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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理由

    郑行“哈哈”笑道:“兄长,咱们家后院里面还有三只病猫在呢,说什么,咱们总应当把它们先治好了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吧”

    赵平知道他所谓的“病猫”指的是王信和丁绍还有孔恒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占据着幽州大部还有冀州对于并州来说,确实一直都是心头的一病。赵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彦明是这样想的,你们怎么看?”

    沈浩略一沉吟,道:“小侯爷,浩以为,王信动与不动都是一样。他乃是军旅出身,对于内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的治下民生可谓十分的凋敝,很多百姓都越界逃到了我们的治下。败给丁绍之后,他的实力本就已经大损,如今更是一损再损。依浩看来,我等即使不出兵,他也很难长期支撑下去。

    况且,幽州地方偏僻,东临并州,南接孔恒的冀州。我们我们即使把这块地方拿下来了,也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反倒是增添了一些烦恼而已。

    当然,诸位也许会说,新州如今正在建设之中,正需要大量百姓,拿下幽州之后,正好可以移其民于新州。但浩以为此举万万不可。幽州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乱之后,百姓已经极为稀少了,若是再把这为数不多的百姓移到新州去了,那幽州必然成为空白地带,早晚被三韩等异族所据,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丁绍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能太早动手。若是我们对他们动手,丁绍自知不敌,说不定会投靠李效或者和孔恒结成联盟,共抗我军。虽然他们即使联合起来,也难以抵挡我并州铁骑。但也绝不是任由我们宰割的,我们若是花费太大的代价夺取幽州这块本就没有价值的地方,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我等若是不取幽州,则少待时日,丁绍反而必败。原因很简单,他有三个儿子,都不是无能的纨绔之辈,每个人都对世子之位志在必得。尤其是长子丁越和次子丁,更是早已撕下脸皮,再无顾忌。三子丁起虽然行事最为低调,势力也远不及两位兄长,但谋位之心也未必就下于两位兄长,他不明目张胆地争位,只不过是由于形势所迫尔。若是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丁绍的这三个儿子必然会冰释前嫌,共同拒敌。但若是我们不去攻之,他们则反而会明争暗斗越险恶。

    他们这样争来斗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蟹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渔翁可能是我们,也可能是孔恒,或者是王信,甚至还可能是距离更远的李效。关键就在于,谁的准备更为充分,谁都反应更为迅捷!”

    郑行笑道:“宏飞到底是管理内政的,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事情就是看得透彻!若是真按你这么说来,我等确实没有必要对付王信和丁绍这两只病猫,只等他们山穷水尽,我们再毫不费力地取之。不过,孔恒呢?要知道,冀州虽然不比当年了,但孔恒治政还是有一手的,冀州虽然和咱们并州比起来不足为道,但那里的百姓也没有到了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况且,冀州和如今在李效控制之下的兖州、青州、司隶都交界,我们若是逼迫过甚,孔恒干脆投了李效,我等岂不是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沈浩点头道:“彦明能看见这一点,可见你除了武艺高强,战场上勇猛之外,在谋略之上也并不比别人差多少啊!你说的不错,我们若是急攻冀州,孔恒必然求助于李效,甚至可能干脆投效了李效。但是,冀州我们却是不能不取的,因为冀州人口稠密。得了冀州之后,我们便可以将其中流民迁到新州去,展新州的同时,消除北患。而更重要的是,得了冀州的同时,我们就相当于同时也占得了幽州。因为,幽州欲要南下,必经冀州,我们控制力冀州,就相当于对幽州形成了一个关门打狗之势。不管丁绍和王信怎么闹,反正是无法南下投靠李效的。闹到最后,要么是自取灭亡,要么是投靠我们并州,再无第三个办法可想。”

    郑行拍案笑道:“宏飞这法子真是妙啊,关门打狗!那你有事吗办法取冀州呢?兄长,这里某可先说一下,若是要对冀州动兵戈的话,一定要让某统兵!”

    赵平笑道:“彦明莫急,咱们如何取冀州,宏飞还没有言及呢!”

    沈浩赧然笑道:“小侯爷莫怪,浩实在不知有何办法可取冀州。正如浩先前所言,就怕一旦对他们动兵戈,他们会立即投靠李效。浩思索良久,却并没有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不向李效求援的!”

    赵平点了点头,道:“宏飞到底是是搞内政的,这战事能想到这个深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某以为,宏飞所言可谓一针见血。事实上,某早就在筹划着对冀州动手了。只是此时说来容易,真正付诸行动,却颇为为难,我们如今兵威正盛,但缺了两样物事,却依然是无法进兵。”

    郑行奇道:“兄长,却是哪两样物事,待我去为你取来便是!”

    赵平并不说话,只是游目环伺一遍。

    一直没有开口的郑裕忽然说道:“还是待我来为小侯爷解说一二吧!”由于赵平威势日盛,他在人前最近已经很少称呼赵平的字了,而是和一般人一样称呼“小侯爷”。这一点,他和他那个弟弟完全不一样。而赵平也渐渐开始习惯在人前呼唤他的字。

    “思旷请讲来!”赵平饶有兴趣地说道。

    “小侯爷思量的这两样物事,彦明虽然勇猛,却恐是拿不到的。其一,应是出兵的理由。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并州虽然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但却不能任意侵扰他人的境地。尤其是上一次我们前往青州之时,对方还曾任由我们借道。可见他们对我等已经是十分容让了,并且在此事上,我们甚至还欠着孔恒一个人情。我等若是再无故进兵,非但有仗势欺人之嫌,甚至会被人骂作以德报怨之辈了。如此一来,即使此次我们得胜,以后遇上其他的敌手,也一定会尽全力和我们死拼。总体上来看,着实得不偿失啊!”

20. 斥责

    郑行本待大骂一声:“要什么理由,乱世之中,兵马就是理由!”但被他兄长郑裕横了一眼,顿时噤若寒蝉。

    令他更为烦闷的是,其余的几个人却对自家兄长的话点头不已,纷纷说道:“思旷说得有理!”

    郑裕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策略。关于这一点,方才宏飞已经说过了,他想不出如何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其实,某倒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一下,我们有没有办法让李效即使收到了孔恒的求援,也不愿兵呢?”

    雷喻听得此言,惑道:“这恐怕不可能吧!李效势力之强大,兵马之充足,即使比起咱们来,也是毫不逊色的。况且,放眼方今天下,我们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但凡是能损及我们的事情,他们不但会做,恐怕还会主动去做呢,而若有人求着他们去做,他们又如何会不愿呢?”

    郑裕点头道:“听起来,这个难度也很大,不过比起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来,诸位以为哪一个难度更大呢?”

    众人略略思忖,就明白过来其中关键。的确,并州军若攻冀州,对于孔恒来说,自然是性命交关的燃眉之急。但对于李效来说,却并没有切肤之痛。赵平若得冀州,自然是实力大增,但一时还难以威胁到他李效。当然,这并不是说,李效会坐视这样的事情成为事实,若是能损害赵平的利益,李效是绝不会犹豫的。

    众人沉思了一阵子,陈武率先开口说道:“思旷言之有理!不过,要找一个借口倒是不难,要让李效按兵不动,却是难上加难啊!”

    郑行见众人一个个紧皱眉头,不耐起来,道:“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咱们不如暂时放弃进攻冀州,先行谋取司隶。某提议,先取河内,再攻河南。”

    众人纷纷变色。要知道,这司隶虽然并不是李效根本之地,但自从他占据这里之后,就已经将之视为腹心。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效如今已经颇有意定都长安,赵平若对河内用兵,虽然不会直接威胁到长安,但李效为了安全计,在赵平撼动他的根本之前,必定会率先动对赵平的决战。而这,无疑是如今的赵平所不愿面对的事情。

    唯有赵平听言,丝毫没有变色,只是淡淡地问道:“彦明何出此言?”

    郑行高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今凉州、雍州、司州、兖州、青州、徐州都已经被李效所得。我们并州南下的道理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所以说,我们若要南下进去中原,就必然要越过李效的地盘。

    这李效可不是孔恒,不会任由我们借道的。我们想要经过他的属地,必然要和李效撕破脸皮,恶战一场。而且,我们也不能拖时间,因为我们并州通过这几年的展,已经可谓是兵精粮足了,而李效虽然势大,新征服的青、兖、徐等地却仍有不少反对他们的力量。若是我们坐等他静下心来把这些问题处理干净,自己却毫无建树,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雷喻点头赞成,道:“难得彦明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不错,我们若要进取中原,就必须要先与李效进行一场恶战。而且从河内、河南两个司隶属郡突围最是省力。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如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都还没有收取,却去采摘别人菜园子里的菜,这样有意义吗?

    我们为什么要攻司隶?按照你说的,要进取中原。只是,即使李效也和孔恒同样好说话,任由我们借道之后进取中原,我们能做什么呢?南下攻取荆州吗?且不说我们没有水师,根本行不通,就算是我们有一支无敌的水师,我们能向对面起冲锋吗?对方毕竟还是我们名义上的朝廷,只要扬州城内每日的天子临朝还在持续,我们就还是名义上的大汉臣子。作为臣子的,能轻易向天子辖下的地盘动进攻吗?”

    郑行顿时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子,他忽然嘀咕一声:“有何不可,这小皇帝早已名不副实,还不如让兄长来做!”

    众人一怔。郑行这话应该说,确实是说出了赵平的心理话,但这话大家只能在心下想想,又岂能随便宣之于口?

    赵平脸色一沉,喝道:“彦明,你又灌了黄汤胡说八道了!你且先回去歇下吧,记住了,切不可再胡说了!”

    郑行兀自不敢罢休,轻声嘟囔道:“本来就是!”

    赵平倏地立起身来,断喝道:“还不快走!”

    郑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位兄长,闻言再也不敢多言,红着脸向后院去了。

    郑行闷闷不乐地来到后院,他的新婚妻子沈氏连忙迎了出来,见到郑行闷闷不乐,她一边帮他解去外袍,一边说道:“夫君为何闷闷不乐?”

    郑行的这个妻子就是沈浩的妹妹,虽然称不上一等一的绝色,却也是很有几分姿容,加上言语得体,举止端庄,不仅他的父母喜欢,就是郑行自己也是颇为喜欢。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对于婚姻的不屑,他反而暗暗庆幸当初听了两位兄长的劝告,娶了一个好妻子。

    “贤妻有所不知,方才某正和诸位兄长在前面畅谈,本来正说到高兴之处,我却说了一句不当之语,被兄长赶了回来!”郑行垂头丧气的,一脸懊丧。

    沈氏连忙赔笑道:“夫君可否把你说的那句话说与妾身听听呢?说不定妾身能给出个主意!”

    郑行一向对这个妻子颇为敬服。深觉她的智慧丝毫不在其兄沈浩之下,听言也不隐瞒,便把方才前厅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沈氏听。

    沈氏听完,脸上露出喜色,对着郑行裣衽行礼,道:“切身恭喜夫君了!”

    郑行大惑不解:“贤妻啊,为夫被责罚了,哪有什么可喜的?”

    沈氏笑道:“夫君以为小侯爷是真的忠心于汉室,一心一意就想挽住汉室之狂澜吗?”

    郑行略一思忖道:“兄长为人深沉,不曾于我言及,不过,某觉得不至于如此,有机会当皇帝,谁愿意当臣子啊?再说,汉室衰微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朽木不可雕。兄长并非不智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蠢事。况且,就算兄长是这样想的,并州上下这么多文臣武将日日,某日日与他们为伴,岂能不知他们所想,大家眼里只有兄长,何曾有一刻想过天子?天子又不曾带领咱们东征西讨,也不曾给我等高官厚禄!”

    沈氏笑道:“既然如此,夫君还有什么可烦忧的呢?这话总是要有人说出来的,夫君是愿意做第一个说的,还是第一百个?”

    郑行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狂笑起来,抱住沈氏重重吻了一下,道:“贤妻,你果真是女中诸葛,佩服!佩服!”

21.双管

    前院。

    长谈还在继续。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郑行渐渐走远,眼中纷纷露出一丝羡慕和嫉妒之色。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聪明绝顶之人,哪里看不出其中关窍。若是赵平没有反意,一心要中兴汉室,对于郑行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哪里会是斥责这么简单,为了以儆效尤,至少要革职了。

    所以说,郑行这一次倒是憨人有福,歪打正着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过,众人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从这件事情上看穿了赵平的内心,他对汉室,也已经没有了耐心。这就好,但凡乱世,谁都希望自己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而建功立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拥立,一个人有从龙之功,再加上才具不凡,将来前途自然是无量的。

    这样一来,大家的兴致就越高了。

    陈武率先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正如晓明所言,即使我们突破了李效势力的重围,也难以继续进取,难道我们就要坐视李效的展壮大不成吗?依某看来,这恐非上计,因为我们不论如何展,不论如何准备,地域已经划定了,不论如何跑不出这个圈,这乃是展的大忌。而李效则是扼住我们所有的出路,也相当于扼住我们所有的命脉。我们当然可以展壮大,但李效同时也会展壮大,而且由于他占据着地势之利,展的度肯定会快于我们。由于他的疆土多半都是新近征伐所得,他最近还有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在,但若是我们放任其展,放任其解决这些问题,待得数年之后,他后方完全稳定,则我们和他硬拼实力,绝非对手啊!”

    郑裕点头道:“志勇之言也有理,只是若是现在就和他们硬拼,恐怕我们更难与其为敌啊!”

    除了赵平以外,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虽然前一段时间一胜再胜,他们一直都是十分乐观的,没有想到等敞开来谈的时候,却忽然现,事情非但不乐观,反而十分的严峻。

    沈浩低头正在沉思,忽然抬起头来,却看见赵平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他忽然眼前大亮,这才想起,今日大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但小侯爷自己却还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表呢。以至于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这几个人都有点忘记了小侯爷的存在了。

    而对于小侯爷,沈浩是十分敬服的。其武略自然不必说,称之为当时翘楚绝不为过,而其文治,事实上也不在史上那些谋臣之下。只是,他的武略太过耀眼,以至于遮蔽住了他在文治方才的特长而已。

    其余的几个人一见沈浩这若有所思的样子,都反应了过来,齐齐把目光转向了赵平。

    赵平知道今天大家的智慧都已经开得差不多了,不管再如何压榨,他们也难以想象得更加深远了。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不够睿智,更不是因为他们不够用心,而是因为他们终究都不是处在自己的位置。他们都有各自的岗位。在视线上终究是有狭隘的。

    就拿沈浩和郑裕来说,他们主持着并州的民政,其职责内的事情可以说做得十分好,并州之所以有今日之繁荣,实在和他们密不可分。只是他们终究是长于民生而短于征伐,所想的多半都是稳定展的问题,如何遏制敌人,他们虽然想到了,却还是束手无策。

    而郑行和陈武则相反,他们先想到的是如何遏制敌人。只是他们终究是军人,一想就想到了征伐上面。他们却不知道,有时候有些问题并不是靠着征伐就能解决的,甚至靠着征伐反而不能解决。

    而赵平是个统帅之人,他自己才能站在全局的角度来看问题。这一制高点就是别人所难以企及的。所以,一旦他有了解决之道,就会比眼前这几个人更加完美一些。

    赵平淡淡地说道:“既然诸位都已经畅所欲言,把该说的河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那么就让某也说几句。

    先,诸位的两个结论,某是十分赞同的。一个就是要取下冀州,一则可以将丁绍、王信二人圈于我之后院,二则可以进窥兖、青、司,令李效心头难安。三则,还可以展新州,强大我们的力量。

    还有一个就是要尽快打开通往中原的道路。就算是暂时不驱兵南下,也必须要做好这件事。因为,我们可能随时都需要进兵,江东二虎相争,结果终究是要出来的!”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

    如今,后汉的小朝廷偏安江东,刘杲和刘克这两个人一个是过江龙一个是地头蛇,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无一日不在明争暗斗。如今,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激化到了难以收拾的病、地步,谁生谁死,眼看就要见分晓了。

    在这个时候打开进取中原的大门确实是极为重要的,因为一旦江东有变,并州军就可以打着“扶天子,诛奸佞”的名义南下,到时候自然是名正言顺,一泻千里了。

    赵平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的目光不应该只集中在我们自己的身上。须知,李效不但是我并州的大敌,也是天下共同的大敌。不管是哪一位诸侯,甚至是当今天子,若是不和我们这个天下第二诸侯联手,终将被他所擒。这点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我们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可不是吗,大家虽然把眼前的问题都想到了,但在思索解决办法的时候,都只考虑到了自身,却忘记了敌人的敌人,也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个肤浅的道理。

    赵平继续说道:“此外,此次征伐鲜卑,某还想到了一个其他的策略,那就是细作。想当初,鲜卑往我并州遣来了多少细作,就连我们城中的世家都成了他们的细作,某也为此差点丧命。可见细作之力,非同小可。所以,我们也要好好训练细作,潜入敌人的腹心之地,寻机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刀!”

    大家连连点头。又对细节进行了一番商议。

    到了最后,赵平又吩咐道:“不论如何,目前你们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新州。”转向沈浩道:“宏飞,我意,你亲自去一趟新州,亲自去抓一下城池建设,牧场设立还有职官的任命这些问题。”

    沈浩点头道:“也好,并州如今诸事已经步入正轨,我正感无聊,小侯爷这道任命,正合我意!”

    赵平点头,转向陈武道:“志勇,你也随宏飞一起去,你去招募鲜卑兵士。条件可以放得宽一点,多招募一些。这些青壮被我们抽走之后,他们即使生出异心,也是无用。”

    陈武点头应诺。

22.李昭

    益州占地广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其地气候宜人,风调雨顺,所以这一片广大的土地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想当年,汉高祖刘邦就是据有蜀中之地,以此为根基,出秦川而据天下的。

    而后来,后汉太宗皇帝刘禅也是以蜀中为根基,卧薪尝胆,展实力,终于平定天下,延续了刘汉数百年的基业。

    不过,这个地方对于强者来说固然是创业之基,胸无大志或者志大才疏之辈,往往反而会让这块地方成为安乐死的摇篮。原因无他,这个地方太过安逸了,只要天下其他地方还有兵戈,这里基本就会太平。一般来说,雄主在平定天下其他州郡之前,是不会轻易来动这块硬骨头的。但是,这种没有忧患意识的心理往往会早就醉生梦死的君臣、懦弱无能的兵将以及尚虚避实的风气。典型的例子就是世上五代十国的末代君主孟昶,竟然闹下了“十万将士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的笑谈。

    汉中郡在益州广袤的土地上并不算一个大郡。其占地虽然不广,却是一等一的险要之地。它东临荆州、北极雍州,可谓益州门户之地。不管是谁取了汉中,就可以西望武都,南窥巴西,这两郡都是益州要地,尤其是巴西,若是被占,则成都震动,整个益州都将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对于历来的益州之主来说,不扼汉中则不算是完全控制了蜀中。当今的蜀主王开就是这样一个名不副实的益州之主。不过,他能在这乱世之中创下偌大基业,也绝非等闲之辈,他曾经对汉中采取过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不过,汉中地形复杂,加上他手头缺乏大将,而且当今的汉中太守李昭自己就是个良将,手下又颇有两员猛将,所以,堂堂的益州竟不能撼动小小的汉中。

    后来,他那位寓居蜀中的外甥吕澈曾经提出攻取汉中以为立足之地,他一来考虑到这位外甥和自己的儿子关系不好,怕他们在一起会惹出麻烦,而来虽然不看好吕澈真的能拿下汉中,但想着若是他真的一举功成,也不啻为一件美事了,所以便答应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位外甥嘴巴虽然厉害,论兵、论政一张利口都是所向披靡,但到了战场之上却无异于银样蜡枪头,被张昭几番厮杀,损兵折将,很快就败退了下来。

    虽然碍于姐姐的面子,王开也不忍深责吕澈,但任谁都知道,从今日开始,吕澈要想再获得出征的机会,是难上加难了。

    而相反的,汉中的张昭却兴奋莫名,大摆筵席和诸将好好地庆祝了一番,他本人也随着诸将好好地高兴了一番。不过,他终究是一个胸有大志之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一次打退益州兵马,而且还没有损失太多的实力,对于他汉中来说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不过,这点损失对于益州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可能撼动其根本。汉中面对着益州还是处在绝对下风。

    而且,如今北方的李效兵锋正盛,李效其人杀伐决断非常人能及,这也是他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席卷中原大部分土地的根本原因。虽然内政乃是其不足之处。但若是其人连内政也擅长的话,天下都已经被他所得了。

    虽然从短时间看来,李效对汉中用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万一他哪一天真的起了取汉中之心,必然是泰山压顶,黑云压城,绝不是益州兵马所能比拟的。所以,对于此时的汉中来说,还绝不是享乐之时。反应该厉兵秣马,相机扩张地盘才是。

    只是,汉中不论是往西往南扩张还是往东往北扩张,面对的都是无比强大的敌人。李昭虽然自恃骁勇,但却仍是自感不敌。他缓缓地走出廊外,听着里面管乐之声悠扬传来,心下却是一阵烦躁。

    “可惜并州赵平南下之路已经被李效完全堵死了!”李昭心下暗忖道:“不然,以此人之盖世悍勇,我若与之结盟,足可于李效相抗衡了。”

    刚刚生出这样的念头,李昭立即又将之抹去。自来大英豪都有大志向,赵平此人虽然还受着大汉天子的职衔,但他在并州的一系列作为都已经证明了并州已经全然独立于大汉朝廷之外,根本不受大汉朝廷的节制了。他的野心,其实根本不在李效之下,只是如今实力尚未到罢了。和这样的人合作真不啻与虎谋皮,就怕连他的合作者被吞进肚子里都不自知啊!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李昭便放开了派人主动前往并州说盟,而是一面苦练兵马,一面派出细作打听天下各州郡的要事,以便天下剧变来临之时不至于仓皇无计。

    这一日,已经是临近岁末,到了傍晚时分,南郑城内忽然飘起了大雪。因今年一切都还算顺利,李昭心情不错,便和几位姬妾在后院一边赏雪,一边饮酒作乐。酒过半酣之际,忽见一名侍卫上前禀报道:“启禀主公,并州使者雷喻前来拜望主公。”

    李昭微微一愣。想当初,他也曾经一度想起过主动联系赵平,和他结盟,共谋李效,只是一念之差,便把这件事情搁下了,没想到赵平竟然主动派了人上门来。

    李昭略略沉吟一下,吩咐道:“领他去驿馆歇息,就说今日天色已晚,他旅途劳顿,让他好生安歇着。明日我亲在府上设宴为他接风!”

    那侍卫答应一声,正要离去,却被李昭叫住。李昭补充道:“去把诸位将军还有文吏一体叫到议事大厅,就说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那侍卫应诺一声,又等了一下子,见李昭再无吩咐,才缓缓退去。

    李昭站起身来,说道:“我有要事,尔等自行玩乐吧!”

    他的一名小妾自恃得他宠爱,开口埋怨道:“老爷,天气这么冷,而且天色都快要黑了!有什么事情难道不可以明日再议吗?”

    李昭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住口!这天下大事岂是随意可以妄言置喙的!”

    众姬妾立即噤若寒蝉,那刚刚开口说话的小妾更是浑身一抖,跪倒在地上。李昭冷哼一声,飘然而去。

23.顾兰

    次日早上,雷喻便被人从驿馆中领到太守府的议事大厅中。但见上方坐着一人,宽面大额,形容威仪,而左面一般武将个个面色彪悍,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他们身上出来的这种悍勇之气也只有经过不断的战斗才能形成。右面一群文臣人人神态从容,显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

    雷喻不由心下暗赞,这李昭能在这乱世之中,领区区之地在强敌环伺之中生存下来,果非常人。而同时,他也对赵平暗暗敬服,选李昭而不是王开为盟友,至少第一眼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错误的抉择。

    不过,他乃是一个辩士,内心的惊诧等感情丝毫不会轻泄。他只是淡淡施礼,道:“并州雷喻拜见明公!”

    李昭点了点头,道:“久闻并州才俊辈出,而晓明更是其中佼佼者。你年不足两纪,才不下八斗,尤其是辩才更可谓天下无双。今日一见,只看相貌,仪表堂堂,俊雅非凡,就知果非常人!”

    雷喻淡然笑道:“明公过誉,喻愧不敢当。”

    李昭笑道:“晓明请入席吧!”

    经过一夜商议之后,李昭也大体猜到了雷喻的来意。不过,对于是否于赵平结盟,这些人各执一端,互不相让,而且是各有各得道理,就连李昭自己也是犹豫难决。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先见见雷喻,看他如何说,然后决定如何应对。当然,不论结盟与否,雷喻这个人,李昭还是要好好招待的,他毕竟是赵平的人,即使今日不和赵平结盟,他日未始就没有合作的机会,为他日相见留下几分田地是必须的。

    雷喻淡淡笑道:“多谢明公!”转身入席。

    李昭待雷喻坐好,才问道:“贵少主近日可好?”

    雷喻点头道:“小侯爷身体强健,加上最近事事顺遂,可谓十分的好!”

    “那么贵主可好?”

    “也好!”

    这世上也只有问起并州的时候,人们会先问少主再问主公了。因为天下的人都知道,并州真正当家作主的乃是这位年轻的少主。

    李昭喟然道:“吾久闻贵少主天下豪雄,不但神勇盖世,而且智谋群,当得起方今第一英雄。只是这一向以来,都无缘识荆,此乃吾生平憾事,今日能得见他派来的使者,也算是聊作安慰了!”

    这样的话在别人说来,难免会被认为是奉承之言,但李昭口气真挚,令人听之立即产生一种自肺腑的感觉。雷喻心下暗叫厉害,这样一个人物,怪不得能在强敌的环伺之中从容周旋,并展壮大呢。

    当下,雷喻也笑道:“能得明公如此赞誉,想必我家小侯爷听了,也会万分欣慰的。因为我家小侯爷一向都对明公推崇备至。他曾经言道,明公乃是蒙尘之明珠,落魄之英雄,若明公和李效易地而处,恐怕区区并州都已经被收入明公囊中了。”

    李昭“哈哈”大笑,道:“得赵并州一句谬赞,吾如饮天下至醇美酒一坛,快哉!快哉!”李昭生平自负非常,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小人多不胜数,但他却一直没有因这些而稍稍展颜,今日听得赵平如此赞誉,由不得他不喜形于色。

    李昭的席谋士顾兰在下面听得暗叫不妙。他是不怎么赞同和赵平结盟的。因为他觉得,赵平虽然实力尚不足,但却比李效更加危险,与他合作,就算是灭掉了李效,也会扶持起一个更加强大的李效。倒不如让赵平自和李效一较高下。即使没有汉中为盟,身处李效势力范围包围之中的赵平也会想尽办法突围,若是等到他们二虎相争,两败俱伤了,汉中再袭取李效的后院,将会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大利。

    但是,如今李昭却一直和雷喻在互相吹捧,正事还没有开始谈,交情却已经套得好之又好了。若是再不阻止这种势头继续下去,李昭头脑热之下,必定会不经思考,决定与并州结盟。这样一来,他的担心就将成为现实了。

    一念及此,顾兰连忙起身向雷喻说道:“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雷喻回过头来,问道:“不知这位是——”

    李昭笑道:“此乃吾帐下谋士顾兰,字子芳——”

    雷喻惊道:“难道这位便是成都顾子芳吗?久仰,久仰!”

    既然是来做说客的,自然是要对敌人的情况了解透彻。雷喻在来到汉中之前,便已经有细作把汉中文武的详细情况报给他了。而在这份介绍名单之中排名第一位的,便是这位顾兰。原来,这位顾兰乃是成都人士,王开当初征召本地才俊之士,也有人推举了顾兰,但顾兰却推病拒绝了,后来反而投了只有一郡之地的汉中李昭。这不能不令人啧啧称奇了。要知道,若比起实力来,王开可比壮牛,而李昭则不啻羊羔。双方实在不在同一个档次之上。顾兰这样做,自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他看来,李昭的前途甚至过了王开!

    顾兰不动声色地说道:“先生过奖,兰不过一介儒生,籍籍无名之辈罢了。不比先生鹏程万里,名扬四海。先生还是直言正事吧,请恕兰不尚虚言,无可舞之长袖!”

    李昭在上面见了顾兰的神态,知道他的读书人傲气又上来了。李昭一向十分信重顾兰,但却也深知顾兰的这个毛病,他这个人太过不近情理,有时候会显得十分无趣,有时候甚至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也好在李昭并不是一个昏庸、识短之主,否则早把他罢黜了。

    李昭连忙圆场道:“子芳此人性情就是这样,先生见谅!”

    雷喻笑道:“但凡高洁之士,必然心高气傲,让人觉得难以相处。顾子兰乃是国士,自然也是如此,喻虽然驽钝,却也不敢为此而生气,明公过虑了!”

    他这样一说,李昭反而越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向顾兰道:“子芳请坐下来说话!”

    顾兰望着雷喻,道声:“请先生直言来意!”才坐了下来。

24.折辱

    李昭有点尴尬地望着雷喻,却并没有说话。作为一个高明的主人,他并不能随意指责自己的谋士,尤其是这个谋士也未必是错了,只是态度上不怎么好而已。

    雷喻脸色不变,道:“既然子芳垂询,喻自当奉告,喻此行,是为我并州与汉中结百年之好而来。”

    顾兰冷笑一声:“我汉中区区之地,与你并州,哦,还有一个所谓的新州,不论是军力,财力还是才俊都无法比拟,请问我们要如何结这个百年之好?请恕兰直言,方今之世,乃是自秦一统天下以来最大的乱世,诸侯并起,群雄争霸,实力乃是衡量一切的根源。就算是亲兄弟,也断没有无故扶持的道理。兰只想知道贵主为何选上我家主公来缔盟呢?”

    雷喻笑道:“子芳太过妄自菲薄了。而今汉中地方虽然狭小,但兵多将广,谋臣如雨,而汉中又是天下要郡,这些都是成就大事的前提。我家小侯爷言道,若是能贵主这样的人合作,则匡扶汉室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可以借着贵主的浩淼之光则扬名立万,建立一份属于自己的功业。”

    李昭听得“哈哈”大笑,口中假作谦虚道:“赵并州过奖了,却不知他所谓的结盟,是怎么样一个结盟法呢?我汉中乃是长安的西南屏障,从我汉中往长安,一路上并无太多的险要可守,他的意思,莫非是让我进兵长安?”

    他这话当然并不是真的要进兵长安,而只是略作试探而已。

    自从李效取得司隶之后,一则考虑到长安乃是帝王之都,既有王气氤氲,又兼百姓富足,特别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便把自己的府邸搬到了长安。把老家搬到长安之后,他自然要在这周围布下重兵把守。

    要想攻取长安,不要说汉中如今的兵力,就算是把并州铁骑空运到汉中来,让这些人去袭取长安,也很难有神算。所以,李昭如此问,若是并州果然让他这么去做,自然是没有结盟的诚意,也就没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而反之则还可以谈谈下一步的行动。

    雷喻想也不想,从容地笑道:“若喻回答一个‘是’字,明公是不是就会立即把喻推出去?”

    李昭一愕,随即又是一阵大笑,道:“先生果真是一个有趣之人,怪不得赵并州每次合纵连横必以先生为前驱,和先生一番谈话,吾果真有如沐春风之感。吾且收回先前之言,还请先生教以如何合作!”

    雷喻知道接下来的话若是说不好,则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所以他也不能不特别重视。他略一沉吟,说道:“伪竟陵王刘安无能,上次一场大战损兵失地,使得荆州北部大片土地都归于了李效这个狼子野心之辈。不过,他手下大将崔竑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当初身为新野大营副统领,多番征战,还是很为他保全了一大部分实力。只是,南阳落入李效之手已经是即成事实。

    只是刘安在荆州经营多年,此人虽然治军无能,但在治政却却比李效有办法得多,在并州还是有些人望的。尤其是那个崔竑当初在新野屯军,对当地的百姓可谓秋毫无犯,深得百姓的爱戴。但是,李效的西凉军刚刚进城,却需索无度,作奸犯科者不计其数。这两相对比之下,李效在南阳就越失去民心了。

    所以,如今的南阳虽然兵马不少,但却都是唬人的东西,只要将军大军东进,南阳必定是手到擒来。”

    “雷先生此言差矣!”

    李昭正被雷喻的一番分析听得入神,忽然却听有人出来反对,一看却还是顾兰,心下微微生出一丝愠气。他不是不知道顾兰此人性情耿直,宁折不弯,平日里就对他多所容让,但在客人面前,李昭却希望他识大体一些,就算是不赞同客人的意见,也不应该蛮横地打断。要知道,李昭素有好客多礼之名,他本人对此也颇为在意。所以,他就越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客人失礼。

    顾兰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李昭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大声说道:“雷先生所说东取南阳的办法,鄙人也曾想过,只是时机并不成熟。而且,即使能取下,也是得不偿失。”

    雷喻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浅笑道:“哦,愿闻其详!”

    顾兰道:“正如先生所言,南阳如今尚未安定,李效最近得地很多,很多地方大体都如南阳一般,李效的守将对地方的控制不足。所以,李效短时间之内很难谋攻我汉中。而与此同时,蜀中却是内忧外患,听说王开已经病重。他一旦丢命,主少国疑、外戚乱政,诸多的问题就会一并显现出来。到时候,主公主要亲提一支兵马,进取西川,取下整个西川可能性极大。

    主公英明神武,若得西川为基,进可以窥天下,哦,可以保傅大汉,创不朽功勋,就算是妖魔横行,主公一时难以镇压,也可以退守一片疆土以待来日。”

    下面的那群谋士听得颔不已。他们和顾兰接触的时间很长,自然知道顾兰的谋略,对于他是十分的敬服。此时听他娓娓道来,似乎美好的前程便在眼前,哪有不热血沸腾的!就连李昭一时间也忘记了顾兰的无礼,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传来一阵狂笑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雷喻正坐在那里笑得前俯后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要跌倒在地一般。

    李昭不由惑道:“晓明为何笑?”

    雷喻敛住笑意,正色道:“我笑顾子芳妄为名士,实则有名无实,误主误国,实难担重任!”

    顾兰脸色立时阴了起来,拍案而起,怒声喝道:“雷喻,你这鲰生,今日不给某一个满意度回答,某与你没完!”

    而这次,就连李昭也没有对顾兰的失礼之举有所表示,因为他也觉得雷喻这番话对顾兰着实折辱过甚,他也静静地看着雷喻,等他回话。

    雷喻从容笑道:“诸公听我一言!”

25.怒退

    “子芳方才说,王开将死,这只是他个人的臆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子芳有测命之能,此事已经确定,王开经略益州多年,临终之前对于后事岂会没有安排?王开虽然不算雄主,但也并非无能之辈,为他的儿子铺一条路并不难做到吧?明公若是为了坐等益州生乱而错失进取中原的良机,将来后悔亦恐不及!”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不时挥动双手以助语气。他本就长得颇为俊逸,这站起身来更显得气宇轩昂,甚广熠熠,令人不敢逼视。

    “退一步说,就算是益州动乱,因内讧而至实力大减,以汉中如今的实力就一定能攻取?恕喻说一句诛心的直言,难,太难了!蜀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请问明公如今麾下有多少兵马,益州又有多少兵马?明公不用说,喻也无意刺探明公的军情。不过,喻却知道益州之兵远多过明公,这一点明公应该是难以否认的吧?而且,明公若攻蜀中,就不能不倾巢而出,这样一来,明公难道就不怕李效或者刘安在背后袭你根本吗?但若是明公将大部兵马留守汉中,引少量兵马攻蜀中,诸位觉得这胜算又有几何呢?

    子芳身为明公手下第一谋士,本应该未虑胜,先虑败,谨小慎微,却怂恿明公行如此大险之事,岂不是有名无实吗?”

    说着,雷喻故作轻蔑地望了顾兰一眼。顾兰脾性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望,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说得出反驳的话来!忽然,他闷哼一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众人皆是错愕不已,就连李昭也是一脸的尴尬。

    雷喻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就算子芳所言正确,而且你们确实能以小吃大,以区区一郡之地吞下偌大一个西川。这总该要用上数年的时间吧。而待明公你坐稳西川之地,蜀中刚逢大乱,民生凋敝,自然是不适宜再进行大战的,明公若图进取,又起码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安抚人心。这样以前,前前后后差不多也该要个十年的光景吧?

    明公料,中原的大战还需要等十年才能落下帷幕吗?我料不然,最多七年!”

    众人都听得入神,纷纷都把目光倾注在雷喻的身上,方才他的失礼之言早被大家抛到了脑后。他和顾兰的这场争辩,虽然谁也没有在口中道出谁胜谁负,但一个哑口无言,服气遁走,一个则还是从容不迫,侃侃而谈,高下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了,根本就不需要再在这上面浪费口舌了。

    而李昭更是对赵平心生向往,雷喻在赵平的帐下并不以智谋见长,他的特长在于诡辩之道。但是,他今天除了体现出从容不迫又处处压人一头的口才之外,还显现出了强大的战略分析能力。见叶知秋,看着雷喻就可以想见赵平帐下的郑裕、沈浩之辈是如何的睿智机敏了。而这些人又都对赵平忠心耿耿,敬服不已,而且似乎全部都是赵平亲自掘出来的,这有可看出赵平的深浅了。

    “先生何出此言?”下面一个人问道。

    雷喻道:“江东不稳,诸位是共知的。江东一旦生动乱,朝纲废弛乃是必然。天下诸侯也就找到了动兵的借口,此其一也!

    我家少主自从被征鲜卑,并且战而胜之之后,兵威大盛,李效必然慌乱,急欲于我家少主一争短长,而我并州又在李效的势力包围之内,早就有意与李效一战,所以,此战乃是势在必行!此其二也!

    有此两点,天下必将很快进入一个大战之期,而正因为这场大战声势浩大,一旦胜负揭晓,天下大势也会随之揭晓。就算是十年之内胜者无法完成匡扶大汉的重任,至少天下大势已经明朗,余者只剩下如何收拾一些残羹剩饭的问题了。”

    “那么依先生所言,似乎这天下就只是在贵少主和李效之间进行争夺,似乎并不关我家主公何事,我家主公为何又要趟这趟浑水呢?”下面一名谋士问道。

    雷喻笑道:“这位先生所言,喻难以苟同。想当年我朝太祖皇帝以区区兵马屡屡败于曹操,竟被追到了江边,那时候谁又想过他日后能够创下大汉偌大的基业呢?今以明公之勇武谋略,就算不能建立太祖那样的功勋,若能和我家少主一起并列于当时英雄,也算不枉此生了,有何必要谋益州以求偷安呢?”

    李昭听得点头不已,心下已经有了许盟之心,但却听又一谋士问道:“听先生之言,我等茅塞顿开。只是,先生言道,进去西川便是取败之道,难道攻取南阳便能成就大业吗?”

    这些谋士素来敬服顾兰,现在见他被雷喻气得当场失态,拂袖而去,虽然心下都敬服雷喻能言善辩,而且智谋不俗,但却都有心为顾兰找回一些脸面,所以纷纷出言难。而对于李昭来说,尽管心下暗暗有了偏向,但这些重要的抉择,总是要让大家都畅所欲言,最终得出最佳的结论才是最好的。他并不愿意以自己个人的偏向为抉择的依据。

    雷喻哪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不过他对于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信心十足,自然毫不在意。听言,他摇头笑道:“世上并无绝对之事,喻方才并未说进取西川就必败,只是说,这乃是取败之道而已。也有可能,这取败之道经过一番误打误撞,成为取胜之道也未可知。同样的,进取南阳乃是取胜之道,但若是阴错阳差,也可能成为失败之根源。兵家之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若是按先生这么说,进西川可能胜,进南阳可能败,那我家主公为何又偏要舍西川而取南阳呢?”

    雷喻从容笑道:“先生所问,正是喻接下来马上就要说到的。方才喻已经谈及过取西川之弊,那么接下来,喻愿为诸位说一说取南阳之利!”

    这个问题乃是今日这一番会谈的核心所在,众人自然是无比关心,纷纷侧耳倾听,一时间整个打听变得鸦雀无声,静若无人。

26.国士

    “前面喻其实已经提到过一个原因了。李效新得南阳,根基不稳,明公若取之并不为难。此其一也!

    前面喻已经说过了,南阳之地,以前是由崔竑镇守的。这位崔竑崔仲怀想必诸位也是听说过大名的。他出身于书香世家崔家,乃是我家少主的外家。自从前些日子崔太傅宾天之后,就由御史大夫崔翊崔伯德继承了崔家的家主之位,且进位为太师。而这位崔仲怀则是第二位的家主。虽然从贼,却只是阴从,并无为刘安效命之心。他已经和我家少主有了默契,明公若攻南阳,仲怀将军非但不会出兵袭击明公之后方,李效反而会担心他和明公一起东西夹击南阳,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防备仲怀将军,为此甚至要分出兵出去。这样一来,不但明公取南阳更易,就连后顾之忧也大大少了一个。明公只要守住益州军东进的要塞,这一切就迎刃而解。此其二也!”

    忽听一人出列说道:“崔竑此人恐怕未必信得过吧,他崔家世受皇恩,每每有人位列三公。而这位崔仲怀却不但顺从逆贼刘安,甚至还主动立刘安为王,这岂不是助纣为虐吗?这样的人,可谓败坏家风,为世人所唾弃,他的话如何可信?”

    他说此言的时候,堂上坐着的那位自家主子也是已经称王的,而且以区区一郡之地称汉中王。虽然尚未僭越称帝,大汉的臣子自居,但这野心却是早已坦露无遗的了。虽然由于并州尚未称王,在会见并州使者的时候,雷喻也并没有以王公之礼相待,但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一点私礼就抹煞得了的。

    李昭听得此言,眉头不由皱起来,虽然他明知道这人并不是指桑骂槐说他自己,但他此时心中的不悦之情却是难以掩饰。

    雷喻见了,笑道:“公此言差矣。刘平之虽然称王,却还是尊汉之正统的,这一点就和明公一样。所以他算不得逆臣,只是为了讨逆之时图个名正言顺罢了,而并不是谋反。再说了,即使刘安有谋逆僭越之心,崔仲怀也一定会奋起诛除逆贼,维护汉室正统的!”

    那话之人一听此言,吓了一身冷汗,暗暗后悔一是失言,为了辩驳雷喻竟然失去了起码的理智,说出这样不该得话来。他暗暗瞥了一眼李昭,见他面色阴沉,心下更是后悔万分,哪里还敢再置一词?

    李昭终非庸主,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不快之意,含笑向雷喻道:“先生请继续说。”

    雷喻道声:“遵命!”继续说道:“更为重要的是,明公出兵之时,我家少主也会在李效的北方有所行动,以我家少主之英武,由不得李效不重视,不小心,他若是将攻防的重心转向北方,则明公来自北方的压力顿减,南阳指日可下。此乃其三!

    有这三个理由,虽然不能说有万全的把握,但九成的把握总是有的,就看明公意下如何了。”

    李昭心下已经有了定计,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便说道:“先生所言,令昭茅塞顿开,只是若进兵南阳便算是结盟的话,我汉中所得可谓一目了然,贵少主却能得到什么呢?”

    雷喻笑道:“不瞒明公,我家少主早欲进取河内、河南二郡,为保傅汉室扫平一段道路。咱们两家一在南,一在北,交相呼应,此事必成!”

    李昭却喟然道:“如此说来,我们这次的盟誓终难长久啊!”

    他已经看出,一旦赵平通过河内、河南两郡打通南下的通道,而汉中也拿下南阳,两方的势力就将直接来个面对面。乱世之中,谁都知道一个远交近攻的道理,凡是邻居就一定是仇敌,而远方的反而可能是朋友。如今并州和汉中能成为朋友,也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点大敌还有相对比较远的距离。一旦李效被打败,这些就将不复存在,两方的盟誓也必然会立即失效,甚至两方还会成为生死大敌。

    雷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明公不必感怀。昔者三国之时,太祖曾经和曹操、袁绍、孙坚等人共同盟誓讨伐董卓,后来还不是一样成为了生死仇敌。他们在战阵之上想见,额不曾见好好叙谈过当日的情谊吧。如今我家少主和明公之间的情意也是一般。临行前,我家少主曾经嘱咐过鄙人一句话,命我一定带到。”

    他脸上露出尊敬之色,悠然说道:“他说道:‘请你转告李汉中,他日若是在战阵上想见,我必不会心慈手软,也希望他不要以今日之盟为念,某若能死在英雄的手中,一辈子再无憾事!’”

    李昭一听此言,击案而笑,道:“壮哉!听赵并州一语,吾立时闻见一股英雄之气扑鼻而来,赵并州果然名不虚传,倒是吾执着了!好,烦请先生回去为吾也传一句话,就说,他让我传的那句话,我也愿赠还于他!”

    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来啊,取酒来,吾要与先生歃血为盟!”他这一开颜,下面的诸人立即都聒噪起来。尤其是那些武将,他们一直都只负责打仗,对于这些战和大计一来也并不热心,二来也并不大懂。大家说了这大半天的话,他们这一群人却一句都没有插上嘴,早就闷坏了,这时候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大声说笑,自然是开心不已。

    当下,李昭便和雷喻歃血为盟,并且各自在盟书之上签字画押。一切完成之后,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李昭又令大摆筵席,好好招待了雷喻一顿。只是这一切虽然热闹,那顾兰却始终没有露面。

    到了临近散席的时候,李昭拉着雷喻轻声问道:“晓明打算什么时候回到并州?吾看这天降大雪,路上行走不便,不如就暂时在吾这里暂歇数日,待得雪化之后再上路吧!吾也有许多话要想和先生谈呢!”

    雷喻却摇头笑道:“多谢明公美意,只是恕喻不能久留,明日就要赶回并州。军务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不要说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喻也不敢耽误正事。”

    李昭叹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27.可虑

    散席之后,李昭亲自把雷喻送到了府门之外,这才挥手作别。方才雷喻已经和他说好了,为了节省时间,明日走的时候,雷喻将不到李昭的王府辞行,李昭对此非但没有介怀,反而大为赞赏。

    刚刚送走雷喻,李昭便有意回到后院和众姬妾行乐。虽然他昨日对着姬妾们大了一通火,但既然这些女人并没有真正影响到他的大事,他就会重新改颜相向。

    因为他知道,所谓红颜祸水,误国殃民其实只是那些贪花好色,全无主见的男人自己无能,控制不了自己而已。纳了姬妾本来只是让她们为自己放松心怀,调养身心的,若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反而被她们所迷惑,又怎么能怪的了她们呢?

    李昭自信自己虽然对这些姬妾们十分温柔关爱,但到了需要谈论正事的时候,必不会被她们所误。所以,他对于这些女色并不避忌。

    正要步入后院之时,忽听下人来报道:“大王,子芳先生来了!”雷喻既去,这王府里又重新称李昭为“大王”。

    李昭暗想顾兰必定还是为今日结盟之事而来。但是,如今木已成舟,不要说今日雷喻已经把顾兰说得无话可说,就算是顾兰还有千般理由可以证明这结盟的弊大于利,现在也不可能改变了。

    李昭正待要说不见顾兰,却听外面一阵喧嚣,李昭循声望去,却见顾兰根本无视一众侍卫的阻拦,径直冲了进来。那些侍卫都知道顾兰乃是李昭最为敬重的谋士,根本就不敢以手脚相阻,更不要说以兵戈相加了,所以场面虽然看起来颇为壮观,但顾兰的闯入其实根本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那几个侍卫回头一看,就见李昭正站在面前,面沉如水,心下一紧,连忙齐齐跪下,道:“我等无能,阻不住顾先生,请大王责罚!”

    李昭的王府侍卫到底不俗,虽然他们拦不住顾兰只是因为不愿伤到他,但没有拦住就是没有拦住,他们丝毫不愿找借口。

    李昭略一沉吟,道:“你们都下去吧,既然顾先生有话和寡人讲,寡人岂有不愿相见的,尔等无罪!”

    那几个侍卫连忙道声谢,齐齐退了出去。

    李昭对着顾兰洒然一笑,道:“先生,听说你家中并没有后花园,偌大一个院子就用来藏书或者演武厅了,真是可惜啊!寡人这后花园中还是颇选了几样奇花异卉的,虽然如今已经是隆冬,却依然是满园芬芳、香飘四溢,先生是文人雅士,不如就随寡人一起去赏赏这园子吧!”

    顾兰脸色一变,急急说道:“大王,臣有事——”

    李昭伸手拦住,道:“寡人知道你有事禀报,而且是关于此次联盟的,对不对?也罢,既然方才你留着一些话不说,而是待现在再找寡人一个人说,就说明你这心中确实藏有一个大秘密的,咱们就一边说话,一边听你说吧!”

    说着,李昭便拉着顾兰走进了后花园。

    这后花园中果如李昭所言,虽然是隆冬,却依然是香飘四溢。只是昨日那场大雪把那园中的花卉遮掩住了,大多数花儿只是稍稍露出一个头而已。不过,就这些头,两人不但能辨出各种花儿,还能闻见这些花儿撒出来的阵阵幽香。

    李昭倒是兴致勃勃,左看看,右看看,而顾兰却毫无兴致,不禁问道:“大王山如何得知兰心中还藏有大秘密未曾说出来的呢?”

    李昭爽朗地笑道:“子芳啊,咱们相识已经十数年了吧,不知道你对咱们这十多年的相交是如何想的,寡人却是觉得这足堪称得上‘倾盖如故’四个字。你的脾性,寡人是知道得太清楚了,你的本事,寡人也知道得更清楚。以你的能事,虽然在嘴上一定辩不过那个雷晓明,却不至于败得那样惨,甚至还不顾体面地拂袖而去。寡人料,你心中必然是有重要的秘密郁结在心中,意欲道出,又心存顾忌,是故才被那雷晓明说得这般狼狈,对吧?”

    顾兰心中大亮,连忙跪下,道:“大王知臣,不下于臣之自知,臣,臣感激涕零!”

    李昭连忙把他扶起,心疼地说道:“子芳啊,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你又何必如此拘礼?况且这大冷天的,虽然这地上的雪已然扫去,但终究冰寒,你跪在这地上,岂不是成心让寡人难受吗?”

    且说雷喻回到驿馆,立即召来了这次护送他入汉中的赵仁,把今日所得的盟:“你立即拿着这盟书赶回并州,务必快马加鞭,火把盟书送到。”

    赵仁乃是赵家的侍卫头领之一,武功曾经得到了赵平的亲自指点,颇为不俗。虽然他不善领兵作战,但有了令他为护卫乃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赵仁大惊:“先生这是为何,难道你不和我等一起回并州了?”

    雷喻冷哂道:“自然要回,不过,某却要明日早上再出。”

    赵仁更惊:“先生,小人奉小侯爷之命务必要保证先生的安全,如何能舍先生而去?若万一先生有个不测,让小人如何向小侯爷交代?”

    雷喻淡淡地说道:“公义尽管自去,吾这一路上必然不会有危险的。”

    赵仁却哪里肯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职责,语气惶急地说道:“先生,今日那李昭不是已经答应咱们结盟了吗?并且还亲书盟书在此,素问李昭此人以信义为先,颇重名节,总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吧?”

    雷喻摇头道:“李昭此人颇有正气,这乃是他能够成事的原因所在,但过于重义气也是他的命门所在啊,说不定他有一天还会栽在这上面。咱们既然有了他的亲笔文书在此,他是断然不会反悔的。可虑者,乃是顾子芳啊!

    这个顾子芳虽然是儒生出身,却非是酸腐的鲰儒,颇知变通,加上他素来对李昭忠心耿耿,为了毁我两家的盟约,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赵仁一听提及顾兰,一脸不屑,白了一眼说道:“先生何必如此高看那个顾兰,此人今日被先生你一番辩驳,说得是哑口无言,最后甚至恼羞成怒,浑然不顾体面,就此拂袖而去。这样的人,能有几分本事?”

    雷喻喟然说道:“可虑者,就是这一点啊!”

28.剑阁

    “你有所不知,”雷喻继续说道:“据我们收集到的情况,顾兰此人虽然未必称得上天下奇才,但确实很有其过人之处,李昭能在汉中站稳脚跟,他要占起码一半的功劳。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呢?又怎么会轻易拂袖退场呢?”

    赵仁一愣:“先生的意思,莫非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乃是故意做给先生或者其他什么人看的吗?”

    雷喻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也莫测高深,,这也是我让你先回并州的原因,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真的另有定计,只要这盟书不被他所得,他终究难以成事。李昭此人极好面子,我们有盟书在手,他是万万不会抵赖的!”

    赵仁急道:“只是小人这一走,岂不是把先生留在险境之中了,小人于心何忍!再说了,这样回去,小侯爷那里小人也是无法担待得起的!”

    雷喻摇头道:“不然。这盟书在我的手中,我反而危险,若是盟书不在我的手中,我反而安全。杀我一人于他顾子芳有何好处,徒为他汉中招来一个惹不起的大敌而已,此人断然不会愚蠢至斯的!况且,这里乃是汉中的地盘,顾兰若是要取我性命,你料多少你等几个人,有作用吗?左不过是多几个人横尸当场而已。但若你们能把盟书交到小侯爷手中,小侯爷可以此为据斥责汉中背信弃义,借此出兵,则天下谁人都难以辩驳。到时候李昭就算是再宠幸顾兰,恐怕也只能是杀他以自保了!”

    赵仁听得颔不已,便跪下来给雷喻磕个头,道:“既然如此,小人立即就走!不过,小人愿意单骑离去,这些兄弟们就尽数留给先生以为奥援吧!”

    雷喻却摇头道:“你虽然武艺高强,但一个人行路,终是危险,为了盟书的安全计,你还是选两名武功最强的人和你一起去吧。这一路上,你所遇上的危险必然是比我多很多的。”

    赵仁欲待拒绝,但见了雷喻的神色,终究还是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在诸护卫中选了两个武功不错的,立即出城而去。

    李昭的后花园中。

    顾兰阴恻恻地笑道:“大王,昨夜臣刚刚得探子回报,现了一个进取蜀中的大路径!”

    李昭心下一震,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进兵西川,取益州广大的地盘作为根基,然后再图争霸天下。只是正如雷喻今日在大厅所言,这件事情并不十分的可行,即使能成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成事。他才退而求其次,采纳雷喻的建议,决意进取南阳,中原人口稠密,流民又多,兵员不在话下。

    “卿请立即道来!”李昭有些失态地说道。

    顾兰见李昭如此急切,心下更喜,道:“自来大家都以为咱们汉中若欲进取成都,只能有两条道可选,就是金牛道与米仓道,而这两条道不论哪一条,终究都是要破剑门关而入蜀中。所以,剑阁乃是守住蜀中的要塞之地守住剑门关,蜀中可保无虞。只是这剑门关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险关,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绝对不是虚言。蜀中兵马众多,只要派一万大军扼此关,则外面就算有五六万的精兵强将,也万难叩关而入。所以,我们汉中军要想从剑阁入蜀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世人只知道金牛道和米仓道,却不知道还有一条道也可以进蜀中!”

    李昭大惊。想当年,三国鼎立之时,曹魏几次伐蜀中,都是走的米仓道或者是金牛道,若是有第三条道,他们又何必去强攻剑门这样的天下险关呢?攻蜀的第三条道,实在是闻所未闻,或者本来就是大家想都没有想过的。

    “请先生教我!”李昭又惊又喜之下,难得失去了冷静,一把抓住了顾兰的手臂。他本是军伍出身,而那顾兰只是一介儒生,被他这么抓住,顿时痛得轻哼了出来。李昭连忙赔罪不已,顾兰身上虽痛,心下却快意无比,况且眼前此人乃是自己的伯乐,待自己一向极厚,又岂能责他?他连忙连声说道没事。

    “大王,不论是走金牛道还是米仓道,其实都是为了袭取绵竹,直插成都,对吧?”顾兰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话当然是废话,只要稍微对西川的地形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绵竹乃是成都的北方门户。不论是走金牛道还是米仓道,其实都是为了破剑阁,直入绵竹。外间进川道路艰难,天下皆知。只是一旦到了成都平原,西川的地形就变得非常的平整,非但不妨碍行军,反而很立于军马通行。

    换句简单的话说,只要绵竹被拿下,西川的北面就再也无险可守,敌军指日便可兵临成都城下。

    “先生何有此问,袭取绵竹就差不多相当于攻取成都,只要是从益州的北部攻入,最终都必须克绵竹。”李昭有点莫名其妙地答道。

    顾兰兴奋地说道:“不过,如今却有了一条道,可以绕过剑阁,直取江油,从江油再入绵竹。”

    李昭有些失态地失声说道:“先生莫非诳我?寡人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兵马可以没来由地飞到西川的腹心之地去的!”

    顾兰此番说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像他这样一个出谋划策之人,最大的成功不是获得主人的多少嘉奖,而是带给主人多少惊奇,并且把这些惊奇都转化为惊喜。

    顾兰从容地说道:“大王,昔日兰尚未追随大王,还在蜀中游历之时,就曾经想过,难道蜀中之地真的就这样险峻,乃至一点破绽都没有吗?若证实书如此的话,若有人据了蜀中之地,只消以五万精兵扼剑门,岂不是高枕无忧,大可以不理会中原之事,径在蜀中称王称帝?

    兰最先来到了剑阁。剑阁以北二十五里有剑门山,以东三十里有小剑山。两山相连,山势都是觉险绝险,飞阁通衢。扼如此险地,确实难以攻克。不过,这剑阁其实也并不是毫无罅隙,这群山之间还是有暗道可入的。只是那需要绝对多数的兵力牵引住剑阁的兵马。这一点大王如今是不具备的,咱们不说也罢。”

    李昭听顾兰说道自己曾经进行过实地的考察,心下对他信心大增,连连点头,脸上的喜色不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29.奇计

    “兰觉察这一点之后,便转道到了江油,似乎听那里的老人说过,曾经有一条古径可通阴平!”顾兰终于揭开了谜底!

    “啊!”李昭差点站立不稳,失声问道:“如此说来,这第三条道便是从阴平直通江油?真有这样一条道?”

    顾兰摇头笑道:“兰当时虽然年轻,终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见眼前莽莽深山、巍巍高崖,根本不知道这古径在何处。而且经过多方打听也未曾再听说过这条古径。兰当时便觉得这古径也有可能根本是没有的,当时听到的老人之言,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

    只是,自从归了大王之后,兰日夜谋思进兵西川,觉得这西川之门户太紧,而我汉中实力太过浅薄,不出奇无以制胜。所以,兰便又重新想起了当年的那条古径,便派了几个武功高强之人暗暗潜入阴平,在那里寻访数年,昨夜那几个人终于回来了,他们言道终于现了那条古径!”

    “好啊!”李昭当场为之击节,“若是有这样一条无人得知的古径,谋取西川就指日可待了!”

    顾兰却摇头道:“此事也并非如此简单,其中还有不少的难处。”

    李昭虽然兴奋,却也没有被这兴奋冲昏了头脑,忙问道:“什么难处?”

    顾兰肃然道:“这条古径虽然存在,但年代已经太久,早已荒芜。而且恰如臣前面所言,这一路上悬崖峭壁多不胜数,崇山峻岭更是处处皆是,人行于其上,稍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所以,这条古径可以说并不适合行军,即使有一支军马通过了这条古径顺利到达江油,恐怕也是十停里要损失三成以上,而且这支兵马人数还不能太多。而且到达江油的时候,人困马乏,加上行在这样的险道之上,不可能带上太多的军粮,那时候军中之人必然饿极。大家战斗力必然是锐减,江油城?军难以久战,必然是选择闭门不战,我军也是无可奈何。我军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阴平而损兵折将!”

    顾兰笑道:“然也!我军可趁敌不愿出战,分出一万人马来,沿着阴平道一直杀奔江油!这一万人马必须是我军最为精锐,最为善战的一万人……”

    “等等!”李昭忽然拦住,道:“先生难道忘记了,方才已经说过,我军即使到了江油,也拿不下这江油城,为何又要进兵呢?”

    顾兰笑道:“这便是天助大王之处了!大王也许不知,某派去的人已经查明,如今的江油城守非是别人,正是王开的胞弟王律,因此人先前随着王开东征西讨,颇有战功,王开当时倒也颇为器重他。只是如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便开始猜忌王律了,只是碍于他以往的功劳,怕众臣寒心,才寻了点由头,把他赶到江油那个没着没落的地方去当城守,还美其名曰‘御敌于北’!真是虚伪至极,江油在蜀中腹心之地,如何御敌于北?大王想想,这王律心下能不恚懑吗?若是听到了王开的死讯,能不抽走自己在江油的大部兵马前往成都争位吗?”

    李昭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缓缓点头,道:“子芳所言,不但深谋远虑,而且知己知彼,真令人生醍醐灌顶之感!寡人有子芳,犹胜高祖有子房啊!嗯,我想想,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王开自知病中,又料到王律不肯干休,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早早斩杀王律呢?”

    顾兰悠然笑道:“大王心思缜密,臣佩服。这一点,臣已经想到了。方才臣离席的时候,已经派人潜入江油,警戒王律,说道王开如今已经对他生出杀心,请他务必小心!这一来可以离间他们兄弟,二来也坚定了王律的反叛之心。王律即使以前根本没有反意的,骤然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岂能咽下这口气?此时王开犹在,王开在西川军中极有威信,王律还不能乱动,但王开一旦撒手西去,王律若是还痴痴守在江油,岂不是引颈就戮吗?”

30.赠姬

    李昭真是喜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若是顾兰的妙策能够成功,这天下大势将会因为他李昭而大为改变。天下群雄再也不会只把目光定在赵平和李效二人身上,若论疆域和辖下的百姓人口,他在这三大强豪之中并不排在最末。

    他慨然笑道:“子芳之计果然是绝顶妙策,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某攻西川,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你这等妙策来。好,待我整兵拿下南阳,再回师攻取西川,咱们君臣一起立万世不朽之功勋!”

    顾兰先是一笑,继而一愕,忽然肃然说道:“大王,臣今日说了这么多,大王难道还不明白臣的意思吗?”

    李昭回过头去,望向前面一树红梅。那红梅数上的雪花在阵阵凉风的吹拂之下,不住地“噼啪”往下掉。李昭轻声说道:“寡人和卿相处多年,卿乃是寡人的腹心,寡人也自认是卿的腹心,寡人岂能不明白卿的意思?卿是想让寡人撕毁与并州的盟约,按兵不动,静待王开死后,咱们直接袭取西川,对吧?”

    顾兰淡淡地说道:“大王所言,大部分是正确的,唯有一点大谬不然!”

    “是哪一点?”

    “大王和并州并没有订立什么盟约,没有!”

    李昭愕然道:“子芳此言,寡人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寡人亲笔签下的盟书,我汉中的一众文武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能说是没有签盟书呢?”

    顾兰冷冷地笑道:“汉中诸位文武的耳目,便是大王自己的耳目,大王自己若说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他们也必然说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至于那个雷喻,如今尚在驿馆之中,只消派一名小校领五百甲士前往驿馆,让他交出盟书,他们岂能不从?到时候,他们所说的所谓盟书,只不过是空口白话而已,大王尽可以……”

    “子芳休要再言!”李昭忽然伸手拦住,道:“人无信不立,一个人想要在这个世上博得别人的尊重,就必须要讲信义。并州赵仓舒乃是当世英雄,蒙他看得起,派人前来和寡人结盟,寡人既然已经许诺,又岂可以这样——这样卑鄙的方式自食其言呢?此事若是传出去,天下又有谁人还敢信寡人之言,日后我若欲与别人结盟,别人又岂能相信寡人?”

    顾兰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在这乱世之中,有如此胸怀,如此操行的诸侯,实在是绝无仅有了。他虽然并不赞成李昭的这种做法,但不得不承认,李昭的这种品质就是他当初能吸引自己,而且至今还能让自己还有不少属下甘愿为之竭诚尽忠的根本原因。

    不过,欣赏归欣赏,这种气质对内则可慑服人心,对外却往往容易吃亏,顾兰身为谋臣,不能不劝。当下,他连忙劝道:“大王,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王盛德,天下莫有不知者,不过大王竭诚待人,人却未必竭诚待你啊!

    况且,大王必欲进兵南阳,万一就在大王进兵途中,王开就此死去怎么办,大王又不能劳师远征,不胜而还。若是待得攻取了南阳再行返还的话,又恐西川内乱已平,则大王错失了唯一进取西川的良机啊!”

    李昭略一沉吟,断然说道:“子房不必再劝。所谓时机,乃是天定。若是寡人坐等时机降临,万一那个王开老儿命硬,撑过了三五年,而我军没有进取南阳,李效老儿在整理好一切之后来攻我汉中,我汉中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寡人相信,天道好还,自律者必有好报!”

    顾兰还待要劝,但想了想,忽然眼珠子一转,还是改口说道:“既然大王如此说,臣也不敢再劝!”说着,便欲告退。

    李昭正欲恩准,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先生稍等!”便唤过一名侍女,道:“去把柔姬唤来!”

    那柔姬正是李昭最宠幸的姬妾,昨日李昭正欲回大厅议事,正是她出言挽留,被李昭训斥了几句。从昨夜开始,她心头一直惴惴,虽然她素来知道李昭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主人,但这种细节往往却是过去不少姬妾失宠的根本原因。

    忽然闻得李昭召唤,她大喜过望,连忙好好地梳妆打扮一番,心下不住地想着如何尽心服侍,挽回李昭的心,直到现时间已经太久,怕李昭等得不耐烦了,她才连忙又急急地跟着侍女赶路过来。

    到了花园之中,她却看见李昭正和那个叫做顾兰的谋士坐在那里闲聊。她之所以认得顾兰,是因为李昭经常领着顾兰来到花园之中饮酒,有时候还叫上她们这些姬妾以歌舞助兴。这个顾兰虽然是个谦谦君子,相貌堂堂,但每次见到自己,却是失魂落魄的,浑然没有了他平日里那从容不迫的君子之风。

    想到顾兰见到自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由有些好笑,哦,对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眼睛直勾勾的,手脚像是被冰冻了一般,动作十分僵硬。唉,这个人倒也挺有趣的,大王这个人素来大方,经常把自己的姬妾赠给身边的人,要不是自己乃是他最得宠的姬妾,说不定也已经进来别人家的门了。嗯,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顾子芳。

    正思量间,柔姬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很乖巧地裣衽行礼,道:“贱妾拜见大王,顾先生!”

    李昭淡淡地说道“起来吧!”待得柔姬站起身来,他又偷眼看了看对面眼神十分不自然的顾兰,道:“柔姬啊,今日这花园之中冷吗?”

    柔姬不解其意,只好小心翼翼地照实说道:“回大王,是,有点冷”

    李昭语气丝毫不变:“那便随着顾先生去他家中烤火吧,据说他喜欢烧火炉子!”

    “啊!”柔姬愕了一下子才反应了过来,大王这是真的把自己赠给了这个书生了!而顾兰更是惊愕莫名,连忙跪下道:“大王,这是何意啊?”

    李昭淡淡地站起身来,一边往亭外走去,一边说道:“你二人郎才女貌,乃天生绝配!子芳啊,看在寡人的份上,以后一定要好好待柔姬!”说话间,他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低不可闻。

31.拦截

    一辆马车停在顾兰的府邸门口。

    顾兰率先钻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来。顾兰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马车,领着她来到后台安置下来。

    柔姬此时心下真的像是打碎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样的滋味都有了。前一刻,她还在想着好在大王宠幸自己,才没有把自己送人,可下一刻,她便是别人的了。好在,眼前这位顾先生倒也不算是一个十分不堪的人,长相俊逸,谈吐风雅,待人接物风度翩翩。而且,柔姬也知道他家中少有姬妾,不过就是生活清贫,虽然大王给的俸禄和赏赐极多,他却多半都拿去接济那些酒肉朋友了。

    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会是如何了!女人在这个世上,就仿若浮萍,只能是飘到哪里就是哪里。柔姬心下有些凄凉,但脸上却还是只能勉强装出淡淡的笑意。若是被新主人看见自己心中的凄凉,让他起了疑忌之心,以后的日子就会越艰难了。

    令柔姬比较意外的是,到了后院之后,顾兰便唤来丫鬟领着自己下去安置,自己却匆匆走了。

    本来她以为凭着顾兰对自己如此色授魂与的样子,这次进门他总是要先领着房里去享用一番的。自己虽然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但也只好勉强相从了,没有想到他不但走了,而且是逃也似的走了,这令她颇为不解的同时,心下也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

    顾兰来到前厅,二话不说,便命人立即向家人道:“快,立即给我去把李朗将军请来!”那家人见顾兰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不敢多问,应诺一声,迅疾奔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名年轻的将领被带到。

    这名将军就是李朗,字公朗的,他虽是一名低级的裨将,却是汉中之主李昭的远亲,而且今日的位置也是凭着战功拼杀出来的。在汉中诸将之中,他对顾兰最为信服,因为他几次立功,可以说都赖了顾兰的谋划。

    “公朗啊!咱们汉中如今可是陷入了险境啊。”一见面,顾兰也不绕弯子,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朗吃了一惊。由于见识过顾兰的本事,他心中已经是把顾兰当作了神邸一样的存在,觉得古之管仲、乐毅、诸葛亮之辈也不过如此。见了顾兰一脸苦恼的样子,他心下自然惊诧。其实,好在他今日没有资格机会参加王府的会面,不然看见顾兰当场拂袖离去,就不知道该是如何震撼力。

    “先生!”李朗有些急地说道:“先生总不至于束手无策吧?我汉中以往屡次罹危,全赖先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这一次难道就有例外吗?”

    顾兰幽幽地叹一口气,道:“我倒是愿意一试,不过却需要有人协助,苦思良久,我还没有找到这合适的人选!”

    李朗连忙跪倒:“先生若不嫌弃,末将愿效前驱!”

    次日早上,雪倒是已经不下了,天色也早已放晴,不过,地上的积雪却比前一日更加厚了。吃完早点之后,雷喻一行人立即上路,那驿丞不敢怠慢,送出驿馆之外。

    由于积雪颇厚,这一行人走得并不甚快,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才出了南郑城,雷喻一边缓辔而行,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雪景,样子倒是悠闲得很。他周围的侍卫本来因为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遣走了几个人颇有些惴惴的,见他如此模样又都纷纷放下心来。

    正在此时,忽听身后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来吗,一众侍卫立即警惕了起来,纷纷亮出兵器引马回过身去,却见一个群骑兵在一个年轻将领的率领下,正向这边追来。

    追到近前,那领头的将军勒住马,大声问道:“前面可是晓明先生吗?”

    雷喻淡淡一笑,回过笑道:“某便是雷喻,不知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来将便是李朗了,他冷然说道:“先生怎地不向我家大王辞行一下就走了,难道是嫌我汉中简慢了先生吗?”

    雷喻笑道:“不敢!我昨日已经向贵主辞行过了,他让我可以不必向他再多辞一回,将军不会不知道吧?由此也可以看出,将军此来,不是奉了你家主公之命吧?若我所猜不错,一定是子芳先生差你前来的吧?”

    李朗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循继粗声粗气地说道:“晓明先生果然如我家先生所言,能言善辩还聪明绝顶。他让我不要和你多扯,直接行事看来是一点也不错!儿郎们,给我把他们都围起来!”

    一众军士应诺一声,纵马而上,一下子就把雷喻一行十几个人围得结结实实。雷喻这边的侍卫立即紧张了起来,他们都已经看出,这些兵马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兵,自己这里十几个人虽然个个武技高明,但要突围却极为困难,何况还要保护雷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这个时候,他们心下都生出了一股悲壮之心,若是不能保护雷先生安全,也只有自行战死以报效小侯爷信任之恩了。

    李朗对自己部众的效率十分满意,自得地笑道:“雷先生,我汉中军还可入眼吧?这些都是某亲自带出来的精锐之军,个个能以一当十,骁勇非常,先生何不把那件物事交出来,免得自取其辱呢?”

    雷喻“愕然”笑道:“不知将军所说的却是什么物事,恕喻愚钝,猜不出来!”

    李朗肃然道:“你们这些文人果然弯弯绕绕的东西多,不管了,兄弟们,给我把雷先生一行人的行李都给我好生搜查一遍,若是见到有什么文书之类的一律拿到本将军这里来。若是都没有,就搜他们的身子!”

    众兵大喜应诺,将军这命令好啊,他只要文书什么的,金银财帛之类的都归咱们这些小兵们,将军真是圣明烛照,厚道无比啊!但是,接下来,李朗一个命令却把他们打入了冰窟:“除了文书,其余物事一样都不准动,违令者斩!”

    众兵立即焉了下去,将军军令如山,说到做到大家都是知道的,平时他并不怎么阻挠兄弟们财,可今日…

    正在众人沮丧之际,李朗又说道:“只要搜到了那件物事,某有重赏!嗯,谁把那件文书交到本将军的手中,本将军赏他百金!”兵士们立即又大喜,轰然应诺。

    但是,接下来的结果却不但令所有的兵士失望,更令李朗又是失望,又是恼怒。搜了半天,兵士们纷纷来报:“什么都没有!”。李朗终于忍不住向雷喻咆哮道:“雷喻,我且问你,那盟书哪里去了?”

    雷喻洒然笑道:“将军原来是找这个啊,早说便是,何必动手!我觉得这件物事紧张,昨日便已经命人乘快马火送往并州了,想必今天夜里就要出汉中境了吧!”

    李朗大怒,正要大声呵斥,却听雷喻又说道:“将军莫非是要追?放弃吧,追不上的!将军且看,昨夜一场大雪已经把这大路上的马蹄印全部遮掩住了,你们即使追,又沿哪条路线追。再说了,这大雪封路,将军行军恐有不便那!”

    李朗听得眼中怒火渐炽,杀机顿起,雷喻身边的侍卫立即感受到了李朗眼神的变化,连忙催马上前,把雷喻护在中心。

    李朗此时心下正在犹豫。其实,他临行之前,顾兰也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伤人性命。本来他一向对顾兰惟命是从的,但今天这雷喻真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被这么多兵马团团围住,他还敢口出放肆之言,真可谓不知死活。

    按照李朗的脾气,若是在战场之上,他早就冲上去把雷喻刺个对穿了。眼前虽然不是战场,但他心下的怒气兀自难以抑制。

    正在此时,忽听后面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公朗休得无礼,赶快住手!”兵士们之中出一阵骚动。原来,他们都听出这声音不是别人,乃是当今汉中第一战将庞峰庞俊山的。

    这位庞将军在汉中军中的威望仅次于汉中王李昭,比起顾兰这一介文人来,影响力就强多了。李朗自己虽然敬重顾兰更多一些,庞峰的军令却是他更难违抗的。而且,这时候即使下令,手下的这些人摄于庞老将军的威望,哪里还肯轻易动手?

    正在此时,庞峰已经驱马来到近前,他先是来到雷喻面前,拱手为礼道:“让先生受惊了,我家主公命末将向先生赔罪!”

    雷喻爽朗地笑道:“将军这不是来得正好吗,何罪之有?再说了,这位将军也是好意护送,并无恶意,喻也曾上过沙场,虽然从未亲手手刃过人,不过还是不会轻易被吓倒的!”

    凡是要留三分余地,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管李昭是不是会处理这个年轻将军,自己最好还是尽量帮他掩饰一下。日后再相见的时候,也不至于尴尬。

    庞峰赞赏地望着雷喻,抱拳道:“如此,先生请!”他话音刚落,李朗的兵士主动给雷喻让出一条道来。

    雷喻也抱拳道:“后会有期!”再不多言,当先纵马而去。

32.让位

    并州。

    雷喻安然归来,赵平大喜,亲自领着并州的一众文武迎出城去。

    雷喻见了赵平,也是激动不已,这一次若不是最后时刻李昭亲自遣人前来把自己救下,说不定这条小命就葬送在汉中了。他连忙跳下马来意欲给赵平施礼,赵平抢先一把迎上去扶住雷喻,道:“晓明请起,这次又为为并州立下如此大功,某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来,随我入城!”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向城内而去,直奔赵府。

    原来,赵平早就让厨子们开始准备酒菜,这一大群人一到,那酒菜正好流水价端了出来,赵平便在厅中大摆筵席,为雷喻庆功,一场热闹之后,才命人把雷喻送回了他自己的府邸。

    待得众人尽皆散去之后,刚才在宴会之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业才向赵平问道:“这次的大战,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为父可是随时准备接受我儿的调遣呢!”

    他这样说,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就是把并州所有的大权都交到赵平的手上。虽然这件事情以前就确定,而且在实施了,赵平已经实际上掌握了并州的所有军政大权,而且外间都以“赵并州”这个别号来称呼赵平而不是赵业。

    不过,在中华几千年的思想中,主就是主,臣就是臣,父就是父,子就是子。只要你坐到了人主的位置上,人臣再怎么有本事,都必须要听你的话,对你尽忠,为你效命。有的时候,很多人臣就是因为太有本事了,功劳太大,功高盖主,以至死无葬身之地。父子之间没有这么严重,但人伦的禁锢却比君臣关系更加强烈。作为人子,不论你有多么强大,多么得人心,回到家中你还是要对父亲恭恭敬敬,言听计从。

    这种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坏事,它至少规范了社会秩序,避免了很多的争执和杀戮。但有的时候,它反而会阻碍很多事情的正常展。眼前的并州,就是这样一个明显的例子。

    “我已经为你上书朝廷,让朝廷封你为并州牧。想来,朝廷的旨意应该很快就会下来!”赵业又笑着加了一句。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嘉许之意。

    这是自然的,朝廷如今就安在江东之地,整个天下几乎都称王了,唯有并州没有称王,还对朝廷表示效忠。朝廷若是对并州提出的这点封官的请求都不能满足,岂不是会寒冷并州的心?可以想见,朝廷不但会答应,而且是一定会顺带着再给一个爵位。这样既可以收到笼络并州的效果,又可以增加朝廷的影响力。天下的诸侯就会想,连并州这样的强豪爵位都是朝廷封赏的,这朝廷真的如我们所想那样不堪保傅了吗?

    赵平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父亲——”

    赵业淡淡地说道:“我儿不必多言,天生我能,就应该当仁不让,为拯救天下苍生出力。我作为你的父亲,看见你一天比一天强大,一天比一天成长起来,只有快乐,不会有嫉妒。况且,我年纪也老了,功业对我来说不啻浮云,已经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了,好好地坐下来陪陪你母亲,怡儿弄孙才是我如今最喜欢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是正有两个孙儿将要出生吗?到时候我和你母亲一个人抱一个,岂不快活!”

    说着,赵业“哈哈”大笑起来。赵平受到感染,也是心怀大放。

    忽然,赵业又问道:“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问军机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这次攻取冀州的事情,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赵平胸有成竹地说道:“虽然还没有全然准备好,不过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业“哦”了一声,道:“这个东风又是什么呢?”

    赵平笑道:“其实这有两件事。一件嘛,就是如何把我们并州军中的‘秘密调动’的相关消息传到长安去,不过对于此事,我已经有了初步的安排,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办到。至于另外一个嘛——”他忽然顿住,脸色微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他作为并州的柱石,长期给属下的感觉就是严肃和沉着,这样的表情也只有赵业才能看到。

    赵业又是一阵大笑,道:“说吧,莫非此事和我有关?”

    赵平点了点头,道:“为了掩人耳目,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也只有劳您亲自去镇守壶关才能让李效彻底堕入咱们的彀中!”虽然方才赵业的言语中露出了愿意服从调配的意思,但真正调动自己的父亲,他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赵业也不问原因,笑道:“既然是你的决定,过年之后,某立即跑一趟便是!”

    赵平大喜,躬身说道:“多谢父亲!”待得他立起身来,却见赵业已经走到了门边,飘然而去。

    赵平了结了一件大心事,心情大好,转身向后院马月窈的屋子而来。马月窈是正妻,一般没事的时候,赵平的一众妻妾都愿意呆在她的屋子里耍玩。近些日子她怀孕之后,大家更是几乎天天都聚在这里,以至于赵平现在只要是来这里,就能看见所有的妻妾。

    还是小惜、小容这一对姐妹率先看见赵平到来,连忙迎了上去,帮他褪去下面的长袍。屋子里有火炉,暖洋洋的,颇为舒服。

    赵平的所有妻妾中,郑紫衣性情最是直爽,看见小惜、小容热切的样子,她微微一哂,向马月窈道:“姐姐,你家小惜和小容也想早日和你一般让众人瞩目了!”

    小惜和小容顿时面红耳赤。

    她们都是马月窈的陪嫁丫鬟,按理本就是赵平的通房。前两年,赵平想起自己妻妾众多,曾经起念把她们嫁出去,只是这两个小丫头并不愿意,加上马月窈和她们自来相得,情同姐妹,也不愿和她们分开,这事情就冷了下来。

    这次马月窈怀孕之后,终于找了机会让赵平宠幸了这两个女孩子。这最近以来,这两个女孩子对赵平也是侍候得越周到了,所以郑紫衣才会有这样一番取笑。

33.元正

    一年里节日众多,但最隆重的一个节日莫过于元正,也就是后来所谓的春节。因为这个节日意味着辞旧迎新,意味着一个新的纪元即将开始。就连皇帝登基改元,都要选在第二年的这一天作为开始,可见这一天的重要性。

    并州在过去的一年里,可以说是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绩。不但人口持续大量增加,大量的外地流民涌入,却并没有造成骚乱,反而成为了并州的新子民,而且民生也更为富足了,百姓对于赵家的认同感,已经是远在朝廷之上了。

    当然,更为重要,而且意义极为深远的,莫过于终于消灭了鲜卑,并且把鲜卑人占据的草原划入了疆界之中。这让笼罩在世世代代并州人心中的那层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阴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以后,广袤的大草原再也不是敌人和强盗居住的地方,而是汉人自己的地方,那里再也不时杀人的修罗场,而是皮衣、皮帽、战马等东西的产地,那里输出端东西,将会卖给中原的民众。

    多么不容易啊,以一州之力撼一国!

    多么不容易啊,以一州之力灭一国!

    多么不容易啊,以一州之力,咱们还要兴一国!

    这就是如今百姓们的心声,他们相信在小侯爷的带领之下,“兴邦”的梦想绝不是遥不可及的!

    并州的文臣武将们也是一样的兴奋莫名。百姓们能看见的,他们也能看见,百姓们看不见的,他们还是能看见。看见了更多了,他们对于未来的希望也就越的浓烈了。乱世,对于一个有才华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因为乱所以才越需要收拾,就越的需要人才。

    太平时期很难出名将,不是因为太平盛世的民众就差一些,能耐就不足,而是因为太平盛世根本没有武将建功立业的场所。你就是一颗金子,也只能乖乖地在土里葬送青春。而对于谋士来说,也是一样的,要建立留侯张良那样的不朽功勋,就必须要趁乱世。

    这天一大早,文武百官便聚集在衙门的门口,开始次第前往赵平家中祝寿。去了一拨,又是一拨,然后再是一拨,真可谓连绵不绝。直到当天晚上快要入夜了,这一切才算是安宁下来。赵平一家子三世同堂,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才烘托出了团圆气氛的难得。

    老爷子赵麟今日也是异常的欣喜,不但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席上他还兴致盎然,不断地和儿孙们说笑。老人家高兴,大家自然也更为高兴,于是一家人不论这一餐团圆饭都是吃得十分的尽兴。

    席后,赵麟又坐着和赵业、赵平说了一会子话,才说道:“我乏了,先下去休息了,你们继续热闹吧,就不要管我老头子了!”

    赵业连忙起身道:“父亲走好!”又向赵平道:“你送送你爷爷吧!”赵平点了点头,扶起赵麟便往外走去。

    赵麟如今身子骨恶化很快,但也并没有到了走不得路的地步,不过他还是任由赵平扶着,向外边行去。

    来到赵麟所住的院子前面,赵平忽然笑道:“祖父,您老人家一定有话对孙儿说吧!”

    赵麟愕然站住,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果然不愧是我赵麟的孙子,不但冲锋陷阵天下无敌,就连察言观色也比一般人强多了。”

    赵平笑道:“其实是父亲先看出来的,他暗示了我,我才知道的!祖父请想,父亲是个至诚至孝之人,您老人家即说乏了,要回来休息,他为什么不自己扶您过来,却遣我来扶呢?那是因为父亲已经看出您有话要说,而且是要对孙儿我一个人说!”

    赵麟略一回想,终于点了点头,喟然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父亲乃是一个驽钝之人,如今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非但不是驽钝之人,而且还是一个很睿智的人。仓舒啊,今日祖父可要谢谢你了,若非你指出来,我这么多年以来,竟然连你父亲都没有看穿哪!”

    赵平笑道:“这并不是祖父之过,祖父这是关心则乱。正因为父亲乃是您的爱子,您过于关心爱护他了,反而看不清他的真正能事了。有几句诗,形容登山之人的,叫做‘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得真是极有道理!”

    赵麟喃喃地默念了一遍这诗,道:“仓舒言之有理啊。我今日找你来,其实是让代我你去给一个人拜个年,你可知道是谁人吗?”

    赵平不假思索地说道:“祖父说的,定是公主殿下吧?”

    赵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道:“你父亲的韬光养晦和你的锋芒毕露都很是强悍。在我看来,你终究是比你父亲要胜一筹的。不错,就是公主殿下,你帮我送点吃食给她,带我向她问好,就说老臣年迈,难以亲自登门拜访,请她原谅。”

    赵平笑道:“祖父放心,礼物我今天一大早便送过去了,而且早已经带话给她,说道今晚我家中事情忙完,要过去拜会。所以,您老人家即使不吩咐,我也要过去的!”

    赵麟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转身进门而去。

    赵平看见赵麟这久违的真心的微笑,心下一阵难受。他甚至能感受到祖父心中的那种痛苦和矛盾。他一辈子忠心的大汉朝廷就是他心目中最大的一个留恋所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这个大汉江山拼杀过,荣耀过,屈辱过,痛苦过,这一切的感情比起所谓的“皇恩浩荡”来,更加令他留恋。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他对大汉忠心,还不如说他对逝去的岁月怀念,对当年的那些朋友们极其想念。要不然的话,自己还有整个并州上下的这些行为,他如何能不站起来反对?若是他反对,这些行动又怎么可能实施下去?

    赵平回到前院,叫上两名侍卫,命他们带上一些瓜果,便领着他们朝公主府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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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