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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四 态度

    凭借赵家如今的威势,别说小惜等人都是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便是已经开了脸,也会有许多人争着抢着要结下这门亲事!而且小惜等人嫁过去之后的地位、处境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肯定都是虚正妻之位以待,只要赵家的地位不变,她们就有着足够的保障。

    但这些却并非月窈等人想要的结果。从感情上来说,她们与自己的这几个丫鬟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实际上却都是情同姐妹,因此,不舍得分开是肯定的!再者,从礼法上来说,陪嫁丫鬟是不可能另嫁他人的,这是规矩。

    因此,月窈听了丈夫的话之后,虽然心中高兴,却还是正色劝道:“夫君此举要将小惜她们置于何地?她们生是赵家之人,死是赵家之鬼!”言下之意却是,若是您一定要将小惜她们嫁给别人,那么,她们也只有以死明志了!

    赵平闻言不由得一呆,沉吟了半晌,却是无语。青月见赵平一副为难的样子,连忙上前几步,为赵平整了整衣服,温声说道:“此事少爷便别管了,一切交给夫人操办便是!”

    赵平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青月的提议。

    “姑爷,”司棋在门口说道:“舅老爷前来拜会!”

    赵平终于松了口气,对月窈等人说道:“既然兄长前来,某这便过去。”说着便大步出门而去。

    在前厅迎着郑裕来到书房后,二人分别坐下,司棋随后奉上热茶,赵平对司棋挥了挥手,说道:“这里不用你招呼了,你回去吧,你家夫人可能有话对你们说。”

    “对徐家,仓舒打算如何处置?”郑裕开门见山。这一个多月以来,徐家的表现越的怠慢起来,徐宣徐仲父子二人经常以种种借口,推辞自己的差事。赵平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反对,更不处置,郑裕与沈浩二人对此深感忧虑,但见赵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好多说,只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赵平依旧毫无所动,他们这才焦急起来。二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由郑裕来找赵平,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赵平微微一笑,其实这一个多月来,他也是在观望,有天机堂的存在,徐家的大小事情没有一件能够瞒得过他,徐家虽然有了去意,却不甚坚决,仍然处在一种权衡利弊的态度之中。因此,赵平便也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让徐家自己做出选择也是上策!

    徐家此前毕竟是并州数得着的世家,他们手中掌握的人脉对人才奇缺的并州而言,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赵平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记得自己在前世中看过一个恶搞的影片,剧中的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这句话照样可以用在眼下的并州之上。

    要想培养出一只廉洁高效的官员队伍,需要的人才基数是非常大的!而目前的并州,缺乏的便是人才,这是任何一个政权在初期展阶段都要遇到的情况。

    而徐氏作为并州的老牌世家,在其他世家被赵平为的军方以扫穴犁庭般的雷霆手段铲除后,这些世家也基本分成了三派。一派以那些小世家为,其实与其称这部分家族为世家,还不如称之为小官僚、商人的集合体。他们平时依附于那些中、大世家,为这些世家服务,而他们本身也受世家的盘剥。因此,当以赵氏为的军方用强硬的手段将并州的世家铲除之后,这些人自然而然的便转投赵氏。

    他们的利益并未受到损害,反正投靠谁也是要全心全意的为主子效力。这些人其实是出来百姓之外,新政最坚定的拥护者!因此,这些人已经尽为赵氏所用!

    另一部分便是以徐氏为的早早便投靠赵氏的世家,他们的利益在这次巨变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也得到了一些补偿,不过他们也是鼠两端之人,依附与新政权,不过是迫于形势而已。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犹豫与观望之中,对于赵氏并非真心归附,有合适的机会他们也不介意再背叛一次,当然,这次背叛的对象变成了赵家而已。

    赵平对他们一直采取一种比较容忍与克制的态度,目的便是争取他们,虽然他们非常难以争取!但为了政权的稳定,赵平还是要尽力争取他们。

    最后一部分则是那些在此次政变当中被彻底铲除的大世家了。

    “兄长,宏飞!”赵平看了郑裕与沈浩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二人说道:“明日请你们到徐府一行,将咱们的态度最后向他们重申,若他徐家仍是这般鼠两端,那也只能放弃他们了!”

    “仓舒之意是……”郑裕迟疑的看了一眼赵平,目中尽是探询之意。

    赵平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徐家态度如此暧昧不明,对于并州刚刚稳定之政局实是大有影响!以他们徐家马是瞻的世家也有不少,若是被有心人加以挑拨,恐怕又是一场乱子!”

    “他们也是在赌!”赵平又恢复了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胸有成竹的说道:“赌赵某为了并州政局的稳定,不会对他们轻举妄动!因此他们便存了待价而沽的心思!”

    “仓舒所言极是!”郑裕目中一亮,点头赞同。

    赵平微微一笑,看了郑裕与沈浩一眼,目中忽然露出一丝凛冽的杀气!郑裕与沈浩虽然见识渐增,威严日重,但毕竟还只是两个文弱书生,被赵平目中的杀气一激,顿时觉得背后一凉,情不自禁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用赵平往下说,他们也明白了赵平的意思。过了半晌,郑裕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沉声说道:“不错!必要时以雷霆手段将他们震慑住,也未尝不可!”

    赵平摇了摇头,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但言语间却是峥嵘尽显,杀气毕露,“赵某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时间,任何机会,都不会有第二次!”

    “那徐家呢?”郑裕终归还是有些心软,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赵平看了他一眼,郑裕被赵平看得心中虚,讪然一笑,有些结巴的说道:“愚兄并无他意!呵呵,并无他意!”

    赵平微微一笑,说道:“兄长不必担心,某自会给他们一条生路。”说到此处,赵平也是一脸怅然之色,在郑氏之前,徐氏乃是赵氏在并州唯一的朋友,虽然算不上盟友,但赵氏韬光养晦的那些年,徐氏总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赵氏一定的帮助。

    而徐仲也是赵平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只是,造化弄人啊!谁成想,随着赵氏地位的提升,这段患难中建立起来的交情却生了改变!

    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再加上席氏的偶然出现,使得本来大有回转余地的局势瞬间微妙起来!

    徐氏与席氏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赵平很清楚这一点!但仅仅是徐氏这种摇摆不定的暧昧态度,便使得赵平不得不对他们进行重新的审视。任何时候,一个立场不坚定的盟友都是不会受到欢迎的!这次仅仅是立场不坚定,下一次,便可能是背叛了!

    如今的赵平,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赵氏一门的兴衰荣辱,还有整个并州,所有投靠他的人!因此,赵平必须慎重,更要将所有的危机扼杀于萌芽之中!哪怕仅仅只是存在于理论中的危机!

    郑裕与沈浩虽然明白,即便是徐氏此时选择并州,赵平也不可能再委以他们重任,起码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委以他们徐家以重任!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去做的。毕竟此时的冷落比起将来的兵戎相见,反目成仇,要好的太多!

    “父亲,真的要离开并州吗?”徐仲满怀忧虑的看着同样是忧心忡忡的父亲,低声问道。

    “唉!”徐宣长叹一声,良久才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徐仲不由得无言以对,虽然他很想对父亲说:“父亲,其实咱们与席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您又何必如此呢?”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父亲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虽然席氏并未提出什么明确具体的要求,但徐仲知道,父亲已经开始于席氏共进退了!

    “文景是否觉得为父迂腐?”徐宣突然幽幽的说道。

    徐仲一愣,连忙从椅子中站起,惶恐的躬身说道:“父亲何出此言?孩儿便是有天胆,也不敢对父亲大人不敬!”

    “文景不必如此,”徐宣见儿子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事似乎也去掉了大半,“为父之所以至今也不肯投效赵氏,其实并无他意!”徐宣说到此处,突然长叹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如今已是戌时中,窗外一片黑暗,徐宣的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徐仲不敢打扰自己的父亲,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父亲开口。

    “为父与吕原同年举孝廉后,被任命为晋阳户曹、兵曹,不过是不入流之小吏耳!而赵业当时却已被皇上封为中郎将。是年吕大人二十有四,为父二十有三,赵业却仅有十九岁!”徐宣的语气中充满了缅怀与追忆,靠在椅背上,轻轻的闭着眼睛说道。

    徐仲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提起了当年旧事,却也不敢多说,只好静静的听着。

    “十六年后,赵家获罪,从此一蹶不振,直至如今,才算重振!而为父与吕大人却仕途通畅,吕大人为并州牧,为父则忝为别驾。”徐宣继续用他那低沉的语气述说着往事。

    “其实赵家当年本不该如此一败涂地,几无翻身之力!文景可知为何?”徐宣突然问道。

    徐仲不由得一愣,过来半晌,方才说道:“孩儿不知,请父亲大人明示!”

    徐宣叹道:“徐氏虽然显赫一时,但若想立足于朝堂,却要讲究一个厚积薄!赵家窜起的太快,在朝中根本没有基础,虽然能够凭借一时的功劳,以及皇上的宠爱,占据一席之地,但终究无法长久!赵氏后来的遭遇足以证明这一点!”

    “文景再看这些世家,那个不是厚积薄,历经数百年,才成就了如今的基业?”徐宣突然直起身,目光炯炯的看向徐仲。

    徐仲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徐宣见状,低沉的笑了两声,满含深意的看着儿子,淡淡的说道:“文景可是想说,赵家如今在并州如日中天,先后将晋阳赵氏、吕氏等世家逐一消灭,将并州纳入掌中,就连我徐氏,也不得不仰其鼻息?”

    徐仲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赵氏如今风头正劲,以孩儿之见,以初现霸象!”

    “哈哈哈……”徐宣听了儿子的话后,不由得仰天而笑,徐仲被父亲笑的有些心虚,不过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孩儿看好并州!”

    徐宣止住笑声,严肃的看着徐仲,“文景此言差矣!赵氏此时看似风光,却是隐患丛生!赵平于军事之上惊采绝艳,但对于政事却是一知半解!”

    听到父亲说起好友,徐仲不由得收摄心神,更加认真的听了起来。

    “先,说说他推行的所谓的新政,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不通之至!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此乃至理也!赵平妄图逆天而行,所谓以民为本,不过是笑话而已,实为不智!再者,赵平主政以来,任用之人多为寒门学子,这些人让他们吟风咏月,倒还算得上人尽其才,若用他们主政,这些人既无阅历经验,又无根基人脉,如何上通下达?”说到此处,徐宣双目猛的一亮,如利剑般盯着徐仲,淡淡的说道:“仅此两条,便足以让赵家万劫不复!”

    徐仲细细的琢磨着父亲的话中之意,浑不觉时光飞逝,转眼间戌时已尽,徐宣见他仍然低头沉思,便也不去打扰他。有些事情,自己想明白了与通过别人的讲解从而搞明白,完全是两种效果。因此,徐宣宁愿徐仲多费点功夫,自己融会贯通,也不愿通过自己的讲解而使他明白。

    “父亲之意,可是离开并州?”徐仲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徐宣长叹一声,“故土难离啊!并州总是我徐氏之根基,若只是做一田舍翁,这天下之大,那里也可去得!若想有所作为,却要择主而事!”徐宣又叹了口气,看向徐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沉重,“只是这天下诸侯虽众,堪当明主者却如凤毛麟角,何处是我徐氏容身之地?”

    “罢了,此事为父自有计较,文景不必担忧,咱们徐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你我父子手中没落!”徐宣的话为父子二人的交谈画上了一个句号。徐仲走出父亲的书房时,心情极为沉重,不仅仅是因为前途未卜,更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对于赵平,对于赵氏,以及新政,徐仲并不像父亲那般持否定态度,相反,他对于新政以及缔造新政的赵氏保持着足够的乐观态度,在他心里,还是倾向于留在并州!不过徐宣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作为儿子,也只有无条件服从,无法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赵平刚刚从刘清府中回来,刘清如今越坚定了留在并州的决心。要的原因是如今天下大乱,她根本没有能力使自己毫无损的回到江东;话又说回来,便是她到了江东,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也很难说!

    刘杲与刘克二人此时正热衷于争权夺利,少帝仅仅是一个傀儡而已。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公主到了江东,只怕除了沦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砝码之外,并没有其它的路。既然如此,还不如留在并州,至少赵平对她虽然谈不上什么恭敬,但却十分客气,并没有什么不良之意。

    从刘清那里回到家里的赵平心情不错,眼下的并州如一台高行驶的战车一般,正按照预定的路线,全前进!新政的成果虽然因为时间的原因为未曾完全展现出来,但只要方向正确,赵平完全可以等待。

    赵平抱着儿子,坐在妻子对面,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与月窈闲聊,倒也其乐融融。小惜、司棋二人小心的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的看着不时被赵平高高抛起的祚佑。终于,小惜有些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从赵平手中将祚佑抢了回来,一边嗔道:“姑爷莫要吓坏了小少爷!”

    赵平意犹未尽的看着已经不在自己怀中的儿子,悻悻的说道:“小孩子那里知道害怕!某就是要从小锻炼他……”

    月窈从小惜手中接过儿子,心疼的瞪了丈夫一眼,埋怨道:“看你把丞儿折腾的,小脸冰凉冰凉的!万一伤风可怎么办?”

    赵平正要辩解几句,却见小茜跑了进来,对赵平与月窈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姑爷,舅老爷来了,正在书房候着。”

三五 易京之战1

    赵平闻言,站起来便往外走,对月窈说道:“某去看看!”

    一路上,赵平便在盘算郑裕此来的用意,极有可能是徐氏的事情!对于徐氏,赵平已经做好了留不住的心理准备。徐氏与席氏的交往,赵平已经通过各种情报有了详尽的了解,可以说,徐氏并未作出损害并州利益的行为。

    若是徐氏打算将自己绑上并州的战车,那么赵平回到晋阳这么长时间,徐家有的是机会向赵平解释此事,但徐家却根本没这么做!如此一来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对于徐家的选择,赵平不想干涉,也不会为难,毕竟徐家曾经为稳定并州的局势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他与徐仲之间的交情也不是一般的泛泛之交。无论从那方面来说,赵平都不会为难徐家,不过那些效仿徐家,鼠两端的世家,赵平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当初是因为徐家,而并州又急需一个稳定的局面,因此赵平才对那些有意投靠的世家网开一面,哪知随着并州局势的稳定,他们的子弟也逐渐在官府中站住了脚,在新的政权中有了一席之地,这些世家竟然开始生出了二心!赵平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裸的背叛!

    看着郑裕沉重的表情,赵平抬手阻止了郑裕要说的话,淡淡的说道:“人各有志,徐家既然要走,某便放他走!但仅限于徐家!”

    赵平一边说,一边来到书桌前,拿起砚台上的一支狼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之后,沉声喝道:“让赵军、赵峰二人来见某!”

    郑裕看了赵平一眼,嘴张了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未曾多说。赵平微微一笑,对郑裕说道:“兄长,切勿妇人之仁!”

    正在此时,赵军与赵峰来到书房,赵平也不多说,将桌上的那张便笺拿起,递给了赵军,沉声说道:“这几个家族,尽数捉拿!”一场可能因为徐家的离开而引的动乱,在赵平的雷霆手段之下,迅消弭于无形!处置了几个鼠两端的世家之后,并州中的世家实力几乎被完全铲除!这些世家为自己的犹豫与观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此,并州的世家实力几乎完全被消灭!从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对于徐氏,赵平看在多年的交情之上,并未留难,安全的放他们离开。赵平如此大度,让徐仲极为赧然,毕竟自己的家族背叛了赵氏的信任!

    赵平对于徐家的离开虽然感到可惜,却也仅仅是可惜而已。他正在逐步淡化甚至消除世家对政局、百姓的影响,虽说赵家处在一个绝对强势的地位,但留着徐家这样一个从世家时代走来的家族,对赵平,对新政都将有着极大的冲击。徐家,特别是徐宣对于新政的抵触,赵平看得出来,与其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在身旁,还不如放他们离开,只当全了自己与徐仲的交情。

    进入全新时代的并州开始休养生息,为将来的争霸积蓄力量,赵平也难得的度过了十分轻松惬意的一段时日。不过,并州之外的诸侯们,却将他们之间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

    胶着于易京的幽冀;两线作战,攻打青徐、荆州的李效;想着分一杯羹、也在攻打荆州的周越;对汉中垂涎欲滴的王开……

    战火连天起,各路诸侯都在通过各种方式,显示着自己的武功。

    易京位于燕国南界,赵国北端一线交界处。东汉末年,袁绍、公孙瓒之战时,公孙瓒“围堑十重于堑里筑京”,因而得名。

    历史总有着惊人的相似!如今丁绍与王信又重复了数百年前的那段历史!地点仍然是易京,却已是物是人非,不过战争的惨烈却一如既往。

    易京城下如今完全是一副修罗地域般的惨状!作为两大势力决战的主战场,这里的战况激烈、残酷、血腥!

    面对易京坚固高大的城墙,丁绍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却也无法一蹴而就,只能派出士兵,反复的冲击着易京已经有些残破的城墙。

    鲜血凝结在高大的城墙上,泛着一片片乌黑的污痕,城下更是尸横遍地,几乎没有立足之处。远处,丁绍刚刚结束一轮进攻,看着依然坚固的易京,以及满身血污、神色疲惫绝望的士兵,丁绍恨恨的一甩马鞭,翻身下马,快步往大帐走去。

    他身后的几名将领连忙往两侧一分,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丁绍愤怒的目光。丁绍心中虽然恼怒,不过却也知道,这种你死我活的攻城战本来就不利于攻方。

    丁绍的心中此时可谓是五味杂陈!若不是因为秦青的牵制,他早已攻下了易京,易京一破,自己的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将幽州一鼓而下!

    并州方面打的什么主意,丁绍一清二楚,并州不过是想趁自己与王信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其实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罢兵,让并州的计划落空。但丁绍却实在舍不得目前已经取得的战果!坚固的易京在自己的倾力攻打之下,已经如风中之烛,岌岌可危,眼看自己再加把劲便能攻下!而攻下易京便等于幽州的门户全开,届时的王信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面对如此顺利的局面,丁绍实在是下不定这等壮士断腕的决心!

    闷闷不乐的坐在帐中,丁绍独自一人在喝着闷酒。这仗打成这样,实在是让丁绍感到憋闷!虽说有并州军在后方的牵制,但这并不能成为理由!自己兵精粮足,仅从实力上来说,幽州便比自己差了许多,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战局展到目前这种情况的理由!

    易京其实并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却是让他心中着急的根本。易京之战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与他忧心几个儿子之间的事情是分不开的!

    丁绍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中的酒樽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呼的一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步。他很清楚,夺嫡之争在任何时候都是激烈而残酷的!如今他有三个儿子,长子丁越、是自己的原配夫人所生,若是按照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祖训,丁越实在是不二的人选!但丁越这几年不论是领兵作战,还是处理政务,都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自从黄龙七年率三千火甲骑追袭赵平未果,反而被赵平打败之后,丁越之后的表现越来越让丁绍感到失望!本来颇有大将之风的长在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锋芒不再,而次子却开始崭露头角。丁绍当然明白其中的关键。

    两个儿子之间的嫡位之争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善于权谋的他早现了这个苗头,但丁绍并不打算阻止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争夺。因为他也在犹豫,不知道把自己的基业交给那个儿子继承才好。论感情,他喜欢自己的次子,但丁越却是自己的嫡长子,论才能甚至还要比次子优秀!

    而丁绍手下的文臣武将也是各分派系,两派人等在自己耳边聒噪的让丁绍甚为厌烦!

    左右不定的丁绍于是便越的犹豫起来,而丁越、丁之间的争夺却是越的白热化起来。

    被儿子的夺嫡之争牵绊了几乎近半精力的丁绍烦躁的在大帐中走来走去,他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他心中清楚,若是自己依旧保持着目前这种状态,是无法攻破易京的!

    无法攻破易京便无法占领幽州,无法占领幽州,自己便无法全力对抗并州!

    并州的居心他早已看了出来,不过是想借着自己与王信两败俱伤之时,来个渔翁得利罢了。既然已经看出了并州的居心,丁绍这种身经百战的名将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去应对。

    考虑到双方的实力,丁绍出人意料的采取忍让的对策,以魏郡、广平、阳平三郡的空间来换取时间,只待自己攻破易京之后,便能腾出足够的兵力与并州对抗。

    他这种以空间换时间的做法无疑要承担极为严重的后果,稍有不慎便会使冀州陷入两难之地!就目前而言,丁绍的这个计策显然是不成功的!

    他的长子、次子的夺嫡之争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加上王信的负隅顽抗,致使易京并未按照他预期的时间攻下!况且即便使攻下易京,一个破败的、几乎被战争拖垮了的幽州也不足以弥补他的损失!魏郡、广平、阳平三郡可都是富庶之地!而且也未曾受到战争的波及,农田、水利、甚至是房屋等设施几乎完好,自然不是破败的幽州可以比的!

    等自己攻下易京,平定幽州之后,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丁绍在心中暗暗思量,若是并州立即调兵遣将,攻打自己,自己肯定毫无还手之力!想到此处,丁绍冷汗潸然而下,这不是没有可能,丁绍几乎可以肯定,并州正是如此打算的!

    自己该怎么办?丁绍无奈的想道,自己这还未曾与并州正式交锋,便被牵着鼻子走了起来,若真的交锋,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如今的易京便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不顾一切的攻下易京,诚然能够借势一举攻取幽州!但一个千疮百孔的幽州并不是丁绍的目标,且不说一个千疮百孔的幽州带给他的将不是实力的提升,恰恰相反,这样的幽州,对于他、对于冀州而言,将是一个大大的包袱,将压的他难以翻身,直至被拖垮!

    但若是就此放弃,丁绍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更是心有不甘!他多年来积攒起来的家底基本上都在对易京一战中拼光了!而幽州比他更加不堪,眼见胜利便在眼前,他又如何甘心退兵呢?

    一个月,只需一个月!丁绍在心中暗道,只需一个月,他便能将易京攻下!只是并州会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吗?这显然不可能!

    即便是并州方面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但届时冀州的兵力、粮草也拼的差不多了,届时并州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他击溃!届时别说使霸业成空,便是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

    陷入两难之中的丁绍烦躁的在大帐中走来走去,左手紧紧的握住悬在腰中的刀柄上,青筋突出,脸上也隐隐显出一层青黑之色。

    “启禀王爷,唐先生求见!”一名军士在帐外轻声说道。

    丁绍闻言,不想自己的犹疑不决被属下看到,当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主位上坐好,顺手将腰中的长刀解下,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这才沉声说道:“有请!”

    “在下见过王爷!”一名面色微黑,五短身材的中年文士应声而入,一边施礼,一边朗声说道。此人姓唐,单名一个凯字,冀州武邑人,乃是丁绍帐下谋臣之一,平时与另一名谋臣王岗并称“二贤”,颇得丁绍重用!

    “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丁绍微笑着对这唐先生点了点头,一手虚指下的座椅,说道。

    “谢王爷赐坐!”唐凯的相貌有些猥琐,一双眼睛总是眯着,给人一种阴沉、滑稽之感,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唐凯自从投靠丁绍以来,却颇得丁绍的重用!

    丁绍此时心情欠佳,也顾不上与唐凯客套,便问唐凯的来意:“先生夤夜前来,不知何事?”

    唐凯似乎也是个爽快人,闻言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年后并州的举动颇为诡异!如今天气渐暖,我等不得不防啊!”

    丁绍何尝不知?不过冀州几乎全部的兵力都投在了易京,本以为轻而易举便能完成的事情却是波折丛生,得到了并州支援的王新竟然生生将冀州大军挡在易京之外足有两年之久!这个结果让丁绍着实难以接受!终于导致了目前的两难之局。

    想起易京,丁绍的心情便越的糟糕起来,再想起如猛兽一般埋伏在一旁,坐等渔翁之利的并州,丁绍的心情更加烦乱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

    一旁侃侃而谈的唐凯并未现丁绍的脸色越来越差,只是自顾自的向丁绍将自己的见解、分析和盘托出,作为一个谋臣,这是最基本的工作。唐凯很好的履行了这个工作,只是丁绍此时却正是心情大坏的时候,若在平时,唐凯这番话起码会博得丁绍的几句夸奖,但现在却是触了丁绍的霉头!

    只见丁绍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这些孤自然知道!孤现在需要的对策,而不是让先生来告诉孤情况不妙!”

    见丁绍一脑门官司的样子,唐凯微微一笑,正要答话时,只听中军在帐外说道:“启禀王爷,王先生求见!”

    听到王岗也来了,唐凯的面色不由得一沉,心中不由得大骂王岗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二人恃才傲物,自来不合,更加上唐凯支持丁,而王岗支持的确是丁绍的长子丁越,因此,为了未来的前程,二人更是势成水火!

    不论是一个政权,还是一家一户,内耗往往是最要不得的!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自内部攻破的。丁绍对此却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不得不说,这为将来埋下了祸根!

    对于唐凯与王岗二人的不合,丁绍作为主公,当然清楚,不过丁绍并未把此事当成什么大事来处理,相反,在他看来,若是所有的手下都是铁板一块的话,反而更加危险!因此,丁绍总是有意无意的激化唐、王二人之间的矛盾。

    如今唐、王二人前脚跟后脚的来找自己,显然是二人都有了什么打算。

    王岗的形象倒是比唐凯好了许多,长身玉立,三缕浓黑的长须更是让王岗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在下见过王爷!”王岗举止潇洒的对丁绍拱手一礼,丁绍微微一笑,示意他在一旁坐好。

    施施然坐好的王岗斜了唐凯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唐凯拱了拱手,说道:“文成兄别来无恙?几个时辰未见,文成兄风采依旧!”

    听到王岗夹枪带棒的言语,唐凯顿觉怒冲冠!正要反唇相讥时,却被丁绍拦住,只见丁绍面色一沉,冷冷的说道:“如今形势危急,二位还是想想对策才是!”

    见丁绍不悦,唐凯与王岗不敢再次意气用事,唐凯接过话头说道:“在下方才已经与王爷讲了,如今形势极为微妙!并州按兵不动,不外乎是想借王爷与幽州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摆在王爷面前的路便有两条!”

    丁绍神色不由一动,连忙追问道:“先生快说,不要卖关子!”

    唐凯矜持的笑了笑,眼角得意的扫了王岗一眼,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其一,不外是王爷继续攻打易京,但却要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在界桥驻防!防止并州军趁乱攻打,只要界桥不失,冀州便可确保无恙!”

    丁绍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唐凯说的这些,只要稍微有点见识便会现,但丁绍还是对唐凯露出了一个笑容,表示赞赏。

    王岗在一旁却是心中不满,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如此简单的事情,王爷岂会不知?若仅是如此,文成兄还是藏拙的好!”

三六 易京之战2

    唐凯闻言,不由得大怒,拍案而起,颤颤抖抖的指着王岗,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有个毛病,一着急说话便不利索,此时正是如此,虽然心中怒极,但却只能从嘴里蹦出几个单音:“你……你……”

    丁绍恼怒的瞪了王岗一眼,冷冷的说道:“曼才若是有话,不妨直言,孤洗耳恭听,如此挤兑文成,却非君子所为!”

    王岗闻言,脸上不由一红,连忙站起身来,对丁绍施礼道歉,只是看向唐凯的目光却更加阴森冷厉起来。得到了丁绍的支持后,唐凯的面色稍稍变好,对王岗的挑衅却是怀恨在心,同样也将自己愤怒的目光瞪向王岗,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狠狠的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松。

    丁绍越的恼怒、无奈起来,“砰”的一拍桌子,这才将唐凯与王岗死死的纠缠在一起的目光分开。细说起来,此番还是唐凯略占了上风!唐凯一贯是睚眦必报,况且他与王岗之间更是水火难容,哪有不借机奚落王岗的道理?

    因此,唐凯冷笑着说道:“在下所言虽然简单,却也是事关王爷千秋基业的大事!必须要将所有的可能都摆将出来,小心处理,方能自千头万绪中抽丝剥茧,现对方的漏洞,寻求破解之策!”听了唐凯的话之后,王岗的脸色更黑,作为丁绍倚重的谋士,他焉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他看不得唐凯在丁绍面前出风头罢了。如今丁越、丁兄弟二人的夺嫡之争日趋白热化,失败的一方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是毋庸讳言的!因此,他们二人总是寻找各种机会,来表现自己,以求增加在丁绍心中的份量,也好在嫡位的废立中为自己的主子占得先机。

    在这一回合的交锋中占得了先机,再加上丁绍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唐凯便不为己甚,识趣的接着说道:“其二,便是自易京撤兵!”

    丁绍闻言,不由得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唐凯怒道:“孤费尽心血,历时两年,只需将易京攻下,幽州便唾手可得!如今成功在即,你却让孤退兵!居心何在?”

    暴怒中的丁绍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将面前的桌子踹飞,桌上的案卷、文书、笔墨、烛台等物哗啦啦如天女散花般散了一地。

    唐凯面色一紧,却是毫无畏惧的迎向丁绍如刀子般射向自己的目光,王岗也是一反常态的并未落井下石,显然也是赞同唐凯的观点。

    他与唐凯虽然各不相让,势成水火,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是丝毫都不含糊,都恪守着自己的底限,是就是,保持着自己文人的尊严与骄傲,从来不去做那等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没品之事。

    暴怒中的丁绍忽然现王岗并未如平时般跳出来对唐凯的观点大加驳斥,不由得心中一紧,随即便泛起一阵无力与颓唐,心中暗道,难道真的要退兵不成?

    冷静下来的丁绍缓缓的坐好,唐凯与王岗心中不由得送了口气,他们知道,丁绍的这个表现,便已经说明了丁绍的态度,他正在思考。

    唐凯轻手轻脚的来到帐门处,低声交代了几句,不大工夫,几名中军鱼贯而入,默默的收拾着丁绍暴怒之下踢飞的桌子,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丁绍何尝不知道若是继续攻打易京,诚然能够成功,但届时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幽州罢了,自己不但得不到好处,还要从冀州本就不富裕的国库中拿出钱粮,养活幽州的百姓。这个负担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同时,居心不良的并州正磨光了爪牙,随时都会趁自己与幽州交战之时,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自己此前以空间换取时间的计策并未奏效,连夺三郡的并州军虽然如他预料中暂停了进攻的步伐,但问题却出在自己这里,自己并未如预想中的,顺利的攻下易京!实可谓一着输,满盘皆输!

    “幽州经过此战,已是强弩之末!三五年间绝对无法恢复之前的实力,已经不足为惧,只要能够将并州军赶出冀州,王爷只需稍作调整,便能携大胜之势,一举攻下易京!”唐凯见丁绍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便在一旁低声说道,“况且,以孔氏为的那些世家早对王爷有了怨言!”

    唐凯偷偷的看了丁绍一眼,见丁绍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变,却并未说什么,唐凯知道自己的话丁绍已经听了进去,因此,接着说道:“在下思得一计,请王爷定夺!”

    丁绍闻言,看着唐凯,点头说道:“先生请讲!孤洗耳恭听。”

    “以孔氏为的世家平日间对王爷颇多掣肘!可见这些世家乃是王爷之心腹大患!以在下之见,王爷若是能够忍得一时之气,牺牲冀州,在此按兵不动,暗中将钱粮物资以及那些信得过的人才迁到此处!若是并州出兵,众所周知,并州对世家的态度极为强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孔氏只有拼死抵抗一途!”

    “不错!”王岗虽然与唐凯势同水火,却十分赞成唐凯的计策,此时也顾不上二人之间的矛盾了,在一旁附和道,“孔氏虽然无法抵挡并州的攻势,但孔氏多年来的经营,又有其他一些世家的支持,却也能够给并州造成一定的损失!”

    唐凯见王岗借着自己的话题在那里侃侃而谈,心中不由得大骂,但他心中清楚,丁绍已经对二人之间的不和达到了容忍的边缘!此时却也不宜再燃起战火,但又不甘心被王岗抢了风头,因此连忙说道:“并州出兵,此时已成定局!王爷大可趁并州与孔氏争斗之时,在此地养精蓄锐!此时王爷有两种选择,一则趁机攻取幽州;二则回兵抵抗并州。”

    丁绍面色沉重的对唐凯与王岗挥了挥手,说道:“容孤想想!”

    唐凯与王岗不敢打扰他,便施礼告辞,丁绍并非那种昏君,相反,论起兵法谋略,他并不比唐凯与王岗差,只不过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唐凯与王岗只是谋士,他们只要将自己的建议以及其中的利弊和盘托出即可,至于会造成何种后果,以及如何选择,却不是他们的任务;而丁绍却不同,他是冀州的掌控者,他要考虑的方面有很多,战争的最终结果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与幽州一样,冀州也为这场战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虽然丁绍未曾做出如王信那般将幽州全境的世家几乎全部清剿一空,以充军资的事情,但自己也得罪了不少的世家。若是就此退兵,恐怕那些世家又会跳将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而那些本来支持自己的世家,此番恐怕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全力的支持自己了!

    因为出兵之时,自己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能将幽州收入囊中!结果经过两年的战斗,易京仍然如堡垒一般,横亘在幽州与自己前进的道路之上,似乎正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丁绍突然有些后悔,他也应该学学幽州与并州,将这些自私自利,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世家贵族们一网打尽!

    退兵之后,那些世家的反弹将是不争的事实!因为自己并未取得预期中的胜利,自己承诺给世家的大批佃农、大片的土地并未实现,该如何安抚这些利益受到重大损失的世家呢?这实在是一个令丁绍头痛的问题!

    冀州与并州、幽州不同。并州是利用一套更好,更加行之有效的政治制度代替了原来的政治制度;而幽州则是完全将行政上的一切都破坏殆尽,一切为了战争服务,不论是世家还是百姓,都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冀州却继续延续着后汉王朝时期的政治制度,世家在日常的行政管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利用自己的势力,把持着政治、经济等政权赖以生存的命脉,即便是统治者,也受到了极大的掣肘,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会让步,要想保证自己的利益,那只能凭借实力说话!丁绍虽然自立为王,但受世家制约的状况始终未曾改变!况且,他也要为投靠他的那些世家谋取利益。

    到底是战,还是撤兵,还是干脆放弃冀州?丁绍仍在犹豫不决,时间随着丁绍的犹豫悄悄的溜走,转眼间已近子时!夜凉如水,冰凉的夜风拂过,来到大帐外的丁绍不由得精神一振!

    看着静悄悄的营地,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认真、谨慎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丁绍心神有些不宁,便迈步来到了营外。

    夜色中的易京如一头巨大的怪兽般,静静的伏在浓黑的天幕之下,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易京,丁绍的心头又是一阵沉重!王信的拼死抵抗并未出乎丁绍的预料,毕竟幽州乃是王信的立足之地,幽州若是,王信的下场自是可想而知!但易京的坚固却大大出乎了丁绍的预料!本以为凭借冀州的精兵,以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兵力与钱粮,攻下易京乃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横加干预的并州却让丁绍的算盘尽数落空!在并州的支援与牵制之下,自己几乎耗尽了力气,却仍然无法攻下易京!

    若是退兵,自己将来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那些世家并未得到预期中的利益,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以孔氏为的,一贯与自己势同水火的世家实力定然会动猛烈的反击,迫使自己让步!

    而那些平时与自己交好的世家,恐怕也不会让自己有好日子过!为了说服他们,支持自己攻打幽州,自己可是封官许愿,许了一大堆条件,这才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如今却是一事无成,这让自己如何交代?

    若是继续攻打易京,那么虎视眈眈的并州怎么办?虽然并州对于世家的铁血政策定然会使以孔氏为的冀州世家全力顽抗!但丁绍知道,如果只凭这些世家的力量,却不足以与并州抗衡!届时冀州将彻底沦陷!而自己辛辛苦苦才获得的一切将被彻底剥夺!

    若不是儿子之间的夺嫡之争牵扯了自己的精力,自己恐怕早就将幽州攻下了!那里会落得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畜生!丁绍不由得在心中大骂。不过骂归骂,路还是要走下去,至于如何走,走那条,却要自己定夺了!

    幽州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经此一战,幽州恐怕已经是十室九空,民生凋敝,自己便是攻下幽州,若没有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自己以前的实力的!

    若是撤军,先全力应付并州的攻势,那么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却使他不得不再三思量!自己究竟能否抵挡住并州军的攻势呢?

    此时的丁绍真可谓愁肠百转,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不提丁绍此时的愁肠百转,却说易京之战的另一个主角,幽州王信。

    易京上下虽然同仇敌忾,但却总是败多胜少,若非易京坚固雄峻,恐怕早已再加上并州的援助,恐怕早已被攻破了!如今的幽州,已无可战之兵,所有的兵力几乎抽调一空,全部在易京固守!

    此时的幽州也差不多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被征调入伍,成为了易京之战中的炮灰。丁绍的冀州军虽然也有损失,但损失的程度尚可承受,王信的幽州军却全然不是如此,经此一战,幽州几乎所有的精锐尽失!这也是丁绍犹豫不决,到底退兵与否的原因。

    看着手中黑乎乎的面饼,王信幽幽的叹了口气,却是难以下咽。他还能吃上面饼,下面的士兵却只能以稀粥度日,而且还是限量供应。这些不久之前还是拿着锄头的农民,而现在却要经历生死搏杀的士兵们的艰苦可想而知!不过,厄运还有延续,只要冀州方面不退兵,哪怕拼到最后的一兵一卒,他们也要坚持!军法无情!与其被军法队的人杀死,留下一个怯敌畏战的屈辱的名声,还不如多杀几个敌军。这些北地的血性汉子别的没有,一切都抛开之后,视死如归的决心还是有的!

    因此,幽州的士气还算不错,虽然身边熟悉的战友越来越少,形式也是越来越危急!但完全放开了的幽州勇士丝毫没有退缩!

    顺手将手中的面饼扔在桌案上,王信紧锁眉头,心情沉重的走出大帐,与冀州长期胶着的战争,使得本就不堪重负的幽州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根本顾不上仪表的王信穿着一件已经泛黑的短衫,负着手,略显花白的头有些散乱,信步走在军营中。连日的激战中,已经心力交瘁的士兵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坐的靠在一起。激战了一天的士兵正在抓紧时间休息,浑然未曾注意到自家王爷正在他们身边走过。

    仲春的夜还是有些寒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王信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色,心中泛起一阵无奈与颓唐。无奈的被卷入战争泥潭的幽州让他焦头烂额的同时,更是千头万绪。王家虽然也是世家,却是靠着军功起家,本身便重武轻文,如今由于战争的需要,在将幽州几乎所有的世家士族杀光之后,王信才愕然现,原来缺少了这些平时百无一用的官员的协调,幽州顿时乱成了一团!

    政令不畅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幽州的混乱,王信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不停田靖与李柔二人的劝告,为了应付战争的需求,盲目的将那些世家消灭,便是投靠自己的那些世家也未能幸免!

    “王爷,天气寒凉,请注意身体!”一个声音从王信背后响起,王信回头一看,缺是自己依为臂膀的李柔。

    李柔手中拿着一袭披风,递给了王信,看着同样神态憔悴的李柔,王信叹了口气,一边接过李柔手中的披风,一边说道:“这些时日来,文和跟着孤受苦了!”

    李柔闻言,苦笑了一声,说道:“在下与安定兄承蒙王爷不弃,得以随王爷鞍前马后,知遇之恩,无以未报,唯有殚精竭虑,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战事不利,王爷心情忧闷,乃是常理!不过如今之局也并非山穷水尽!”李柔见王信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由得劝道。这样的话,他与田靖每天都要劝说几句,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王信鼓起信心罢了!王信身为主将,若是连他都没有信心,又是在这等绝对劣势的情形之下,这仗却是实在没法打了!

    因此,李柔与田靖二人每天都要在王信耳边念叨几句,以坚定他的信心!至于如今之局,幽州是不是山穷水尽,不论是王信,还是其他人,都是心中有数!

三七 抉择

    “唉!”王信长叹一声,默默的披上披风,说道:“文和不必安慰孤王,如今之局,若非有并州的牵制,易京早已失守了!失了易京,幽州便无险可守……”

    “王爷!”李柔听他说得凄凉,颇有一丝不祥的意味,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他深知王信的为人,这个有着浓烈的武人性格的人其实并不适合作为一方诸侯。王信的上位不过是风云际会罢了,他掌握着幽州的兵权,又是幽州牧和王氏的家主,因此质帝驾崩后,便理所当然的成了燕王。由于性格以及才识上先天的缺陷,注定了王信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诸侯,迟早都会在混乱的时局中消亡!

    李柔很清楚这点,但对于王信的知遇之恩,却是一直感怀于心,因此,面对如此危局,仍是不离不弃,忠心耿耿!这个时代大多数的文人都有自己立世的准则,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以忠义为自己立足的根本,为自己的主公分忧解难,甚至于一死全节,是他们的毕生追求。

    “王爷不必多心!并州既然与咱们达成协议,在下看那赵平并非那等无信之人!因此,定会施以援手,咱们只需守住易京,一切聊应无碍!”李柔劝说着王信,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呢?

    并州肯定会出兵,但显然不会是现在!对于并州的用心,李柔这等人物又怎会看不出来?并州方面巴不得他们幽州与冀州拼的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眼下的战局已经距离并州方面的预期目标不远了,幽州上下已是十室九空,已无再战之力;而冀州的情况虽然稍好一些,却也是强弩之末,面对养精蓄锐的并州,虽有一战之力,但结果却已注定!

    “好了,文和不必多言!”王信语气飘渺,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孤想静一静,况且天色已晚,文和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王信径自快步离开,甩开一边的李柔快步而去。

    看着王信的背影融到了漆黑的夜色中,李柔长叹一声,在原地伫立良久,直到打了个喷嚏这才回过神来,拖着似乎有千钧之重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卯时刚过,一阵低沉的鼓声在易京寨中回荡!兀自熟睡的士兵听到这熟悉的鼓声后,纷纷收拾利落之后,自觉的聚集在一起,等候将令!

    三通鼓后,易京众将已经来到了王信的大帐中。看着肃立两旁的一众将领,虽然都是疲态尽显,但却都努力振奋精神,昂挺胸,丝毫没有绝望、沮丧之色。

    王信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这才是我幽州儿郎!”

    众将立即高声喝道:“武威!”慷慨激昂,自有一股凛冽之气,令人热血沸腾!

    “连日来,丁绍匹夫攻打甚急,几乎每日都会投入万余士兵,轮番攻打易京!幸得我军将士用命,同仇敌忾!才保得易京不失!此皆诸位之功也!”王信端坐在帅案之后,严肃的说道。

    “全仗王爷指挥有方,末将等不敢居功!”众将闻言,齐刷刷的躬身说道。

    “呵呵,”王信低沉的笑了笑,目光威严的扫过帐中的一干将领。这里面,他王氏的子侄辈甚多,占据了几乎近半,这倒不是说他王信任人唯亲,而是他王氏一门着实是英才辈出,正所谓将门虎子!年轻一代的王氏子弟中,他的长子王岳,侄儿王度、王、王胜、王旭等,皆是武艺群,弓马娴熟之辈!若非天下大乱,这些人都将成长为一代名将!

    只是现在,王信苦笑一声,他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诸侯,让他领兵打仗,他从来都不会退缩,但让他将几乎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治理国家之上,他却是力不从心!虽然有李柔、田靖二人的辅佐,但王信清楚,自己性格中的刚愎自用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正是因为自己的刚愎,他才对幽州境内的世家大开杀戒,以至于如今的幽州,内政已经完全瘫痪!

    除了隐隐有不臣之心的辽东还保持着相对完善的政治体系之外,其它各郡基本上已经乱作了一团,没有了官府的管理,大多数的壮丁又被征召到了前线,一些不法之徒趁机兴风作浪,焉有不乱之理?

    “众将听令!”王信突然离座而起,看着帐中的诸将厉声说道。

    “末将等听令!”诸将轰然应诺。

    “诸位回去后,立即召集本部人马,半个时辰后,兵退渔阳!”说完这句话后,王信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王信紧紧的咬住牙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负在桌案上的双手之上。

    诸将闻言,先是一愣,待明白了王信的语意之后,顿时乱了起来,纷纷出言反对!

    “父王三思!”身材高大,虬髯黑面的王岳越众而出,双手抱拳,焦急的看着王信,面红耳赤的说道:“只要守住易京,丁绍便无力北进!我军虽伤亡惨重,但丁绍军也好不到哪去!父王三思啊!”

    “是啊,请王爷三思!”众将纷纷附和王岳的言辞,王岳所说,倒也不是虚言,易京乃是连接幽冀的咽喉要道,只要易京不失,丁绍便无法进军幽州!为了争夺易京,王信与丁绍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幽州固然是几乎耗尽了国力,冀州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那去!

    且不说有天下粮仓之称的邺城被并州趁机攻取,魏郡、广平、阳平三郡也是尽失,被并州攻破,成了并州的地盘!失去了三郡的冀州,日子着实不比幽州好过多少。幽州方面只要再坚持两到三个月,便能将冀州拖垮!届时,丁绍除了退兵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王信对于众人的劝告全然不为所动,李柔与田靖二人正要说话时,被王信挥手阻住,“二位先生不必多言,孤王之意,想必二位先生已经明白,孤王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李柔与田靖二人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诸将见李、田二人也闭口不言后,又见王信态度极为坚决,只得垂头丧气的领命而去。

    见众将已经离开,田靖与李柔对王信长身一揖齐声说道:“王爷高义!余等感佩不尽!”

    王信颓然倒在椅子中,意兴萧索的对二人说道:“孤也是迫不得已!经此役后,幽州健儿大半丧命,此皆孤之罪也!退兵渔阳,实是无奈之举!”

    李柔与田靖二人倒是明白王信兵退渔阳的用意。渔阳西邻上谷,而上谷与代郡如今却已经属于并州,并州方面对这二郡极为重视,派燕彦在此地驻守!王信率兵退守渔阳,何尝不是存了托庇于并州的心思?若是丁绍穷追不舍,王信大可以降了并州!凭借并州此时的实力,给丁绍十个胆子,丁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并州!

    王信此举看似示弱于敌,放弃了大片的土地,但实际上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着妙棋!王信的突然退兵,不但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了实力,还将并州从坐山观虎斗的悠闲中拉下了水!使得并州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战略,是按兵不动,任由丁绍与王信恢复实力,还是立即出兵,攻略幽冀呢?

    幽州经过此战,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便是出兵占领,也不过是增加并州的负担而已,因此,并州只能出兵攻打冀州!王信大可以趁机积蓄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不得不说,王信这个做法实在是神来之笔!让李柔与田靖二人大有惊艳之感!

    全凭着一股血性在誓死抵抗的幽州勇士得到退兵的命令之后,喜悦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大工夫便收拾好了一切,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能立即出!

    丁绍完全不曾料到王信竟然会放弃易京,全军退守渔阳,因此全无准备!知道巳时时分组织攻城之时,才现易京已经是一座空城!

    占领了易京的丁绍毫无预想之中的兴奋!王信的主动退兵,使得本来明朗的形式又变得隐晦起来!王信只要一天不亡,丁绍便要全力提防王信随时都有可能起的反扑!而一个空壳般的幽州的作用也并未如预期般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易京会战易京告一段落,以他的胜利而告终,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丁绍也可以向冀州的世家们交代了!从一定程度上大大的缓和了他与世家之间即将爆的矛盾!已经彻底的认识到世家的危害的丁绍,大可以趁机对世家采取相应的策略,或蚕食,或鲸吞,或分化,或拉拢,总之是万万不能再留着这些世家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利用他们将千疮百孔的幽州展起来吧!丁绍一转眼的功夫,便想到了如何利用世家最后的剩余价值!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世家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扩张自家的实力,对于幽州这个大馅饼,世家们万万没有任何理由放过!既然如此,那就把幽州让给你们,丁绍暗道,便是让给你们又何妨?孤正好趁机稳固对冀州的统治,等时机成熟,再将你们一网打尽!

    对于丁绍与王信而言,这个不是结果的结果,似乎有些皆大欢喜的意味!

    赵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为爷爷的寿辰准备。虽然赵麟一再嘱咐,如今局势微妙,战争一触即,他的寿辰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与精力!但赵平怎么可能答应?如今的赵麟已经是七十一岁的老人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因此,对于爷爷的寿辰,赵平丝毫不敢怠慢。

    一方雪白的影壁前,赵平全神贯注的提笔写着“寿”字!这是赵平为赵麟准备的礼物之一,写满了寿字的影壁极具吉祥、祝福之意,赵麟嘴上虽然不说,但在心里却是极为高兴!

    经过一天的努力,这方影壁上已经写上了九百余个“寿”字,还剩几十个,一方“千寿”影壁便能完成了!

    赵平的书法并不能算好,一千个“寿”字,对书法不好的赵平而言,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既然是自己的心意,便不能假手与他人,因此,每一个字赵平都是全心全意的用心在写。

    看到赵平全神贯注的样子,赵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恭敬的肃立在一旁,等待赵平完工。

    虽然现了赵军,赵平也知道,若是没有大事,如今已经在军中效力,跟随秦青于冀州转战的赵军是不会亲自回来的!但看着还剩下最后几十个字便要完工的影壁,赵平还是决定等写完了再说!

    如今并州周边的形势还算稳定,特别是冀州,丁绍正在与王信争夺易京,不会也无力对自己起反扑!而且以他掌握的情报来看,易京战局虽然到了关键的时刻,但离彻底的分出胜负,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因此,赵平对赵军示意稍等之后,便又专心的写起了自己的“寿”字。

    终于写完了!赵平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千个“寿”字对他而言,着实不比打一场万人大战轻松多少!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有些难看,但也差强人意,想来爷爷除了高兴之外,是没有其它的意见的,赵平暗暗为自己开脱!

    从思棋手中接过毛巾,赵平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你特意从冀州跑回了,可是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将毛巾交给思棋后,赵平示意她先自己回去后,便与赵军一起往前厅走去。

    “回小侯爷,”赵军抱拳说道:“王信于三日前,三月二十五那天,突然自易京撤兵,据报往渔阳而去了!如今幽州除辽东、玄菟、渔阳三郡之外,已经尽被丁绍占领!”

    “哦?”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赵平的预料,他未曾想到,王信竟然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放弃易京!王信的这个选择无疑使并州被动了一些,无他,并州此前的战略是基于幽冀双方两败俱伤的基础上制定的,如今的丁绍与王信虽然也算得上是两败俱伤,但也保存了一定的实力!特别是丁绍,虽然失去了魏郡等三郡,但在这之前,丁绍已经最大限度的将这三郡的人口、物资迁走,赵平知道,这不过是丁绍用空间换时间的计策而已,真正对冀州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王信前往渔阳,不外乎是想借助上谷的力量来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看来自己要与燕彦好好的谋划一番,到底该如何对待王信了!

    稍作思考之后,赵平便明白,对于王信,自己只能选择暂时放过的策略,王信这点实力,暂时还无法对并州构成威胁,便让他在渔阳窝着也未尝不可,反正如今的王信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翻不起什么浪来;而对于冀州,却要全力进攻了!若是让丁绍将幽州消化掉的话,他的实力无疑会有长足的增加!若是不能趁丁绍还未曾将幽州消化完毕之前将他消灭掉,实力大涨的丁绍将成为并州强劲的对手!

    自己悠闲的生活又将一去不复返了!赵平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立即决定,等为爷爷祝寿之后,便前往邺城,与秦青一起,全面起对冀州的攻势!

    “你去将郑大人请来。”赵平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之后,对一旁的赵军说道。

    赵军领命而去,赵平返身回到了自己的翠微居,径自来到了月窈房中,正在逗弄儿子的月窈一脸的甜蜜、幸福,小惜与小容两个这些日子来也都一直在月窈跟前照应着。见赵平来了,原本活泼天真姐妹花也没有了以往的开朗,看向赵平的目光中也有些幽怨,低头施礼后,便出门而去。

    赵平知道她们两个怨从何来,自从前些日子与月窈等人商议起这几个丫鬟的归属时,因为拗不过月窈等人,再加上与她们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便有了感情,要是嫁给别人,心里实在有些舍不得,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赵平也是男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因此便应了下来。只是这些时日来却一直未曾有什么实际行动,这便让小惜等人颇有些怨怼之情。

    等小惜、小容出去后,月窈脸上的微笑也变得有些勉强。赵平与她多年夫妻,月窈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当然瞒不过他,不由得怜惜的看着妻子的,温声问道:“怎么了?”

    月窈叹了口气,其实想想月窈这个正妻也挺难的,赵平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因此家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上要孝敬祖父、公婆,下要与若兮、紫衣等人和睦相处,处处要体现出正妻的气度与雍容,否则就会招致一些风言风语,还有府中的大小事务也要处理。如今又有了孩子,这些事情看似没什么,实则千头万绪,极是耗心费力。

三八 琐事2

    “其实也没有什么。”看到丈夫关切的样子,月窈心头不由一暖将已经熟睡的儿子放在床榻上,顺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一边说道:“家中的大小事务夫君甚少过问,妾身也不想让这些琐事牵扯了夫君的精力。”

    赵平点点头,感激的执起了妻子的手说道:“贤妻辛苦了!”不过赵平也清楚,月窈既然提起这些事情,自然不是简单的为了牢骚,定然是有什么她无法处理的事情,因此便接着说道:“贤妻有话尽管讲!某洗耳恭听。”

    月窈叹了口气,说道:“夫君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之前有爷爷的领地支持着,因此家里的钱粮等物也尽够用了,每年倒也有不少节余!只是从夫君大人实施新政以来,爷爷为了支持夫君,便将食邑归了官府。而父亲大人与夫君虽然也领着差事,却都是只干活不领俸禄的!府中没了进项,难免坐吃山空啊,请夫君三思!”

    赵平闻言,不由得苦笑,自从他记事起,便从来都未曾为钱操过心!便是府中的六百名家将,这些人一年的工钱、损耗下来,也不是一个小数,起码要四五千两银子;又有天机堂这个烧钱的谍报组织,还有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加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之前凭借爷爷在孟县的一万两千户封邑,支撑这些开销倒也绰绰有余!

    只是现在不同了,赵麟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封地,家里一下子便失去了经济来源!若想支撑起这么一大摊子的确不是一件易事!看来自己要想一些开源节流的办法了,想到此处,赵平苦笑一声,对月窈说道:“若非贤妻提醒,某还真未曾想过此事!贤妻不必忧虑,某去想办法。”

    月窈欲言又止的看着赵平,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未曾多言。赵平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贤妻有话尽管讲便是,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客套?”

    月窈终于说道:“一年下来,府中各项花费总要有三万两银子!仅是天机堂与众家将便要花去十之七八!如今并州局势已在夫君掌控之中,府中的家将是不是并入军中,天机堂倒是不能随便放手,不过是不是由官府开销?”

    赵平闻言不由得一阵沉吟,府中的这些家将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战场之上,这六百人的作用甚至比六千人还要大!赵平一直不用他们,就连他前些时日去往鲜卑都未曾动用这些人,只是因为现在的战斗还远远未曾达到真正惨烈的时候,现在就用他们显然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月窈的建议也有道理,将他们并入军营之中,不但能够节省府上的一大笔开销,还能靠这些家将带动士兵们的训练热潮,的确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天机堂虽然是祖父创建的,但收集来的情报还是为并州服务的,因此,由官府来开销也是无可厚非,想到此处,赵平瞬间便下定了主意,对月窈点头应诺。

    “夫君,府中总不能坐吃山空啊!”月窈为难的说道,却是催促赵平尽快的去办妥这些事务。

    赵平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说道:“某去找兄长与宏飞,要俸禄去!”

    看着赵平无奈的样子,月窈也是苦笑,他们两个都是豪门大户出身的人,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会为这些阿堵物犯愁?

    反正过一会郑裕与沈浩二人也要过来,赵平便在前厅等候,手边放了一盏香茶,随意的坐了,正好也趁机谋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对于王信壮士断腕般的举动,说实话赵平根本未曾想到,赵平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王信的决断!放弃易京,将残余的实力集合起来,到渔阳安身立命,将自己从一团乱麻似得时局中摘出,从而将并州与冀州之间的矛盾激化!自己却躲在一边,另图东山再起的时机,仅凭这份决断,王信便当得起“人杰”二字!

    赵平现,自己当初实在是小看了王信!赵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王信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区区蝼蚁而已,实在引不起他的重视。虽然王信漂亮的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但也还是达不到让赵平重视的程度。

    相比于对王信的高看,对于丁绍,赵平则完完全全的感到失望!本来以为这将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但通过易京之战,赵平现丁绍这人实在是名不副实。太过优柔寡断,一个上位者,可以没有谋略,没有谋略可以有帐下的文臣武将帮衬,只要能听得进话去,能分辨是非,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正如当年的刘邦一般,这个泼皮出身的皇帝何尝有什么谋略?但他有一个好处,知人善任,又极能听得进下属的劝谏,因此成就了不世霸业!

    丁绍乃是当世数得着的名将,论才能定然比刘邦强,但这人却是优柔寡断,这种人实在是难成大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丁绍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焉能妄论其它?

    得到了幽州几乎全部的地盘之后,丁绍会有什么举动呢?赵平暗暗的琢磨着丁绍的下一步举动,按说刚刚获得了这么大的地盘,肯定是要大张旗鼓的进行一番谋划,对利益进行分割。冀州的政治体制仍然是沿袭的后汉王朝那一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冀州的世家如今仍是如先前一般的做派,互相勾连起来,将冀州的政事把持了个十足十!

    丁绍虽然自号称王,但除了手中的兵权,在政事上却还是要看这些世家的脸色的!丁绍若是格聪明的,便趁机在幽州展自己的实力,而不是紧紧的霸着冀州不放!只因冀州已经没有了他插手的余地,用养虎为患来形容丁绍毫不为过!

    丁绍借着手中的兵权,趁李效起兵之时,又得到了冀州当地屈一指的世家孔氏的支持,迅的消除了异己,自号燕王,成为了一方诸侯。孔氏也是收获颇丰,借着丁绍的手,将平日与孔氏分庭抗礼的几个世家逐一铲除之后,孔氏一家独大起来,渐渐的凌驾于丁绍的权威之上!

    这也是丁绍见事不明、优柔寡断的后果。他若是一开始便着手对付孔氏,孔氏也不可能有如此迅猛的展,但当时的丁绍正沉浸在成为一方诸侯的美梦中,又感念孔氏的从龙拥立之功,因此并未适时的对孔氏进行限制于防备。却让孔氏趁机大大的扩大了自己在冀州的影响与控制,如今已经隐隐的凌驾于丁绍这个燕王之上,若不是顾忌丁绍手中的兵权,这冀州恐怕就要易主了!

    不过无论如何,赵平都不会给丁绍调整的机会了!虽然让幽冀双方两败俱伤的算盘出现了差错,自己无法用最小的牺牲获得最大的利益,但这个结果还是能够接受的。幽冀双方可以说都维持讨得了便宜去,虽然算不上两败俱伤,但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其实若不是因为并州根基不稳,赵平早就开始动手了!那里会如此缩手缩脚的?的确,并州毕竟是防御鲜卑的最前线,数十年的战争下来,对并州的损耗是多方面的。不仅仅体现在国力的损耗之上,诸如人口、农业、商业甚至是环境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赵家虽然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便掌控了并州,但彼时的并州便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一个空壳子般的并州又能有什么作为呢?虽然新政实施的一年多来,并州已经略有恢复,但还是远远不够!因此,赵平宁愿耗费一定的财力,远征三韩,也不愿与鲜卑、与幽冀交战!

    毕竟远征三韩乃是远途作战,战争所产生的各种危害都由三韩承担了,并州仅仅付出一些兵力与物力,此外再无任何副作用!况且,三韩毕竟只是刚刚展不久的部族而已,武力孱弱,不会对并州有任何威胁!并州还能从战争中获得大量的奴隶与物资,这样的买卖自然划算的紧!

    但幽冀、鲜卑则不同,这几个实力的武力都是顶尖的,其中最弱的幽州也与并州不相上下,万一打起仗来,便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而稍有起色的并州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长时间的作战的!况且,并州不论与那方开战,另外两方肯定也不会错过夹击并州的大好时机!届时并州多面受敌,后果可想而知!因此,赵平从心里不愿意在并州未曾强盛前,便与鲜卑、幽冀开战!

    因此,虽然并州的财政并不宽裕,赵平也毫不犹豫的拿出钱粮,支援幽州,只是希望幽州能够多撑个几年,留给并州足够的展时间!

    不过王信壮士断腕般的决策,使得赵平的策划落空了!此时的赵平不得不提前开始对冀州的攻略!

    鉴于并州目前的实力,便是攻下了冀州,也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经营,赵平此时也是有些郁郁!这种光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郁闷与恼火了!

    便是最乐观的估计,并州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有争霸的实力!现在不过才过去了一年而已,也就是,并州还要做四年的和平主义者!

    赵平并非战争狂人,但怎么说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华夏的强盛一直是他的梦想!穿越前他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面对种种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社会现状,他已经麻木不仁了,便如《药》中那群围观的百姓一般,只能麻木的寻找着各种悲哀的乐趣。

    但命运却和赵平开了一个玩笑,当赵平现一切都能通过他的努力去实现时,他毫不犹豫的心动了,不为别的,单单是那个华夏富强的梦想,就足够让他抛弃一切,牺牲一切,不惜一切代价也都要去实现!

    正当赵平心思在九天之外的时候,赵军陪着郑裕与沈浩二人业已到了。三人互相问过好之后,便分别坐好。郑裕与沈浩在来赵府的路上已经通过赵军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两个猜测,赵平可能要亲往冀州,走之前将二人叫来,自然是要交代二人处理好并州的大小事务。

    因此,二人也不多说,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赵平的吩咐。

    “兄长与宏飞为各级官员制定的俸禄,不知每月几何?”赵平挠了挠脑袋,想起家中坐吃山空的现状,终于还是问道。

    郑裕与沈浩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对于赵平的这个问题却是始料未及,迟疑了一番,郑裕这才干咳一声,对赵平说道:“愚兄与宏飞等人秉承仓舒所言之高薪养廉之准则,对各级官员之薪俸皆是从优放!”

    “不错!”沈浩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思旷胸所言极是!便是品级最低的官员,只要考绩合格,其薪俸也足够应酬、养家之用,甚至还有节余!”

    赵平一听,眼睛不由得一亮!看来这薪俸还是很高的,当下更加热切起来,连连催促二人详细的介绍一下。

    郑裕与沈浩二人有些摸不准赵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郑裕对沈浩打了个眼色,沈浩会意,便详细的为赵平介绍起来:“根据小侯爷的意思,咱们将那些虚衔、荣衔之类的尽皆取缔,只保留各种实职,又将这些实职的品级明确化,分为九品十八级,由于军中各级将领自有体系,因此并未纳入这个体系之中!”

    赵平一边点头,一边示意沈浩接着往下说。

    “每村的保甲、里正皆为从九品,每人每年俸禄为纹银一百二十两,粮八十石;各县部曹属员为九品,纹银一百五十两,粮一百石;曹正与各郡部曹属员为从八品,纹银一百八十两,粮一百五十石;各郡曹正为八品,纹银二百二十两,米二百石;县尉为从七品,纹银二百八十两,粮三百石;各郡主簿、各县县令为七品,纹银三百六十两,粮四百石;各郡郡尉为从六品,纹银五百两,粮四百五十石;各郡太守为六品,纹银六百两,粮五百石。”

    赵平点了点头,若是只听数字,官员们的俸禄的确不高,但若是与当时的物价水平联系起来看的话,这个薪俸水平还是相当高的!十两银子便够一个五口之家两个月之用了,况且还有粮食,一石便是八十斤,足够吃的了!

    并州如今实行的官制是赵平充分利用自己的知识,与郑裕、沈浩等人充分考虑现状而制定的。行政上实行的内阁尚书制,各部尚书为阁老,共同襄理政务。商农部主理经济、农业、商业、收取赋税等事宜,关系到国计民生,可谓是一等一重要的部门,尚书是郑裕;监察部主管官员的监察、考绩、任免等事宜,也是极为重要的部门,尚书为沈浩;法务部主理刑名讼狱等事宜,先前尚书为徐宣,徐家离开并州后,由雷喻接任;兵部主要职责是维护地方治安,缉拿违法乱纪之人,尚书为尚轩;工程部主要负责各地官道、桥梁、水利等工程,尚书为陈琛;户部主理各地人口户籍、放俸禄、为军队调集粮饷等事务,先前尚书为徐仲,此后由赵平的的表兄崔和接任。

    商农、监察、法务、兵部、工程、户部六部各司其职,郡县中的六曹也是照此划分,六部曹中,除了监察曹之外,都向各郡县的行政长官负责。监察曹直接由监察部垂直管理。

    赵平在制定官制时,对各部的行政权力进行了比较大的改动。比如法务部,掌管的是刑狱,却只有审判权,没有缉拿权,缉拿权在兵部手中,而批捕权却在监察部手中;如此层层制约,各部之间互相监督,互相制约,以期在最大程度上杜绝**。

    在这套官制之中,军队被独立了出来,不受六部中任何一部的管辖,是一个独立的系统。赵平考虑到目前的大局,才做出这个决定,不过军队对驻地没有任何行政权力,而且粮饷也是由户部支付,也算是对军队的一个制约吧。

    由于是新生事物,所以这套官制还只是雏形,需要在日常的管理中逐步完善,而且各部、官员之间的配合还有些生疏,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才能成为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延续下去。

    “兄长与宏飞,一个身为商农部尚书,一个身为监察部尚书,不知月俸多少?”赵平问到二人的俸禄时,不由得满目放光,急切的看着二人。

    如今的并州,已经尽在赵氏的掌握之中,赵家人虽然未成称王,但称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问题只是有谁来拉起这杆大旗罢了,赵麟肯定没有这个心思,他对后汉王朝忠心耿耿,对于后汉王朝的没落一直引为最大的憾事!能够默许赵平在并州的这些举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让他称王,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到底是赵业称王,还是赵平称王,就要看这父子二人以及赵麟的意思了。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赵业称王的可能性极小!最终还是要落到赵平头上。不过在赵平称王之前,至少在名义上,他无法随意的支配并州国库中的钱粮,而且目前的并州还处在复苏期,这些钱粮都要投在并州的展之上。

    不过眼见府中没有了经济来源,坐吃山空,因此,自己能拿多少俸禄便是赵平最关心的事情了!

三九 琐事3

    “呃……”郑裕与沈浩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平如此急切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心中却在暗暗思索赵平今天这是怎么了。

    郑裕毕竟还赵平关系非常,稍作思索,便明白了赵平的用意。这事说起来还是他的疏忽,为了表示对新政的支持,赵麟主动将自己的封地让出,失去了经济来源的赵氏便要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境地!于是,赵平便想起了俸禄的事情,好歹也能贴补一下家用。

    郑裕既然明白了赵平的用意,边开始谋划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于赵平的询问,也是据实相告:“由于眼下咱们只据有并州一地,因此愚兄与宏飞等人商量,六部尚书品级暂为四品,俸禄是每年一千两纹银,粮八百石。仓舒的俸禄是按照从一品放,每年两千五百两纹银,米两千石;伯父与马将军、秦将军、燕将军则按照一品放,纹银三千两,米三千石。老侯爷虽然婉拒了官府的俸禄,但每年五千两银子与四千石粮食却也一直留着!”

    说到此处,郑裕稍稍一顿,看了赵平一眼,又接着说道:“只是仓舒这一年来一直在外奔波,而伯父也是驻守平阳,因此这些俸禄愚兄便一直留在府库之中。”

    赵平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年多来,仅是祖父、父亲与自己俸禄便能领到一万多两纹银,足够府中开销一阵子了!心满意足的赵平微笑着点头,对郑裕、沈浩说道:“既如此,某便不客气了,呆会便派人去府衙领了俸禄!哈哈哈……”

    “应该的,应该的!”郑裕擦了把冷汗,与沈浩连忙应道。

    俸禄之事便告一段落,赵平便对郑、沈二人说道:“王信自易京退兵,收拾残部,去了渔阳!幽州大半落入丁绍手中,此事却要慎加应付!咱们去府衙,将晓明等人召集起来,咱们一同商议一下!”

    不大工夫,几人联袂来到了府衙,吩咐人将各部尚书召集起来之后,赵平便专心的为在座的几人分析起眼下的形势。

    这六位尚书对于军事方面都不甚精通,赵平之所以将他们召集起来不过是将自己的计划和他们说明一下,让他们各司其职,配合好这次针对冀州的军事行动,特别是户部,由于要为三军提供粮饷,更要对崔和交代清楚,也好互相配合。

    当然,工作也不止这些,还要选拔官员,既然决定了对冀州暂时实行袭扰战术,那么一个稳定的后方便是必不可少的!魏郡、广平、阳平三郡正好为赵平提供了这么一个平台,这三郡本来便是富庶之地,特别是魏郡的邺城,有天下粮仓之美誉!若是将这三郡经营好,将为后来收复整个冀州打下良好的基础!

    “此事倒也不算是坏事!王信迟早要败,只不过未曾想到他会有如此决断,竟然弃了易京!”赵平目光炯炯的看着郑裕等六部尚。

    在座的诸人闻言纷纷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下官等一切皆听小侯爷吩咐!”

    赵平点头,他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如今的并州正处在上升期与恢复期,自然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他前往魏郡的邺城,主要的战略目标是通过骚扰战术,拖慢丁绍的步伐,让丁绍始终无法全力恢复与展!

    只要做到这点,赵平的战略目的便达到了,等并州恢复元气,再全力攻打冀州,届时兵强马壮、国库充盈的并州与民生凋敝、奄奄一息的冀州相比,高下立判!只要战术得当,将士用命,冀州自可一鼓而下!

    对于已经逐步走向正轨的并州,赵平没有任何担忧,平阳有父亲在驻守,李效若是有什么想法之前,先要考虑能不能顺利的突破他的防守;因为雁门有马焕,这些年来,鲜卑一直未曾突破雁门的防守,马焕自然是劳苦功高,在以前那种处处受到掣肘的情况下,马焕都能确保雁门无事,何况是现在!而上谷有燕彦,王信即使未曾新败,也无法对燕彦造成威胁。

    只要在这三处留下足够的兵力,则可确保并州无外患之忧!而内政方面,并州的展也是极为良好,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丁绍如今一边要忙着接收幽州,还要对王信保持压力,更要防备咱们突然出兵,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郑裕微笑着说道。

    此时的众人只有纷纷点头的份,如今的形势如秃头上的虱子一般,明摆着放在那里,再经过赵平的一番分析,只要稍稍有些见识,便会很清楚。而在座的这些那个不是一时之俊杰?因此更是明了。

    “咱们自然会全力协助小侯爷,不论是官员还是粮饷,一定不会有半点耽搁!小侯爷只管放心便是!”沈浩正色说道,他这却是在代表他们六人表态。

    赵平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便对这几个手握重权的大员说道:“诸位大人各司其责便是!魏郡那边三郡的百姓几乎全部迁回了并州,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先丈量一下土地,造好籍册,待时机成熟,局势稳定后,再图展!此时却也不急,诸位以为然否?”

    现在并州也只是刚刚稳定,仅仅是经营夺自幽州的代郡与上谷二郡便抽调了这里近四分之一的官员,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因此赵平的这番话可谓是正中郑裕等人的下怀,都是忙不迭的应了,生怕答应的慢了,赵平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到时候哭的可就是他们了。

    商讨已毕,众人各自散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并州百废待兴,自然有忙不完的政务,赵平信任他们,委以他们重任,他们自然要拿出成绩来,方能不负赵平所托!不只是他们,如今并州上下的官员都是憋着一股气,生怕自己不用心,将差事办砸了,因此,倒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离开府衙后,赵平安步当车,慢慢的走着,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处置王信,此时的燕彦恐怕已经得到了王信放弃易京,前往渔阳的消息,凭借燕彦的本事,自然不会惧怕已经被打残了的王信,问题却在于现在留着王信的作用比较大,自己是不是提醒一下燕彦呢?

    不过,这个念头还未落下,赵平便摇头苦笑,凭借燕彦的才能,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呢?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况且以燕彦谨慎的性格,这事肯定是要汇报一番的,说不定此时燕彦的信使便已经在前往晋阳的路上了,自己还是别去妄作小人了,早早的把俸禄领了才是正儿八经的大事!

    转眼间已经是傍晚时分,处理了一天的公务的郑裕坐在马车上,正要回家。马车前后是百余名精壮的骑士,并州的治安虽然随着敌对势力的消灭而好转起来,但赵平为了保护他们,特意从晋阳守军中挑选了数百名精锐士兵,负责护送他们这些官员。

    每日间的公务虽然繁忙,他的身体又有些弱,但郑裕却毫不觉得劳累,一想到赵平的知遇之恩,以及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郑裕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毫无疑问,并州正在实施的新政从根本上满足了各个阶层的利益!

    农民所关心的不过是土地,能吃上一口饱饭;商人所关心的则是能够安安心心的做生意;而他们这些官员所关心的则是俸禄优渥,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安心办差!

    而新政,显然将这些方面都考虑到了,郑裕乃是当世大儒的得意弟子,儒学的修为自然极高!便是他翻遍了先贤圣人的典籍,也无法找到可以与新政媲美的!便是圣人倍加推崇的三皇五帝等圣人治世之时,恐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不觉间,郑裕便回到了家中,他的妻子李氏正在房中等候,几个小丫鬟伺候着郑裕更衣之后,捧着一杯热茶,一边捶着有些麻的腰,郑裕半是炫耀,半是抱怨的说道:“这一天的公务处理下来,真是教人吃不消!”

    李氏将他手中的热茶接了过来,一边吩咐几个小丫鬟给郑裕按摩腰、肩等处,笑道:“看夫君这副高兴的样子,那里有半分埋怨?恐怕夫君也是乐在其中吧!”

    郑裕心情大好,笑呵呵的也不搭话,李氏当然也不会再去多说,即便是夫妻之间,偶尔开开玩笑还说的过去,若是多说,便是不知进退了,李氏当然不会犯这等错误。坐在郑裕身旁,李氏轻声说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吃过晚饭之后,妾身便陪夫君去给父母大人请安,然后夫君便早些安歇吧!”

    郑裕点头,挥手让几个小丫鬟退下之后,对妻子说道:“明日贤妻到赵府去拜望一下,趁机找找若兮,今日仓舒特意找为夫问了俸禄之事!看来府上似乎不太宽裕!”

    说到此处,郑裕叹了口气,“此事倒是某的疏忽!仓舒府上乃是清贵的勋爵,仅靠着老侯爷的封邑,那里有什么积蓄!如今老侯爷将封邑让出,府上便没了收成;这并州虽然是他们赵家的,但不论老侯爷还是仓舒,都是奉公之人,却不会做出那等公私不分的事情!咱们家世代经商,况且若非当年仓舒高义,别说那些钱财,便是咱们的性命,也是不保!贤妻去提点若兮一番,那些嫁妆便是给她用来补贴家用的,当然也要谨慎一些,省的仓舒面上不好看!”

    李氏连忙应了,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姑爷人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刻板了!这并州乃是他们赵家的,别说拿些银子,便是将府库搬空了,别人也没资格说什么!”

    郑裕笑呵呵的看了妻子一眼,笑道:“你这是什么混话!仓舒岂是那等人?好了,如今只是暂时的,待仓舒称了王,这些问题自然便解决了。”

    “老侯爷还在呢,怎么会是仓舒称王?要称王,也该是老侯爷称王才是啊!”李氏颇感意外的说道。

    郑裕摇了摇头,对妻子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好了,这些事不是你们妇道人家管的,此事千万不得妄论!”说到最后,郑裕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李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郑裕说道:“夫君尽管放心,妾身岂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好了,夫君劳累了一天,赶紧用饭吧!”

    第二天,赵府,若兮房中。李氏拜访了崔氏之后,便去拜访月窈,自月窈房中出来后,便叫着若兮与紫衣来到了若兮房中,姑嫂三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李氏便将昨天丈夫对她说的那番话说了一番:“昨日晚间,听你们兄长言道,姑爷到府衙去算俸禄去了!你们兄长让愚嫂带话,言道那些嫁妆便是让你们用来补贴家用的,千万不可小气了!”

    若兮与紫衣闻言,不由得相视苦笑,她们两个都从十五六岁开始便帮助家里处理商业上的事情,若兮更是全面接手了家中的商业,虽然嫁到赵家之后,并没有管家,但凭借二人的聪明岂会连府中银钱紧张都看不出来?

    只不过她们部管家,便是想偷偷的补贴也是做不到的,这样的事情又不好直接提出来,因此也只能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毫无办法。

    听了若兮与紫衣的解释之后,李氏也是没有办法,这种事本来就需要避嫌,若是若兮与紫衣大张旗鼓的将自己陪嫁拿出来补贴家用,这与当面打赵家的耳光毫无二致!

    “唉!”李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又与若兮、紫衣二人聊了几句便回到家中。待晚间将事情向郑裕说明了之后,郑裕也唯有叹气,此事也唯有暂时作罢,反正等并州局势稳定,赵平称王之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赵平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府中的事情,竟然让郑裕费了这么多周折。

    王信自易京退兵的第五天,鼎兴三年四月十三日,燕彦的信使到达晋阳,带来燕彦探到的情报,以及请示。燕彦的情报更为具体一些,王信的残兵还有两万余,而且王信一路之上还掳掠了大量的百姓,看样子是要在渔阳安身立命,以图东山再起了!

    而丁绍不仅并未趁机追赶王信,也未曾出兵占领地盘,反而在易京休整起来,休整的同时竟然在加固易京的防卫!一边开始召集冀州的世家,前往易京,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让人领着信使下去休息之后,赵平盯着燕彦送来的情报不住的琢磨着。王信的举动丝毫未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是穷途末路而已,根本不足为惧,若不是想利用他来吸引丁绍的一部分注意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他消灭。

    丁绍的举动却是有些异常!莫非丁绍已经想通了,想趁机放弃冀州?还是拼着元气大伤,也要将那些世家消灭掉呢?幽冀之间的易京之战,丁绍本来不应该打的如此艰难才是!虽然有秦青在他后方的牵制与袭扰,但若是冀州的那些世家不存二心的话,秦青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那些世家根本就是采取不抵抗政策,仅靠那些郡县的守军以及丁绍派出的那点援军,显然无法抵挡秦青。

    易京之战打到这种几乎是两败俱伤的程度,冀州的世家在其中也出了很大的力气!或许是以孔氏为的冀州世家集团已经察觉了丁绍想要对付他们的心思,因此,先下手为强,在易京之战的关键时刻,背后的呃小动作不断,再加上丁越、丁两兄弟的夺嫡之争也是如火如荼,生生的将丁绍的优势葬送殆尽!

    话又说回来,丁越、丁两兄弟之间的夺嫡之争,焉知其中没有世家的身影?

    不过无论如何,总是对并州有利的!赵平决定不去想它了,反正过几天便会水落石出,现在费这个脑子干吗?他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将祖父的寿辰筹办好,不能让老太爷有一点的遗憾!

    燕彦的信使带着赵麟与赵平的书信离开之后,赵平便回到后宅翠微居,逗弄了一会儿子,赵平便来到书房,继续谋划。

    赵平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中,面前铺着一张简易的山川地理图,虽然赵平之前所处的那个时代,地图是非常简单易得的东西,只要花上几块钱,什么样的地图都能买到。但在这个时代,地图这东西便是极其珍贵的稀罕物件了!

    这幅地图是赵平根据自己的记忆对原有的山川地理图修改之后的产物,倒也有了几分模样,虽然不甚准确,但至少有了几分直观。

    正看的入神时,人比花娇的若兮推门而入,看到若兮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账册,赵平便觉得头大如斗!他对商业上的这些东西实在是不敏感。虽然凭借着见多识广的优势,能够扯起虎皮做大旗,但也仅仅限于理论,若真是让他操作,肯定会越办越砸!

四十 魏郡

    不过,既然若兮已经来了,赵平也不好推辞,只得微笑着招呼她坐好,却是决口不提商事。

    若兮拿着账册来找赵平其实也就是一个幌子罢了。昨天她与紫衣商议来商议去,终于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由于并州开始限制对鲜卑盐铁的出口,而且新政实施后,盐铁已经成为了国有资源,任何人不得私自买卖,因此虽然盐铁是郑氏商业帝国的命脉,但为了表示对赵氏、对新政的支持,郑氏全面撤出了这两个领域!

    反正郑氏的钱实在是够多了,多到几辈子都花不了!况且郑氏还经营其它的生意,比如丝绸、珠宝、茶、粮食等。“凤祥”珠宝便是若兮在赵平的提示下,整合了郑氏产业中的丝绸、珠宝等产业后,成立的商号,由她与紫衣二人全权负责。而郑谦兄弟两个早就撒手不管商业上的事情了。

    “凤祥”珠宝虽然是由郑家出钱出人全权操办的,但股东与话事人却是若兮、紫衣姐妹两个,因此,二人一合计,便打算借着凤祥分红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给丈夫送钱,也省得丈夫为钱财忧心。

    若兮将厚厚的一摞账册往赵平面前一放,轻声说道:“请夫君过目,这是凤祥开业十个月来的账目,请夫君过目!”

    看着足有半尺厚的账册,赵平一阵头大,摇头苦笑道:“呃……某实在不是经商的材料,这些账簿那里看得懂?若兮还是拿回去吧,反正有你与紫衣二人,某是极为放心的!”

    若兮也不勉强,反正只是个由头而已,因此便说道:“凤祥开业十个多月来,生意十分兴隆!鲜卑的贵族趋之若鹜,仅这十个月间,往来的银钱便有百万两之巨!”

    赵平闻言不由一喜,获利如此丰厚当然高兴,但更高兴的却是鲜卑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原!鲜卑的经济本身便极不稳固,如今再有如此多的现银流出,鲜卑本来就脆弱不堪的经济恐怕已经开始买入毁灭的边缘了!不需几年,随着越来越多的现银流出,鲜卑的经济势必崩溃!

    “不错!”赵平忍不住赞了一声,鲜卑虽然正在逐步汉化,但无论如何,却始终是中原的心腹大患!面对一个信奉武力,凶残暴虐的邻居,只有用尽一切手段,从削弱他的实力开始。“继续保持,不妨开的大一些,鲜卑人的银两流出越多,对咱们越有利!你们两个与兄长看着办,不过也要征求岳父大人的意见,这毕竟是官府与岳父合股的生意,若是岳父那里没有用银钱的地方,不妨加大投入!”

    若兮与紫衣闻言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由若兮说道:“夫君,凤祥珠宝也有夫君的一份,妾身只是代为打理罢了,主要的事情还是要夫君拿主意的!”原来,郑谦考虑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军,在他这个商人眼中,即使是富可敌国也远没有儿孙为官来得有吸引力!毕竟经商只是贱役,那里比得上当官?

    因此与弟弟郑诤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彻底的将家中的商号全数出手,安心的当起了富家翁。手中凤祥珠宝的股份也分做四份,郑裕兄妹与四人与赵平这个女婿一人一份。

    赵平闻言一愣,心道这怎么就也有自己一份?他十分清楚,自己一分银子都未曾投入,只不过是在经营上提了一点意见而已,怎么就算到自己头上去了?

    他虽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但也知道有些银钱不是自己能沾手的!这却是事关一个人的声名、品德等方面,万万马虎不得!这凤祥珠宝虽然是妻子家与官府合作的产业,但自己也是万万不能沾手的!

    当下脸色便是一沉,对若兮与紫衣正色说道:“此事不必再提,你们若是嫌此事麻烦,便将生意交给二位岳父,正好抽出时间帮夫人操持家务!”赵平这几句话说的非常不客气,甚至有些严厉。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个七尺男子,怎么会用妻子的钱?即使是她们的嫁妆,也不行!

    见赵平隐隐有不悦之意,若兮与紫衣顿时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不知改说什么才好。

    赵平也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而且她们毕竟也是好心,因此便微笑着安抚二人,“无妨,无妨,若是你们愿意,自然可以继续帮着岳父经营,为夫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会有什么让你们乖乖的相夫教子的想法。凡事单凭你们的兴趣,某也相信你们不会去做那等有违法度之事!”

    见赵平言语间十分坚决,若兮与紫衣只得去了这个心思。有些讪讪的对赵平施了礼之后,便告退了。

    时间悄悄的溜走,五月初六,赵麟的寿辰如期而至!一大早,往来拜寿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赵平一身红色的吉服,笑眯眯的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到来的宾客。而赵业与马焕、燕彦则在大厅处接待。

    秦青虽然也想回来为赵麟祝寿,却被赵麟制止,冀州形势未明,着实离不开秦青!深感无奈的秦青只能备了一份厚礼,差人送到赵府,聊表一番心意。

    熙熙攘攘的寿礼一过,众人各自回去。赵平又在府中留了几日后,便率领着六百家将直奔邺城而去。一路无话,来到魏郡邺城后,赵平与秦青自然有一番寒暄。

    对于赵平的到来,秦青自然十分高兴,不过还是玩笑道:“莫非仓舒信不过叔叔?莫说是如今的冀州,便是全盛时期的冀州,叔叔也不放在眼里!”

    赵平连道不敢,“整日在晋阳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趁机出来活动活动罢了!”

    对于赵平将府中的家将尽数带来邺城,秦青倒是十分的不赞成,一个劲的埋怨赵平,将这些家将带来,那府中的防卫应该怎么办?

    赵平只好连连解释,当然不能说府中有些入不敷出,只好说并州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早已没了什么隐患,谓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为过,安全的紧!而且这些家将个个都是高手,就这么留在府中,实在是可惜了!也该为他们考虑一下,于是便带到了军中,也好凭自己的本事,搏个出身!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秦青与赵平坐在一起,由秦青向赵平介绍冀州目前的详细情况。

    “王信弃了易京之后,丁绍倒是在易京扎下了!将易京守得铁桶似得,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前些时日又将那些世家请到了易京,看来是讨论利益划分的问题。”秦青说起与军事有关的事情,不由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样子配合他威武雄壮的身材面貌,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秦青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赵平心中得了个“滑稽”的评语,依旧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冀州的情况,不过此时的言语间却有了几分探询之意:“丁绍那里一直留在易京,他的几个儿子除了三子之外也都被他宣到了易京!莫不是他想在易京立足不成?”

    赵平也有些摸不透丁绍的打算。其实对丁绍而言,最好的选择便是留在幽州,冀州的世家已经凌驾于他之上,若不是手中的兵权,后果实难预料。不过幽州已经是十室九空,便是留在幽州,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展,倒还不如与以孔氏为的时间放手一搏!

    不过这等事情,若是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最多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人心最是难测,况且又是丁绍这般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若他的心思能被人随意猜到,恐怕他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此事还真是难说!”赵平叹了口气,“王信虽然只剩下写残兵败将,但丁绍也也好不到那里去,易京一战,虽未曾达到小侄之预期,不过丁、王二人也算得是两败俱伤了!”

    “幽州有幽州的好处,冀州也有冀州的优势!”赵平小心的斟酌着语言,“就看那丁绍如何取舍了!”

    秦青跟着点了点头,“咱们在这里操什么心?反正这几年只是以袭扰为主罢了,管他们如何打算呢!仓舒你说是也不是?不过——”说到这里,秦青轻轻一顿,看了赵平一眼,不过还是接着说道:“倒是不知道仓舒你是怎么打算的,以某之见,直接打过去就是了!何必在这里缩手缩脚的,教人好不耐烦!”

    赵平闻言也不由苦笑,看来后一句才是秦青的心里话啊!的确,对秦青这等猛将而言,这种小规模的袭扰战术的确不适合他!看他在冀州的所作所为便知道了。当初只是让他将邺城夺过来也就是了,不成想,他却趁机连夺三郡!这等武勇与魄力的确难得。

    不过赵平目前求的是一个“稳”字!最近这几年并州正是全力展恢复的大好时机,根本不可能动大规模的战争,在这里只需牵制冀州,使得冀州无法全力展,便算达到了目的。

    赵平张了张嘴,想要劝说秦青几句,话到口边却又生生的止住,秦青的性格他是十分了解的,实在不耐烦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事。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来了,恐怕用不了几天,等自己熟悉了这里的事务之后,秦青肯定会请调,返回雁门!

    “天色已晚,仓舒歇息去吧。明日卯时升帐,仓舒别忘了。”秦青嘱咐了赵平几句后,便差人领着他回房歇息去了。

    回到房中的赵平,随意的打量了一下。这间客房不大,陈设也简单,只有一桌一床,桌上倒是放了几本书。赵平慢慢的走到桌后,在椅子上坐好,顺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只是那里看得进去?之前总是觉得并州的地盘有些少了,即使是展起来之后,仅靠着一州之力,恐怕也无法与其它势力相抗衡。如今幽冀二州几乎唾手可得,赵平却现,自己手中的人才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铺开如此之大的摊子!

    不仅是人才,便是并州的财力也无法支撑,而幽冀二州经过王信、丁绍这一战之后,特别是幽州,几乎十室九空,那里还有余力展?

    这等事关国本的大事,实在是容不得半点马虎!若是因为自己的冒进而使得这些年来的努力化成泡影,赵平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稳扎稳打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难!有几个人能从容的面对这许多诱惑?

    眼下的幽冀便是一例!凭借并州与幽冀的实力对比,拿下幽冀轻而易举,但问题却在于,拿下幽冀之后,面对千疮百孔的二州,并州眼下的实力根本无法支撑!这两个无底洞会生生的拖垮稍有起色的并州!

    对此赵平有着清醒的认识!但并州上下的官员却有许多不如此认为的,若不是赵平早早的与郑裕等人通了气,达成了共识,恐怕早已是请战之声一片了!

    并州官员虽然各司其职,但却并未限制他们议论时事,至于献表上书之类,只要是言之有物,都是不加限制的。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赵平来到邺城的第一个夜晚便过去了。刚刚寅时一刻,赵平便全副披挂,在二十余名家将的簇拥下来到秦青的中军,与秦青一起点卯。

    已经在大厅中的秦青果如赵平所料般,看到赵平进了厅中,立即上前几步,拉着赵平,将他按在了主位之上,一边说道:“仓舒来得正好!等众将来了,咱们交割完毕之后,某便回雁门!算算时日,鲜卑人也快要开始行动了!哈哈,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

    赵平明白秦青的脾气,当下也不反对,点头说道:“岳父也是这个意思,前几日为爷爷祝寿之时,听岳父大人言道,鲜卑盛乐大营的统领换成了陆勇,平城大营统领换成了封云起,元寿被召回了高柳,闲置起来!”

    “不错!”秦青点头,“某也听说了,所以某急着回雁门,那陆勇可比元寿出息多了!雁门今后可是有硬仗了!”

    “是!叔父所言极是,陆勇此人颇有勇略,倒是不像那元寿般碌碌无为!”说着,赵平往大门外看了看,此时离卯时还有半个多时辰,因此,众将还都未曾来到,赵平便对秦青说道:“小侄正打算让彦明、赵军、赵武随叔父一起回去,正好可以锻炼一番!况且将骁骑营留在这里,实在是浪费了!”

    “嗯,仓舒说的对,将骁骑营留在这里实在是大材小用!”秦青十分赞同赵平的观点,“某便与彦明一起回雁门,等回了再让释之兄调一营士兵至此!”

    赵平想了想,摇了摇头,对秦青说道:“小侄这里,一营步兵再加上一部骑兵,共四千人,也尽够用了!叔父回雁门时再带上一营步兵吧。”

    秦青闻言,皱着眉头看了赵平一眼,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赵平。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仗可打,虽然邺城中势力交错,有不少世家大族,不过他相信赵平的能力,况且与其将兵力耗费在这里,的确不如带回雁门。

    秦青前来邺城时,仅仅带了一万士兵,由于只是牵制丁绍,因此,一直未曾增兵。这一万士兵中,其中三千是骁骑营铁骑,其余皆为步兵。并州军的编制经过赵平的一番改革之后,已经不似后汉王朝时那般繁杂。

    十人为一队,队正一人,队正为从九品;三百人为一曲,正副曲长各一人,曲长为七品,副曲长为从七品;一千人为一部,正副部正各一人,部正为从五品,副部正为六品;三千人为一营,正副统领各一人,统领为从四品,副统领为五品。

    有资格参加点卯的人员只有正副统领,因此,宽敞的大厅中只有六人。郑行乃是这支骁骑营的统领,先前随赵平远征三韩时,便由副统领董会暂代统领之职。步兵的四位正副统领分别是黄磊、胡建、高斌、曹鹏。

    诸将施礼毕,赵平将刚才与秦青商议好的决定对几人吩咐了:“郑行、黄磊,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随秦将军一起,返回雁门!立即下去准备,辰时三刻准时出!”

    郑行与黄磊二人连忙领命,董会、胡建两位副统领也跟着去了。赵平目送他们离开后,便对高斌与曹鹏二人说道:“你二人这段时间主要任务便是训练士兵,切不可懈怠!”

    虽然对于自己无法回雁门而感到可惜,但高、曹二人却也不敢违背赵平的将令,小心翼翼的应了。转眼间,厅中便又只剩下赵平与秦青。赵平离座而起,对秦青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说道:“小侄便不留叔父大人了,叔父大人一路顺风!”

    秦青笑呵呵的扶起赵平,说道:“仓舒尽管放心便是,好了,某这就回去收拾一下,马上便要启程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官道,北上而去,直到最后一个人影变成黑点,又消失在辽阔的天地间,赵平才与众家将回到城中。心中却是不无感慨,此番这些人去了雁门,等下次再见时,又能剩下几人呢?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第四卷终。

一 博弈1

    邺城被称为天下四大粮仓之一!土地肥沃,百姓倒也安居乐业,虽然众诸侯纷纷自立,战乱不断,但丁绍为了保证粮草的正常供应,对于邺城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因此,邺城基本上并未被战火波及。

    只是当丁绍与王信争夺易京之时,趁丁绍无暇他顾之际,并州趁机出兵,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邺城占领!邺城易主。

    不过秦青占领邺城后,为了继续保持对丁绍的压力,为幽州的王信争取喘息之机,先后又将广平、阳平二郡攻破,尽迁两郡百姓与邺城。

    对于政事,秦青根本没有耐性处理,而且他又将精力放在了对丁绍保持压力之上,于是邺城变得混乱起来。虽然有驻军的威慑,但仍然无法避免有心之人的撺掇。

    秦青攻取邺城之前,丁绍在与以孔氏为的世家对邺城的争夺中占据了上风,牢牢的掌握住了这座粮仓!但孔氏又怎么甘心自己的失败呢?因此邺城中依附于孔氏的张氏、乐氏很是活跃,给丁绍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两年前,赵平护送郑家举家北上之时,留守邺城的士兵得到丁越的命令,想要阻拦赵平,却被赵平趁机歼灭了两千余人,张、乐二人并未抓住这个良机,趁机将邺城控制住,于是孔氏对张、乐二人大为不满。张、乐二人随时都在盼望着一个好机会,也好将功赎罪!

    随后丁绍又派王峰驻守邺城,不过由于丁越的缘故,王峰主动出兵,意图夺取壶关,却又被赵平大败,王峰殒命!张、乐二人同样未曾抓住这个机会。又被丁绍抢的先机,又一次派兵驻守。不过却在数月前被秦青彻底将邺城占据!

    邺城虽然成了并州的地盘,但由于百姓太多,又多是被强制迁来的,一个个虽然慑于军队的威胁,但心中的怨恨却也可想而知了。特别是张氏与乐氏,正在谋划着动起义,驱赶那些目中无人的并州军。

    张、乐二氏的这种心思在亲眼看到并州军离开了一大半之后便更加急切与膨胀起来!

    六月初九,巳时。秦青刚刚率领士兵离开邺城,张氏家主张恺与乐氏家主乐琳便凑在了一起,商议如何将并州军消灭,夺回邺城!

    在他们看来,这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经过他们差人打探,最终得出的结果表明,城内仅剩不到四千名并州士兵。城内当时有一万士兵时,张恺、乐琳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毕竟对方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无法对抗!

    只是如今城内只剩四千士兵,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将他们的私人武装组织起来,便有三千多人!再动一下城内的百姓,邺城如今滞留了十余万百姓,相信只要他们略加挑动,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便会毫不犹豫的聚集起来!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张恺与乐琳志得意满的相视而笑。

    “乐某便不留张兄了,咱们分头行事!”乐琳对张恺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

    “好!”张恺同样也对乐琳报以微笑,“敌军刚刚离开,便是另有援军到来,起码也要十天半月的时间,因此,咱们的时间足够用了,还是准备的充分一些,乐兄意下如何?”

    “不错,不错!”乐琳点头称是,“时间足够用了,咱们还是准备的充分一些,务求一举成功!此事若成,在侯爷那里,咱们的功劳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虽说不盼着侯爷的赏赐,不过,一来将功补过,二来也是咱们分内的事情!”

    送走秦青后,赵平回到府衙。邺城府衙乃是传统的前衙后府的格局,秦青为了驻军方便,又将周围的几所宅院征用,改成了兵营。虽然地处闹市,但城中的世家百姓那里敢与这些士兵们凑在一起,因此,周围竟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所幸邺城够大,虽然城中有二十余万百姓,倒也能够住得下!

    看着城中无家可归、惊慌失措的百姓,赵平着实头大!虽然想尽快的将他们安置好,但他也明白,这并非短时间便能完成的工作,却是急不得的!

    由于邺城的存粮极丰,倒也不虞这些百姓饿死。

    算算时间,郑裕选派的官员三两日内就能到达了,等他们来了之后,一切便会好转起来。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将隐藏在城中的敌人揪出来,消灭掉才是!否则留着他们三天两头的捣乱,实在是不智之举!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抓的话,收效定然甚微!因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示敌以弱,让他们自动跳出来!

    他们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仍然按兵不动,无非是面对大军,心中没底罢了,不过秦青刚刚率领着大半士兵离开,若这个诱饵还不够大的话,赵平不介意再增加一些!

    在心里谋划了一番之后,赵平将自家家将的几名统领以及高斌、曹鹏统统召集起来。等他们都到齐了,赵平也不罗嗦,开门见山的给众人分派职司。

    “赵武,你即刻派人到城中,将邺城的世家打探清楚。”

    “高斌,你率所部一千人加强城门防卫。”

    “曹鹏,你派出五百士兵,在城中轮流巡逻,其余人等留在营中训练!”

    “好了,去吧。”赵平三言两语便给几人做好了分工,几人不敢怠慢,立即分头行事去了。

    傍晚时分,赵武找到赵平,向他汇报一天来的成果。“小侯爷,经过弟兄们一天的探查,邺城本有张、乐、江、梅四大世家,张、乐二族乃是孔氏的附庸;江、梅却是依附于丁绍,不过在秦将军攻打邺城时,被消灭,张、乐两家在秦将军攻城之时隐匿不动,于是得以保全!”

    赵平对张、乐两家的举动十分不齿,又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小人,竟然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都不懂!只顾着互相倾轧,争权夺利。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窝里斗呢?虽然自己为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却无法掩盖其本质!自己与这些人其实没有任何分别!赵平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小侯爷,小侯爷。”赵武见赵平这副样子,不由得轻声喊道。

    赵平蓦然一醒,不由得暗中摇头苦笑,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并州如今是屏障中原,抵御鲜卑的唯一凭籍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坐视鲜卑长驱直入,鱼肉奴役华夏子民!

    “张、乐两家可有什么举动?”收拾了心情的赵平问道。

    “自今日午时开始,在几处百姓聚居地,现有不少可疑人等,正在煽动百姓,应该就是这两家的人!末将派了几个弟兄监视他们,想必快有回报了!”赵武对赵平的洞察力早已是见怪不怪,张、乐两家的那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小侯爷?小侯爷上午传令时,恐怕便想到了这些!

    “好,下去用饭吧,等弟兄们回来后,将详细情况报上来!”赵平送走了赵武后,也没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了,难得的了会呆。

    似乎一眨眼间,又似乎过了很长时间,赵平慢慢的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不停的盘旋,让人头痛欲裂!

    又过了半天,赵平才勉强收摄住心神,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几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段时间虽然难得的过了几个月比较轻松闲适的日子,但赵平心中清楚,所谓的轻松闲适也不过是表明而已,自己的神经从来就没有放松过!

    一直在费尽心机的思索如何灭亡鲜卑,如何将华夏的实力延伸到那片广袤的草原之上,从根本上杜绝游牧民族的滋生与展。

    这也算是一种执念吧。这种执念也只有他这个穿越之人才会有,并如此深重!他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空,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前有匈奴、五胡,后有突厥、辽金、西夏,以及再后来的蒙古、满清;再到后来,竟然连小小的倭寇、高丽棒子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种深入到灵魂深处的不甘、愤恨与悲哀总会在某一个时候跳出来,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一切,使他愤懑不已!如同被囚禁在一间没有光,只有无尽黑暗的屋子中,想要破门而出,却总是四处碰壁。

    赵平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民族团结等一类花团锦簇的东西。但随着年龄、阅历、学识的增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些肆意践踏华夏文明的异族产生哪怕是一丝半点的好感!

    如今既然有机会,赵平怎么能够抵御改变这一切的诱惑?即使是粉身碎骨,赵平也要试一试!

    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过得久了,脑中的弦绷得太紧,自己又不是神仙,终究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赵平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永远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过他不后悔!始终不悔!

    人总要留下自己的轨迹,前世中的他碌碌无为,官员富豪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如他那般升斗小民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对现实的不甘却也只能自己对自己泄一番。

    如今他有了重新洗牌的机会,却让他怎么去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机会?非但不能放弃,还要努力的去实现!

    既然已经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无数步,直至到达成功的彼岸!

    赵平忽然现天色竟然黑了下来,透过窗棂,看到外面点点昏黄的灯火,赵平慢慢的坚定下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

    仲夏的夜,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点上蜡烛,如豆的孤灯散着昏黄的光,将赵平的身影淡淡的印在墙壁上。窗外风云渐起,一弯弦月忽隐忽现,在乌云中浮沉。赵平的心情并不比窗外的夜色好多少,如今的局势虽然看似平稳,在暗地却是风起云涌!

    并州其实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高枕无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虽然有些空,却很有道理。并州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州,即便是新政确实可行,但也需要时间。

    这些年来,并州基本上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的力量!不论是兵源还是粮草、军需等储备,都不足以支撑并州进行一次规模稍大一些的会战!

    并州腹背受敌,这几方面敌军除了丁绍之外,无论是李效还是鲜卑,若是铁了心将并州拖入持久战的泥潭之中的话,都不是并州所能抗衡的,届时并州唯有败亡一途。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李效正在忙着扩充自己的地盘,对青徐以及荆襄步步紧逼,大有一鼓而下之势!而鲜卑却处在一个微妙的调整期,再加上盐铁的流入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至少在解决盐铁供给的问题之前,将不会对并州展开大规模的行动。

    当然也不排除鲜卑孤注一掷,全力攻打并州,以期打开中原的门户,只不过这种可能性甚微!拓跋宏虽然雄才大略,但并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一心求稳的他不会采取如此激进的政策!况且如今的鲜卑也不容乐观,多年的战争对鲜卑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鲜卑同样也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

    同样的不眠之夜,远在易京的丁绍也是思虑重重。与田靖、李柔二人彻夜未眠,寻找着出路。

    “究竟是放弃冀州,经营幽州;还是放弃幽州,经营冀州呢?请二位先生教我!”丁绍这些天来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眼看以孔氏为的世家集团明日便要到达易京,前来分享自己费尽了力气才获得的胜利果实。如果不能在他们到来之前做出决定,并抢先一步的话,自己又将一无所获!

    “王爷,眼下并非幽州抑或冀州的问题!问题的根本在于世家!”王岗抢在唐凯前面一字一句的说道。

    唐凯被王岗抢了先,心中极为不爽,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王爷,世家不过是土鸡瓦狗耳,何足为惧!冀州王爷经营多年,不可轻放,还请王爷三思!”

    听了唐凯的话,王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世家的危害显而易见,冀州已是深受其苦!唐凯不会不知道,但唐凯却仍然将世家的危害一言带过,其居心便颇让人费思量了!虽然他们二人素来不和,但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很少出现互相拆台的局面。无他,二人都知道,作为一个谋士,为主公趋利避害,出谋划策,乃是最基本的准则!

    唐凯这番话虽然说得也是冠冕堂皇,但却是居心不良,刻意的把丁绍王歧途上引,让丁绍在潜意识中觉得世家根本不难对付!事实上,冀州的世家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便是出其不意的动突袭,结果也在五五之间!万万不会如唐凯所言那般,只需抬抬手便能让这些世家灰飞烟灭!若真如此,丁绍何止于此?

    难道是……王岗忽然在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他自己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看向唐凯的目光中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戒备!

    丁绍闻言,虽然被唐凯这记马屁拍的极为舒畅,但他终究还未曾得意忘形到自大的地步,他还是很清楚眼下自己与世家之间的差距的!若是起兵之前,自己集结军队,或许还能够将以孔氏为的几个世家一网打尽!但换了现在,被一网打尽的可能便是自己了。不过由于唐凯这记马屁极为响亮,丁绍心中高兴,于是便未深究。

    唐凯似乎也现了不妥,立即进行补救,“明日以孔氏为的各大世家便来到了易京,王爷只需将他们消灭掉,世家群龙无,怎么可能翻出王爷的手掌心!”

    丁绍一听,却是十分欢喜,正要仔细的谋算一番时,却被王岗打断,丁绍不悦的看着王岗,只不过碍于面子,才生生的忍下了将王岗狠狠的斥责一番的决定。不过,脸色却变得极差,冷冷的看着王岗,目中的警告意味颇浓!

    王岗此时那里顾得上琢磨丁绍的心思,他是忠心为主,却疏忽了丁绍也是人,此时的冀州变成眼下这种局势,作为魏王,丁绍要承担一大部分责任!对于这一点,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就连丁绍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自己的优柔寡断,以及耽于享乐,能够早一步筹谋对付世家的策略,如今所面对的将完全是另外一种局面!

    碍于自己的面子,丁绍不像提起这些,当然也不会其他人提起。丁绍现在需要的是一块遮羞布,而唐凯所言的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对付以孔氏为的世家对如今的丁绍而言,无疑是一块极好的遮羞布,便如久旱逢甘霖般!

    只是王岗显然不像唐凯那般世故圆滑,并未充分的考虑到丁绍的颜面,无情的将丁绍最后的遮羞布揭开,丁绍的恼怒自然可想而知!

二 博弈2

    看着丁绍吃人般的眼神,王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不过,一心为主筹谋的他并未多想,仍然仗义执言,侃侃而谈,“王爷,且不说此番各世家的家主能否亲自前来,便是他们来了,请恕属下直言之罪!凭借各世家如今的实力,便是失去了家主,也不会伤筋动骨,最多也只是让他们暂时慌乱一阵罢了,而最终只会招致他们更加疯狂的报复!因此,还请王爷三思!”

    虽然明知王岗所言的都是事实,但王岗这番话实在是未曾给丁绍留下任何余地!作为上位者的颜面扫地,加之丁绍本身便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这让丁绍如何能够忍受!

    唐凯幸灾乐祸的看着王岗,他们两个向来便有矛盾,如今王岗惹恼了丁绍,唐凯自然是乐观其成,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厚道了。

    对于丁绍的恼怒,唐凯的嘲讽,王岗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忠心为主、忠言直谏的谋士而已,“请王爷三思!”

    见丁绍的一张脸已经变的铁青,唐凯知道他心中此时已经是极为恼怒!心道此时不落井下石,还待何时?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后,唐凯慢条斯理的说道:“王爷,王兄之言倒也有些道理……”

    唐凯这话不说还罢,他这一说,更是惹得丁绍大怒!“砰”的一声,丁绍将桌子拍的山响,指着王岗厉声喝道:“汝敢欺吾?来人,将王岗拿下!孤倒要让你看看,这世家可是三头六臂!”门外的侍卫“呼啦啦”涌了进来,不由分说,押着王岗便走。

    王岗却是极为平静,既不为自己分辨,也不再劝说丁绍,仰天长叹一声,似有无尽落寞,静静的被侍卫押解出去,毫不反抗。

    丁绍目光复杂的看着王岗的背影,目光极为复杂,毕竟是跟随他多年,并倚为左膀右臂、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只是如今的情形却已是骑虎难下,若是有人稍一求情,丁绍便会顺坡下驴,饶过王岗。只可惜,眼下只有唐凯一人在眼前,唐凯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为王岗求情,他与王岗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了解,他自然不愿,也不会替王岗求情。

    处置了王岗,丁绍更是意兴阑珊,对唐凯挥了挥手,有些消沉的说道:“孤要静一静,先生且下去吧。”

    这个时候,唐凯当然不会触这个霉头,躬身一礼后,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丁绍其实并不想立即着手对付以孔氏为的世家,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王岗说的一点都不错!便是能够趁机将前来易京的世家代表除掉,又能如何?只能惹恼世家罢了,凭借世家对冀州的控制力,想要掣肘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些时日来,他过的十分憋闷,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之下,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唐凯刚刚提出对付世家的方案,虽然有些草率,但丁绍却可以借此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只不过耿直的王岗并未给丁绍这个机会,他只想做犯言直谏的诤臣,却未曾考虑到丁绍的承受能力。其实站在丁绍的角度上去考虑,丁绍要维护自己的权威,虽然手段有些过激,却也无可厚非,王岗既然选择了犯言直谏,那么事前就应该考虑到后果。

    幽州还是冀州?丁绍无数次的再心中追问自己,却总是难以委决!眼下的情形,自己只有从幽冀二州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根据地,然后将另一州让给世家,留给自己展空间的同时,又给了自己与世家缓冲的余地。

    只是在幽州与冀州的选择上,却颇让丁绍为难。冀州比幽州要富饶的多,而且并未因为刚刚结束的易京之战而遭受太大的损失。但幽州却基本上被以孔氏为的世家把持,而且还要面对并州的进攻;相反,幽州便好上许多!

    但幽州也有幽州的缺点,幽州苦寒,物产贫瘠,而且经过易京会战之后,州内百姓大多被丁绍征召入伍,若自己选择幽州的话,却要白手起家,其艰难程度并不比冀州好多少。

    丁绍突然有些后悔先前草率的把王岗抓了起来,听王岗话里话外的意思,或许有什么好办法也未可知!只是自己当时被气昏了头,根本未曾多想,便将他抓了起来。不过若是现在就放了王岗,丁绍又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因此犹豫了再三,丁绍还是决定过一阵子再说。

    远在邺城的赵平此时已经得到了张、乐两家的动态。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两个孔氏的忠狗怎么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正在偷偷的组织自家的私兵的同时,也在挑动城内百姓的情绪。

    挑动城内百姓这一招,即便是赵平也不得不赞赏。邺城的百姓中绝大多数都是秦青字广平、阳平二郡迁来的,背井离乡的他们情绪正处在一种恐慌的躁动之中,失去了家园土地的他们有太多的理由与途径泄自己的不满。而张、乐两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这种做法,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赵平既然有了防备,自然便不会让他们得逞。白天的调动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手段而已。张、乐两家果然忍不住露出了马脚!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平自然要先将他们消灭掉!不仅消除了隐患,同时对那些躁动的百姓也是一个震慑!

    赵平知道百姓的重要性,当然不会采用武力的手段镇压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但张、乐两家既然已经跳了出来,自然给了赵平杀鸡儆猴的机会。

    “传赵武、曹鹏!”赵平对外边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不大工夫,全身披挂的赵武、曹鹏二人一脸肃杀的来见赵平。

    赵平也不罗嗦,吩咐道:“你二人各率一千人马,将张、乐两家就地歼灭!”

    “遵命!”二人抱拳答道,赵平点头,“去吧!战决,若有抵抗,杀无赦!”

    张、乐两家在邺城的宅院仅仅相隔一条街,作为当地数一数二的世家,他们的宅院占地自然也是极广!这便为赵武、曹鹏二人的剿杀任务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不过这两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这点困难显然难不倒他们。

    经过了一番商议之后,二人采取了相对稳妥的瓮中捉鳖之策,各率人马将张、乐两家的府第团团围住!与张、乐两家的私兵比起来,并州军无疑要精锐得多!因此虽然在人数上,张、乐两家占有一定的优势,但不论从战力还是装备上比,并州军的优势更大!

    在并州武库全力不停的运转之下,并州军已经完成了大换装!不论是铠甲还是兵刃都装备了最新的产品。而战力方面,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私兵怎么能够和这些与鲜卑历经百战的将士相比?因此,这压根便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当两家在正门处的守卫被并州士兵被弓箭手在一瞬间射杀时,便注定了他们的结局。训练有素的并州军一分为二,一队将府邸团团围住,一队破门而入。如今已是半夜,整个府中一片寂静,劳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即便是府中的家将也根本没有防备,当破门的巨响传入耳中时,正在睡梦中的他们这才慌乱的起身披挂,当并州军明晃晃的刀枪架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醒悟过来,立时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反抗!

    毫无悬念的将张、乐两家捉拿之后,赵武与曹鹏合兵一处,押解着一干人等直奔营地而去。不提张、乐两家的愁云惨雾,却说赵武与曹鹏。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家上下人等捉拿起来,二人也是颇为兴奋,为邺城消除了一大隐患,二人的功劳怎么说都是跑不掉的!

    听了二人的汇报,赵平点头说道:“连夜审理,凡是有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者,一律诛杀!”赵武与曹鹏连忙领命去了。

    看着赵、曹二人的背影,赵平并不认为自己嗜杀,非常时期,便要用非常手段!邺城虽然被并州占领了将近一年了,但由于此前秦青几乎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用在了攻城略地之上,因此并没有整治辖内的治安与内政;加之邺城所属的魏郡汇聚了阳平、安平两郡百姓,秦青便是想要整顿一番,但没有官员的支持,也是枉然。

    正好趁机震慑一下已经渐渐不耐起来的民众!赵平暗道,强权虽然比民主更加血腥与霸道,但却能更加简单有效的达到效果!赵平并非那种为求虚名,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会去做,利益至上,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遵守的准则。至于名声,在利益面前,不过是一个虚幻的肥皂泡罢了。

    第二天一早,当被张、乐两家煽动的有些蠢蠢欲动的百姓们看到城墙上一溜血淋淋的人头时,经过一夜的酝酿而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如六月天太阳下的冰雪般,瞬间消融。

    有了张、乐两家的榜样,聚集在邺城的百姓安分了许多,在强权之下,弱势群体的利益从来都得不到任何保障!古今亦然。所幸赵平治军严谨,军纪严明,士兵根本没有欺男霸女、明抢暗夺之类的事情生,因此这些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易京的丁绍终于还是无奈的选择了幽州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地方,冀州虽然名义上仍然是丁绍的地盘,但已经被孔氏经营的水泼不进,从丁绍无奈的选择幽州便可窥之一斑。

    孔氏的家主孔恒正值盛年,在他的经营之下,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孔氏便完成了对冀州的掌控!这里面虽然有丁绍的原因,但不得不说孔恒的决策与能力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丁绍自立之前,孔氏在冀州远远算不上大世家,日渐没落的他们只能仰人鼻息,从夹缝中求生存!但丁绍自立为魏王之后,孔恒果断的抓住了机会,最先向丁绍表示自己的忠心与拥戴。于是孔氏获得了宝贵的展机会!

    从一开始低声下气的依附,而暗中却连横合纵,展壮大自己,直到如今与丁绍分庭抗礼,孔恒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健,当然,也是极为艰辛!只要稍有差错,后果实难预料!不过孔恒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孔恒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即便是如今他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只需稳步展,天下诸侯中便会有他孔氏一席之地!按说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对于一个四十岁还不到、几乎是白手起家的人而言是殊为不易的!功成的喜悦足以使绝大多数人有些得意忘形,即便没有得意忘形,但适当的放松与享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显然,孔恒并未放任自己。已经是深夜,他仍然伏在桌案前,费劲心思的谋划着。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显得孤寂而冷清。

    桌上是十几封来自各地的书信,孔恒的成功并非偶然!眼前这十几封来自各地的书信足以说明一部分问题,自从登上家主之位开始,即便是家族最为艰难的那段时日,孔恒仍然不遗余力的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各种信息。如今孔氏越壮大,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谍报组织,桌上这十几封书信,便是出自各地的谍报组织。每天孔恒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对这些来自各地的情报进行分析,进而得出各种结论,然后利用这些结论作出决策。

    天道酬勤!经过数年的经营,孔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本身便是回报!

    今日获得的情报中,有两条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之一便是邺城的张、乐二家的覆灭!张、乐两家是他费了极大的功夫与代价才争取过来的世家,当然是为了控制邺城这座天下闻名的粮仓!只不过还未来得及挥作用,并州突然出兵,占据了邺城的举动却使他的谋划几乎成空!

    因此,孔恒只能授意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保存实力,以待有利的时机!况且在面对秦青的大军之时,张、乐这枚棋子并不能挥多少作用,于是孔恒给他们的指令便是隐忍,保存自己的实力,待有了好时机之后再趁机出手,务必做到一击必中!

    好容易等到秦青率大军离开,邺城仅有数千人马守卫时,张、乐二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串联勾结,哪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赵平的掌握之中!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便被缉捕,枉送了性命不说,还让孔恒的在冀州的布局出现了空白。

    在孔恒的布局之中,利用世家对地方的影响力以及实际的控制力,是自己从丁绍手中夺取冀州的唯一凭借!他在冀州的经营以及丁绍战略上的失误,使他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这个目标。只不过孔恒自己也知道,他的根基太浅,而且没有兵权,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在与丁绍的套件还价中获得冀州,根本原因还是丁绍经过与王信一战之后,实力受到了损害,而冀州的内政又掌握在孔氏手中,两相权衡之下,丁绍选择了退让。

    孔恒的当务之急便是稳固自己手中的地盘的同时,尽快的建立起一支足以保卫自己胜利果实的部队!而不是与赵平开战,夺回包括魏郡在内的安平、阳平三郡!

    若是没有这几年的经营,孔恒也不可能在丁绍手中虎口拔牙,硬生生的将冀州夺来!不过孔恒对于冀州的掌控大多数还是建立在他对依附于他的世家的掌控之上。也就是说,赵平将邺城的张、乐两家灭掉之后,孔恒对于邺城甚至是魏郡的掌控一下子便被削弱了绝大部分。

    而且一上来便与赵平形成了敌对之势,再无缓和的余地!这并不是孔恒所期望的结果。

    赵平掌控并州所表现出来的心机、手腕,以及魄力等方面的能力让孔恒刮目相看的同时,又不得不大加防备!实因赵平对付世家的手段不仅老辣,而且充满了血腥与暴力!摧毁了世家的同时,也震慑住了并州的百姓!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手段竟然出自一个当时还不足二十岁的青年的手笔!如今赵平又看上了他的冀州,兵临城下,孔恒似乎看到了冀州易手后自己的下场,不由得心中一凛!自己费尽心机,苦心经营,终于趁丁绍与王信争斗之时将冀州掌控,如今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让与他人!

    孔恒突然现自己手中那点可怜的兵力竟然是如此的危险!若不是丁绍在与王信的战争中伤亡惨重,若不是自己控制了冀州的内政,若不是自己从李效那里请来了援军,恐怕丁绍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冀州生生的放弃吧。

    但赵平却不是强弩之末的丁绍!并州的实力正处在一个高扩张的时期,自己能够抵挡的主赵平的攻势吗?

三 博弈3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并州精锐甲于天下,若是丁绍还可以凭借手中的士兵与赵平有一拼之力!而手中要将无将,要兵没兵,若想建立起一支军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自己这几年展起来的一万私兵,在赵平这等军事大家眼中恐怕一文不值吧?

    虽然有李效的支持,但李效帮助自己的士兵却在黄河彼岸,正与青州的方章交战,争夺着对青州的控制权。根本不可能抽出太多的援军救援自己,用来吓唬一下已是强弩之末的丁绍还有一定的效果,但对兵强马壮的赵平,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该怎么办?张、乐两家的冒失以及赵平对待世家一贯强硬、铁血的手段已经将孔恒逼到了绝路之上!除了与赵平拼个你死我活之外,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或许投降能够保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但孔恒有怎是那种甘于平淡的人呢?他宁愿选择鱼死网破,也不甘于平淡,没有权势点缀的生活。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这才是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追求与理想!

    “请杜先生!”孔恒对身边一个为他打扇的年轻侍女吩咐道。这侍女闻言,连忙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身后一名捧着茶盏的侍女后,盈盈的出门而去。

    孔恒闭上眼睛,颇显疲累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与无奈。

    约盏茶功夫,先前那名侍女在前引路,后面跟着一位年仅二十许的青年文士来到书房之中。这青年神采飞扬,一袭白衫宽袖博带,走起路来衣带随风,飘然出尘!

    “见过孔兄!”这青年进屋之后便拱手说道,“不知孔兄夤夜相招,有何贵干?”

    孔恒客气的站起身来,一边还礼一边说道:“深夜相请,打扰贤弟了!请文琪贤弟莫怪!”

    杜文琪闻言,“哈哈”一笑,与孔恒分宾主落座之后,说道:“兄长多虑了!瑾既蒙兄长所托,自当为兄长筹谋,何来打扰一说?兄长实在多虑了!”

    一番客套之后,孔恒直入正题,“张、乐两家办事不利,被赵平缉拿,不仅枉送了满门性命,还使愚兄在邺城乃至魏郡的布局满盘皆输!贤弟通晓天下大事,必有以教我!”

    杜瑾闻言,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杜兄如今基业初成,所图者,势也!何必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

    孔恒闻言,皱着眉头沉思不语,一番思索之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渐渐放开,眉间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多谢贤弟为愚兄解惑!不过若是那赵平步步紧逼,愚兄当如何应对?”

    杜瑾闻言,洒然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赵平如今自顾尚且不暇,那里有余力攻打冀州?瑾敢断言,三年之内,赵平只会固守邺城,绝不会对幽冀用兵!”

    看着杜瑾一副信心十足的笃定模样,孔恒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喃喃的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紧绷着的心神一旦放松,孔恒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毫无形象的软在了椅子上,看到杜瑾似乎有些戏谑的目光,孔恒自嘲的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眼下的情况贤弟自然知道!愚兄不过是凭借贤弟的计谋,才将丁绍逼出了冀州,若论实力,愚兄又哪里是丁绍的对手?更何况是赵平呢?说实话,刚刚得到邺城的消息时,愚兄简直有些不知所措!咱们缺兵少将,怎么会是赵平的对手呢?”

    杜瑾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答话,等孔恒说完了,这才站起身来,对他拱手一礼,说道:“杜兄赶紧休息吧,瑾不打扰杜兄了!”说完,转身便走。心中对于孔恒却极为失望!这孔恒只顾着眼前的赵平,却不想想丁绍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眼下丁绍之所以忍气吞声,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还未曾恢复,不利于动兵罢了!等丁绍恢复了元气,迟早会卷土重来!这从丁绍一直亲率大军驻守易京便可以略见端倪。孔恒对此却是毫无戒备,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明主呢!看来自己应该离去了!

    看着杜瑾的背影,孔恒在心中暗暗叹气,这杜瑾别看年轻,却是胸怀锦绣!孔恒虽非自大之人,却也不会妄自菲薄,孔恒自认自己也是一时才俊!但与杜瑾比起来,却是天差地别!

    可惜,如此大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啊!孔恒心中泛起一阵深深的挫败与无力!他与杜瑾的相识不过是偶然。两个月前,他前往泰山,请求王默的援助时,在黄河渡口与杜瑾偶遇,一番交谈下来,却现此人不但才识非凡,对天下大势更是了如指掌!于是便动了招揽之心,一番邀请下来,杜瑾终于还是敌不过孔恒的热情,便与孔恒一起来到了冀州。

    孔恒的打算很简单,所谓水滴石穿,只要自己做足了功夫,给足了面子,相信总有一天会将杜瑾招揽下的!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杜瑾虽然并不介意为孔恒出谋划策,但对他言语间的招揽之意却始终不肯表态。

    莫非自己终非明主,不值得有识之士投效吗?孔恒自嘲的想着。若是杜瑾始终不肯投效自己,那么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做出那等不为我所用,便成仇的事情吗?

    孔恒并非心软之人,这些年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样的事情没做过?但面对杜瑾平静中带着洞察人心般睿智的目光时,却实在生不出半点杀意!

    且不说孔恒的纠结。

    邺城中的赵平同样也是难以安眠。并州其实远非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安全无忧。只是一个鲜卑便足以对并州形成致命的威胁!何况还有一个日渐壮大的邻居,李效。

    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来形容李效与赵平之间的互相戒备毫不为过!只是双方之间隔着一条黄河,以及现阶段的战略目标,让这种戒备与敌意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缓冲!

    只是当双方的初期战略只要有一方达成,这种平衡便会被打破!虽然不明白李效的具体战略,但赵平也能猜个**不离十!李效的战略不外乎稳定雍凉,扩展周边,徐图展!

    羌族由于屡受挫败,新兴的突厥也是强盛无比,屡有侵袭,如今已处在了灭亡的边缘,无暇他顾,而突厥在灭亡羌族之前,也不会贸然的进攻雍凉。因此雍凉只需驻守少数士兵,便能确保安全。李效的这一战略目标也以达到。

    而扩展周边也正在一步步的获得实现。荆襄的刘安已经放弃了新野,南渡长江,据险而守,李效获得了大片的地盘!徐州牧李双也与半月前兵败于彭城,全节自尽后,徐州终归李效所有。青州牧方章虽然在泰山苦苦抵抗,但也是强弩之末,恐怕也抵抗不了多少时间了!

    至此,中原已经尽在李效掌握之中!掌控了整个中原的李效稍作休整之后,目标自然会转向河北三州!算算时间,恐怕不会太远了!

    不仅是李效。还有鲜卑,元寿在执掌盛乐大营十余年之后,终于因为年前被赵平轻松突破防线,平安的回到了并州而获罪,盛乐大营的统领变成了赵平的老对手,前将军陆勇!陆勇虽然在赵平手中屡吃败仗,但并不是说陆勇草包,恰恰相反,陆勇却是鲜卑为数不多的名将之一!

    黄龙五年败给赵平的那一战,其错并不完全在陆勇。他虽然未能防住赵平进入鲜卑腹地,但这并非关键!关键在于鲜卑内部负责剿灭赵平的将领太过草包,根本拦不住赵平,于是被赵平断了粮道,兵败自是难免。

    黄龙六年的一战,其错也不完全在于他。当时的平城大营几乎全是新兵,而且近在咫尺的盛乐大营无动于衷,而善无却不容有失!紧急行军的陆勇中了以逸待劳的赵平与马焕的埋伏,在两大名将的夹击之下,战败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形势却是大为不同!鲜卑先后结束了对坚昆与丁零的用兵,将这两处的精兵尽数归于盛乐大营!如今的盛乐大营可谓是兵强马壮!凭借陆勇的才能,雁门的防守顿时吃紧起来!若是不能从根本上遏制鲜卑的攻势,后果实难预料!

    如今摆在赵平面前的选择余地已经少之又少!鲜卑不出兵则已,若一旦出兵,定然是不死不休之局!还有李效也同样如此!

    赵平突然现,自己先前似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是有些冒进了!当初就不应该趁机将幽州的代郡、上谷二郡拿下,邺城也是如此!老老实实的展并州才是正理!

    赵平在心中盘算着陆勇可能的出兵时间。如今是夏季,天气炎热,不利于战事,而陆勇也是刚刚接任盛乐大营统领,调拨的士兵也未曾经过磨合,相互之间还不熟悉。而且陆勇也要在新的岗位上树立自己的权威,得到士兵、将领的认同。这段时间不会太短!

    一年!赵平迅的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同时,一年之后,李效恐怕也整合完毕,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河北三州,而当其冲的,正是并州!

    苦战即将来临,考验并州的时刻到来了!

    在赵平的威慑之下,邺城的百姓十分老实,虽然面对着未卜的前程,却不敢有丝毫的抗争。这便是弱势群体的无奈,在绝对的强权之下,他们的权益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罢了。

    三天后,从并州选派的官员终于到达,他们在来之前,已经得到了沈浩的任命,到达邺城之后,根本不需要赵平操心,便各司其职,并开始着手分流聚集在邺城的二十余万百姓。统计户籍、分流、分配土地等大小事务虽然没有什么难度,却极为繁琐!

    为了将来对冀州的夺取,赵平不想将这些百姓尽数迁回并州,虽然并州对人口的需要也十分迫切,但为了将来顺利的展冀州,这些百姓还是留在魏郡。有来自安平、阳平二郡百姓若是愿意回归本郡,赵平也不加阻拦,任凭他们离开。

    由于兵力不足,赵平如今还无暇顾及安平、阳平两郡,不过孔恒也是有心无力,因此赵平倒也不担心这两郡会成为孔恒攻打自己的跳板。

    一个月之后,赵平将邺城军务交给了赵武之后,便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回到了晋阳。

    在易京站稳了脚跟的丁绍也开始逐步的接手幽州。幽州的百姓倒是有三成左右因为战争的缘故而躲到了深山之中。如今战争既然结束,这些百姓便纷纷返回了自己的家园。

    丁绍便将这些百姓汇集在一起,全力展广阳、范阳二郡。不得不说,丁绍的做法还是非常具有成效的!与其将分散精力,将归拢起来的这三十五、六万人口分散到各郡之中,满地开花,还不如聚集优势力量,重点展某一地。

    范阳、广阳二郡共十二城,鼎盛时期,共有人口五十余万,为河北三州中不可多得的富庶之地,虽然比不上邺城的富饶,却也是难得的富庶之地。只不过因为易京之战的缘故,王信伤亡惨重,不得不大肆征兵,于是整个幽州人口逃的逃,死的死;至易京之战结束后,全幽州剩下的人口也仅有五十余万!仅有战争开始前的五成左右。

    丁绍最终还是将王岗放了出来,唐凯与丁绍的次子丁空欢喜一场,却也只能咬牙忍受!对于易京之战进行到关键时刻,而自己却因为长子丁越、次子丁的夺嫡之争而分散精力,致使功败垂成一事耿耿于怀,对两个儿子大加申斥的同时,也将二人手中的权利褫夺殆尽!倒是对始终沉默的三子丁起寄予厚望!这让丁越、丁二人嫉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徐徐图之。

    丁起在了解了自己母亲的死因之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一心帮助父兄建立不世功业的青年!他也默默的加入了夺嫡的行列,只不过他为人聪颖、谨慎,而且善于隐忍,因此并未表现出自己的意图。丁越、丁起二人虽然对他嫉恨有加,却也根本未曾把他当做对手。

    与并州的暂时平静恰恰相反的却是中原!

    面对自己的同宗,徐州牧李双,李效毫不手软,彭城一战,尽歼李双主力!李双兵败之后,自刎全节!而王默也在泰山连败方章,青州也是岌岌可危!

    李效距离统一中原地区的目标越来越近!

    而偏安于江东的后汉小朝廷也是斗得正酣!刘杲与刘克二人互不相让,各自拉帮结派,而年幼的少帝却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那里能够压制的了?刘杲手中掌握着当年后汉王朝的南北二营,以及号称天下强军之一的玄甲骑!而刘克却是地头蛇,江东的士兵尽在他的号令之下。

    二人互不相让,若不是手下全力阻止,二人早已率兵厮杀起来了!

    至于其他诸侯,如刘安、周越、王开、张进、李昭等人倒是安定的很。除了刘安在李效的兵锋之下失掉了新野等重镇之外,其他人都是相安无事,享乐的享乐,备战的备战,各行其是。

    因为赵麟一时心软而得以逃脱的晋阳赵氏如今在赵勾、赵旸的率领下已经在益州站稳了脚跟,更因为王开的暗弱、而王开的几个儿子年幼的缘故,而使得赵勾、赵旸二人在益州混的风生水起。

    至于徐氏,却并未如赵平之前预料的那般,投靠李效,而是举家前往交州,投靠了原交州牧,现自称南王的张进!

    赵平在晋阳稍事休息了几天,便赶到雁门,与马焕、秦青一起,共同抵御鲜卑!

    此前并州对鲜卑的一系列限制政策虽然有条不紊的实施着,但毕竟是刚刚开始,还未见成效!盐铁输入的大量缩水虽然引起了元宏的重视,但并州并非鲜卑唯一的盐铁输入地,再加上一些走私的盐铁不时的输入,鲜卑倒也能够支持的住!

    而元宏正在全力拓展新的盐铁流通渠道,以便应对并州的制裁!若仅从经济方面,想要打垮鲜卑,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事情!而赵平自然也不会如此幼稚的认为仅凭经济上的制裁便能使鲜卑崩溃,不论在任何时候,武力征服永远都是主要手段!

    回到雁门的赵平与岳父马焕以及秦青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详尽细致的分析了陆勇可能出兵的时机,最终还是一致认为,至少在今年,陆勇没有出兵的打算!

    先,陆勇刚刚接手盛乐大营!作为从一个小部族走出的高级将领,他在鲜卑这个以出身论尊卑的官场中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若想得到众将的拥戴,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了!此时的盛乐大营,士兵的主要构成是以征讨坚昆、丁零的木伦、乌兰大营为主,这些士兵乃是地地道道的拓跋鲜卑原始部族,功勋卓著!让陆勇一个降自东部鲜卑的降将来统帅,却叫他们如何心服?

    其次,便是军需粮草的局限。鲜卑这么多年的穷兵黩武下来,颇有些不堪重负!元宏强力实施的汉制,以及此番的调整,都透露出这样一个信号!

四 走私1

    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赵平、马焕等人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全军备战,以待来敌!

    这一日,轮到郑行值守雁门城关!对于郑行的鲁莽与冲动,赵平极为不放心!虽然经过这几年来在军队中的历练,郑行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一个人的性格总是难以改变的!作为郑行性格中的弱点,鲁莽与冲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短短的几年内改变的!

    将手边的一些事务稍作处理之后,赵平便来打了城关处,在一旁关注着郑行。

    雁门关,本名西陉关,因为位于雁门山之上,故称雁门关。雁门关地势险要,东西山崖峭拔,盘旋崎岖,只在中间有一条山路,因势置关!依山傍险的关城切断了南北间唯一的一条通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时,鲜卑与中原的贸易往来依旧兴盛。虽然严格的限制了盐铁的输出,但中原的其它产品在鲜卑依旧有着广阔的市场!商人的天性便是逐利,只要是能够赚钱的买卖,没有人会拒绝!因此两国虽然战火不断,却依旧无法阻挡商人们的热切!

    而且如今中原的几大商家,大部分都掌握在世家手中,而这些世家到现在还幸存的,无一不是与各诸侯关系密切,或者如冀州孔氏这般,将当地诸侯架空。

    因此尽管雁门戒备森严,审查更是严格!一只商队往往要在雁门住上五六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些商队也不在乎。在雁门士兵重重的戒备之下,老老实实的呆在专门为过往客商准备的房间中。

    “王兵曹,又来了!”雁门府衙中,一个略胖的矮个中年微笑着对王导说道,“赵大人也太不体恤下情了,一个月中竟然让你来回跑了四趟!”

    “呵呵,多谢李大人!”王导满脸的笑意,恭敬的对矮胖的李大人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大人也知道,下官所在的剧阳地处边境,民风更是剽悍,多有入山为盗匪者!敝县吴大人多次率军围剿,收效却是甚微!”

    “是啊!”李大人也是颇为赞同,“尤为可恨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成规模,多者也不过三五十人,而且只在山中流窜,便是派兵剿灭,也无法一竟全功!只能被动防御了!”

    王导一脸钦佩的看着李大人,连连点头,一边附和道:“李大人果然不愧是从咱们剧阳走出来的!您这一番言语,可谓切中要害,实为真知灼见!下官佩服!”

    李大人微笑着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王兵曹此言,李某却是愧不敢当啊!李某在剧阳不过数月,那里来的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是有感而罢了!不过——”李大人话头一转,摇头说道:“不过是申请箭矢之类的小事,何须王兵曹每次都亲力亲为?让其他人来也完全可以嘛!”

    王导闻言,连忙躬身说道:“军需乃是大事!下官既然兼着这个差事,自然不能出了差错!”

    “呵呵,”李大人摇了摇头,“王兵曹此言倒也在理!这是凭条,王兵曹请便!”

    王导谢过了李大人之后,带着凭条出了府衙,王导率领着从剧阳带来的差役,将两千只铁箭搬上了马车之后,王导热情的对中差役说道:“诸位劳累了一路,如今差事已经办完,王某做主,给诸位放半天假!此地客商云集,而且价钱实惠,诸位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回!张成,你留下看守!其他人去吧!”

    众差役闻言,谢过了王导之后,便兴高采烈的去选购物品去了。每次随王导前来雁门的差役都会带回一些物美价廉的商品,这让那些无缘跟着王导一起前来雁门的差役极为眼热!要知道,这些留在雁门等待审查的商队为了搞好与雁门上下的关系,都会拿出一些商品,低价出售!对他们而言,这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看着差役们兴高采烈的去了,王导又检查了一遍车上的铁箭之后,便对张成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之后,也迈着方步,四处转悠起来。

    雁门关虽然是依山势而建,却也仅仅是关城而言。赵氏掌管并州之后,为了加强雁门关的防御,以及能够更快的为雁门关提供补给,便将雁门郡的治所迁来此地。在离关城还有三里左右路程的地方,兴建了一座城池作为雁门郡治所。

    王导此时正是在城里看似悠闲的游逛着。雁门由于雁门关的关系,而成为了抵御鲜卑的第一道防线,因此雁门郡治所,特别是户曹与兵曹的主要任务还是保障雁门关的补给,而新城依旧是以军事防御为重心,除了将郡治所中的兵曹、户曹两部官员尽数迁到了新城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百姓一同前来。

    此时的雁门新城已经基本完工,除了城门处的瓮城正在修建之外,其余已经修建完毕。当时新城修建之时,赵平与马焕的目的便十分明确,除了作为补给雁门关的中转站之外,新城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作用,那便是作为拱卫并州的第二道防线!

    万一雁门关失守,这里将成为扼守中原的最前沿!因此新城完全是依山而建,雄踞于雁门山之口,与山顶的雁门关遥相呼应,形成了几乎坚不可摧的立体防御体系!

    城内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由重兵把守,以供在此等候审批出关的商队停放货物。王导此时便来到了这里,为了与雁门上下拉好关系,这些等待出城的商队便在这里低价出售各种货物。

    王导状似漫不经心的在货摊中穿行,不时的询问着价格,却一件东西都没买。终于,在一家贩卖瓷器的摊位前,王导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拿起一件青瓷质地的细颈圆耳花瓶,微笑着说道:“天方地圆,其价几何?”

    那摊主闻言,连忙从王导手中将花瓶拿回,说道:“在下姓元,倒也不便宜!”

    王导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有更贵的吗?魏掌柜。”

    摊主闻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四周,一边低声说道:“客官可是自北边过来的?”

    王导点头,也是低声说道:“正是,风吹草低见牛羊!”

    摊主闻言,连忙招呼过来一名伙计,吩咐道:“某带这位客官到后面去看看货,你在这里好生照看!”说着便领着王导往后走去。

    走出不过二十余丈的距离之后,眼前便是几乎紧紧的挨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马车。摊主带着王导费力的来到一只车队前,对守着车队的几名侍卫点头示意之后,便领着王导在一辆带棚的马车前停下,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里,便和王导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李掌柜,此次带的什么货?”王导低声问道。

    李掌柜小心的将车帘掀开一道小缝,一边戒备的观察着车外的情景,一边低声答道:“盐!”

    王导闻言,脸色不由一变!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太鲁莽了!如今雁门上下盘查十分严密!万一被现,岂不是又少了一条商路!”

    “不妨!”李掌柜胸有成竹的说道:“箱子与马车都是特制,在壶关时便未被现!况且前面几位家主不是都顺利的将货物送出去了吗?”

    王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前面几位家主运送的都是药材,而且每家只运一种!况且雁门对药材的控制还不算严格,又只是一味药材,自然没有问题!”

    李掌柜闻言,皱着眉头,叹道:“既然已经运过来了,想要回去,却已是行不通了,只会引起怀疑!如今也只有搏一搏了!”

    王导无奈的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里的守卫某倒能说得上几句话,不过雁门关城那里,某却是无能为力了!”

    李掌柜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才对王导说道:“既如此,今晚老朽联络几家商队,王老弟去将守卫这里的主事者请来,老朽再备上一份厚礼,至少可以安全的离开通过新城!”

    王导沉思了一番,点头应道:“如此也好!如今新城守将乃是邢伟,邢统领,去年曾带兵协助剧阳征缴匪徒,倒有一面之识!此人倒也豪爽,若想请他关照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便好!”李掌柜似乎放下了大半心思,轻松的说道:“只要能够离开新城,雁门关城那里倒也不必担心!那里盘查虽严,不过这些士兵那里明白其中的这些道道?况且等着出关的商队又多,想瞒过他们倒比瞒过新城守卫更加简单一些!”

    王导见李掌柜一副笃定的样子,倒也不好继续泼凉水了,立即大营了李掌柜的要求,“既如此,咱们分头行事!掌柜的去联络商家,请的人越多越好!王某立即去找邢伟。”

    “好!”李掌柜自然巴不得能早点请到邢伟,立即点头,“咱们分头行动!”

    邢伟能够得到新城守备这个实缺,虽然是轮换制,但也足以说明马焕对他的信任!由于步兵对骑兵的先天弱势,因此,在与鲜卑的战斗中,除了守城之外,步兵的作用却也不是很大。虽然赵平根据武侯“八阵”而演化出来的步兵阵型、战术对付起鲜卑骑兵来丝毫不落下风!但由于步兵的机动性太弱,因此只能在阵地战中获得挥的机会。

    但这几年来,由于鲜卑进犯的次数越来越少,步兵已经好久未曾在对鲜卑的战斗中出场了!而赵平的军备重心这几年也在往骑兵方向倾斜,赵平致力于打造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强的铁骑!因此,对步兵的投入便有些减弱,这也使得步兵在并州的地位有些尴尬。

    不过这些都是上位者的决策,他们这些基层的将官除了坚决执行之外,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邢伟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参加骑兵呢?那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兵部队一次又一次的杀敌立功,却没有自己什么事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黯然!

    不过,邢伟知道,作为军人,自己的本分便是服从命令!因此虽然憋着一股气,却没有埋怨。

    “统领大人,剧阳兵曹王导求见!”正当邢伟东想西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士兵的禀告声。

    “哦?”邢伟闻言,不由得一愣,王导此人他倒是知道,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张总是带着恭谨的笑容的脸庞。由于去岁剧阳匪患十分猖獗!马焕便派他前往剧阳,协助剧阳剿匪。王导便是他在此时认识的,此人给邢伟的印象便是谨慎细致,虽不见得多能干,却足够细致!这样一个人做一县兵曹倒也是人尽其才。

    “有请。”邢伟淡淡的说道。

    不大工夫,一脸恭谨的微笑的王导便出现在邢伟的面前。“下官见过统领大人,下官冒昧来访,打扰大人了!”王导躬身施礼,一边说道。

    “呵呵,王兵曹不必多礼!”邢伟笑道,“请坐!军营之内,颇为简陋,倒是无法招待王兵曹,请王兵曹赎罪。”

    “统领大人客气了!”王导闻言,连忙起身施礼,“统领大人不怪下官叨扰之罪,能在百忙之中接见下官,下官已是感激不尽!”

    “哈哈,”邢伟闻言不由得一笑,“王兵曹言重了!若是有事,王兵曹不妨直言!”

    对于邢伟的开门见山,王导显然早有准备,作为一个间谍,与不同性格的人周旋乃是必修课,邢伟性格豪爽,这种人却是最好打交道的人!

    “下官却是有事,要劳烦统领大人!”王导也是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客套。

    邢伟只是点头,看着王导,等待他的下文。

    “下官今日与同事前来领取箭矢,不想遇到了少年时的好友!”王导神色间有些唏嘘,显然是因为好友重逢而感叹,“不想下官这位好友如今却成了兖州大商家胡氏的掌柜!正带了十几车瓷器,前往鲜卑贩卖!遇到下官后,一定要请下官一聚!下官便想请统领大人一起,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邢伟闻言,倒是不去多做矫情,爽快的答应了:“正好,因为马将军将令,使那些路过雁门的客商不得不在此滞留!邢某甚感歉意!王兵曹若是有暇,不妨与你那位好友一起,将各位掌柜邀请至一起,今晚又邢某做东,聊表歉意!”

    “那里能让大人破费!”王导心中叫苦,思索着补救之策,若是邢伟宴请这些商家,性质可就完全变了!自己趁机拉关系的心思可就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邢伟见王导还站在那里,知道他定然是心有不甘,不过邢伟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马焕与赵平再三严令,一定要认真检查过往客商所携带的货物,对于有敢于私自贩卖盐铁等物资的客商一律严惩!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己若是接受了这些客商的宴请,若真的有几个不开眼的求到自己头上,岂不是让自己左右为难?

    “劳烦王兵曹了!”邢伟微笑着对王导说道,“只是军营之中颇为简陋,倒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还请王兵曹多对各位掌柜解释一二!”说着,邢伟对身旁的一名亲兵说道:“李勇,你与王兵曹一起,去吧!”

    王导心中哀叹,虽然自己并非邢伟的下属,但这事却是自己挑的头,此时若是退缩,邢伟虽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却肯定得罪了邢伟!得罪了邢伟的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自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而邢伟却是从四品的统领!想要对付自己只需要一句话的事。而自己的身份也决定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个官职的掩护的!当下只得照做。

    邢伟这一手看似给了王导面子,实际上却从根本上绝了王导套近乎的心思。王导的目的未曾达到,却又不敢在这里干耗,只得佯装笑脸,和李勇一起离开中军。

    一路上李勇虽然不苟言笑,却对王导形影不离。王导无法,只得和李勇一起,来到了李掌柜的摊位前。李掌柜眼尖,早就看到了王导与李勇二人。李勇虽然普通打扮,但那种身经百战的杀气却是丝毫无法掩饰!

    李掌柜一脸赔笑的迎上几步,疑惑的看向李勇,“贤弟,这位是……”

    王导此时虽然满肚子苦水,此时却也只能闷在肚子里,微笑着说道:“这位上邢将军的副将,奉邢将军之命,与小弟一起,前来请诸位掌管一叙。”

    “不错!”李勇瓮声瓮气的说道:“某家将军有令,今晚宴请诸位掌柜!”

    “怎敢让统领大人破费!”李掌柜闻言,不由得大为踌躇,连声说道。

    “掌柜的不必客气,若是掌柜的不嫌麻烦,便请掌柜的与某一起延请诸位掌柜!”李勇板着脸说道。

    王导与李掌柜相识苦笑,却也只能领着李勇挨家挨户的通知。当得知邢大统领要请客时,滞留在雁门新城的掌柜们战战兢兢的接受了邀请的同时,却在心中暗暗嘀咕着。他们这些行商之人最能体会世态炎凉,对于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官家,从来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虽然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成为那些世家贵族的附庸,但其中的苦涩与辛酸却不足与外人道!

五 走私2

    辛辛苦苦挣来的财富,大部分被掠夺,看似风光无限的他们实际上也不过是地位比较高一点,会赚钱而已,其它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世家对他们生杀予夺。有的商家做的比较好,会为自己留下退路,但有的却根本来不及为自己留下退路,全族便成了别人的附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其实就是如此简单。这些商人在得到了大量的财富的同时,却由于缺乏自保的实力,而最终被世家们所蚕食。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特权阶层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将一切他们能够攫取到的利益肆无忌惮的攫取着。从来都不在乎是否会竭泽而渔。

    对于世家的这种恶行,在现有的体制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制衡之策。

    不管怎么说,对于邢伟这种官职极高的人而言,能够请他们这些只能算下九流的掌柜吃饭,便已经很给面子了!在此之前,又有谁妄想过会生这样的事情呢?

    因此,除了王导与李掌柜之外,其他人都是兴高采烈,相熟的,不熟的,商人本来就对如何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十分擅长,何况还是在这种喜悦的刻意为之之下,因此,几乎所有的人不大工夫便混的熟了。天色虽然还早,这些商家却已经开始收拾摊位了。本来在这里摆摊也卖不出多少去,毕竟这里除了他们这些过路的客商之外,便是驻守于此的士兵了。

    唯一苦涩的就是代表兖州胡氏的李掌柜了。之前的算盘全面落空,自己车队中夹带的私盐虽然顺利的在壶关蒙混了过来,但面对盘查更为严格的雁门,李掌柜着实没有多少信心。若被查出,包括自己在内的商队上下数十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导此时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让李掌柜自求多福了!

    转眼间便到了晚上。宴会举行的非常成功,虽然由于条件所限,并没有什么好酒好肉,不过毕竟是官府请客,他们这些商人还真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因此除了开始时有些拘谨与担忧之外,在邢伟的热情招呼之下也慢慢的放开了,到最后宾主尽欢!可谓各得其所。

    作为雁门新城的任统领,邢伟不敢有一点怠慢,早晚间必定要亲自率人在城中巡视一遍,对于城防更是要亲自安排,作为一名统领,如此兢兢业业也算是颇为难得了!至于城中过往的商队,邢伟更是不敢有半点怠慢!若是由于他的原因,而使盐铁等物资流到鲜卑,那么他便是大大的失职了!

    送走了尽兴而归的客商之后,有专门负责检查货物的官员给邢伟送来了明日可以出城的商队名单。邢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翻看起来。当看到“兖州胡氏,瓷器十二车、丝绸五车、各类杂货一车”的字样时,邢伟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思。

    王导此人在他的印象中是十分谨慎的一个人!去岁在剧阳,协助剧阳县尉剿匪时,曾经与他有过较深的接触!毕竟王导乃是剧阳兵曹,职责所在,接触的自然也就多了!

    如此谨慎的一个人,今日的行事却实在有些鲁莽!并州军中虽然未曾有明文规定,军中将领不得接受他人的馈赠、饮宴等方面的限制,但赵平对此却极为看重!曾多次告诫各级官员与将领,务必牢记自己的本分,以民为本!这等于变相的告诫大家,要踏踏实实做事!

    王导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官员,不应该不知道这些,但王导却恰恰无视了赵平的反复告诫,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兖州胡氏,邢伟对他的底细并不了解,但兖州此时已归李效所有却是去年的事情了。李效为人十分残暴,而且由于穷兵黩武,使得他不得不对辖地内的世家进行大规模的清洗,以求获得更多的财富,以支持他的战略得到顺利的实施。

    因此,在李效所控制的地盘之内,根本没有世家幸存!而这胡氏却是不受影响,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可曾查出有何不妥之处?”邢伟眉头微皱,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十几车瓷器末将率人查了个遍,生怕他们夹带,不过并未现什么异常!”回答他这番提问的是一名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将领,此人乃是副统领,庞华。

    邢伟点了点头,庞华与他搭档多年,对于庞华的为人,邢伟十分了解,这人十分细致谨慎,若是庞华查不出什么来的话,别人更不可能查的出来!邢伟心中的疑虑稍定,不过却总觉得有什么遗漏之处,但一时半会的却着实难以理清头绪,因此只得暂时作罢。

    希望真的没有什么问题,邢伟在心中安慰自己。

    终于获得了通行许可,李掌柜紧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整顿队伍,开始出关。由于李效希望将来对并州用兵时能够得到鲜卑的支持,因此,不仅要表示出一定的诚意,更需要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所有,与鲜卑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的胡氏便幸存了下来,成为了李效与鲜卑沟通的渠道。

    此番孔氏的商队不仅夹带了私盐,还带着李效打算与鲜卑结盟的意愿!如果鲜卑方面同意的话,双方便会派出使者,进行正式的磋商。因此,此次不容有任何闪失!

    既然顺利的通过了雁门新城,此行也算成功了一大半!只需再通过雁门关这最后一道关卡,便算是成功了!

    雁门新城在雁门山下,依山口而建,距雁门关仅有十余里的路程,虽然车上是易碎的瓷器,其中藏匿着大量的私盐。但为了尽快出雁门关,进入鲜卑境内,李掌柜还是决定越快越好!

    半个时辰后,车队终于来到雁门关,在关口把守的士兵只是做了一番例行检查,便即放行。看着背后巍峨雄峻的雁门关,李掌柜终于将悬了多日的心放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等从鲜卑返回之后,便再也不接这样的活了!虽然顺利的完成任务之后,自己的大工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但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其它的都是可以舍弃的,他可不想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雁门新城中的邢伟越想,心中越是难安!正所谓的小心无大错,邢伟差人将王导的进出记录记录全部调了出来,却赫然现,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王导自剧阳四次来到雁门新城!理由虽然都说的过去,却实在是太频繁了!

    邢伟不敢擅作主张,将大小事务尽数交给了副统领庞华之后,便直奔雁门关而去,他要向马焕与赵平亲自汇报此事!

    军营的生活永远是枯燥与乏味的,甚至是劳累的。特别是边军,远离自己的父母亲人,每一次战斗之后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个中滋味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邢伟来到马焕的中军大帐时,却被告知马焕与秦青正在校场之中,邢伟只得再次赶往校场之中。

    校场中,此时正是杀声震天,刀枪齐鸣!马焕与秦青正在观看士兵们的训练。只要没有战事,士兵们每天都要完成三个时辰的日常训练,这是赵平定下的规矩。而训练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士兵们更加剽悍,战斗力有了长足的提升!特别是士气,可以说,通过这些日常的训练,士兵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邢伟见了马焕之后,立即抱拳行礼。看着邢伟,马焕问道:“俊才不在新城之中,焉何来此?”

    邢伟不敢怠慢,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对马焕说了。

    马焕听完之后,沉思良久,点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俊才且回去,某自有主张!”

    邢伟离开后,秦青凑到马焕跟前,问道:“兄长,何事?”

    马焕微微一笑,对秦青说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待仓舒回来再说!”

    秦青闻言,只道没什么大事,立即便失去了兴趣,专心关注起校场中士兵的训练。

    马焕心中却是有些不平静。就邢伟所汇报的情况来看,还不能立即确定王导的最终身份!但王导这些天来的行动着实有可疑之处!不过还是等赵平回来,几人商议一番再作定论!

    此时赵平正与郑行、陈武率领着三千骁骑营铁骑奔袭鲜卑位于原云中郡的武泉牧场!武泉北百余里的阴山乃是鲜卑良马最大的出产地,武泉凭借地理优势,担负起了储存、中转的任务。

    对于自己的命脉,鲜卑人自然防范的极为严密!此地常驻着一万多精兵,距平城大营也仅有四十余里的路程,即便是这万余名守军无法抵挡,近在咫尺的平城大营也会派兵援助。

    因此,虽然每年雁门都会派出部队,抢掠鲜卑的各处牧场,但作为鲜卑最大的牧场的中转站,雁门方面便一直未打武泉的主意。如今形势却有了改变,鲜卑正踏上了一条思变之路!虽然目前无法确定鲜卑会在这条路上走出多远,但赵平后世的记忆告诉他,在那个时空之中,正是一个叫拓跋宏的鲜卑人,通过实行汉制而一统北方,若非他英年早逝,历史或许会完全改变!

    如今赵平若只凭借一个小小的并州与鲜卑相抗的话,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毫无胜算!

    既然无法正面相抗,因此,赵平只能通过一系列的手段,逐步蚕食着强大的鲜卑,靠着逐步累积起来的一点一滴的优势,以期望聚沙成塔,最终获得本质上的改变,一举消弭鲜卑的巨大优势!

    看着沉思不语的赵平,陈武隐约间能够猜到赵平的心思,不过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领兵打仗自家或许不会不会输给别人,但论及战略上的布局,自己却差得太远。因此也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忙都帮不上。郑行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正兴奋的在马上左顾右盼。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针对鲜卑牧场的长途奔袭,但此前都是小规模的行动,每次出兵不过数百骑,而且也不都是骁骑营!

    此次却不同,不但由赵平亲自率兵奔袭,更是难得的率领着三千骁骑营铁骑!要知道,当年赵平也不过是率领三千铁骑,便在鲜卑境内纵横千里不败!将鲜卑搅得狼烟四起,不得安宁,损失更是惨重!

    如鼓点办急促的蹄声响起,一名斥候如飞般奔到赵平身前,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前方四十里便是平城大营!敌军并未现我军,因此毫无戒备。”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保持警戒,敌军若有行动,报来!”

    待斥候离开后,赵平把手一抬,陈武见状,立即高声喝道:“停止前进!”

    骁骑营将士的精锐此时完全体现了出来,陈武话音刚落,骁骑营士兵立即便整齐的停了下来,阵型丝毫不乱!就连战马都不曾出一点声音!

    赵平翻身下马,陈武与郑行见状,也翻身下马,不过陈武的心思比郑行细腻,赵平率领他们奔袭鲜卑牧场,一路之上大小军务都由他与郑行二人负责。这既是一种锻炼,更是一种考验,若是通过了赵平的考验,说不得还会有更重要的任命给他!

    以赵平目前的地位,若是获得了他的信任与赞赏,自己的前途会怎样的一帆风顺自是不必去说。

    “分散警戒!”陈武沉声命令道。得到命令的骁骑营铁骑立即动了起来,两翼立即分散,变成警戒状态,而中路士兵却依旧如山岳般骑在马上,丝毫不动。

    赵平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马鞍上,仔细的查看起来。其实这里的地势对于赵平与陈武而言都是极为熟悉的,赵平拿出地图,不过是为了有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罢了。

    “封云起刚刚接管平城大营,本不该如此大意!他如此做作,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赵平淡淡的说道:“志勇与彦明认为我等该如何应对?”

    陈武抬头看了郑行一眼,郑行挠了挠脑袋,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志勇兄说吧,小弟这里藏拙。”

    赵平闻言,对陈武点了点头,陈武便不再推辞,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末将认为,封云起刚刚接管平城大营,此时的平城大营因为主帅更换,必定会有些紊乱,如果想主动出击,拦截我军,怕是没有这个力气!因此,封云起此举不过是想摆出一副不设防的姿态,来迷惑我军!”

    对于陈武的分析,赵平赞赏的对他点头,表示鼓励。陈武得到了肯定之后,心中更有信心,接着说道:“依末将之见,我军大可快突破平城,做出一副直奔武泉的态势!封云起初掌平城大营,里里外外反对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必定不会留下被人攻击的话柄,因此,必须要做出追击之态!但由于他们内部不和,定然会贻误战机!届时我军可在麻姑岭设伏,必能一举击溃封云起之追兵!”

    赵平慢慢的将地图收起,点头说道:“志勇此计可行!就地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奔袭武泉!”

    此时的封云起却是大为焦虑。赵平的可怕是他亲自领教过的,赵平的可怕在于作为他的对手,却永远都无法猜测出赵平下一步的打算!只能被赵平老老实实的牵着鼻子走。对于战争来说,这是十分可怕的一种情况,完全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的后果,除了失败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

    他现在刚刚接手平城大营,帐下的将士根本未曾把他这个统领放在眼里,这也是难怪,再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派系都是存在的。平城大营被陆勇经营多年,早已是铁板一块,这些早已服膺了陆勇的将士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接纳陆勇这个后来者?

    正当封云起在费力的理顺各方面关系之时,赵平却出其不意的出兵,目标直指武泉!武泉虽然不属于平城大营的防区,但平城大营却担负这救援之责!若是武泉有个闪失,他平城大营也是难辞其咎!这让封云起如何不忧心忡忡?

    “略布!匹夫!”封云起在心中愤怒的骂道。若不是略布从中作梗,封云起也不至于在平城大营中举步维艰!

    略布自恃武勇,本来信心十足的认为当陆勇离开后,平城大营的新一任统领将非他莫属!但事实却无情的粉碎了他的幻想,封云起异军突起,接替陆勇,成为了平城大营的新一任统领!这让略布如何甘心?因此,为封云起设置各方面的障碍便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而恰恰略布在平城大营中的势力又是根深蒂固!陆勇当年也是费了极大精力才将略布整治服帖。毕竟略布所在的略氏(即元宏改制前的拔略氏)乃是鲜卑数得着的以悍勇著称的部族!那个统帅不希望自己帐下的士兵骁勇善战?面对骁勇的部下,做出一番忍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更养成了略布目中无人的性格。

六 麻姑岭之战1

    然而,在封云起刚刚来到平城大营,急于树立自己的权威的时候,略布的举动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任何人都不会容忍一个只会与自己唱反调,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下属!

    显然略布做的还不止这些,他正在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四处奔走呼号,在他那颗简单的头脑中,陆勇走了,平城大营的统领只能是自己!但结果却并不是如此,他竟然连一个副统领都没捞到!

    反而让一个小白脸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实在是令略布无法忍受!

    陆勇在其中也充当了帮凶的角色,实际上,陆勇完全可以将略布带去盛乐大营!虽然略布桀骜不驯,但在陆勇手下时却也不敢过分!但陆勇却并未这样做,其心思自然不言而喻。将心比心,当年元寿驻守盛乐,而他驻守平城时,自己心里又何尝服气过?虽然名义上盛乐大营与平城大营是同一级别,但盛乐大营的统领是骠骑将军衔,不过由于元寿身份特殊,而领大将军衔;而自己任平城大营统领时,不过是前将军,生生的差了一个级别!

    而自己如今虽然接任盛乐大营统领,但自己并没有元寿那般显赫的身世,论起家族在朝堂中的实力,自己也同样无法与封家的实力相比!因此,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陆勇便将略布这颗钉子留在了平城大营,至少也要通过略布的不甘,而为自己争得宝贵的时间!

    封云起的日子不好过,陆勇的日子同样也好过不到哪去!二人虽然都升了官,但升官还未曾好好享受的喜悦,就要面对一群虎视眈眈、觊觎自己位置的属下,费尽心力的去拉拢、去安抚,甚至去分化、打压、处置。个中滋味可谓一言难尽!

    陆勇的日子相对而言还是要好过一些的,毕竟陆勇乃是鲜卑当仁不让的第一名将!虽然在与赵平的对决中屡战屡败,但仍然无损他在鲜卑的盛名!属下中就算有几个不服气的,也不敢如略布那般明目张胆!因此他对盛乐大营的掌控还算顺利!

    只不过陆勇也有劣势,那便是盛乐大营的士兵经过元宏的一番调整后,构成比平城大营复杂的多!盛乐系、乌兰系、木伦系互不服气,如何将他们整合成一个整体,恢复战斗力,成了摆在陆勇面前最大的一道难题!

    偏偏鲜卑人刚刚摆脱部族联盟的政治体制,不论是士兵还是民众,甚至是各级官员的部族情节极为浓厚,山头林立,这更为陆勇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阻力!

    每一次权力的分割之后,即便是胜利者,也要通过大量的时间来消化自己分到手的蛋糕;有许多时候,由于分到的蛋糕太大,而本身又没有能力全盘接收的时候,便是考验的时候到了!如何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利益的同时,做出适当的取舍,是一个上位者的必修课。当然,这同样关乎个人的能力。

    对于陈武的成长度,赵平十分满意,但郑行的成长,却不似陈武这般突飞猛进。赵平看了陈武与郑行一眼,或许是现了赵平目光中的责备与失望之意,郑行羞愧的低下头,不敢正视赵平的目光。看到郑行不知所措的样子,赵平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了。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是最难改变的,郑行的性格决定了他最多也只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却无法成为一位名将!

    平城大营中的封云起此时已经得到了情报,不过给他的选择却只有一条路,他必须出战!而且只能胜,不能败!这个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且不说双方在指挥、统率上的差距,便是单论战力,封云起此时也完全处于下风!赵平虽然只带了三千骁骑营铁骑,但骁骑营的厉害封云起却是深有体会!绝对不是他平城大营中这些乌合之众所能抵抗的!

    况且封云起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却是麾下将士的归附问题。有略布这个地头蛇在,平城大营中的那些中低级将领纷纷持观望态度,根本不给他收服的机会。除了自己的几千亲兵之外,在平城大营他根本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封云起有心来个杀鸡儆猴,但却又怕惹起哗变!要知道,不论他处置谁,其他人都不会坐视不理!平城的这几位将领在略布的挑拨下,已经完全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自己绝对不能退缩!封云起咬了咬牙,心中狠!眼前是唯一的机会了,只要抓住了,将略布假赵平之手灭掉,自己的处境便会有极大的改观!这样一来虽然会面临着陛下的责问以及反对自己的人的攻讦,但却能以最快的度掌握平城大营的兵权,和这个一比,其它的都不足为虑!

    毕竟自己的要任务是掌握平城大营,使家族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有了取舍之后,封云起面沉似水,喝道:“来人,传众将前来,本将军有军令下达!”

    虽然对封云起的继任,几乎所有平城一系将领都是心有不甘,但结果却已经是无法改变,就连略布也只有通过一些手段,为封云起制造一些麻烦而已,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因此,得知封云起聚集众人时,这些人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不去,只能拉拉扯扯的来到了大帐之中。

    封云起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这种作为,早已是见怪不怪,耐性大涨,因此一脸微笑的坐在那里,似是毫不介怀,其实心中却早已是怒火滔天了!

    “诸位将军如此怠慢,若是敌军来袭,我平城大营怕是不保啊!”虽然无法处置他们,但并不代表封云起会忍受他们的怠慢,因此,皮笑肉不笑的刺了他们一句。

    这些人中以略布闹得最凶,其他人中其实有一多半都是跟着凑热闹而已,并不想真的惹恼了封云起;剩下的人中也是各有心思,真正与略布一条心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因此听到封云起绵里藏针的话之后,都偷偷的把目光聚在了略布身上,却是无人站出来说话。

    略布乃是一个地道的武夫、粗人,此时被众人当枪使还是浑然不觉,得意的用不屑的目光迎上封云起的目光,冷笑道:“别说没有敌军来袭,便是有敌军,咱们平城大营儿郎个个如狼似虎,又有何惧?”

    略布虽然是十足的武夫,却也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满,因此将整个平城大营搬了出来。这倒让一心想想抓他痛脚的封云起一时也是无计可施。不过封云起并不在意,以略布这种性格,迟早会跳出来,乖乖的走进自己的圈套中。

    封云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略布,直到略布即将忍受不住,脸色一变,便要出言相讥时。封云起却是将目光移开,环视着众将,淡淡的说道:“略将军此言,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此时都已经知道了赵平率军突袭之事,生怕封云起将迎敌的任务分派在自己身上,因此,一个个都是低头不语,并不接封云起的话茬。

    要知道,封云起毕竟是平城大营的统领,虽然因为刚刚到来,而无法迅的掌控形势,但只要对方搬出皇命的大旗,自己这些下属除非想要谋反,否则就要无条件的服从,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想必诸位将军已经知道,赵平正率军朝平城进!”封云起注视着帐下诸将,冷冷的说道:“以本将军之见,赵平之目的不外乎两个!其一,袭扰我平城大营,但其兵力却又不够;因此,只能是奔袭武泉!诸位以为如何?”

    对于封云起的分析,众人还是比较赞同的,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为了避免自己摊上阻击赵平的任务,众将仍然是一个个的低头不语。我就是不吱声,你能把我怎么样?

    若是其他人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封云起却不同,若他缺乏能力,元宏也不会将他安排在这样一个敏感的位置之上!此前与众将的僵持,只是因为缺乏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如今赵平的突袭,却给了封云起足够的机会!

    封云起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众将听令!”封云起脸色突然一肃,满含杀气的双眼缓缓的扫过站立在大帐中的众人!面对封云起第一次露出的狰狞,包括略布在内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沉!纷纷低下了头,仿佛地上有什么珍宝一般,只盼封云起此番找不到自己头上,否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们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赵平!

    看到平日里一个个自恃武勇,天下余侪皆不足道的帐下诸将,饶赵平是自己的敌人,封云起也不得不对赵平敬佩有加!能够让对手如此戒惧,着本身便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虽然封云起知道自己的命令一旦下达,略布的有勇无谋以及暴躁易怒的性格除了惨败之外,再无他途!但为了顺利的在平城大营打开局面,掌控住局势,略布是无论如何也要清除的!所幸不用自己动手,只需借赵平的刀,便可毫不费力的将略布消灭!

    有了略布的前车之鉴之后,想必其他众将会老实很多吧!

    封云起在心中盘算着。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封云起并不想放过这个趁机施压的大好时机,虽然借助敌人的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封云起心中十分恼怒,但对目前的形势而言,自己也只能借助赵平奔袭武泉之机,来为自己争取机会了!这的确是极为悲哀的无奈,着实让封云起百味杂陈,羞愧、无奈、愤恨……不一而足,但形势如此,却也让封云起不得不如此。

    尽管事后可能受到元宏的严厉斥责,但若是无法对平城大营形成掌控,元宏对他恐怕就不是斥责了!封云起很明白其中的干系。

    “略布、苟永年!”封云起冷冷的从唇边迸出两个人名,除了略布与苟永年之外,其余众人不由得长长的松了口气!

    略布与苟永年二人的脸色却在一霎间变得苍白!

    “将军!开恩啊!”苟永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道。

    封云起厌恶的看着毫无骨气的苟永年,冷冷的说道:“苟将军,难道你想抗命不尊!”

    略布虽然也是心中忐忑,但却不似苟永年这般没有骨气,愤怒的略布飞起一脚,将苟永年踹出丈余远,厉声骂道:“没骨气的狗东西!”

    封云起目中泛起一丝冷厉,淡淡的说道:“你二人率本部人马,出营拒敌,只许胜,不许败!本将军静候二位将军佳音,去吧!”

    略布狠狠的瞪着封云起,目中的怒火犹若实质,封云起此时胸有成竹,淡淡的与略布对视,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般的冷笑,仿佛在说:“就凭你,还想与本将军斗?”

    大帐中的其他人此时集体失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动了封云起,让封云起改变了主意,自己成了倒霉鬼!

    略布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若是胜了赵平还好说,至少封云起能堵住封云起的嘴;若是败了,自己除了以死谢罪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只是赵平是那么容易赢的吗?略布乃是多年追随陆勇的老将了,与赵平交手多次,赵平在他心中早已成了百战百胜的代名词,对上赵平,他连一点取胜的信心都没有!

    除非能够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赵平围住,极力压缩赵平的活动空间,让赵平无法利用战场的纵深,只能正面对敌,才有一丝获胜的机会!

    只是,赵平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赵平用兵灵活多变,不拘成法,那里会让别人围住?能够围得住赵平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未曾出现呢。略布不无消沉的想着。

    事已至此,若是拿出一副孬种的样子,也不过是徒增人笑罢了!略布想的倒是极开,要战便战!不过是一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略布拖着在那里装死的苟永年便走。看着略布的背影,封云起不由得感到一丝可惜!此人倒是一员猛将!只是不为我所用,如今也只能牺牲他,来换取平城大营的稳定了!

    “众将回去之后,各自约束本部人马,以备随时出战!”封云起目送着略布的背影在门外消失,收回自己的目光后,双目厉色一闪,沉声说道。

    众人此时那里还敢怠慢?生怕走的慢了,被自己摊上什么倒霉事,纷纷应了,便仓惶的离开了中军。

    却说赵平,当他们到达麻姑岭时,封云起刚刚与略布等人扯完皮。略布羞怒交加的与苟永年率兵出营之时,却得到了赵平已经率军直奔武泉而去的消息。

    略布心中虽然没有一点底,但对于封云起的命令却也不得不执行,否则封云起只需参他一个抗命不尊的罪名,便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白了,他之所以敢与封云起这个钦命的大营统领打对台,不过是看准了封云起奈何不了自己。

    哪知赵平竟然凑起了热闹,率兵奔袭武泉,于是给了封云起借刀杀人的机会。否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略布一边埋怨着自己时运不济,一边强自压下对赵平的恐惧,率领着万余人马直奔武泉而去。一旁的苟永年此时脸色煞白,双手紧紧的拽住马缰,才能使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勉强在马上坐稳。此时的他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对于即将开始的战斗,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若不是略布生生将他拉来,他早就寻由头跑了!

    “将军,汉军已到达麻姑岭!”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向略布汇报。

    略布虽然有勇无谋,但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汉军定然会在麻姑岭埋伏,等待自己自投罗网!略布心中虽然清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否则,封云起一定怯敌不战的帽子压下来,自己同样也是个死!

    为今之局,自己无论如何也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自己死了,封云起才能趁机在平城大营中树立起权威,慑服其他将领,顺利的掌握平城大营!

    若是自己不遵守封云起的命令,不与赵平死战,回到大营之后,则更给了封云起把柄!封云起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把柄,将自己略氏一族置于死地!

    看封云起意思,分明是牺牲自己,才有可能保全略氏一族!想到此处,略布策马来到弟弟略英身旁,看了一眼依旧失魂落魄的苟永年,低声说道:“此番赵平突袭武泉,倒给了封云起对付哥哥的机会!哥哥我此去,只有一死,才能保住咱们略氏一族!”

    略布抬手止住了想要说话的弟弟,接着说道:“赵平定会在前面麻姑岭设伏,以逸待劳,阻击咱们!呆会战事一起,你立即率领部族人马,前往盛乐,将事情详细的对陆将军说清楚!陆将军定然不会坐视,应该会将你以及族中人马留在盛乐!你答应即可,不过若是仍让你回平城,却万万不可答应!”

七 麻姑岭之战2

    “哥哥!”略英一脸愤慨,却也知道这是保全部族的唯一的办法!除非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部族中的勇士被汉军斩杀,否则就只能按照哥哥的要求去做,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虽然心中明白这是唯一的出路,但略英还是说道:“哥哥,咱们一起到盛乐,请陆将军周旋!”

    略布虽然是一个武夫,但这么多年在陆勇手下,对于陆勇的为人可谓是知之甚深!陆勇热衷的只是权势,为人却是十分刻薄,而且这么多年来略布为了部族的利益,多有与陆勇摩擦的地方,眼下这个情形,陆勇怎么可能帮着略氏说话?

    略布一紧手中的狼牙棒,厉声喝道:“战死沙场,才是我略氏一族的大好男儿!”

    平城大营距麻姑岭仅有三十余里路程,略布既存死志,早已放开了一切,倒提着狼牙棒,一马当先的直奔麻姑岭而去!

    而略英却约束着本部人马,慢慢的落在了队伍后面,只待战事一起,便率军迅撤离,往盛乐撤退。

    却说封云起,将略布挤兑住了之后,也在密切的关注着双方的战局。当他接到斥候的报告,说是赵平率军直奔麻姑岭之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略布此战无论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也清楚,略布十有**会以自己的死来换取部族的平安!他的弟弟略英可能会在战斗开始之后,率领所部人马迅撤退,前往盛乐,投靠陆勇!

    若是可以,封云起当然希望略氏一族全族尽灭!但他也清楚,这根本不可能!陆勇以至于皇上可以容忍他将略布逼上死路,毕竟略布乃是咎由自取,但却绝不能容忍略氏一族的精兵全灭!

    自己与略氏这个仇算是结大了!与陆勇的关系也将空前紧张!不过与自己能够顺利的掌控平城大营相比,这点代价,自己还是能够承受的!

    “来人,传我将令,诸将整顿人马,半个时辰后,听本将军号令行事!”封云起收起心事,沉声吩咐道。汉军奔袭武泉,不过是为了夺取马匹,既然拦截的时机已过,那么便只能等赵平退军时,给他一个好看了!因此,封云起也决定,在麻姑岭设伏,伏击赵平!

    不得不说,封云起的这步棋走得也算是出其不意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平你既然在麻姑岭伏击我的部队;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在这里伏击你!

    若是赵平稍有疏忽,说不定还真能让封云起给算计了!毕竟人有的时候容易陷入一些思维的惯性与死角之中,赵平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奔袭武泉牧场,自然不会在别的地方与鲜卑人纠缠!

    平城与武泉皆是云中故地,云中多山林,麻姑岭便是云中众多山岭中的一条。不过麻姑岭的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它阻断了武泉与平城的通路,若想由平城前往武泉,麻姑岭乃是必经之地!

    本来还算平坦的山路在到达麻姑岭之后也变得崎岖陡峭起来。山路在这里突然拔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坡度,在借助山形地势,实在是设伏的最佳所在!

    由于是爬坡,因此只需在坡顶设防,便能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若想从坡下起冲锋,除非使用人海战术,否则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效果!

    赵平立在山顶,仔细的观察着山势。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旁的陈武说道:“待将敌军击溃后,志勇与彦明率两千人马,奔袭武泉!记住,以掳掠马匹为主,不可恋战!”

    陈武与郑行躬身应是。赵平收回目光,叹道:“稍后追击而来的部队不过是平城大营的试探与疑兵而已!封云起必定会亲率大军,随后在此埋伏,等着伏击咱们!某便在此地会一会这封大统领!看看他有无长进!”赵平说的甚是随意,浑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眼中。

    陈武与郑行闻言,却哪里肯答应,纷纷争着留下,赵平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莫非不放心某不成?”郑行与陈武闻言顿时语塞,只得垂头丧气的闭口不言。

    不大工夫,一条由马蹄扬起的土龙漫卷而来,看规模至少有万余人!郑行兴奋的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陈武却是沉稳的多。

    赵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敌军的行进度,进而推测着敌军到达的时间。

    由于山路狭窄,因此并不适合骑兵的大规模冲锋,再加上地利的优势,此战骁骑营可谓占尽了便宜!不过也有一点不利因素,那便是无法战决!时间拖得越久,武泉方面便越有准备,形势对自己自然就越的不利!

    赵平略一沉吟,终于对陈武、郑行二人说道:“你们率两千士兵,即刻出,奔袭武泉!”

    郑行闻言,正要反对,却被赵平严厉的目光一瞪,顿时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的与陈武领着人直奔武泉去了。陈武对赵平一抱拳,说道:“小侯爷保重!”

    赵平微笑着对二人点点头,轻松的说道:“无妨,你二人尽管放心!切记,不得恋战,以破坏马舍、掳掠马匹为主!若是敌军势众,则宜退!”

    陈武与郑行连忙表示明白,目送二人率军去的远了,赵平便将精力集中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之上。平心而论,眼下的这点阵仗还真不曾被赵平放在眼里。虽然兵力处在绝对的劣势,但地利上的优势却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已存死志的略布与浑浑噩噩的苟永年远远的便看到了赵平挺枪立马的身影!仰视着山顶这个如战神般的男人,略布心中百感交集!

    憎恨是肯定的!赵平的成名之路无疑是用鲜卑人的鲜血铸就的!略布便是其中的见证者之一。

    恐惧,也是有的!赵平的每一次出兵鲜卑,都会以鲜卑的惨败而告终!略布也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略氏一族的勇士在赵平兵锋所指之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敬佩,虽然略布口中不承认,但敬重英雄是一个男人的天性!虽然赵平是自己的敌人,但略布却不得不敬佩赵平!敬佩赵平的武勇,谋略,视死如归的气度以及纵横不败的战绩!

    对弟弟略英使了个眼色之后,略布将手中的狼牙棒一举,大吼一声:“冲!”便一马当先的朝山顶冲去!有了主将的榜样之后,鲜卑士兵也纷纷振作精神,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如风般席卷而上!

    苟永年被漫天的杀声一激,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看到略布一马当先的往山顶冲去时,哀叫一声,回马便走!略英早已得到了略布的吩咐,见状催马迎上,手起刀落,在苟永年满目的惊恐中将他一刀两断!被一刀两断的苟永年扑通一声摔落马下,惊恐的双目仍然瞪的大大的。

    略英一举手中的斩马刀,厉声吼道:“后退者,杀无赦!”

    苟永年部族的士兵本来因为主将的逃跑而也想随之而逃,却被满身杀气的略英震慑,却也被激起了血性,呐喊着冲向山顶!

八 麻姑岭之战3

    略英哀伤的看着高举着狼牙棒,义无反顾的兄长,双目一红,泪眼迷蒙中,却见一支铁箭如流星般飞向兄长!略英心中一紧!瞬间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兄长!

    却见略布一俯身,那支铁箭几乎贴着略布的头飞向人丛中!顿时将两名士兵射了个对穿!

    同时因为两名士兵的落马,顿时使得冲势一顿!鲜卑士兵的阵型出现了一瞬间的散乱!略英心中暗叫不好!果然,这一瞬间的散乱被汉军准确及时的抓住了!一时间箭如飞蝗,即便是隆隆如雷的蹄声也掩不住铁箭在空中飞行时出的尖啸声!

    仅仅是一轮弓箭下来,随略布起冲锋的苟氏一族的三千余名士兵便折了大半!其中一部分是被汉军的弓箭射杀,但大部分还是因为互相冲撞、自相践踏落马而亡!

    略英长长的吸了口气,将手中的斩马刀一挥,略带哽咽的喝道:“撤军!回盛乐!”

    略英率军撤退时,略布终于与赵平在山腰相遇!

    存了死志的略布完全是一副亡命的架势!挥舞着狼牙棒当头便朝赵平砸了下去!百余斤中的狼牙棒带着呜呜的风声与巨大的冲力化作一道乌光砸向赵平!

    赵平举枪一架,只听“嘡啷”一声震响,枪棒相交,迸出一溜火花!赵平趁势将长枪一挺,震开了略布的狼牙棒,略布被这股冲力一冲,身子顿时一个摇晃!高手相交,相差的其实就是这一瞬间,赵平闪电般的松开握枪的右手,从腰间拔出飞星,匹练般的刀光卷向略布!

    略布心中一惊,待要变招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一俯身,躲开赵平砍向自己的这一刀!

    赵平虽然与略布激战,眼睛的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山下的形势!略英的率军离开让赵平不由得微微一愣!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却足以使略布做出调整!

    而略英的离开同样也未能瞒过正在冲锋的士兵,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略英的退军将冲锋中的鲜卑士兵的最后一丝士气也抽走了!恐慌迅蔓延,虽然有略布在前方奋力厮杀做出的榜样,但士气一旦失去,若再想凝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看着纷纷落马的己方士兵,终于有鲜卑士兵开始后退!有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是一转眼间的功夫,仅剩的千余名鲜卑士兵便逃的一个都不剩!

    略布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如疯子一般举着狼牙棒便朝赵平冲了过去!

    状如疯虎的略布将手中的狼牙棒高举过顶,双目赤红,全身空门大开,却是义无反顾的朝赵平冲去!

    赵平双目一紧,结合略布两败俱伤的打法,此时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外乎权力的争夺,看来被封云起已经掌控了平城大营的局势!略布已经接受了自己失败的命运,方才退走的那些人,应该是略布的族人,恐怕是投靠陆勇去了!

    赵平心念电转,手上也是毫不迟疑!左手举枪一引,借力使力,将略布砸向自己的狼牙棒顺势引开,右手飞星直刺!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却是飞星刺破皮甲,刺入略布身体中的声音。

    略布手上的动作一停,仰天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厉声吼道:“能死在你赵平手中,倒也痛快!”略布的目光逐渐涣散,手上一松,百余斤重的狼牙棒“嘡啷”一声掉落在地,身形一晃,终于摔落马下。

    赵平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士兵说道:“此人倒是一条好汉!将他葬了吧……”

    此战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的半刻钟而已,由于略英的退兵,而使得鲜卑士兵提前崩溃,否则赵平虽然同样会取胜,但却远远不会如此轻松!

    吩咐士兵将战场略微打扫了一番,赵平翻身下马,仔细的打量着麻姑岭周围的地势。

    麻姑岭是周围唯一的制高点,岭上多山林,岭下地势颇为开阔,道路却略显崎岖!易守难攻,而且若是从岭上起冲锋的话,借助山势,必然会收到奇效!

    不过赵平作战,甚少以硬碰硬,正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便是以硬碰硬的结果。因此赵平更愿意通过利用各种形势,以及通过对敌军的调动,来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如果封云起的第二波军队果真来了的话,凭借这里的地势,防住封云起的进攻倒也不难,况且,封云起或许根本没有占领麻姑岭的意图,他只需要在山下布防,就可以阻住汉军的去路!赵平观察着地势,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只是当陈武与郑行自武泉回兵之后,如何突破封云起部队的拦截,才是摆在赵平面前的,急需解决的问题!

    陈武与郑行率领着两千骁骑营铁骑,谨遵赵平的命令,全突袭武泉!

    武泉作为鲜卑马匹的中转站,地理位置自然极为重要,但由于武泉几乎位于鲜卑腹地,更与平城大营仅有几十里的路程,因此鲜卑人自信的留在武泉驻守的士兵仅有几千人。与其说这几千人是士兵,倒不如说这几千人是养马人更合适。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兵力,在武泉驻守。

    而这么多年来,武泉的安全也充分的说明了他们的做法是完全没有错误的!即便是三年前,赵平率军在鲜卑腹地纵横肆虐时,不也是绕过了武泉吗?况且,三年前赵平率军突入鲜卑腹地,在鲜卑人眼中也仅仅是一次意外而已,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因此,凭借两千骁骑营士兵完全可以将武泉搅个天翻地覆!

    陈武与郑行二人也没有辜负赵平的信任!在骁骑营的铁蹄之下,那几千只能算民兵的鲜卑士兵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仅仅通过来回一次冲锋,这些人便勇气全无,除了一些比较机警的胡乱夺了马匹落荒而逃之外,剩余的几乎全部被当场格杀!

    由于眼下并非收获马匹的旺季,因此,武泉仅有万余匹良马。陈武与郑行二人当然不会客气,再加上对扼守在麻姑岭的赵平的担忧,他们甚至连追杀逃兵都放弃了,仅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将所有的马匹集中起来之后,便浩浩荡荡的直奔麻姑岭而去。

    “将军,斥候来报,略英率军往盛乐去了!”一名侍卫来到封云起马旁,大声说道。

    封云起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却并未任何表示,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略氏一族在鲜卑早有骁勇之名!而且一直跟随着陆勇征战四方!可以说陆勇没有任何理由不将略布以及略氏一族的精兵带到盛乐!但陆勇却偏偏这么做了!究其目的,不外乎两点。

    其一,略氏一族多年来虽然一直追随陆勇,却并未归心!说白了,双方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陆勇看重的是略氏一族的骁勇善战,借助他们的武力来为自己捞取资本。而略氏一族利用的则是陆勇的声望,以及在陆勇手下的战斗机会,来提升自己一族的地位。

    其二,陆勇要借机将桀骜不驯的略布这个包袱甩给封云起的同时,还在封云起的身旁埋了一个钉子。毕竟封云起是刚刚接管平城大营,还未树立起自己的威望,而略布自恃功劳,再加上他跋扈的性子,定然想趁着陆勇离开的机会,大力提升自己的地位!若是做的好,甚至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只是略布的打算随着赵平的入侵而化为泡影。封云起果断的利用了赵平入侵的机会,借刀杀人,将略布铲除!

    既然猜透了陆勇的目的,那么略布在被自己逼到绝路上之后,为了自己的部族考虑,便只能以自己的一死,从而来换取陆勇对自己部族的庇护!

    眼下封云起刚刚接掌平城大营,最重要的事情是彻底的掌控平城大营!因此在这个时候还不宜与陆勇闹得太僵,对于略布的选择,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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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