也无法突破赵平的防守。

    见自己久攻不下,伊娄真收刀而立,满面叹服的对赵平说道:“甘拜下风!”说完便招呼着一边的小惜姐妹往屋里走去。

    对伊娄真直爽的个性,赵平很是赞赏,当下也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后,便与妻子、青月一起去给祖父、父母请安去了。

    “少时你去你外公府上时,告诉你外公,不日赵宽将去京师。”赵业淡淡的对赵平说道。

    崔氏一族是晋阳乃至后汉王朝都数得上的世家士族,与晋阳赵氏、京师李氏、荆州刘氏、益州王氏、扬州万氏并称后汉王朝六大世家。赵平的外祖父崔世乃是质帝还是太子时的老师,后来质帝即位,崔氏一族自然水涨船高,借机挤掉了京师宋家,成为六大世家之一,可谓尊荣一时。虽然崔世急流勇退,但崔氏族人却趁此良机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即使崔氏一族的势力重心基本上在京师与荆州,但在并州也拥有不小的实力。

    在得知外孙前来看望自己后,崔世老怀大慰,亲自迎出了书房,让赵平大是受宠若惊。崔世长赵麟三岁,已经是古稀之年了,不同于赵麟征战一生而沾染的杀伐之气,崔世斯文儒雅,一身的文人气息。一把拉住了向自己行礼的外孙后,崔世领着赵平进了自己的书房。

    对于赵平,崔世越看越是喜爱,也越的眼馋。比家世,崔氏是当朝六大世家之一,赵家只是一个刚刚兴起却又没落的家族,只能称之为士族,根本算不上世家;论学问,自己是皇帝的老师,而且凭借自己家族近二百年的积淀,恐怕没有那个家族能够越;论军略,这些现存的世家大族少有不是靠军功起家的。但自己家族培养出来的人却是拍马也难及赵平。

    与赵平一比,自己家族中那些所谓的俊彦却只配给赵平牵马缀蹬,打个下手而已,令崔世郁闷非常。只是自己这个外孙什么都好,却有一样,淡泊名利,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谋个一官半职,而他却倒好,送上门的官职都不要,只肯闲云野鹤的无拘无束。

    崔世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赵平只是自己的外孙,而不是孙子,因此他也没有过多的立场去左右什么。进了书房后,丫鬟奉上热茶,赵平将自己的来意禀告了外公,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平常的探望而已,随后赵平将祖父端午后将差人赴京师一事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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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时局

    言既至此,祖孙二人免不了针对目前的局势做了一番详细的讨论。

    由于崔氏家族的重心在京师和新野,因此崔家大部分的得力人手都被安排在这两处;在并州,根本没有太多的力量;更多的是家族中还未成年的人以及才能不足的人。因此平时没有合适的人给崔世出谋划策或者相互讨论,遇到赵平,崔世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算赵平不提及,崔世也会将话题引向这方面,祖孙二人便针对当下的时局认真的讨论起来。

    赵平实在是胸怀锦绣,见识不凡,这当然与他博览群书分不开,只是博览群书也是不够的,若是不能将书中所讲通过自己的分析转变成对自己有用的知识,那便成了读死书的腐儒;赵平当然不是这种腐儒。因此结合自己掌握的知识与讯息,赵平将当前时局分析的丝丝入扣,对各大世家的野心也是洞若观火,就连崔世也是大为赞赏。

    外孙如此优秀,可惜的是无心仕途,惜哉!崔世在心中暗暗的为赵平可惜。

    当下的局势非常危急,传闻质帝已经是不久于人世,太子一位却是悬而未决,为动荡的时局增添了更多的变数。如今的时局一触即,这是不容置疑的,相比于别的世家在地方上的权势,崔家还差的太远,这是崔家的战略问题,自从崔家成为世家,在后汉王朝拥有一席之地时起,崔家的战略便是立足京师,直到崔世担任家主时,这一祖略才有所改变,在立足京师的同时也要在地方上确立一定的势力基础。

    只不过崔世并未选择并州,毕竟并州不仅有与崔家并列六大世家的晋阳赵氏,还有新兴的吕氏,想在并州立足并非易事,因此便选择了新野大营以及新野所在的荆州,作为崔氏在地方上的突破口。

    赵平隐隐的为外公的家族有些担忧,外公将家族的势力大部分放在了京师,虽然二舅在新野大营任副统领一职,极有可能担任下一任的统领之职,但这必须是建立在皇权能够有效的制约地方的基础之上,因此并不稳固。外公一家此时看起来风光无限,却有着极大的隐忧。

    倘若是时局可控还好,皇权哪怕是仅在名义上的存在,也不能对外公的家族造成太大的损失,到时再做应对虽然是亡羊补牢,却犹未晚。若是后汉王朝土崩瓦解,那么外公的家族势力必将受到沉重的打击!

    涉及到家族战略方面的事情,赵平毕竟是外人,却是不便置喙,只能将自己的担忧隐隐的提了一下。况且政治上的争斗波诡云谲、错综复杂,虽不似战场拼杀那般生死立判,但其中凶险比之战场却更甚几分!战场之上,赔上的不过是自己一条命;而政治上的倾轧动则祸延满门,甚至能诛连九族!

    赵平虽然惊才绝艳,但也仅仅是表现在军事以及长远的眼光之上,毕竟赵平更多的时候是在与鲜卑的战斗中度过的,而政治上的斗争经验却缺乏的很,他的成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崔世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作为一个跻身当世六大世家的家主,必然有着远大战略眼光以及过人的手段,否则崔氏也不可能从他手上从一个普通的世家一跃成为当世六大世家之一。

    事关家族的存亡,崔世当然不可能等闲视之,对于当前形势的分析、以及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的应对,都有着详细的安排,况且目前崔氏的决策基本上是由崔翊作出,崔世已经渐渐的淡出了家族的权力中心。因此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后,赵平便拿着外公写给远在京师的舅舅的家书离开了崔府。

    世事难料,或说无巧不成书,人生其实就是有许多的巧合组成的。赵勾作为晋阳赵氏的下一代家主,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他不仅有着优秀的才能,否则赵昕也不可能将家族接班人的重任放在他身上;风仪也是出众、姿容绝佳。若说在晋阳城中,赵勾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则非赵平莫属了。

    或许有的人之间真的是命中相克,水火不容,从出生那天起便是天生宿敌。赵平与赵勾二人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当一个自诩为天才的人遇到真正的天才时,那种缚手缚脚,一切尽在对方掌握之中的挫败感足以使他疯!何况赵勾此人不能容物,心胸狭窄之余还心高气傲,这便注定了赵勾对赵平的嫉恨。

    任他赵勾如何努力,如何布局,如何费尽心机,在赵平面前都是不堪一击,仿佛谈笑间自己的努力便化为了飞灰,自己所作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又为赵平天才的光环上增添了一点亮色而已。

    在赵平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似是无所遁形,那种里里外外都被看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对方面前的感觉即使是普通人也无法忍受,何况是素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赵勾呢?

    赵平的为人决定了他不可能与任何人虚与委蛇,加之赵勾在赵平眼里真是一无是处,口蜜腹剑的小人一个,这就是赵平对赵勾的评价,况且还有赵勾对他的一再挑衅。

    因此,二人可谓水火不相容。

    由于是在晋阳的内城,在内城居住的人个个都是世家子弟,自然是鲜衣怒马,仆从如云,只有赵平独自一人,虽然是简单的一袭青衫,但穿在赵平身上立刻与众不同起来,宽袖博带,飘飘若仙,自有一股清华之气。

    尽管赵平只是步行,但在众多的车马行人中,赵勾还是一眼便看见了赵平。毫无疑问,有一种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赵平无疑便是这种人。

    看着从容淡定的赵平,此时赵勾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赵勾也明白,就凭他的身手根本不是赵平的对手,而一些阴谋诡计之类的花招,在赵平绝对的实力面前更是不堪一击,只能徒惹人笑而已。

    赵勾正要装作未见般纵马而去,以避免自己与赵平面对面时的那种尴尬,不想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只见他身侧的一骑白马越过他斜刺里冲出,直奔赵平而去。赵勾见状不由苦笑,心道怎么把她给忘了!眼见躲不过去,赵勾只得勒住坐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心中却在犹豫是否向前。

    正在他犹豫的空当,奔向赵平的那匹白马已经距赵平不足两丈,那主人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非但如此,人也是离鞍而起,借着马的冲势,高高跃起,直奔赵平而去。

八 愤怒

    赵平正在缓步而行,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不料一阵熟悉的笑声传入耳中,抬头看时,一条人影却是从天而降,赵平心中暗叹:又是这个小丫头!却也丝毫不敢迟疑,连忙飘身而起,把尚在半空的人接住,紧接着左脚一点右脚脚背,借力一个转折,轻飘飘的落在尚在奔驰的马上。

    赵平这一连串的动作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只不过数息的功夫,路上的行人除了少数几人外,竟然都未觉,赵平腾身、接人、落马几个动作便已经完成。

    不远处的赵勾见了心中更是大恨,终是压不住心中的嫉火,暗自咬牙切齿:显摆什么,武艺好很了不起吗?却也只能从心里泄一番,面上也只得忍耐,强自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且不说赵勾在这里忍的好不辛苦。却说赵平,勒住马后,正要板起脸来教训几句怀中的小姑娘,不料还未等他将脸板起,怀中的小姑娘已经一边格格的笑着,一边驾轻就熟的吊在了他脖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的挨在了他身上。

    赵平唯有苦笑着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十岁左右的年纪,长长的头用金环束在头顶,下巴略尖的脸上配上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说不出的精灵可爱!

    赵平翻身下马,歉意的对几个被马惊吓的路人点了点头后,轻轻的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小姑娘冲他皱皱鼻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赵平无奈的说道:“楚楚,下次切不可如此调皮!”见小姑娘漫不经心的点着头,赵平知道自己又是白费口舌了,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也只得作罢。

    赵平疑惑的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勾,不明白这小妮子为何与赵勾在一起。惬意的依在赵平怀里的楚楚见赵平将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格格一笑,一只小手轻轻的拉住了赵平的带,说道:“大哥正在陪我逛街,不想被姑父叫走了,正好遇到着了他们”,说着用手一指赵勾,“大哥便请他们送我回家。”

    三言两语的解释完,楚楚马上又往赵平怀里挨了挨,赵平拍了拍楚楚的背,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说完对不远处的赵勾微一点头,也不说话,便翻身上马,双足轻点马腹,那马仰头长嘶了一声,泼开四蹄,如飞般驰去。

    赵勾见状,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心中恨不得将照片碎尸万段:真是欺人太甚!心中对赵平的恨意又增几分。看着赵平已经远去的背影,赵勾强自压住心中的怒火,一拨马头,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向马股,那马吃疼,一声悲嘶,猛地窜了出去。

    却说赵平与楚楚。楚楚姓徐,徐家是晋阳当地的一个颇大的世家,乃是吕原的侄女。当年晋阳的几个家族吕氏、徐氏、祝氏和王氏为了与晋阳赵氏相抗,便采取了联姻的手段联合起来,经过几十年的明争暗斗,这几个家族逐渐的站稳了脚跟,伴随着晋阳赵氏的衰落、并州军方的支持,两方已经势均力敌起来。赵勾此番主动送楚楚回家,倒也未曾存什么坏心思,虽然几家人争得你死我活,但在明面上却也毫不含糊。

    谁又知道明天是敌是友呢?毕竟在这些世家士族的眼中并没有永远的敌人,当然也不可能有永远的盟友,一切都以家族的利益为中心,所谓的敌友都是由家族利益为指向的。说这些世家大族虚伪也好,自私也罢,这就是世家士族独有的一套处世方式。

    无关乎敌友,唯有家族利益至上!

    因此赵勾今天才会毫不避忌的接受了楚楚的哥哥徐仲的委托,而徐仲也毫不担心。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了合适的时机却也能够成为某些事情的决定因素。

    赵平当然明白其中的微妙,但楚楚既然找上了自己,况且他平日里与徐仲的关系也还不错,至少徐仲不象其他的那些世家子弟那般虚伪。而且楚楚这个小妮子特别爱缠赵平,平日里总是找些借口去找赵平。

    将小姑娘送回家后,赵平便回到自己家中,把外公的家书交给了母亲后,便提着两个锦盒来到了婶婶王氏所居的别院。

    刚刚进门,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便迎了出来,见眼前斯文清雅的少女比自己前往雁门时还要憔悴许多,娇弱的身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面色也泛出一丝病态的苍白。赵平心中大怒,不用问肯定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堂兄弟干的好事,心中对他们也越的痛恨起来。

    依赵平的性格,平时很少有怒的时候,更不会如此痛恨他人,赵平的性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却也不是滥好人一个。赵平十分看重亲情、友情,自己的家人便是他的逆鳞,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欺压自己的家人。

    目下养士是风盛行,本来以赵平的名声、才具,应是高朋满座才是;但由于他过于看重友情,使他交友时也更加慎重。他平日接触的那些家族子弟无一不是利益至上之辈,因此真正的知交好友却也没有,家人便是他现在的中心。现在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赵平自然不肯罢休。

    拦住了正要行礼的少女,赵平关切的问道:“莫非赵和等人又来呱噪?”

    元嘉脸上一黯,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自从兄长上次教训过他们之后,倒也不敢再来呱噪。”

    赵平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越憔悴的少女,只觉得一阵心疼,怜惜的理了理元嘉散在肩头的梢,少女被他的关心感动,忍不住双目一红,伏在赵平肩上低声啜泣起来。赵平心中长叹一声,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背,无言的抚慰着伤心的妹妹。

    过了许久,元嘉才止住哭声,深深的吸了口气,伏在赵平肩上低声说道:“还是哥哥对元嘉好!”

    赵平关切的说道:“元嘉若是有事,大可告诉为兄,愚兄自会与你做主!”

    元嘉抬起头,却仍偎在兄长怀里,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羞恼的轻声说道:“三日前,吕太守差人来为其次子提亲。母亲与小妹虽然心中不愿,却也无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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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跳梁小丑

    赵平闻言眉头一皱,吕原为人倒也宽和,只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差了一些,特别是吕原的长子吕澈,为人极是阴沉,城府甚深,刻薄寡恩,虽然有些才能,但德才不符,孔子曾言:“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况且这吕澈也不可能有周公之才。

    赵平与这吕澈接触甚多,因此深知他的为人;吕原的次子吕征倒没有他兄长的阴狠,却多了几分残暴,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可以依托终身的人。

    赵平心中冷笑,这明显是吕原等人的花招。吕原此举也是未安好心,此事不管成不成,都进一步离间了赵平一族与晋阳赵氏的关系,虽然赵平一家与晋阳赵氏恩怨纠葛,但出于种种原因,却也没有正式翻脸,吕原此举无疑将加剧两家的矛盾。

    不过祖父和父亲都未向自己提过此事,显然是还未得知。面上便不动声色,轻声安慰妹妹:“元嘉但放宽心,此事自有愚兄解决。某倒要看看他吕征有多少斤两,敢娶赵某的妹子。”说着携着元嘉进了前厅。

    王氏得到丫鬟的通报,正在厅中等候。赵平给婶婶行礼请安后,将手中的锦盒恭恭敬敬的奉上,恭声说道:“此乃小侄的岳父搜购而来的长白山参,颇有强身健体之效,爷爷与家父母、婶婶每人两支。请婶婶笑纳!”

    王氏含笑接过侄儿送上的山参,说道:“仓舒有心了。”二人闲聊了几句家常后,赵平便即告辞,临走时郑重的说道:“婶婶,此事交给小侄便是。”

    元嘉将赵平送至院门外,看着憔悴的妹妹,赵平心中疼惜,轻轻的拍了拍元嘉的瘦削的肩,说道:“妹妹回去吧。”

    元嘉点点头,对赵平甜甜的一笑,眼前既有兄长,元嘉因此心事尽去,笑容也越的明媚,此时笑来犹如春花绽放,不可方物。

    赵平见妹妹终于有所恢复,心中喜慰,也不再多言,便转身而去。

    由于赵平的婶母王氏与元嘉母女二人不想惊动赵麟,因此吕原差人提亲一事并未禀告赵麟。赵平离开王氏所居的别院后,先将此事禀告了父亲赵业,赵业闻听此事后,不敢怠慢,当即便和赵平来到了赵麟的书房中,将事情的原委详细的讲了一遍。

    赵麟却是甚为平静,手捻胡须,神色淡然从容,听赵平说完后,淡淡的一笑,问赵平道:“元嘉可同意?”

    见赵平摇头,赵麟接着说道:“老夫素闻那吕征平时却不甚安分,此事仓舒自己斟酌便可。”

    赵平本来就存了好好教训教训吕征的心思,如今得到祖父的暗示,更是放开了手脚,正好借此机会也让吕征明白晋阳城中并不是什么人都是他吕家能惹得起的。

    得到了爷爷的默许后,赵平便要告辞,赵麟轻轻的抬起手,做了一个稍等的动作,看了看赵业与赵平二人,沉吟了片刻,方沉声吩咐道:“仓舒去将秦青等人叫来,便定在今晚酉时吧。”赵平领命而去。

    看着赵平出了自己的书房越走越远的背影,赵麟与赵业良久无语。半晌,赵麟方才长叹一声,憾声说道:“可惜仓舒性格散淡,若非如此,我大汉又得一绝世名将!”

    赵业点了点头,却未出声,对于自己的儿子,赵业当然清楚,父亲之言诚非虚言!只是赵业同样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仅为人散淡,而且对后汉王朝恶感颇深,想让他为后汉王朝效命,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此处,赵业唯有摇摇头,报之以苦笑。

    赵麟话锋一转,喟然叹道:“如此也好,陛下赢弱,我朝怕是无法逃脱败亡之途!怕是便在这几年了!”说着又是一声长叹,充满了不甘、无奈和悲凉的叹声完全体现了赵麟此时的心情,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最难以接受的便是自己付出一生心力的朝廷惨淡收场,从此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别说是赵平,就连赵业自己对后汉王朝也是怨念甚深,赵平对后汉王朝的恶感说起来也是赵业造成的,因此赵业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干咳了一声,赵业打断了父亲的沉思,说道:“吕原此举显然未安好心,想是欺我赵家!”

    赵麟冷哼一声,说道:“鼠目寸光!还真以为我赵家奈何他不得?若无老夫肯,莫说雁门铁骑,便是这晋阳守军又岂会听命于他?”

    赵业当然知道父亲此言非虚。赵麟在河北三州军中有着至高的地位,特别是在并州,赵麟的一句话堪比皇帝手中的虎符。并州现有守军十余万,领兵的将领几乎全部是当年赵麟提拔起来的。军中的将领不似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文官政客,这些将领们大多都是性情耿直的知恩图报之人,还未染上那些政客们的恶习。赵麟不但对他们有举荐之义,更有教导培养之恩,况且其中兵力最强的雁门太守马焕又是赵平的岳父,可以说并州的军权牢牢的掌握在赵家手上。

    可惜的是并州大多数的世家并未看到这一点,他们只看到赵麟当年自总督任上被撤职,却并未细想若是一个获罪免职的总督怎么还会拥有堪比诸侯王的封地采邑?他们致力于争夺当时因赵麟免职而留下的权利空白,根本无心顾及其它,到如今已经近乎习惯的轻视于赵家,完全忽视了赵家隐藏的势力。

    赵麟轻咳一声,看了儿子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且回去,待晚上再说。”赵业躬身应是,他已经猜到了父亲的用意!是的,赵家沉寂的太久了,久到晋阳上下都已经遗忘了赵家这个叱咤风云的家族了!

    依赵业的猜测,父亲可能会将并州的守军调动一番,以军事来威慑这些蠢蠢欲动的跳梁小丑,想到此处,赵业一向引以为傲的心境竟然不复平日的淡定自若,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心中十分振奋!他毕竟还不到五十岁,雄心壮志虽然已经在平淡的生活中深深的掩埋到了心底,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名将,建功立业的心思却始终不曾消失。能够借机复兴家族,做出一番功业,一直是赵业的心愿!

    且不说赵业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父亲赵麟的书房。却说赵平,骑了马之后便直奔城中军营的校场。

    吕原为了约束自己这个嚣张跋扈的次子吕征,经过一阵钻营,才请朝廷封了他一个奋威校尉的官职。不得已,吕征每天只得将大半的时间花在军中,毕竟自己的老子虽然是并州牧,却也要好好的巴结军方,他可不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胡混,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军营。

    校场外,在校场外守卫的一队士兵看到赵平后,连忙躬身施礼,异口同声的喝到:“见过小侯爷!”赵平勒住了马,翻身而下,微笑着说道:“诸位免礼。秦将军可在?”

    一名头目模样的士兵越众而出,躬身答道:“将军正在,小侯爷稍等。”说着恭敬的接过赵平手中的马缰。

    赵平点点头,自袖中摸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的银子,顺手抛给了这名头目,说道:“请诸位喝茶。”那头目连忙推辞,赵平笑着摇了摇头,那头目便不再客气,亲自跑到校场上,将正在率领士兵训练的秦青请了出来。

十 教训

    秦青身高九尺有余,身材极为雄壮,一张国字脸,配着一身黑色的皮甲使他威风凛凛!作为当朝第一猛将,秦青却不得重用。

    其实不只秦青,张维、赵麟这一系将领在张维逝世、赵麟去官后,除了赵麟所在的并州,其余那些将领遭到了世家一系的致命打压,赵麟虽然心痛,却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昔日的属下或被罢官闲置,或被构陷迫害,相对而言,秦青此时的官职也算高官了。

    见到赵平,秦青恭敬的抱拳施礼,口中说道:“末将参见小侯爷,不知小侯爷此来所为何事?”

    赵平连忙还礼,也不矫情,直言来意,拱手说道:“闻得那吕征在此,劳烦叔父与诸位将军暂避,小侄……”

    秦青见赵平面色不豫,以为吕征惹了赵平,顿时勃然大怒,双目一瞪,怒道:“吕氏小儿竟敢招惹小侯爷,莫非欺我赵氏无人?此事交给末将即可!”

    赵平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劳烦叔父,还是小侄亲自动手。”

    秦青闻言,越的恼怒起来,对于自许为赵氏门人的他来说,维护赵氏的一切便是他的使命。在并州,由于赵麟的保护,世家血腥的清洗并未波及并州,因此并州将领都得以保全,都如秦青这般自许为赵氏门人,他们把持着并州的军事大权,纷纷以赵氏门人自居。

    赵麟虽然多次告诫他们不可如此,但却毫无用处,最后赵麟只得妥协,吩咐他们自己清楚便罢,却也不必摆到明面上来。由此可见赵麟在军中的影响,可笑的是并州的大部分世家对此缺乏根本的认知,纷纷认为赵家已经式微,不足为惧,根本不把赵家放在眼里。

    “小侯爷在此稍等,末将这便率人将他绑来,听任小侯爷落!”秦青早已是怒冲冠,话音未落,人已是抢出几步,直奔军营而去。

    赵平连忙拦住了怒气冲冲的秦青,看着对自家忠心耿耿的将军,不由得心中感叹,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秦青。谁知不说还好,秦青本以为只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赵平虽然为人平和冲淡,但吕征却是飞扬跋扈,二人也不是没有冲突的可能,因此只想把吕征绑来稍稍教训一番,让赵平出出气也就罢了。

    谁知事情竟然出乎预料,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秦青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暴跳如雷,须怒张,扬声怒骂:“吕原匹夫欺人太甚!我赵家小姐岂是他们这等小人配得上的?”

    说着掉头便往营中冲去,赵平见状,连忙将他拦住。这位秦将军显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让他见着吕征可不是随便教训一下的事情了,一个不好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赵平只想对吕征略施薄惩,一来教训他们吕氏不将赵家放在眼里的无礼之举,二来也打消吕征那可笑的念头,他吕家还没有资格与赵家联姻。因此赵平追上盛怒中的秦青,好说歹说才将他安抚下。

    只是赵平先前的打算却以泡汤,秦青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赵平独自前去教训吕征,说什么也要同去,用他的话说便是:“一定好狠狠的修理这厮,也好为小姐出口气。少爷你心善,万一那吕征装可怜,少爷十有**便不会下狠手了。属下却不会理他,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气势汹汹的秦青与有些无奈的赵平直奔军营内的校场而去,吕征恰好也在,秦青也不搭话,冲到正要行礼的吕征面前便是一脚,正踹在吕征的小腹上,毫无防备的吕征顿时如虾米一般蜷缩在地,脸色苍白,张口欲言却被秦青的一通猛踹将话闷在肚子中。

    起先吕征还能在地上翻滚几下,以躲避秦青猛烈的打击,到后来却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这吕征倒也硬气,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却愣是不吭一声。

    正在训练的万名官兵早已是目瞪口呆,不知自家将军为何这么大的脾气,将吕大人的二公子狠揍一通。此时却哪里反应得过来?秦青手下的将领也震惊于秦青的行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拦阻。赵平见状,也是有些乍舌,想不到这位秦将军仍是如此暴烈,却只是冷眼旁观。

    秦青犹不解气,顺手抓过一张矮凳,狠狠的砸向吕征的左膝,只听“喀嚓”一声,紧接着便是吕征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众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拥而上,将秦青拉开。

    秦青怒气犹自未消,对拉住自己的众将怒目圆睁,恨恨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这厮竟敢背着侯爷打咱们元嘉小姐的主意,岂能轻饶?”

    众将闻言纷纷大怒,这些人大多是赵麟当年的旧部,对赵麟自然是忠心耿耿,纷纷以赵家门人自居,如今被人欺负到家中来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众将正要一拥而上,将吕征狠狠的教训一番时,却被赵平拦住。赵平当然不能不栏,若是再被众人揍上一通,吕征的小命可就难保了,赵平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躬身施礼,拦住了众将,说道:“众位叔叔且息怒!”

    以秦青为的众将连忙还礼,口中说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赵平叹了口气,劝道:“众位叔父,这厮虽然心怀不轨,却终究是州牧之子,倒也不好伤了他的性命,如今便让他回去吧。”秦青与众将也知道此中的利害,当下便由秦青唤过几名亲兵,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吕征送回府中不提。

    见吕征等人走远,秦青遣散了已无心训练的士兵,与众将簇拥着赵平来到了中军帐之中。待赵平坐好,秦青率领着众将呼啦啦跪倒在地,口中说道:“今日末将冲动,给家族惹了祸事,请小侯爷责罚!”

    赵平连忙将秦青等人一一扶起,笑道:“叔叔们此举岂不折杀小侄?小侄本就想好好教训一下吕征这厮!至于麻烦,赵家何曾怕过?”

    秦青等人此时却不敢贸然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小侄出来之时,已征得爷爷同意。”秦青等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赵麟知道此事,那就好说了。

    赵平接着说道:“爷爷吩咐小侄请诸位叔叔今晚酉时至家中一叙,不知诸位叔叔有暇否?”

    秦青等人连忙答应,“侯爷有命,末将怎敢不从!”算起来赵麟自从离任以来,这十余年中甚少召集他们这些旧将到赵府议事,算上此次也不过三次而已,但每一次都会对并州的格局产生深刻的影响。可以说并州眼下的势力划分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赵家的操控。

十一 边塞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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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九年前,若不是得到赵麟的授意,并州军方根本不可能去支持吕原,那么吕原也不可能得任并州牧一职;就算吕原得任州牧一职,若无军方的支持,仅凭吕、徐、祝、王四个家族的联合也根本不是晋阳赵氏的对手,并州的格局当然也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形了。

    “看来侯爷又要有所动作了!”这是秦青等人唯一的念头。

    是夜酉时,晋阳诸将纷纷来到赵家,当夜赵麟如何吩咐安排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便无人知晓。

    第二天,后汉质帝黄龙六年五月初四,并州都尉秦青将并州守军大肆调动,对于以吕原、赵昕等为世家官员的质疑毫不理会。自晋阳、壶关、井陉三处重镇各抽调近半数兵力前往雁门,雁门守军达到八万,自此并州精锐可谓尽在雁门!秦青也以都尉之职前往雁门,协助马焕统领雁门兵事,晋阳兵事由并州副都尉江令统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麦熟时节。这一个月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州牧吕大人的二公子被赵平赵公子生生的打断了一条腿这一件了。本来想看好戏的几个世家与晋阳城中的百姓却惊讶的现吕大人竟然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还对自己的二公子严加看管,这使得众人大跌眼镜,真是大大的出乎预料!

    对于这一结果,大多数人不明所以,不明白吕原为何忍气吞声,不予追究。很多人把原因归结在赵平的声望与他的岳父马焕之上。毕竟在并州,赵平的声望之隆,与他的岳父,镇守雁门的太守马焕不相上下;而他的岳父马焕却掌握着并州半数以上的兵力,仅此两点,吕原便不能也不敢随意得罪赵平。事实也差不多正是如此,吕原为了继续得到军方的支持,只得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

    五月二十八日,赵平自祖父的封地孟县返回后,稍作休整,第二天便赶往雁门。并州作为中原抵御鲜卑的第一道防线,每年几乎都要面对鲜卑的两次大军侵犯。

    鲜卑是游牧民族,虽然经过数百年的展,已逐渐向农耕文明过渡,但这个民族劫掠的天性依然存在。每年的六月时分,由于田中小麦已经成熟,鲜卑虽然顾及炎热的天气,但粮食的诱惑却也是巨大的,因此虽然不是每年都派兵劫掠,但三五年中总会派出兵马劫掠一番。

    而秋末冬初,草原上草枯水消,天气渐冷,已不适合放牧,每年此时鲜卑更会越过长城,到中原大肆劫掠一番。

    去岁一战,鲜卑损失了囤积多年的大半粮草,今年定会出兵劫掠,因此赵平早早的便赶到了雁门西陉关,协助岳父防守。

    历朝历代的都无法避免北方游牧民族的劫掠,虽然偶尔会出现一些天才的将领,通过他们的努力,能够保卫边境暂时的平安,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如李牧、卫青等绝代名将毕竟不会经常出现。因此在无法彻底的将游牧文明征服之前,游牧民族的威胁是永远存在的。

    四十年前,赵麟的出现,使得后汉王朝的边境安定了一段时间。但十余年前赵麟去官,马焕虽然也是难得的将才,但由于后汉国力渐衰、兵力分散,而鲜卑却被拓跋鲜卑统一国力大盛等故,后汉王朝对鲜卑已经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因此近十年来,边境战事可谓年年不断,烽火连天。

    近四十年以来,鲜卑人一直无法跨过雁门,成就他们饮马黄河,扬鞭中原的梦想,赵麟与马焕二人可谓功不可没!前后两位当世名将的据守,犹如屏障一般,拦住了鲜卑的南下之路。

    鲜卑当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因此借赵麟去官、后汉王朝裁撤幽并总督,将边军一分为三之机,十余年来每年都会出兵犯境。特别是去岁,鲜卑更是联合羌族,集结大军二十五万,直取雁门!只是依旧铩羽而归,丝毫未占上风。

    自十四岁那年起,赵平每年都会来到西陉关,协助岳父守卫雁门,四年来大小百余战!不仅磨练了赵平的意志,锻炼了他的武艺,更为他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

    后汉质帝黄龙六年五月二十九,在安远门的瓮城外,赵平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妻子月窈以及妹妹元嘉和青月、小惜、小容几人,与伊娄真直奔雁门西陉关而去。

    自东汉末年,由于国力衰弱,内战连连,并州九郡中的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被新兴的鲜卑趁机占领。自此中原不仅丧失了优秀的马场,使中原几无良马可用,更失去了屏障中原的地利之险。

    纵观华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斗争史,论及武力其实中原的王朝并不逊色!强大的匈奴以至现今的鲜卑在与中原王朝的争斗中都未取得绝对的优势,甚至是胜少败多之局。

    只是由于北地荒僻苦寒,以草原为主,根本不适合以农耕为主的汉族文明定居。因此每次都只能是被动的防御,即便是主动出击一两次,也只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根本不可能彻底消灭这些异族。因此,华夏的历代王朝虽然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异族文明,却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异族对中原的威胁,边患犹存。

    鲜卑目前实行的国策无疑带给了中原王朝一个巨大的契机!大力在鲜卑推行汉制的鲜卑皇帝拓跋宏显然有着巨大的野心。他清楚的明白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天性根本无法建立一个如华夏一般持久而强大的文明!

    他有着太多的前车之鉴,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些盛极一时的游牧文明强则强矣,却无法持久,只能如昙花一现般,最终还是无法避免的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一个仅仅代表存在过的名词而已。

    而南方的华夏文明却是历久不衰,这个民族不仅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韧性,更有着恐怖的同化能力。或许会有低潮,却永远不会消亡!

    拓跋宏组织了大量的学者文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从中原地区招揽了一些饱学之士,全力研究华夏文明为何会有如此强盛的生命力!

    历十数年之功,终于得出两点结论,那就是城市与土地。

    有了城市便有了固定的居所,有了土地便有了生活来源,仅此而已。

    拓跋宏大受启,立即在鲜卑大力推行汉制,虽然遭到了巨大的阻力,但拓跋宏改革的决心却丝毫都不曾动摇。从自中原夺来的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开始了他的改革之旅。

十二 始末

    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汉人居多,虽说土地贫瘠,但这里的汉族仍以农耕为主,加之这四郡又是进攻中原的战略要地,拓跋宏当然要交给自己的亲信将领掌管,因此拓跋宏的改革之路在这四郡并未受到太大的阻力。

    在接下来的都高柳等地虽然受到了一定的阻力,但高柳靠近中原,更由于地理的原因不适合放牧,因此生活在这里的鲜卑人已经逐渐放弃了游牧的习性,虽然朝中的一些守旧派极力阻拦,但在拓跋宏的铁血政策之下,反对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吾皇英明,圣明烛照等等的歌功颂德之声。

    拓跋宏的改革进行的顺利无比。

    但这样的国策势必会延缓他们南下中原的步伐,这无疑留给了后汉王朝一个巨大的机遇,无奈质帝的昏庸,加之国力的日渐衰退,如今的后汉王朝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根本无力顾及其它。

    未时时分,赵平和伊娄真来到了雁门西陉关,作为抵御鲜卑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依山而建的西陉关雄峻异常,谓之天险也不为过。

    并州苦寒、多山,地广人稀,虽然民风剽悍,但由于人口不多,加之后汉王朝国力的衰退,无法给予并州有效的支持,因此即使有马焕这等名将,也仅仅是勉力支撑着目前的局面而已,根本无力反攻。

    比起全民皆兵的鲜卑,并州这十余万守军最多也只能做到防守。所幸鲜卑骑兵不善攻城,更由于技术方面的原因,无力制造大型的攻城武器,再凭借着守将的才能以及雁门的地利,雁门才始终掌握在后汉王朝手中,屏障这中原地区的平安。

    不过若是没有雄厚的实力作为后盾,雁门终有陷落的一天,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事实!云中、五原、朔方、定襄四郡便是铁证。

    麦翻金浪的收获时节,烈日炎炎,挥汗成雨,西陉关上旌旗漫卷,迎着盛夏的南风猎猎作响。全副披挂的马焕、秦青二人与一袭青衫的赵平三人在亲兵的护卫下与几名将官正在巡查关上的防务。

    “自云中、五原、朔方、定襄四郡被鲜卑占据,距今已有四百余年!”秦青面色凝重的说道,“国朝之初,大将军姜维曾率军八万征伐鲜卑,以期收复失地。无奈当时天下初定,生民百不遗一,以将军之才,收复失地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耳!大将军却无奈退兵,究其原因,纵然收复四郡,却也无力固守。”

    秦青作为军中第一猛将,武艺当然高强,但若以为他只是一勇之夫便大错特错了。论起用兵,秦青虽然比不上马焕,却也不会差的太多,否则也不可能被赵麟启用。

    “是啊,当时并州仅剩不足百万人口,兵源严重短缺,此其一也;其二土地大半荒芜,民生凋敝,无法供应军需。有此两点,大将军当然不会冒险,因此只好退兵。”一身鱼鳞玄甲,身材略显瘦削的马焕接过秦青的话头补充道。

    自马焕任雁门太守以来,十余年间几乎年年征战,这才力保国门不失,实在是劳苦功高!朝廷为了安抚边军将领,将马焕的官衔越升越高,至今已是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的卫将军,位比三公,官职却仍是雁门太守;只不过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都是荣衔,并无实质的权利,只是朝廷出征时,封给领兵将领的官职。以卫将军之职领一郡太守,在历朝都是仅见。

    在军中也是分派系的,赵麟当年是太尉张维的属下,这是一派,以张维为,是平民派,全是靠自己的军功挣来的官爵;另一派则以京师李氏为,这是标准的世家派系,李氏为后汉六大世家之一,依附于李氏的基本是都是大大小小的世家。

    如今张维去世,赵麟去官,平明一系将领不得重用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经过数百年的展,鲜卑将云中、定襄二郡合并,仍称云中郡,已被经营的固若金汤,制所也由云中改为盛乐,成为鲜卑进攻我朝的跳板。”说着,马焕轻叹一声,“我朝国力渐衰,已是无力收复失地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意态萧索,显然是心怀激愤。

    “盛乐、平城的探子可有消息送回?”秦青转头问一名将军打扮的军官。

    那名军官不敢迟疑,抱拳答道:“启禀将军,平城的步六孤勇已经整兵备战,盛乐的拓跋寿却是无甚动作。”

    情况倒也比较乐观,毕竟鲜卑也无法支撑连年的征战,特别又是新败之后,大规模的战争已是无力动。如此一来也仅仅是小规模的袭扰、劫掠。然而马焕、秦青二人面色仍显沉重,赵平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自马焕就任雁门太守以来,大力鼓励雁门民众开荒垦殖,对于开垦的荒地,所有权归官府,由官府登记在册之后,给农户地契。种子与农具由官府提供,官府收取四成收成作为赋税,除此之外全归开垦者所有。

    如此一来,雁门民众纷纷响应,就连别郡百姓也多有迁来雁门。不过数年的时间,便在这西陉关外开垦荒地十万余亩!

    如今的后汉王朝,土地兼并空前严重,土地大部分被各世家士族吞并,平民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便不得不依附于各个世家,成为他们的佃户,每年的收成至少要上交给世家七成以上,剩下的粮食根本保证不了温饱。

    于是,当马焕这一政策推出后,得到雁门民众的大力支持,只不过关内的土地大多被世家大族吞并一空,因此以在关外开垦的土地居多,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土地、粮食的诱惑是巨大的,因此雁门民众在雁门西陉关外大肆开垦荒地。

    小麦已经成熟,正是收获的季节,作为并州乃至整个北方最重要的农作物,如何确保小麦的顺利收割,乃是目前的是当务之急,马焕、秦青二人所担心的正是这个。

    赵平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这虽然是鲜卑用滥了的招数,但偏偏令这几位当世名将束手无策。鲜卑的骑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而鲜卑又占据着最优秀的马场,单纯比较骑兵,至少在马匹上,中原的骑兵落在下风!

    当然中原骑兵也有优势,精良的装备、系统全面的训练是鲜卑骑兵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每年鲜卑派出的骑兵都在五万左右,而且分散异常,最多也不过是千余人为一队。鲜卑王庭的目的很简单,既能练兵,又有战利品,这样划算的买卖自然无人会傻的拒绝,况且是鲜卑这等天性便只知掠夺的民族。

十三 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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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肯定无法分出过多的兵力出关打击这些游荡分散的骑兵部队,毕竟雁门的兵力处在劣势,而且确保西陉关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当然马焕也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否则也不能被称为当世名将,只是他所能支配的兵力实在少的可怜,只能守住几处重要之所,无法全面防守那些蜂拥而至的鲜卑骑兵。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沉默之中,赵平的心情也是沉重异常。

    生平第一次,赵平对自己素日的做法反思起来。由于自己的性格,使得赵平对功业看得极淡,而且由于家人的遭遇,使得赵平对后汉王朝颇有怨恨之心,实在无法毫无芥蒂的为其效命。

    此时看来自己却是狭隘了!赵平心中暗叹。无论后汉王朝如何腐朽,这中原大地毕竟还是自己的祖国啊!

    想到此处,赵平不觉已是冷汗满身,十多年来一直压在赵平心中的大石轰然粉碎,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涌上心头。此时赵平灵台无比的空明自在,思绪也越的活跃起来。

    如电光火石般,一个绝妙的主意划过脑海!赵平不由得面露微笑。

    秦青眼尖,看到赵平轻松无比的微笑后,心中一动,连忙轻咳一声,对马焕施了个眼色,马焕与秦青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现了一丝欢喜。

    赵平的军事才能这两位名将早已领教过!赵麟为了培养自己的孙子可谓是大费功夫,赵平十四岁起便被派到了雁门参加对鲜卑的战斗。闲暇之余更是与祖父、父亲、马焕、秦青几人轮流过招。

    这可不是简单的纸上谈兵,而是各带几千兵马的实战演练。从赵平十六岁那年起,赵平便在与这几位名将的对抗中不落丝毫下风,论及战略布局等方面甚至就连赵麟都自叹不如。去岁那如梦幻般的一战犹在众人眼前一般,不仅成就了赵平的赫赫威名,更使众人领略了赵平惊才绝艳的军事才能。

    马、秦二人见赵平这幅模样,便知道赵平已经有了破敌之计。秦青性急,不由分说,拉着赵平便回到军营之中。这毕竟是军事机密,而鲜卑的细作却是无处不在的,为了防止泄漏军事机密,三人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军营之中。

    在马焕的中军大帐内,赵平也不矫情,反正都是自己的父辈,根本不必顾及什么。

    赵平径直走到地图之前,用手一指善无,说道:“善无与平城、盛乐成鼎足之势,地理极为重要!然鲜卑自恃有盛乐、平城守军接应,因此只有万余人驻守!我等可趁势强攻善无,由某率一支人马出击,攻占善无!”

    马焕与秦青二人听的连连点头,赵平此举暗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兵法要义。

    “平城的步六孤勇、盛乐的拓跋寿定会拼死相救!小婿便在此处吸引敌方援军;岳父与秦叔叔却率军埋伏于附近,只待对方援军到来,与某兵合一处,趁势袭杀援军!不过雁门却不容有失,因此守卫雁门之事还需仔细商议。”

    马焕、秦青二人闻言默默沉思,思索着赵平此计的可行与不足之处,顿时中军大帐中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过了良久,秦青不由击节赞叹:“妙计!便是孙武复生,武侯亲至,也不会有比此计更高明的计策了!”

    当下三人就此中的一些细节做了详细的讨论、安排,一切商定之后,已经是戌时时分了,几人这番商讨,不觉间已经是几个时辰。秦青站起身来,长长的吐了口气,吐气开声,“嘿”的一声低喝,便在密室中练起拳来。

    马焕与他知交数十载,自然了解他这些习惯,因此也不理他,摇了摇头,径直来到门后,对门外的亲兵吩咐道:“取饭来。”

    赵平这才省起自己一天都未曾用饭了,自从未时与伊娄真来到西陉关,将伊娄真安顿好之后,便与岳父来到关上,巡查防务,紧接着又商定退敌之策,到如今已是戌时。

    秦青一套拳堪堪打完,马焕的亲兵已将酒饭取来,秦青一把将酒坛抢在手中,拍开泥封后,仰头便是一阵猛喝,待半坛酒落肚,秦青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酒坛,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埋怨马焕道:“你这里什么都好,只是酒太少!一天就这一坛,只够润喉的。”

    马焕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军中不许饮酒,这是历朝铁律!某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每天给你一坛酒解馋。便是你在晋阳恐怕也是每天只有一坛吧?”

    秦青一愣,讪笑几声,说道:“侯爷不许小弟多饮,其实小弟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坛八坛的不在话下!”说着又是几声干笑,央求马焕道:“今日小侯爷思得妙计,今年鲜卑已不足为患,请兄长开恩,让小弟畅饮一番可好?”

    马焕苦笑着横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秦青顿时大喜,几步冲到门外,大声吩咐门外的亲兵道:“快快取酒来!越多越好!”说完将手中的半坛酒一饮而尽。

    赵平的这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有两点,一便是如何保证赵平在盛乐、平城二地的鲜卑援军到达之前攻下善无;二则是攻下善无后如何牵制自平城、盛乐二地赶来的援军,给伏兵制造更好的时机!把这两点解决,此计便成功了大半!剩余的一小半便看拓跋寿与步六孤勇二人配不配合以及自己这边的准备了。

    平城本属定襄,由秦时始置,到东汉末年时,被鲜卑吞并,之后又与云中郡合并,并将治所由云中改为盛乐。

    由于鲜卑是游牧民族,对于建筑并不擅长,因此数百年下来平城的改动几乎没有,只是加固了城墙,将护城河拓宽了许多而已。

    步六孤勇正坐在平城自己府邸的书房中,这所东汉时的建筑虽然经过数百年岁月的侵袭,却依旧富丽堂皇,无时无刻不向世人昭示着建筑者的非凡技艺。

    步六孤族原本是依附于东部鲜卑的一个小小的氏族,东部鲜卑被拓跋鲜卑吞并后,步六孤族便依附于拓跋族。这无可厚非,毕竟能够生存下去才是正道,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并生存下去便是这种小部族的唯一目标;与生存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况且象步六孤族这样的氏族根本属于无足轻重的小族,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生死。

    依附于拓跋氏之后,步六孤勇便率领着自己部族的战士在大将军、拓跋宏的弟弟拓跋寿帐下效命。在一系列的战斗中大放异彩,表现出了过人的军事天赋,为鲜卑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短短的五年间步六孤勇便由一个小小的千夫长晋升为前将军,掌管鲜卑六镇兵马之一,风头一时无二。

十四 布局

    送上第三更,请各位多多支持啊!!!

    坐在书房里的步六孤勇一身华丽的锦袍,他是鲜卑皇帝拓跋宏改革的绝对拥护者!可能是驻守在平城的时间长了,步六孤勇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汉人的生活之中。

    三餐是汉人精美的菜肴,而不是腥膻的羊肉;衣服是华丽的锦袍,族人那种未加硝制便胡乱穿在身上的羊皮,步六孤勇连看一眼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了;住的是汉人坚固美观且又冬暖夏凉的宫殿,族人那四处漏风的帐篷步六孤勇连想都不想。

    步六孤勇经常告诫自己不要被汉人的奢靡迷住,却始终无法抵挡汉人华丽绚烂的文化,终于沉迷于其中而不可自拔。

    这只是汉人一个边远的小城,便已经如此灿烂辉煌,步六孤勇不敢想象汉人皇帝所居的都城将华丽成一幅什么模样!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步六孤勇的遐思,看着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弟弟,步六孤勇甚为恼火,眉头一皱便要出言呵斥,不想弟弟却是抢先一步,将手中的一副羊皮卷递给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哥哥,大事!大事!”

    步六孤勇不动声色的接过弟弟递给自己的羊皮卷,缓缓的打开,待看到卷中的消息时,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心中虽然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挥了挥手,示意弟弟可以离开了。

    心情紧张的步六孤武带着满腔的钦佩之情离开了哥哥的书房,心中一边想着,哥哥果然非同常人,如此大事竟如无事一般!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却那里知道自己的哥哥眼下也只是故作镇静而已。

    且说步六孤勇,看着手中的羊皮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不过仅仅数息功夫,步六孤勇便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的确不愧名将。

    看着羊皮卷上仅有六字,“汉军攻城,援!”落款是仆兰罗。步六孤勇越想便越觉此事大有蹊跷!不由犯了思量。

    平城、盛乐、善无三城成鼎足之势,乃是屏障京城高柳与后汉往来的门户,善无城中驻守的兵马虽不多,却也足有一万铁骑!而且善无离盛乐、平城二地也仅有数十里路,万一有变,盛乐、平城的援军顷刻即至。汉军实在没有理由攻打善无!

    况且去岁一战不仅己方伤了元气,即使是胜利一方的汉军也是伤筋动骨,应是无力出战才是。

    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步六孤勇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经去岁一战,平城囤积了多年的粮草损失了大半,自己麾下的数万将士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因此步六孤勇打定主意要在今年大肆的劫掠一番。

    此时仆兰罗却来求援,步六孤勇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只是善无至关重要,若是无事便罢,若真的被汉军攻下,自己不顾大局,坐视友军遇险而置之不理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苦笑了一声,步六孤勇无奈的离开了书房,正要前往军营,却见弟弟又是满头大汗的捧着一卷羊皮书跑了进来。步六孤勇也无暇说话,接过羊皮卷便看,他的脸色终于一变,根本无暇顾及这两封求援的书信为何前后相差不过片刻,顺手将羊皮卷抛给了弟弟,步六孤武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赵平攻城,危矣!救!”

    看到“赵平”二字,步六孤武不由怒上心头,去岁哥哥的失败一直被步六孤武视为奇耻大辱,因此步六孤武恨极了赵平,自己心中如天神一般的哥哥怎么可能败给百无一用的汉人?于是步六孤武一直想着要为哥哥报仇雪恨,却根本未想到凭自己那点实力,赵平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因此看到是赵平捣乱,步六孤武咬牙切齿的说道:“哥哥,只需五千人,小弟定将那赵平小儿的脑袋取来!”

    步六孤勇看了弟弟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勇则勇矣,但说到计策谋略,那真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心道:我都不敢夸这个海口,你倒是能耐了!便是给你五万,恐怕也无法摸到赵平的一片衣角。

    不过此时步六孤勇却连教训的心情都没有了,压下心中的那丝担忧,平静了一下自己因赵平而起伏的心情,淡淡的说了一句:“先去军营,击鼓升帐!”步六孤武不敢违拗,只得悻悻的走了。

    步六孤勇心中长叹:又失了先机!他已隐约的感觉到赵平此举必有阴谋,为的可能就是牵制自己与拓跋寿的兵力。只是这个念头来得太快,如电光火石般,使步六孤勇根本未来得及抓住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况且见识过赵平的手段之后,步六孤勇知道自己如不救援的话,善无那一万守军还真不能守得住。

    鲜卑骑兵,用于野战自然无往而不利,但用来攻城、守城却就差强人意了。

    来到中军大帐,步六孤勇威严的目光扫过麾下将领,沉声说道:“汉人欺我太甚,竟出兵攻打善无!仆兰罗将军前来求援!”说着将手中的羊皮卷一晃,见众将的目光都盯在自己手中的羊皮卷上,步六孤勇也不多言,将手中的羊皮卷顺手抛给了自己帐下的第一悍将拔略氏的拔略布。

    拔略氏与步六孤族一样,原本都是依附与东部鲜卑的氏族,东部鲜卑败亡,复又降于拓跋鲜卑。只不过步六孤氏因为出了步六孤勇这样一位名将,因此在鲜卑各族中名声大噪,已然站稳了脚跟,而拔略氏并未出现一个如步六孤勇般的将才,为了不使自己的部族被别族兼并,拔略氏只得接受步六孤族的翼护,代价便是自己族中的勇士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步六孤族的调遣。

    拔略布接过羊皮卷一看,脸色不由一变,步六孤勇帐下的将领基本上都经历了去岁一战,对那一战的失败可谓刻骨铭心,对赵平更是既畏且恨。

    鲜卑人大多性格直率,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因此拔略布不假思索的说道:“那赵平端得厉害!将军,我们还是小心应付才是!”

    众将此时已从羊皮卷中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拔略布如此说,纷纷点头称善,除此之外却是毫无建设性的建议。

    步六孤勇心中一阵无力,自己帐下的这些将领,冲锋陷阵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但若是靠他们为自己出谋划策,却是连想都别想了。

    自己的根基太浅,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步六孤勇心中长叹。

    步六孤族只是一个小部族,而自己虽被皇上封为前将军,掌管鲜卑六镇兵马中的一镇,但在鲜卑朝堂,无论影响还是声望,都无法与那些同僚相提并论,因此投靠他的人并不多,可用的人才更是少的可怜,遇事只能靠自己拿主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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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