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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拜访

    赵平来到公主府的时候,看见府外一片安静,大门也紧闭着,根本没有节日的气氛。

    赵平大讶。按理说,刘清是一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近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态一天比一天平和了。赵平也经常来探望她,一则是因为她身份特殊,赵平希望假若一天她能被自己所用的时候,能够不会那么心不甘,情不愿。而更重要的原因,赵平确实不自然地有些被她所吸引。

    这世上美女众多,赵家的后院一群人全部都可称得上美女,但刘清这样的绝色美女却还是嫌太少。而既有美色,又身份高贵,谈吐风雅,仪态大方的,除了刘清,这世上恐怕就再也没有了。

    赵平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而且身边已经围着太多的女子,但对于刘清,他还是很有些放不下。这也许便是男人的劣性吧,明知道已经不宜再去招惹情债了,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赵平在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眼里都可以称得上完人,但他自己却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一个有血又肉的人,还是有弱点的。

    赵平的侍卫见赵平停下来沉思,也不待下令,径直走上前去开始敲。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慌慌张张地迎出一个人来。赵平的侍卫立即问道:“小侯爷前来拜会公主,怎么不见吴统领啊?”

    象赵平这样身份的人来访,即使公主不亲自相迎,也该由她的侍卫统领兼府中总管吴森前来相迎才是。这自然是不必说的。

    那侍卫这才看见赵平正站在门口,连忙上前禀道:“启禀小侯爷,公主和吴统领现在并不在府上。”

    赵平大为惊讶。一直以来,只要是他事先流露出要来访的消息,刘清必定会早早地备下酒席和管乐,在府中一直守候。所以,最近以来,赵平有时候前面说过要来造访,后来又逢要事难以如愿赴约,必然会令人前来禀告,以免刘清白等。

    本来,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刘清更应该在家中庆贺,顺便等自己才是,哪里会轻易出门去呢?况且,她身份高贵,很少折节下交别人,在这太原城中,除了自己等少数几个人就没认识什么人,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你可知道公主往哪里去了?”赵平连忙问道。

    那侍卫见赵平语气森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好像是卢夫人和她家的小姐一起来把公主接走了!”

    “卢夫人?”赵平心下一动,“哪个卢夫人,就是经常来公主府上探视的那个席氏吗?”

    那侍卫应道:“正是!”

    赵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陈留卢家的人是李效的细作,如今是已经查明了,奈何一直以来他们做事十分的精细,并没有给抓住把柄。赵平为了不在民众间引起恐慌,才特意决定暂缓对付他们,待抓住了确凿的证据再行对付他们。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卢家的人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赵平对他们的怀疑,行事越的低调,几乎可以说得上滴水不漏。这样一来,赵平虽然还遣人盯住他们,自己却越来越少过问了。如今他也是军务繁忙,一边想着要对付冀州,一边想着要出兵司隶,一边还想着要南和汉中,这些事情都操心不过来,区区卢家也只是癣疥之疾而已,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了。

    当然,这些日子以来,席氏,尤其是席氏那个女儿叫做卢胭脂的经常来公主府中走动,和刘清显得异常的亲密。赵平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刘清几句。刘清聪明得很,自然听得出赵平的意思。只不过,她在这并州虽然锦衣玉食的,但实在是太孤单了,根本没有人和她说得上话,她不和卢胭脂以及席氏往来,就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赵平怜刘清可怜,只是善意提醒,倒也没有过多干涉什么。他对刘清的痛苦还是很能明白一些的。既然刘清听不进劝告,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刘清毕竟是公主,席氏母女二人对她是千般巴结,一般来说,只有她们两个来拜会公主殿下的份,公主殿下怎么会随她们去呢?况且,公主还明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会来拜访的!

    赵平越想越觉得不对,立即吩咐随他一起来的那名侍卫,道:“你立即带上我的信物去街上,调集一支五百人的巡逻队,立即去把卢家给我团团围住,一个不要教他们走脱了!”

    那侍卫虽然心中诧异,不知道赵平为什么会忽然下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应诺一声,转身就走!

    赵平又向那愕在当场的公主府侍卫道:“你把这些东西都先搬进去,命厨下准备一些酒菜,就说某晚些时候还要和公主一起庆贺良宵。”

    那人应诺一声,也莫名其妙地去了。

    赵平也不多言,立即走上街头。

    这太原城街头平日里来往巡逻的兵马就颇为不少,今日又逢佳节,金吾不禁,赵平还特意下令加强巡防。所以,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的巡逻队一拨接着一拨,随时都可以看见。当然,这些虽然都是骑兵,却能尽量把马降得慢一些,以免和路人相撞,或者是影响到路人的正常通行。所以,这这些巡逻兵非但没有对百姓们的正常生活产生比较大的影响,反而让百姓们越的安心。

    赵平刚刚来到路边,恰好有一队巡逻队人马正向这边驰来。赵平立即来到路中心,大声喝道:“停住!”

    那队人马立即停住。当先一名统领一眼看见赵平,眼中露出激动之色,顿时就忘记了开口。

    赵平走上前去,对他说道:“这位兄弟,借你的马一用可好?”

    那人只是痴痴地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赵平也不客气,立即跳上马去,扬起马鞭,那马儿立即飞驰而去。

    巡逻队中有人打马上前,向那统领说道:“统领,您这是怎么了,愣在这里作甚?还有,那个人你认识吗?怎么他说一声,你便把马交给他了,要是他借了不还,你可怎么办?”

    那统领厉声喝道:“休得无礼,他便是小侯爷!”

    “啊!”巡逻队中立即出了一阵轻轻的叹息声,有人轻声嘀咕道:“方才我怎么没有跑到前面去啊?可惜,可惜!”

35.独追

    赵平骑着马直奔西门。

    不得不承认,他这次挑的这匹马不错。事实上,他方才拦住这队人马而不是其他的,主要就是因为看中了这匹马。驰骋疆场多年之后,遇上过太多的战马,如今的赵平已经练就了一手不俗的相马功夫。

    到了西门,他立即跳下马来,问道:“这城门的守将是谁?”

    立即便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吭声说道:“末将参见小侯爷!”

    赵平立即说道:“入夜之后,可曾看见大队人马出城?”

    那守将仔细回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没有!”

    赵平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又问道:“那么,有多少马车出城?”

    那城门守将立即毫不犹豫地说道:“并无马车。小侯爷您知道的,今天乃是佳节,不良于行,白天也只有两三辆马车出城,到了黄昏之后,就一辆也没有了。”

    赵平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么,黄昏之后出去的女子多吗?”

    那城门守将想了想,道:“倒也不多,先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随着四个下人一起出去,再然后是一对母女,那女儿似乎身子有恙,是那个母亲扶着出门的。嗯,好像入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女子出去了!”

    赵平奇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都是步行?连马都没有骑?”

    那城门守将点头道:“正是!”

    赵平心下大为困惑。本来他还有点怀疑那四男一女,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若那个女子是公主的话,四个男子必定是卢家的人了,可是,卢家的母女怎么不跟着一起跑呢,难道他还要留在城里等着自己去杀吗?母女,对了,难道那对母女便是卢家母女二人?即使这样的假设成立,卢家的人全部都是步行,岂能走远?

    难道这些人中间并没有公主,公主真的知识随着席氏前去耍玩,或者根本就在卢家吃酒?

    再仔细想,赵平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不对!这些人就是卢家的人,那后面出现的一对母女并不是真的母女,而是席氏和公主,而前面走的那四男一女则是卢家的高手和席氏的女儿卢胭脂!

    至于马屁,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今天临时来准备,他们应该是前两天已经准备好了,守在城外,只等今天劫得了公主之后,立即纵马南下!

    他们通过先运马出城、母女分开走等方式连续设置陷阱,希望能掩人耳目,目的就是要节省出一定的时间。只要他们逃离太原城,凭借着他们卢家多年以来形成的人脉,躲过官府的追索,安全抵达雍州地界,根本不是问题。

    一念及此,赵平暗念一声:“好险!”立即向那城门守将问道:“那对母女出城多久了?”

    那城门守将想了想,说道:“应该在一个时辰左右!”

    赵平再不多言,道声:“多谢!”飞身上马,扬起马鞭一抽,那马儿便死也似的冲了出去。

    那城门守将看着赵平天神下凡一般威猛的背影,忽然回头叫过一名兵士道:“你立即去侯府禀报一下,就说小侯爷一个人急急出城了!”那兵士立即应诺而去。

    且说赵平出了南门,也不犹豫,转过西南大道,立即向那边急驰而去。

    由于前两天下过一些雪,这几天犹未化去。离着太原城比较近的地方,人来人往的,积雪尚有人清理,过了这些地方之后,地上的人马脚印已经车轮印越来越少,而雪却越来越厚,赵平已经渐渐可以完全通过印记来追踪前面的人了。

    也不知追出多久,再一次停下来观察了一下脚印之后,赵平确定卢家的人就在前面了,因为这马蹄印已经极为清晰。他心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喜悦,不过,随即他就清醒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席氏既然能壮士断腕,把府中上下那么多人留在太原城中不管不顾,只和女儿在四名扈卫的保护之下挟公主而走,那么这四个人的武功必然是非同小可了。

    赵平上次曾经见识过卢家的扈卫的实力,实在可称得上非同小可。自己以一敌一或者以一敌二都可稳操胜券,但以一敌三就难说必胜了,若以一敌四,胜负更是难以预料。所以,单凭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救回公主,实在是难说得很。

    当然,虽说难言必胜,赵平却绝不会对继续追击心存任何的疑虑。他一生经过过大大小小多次战斗,极少有哪一次是绝对稳操胜券的。更多的情况下,都是以弱敌强。既然以往每次都能熬过去,甚至最终以弱胜强,赵平坚信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这便是赵平经过这么多次大战积累出来的信心。有时候,信心往往能影响战局的最终走向。

    赵平辨清马蹄印,再不耽搁,立即跳上马去,再次扬鞭向前追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树林遮挡住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赵平大喜,知道那一定就是席氏他们一行了。而且,赵平还可以绝对确信,对方尚未现自己。理由很简单,赵平这夜视之术,是武功到了他这个境地才独有的。对方不可能有自己这样的武功,在这样一个月光晦暗的夜晚,他们还没有这么强的听力和耳力。

    赵平深勒住马,深吸一口气,立即便感觉到自己的战意达到了巅峰之境,不管胜败,他知道自己今夜这一战,一定可以挥出自己生平最强大的战斗力了。

    然后,赵平终于纵马向前追去,过不多久,前面的人显然也听见了后面急促的马蹄声,开始缓下步子来。

    赵平趁机加来到前面那一群人面前。却见面前果然是四个扈卫前后守护着一辆马车。此时,这些马和马车都已经停住,大家都愕然地向后边望来。

    赵平也勒住马,纵声长笑道:“卢夫人,这新正之夜,你不在家中好好庆贺佳节,却急急出城,意欲何往啊?”

    这时候,车内探出一个头来,面色苍白,眼中净是惊惶之色:“赵平!”

    赵平笑道:“正是某家!我且问你,你要来便来,要往便往,即便是你效力于秦王,对我有不轨之心,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却为何要劫走我的嘉宾啊?”

36.芳心

    那席氏当初进城的时候,对赵平尚且并不十分忌惮。但在太原城住了这些日子之后,她看见的,听见的都是赵平的英武。此时的她,心下对于赵平已经是惧怕已极。

    她本是秦王李效派来打探消息的,但由于一开始就被赵平识破,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渐渐生出了退意。她觉得打探赵平的军情,实在是与虎谋皮,危险太大了,而且几乎收集不到任何的情报。

    只是,若是就这么退回长安,未有寸功献于李效,卢家以后再想要在被李效器重关照几乎是不可能的。说不定李效一怒之下,还会干脆把卢家连根拔起,趁机谋取卢家的财产。所以,席氏一定要至少立下一项大功,让李效没有借口卸磨杀驴才是。

    为此,她盯上了公主刘清。如今刘氏皇族大多已经零落,几次的宫变让原本还算庞大的刘氏皇族几乎死伤殆尽。如今虽然还有一些皇室血脉在各地分布,但那几乎都是皇族的远亲了。而唯有刘清乃是天子亲姐,身份极为尊崇。掌握了她,差不多就相当于掌握了一面王旗。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作用,事实上却有万般妙用。而更妙的是,她的作用不仅仅表现在现在,还表现在将来。哪一天谁要是一统天下了,安抚一个对自己皇位毫无威胁的公主,以宽慰那些遗老遗少之心,花不了太多的本钱,却可以赢得大利,实在是划算得很。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席氏母女二人五次三番地讨好刘清。只是刘清想起赵平的的警告,一直都对她们不冷不热的。但她们却一直不气馁,坚持不懈地求见、讨好。日子久了,饶是如今的刘清心肠已经比当年硬多了,还是渐渐消除了对她们的戒心。后来逐渐和她们一天比一天交好。直到现在,这一对母子终于赢得了刘清的信任。

    偏偏这时候又是新正佳节,席氏觉得天赐的良机已到,便命人先行在城外布置好马和马车,然后母女二人一起去拜访刘清,言道今夜大道之上热闹非常,请公主移驾和她们母女一起观赏。

    刘清最初连连摇头,言道今夜赵平要来,绝不可让小侯爷扑空。不想了、席氏母女二人一听赵平要来促请就越激烈了。若是赵平来了,她们所有的计划就都要落空。那可就要等下一次机会了。可是,下一次机会又要等多久才会到来呢,甚至,赵平会不会给她们实施下一次计划的时间?席氏连忙说道,大道之上,赵平若是要来,可是可以看见的,断然不会让赵平扑空。加上卢胭脂不停地在旁边帮腔,不住地开口相求,刘清这些日子以来,和卢胭脂极为相得,见她求得可怜,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刘清倒也不是孤身出门,还是叫上了吴森随扈。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走出公主府,立即便有人跳将出来,一下子把吴森击昏,抛入草丛之中。若不是怕刘清乱喊,说不定他的一条命就保不住了。

    刘清见中计,倒也不敢反抗,任由席氏把所有人分成两队次第出城。当席氏扶着公主出城的时候,她一只手轻轻地抓住刘清。刘清前面已经见识过席氏的武功,没有想到她看起来娇娇滴滴的,居然很有一些武功,她自然是不敢反抗,就这么乖乖地这样被席氏牵出了城门,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越往前行,离着太原城越远,刘清心中越来越害怕。以前,她在赵平面前虽然一直都是一副恭顺的样子,但是不得不说,她心中对于赵平还是很有些怨怼的。原因无他,此人也在觊觎刘家的江山社稷,只是比起李效等辈更加阴险,一直都不表现出来而已。所以,她对赵平虽然也很有些好感,一直都不愿表现出来,因为她觉得,向赵平示好,就是对家族的背叛。

    但是,直到现在,马车在太原城外,离着赵平渐行渐远的时候,她渐渐开始害怕起来。她虽然也害怕自己以后再也得不到在太原的自由,再也没有在太原时候的锦衣玉食,甚或会成为别人的玩物。但她更为害怕的竟然是,再也见不到赵平,听不见赵平那淡淡的,不带任何色彩的嗓音,再也不能指桑骂槐地讽刺赵平,再也不能……

    总之,她所有最害怕的事情都和赵平有关。这一点,她倒是和席氏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们是一种害怕,两种心情罢了。

    但是,就当刘清的心情跌到谷底,都有些任命的时候,她居然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向席氏禀报:“夫人,有人追上来了!”

    她的心情立即变得欢快起来。那一定是赵平,她很肯定。只有赵平这样的人,才会不受席氏那些障眼法的欺骗,也只有赵平,才敢这样义无反顾地追上来。

    当她听见外面传来赵平的声音的时候,她简直快要哭起来。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差点就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了,若是再也听不见这样美妙的声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席氏本来就对赵平害怕已极,被他这样厉声追问,顿时嗫嚅不敢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在月色不明,旁人并没有现。

    而就在此时,卢家的四名家将之一忽然说道:“夫人,怕他作甚,他只有一个人!”

    刘清一听此言,顿时心焦起来。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总是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的。既然卢家的家将语气如此自信,赵平岂不是危险?

    席氏却是眼前一亮,再往前一看,可不是吗,他只是一个人,应该是现刘清被劫走之后,来不及通知其他人,而且也不知道卢家的家将厉害,一个个便急巴巴地追了上来。自己这边四名家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四敌一,就算是当世第一高手,席氏也有把握会摆在他们的剑下。

    一念及此,她忽然出一阵“哈哈”大笑,道:“小侯爷何故明知故问呢?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倒是老妾要提醒小侯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小侯爷天下英雄,为了一个区区女子竟然追出如此之远,值得吗?”

37.激斗

    赵平仰天大笑,道:“赵某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从来不在某的考虑之内。况且,夫人以为赵某危险,赵某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危险。且不说其他的,赵某若是要走,你们拦得住吗?”

    席氏顿时哑口无言。确实如赵平所言,若是他存了保命逃走之心,自己这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不过,尔等放心,赵某英雄一世,绝不会在你们几个人面前落荒而逃的。赵某能孤身潜入鲜卑的重地,在鲜卑的万军之中杀进杀出,你们这几个人自认比起鲜卑的千军万马来,如何?”

    席氏听得此言,顿时哑口无言。她心下的恐惧之情再次升了起来。一直以来,她对于自己的这几个家将确实是有着十足的信心。但正如赵平所言,既然他能在万军的追杀之中安如磐石,面对着区区的四个人又怎么会没有自保之力呢?

    那四名家将中的一个见席氏花容失色,知道她已经被赵平摄住了,大感不妙,忙喝道:“赵平,你休要猖狂,试过我们的真本事再说吧!”也不等席氏吩咐,更不等其他几位的配合,拔出佩剑,纵马就向赵平挺刺而来。

    赵平怡然不惧,忽然拔出佩刀,硬着对方的长剑猛地砍了下去。

    那家将顿时一愕,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平居然用这样不合时宜的办法来对于自己平平无奇的一招。要知道,他这一剑是径直刺向赵平的胸前的,而赵平这一刀则是砍向他的剑身。单从攻击目标上来看,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为他若得手,赵平必受重创,而赵平即使得手,最多也不过是把自己的长剑磕飞而已。

    况且,他素来自恃力大,赵平若是要和他比刀法,他自忖难以对敌,但若是要和他较力,他却是很有几分把握的。所以,他非但不退,反而暗暗加力。因为他原本只是作一试探,并不敢真的使出全力,怕招式用老,反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击。

    赵平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冷哼一声,但听“叮”的一声,刀剑相交,那家将不由一愣,原来他手头的长剑居然轻易被斩断。

    赵平也不客气,立即挥刀横劈,这一刀刀势如虹,若是那家将被劈中,自然是一刀两断,死无全尸。

    但那人也是极为了得,在这样转圜不便的情况下,硬是以手为支撑点,一按马背,身子顿时腾空升起。赵平也不急着追杀,因为这种身体腾空而起闪避的动作已经是对方自保的最后一册了。只要等对方身子落下,自己轻轻挥刀,他还是难逃一分为二的命运。当然,赵平其实并不打算杀人,因为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还是很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但是,赵平的这番善意另外几名卢家的家将却看不见,他们看见的是赵平对前面的那名家丁疯狂的追杀。他们也都知道。人一旦开始下落,空中没有支撑点的情况下,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向旁边飘落。所以,只要他们的那位同伴落下来,若自己这边三个人不能救下他,他就会被赵平轻松地除掉。

    现如今,他们的这名同伴当然是不能死的。原因无他,他们四个人对着赵平已经都没有了必胜把握,若是被赵平再率先翦除一个,其余的三个人真的就唇亡齿寒了。

    出于这个考虑,那三人不约而同地纵马向前杀来。不过,他们这次却再也不敢简单地挺剑直刺了。因为很显然的是,赵平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削铁如泥的宝刀,若是大家的兵器都如第一名家将那样被斩断的话,不要说是四个人,就是再多两个人都要被赵平击败。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三柄长剑瞬息就从不同的方位向赵平刺了过来。

    赵平这时候自然是不能故技重施的,因为三人的攻击方向拿捏得十分的准确,自己即使能斩断其中一把剑,其余的两把剑还是一样能刺进他的身子。好在他的“飞星”宝刀乃是他的妻子郑若兮当年送给他的极品杀器,攻敌不能之时,用以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平此时只要舞动他手中的宝刀,对方三个人虽然强悍,但由于大路并不算宽敞,他们的攻击配合无法全然施展开来,对方是根本无法攻进他的刀锋的。

    不过,此时方才被赵平逼得向上跃起逃命的那个人已经开始向下落。赵平决定冒一次险,先行将他击伤。只要他没有了再战之力,自己以一敌三,又有“飞星”宝刀在手,就不怕击不败剩下的三个人。

    于是,赵平大喝一声,也如方才那名卢家家将一样腾空而起。只是他的动作比起方才那人就要快上不少,也自然连贯了不少。那三名家将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没有想到赵平在丝毫不落下风的事情下,忽然会使出这样一个近乎逃命的招数。

    待得他们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正在向上生气的赵平和正在下坠第一个家将相遇在空中。蓄势良久的赵平伸掌就向那家将击去。那卢家家将虽然武功不错,也立即伸手迎敌,奈何使出突然,加上他心下紧张,竟被赵平的铁掌长驱直入,直接拍在他的胸前。

    “啊!”那卢家的家将出一声惨嚎之声。其实,他的伤并没有那么重,事实赵平的武功实在令他太过恐惧了,他以为自己中了一掌必死无疑,才会喊得如此凄厉。

    一直探头出来观看的席氏见赵平瞬间就击伤自己这一方一个人,而他自己却毫无损,心下大颤。她已经完全对今日之战失去了信心。

    而刘清听见外面的惨嚎之声,先是一惊,继而是一喜,因为她已经听出,这绝不是赵平的声音。

    恰在此时,席氏再也不敢观战,把头缩了回来,却看见刘清一脸喜色的样子,她心下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怨毒之心冷冷地喝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赵平能把他们几个都杀了,你还不是一样在我手中握着,我就不能杀了你吗?”

    卢胭脂从小就欠缺玩伴,她之所以接近刘清,主要是由于母命,但同时,她自己也很喜欢刘清这个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喜欢和刘清说一些私房话。在和刘清的这么多次接触里,她渐渐开始把刘清当作了朋友。虽然出于家族的安危考虑,她不得不配合母亲一起欺骗劫持刘清,但她心里还是很有些愧疚的。眼见母亲怒,她心下一阵害怕,生怕她母亲真的杀掉刘清,连忙劝道:“母亲羞怒!”

38.受伤

    “啊!”第一名卢家家将跌倒在地上,心下暗叫道:“我命休矣!”但随即,他使劲动了动身子,现自己全身虽然酸痛无比,却依然能活动自如,离着“休矣”,还差得很远,不禁大喜。

    他立即运功,准备检查完自己的伤势,若是能上前助战的话,就上前随着三位同伴一起厮杀,除掉赵平。若是能杀掉赵平,那绝对是一战而名动天下。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小觑他们了。

    但是,他很快就现,自己的内力一点也集中不起来。他顿时吃了一惊,原来方才赵平那一掌虽然没有损及自己的五脏六腑,却将自己的功力暂时地封了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事实上是比杀掉自己还要困难的。

    换句话说,赵平不是杀不了自己,而是不愿杀人而已。

    这个念头让他又是害怕,又是迷惑,甚至还有一点对赵平的感激以及劫后余生的欣喜。这诸多感觉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他顿时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反而是什么滋味都感觉不到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虽然直直地站着眼前的激战,心却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场中的激战还在继续。赵平身子凌空之后,终于落下,但卢家的三名家将却不敢在下面守株待兔。因为赵平手上有武器,有锐利无比的“飞星”刀,居高临下地砍劈下来,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承受的。

    三人急急退开。

    赵平“哈哈”大笑一声,身子已经重新落在马上,他一拉缰绳,胯下马儿似乎被主人的神勇所感染,长嘶一声,向前冲去。

    方才一场接战,虽然看似不分胜负,其实却是赵平占了大便宜。原因很简单,赵平丝毫没有损伤地让对方的一个人失去了战斗力。这虽然要怪那人自己自以为是,不愿和同伴配合擅自出击,但倘若赵平的武功差一点,却绝难既伤了那人,又逼走他的三名同伴,自己还毫无损。

    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立即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从方才显露出来的武功来看,赵平以一敌三,其实应该是势均力敌的。可是,赵平却有一把神兵,对方手上都只是普通的兵器。在这一点上占据了优势之后,赵平就在整个战局上占据了优势。

    所以,如今是赵平追着进攻对方,而对方三人则要小心防守,不但要护住自己,见到同伴危险的时候,也好尽力相帮。如今的这三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只要一个被废,其余两个就再也无力抵挡赵平了。

    好在这三个人多年以来一直是配合作战,共进共退,早已练就了一套联击之术。这时候配合起来端的是守卫兼顾,处处攻防有度,密不透风。赵平虽然武技高,又有宝刀在手,但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攻进他们的防守圈里去。

    一时间,场中刀光剑影,人影如穿花蝴蝶一般交错往来,煞是好看。一般的人看这种恶斗自然是看不出端倪的。但是,高手却能看出卢家的这三个人已经渐渐地丧失了锐气,而赵平虽然经过恶战,却士气如虹,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这样一来,胜负虽然一时之间还难以分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定的。

    席氏武功不俗,听着外面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的三名家将已经落在了下风。但是,以她的武功,要想帮忙也是不大现实的,而抛下这三个家将先行逃跑也是不大现实的。且不说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赶车很不方便,就是前面那么多关隘,若无武功高手随扈,又怎么可能轻易闯过去呢。

    忽然,她眼睛一转,目光就定在了刘清身上。她忽然想到,赵平此来不就是为了刘清吗?若是利用刘清来威胁他,他岂能不就范?

    刘清也感觉到了席氏眼中的暴戾之色,察觉到了她那阴冷笑容之中的不怀好意。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虽然害怕却也无可奈何。

    卢胭脂吓了一跳,寒声说道:“母亲,你要做什么?”

    席氏一把抓住刘清,道:“你别管!”

    卢胭脂连忙伸手拉住自己母亲的裙子,道:“母亲,她是公主,咱们不能伤害她的!”

    席氏简直被自己这个笨女儿气疯了。杀刘清的念头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起过。若是杀了刘清,不要说赵平放不过她,那李效也不会答应啊。李效虽然公然称王,但也不会容许一个亲手杀害当朝公主的人留在身边,那样会引来舆论的讨伐。

    但是,席氏此时也无法向自己的女儿解说,只好厉声说道:“放手!”

    卢胭脂见席氏狠,益以为她要对刘清不利,更加不敢放手了,手上抓得更紧了,哭道:“母亲,不要!”

    席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忽然伸手把卢胭脂一把推开,道:“真真气煞我了,你这忤逆女儿!”也不管卢胭脂在里面痛哭,便拉起刘清就下了马车。

    此时,外面的战斗已经渐渐到了尾声。在赵平连绵不断的狂攻之下,卢家的三名家将败相已彰,节节后退,而赵平仍是一刀紧似一刀,他的身上就像是蕴涵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气力一般,刀势绵绵,令人很容易生出一种绝望之感。

    忽然,赵平大喝一声,身子跃离马背,腾空而起,高举手中的“飞星”宝刀居高临下地向三个家将中的一人狠狠地直劈了下去。

    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极为奏效,因为对面的三个人一退再退,已经到了无法再后退一步的境地。他们的腾挪转圜的余地已经很小,这一刀下去,他们就必须要直接应战,决不能再行闪避。

    只是,赵平占据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若是这一刀下去,对方三人若是抵挡不住,被赵平的刀势破入其防守网之内,三人难免同时受创,说不定还会有人当场丧命。

    就在此时,忽听席氏大声喝道:“赵平住手,看我杀了这个贱婢!”

    赵平宝刀已经劈下,自然是不可能收回的,但听见这喊声,他还是不由得身子一凝。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一柄长剑已经刺到了他的左肩上!

39.毙敌

    刘清被席氏抓住,脖子山架着寒光闪闪的一把利刃,心下一片冰寒。她自从逃出长安城的那一天起,虽然屡屡遭遇险境,但却从来没有被利刃加身。这一次,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经历的最危险的一次。

    她心下一片冰寒,恐惧已极。不想在这青春韶华,今天白天还沉浸在难得的佳节喜庆之中,如今却要遭遇这等厄运。不过,她虽然心下大骇,却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咬着嘴唇苦忍,因为她知道,她一旦出声,就可能会影响到赵平。如今,赵平就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赵平有个三长两短,她也难避厄运。

    当她看见赵平中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在这一霎那,她终于感觉不到死亡的恐惧。而席氏却是大喜,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招居然立竿见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但是,她们二人的一悲一喜都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就心情大变。

    赵平右臂中剑,忽然“啊!”出一声狂呼,就如长天之中忽然打了一个霹雳一般。他竟然不顾那已经刺入身体两寸有余的长剑,“飞星”宝刀径直继续往下劈去。

    “当”的一声,其余的两名卢家家将的长剑同时折断,而他们的身子也在狂震之中向后跌倒。很显然,他们虽然没有被赵平的刀刃直接劈中,却被赵平灌注在大刀上的罡气所伤。

    最后那名卢家家将见赵平被自己刺中了还有如此神勇,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的长剑只是刺中了赵平的肩膀,即使在往前直刺几分,也不过是令他伤得更重一些而已,却不能取他性命。但是,此时自己和赵平已经形成了一对一之势,自己不能取他性命,他就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从来没有的惊骇之情,竟然不敢把会长剑,身子就此往后退去。他此时再也不敢去想什么富贵荣华,什么卢家、李效还是赵平。他只想逃走,逃得离这个杀神越远越好。若是这次能逃脱,他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再也不敢显露一丝武艺,只愿平平安安地了此残生。

    赵平忽然大喝一声,伸手拔出插在自己左肩上的剑,顺手往前一掷,只听“刷”的一声,那剑正好把那正欲逃跑的卢家家将刺了一个对穿,顺便把他盯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个个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俊雅如儒生的年轻人会忽然之间成为嗜血的恶魔。

    赵平若无其事地把宝刀插回刀鞘之中,又撕下一片衣衫包裹在自己的左臂之上。他方才已经暗暗运功止住了血流,所以这伤口倒是没有大碍。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走进那两个倒在地上难以动弹的卢家家将。那两人本也是豪杰之辈,平时都以为自己已经淡看了生死,是不会轻易被吓到的,但是赵平的脚步声却如一面大鼓一般“咚咚”的敲在他们的胸口。他们顿觉颤栗不已,只是这一向以来形成的最后一点尊严让他们终究没有说出求饶的话来。

    赵平走到他们面前,却并没有动手杀他们,而是说道:“这是尔等逼我出手伤人的,怪不得某家。你们的武功都已经尽废,不过双手双脚倒还完好,只希望尔等以后好好做人,在你们主母的鞍前马后好生效力,也可以平平安安第度过此生了!”

    那二人一听赵平非但不杀他们,反而令他们继续在席氏手下效力,狐疑不已。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是颔不已。

    赵平又转向那第一个出手的卢家家将,道:“你要幸运不少,未曾伤到某,你虽然现在还不能催动内力,但那只是被某封住而已,几个时辰之后,内力当可恢复如初。某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做出这等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那人听得大喜,口中唯唯不已。他的几个同伴要么丧命,要么被废去武功,倒是他这个最先挑衅的无恙,这岂不是意外之喜吗?他心下暗暗庆幸方才那一剑不是自己所刺。若是的话,那被钉在树干之上的就是他了。

    赵平这才转过身,向席氏走了过去。席氏大惊,颤声说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杀了她!”她此时是激动至极,握剑的右手颤抖不已,几次都刮在了刘清的脖子之上。刘清那白若凝脂的脖子上顿时留下了几行殷红色的血。此时虽在夜色之下,但以赵平凡的目力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令赵平颇为惊异的是,刘清这个也许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流血的公主被刮了几下竟然一声也没有喊出,实在是令人不刮目相看也不行。

    赵平连忙缓缓站住,道:“卢夫人,你还是放下手中兵刃,咱们有话好说。如你所见,某并非一个嗜杀之人。你的几个手下方才尽力攻我,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某也只是杀了其中一个罪咎最深之人而已。咱们也一样可以谈谈,若是谈得拢,某也一样可以放过你的!”

    席氏见赵平果然不再向前,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她此时心情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只觉得赵平不论说的是甚,都是缓兵之计,哪里肯相信。

    赵平见此,说道:“某并不着急,卢夫人你也可以静想一下再来答复某家,某绝不强求。不过,夫人应该明白一点,那便是,不论如何,你还是应该放开公主,这便是某谈论一切条件的基础!”说着,便从转向一边,看也不看席氏。

    时间在缓缓地过去,场中一片寂静,那几个伤者已经爬起身来,虽然伤处依然十分疼痛,但却哼也不敢哼一声。倒是那凉风一阵阵地吹过,树上那些尚未落尽的积雪纷纷掉下地来,出一阵阵的“哒哒”声。而席氏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知道事到如今,不论杀不杀刘清,赵平都不会任由自己轻易离去的,而想要求生,唯一的办法便是放掉赵平,自己则任由赵平处置。兴许赵平看在自己一介女流的份上,还不愿起杀念。

    就在此时,忽听赵平轻哂一声:“原来如今这世道也兴马后炮!”众人正在疑惑不解之事,忽听前面一阵马啼声传来,一大群人在黑暗中齐声喊道:“小侯爷,你在那里?小侯爷!”

    席氏心下更是冰寒,长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40.人质

    刘清甫得自由,再也顾不上矜持,忽然一把冲上来扑到赵平怀里号啕大哭起来。这一时刻,她再也不是大汉的公主,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而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寻常女子而已。她在寻求安慰,她在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在,眼前就有这么一个。

    赵平既不闪身避开,也不俯身相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刘清痛哭。

    而远方的马蹄声和喊叫之声越来越近,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树上的积雪掉落得越来越快了,只是这时候却掉落得悄无声息。

    不一会,几骑快马已经到了近前,为一人,正是赵仁。他一眼看见赵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立即跳下马,激动地跑上前来,喊道:“小侯爷,您——”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正伏在赵平的怀里痛哭,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赵平却似乎毫无所觉,淡淡地说道:“公义,你来得正好,此间的事情已经尽了,你尔等且先回城禀报一声,就说某晚点马上便会回去!”

    赵仁还在想着为什么此间的事情都已经尽了,小侯爷还说什么来得正好,一时尚未想明白,连忙答应一声,回身大喝道:“撤!”跳上马去。

    众侍卫得知赵平无恙,而且是小侯爷亲自下令回城,也不敢多问,后队转为前队,又转身往回头路上驰去。不一时,几十个人就走得无影无踪。

    赵平这才伸手轻轻拍了两下刘清的香肩。刘清其实方才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人多,她面嫩,不敢抬头而已。她知道此时赵平就要和席氏谈判,自然不敢妨碍他,连忙抬起头来,转过身去。

    赵平缓缓地来到席氏面前,道:“卢夫人,其实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是看得很明朗了,你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在我和李效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席氏苦笑一声,道:“老妾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赵平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因为选择李效就相当于选择死亡,你死还罢,连累了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就不合算了。”

    卢氏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道:“如此,还要多谢小侯爷坦诚相告了。只是,请容老妾多嘴,我想知道,事到如今,小侯爷还能信得过老妾吗?”

    赵平毫不掩饰地爽朗大笑,道:“卢夫人终究还是个明白人,信不过,当然信不过。不过,有时候用人并不能因为信不过便不用。而且,信不过的人也会因为有些原因而变得信得过的。”

    席氏“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道:“还请小侯爷示下。”

    赵平笑着走上前去,掀开那马车的帷幔,往里面看来一眼。席氏顿时胆战心惊,女儿如今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赵平欲要对她的女儿不轨,她宁愿豁出性命去,也是不肯罢休的。

    果然,就听赵平说道:“据某所知,夫人的几个儿子早夭,如今唯一留存者,就是这个女儿了。夫人对你的女儿可谓钟爱至极,视她为你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才造就了她今天刁蛮任性、目无余子的性情。

    当然,令嫒是什么性情,某无意过问,也不在乎。只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夫人对她的钟爱之情。”

    站在一旁的刘清早些时候虽然是对席氏母女二人恨之入骨,但方才看见卢胭脂为自己求情的样子,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心下的怨怼早已烟消云散。听见赵平提起卢胭脂,语气间像是很不怀好意的样子,连忙说道:“仓舒,请你不要伤害胭脂,她——”看见赵平的眼神,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平摆摆手道:“你们都误会了某本意。卢家小姐虽然性子娇纵一些,但并无甚罪衍,某连你卢夫人尚且能够放过,你的女儿自然更不在话下。毕竟,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受你的支使而已。身为女儿,听母亲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

    某只是觉得,卢小姐不谙武艺,在外面行走实在危险,还不如就留在太原,某还可以——”

    席氏一听,忽然大怒道:“姓赵的,你虽然武艺高强,却也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她献给你,供你淫乐的!”

    赵平愕了一下,随即冷然道:“某想卢夫人你是想差了。你的女儿虽然也还有几分姿色,但某几房妻妾,又有哪一个比她差了?说句不好听的,以你女儿的性子,就是送给赵某,某也不愿接受,因为她太过刁蛮任性。

    不过,方才的事情某也看在眼里了。你女儿虽然不济,总还有一样好处,就是知道谁对她好,而且知恩图报。她能挺身而出为公主求情,就凭这一点,某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考虑到公主在府中确实缺少一个贴心之人说体己之话,而令嫒又恰好和公主颇为投契,某便决定把她留在公主身边,一则是督促你,不怕你使出什么花样来;二则,也解了公主闺中寂寥。”

    席氏有些激动,她颤声说道:“你,你这话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以我儿为人质,借以威胁我?”

    赵平干脆给她来了个全盘承认:“夫人若是硬要这般说,也未尝不可。只是,你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席氏还待继续争辩,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母亲,休要再争了,女儿愿意留在太原城中。”席氏回头看时,却见她的女儿卢胭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

    赵平“哈哈”大笑,道:“卢夫人,你看,我方才还说你女儿的性子不好,如今看来,她却有一样很大的好处,那就是直爽,她比你实在直爽多了!”

    席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忽然咬了咬嘴唇道:“既然如此,便如你之言,我把女儿留在公主身边。只盼你到时候不要失信于我等妇人才好!”

    赵平洒然笑道:“卢夫人放心好了,某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信义’二字却无时敢于或忘。只要你卢家以后不在做悖逆我并州百姓之事,某终归会给你们留一条生计的。”

    席氏点头道:“那便好,就请小侯爷吩咐下来,小侯爷留下我们主仆几人,想要我等做什么?”

    赵平淡然笑道:“也简单得很,你亲自去一趟长安,去告诉李效,就说你们探听到某的父亲最近将要亲赴壶关镇守!”

    席氏摇头道:“这等消息没用的,秦王——嗯,李效此人素来小心谨慎,对于这等机密之事一定会派人求证的。小侯爷应该不会以为他在太原只留了我们这几个细作吧?”

    赵平神秘一笑,道:“而尽管放心去报于他知道便是,不用怕他求证。因为这是真的,我父亲这几日确实要亲赴壶关!”

41.佳期

    公主府。

    刘清欲言又止地看着一脸沉肃的赵平,芳心忐忑不已。她见过赵平的神勇,还以为赵平这样的神人,一辈子都不会流血的,但今天她却亲眼看见了赵平流血,而且是为了自己。她很想上前问一声伤势,却终究不敢出言,只好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平。

    正在此时,两名公主府的侍卫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看见刘清,连忙挣脱两名侍卫,一下跪倒,道:“殿下,你没事啊!真是谢天谢地,殿下没事就好!”

    刘清连忙温言安慰道:“吴统领休要自责了,今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你这就下去好生将息吧!”便命两名侍卫把他扶了下去。

    吴森下去之后,刘清就越局促起来,此时屋内只剩下了三个人。卢胭脂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虽然她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高傲得很,但目前的形势还是能看得清楚的,所以她是一言也不,静静地站在刘清的身后,一忽儿看看刘清,一忽儿又看看赵平,可以看出她心下实在是忐忑已极。她自然是不会率先开口说话的。

    刘清有些为难,只好迎着头破走上前去,在赵平的对面坐下,关切地问道:“仓舒的伤——没事吧?”

    赵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公主尽管放心,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身上的刀剑之伤没有五十也不下四十五了,今日只不过稍稍添了一处而已,何足挂齿?况且,今日的伤,也并不在要害之处,根本只是癣疥之疾而已,某将息几日便会痊可,殿下不必挂齿。”

    刘清一听赵平说自己身上伤痕累累,又心疼起来,欲要追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芳心一片紊乱。

    赵平淡淡一笑,忽然叫来侍儿,道:“某方才临走之时曾命你等备下酒菜,某回来还要和公主一起庆贺新正,你等这便把酒菜上上来吧!”

    侍儿答应着去了。

    刘清却看着赵平的伤处,有些惶急地说道:“仓舒,你还是先回去找个医士看看吧,你这伤——”

    赵平伸手拦住,道:“殿下放心,无碍的。若是这一点小伤就能让我便受不了,某在战场之上,早该死过十回八回了。”

    刘清只好看看天色,道:“只是,这天都快亮了!”

    赵平有些不悦地说道:“公主敢是不欢迎某在此多呆吗?若是如此的话,某立即就走!”

    刘清吓了一跳,急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赵平截住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某在这里讨你几樽酒便走!”

    过不多久,酒菜便送了上来。那卢胭脂倒也有些眼力,竟然立即去了大小姐的娇纵之气,主动在一旁服侍起赵平和刘清二人饮酒来。她倒酒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倒在樽中大半,也洒出不少。不过,赵平望了她一眼,也没用苛责,他端起酒樽,向刘清道:“这一樽,先敬殿下,祝贺殿下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刘清连忙举起酒樽,道:“仓舒客气了,妾身能脱出樊笼,全赖仓舒之力,这一樽应当是切身敬你才是!”

    两人便相对饮了一樽。

    赵平又举起酒樽,道:“今日乃是——哦,昨日乃是新正,新春又至,某祝愿殿下青春永驻,笑容永存!”

    刘清忙举樽道:“也祝愿将军永远神勇无匹,驰骋无敌!”

    两人再次相对饮了一樽。

    卢胭脂正待要继续倒酒,赵平却伸手拦住道:“公主,你昨夜一夜未眠,这来回百里有余,你既受惊,又受累,身子早该乏了,某这便告辞,你好生憩息吧!”

    刘清一愕,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屡劝赵平先回去寻医疗伤,他却坚决要坐下来喝酒。等到酒菜上来了,才喝了两樽,他便又要走。

    忽然,她明白了赵平的心意。一个没有和亲友坐在一起饮酒庆贺的新正便不是完整的新正。赵平其实早有告辞之意,只是不愿让自己的新正之期留下遗憾而已。刘清心中又生出另外一种情愫。

    若说方才赵平亲自把她救出樊笼,她的心中所充塞着的,是感激还有因为他受伤而引起的歉意的话,如今就是感动了。赵平的这个举动看似微小,却体现了他的细心,以及他对自己由衷的关怀。

    刘清顿时一阵语塞,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待得她回过神来,却看见赵平已经站起身来,正要往门外走去。她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让妾身送送仓舒吧!”

    赵平连忙回绝道:“天寒地冻,殿下还是在屋内呆着为好,出门容易受风寒!”

    刘清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跟在赵平身后走了出来。而卢胭脂正要跟出去,想了想,忽然又停住了两步,看着两面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采。

    方才回来的时候,刘清倒也不觉得,此时在屋内呆的时间一长,再走出门外的时候,就感觉这屋外确实有些寒意了,微风吹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刮过人的脸面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

    赵平回过头来,笑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转身正要走人,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要紧的话忘记说了一般,又回过身来,望着刘清。

    刘清方才喝了两樽,俏脸本就有点微彤,再被赵平这双锐目直视着,更是羞赧不已,不但脸上的那层红晕渐渐扩散,就连耳根子也变得通红。她羞涩地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赵平忽然微微一哂,上前一把拉住刘清的柔夷,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后日就是个黄道吉日,宜婚嫁,你觉得后日办婚事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刘清哪里想到一向严肃刻板的赵平居然会有此一问,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她嘴上嘀咕着说道:“你休要胡说,人家哪里说过要嫁给你了?”

    赵平“哈哈”笑着把她搂在怀里,说道:“大后天,某就要出征了,你若是不愿意后日行婚礼的话,就恐这事情就不知道该拖到什么时候了。”

    刘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赵平却笑道:“你放心,某平生经历战阵无数,从来不曾遭遇败绩。这一次以强攻弱,更是志在必得,你不必为我担心。”

    刘清这才回想起赵平以往的辉煌战绩,对他的信心重新占据了上风。她忽然一把抽回小手,向屋内跑去。

    “那件事,你做主吧!”赵平只听见这随风飘来的一句话。

42.战和

    大汉公主下嫁小侯爷为妾室,这简直是破天荒的消息。

    这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赵平不说,他乃是太原城乃是整个并州、新州的擎天之柱,百姓们对他的敬仰可谓难以言喻。他要办喜事,百姓们也是跟着欢欣不已。

    而刘清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名望,但她的知名度也是极为高的,原因无他,她的身份太敏感了。她是当今天子的亲姐,极为尊贵,却愿意屈尊为滕妾,这不可谓不稀罕。

    不过,考虑到刘清的身份,赵平还是决定让她继续留在公主府居住,并不搬进赵府的后院居住,而且这成婚之礼也在公主府中行,不过就是请一种亲朋好友吃喝一顿,热闹热闹而已。这纳妾之礼和娶妻大不一样,并不需要搞得十分隆重,这就足够了。有些人家纳妾,就是派一面轿子把新娘抬进府中便了,更加省事。

    只是,刘清终究是公主,大家都担心她心中会有怨怼。以公主之尊为滕妾,这乃是亘古未有的事情,更何况这纳妾之礼还行得如此马虎。不过,今日来赴宴的这些人多半都是并州和赵家关系很好的名流还有赵平的一众得力手下。他们都是正在赵平的角度为此事担心的,却并没有多考虑刘清作为一国公主,流落到这个地步的感受。

    但很快,刘清的亲自出面粉粹了他们心中的这种担心。只是刘清笑靥如花,仪态大方,一身的艳红色新装披在身上更添喜庆之气。大家开始还以为她是强作欢笑,但待得看见她端着酒樽向自己走来,频频劝饮的时候,他们才赫然现,公主的这种欣喜居然是出自内心的,此时大家心中对赵平的佩服真可谓五体投地了,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大家放下顾忌,开怀畅饮,这一夜果真有好几个人醉得趴下,不过也正是这些人等癫狂才使得这个本来并不甚热闹的酒宴变得热闹非凡。

    长安。

    过去的一年对于李效来说,实在是丰收的一年,他的军队往东、南、北三个方向不住地开疆拓土,已经为他打下了一个莫大的疆土。天下十三州之中,已经有凉州、雍州、司州、兖州、青州、徐州这六州的全部地盘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同时还握有荆州北部的广袤地盘。可以说,天下之地,已经有将近一半落入了他的势力范围之中了。

    如今的他,说兵威可谓四海皆知,气焰之强劲,一时无两。

    当然,一切都是有利就有弊,世上不可能总是好消息,坏消息总是一直伴随在好消息的旁边的。

    如今的李效,地盘太大了,虽然军队的数量已经已经过百万,但多半不是嫡系军队,这些军队可以用来打小战,却不能用来打恶战。因为他们的人心尚未归附,效忠之心还有限得很,上了战场难免左右观瞻,不会死战。一旦战局不利,他们就会率先撤退。

    但是,李效一时之间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手下的将领就只有这么一些,要统领这些兵马,就必须要使用很多的降将来统领他们的原来兵马。这些军队,在战时可以为偏师,可以为运粮军,却不可以作为主力。

    而且,他的军队也不止有这么一个问题。由于常年征战,他的军队可以称得上是人困马乏了,军中已经普遍滋生出了厌战之心。李效自己就是带兵出身的,据他自己所见,若是现在把他的所有嫡系军队都派上战场,除了他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其他的军队最多恐怕只能挥出七成的战力。

    除了军队之外,他的最大问题来自于民政。他的通知的这几个州,西凉乃是蛮荒之地,自来贫瘠。中原的几个州本来都是富庶之地,只是经过这几年的战乱之后,已经早非当年度繁盛景象了,到处田地荒芜,民生凋敝。这已经激起了很多次的民变,虽然都被一一镇压下去了,但地方上的贼寇之势却还是一日比一日盛,有些比较偏远的地方,甚至官员都要受到强人掣肘,时时向他们献上方物、财帛以求得平安。

    这些问题,李效当然是要想办法去解决的。但说实在的,他自己并不擅长民政,而且他手下也缺乏擅长民政的才俊。而且解决民政的问题就像是治病一般,需要长期服用汤药、经常将息调养才能渐渐有起色。就算是有通天彻地之才,也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将这个问题解决掉的。所以,这几年,尤其是今年以来,他一直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治下的百姓们一拨一拨地向并州逃难。虽然他也下令严禁,并且对于被抓到的逃难者一概除以重刑,但那些穷得绝望的百姓们死且不惧,又何惧酷刑?这逃难的势头根本不是政令所能阻止的。

    而在李效看来,他值得忧虑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内部事务。外患远远要大于内患。

    他的外患不是别人,恰是他北部的赵平。

    过去的一年之内,他李效的军队固然是战果累累,但赵平的战功却绝对可以用彪炳千秋来形容。因为同样的战,赵平攻占的土地要远远大于李效;同样的战。赵平杀伤的敌人要比李效多得多;同样是战,赵平击败的对手要比李效强很多;同样是战,赵平所耗费的军饷器械要比李效少得多;同样是战,赵平得到的利益要比李效多得多。

    好在这种情况只是生在过去一年,若是过去若干年都是如此的话,李效就不必再痴心妄想争霸天下了,直接向赵平投降就可。

    李效如今就面临这样一个尴尬,他想战,想尽快攻入并州,攻灭唯一可能给他带来危险的对手赵平。但治下有这么多的问题掣肘着他,他根本难以如愿。他也想静下来整顿展,但并州的展度却比他快,即使几年之后,他李效整顿好了,休整好了,恐怕并州已经在总体实力上过他了。

    是战是和,自来都是一个费脑筋的问题。对于李效来说,这个问题越的费踌躇。

43.调兵

    正思忖间,忽见一名宦官前来禀报道:“大王,吴先生来了。”

    李效一听,连忙让人把吴晶请进来。吴晶这个人还是深知进退的,明日就是新正,若是没有要事,他不会前来打扰自己。

    过不一会,就见吴晶被领了进来,李效见他脚步沉重,步频很快,颇有些诧异。吴晶此人作为自己帐下的第一谋士,为人是十分沉稳的,加上他素来注重仪表,一般很少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失态的表现。但是今天,他无疑是有些失态,就连脸上都带着焦急的表情。

    “先生请坐吧!”李效随意地说道。他本人乃是行伍出身,对于礼仪什么的,并不是很在意,一般很少有人这么随意的。

    吴晶对于这一点已经是颇为习惯了,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先生似乎有什么急事,说吧!”

    吴晶有些忧心地说道:“大王应该记得,晶前一段时间程度向大王提过,根据细作探报,并州军最近调动频繁,恐有大动作。”

    李效点了点头。对于并州军,谁也没有他这么在意的,原因无他,李效已经把赵平视作他夺取天下的头号也是唯一的敌手。天下余子,已经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晶经过一番推想,觉得赵平若要动手,无非是从两处着手。其一很简单,也最直接,那便是集重兵直出壶关,直取武陟、新郑,和我军直接进行大决战。不过,晶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如今赵平的军力并不如我军,他军中虽然颇有良将,但这也很难弥补人数上的大弱势。况且,这河内郡是我军布防的重心,并州军又多是骑兵,不擅攻坚,赵平即使来了,也难以攻破我军的坚城。所以,这恐怕不是赵平的上策!”

    李效冷笑道:“若是他来便好了,孤便亲率大军和他决战,就算和他一个拼一个,甚至用我军两个去拼他的一个,他也拼不过孤!只是,赵平不是笨蛋,恐怕不会如此冲动!”

    吴晶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所以,赵平更可能的便是攻击另一处,那便是冀州!”

    李效微微一愕,随即恍然地点了点头。这冀州并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反而是他垂涎已久的目标。若不是如今不宜征战,加上担心一动兵戈,冀州便投向并州,他早就率军取了冀州了。但若是赵平趁着自己不宜大动干戈的时候取下冀州,说明他对战局的洞察力确实高人一筹。因为李效自己只要是稍微腾出手来,第一目标不是并州,而是冀州,只要拿下冀州,并州各郡就在李效的凉州铁骑的冲锋路线之上了。

    李效之所以意外,以为赵平不会去取冀州的原因便是冀州的军力实在太弱,对于李效和赵平来说,都是一般的不堪一击。但是,不论是李效还是赵平来攻,冀州必然向另外一边求援,甚至可能会直接投了另外一边。所以,冀州正因为其弱,才越的不好攻。要不然,凭着周围这两个强敌,并州早就沦丧了。

    “先生多虑了吧?”李效笃定地说道:“赵平若攻冀州,岂不正是为我大秦作嫁衣裳吗?”

    吴晶有点苦恼地说道:“如今在下最忧心的便是这个。按照赵平的才略,应该不至于这一点都看不到,就算他一时疏忽,没看见这一点,他的手下谋士可都是俊彦之士,岂能大家都忽略了呢?

    只是,大王请想,若是赵平无意用兵,如此频繁地调动军队做什么呢?夸示兵力吗?想来不是,并州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向我大秦示威,因为我大秦的实力远胜于他们。他们若是不欲和我们作战,就应该示弱于我们,即使不得不调动兵力的时候,也应该尽量隐蔽。可如今,他们反其道而行之,总不会只是为了让咱们紧张一下子吧?这样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花费了大量的钱粮却也只是为了让他们这个新正佳节过得紧张一点吗?”

    李效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先生所言有理,赵平此人乃是一个务实之人,断不会无的放矢。他这样做,恐怕确实是有所图。如今,他北疆已经安定,冀州和幽州又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若是要动兵,他们要做的,只能是和咱们动手了,只是就如咱们方才所言,不论是出壶关取河内还是出五台山攻冀州,都不十分可行,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吴晶今日来到这里和李效说这番话,自然是早已想好了对策的,闻言立即答道:“在下以为,咱们应该在河内和冀州两方面都作好防范。

    在河内方面,咱们应该调集重兵集于武陟,并州军不来犯我则以,若来,咱们就可以一边命阳城、新乐(今新乡)两路大军分从东西两面操近路往丹河一带集中。一旦两军占据丹河,他们就再无退路,然后,我们再尽起武陟之兵和他们来个前后夹击。到那时候,就算是那赵平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够咱们砍的!”

    李效是知兵的,听得此言,不禁点头道:“先生这个,果然是狠辣之计,料那赵平也难以防备。不过,若是赵平不出壶关,而出五台山,攻冀州呢?咱们也不能坐视他们把冀州纳入自己的范围之内吧?”

    吴晶微笑道:“若是如此,就更加好办了。殿下只需在新都多多安排细作,只要得到了并州出兵的消息,咱们立即就将开封、定陶的两路大军立即北调。而冀州既然被并州所攻,必然是要向咱们大秦求援的,等到他们的使者到达的时候,咱们的军队早已完成了集结,已经陈兵到了濮阳一带,只要到时候大王您点头答应增援冀州,我们的大军就可立即杀入冀州,一边占领冀州的郡县,一边和冀州军一起杀灭并州军。

    并州军要想攻取冀州,就必须要战决,只要我们能和他们战成平局,甚或是略占下风,只要我们没有遭逢大败,赵平就的兵马不如咱们,就难以持久,只好撤退。

    而到那时候,照片就会现,他们打了这大半天,冀州非但没有改姓赵,反而是改姓李了!”

    李效听得大悦,“哈哈”大笑道:“先生所言甚是,这安排细作的事情就交由你这就去办吧,待我招来各位将领,立即按照方才你所说的布置兵力!”

    吴晶大喜,道:“多谢大王!”

45.报讯

    “哈哈哈哈”李效出一阵爽朗的笑意。他的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中年美妇,这美妇身后,站着三名家将。这个中年美妇,就是席氏。

    由于卢家乃是并州大族,非同一般,对于席氏的来访李效也不敢怠慢,亲自迎到了长安城外。当然,促使他前去相迎的,不只是卢氏在明处的这个身份,还因为卢氏在暗地里的身份——他们乃是李效拍在并州的一个细作窝点。

    “夫人亲自莅临,孤深感欣慰啊!来,卢夫人,咱们进城详谈吧!”李效笑着说道。

    席氏眼神淡淡的,从容地说道:“好!”

    不得不说,席氏的气度十分好,毕竟是大世家出身,举止雍容,言语得体。这一点就连李效见了都有些自惭形秽。李家虽然也是豪族,不过李效却是行伍出身,虽然位高权重,但身上的丘八之气还没有全然散去。

    回到了城内,李效便笑道:“夫人,你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不如暂且在驿馆歇下,待明日咱们再行详谈如何?”

    不想,席氏却摇摇头道:“大王美意,妾身心领了。不过,军情如火,是一刻也不容耽搁的,有些话,今日说出来和明日说出来,效果恐怕会完全不一样!”

    李效愕然道:“既然如此,就请夫人示下!”

    席氏很认真地说道:“大王可知妾身这次为什么会亲自前来长安吗?”

    李效有些奇怪,他以为席氏此次只是为了卢氏全族搬到长安落户谈判而来,如今看来,席氏似乎是另有话要说。

    “愿闻其详!”李效一脸诚恳地说道。他治下州郡众多,大多数地方都颇为贫困,正需要卢家这样的在本地没有根基的大族前来落户,带动一方百姓富足。若有必要,他甚至可以给卢家这样的家族找点借口,将之一口吞下。

    席氏说道:“妾身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太原城中,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妾身虽然并不知兵,但绝对相信这个消息对大王应该是很有用处的!”

    李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并州自从灭鲜卑之后,对碟报系统进行了清理,李效在太原城中虽然布置了很多的暗探,但却一直缺乏实效。席氏既然亲自前来禀报,必定是非同小可的消息,他岂能不重视。

    “请夫人明言!”李效有点热切地说道。

    席氏从容说道:“据妾身探得的情报,赵平之父赵业已经在年后匆匆赶往了壶关!”

    李效“哦!”了一声。说实在的,他对这个消息有点失望,当然这并不是由于这消息和他的设想有什么出入。他只是觉得这消息似乎并不十分重要,赵业并不是赵平。对于李效来说,他关注并州的一切理由在于赵平,而不是赵业。不过,既然是席氏亲自带来的消息,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淡,只能勉强笑道:“孤王知道了,多谢夫人千里送信。夫人打算——”

    席氏连忙说道:“妾身一家人如今还全部陷在太原城,所以妾身在长安也不宜多呆,明日和大王商谈一番,打算就此离去,请大王恩准!”

    “好好好!”李效笑道:“夫人所率很是有理,你家人都还在太原,若是在孤王这里呆的时间过长,确实颇有不便。既然如此,孤也不多作挽留,明日一早便命人前来接夫人!”

    席氏裣衽为礼,道:“如此,多谢大王了!”便在家将的随扈和军士的引领之下往驿馆逶迤而去。

    李效痴痴地看着席氏远去的背影,忽然微微一笑,道:“虽然年纪大些,但风韵犹存,实在是一个尤物啊!”

    他心下立即想到了一个人财两得的办法:待得卢家搬到长安之后,便遣人说服席氏改嫁自己为妾!卢氏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到时候就是他李效的女儿,岂不是随便他处置了吗?再然后,卢氏偌大的祖业……

    美美地思量了一阵子,待得李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美人芳踪已逝,他有点遗憾地吩咐道:“回宫!”

    刚刚回到宫中,李效还没有坐稳,忽见一名侍儿前来禀报道:“大王,并州有人回来了!”

    李效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便见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被带了进来,一见面,他立即跪下来给李效行礼。李效也不客气,待他行过礼,才问道:“孤来问你,并州那边出什么事了?”

    那人立即说道:“并州起五万铁骑,十万步兵,以孔恒不遵天子诏命为名,兴兵伐冀州了!”

    李效浑身一震,随即又皱皱眉头,把心下的激动强自压制了下去,道:“并州兵力素来都是讲质不讲量,他们何来十五万大军?”

    那猥琐男子应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次为了伐冀州,并州军几乎是倾巢而出,据小人等观察,他们竟然从壶关抽调了一万精锐,由原壶关守将燕彦统领着一起杀向了冀州!”

    “壶关?!”李效心下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忽然又问道:“那么,这次攻取冀州,是由谁统兵呢?赵平亲自统领吗?”

    那猥琐男摇了摇头,道:“臣等观察了他们的誓师大会,据说是由秦青、马焕、燕彦分别为主将,各领五万精兵出战。这三路兵马相互之间并不统属,既要各自配合,又要各建功勋。”

    李效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么,赵平呢?并州以往征战,他不都是一马当先的吗?这次他又去了哪里?既然并州是倾巢而出,他这个并州第一大将难道不应该亲自出来督战吗?”

    那猥琐男说道:“这正是此事的奇怪之处,那赵平自从前后纳长公主刘清为妾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这次誓师大会,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更奇怪的是,这次大会上,甚至没有任何人提及他的名字!还有他的父亲赵业,也在这时候消失了,一样不知去向。小人等虽然已经尽力去查,但是如今并州在细作的防范方面十分严密,我等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李效忽然想起席氏的话,便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查过他们是不是在壶关?”

    那猥琐男惭愧地摇头道:“大王恕罪,我等对于壶关之事,实在无从得知!”

    李效漫不经意地挥手道:“这并不是你们的过失,你这次探得如此重要的消息,已经是殊为难得,下去歇息吧,孤另有封赏,会命人送到你处的!”

    那猥琐男顿时双目放光,千恩万谢地去了。

46.激辩

    大殿之上,李效高坐再上,左右两边文武百官相对而坐,气氛身为庄严、肃穆。

    李效冷冷地扫视着殿内群臣,半晌之后,才说道:“诸位,前几天,我们得到了探报,说道并州出十五万军直扑冀州。而这几日,孤派往并州各地的探子也已经陆续回归,不但证实了这个情报,更是证实了前几天陈留卢氏的前家主之妻席氏给我们的探报,赵平之父赵业已经秘密前往壶关镇守,而且,如今壶关的守军经过一番抽调之后,只剩下一万人不到了。只是,令孤颇为忧虑者,赵平此人自从新正之后就消失了,至今没有消息,我们的探子探听了这么多日,却没有丝毫头绪——”

    吴晶借口说道:“大王,赵平固然是我等的心腹大敌,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并非什么天神,终究是无力左右整个战局的。所以,大王不必过分忧虑。”

    李效欣然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我大秦就有望了。赵平此人虽然狡诈凶悍,但也不过是一头二臂,他的身上若是中了几箭,一样是要一命呜呼的。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来商讨一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吧!诸位,你们有何看法?”

    吴晶愕然道:“大王,既然并州军攻冀州,咱们不是已经商定了,调开封、定陶两路大军北上,只等冀州的求援使者一到,立即前往谋取冀州吗?”

    李效尚未说话,忽听一人大喝道:“吴军师此议,向某难以苟同!”众人循声望去,认得此人乃是谋士向德,字尚仁的。此人素来自恃才高,和吴晶并不十分和睦,屡次出言反对吴晶之议。以至于,反对吴晶的提议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一种病了,已然到了不反对吴晶之议就难以舒服的境地。而此时,他的这种痼疾似乎又犯了。

    李效“哦”了一声,道:“尚仁有何提议?”

    向德慨然道:“大王,若是并州军只是一般的进犯冀州也就罢了,他们这次可是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已经是并州军力的大部分了。大王,不必德说,您也应该知道,并州军素来都是战力非凡的,如今经过裁撤、淘汰老弱残兵之后,其战力更是向上再提升了一个台阶。冀州军则又相反,战力低下、纪律松弛、军中将领多半都是孔氏的贵戚。就凭这样一点人,如何能抵挡十五万并州军?说一句并不夸张的话,并州只消出动五万精锐,就足堪横扫冀州全境。

    然则,并州为什么又偏要出动十五万大军呢?道理很简单,这多出来的十万大军乃是为了对付我军的,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抵挡住我秦军!

    大王,我军虽然战力也颇为不俗,但连年征战,将士已经贫乏不已。再加上战力本就不如并州军。我军需要调动多少人马才能稳胜并州军呢?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李效听得暗暗点头。要想稳胜并州军,二比一的人数优势还真是未必可靠,尤其是在如今秦军极为疲惫,军中战意不高,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但是,若是出动三十万大军——

    “若是我军需要出动三十万大军,大王以为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调动、集结完毕呢?再加上筹措粮饷的时间,德以为,就算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吧!但是,若是待一个多月之后,咱们再进兵,等我们到了冀州,那信都城恐怕都已经不在冀州军手中了。到那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去救援冀州,而是去攻取冀州了!冀州若是在孔恒的手下,想要攻取自然是不困难的,但若是在赵平的手下,咱们又是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攻取的?大王除非立即和赵平开始全面决战,否则就只能是选择退兵?

    大王,若是我们出动三十万大军,耗费了无数的钱粮,却终究只能灰溜溜地退回来,大王能甘心吗?将士们能甘心吗?大王的王威何在?我秦军的军威何在?但是,如若不退兵,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开始全面决战,我军胜算又有多少呢?

    而于冀州相反的是,如今壶关守军被抽调走了一半,剩下一万也未必足数了。咱们只要出五万兵,轮番围着壶关狂攻,就算那壶关险峻,就算他并州军善战,就算他赵业有勇有谋,在这样优势的军力面前,恐怕也是难以抵挡多久。若是我们能攻取壶关,顺势北上,并州如今各处的兵力都已经被抽调得差不多了,那并州的地域岂不就像一个浑身精赤的美女,随便大王如何玩弄?

    而并州军听得壶关失陷,赵业兵败,哪里还能有心情继续攻略冀州之地,回身援救老家都恐来不及了!并州军若撤,冀州军只消在后面紧追,必然能以羊欺虎,打得并州军损失惨重。到那时候,我们再添兵进取并州境地,则并州必属大王了!”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窃窃私语着称善不已。

    李效心下也暗暗认可此计,不过,他素来知道吴晶多智,既然他仍旧是主张直接救冀州,自然有他的道理。当下,他又向吴晶道:“尚仁此略实在精妙,不知吴先生如何看?”

    吴晶摇头道:“向先生此策若是能成,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只是那赵平极善用兵,壶关乃是其根本险隘,他为了一个不十分关键的战场竟然轻易把这里的守军调走了一半,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在下以为,这很可能是他的疑兵之计,专为诱使我军前去谋取壶关而设。若是大王真的按照此略进行,恐有反遭暗算之忧啊!

    反之,若夺取冀州,并不像向先生说得那么难办。原因有二:

    其一,如今乃是一年最寒之季,时有大雪封路,宜守不宜攻;

    其二,冀州军乃是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们手中握着,并州军虽然骁勇,想要夺取冀州全境,短时间之内绝难做到,而向先生所言只需五万精兵就可纵横冀州全境,更是太过耸人听闻。

    所以,晶以为,还是直接出兵援救冀州才是上策!”

    向德冷笑道:“吴先生,你恐怕把那个赵平想得太过奸猾了吧?据我所知,他这些年之所以站功如此卓著,全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和北蛮作战而已。北蛮都是一些什么人,诸位应该都知道吗?他们素来恃勇而无略,军纪散漫,作战之时一向只会凭着士兵的悍勇向前直扑,而不会使什么谋略。赵平虽然对北蛮屡战屡胜,并最终攻灭鲜卑,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有多少谋略,只能说他运气特别好而已。运气这种东西,岂能久恃?

    先生若以为赵平多智,谋略无双,这一次他又能如何给我们下陷阱呢?”

47.决断

    吴晶摇头道:“这我也不知,若是咱们这么轻易就能猜出赵平的陷阱,他恐怕也就不会设这个陷阱了。我只是觉得赵平的失踪,实在诡异,他的陷阱说不定就在他的失踪里面!”

    向德立即冷笑道:“吴先生此言差矣。赵平此举并不是为了设什么陷阱,反而是疑兵之计,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军踌躇不决,不敢袭取壶关!”

    吴晶也被向德咄咄逼人的态度蹭起了一丝火花,不冷不热地问道:“那照着向先生的意思,赵平如今身在何处呢?”

    向德见到吴晶怒,更加得意了。笑着向李效道:“大王,德敢肯定,赵平此刻已经就在征讨冀州的军中,他之所以未曾露面,就是为了迷惑我等,让我等迟迟不敢进兵。”

    李效早被向德今天的一番说辞说得很有些相信。他觉得,至少在今天,向德的话比吴晶的话更有说服力。当然,他也并不会因此就完全相信向德,因为吴晶的才略他更加清楚,吴晶此人虽然并不十分善于言辞,但性情稳重,虑事周全,自来很少出现谋划上的失误。他今天虽然在辩论上完全处于下风,但李效还是对他颇为信任。

    “尚仁请说说你的理由!”

    向德自信满满地说道:“启禀大王,这里有有二。

    其一,此次并州军南征,三路大军的统帅都是宿将。燕彦、秦青、马焕三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这样的大将大多性情孤傲,藐视天下英雄,一如当年的寿亭侯关云长。赵平让他们分兵三路,他们岂能不起争竞之心?一旦起了这争竞之心,他们之间还谈什么配合?因此,若想让这三人之间能够相互配合作战,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镇住三人的人物居中调度,令他们三人即使心下不愿,也不得不相互配合。如今并州,能够镇得住这三个人的,恐怕就只有赵麟、赵业和赵平这祖孙三人了吧?赵麟年迈,早已不问军政大事,这且不说。即使他主动要求出征,赵业父子二人也不会允许,他的部将们也会阻拦。如此算下来,能够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的,也就只有赵业和赵平父子二人了,赵业既然在壶关,赵平不在南征军中在何处?

    其二,江东那个小皇帝的旨意不是刚刚送抵太原吗?封赵平为并州牧,太原侯,而赵业却只是一个空头公爷而已。有此一诏,赵业的爵位虽然在赵平之上,论起来终究还是赵平的下属,军中之事还是应该由赵平来决定才是。但是,赵业却又是赵平的亲父。大王,还有主公,你们可曾见过儿子点将,父亲站在下面听凭调用的吗?”

    “是啊!言之有理!”众人纷纷应道,就连李效也微微颔。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情状,赵业父子的唯一处置办法就是永不统领同一支军队!从这一点上看,赵平也只能是在南征军中!”向德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向吴晶望去。

    李效此时已经是完全相信了向德的判断,不过,为了表示他博采众家之言,善能纳谏的优点,他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吴晶一句:“吴先生,你如何看?”

    吴晶摇头道:“向先生所言颇有道理。不过,晶还是以为,为稳妥见,咱们还是应该救援冀州。”

    向德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哪里还肯罢休这一向以来一直被吴晶压制的怒火顿时一下子都喷了出来:“吴先生差矣!并州南征冀州的这十五万大军若是各自为战,其战斗力也不过是比我大秦军队稍强而已,最多也抵不过二十五万秦军。只是,一旦有了赵平居中坐镇,他们的战斗力又将提升一个档次。吴先生应该知道,赵平在并州军中乃是一个灵魂一般的人物,有人曾经说过,他一个人就相当于十万大军。这话虽然言过其实,但也可见他的强悍。吴先生认为,我军如果北上和赵平直接交兵,有多大胜算?”

    吴晶认真地想了想,道:“若是和冀州军配合得宜,六成的胜算总是有的。再不济,就算是不胜,也能大损并州元气,虽然败,却败得有意义了。”

    “六成!”向德毫不客气地出一声冷哂,殿内的一众文武齐都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忽见一个裨将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报!启禀大王,南阳急报!”

    李效忽然跳了起来,道:“谁敢犯我南阳?”也怨不得他失态,在他看来,南方诸侯包括天子在内都不过是鼠辈而已,根本不敢撄其锋芒。所以,他在南阳并没有布重兵防御,他觉得就算是只有一人守在城中,只要插上他李效的“秦”字大纛,又有谁敢犯境呢?

    “是李昭,李昭亲率三万大军趁我军不备,出武当山,利用山势的掩护行军,不到半月就连下阴县、穰县直逼南阳城下,我军兵少,难以抵挡,请大王援兵,不然南阳恐怕就要落入李昭之手了。”那裨将一脸苦恼地说道。

    李效怒然大怒,道:“那武关呢,还在我军手里吗?”武关乃是荆州门户,若是被李昭夺走,就麻烦了,再想侵入荆州,就要大费周章,非大军不能办了。

    那裨将道:“末将此次来报信,就是走的武关,尚未陷落。”

    李效勃然大怒:“李昭匹夫,竟然敢捋我虎须,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谁愿出兵援救南阳?”

    话音刚落,立即便有好几员大将跳将出来,声称愿意率军援救南阳。在他们看来,李昭总是比赵平好对付很多,既然要出征,他们当然更愿意选择李昭作为对手!

    李效环目四顾,忽然指着自己的族侄李敢道:“好,仲勇,孤就命你帅五万大军星夜兼程,务必要盛情李昭前来见孤!”

    李敢大喜,连忙高声应诺。

    向德趁机说道:“大王,既然我军还要抽调五万去援南阳,再想要抽调大军前去救援冀州可就难了。”

    李效断然道:“孤意已决,命王顺领七万大军攻取壶关。王顺,你务必要在赵平攻取冀州全境之前先攻克壶关,否则军法从事,明白吗?”

    王顺立即跪下,慨然道:“遵命!”

48.武关

    武关,函谷关,萧关,大散关这四大关隘在秦时就被称为“四塞”,这许多年来,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在今天,武关的地位就尤其显得重要。只要武关在秦军手里,就算南阳失了,秦军还是随时可以出关杀出。但是,武关一旦不在秦军手里了,他们想要攻取南阳,除了先攻取武关这个险隘之外,就只能是穿越千里的伏牛山。伏牛山区地势险峻,车马难行,粮草转运十分困难,只适合轻军突袭,绝不是大军征战的好道途。

    李敢领着五万大军来到武关的时候,本地的守将连忙迎了出来。这守将看起来颇为年轻,应该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颇为英武。李敢乃是李效的亲信,又是长安的大将,对于地方上的将领天生就有一种鄙视之情。这武关守将虽然长相不俗,但李敢却并没有多和他废话的心情。

    “我等立即就要出关,你去安排一下吧!”

    那守将连忙谄笑道:“末将亲自送将军出关!”便领着李敢的人马走进了关内。

    走进关内,李敢回头的时候忽然现一群兵将正在修筑防御工事,便问道:“武关已经多年没有大战了,尔等修那工事作甚?”

    那守将笑道:“防患于未然嘛,不瞒将军,前两日还真的就有一队敌军前来偷袭,好在末将的属下这些兵将们还算机灵,把他们给杀退了。不过,末将想,敌军既然敢来第一次,就肯定敢来第二次、第三次。我们这一次没有遭遇大股敌军,自然不需要通过险隘来助守,但是下一次敌军若是势大,我军就说不定需要用上这些工事了,所以——”

    李敢笑道:“不错,你这人还知道未雨绸缪,实在不错,待我杀退李昭的大军凯旋回归之日,定向大王禀明你的功劳!”

    那守将大喜,连声道谢。

    五万大军逶迤出了武关,李敢身边一名副将忽然期期艾艾地向李敢道:“将军,莫将有一言,不吐不快!”

    李敢道:“讲来!”

    那副将酝酿了一阵子,忽然说道:“末将觉得,这武关守将似乎有些不对。将军你也看见他们的工事了,他们正在修的,似乎是一座北向的工事。这对拒敌有什么好处呢,倒像是要拒我秦军呢!”

    李敢略一思忖,终于感觉到了问题单严重,忽然拍腿道:“正是!”他连忙向那副将道:“你去问清楚原因!”

    但是,那副将还没有动身,就看见周围的山上忽然冒出无数的人影来,一名大将大声喝道:“杀!”滚石擂木顿时飞泻而下。

    这武关出关之后,周围都是大山,大军逶迤而行,成一个蛇形,根本就没有防卫的能力。前军一旦受攻,军中就会大乱,就连军令也无法传出。

    一时间,亲军纷纷被砸中,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战马纷纷受惊,开始在路上乱奔,战马的主人根本就管不住。这些战马飞身而过之处,到处都是被撞倒、踩翻的人。

    李敢大惊失色,连忙命令道:“快,立即撤回关内!”

    那副将苦笑道:“将军,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武关已经被贼赚取了,我等欲要活命,只有立即冲杀出去了。”

    李敢厉声喝道:“我不信,武关乃是天下险关,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攻克的?你不去,我亲自去!”说着,便调转马头,向武关那边奔去。

    刚刚奔出数十步,忽听关城之上传来一声大笑:“李将军,多谢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让某屠杀。李某虽然也经历过几次大战,但这一战,无疑可以让我威名大振!”

    李敢这才明白过来,这武关果然已经失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关城上那将领笑道:“某乃汉中李朗,李敢,临死之前,你可要记住某的大名了!”

    李敢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攻关!”

    旁边几名副将连忙劝道:“将军,不要冲动啊,敌军人少,我军还可以杀出去的,若是我军攻关,则非全军覆没不可啊!”

    李敢能混到今日的份上,固然有他族叔李效的原因,但他在李家的戚贵之中也确实是出类拔萃的了。他哪里能不知道攻关就会丧失突围机会这个道理,他下令攻关只是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愤怒而已。

    李敢只好忍着激愤,举起战刀,大声喝道:“骑兵在前开路,步兵在后!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这时候,山上的滚石已经渐歇住,山上大将又喝道:“射箭,给我狠狠射箭!”

    早已占据了有利地势,且已经搭箭上弦的弓弩手们等得就是这一声令下。秦军的兵士如今就像是一队队待宰的羔羊一样,从他们脚下穿过,杀敌建功,正在其时。这一声命令一下,两边山上箭如雨下,虽然秦军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奈何他们人多,密密麻麻的,汉中军几乎是每两三箭就能毙敌一人。

    “啊!”“啊!”

    秦军临死之前的惨嚎之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引起了阵阵回音,更令这声音显得越凄凉,越震撼。

    李朗站在城关之上满意地看着秦军越来越远的身影,忽然大声下令道:“听说,所有骑兵,立即随我出关追杀敌军,所有步军留守!”

    他的一名副将听了,大吃一惊,道:“将军,万万不可啊,敌军虽然折损很大,但冲出包围的起码还有三万多人,而我们手下就五千兵马,骑兵更是只有一千五百人,追杀太过危险了!”

    李朗不屑地冷哂一声道:“武关都被我攻下了,咱们何惧这区区敌军!”

    那副将很想道声:“武关之所以被攻下,是因为咱们诈称是南阳败兵,趁敌军不备,才偷袭成功的,这却如何能算得上是攻取呢?”不过,看见李朗兴奋的面孔,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朗则继续说道:“还有,你没看见吗?敌军把骑兵放在前面,步兵放在后面,我们衔尾追杀,敌军步兵心慌意乱,又疲惫不堪,如何应战?你休要多言,在这里守好城关,待我前去杀敌!”

    那副将连忙说道:“若是将军一意要追杀,不如就由末将前去追杀,将军居中调度!”

    李朗笑骂道:“你这厮休要多言了,敢是要抢本将军的功劳吗?儿郎们,快上马,随我杀敌建功去!”

49.东进

    “将军,不好了,那武关上的贼将领兵追杀上来了,现在已经冲入我后军,我后军都是步卒,难以抵御,后军已经大乱了!”一名裨将气急败坏地向李敢禀报道。

    李敢大怒:“匹夫安敢欺我!随我杀回去,生擒贼将!”

    “不可啊将军!不可啊!”李敢一言方出,立即便有好几名大将过来将他抱住。那报讯的裨将也说道:“不可,将军。如今我军的后军全部都是步军,已经乱了,就不能再乱上加乱了。将军若是再引铁骑杀回去,只会把步军冲得越混乱。到时候,恐怕死在咱们自己铁蹄之下的人马比死在敌军之下的还要多啊!万一因此造成哗变,不待敌军机组追杀,我军今日就要全数葬送在这里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李敢怒道。

    “将军,你看!前面是一个峡谷,地势平坦,我们的骑兵可先驱驰到那里,然后分左右两道散开,掩护步兵撤退。贼军兵少,追杀一阵之后见我军有骑兵护翼,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会退去。若是他们敢不早退,咱们再冲杀上去,敌必亡!”一名副将建议道。

    李敢放眼望去,果见前面两三里之外有一个极大的峡谷,足可容纳数万人,也不迟疑,立即下令道:“所有骑兵,加前进!”

    两三里的脚程,这些骑兵片刻之间便拍马赶到,李敢立即命令全部骑兵向两边散开,任由步军先行突围。那些步卒早就慌神,一边哭爹喊娘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奔去,场面热闹至极。但是,他们这些骑兵的阵势刚刚结好,后面立即便有人来报道:“将军,敌军已经放弃追击,撤回去了!”

    李敢差点就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李效命他前去救南阳,不想这才刚刚出武关,走出自家的大门,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以后的确是不好办了。他连忙命军中的掌:“你快去点一下咱们还剩下多少兵马,素来报我!”待得那掌:“几位,你们看,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名副将连忙建议道:“末将建议将军不要再进兵南阳了,既然敌兵已经取了武关,就证明他们已经料到咱们必来救援南阳。再加上咱们这一次损兵折将,士气低落,而且辎重粮草都一概陷于敌手,而敌人占据武关,我们的粮道已经断绝。此时就算勉力提兵再战,如何能敌得过早有准备的汉中兵?”

    李敢被他说得眉头大皱,苦笑道:“如今进无坦途,退无后路,咱们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那副将思忖一阵,道:“末将建议咱们可以转而东进,在前往鲁阳据守。一面上书向大王禀明敌情,请求援兵,一面积极备战。一旦南阳敌兵有所松懈,就可顺着大道径直南下,数日之内就可兵临南阳城下。”

    李敢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既然南阳恐难保,鲁阳有没有可能也已经落入贼兵之手了呢?”

    那副将心下暗叹,这勋贵之后着实是不怎么顶事,一点小问题都看不穿。他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将军勿忧,鲁阳必然还在我军手中无疑。因为鲁阳据鲁山为险,虽然城中兵马不多,却并不容易攻破。再者,汉中为防我大军出子午道径取他的老巢,必不敢倾巢而出。那汉中只是区区一郡之地,兵马总共不过数万,要留下大半留守,此次攻伐南阳,最多也只能是用上三四万兵马而已。这些兵马守南阳则可,继续攻伐其他地方却是无力。况且,鲁阳虽然四通八达,是个险要之所,对于他们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汉中还没有北上攻袭司隶或者东进豫州的实力。”

    李敢这才点头道:“听你说来,似乎确有道理,那边听你之言,东进鲁阳吧。”

    正在此时,那点兵的掌:“回禀将军,我军原有骑兵一万,步兵四万,如今骑兵尚余七千,步兵却折损过半,只余下一万八千多人了!”

    李敢扼腕长叹道:“刚好一半,一般呐!我出兵五万,才进兵到了敌境几十里之地,就折损了二万五千兵马,真是好生愧赧哪!想当初,我明明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漏洞,居然被那厮一句话便打过去了。若是我当初再多问一句,多怀疑一下,也不至于遭这等残败呀!真是痛煞我也!”

    几名副将连忙劝道:“将军,事已至此,悔恨无益,还是先进兵吧!天下没有不败的将军,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必能再次找到破敌建功的良机的!”

    李敢也只能勉强收拾心情,领着残兵败将夤夜赶往鲁阳去了。

    南阳城外。

    两万五千大军围城已经半月了,汉中军虽然动过几次试探性的攻击,均被城中守军击退。从那以后,汉中军便一直是围而不打,一副要把南阳城中的人困死饿死的样子。

    不过,不论是南阳的守兵还是围在城外的汉中军都不相信这能济事。因为南阳乃是荆州大城,内有军民数十万,城中所储备的粮草军械足堪用上一年而无虞。但是,并州军劳师远征,却是决不能拖一年的时间的。不说他们的粮草损耗会比南阳城中厉害得多,就说秦王李效的冲冠一怒他们受不受得了都是很难说的。

    李昭攻南阳,问题已经不在南阳本身了,而是关系到李效的面子的大问题。若是李效不出兵讨之,任由他逍遥,南方其他的军阀就会纷纷效仿,妄图蚕食秦国之地。而秦国那些新得的州郡也会纷纷生出光复之心。

    这绝对是李效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南阳城中虽然只有一万五千兵马,南阳的守将贺宇却并不着急,他甚至希望李昭能多围一些时日。南阳城墙既高且厚,非数倍的兵马急切间难以攻破。他坚守的时日越长,则功劳越大。而且,待得援兵杀到,他就可以杀出城去,给李昭来个里应外合,若是能把李昭本人也留下,那简直就堪称完美。

    一想及这等美事,贺宇心下就别提有多么舒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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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