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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全文阅读

作者:鬼策     与鬼为妻txt下载     与鬼为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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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

    小鬼害怕地看着梅老太太,手抱住陈阳的脖子,再不肯撒手。

    而魏惜则如影随形地跟在魏宁身边,魏宁又暴躁地想冲上去的时候,还拉住他,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魏宁虽然还是有点焦虑却勉强安静了下来。

    虽然梅老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到底还是能捉鬼降妖的高人,身上露出来的煞气不是好玩的,一般的鬼怪都是见了就躲,不敢在她面前耍滑作伪的。

    小鬼虽然潜力大,但是现在却还是小,所以被她镇住也在情喇中,反倒是陈阳看他没有平时的跳脱,还觉得有点奇怪,他手一伸,把小鬼拎到跟前,没用什么力地晃了晃,“这是怎么了?”

    小鬼含着一泡眼泪,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陈阳,别过头不说话。

    梅老太太看着魏惜一个鬼却这样维护魏宁的样子,反而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脸上那些皱纹也舒展开来,带出了一些年少时的大方从容,“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心浮气躁,须知,有些事急也急不来的,你们要进去也可以,但是你们也得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这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陈阳让小鬼又爬到了自己肩膀上,小鬼这回不搂他脖子改抓他头发,他有点不耐烦地挣开小鬼的手,“你老别担心,我们进去又不是等着送死的,当然是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梅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事情要这么容易就好了。”

    陈阳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所以要你老指条明路!”

    梅老太太伸手在陈阳额头上狠狠一戳,小鬼以为梅老太太是要对陈阳不利,立刻龇着几颗乳牙,挥着两只小爪子威胁起了她,被梅老太太一看,又害怕地缩了缩脑袋,陈阳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头,要他别捣乱。

    梅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进去吧,到了这时节,该了的账迟早会了了,该来的因果也迟早也结了,魏家那些老不死的还不就是等着这一日吗?”

    梅老太太一发话,外面的人立刻不拦着他们了。

    陈阳跟魏宁两个人沿着大路,急匆匆地往魏庄赶,设了路栅的地方离魏庄并不远,坐车的话,要不了十分钟就到了,走路慢一点,半个小时之内也完全可以赶到。

    一路上月明星稀,看起来是个好天色,这会儿才走了几分钟,头顶上突然就响起了好大一声的炸雷,就好像在耳朵边上炸起来的一样,声音大得连人的神魂都抖了三抖,陈阳跟魏宁面面相觑,这雷是至刚至阳之物,雷电之下,一切阴煞之物都无所遁形。

    小鬼怕得缩在陈阳胸口,嘴里直喊,“爸爸,爸爸。”而魏惜则是勉强扛着,也是脸色一片煞白,最后还是在魏宁的一再要求下,魂体回到了那个迷你小牌位中。

    紧跟着炸雷,天上噼里啪啦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个雨点子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陈阳跟魏宁顶着大雨往前走,大雨如注,连路都看不清了,又刮起了大风,夹着雨把人吹得直接往后退,莫想往前走一步。

    陈阳看这样不是办法,就拉住了一边的魏宁,走到了旁边的树林子里,他冲着魏宁喊,“这么大的雨,别在路上走了,我们沿着树林子往前走!”

    魏宁脸色苍白,全身发抖,跟着陈阳进了路边的树林子。

    初冬的天气,一身的雨水,冻得人抖抖瑟瑟,嘴唇发乌,进了树林子还稍微好了一点,至少雨没那么大,风也小了点,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还被脚下的树根野藤给绊一下,险险要摔倒的时候,却被一股灰白色的雾气给拉住。

    这时,雨中隐隐传来了凄厉的哭声,即使雨水如注,时不时一个闪电雷鸣,也听得真真切切,那个声音如丝如缕,如泣如诉,听得人后背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本来就冷,现在更冷了。

    陈阳拉住魏宁,“你听到了没?”

    魏宁本来身体就没有陈阳强壮,加上自从知道家里出事三天了连眼都没合过,现在又被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一阵,就有些头晕眼花了起来,身体一直不停地在发抖,他抬起眼,有点发懵地说,“什么?”

    陈阳放开了他,又仔细听了一下,那个声音又听不到了,他摇了下头,那个声音太渗人了,这么个大雨夜里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对,“没什么,刚听到有人哭,现在又没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道路泥泞,大雨瓢泼,短短的一段路程,山远水远。

    陈阳拉着魏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骂了一句,这鬼天气,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会死吗?非得赶着这个时间下,他正要把魏宁半拖半抱着继续往前走,一股灰白色的雾气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两个身侧,把他手里的魏宁接了过去。

    这河还没过完呢就打算拆桥了,陈阳撒开手,自己继续往前走。

    挂在陈阳胸口的小鬼,探出头,看着陈阳的黑脸,“爸爸,还在打雷,他不怕吗?”

    陈阳看了一眼旁边那一人一鬼,魏惜脸色如纸,隐隐透着一点青色,正小心地抱着手里的人,魏宁此时已经烧得找不着北,嘴里胡乱地喊着他妈,想起当日在魏六婶对他也不错,听魏宁说起魏六婶已经发病了,心里也有点恻然,嘴里应了一声,“嗯,他是大——大鬼,他不怕,等你长大了,你也不用怕了。”

    魏惜在旁边用让人心头发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陈阳笑了一下,他就是哄小鬼的,这雷鸣电闪,就算是修炼有成的百年老鬼也得躲着走,何况眼前这个鬼,虽然力量也是深不可测,但也没到能抵抗天威的地步。

    天黑沉沉的,只有闪电那一瞬间,整个大地才有了一线光明。

    走不了多久,总算是到了魏庄的地头,一道闪电撕裂了雨幕,陈阳抹掉脸上的雨水,往前一看,那棵不知道多少年头的老槐树居然被雷劈中,一分为二了,风一吹过来,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地上断枝残叶,一片狼藉,陈阳看着这凄惨的一幕,眉心一跳,这棵老槐树可是成了精的,怎么会这么容易被雷劈了,已经清醒过来的魏宁,满脸的焦虑,拖着魏惜就往家里面跑,边跑边跟陈阳说了句,要他跟着来。

    但是陈阳没答应,他这次回魏庄,主要还是为了魏林清。

    被滂沱大雨笼罩的魏庄,看得并不太清楚,雨雾下,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陈阳顶着风雨走在青石板路面上,两边的房子都是关门闭户,里面却是灯火通明,每个屋子都隐约可以听到哭声传来。

    那哭声也压抑,好像不敢放开了嗓门表达心里的苦痛和悲伤一样,一半哭出来,一半咽回喉咙里,憋得人心肺也跟着发麻发痛。

    陈阳这样一个自诩铁石心肠的大男人也听不下去了,脚步越来越急,差点跑起来,总算到了魏时那个小卫生所,“啪啪”敲了两下门,门“吱嘎”一声立刻被大打开,魏时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看到门外是陈阳,反而呆住,“怎么是你?”

    陈阳一把推开他,进了屋,他现在全身**的,冻得连手脚都没知觉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换个衣服,缓口气,他一边哆嗦一边跟魏时说,“找,找个衣服给我撒,好大的雨,妈的快冻死了。”

    魏时到后面屋子找了条毛巾,又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来,陈阳早就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跳到了那张病床上,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抖个不停,等换了衣服,又狠喝了几杯热茶之后,才总算觉得又活过来了。

    陈阳直接开问,“魏庄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外面还有人专门守着。”

    魏时脸上透着极度的疲惫,他搓了把脸,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陈阳说了。

    一定要起个头的话,还是要从承嗣这件事说起,魏七爷的儿子魏东来用那种诡异的方式死了之后,就再也不管事,任凭其他老辈子在那里争抢着嗣子的位子,后来还是其中一个老辈子占了上风,力压众人让自己的孙子魏明成了嗣子,这个魏明正好是陈阳提起过的,那天在山洞中的两个魏家年轻人中的一个。

    魏时当时听到之后,觉得不太好,跑到魏老爷子那儿提了一下这个事,还被其他几个好不容易达成了协议的老辈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连他居心叵测想占了这个嗣子的位置,想把着魏家的家财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把魏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能跟这些老辈子们对骂,只能撂挑子,不再管这个事了。

    管他谁是嗣子,就算是地里面爬出来的活尸也不关他的事。

    后来魏时对于自己那时候的意气用事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他就算拼死也要拦住不让魏明当那个嗣子,那些老辈子们都是雷厉风行的人,选定了人之后,第二天就开了祠堂,让魏明承了魏七爷那一支的嗣。

    魏七爷也没再出幺蛾子,承嗣仪式上虽然老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到底还是没闹场子。

    正当其他老辈子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第二天,魏庄就有人病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十点左右更新!

    宁惜还是一如既往的缠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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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部

    那个病发作起来也奇怪,起初就是有点发热,身上长了暗紫红色的斑块,一个晚上之后,那些斑块就长满了全身,出现了皮肤红肿,溃烂发炎的症状,那些斑块的颜色也逐渐产生了变化,发绿发胀,跟在水里泡了几天几夜的尸体上的尸斑一样!

    接着,就是开始作痛,痛得患病的那个男人嚎啕大哭,恨不得就这样死了算了,要不是他家里人死命拦着,估计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要受这个罪了,紧跟在他之后,又有十几个魏庄人得了同样的病,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慌了,立刻报到了镇里。

    只有魏老爷子那几个老辈子拦着他们那些急慌了眼的后辈不让他们去报信,也不让他们把人往医院送,那些后辈怎么肯听?那可都是自己的父母妻儿,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躺在床上等死不成?

    所以不管不顾地收拾了几辆车就要把人全都运出去,结果还没出魏庄的范围,开车的、送人的出了同样的病症,直接倒在了座位上,而车上那几个染了病的,有几个就在车里落气了。

    那些后辈还不信邪,还要送,结果是送出去一个,死一个,那些没挪动的,倒还半死不活的拖着。几次下来,就是不明白也明白了,这个病邪啊,是要把人活活困死在这里啊!

    几天时间,魏庄近千的人口,就倒下了十分之一。

    魏时把这里的病情通报给了上面,上面很快就派了人下来,却也只是把魏庄给圈住,许出不许进,怕魏庄这里的异状引起外界的关注,倒是提供了大量的镇痛剂和麻醉剂,用来暂时压住那些病人身上的剧痛,至于其他,也是束手无策。

    魏时这几天一直在研究那个病症,走东家去西家,忙得焦头烂额,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病,不管是书里还是徐老三都没教过他,就算知道邪门,知道是针对魏姓人的,也毫无办法。

    魏时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口舌都生了疮。

    陈阳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又听到魏时问他,“你怎么又回魏庄了?不是说要出远门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还不是那个小鬼崽子说魏林清出事了,哭天抹地地要我回来救他。”

    魏时听得一愣,突然眼睛一亮,“快把那小鬼喊出来,我问问。”

    陈阳就喊了一声,小鬼立刻出现在了他肩头上,小心地抓着他不肯放手,不管魏时怎么哄骗就是扭着脸不看开口说话,魏时没辙,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给了陈阳。

    陈阳苦笑了一声,“我问过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忍不住对着病急乱投医的魏时又加了一句,“他才多大,知道个屁,能知道去找我就已经算他厉害了。”

    小鬼听到这个夸他的话,眼睛一亮,抱住陈阳的脖子在他怀里起腻。

    魏时没办法,只好继续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陈阳想了一下,“这个事你们家那些老头子就没个说法?”

    魏时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怎么没说法,一个个都窝在家里吃斋念佛,拜菩萨去了。”

    陈阳也觉得,这莫不是昏了头,病急乱投医,“那魏老爷子呢?他也没什么动静?”魏老爷子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出了事就埋头求神拜佛的人啊,他要还坐得住那就真的奇了怪了。

    魏时沉默了一下,“魏老爷子倒是没有每天在屋子里拜菩萨,不过我过去问他的时候,他也是关了门让我别管这些事,一口一个这都是命,魏家人躲不过去,比那几个躲在屋里拜菩萨的,也没好到哪去。”

    陈阳拍了拍魏时的肩,安慰了他一下,“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吧?”

    魏时强打精神,“当然不能!这几天我也知道了,原来——”魏时继续说,“我们魏庄每隔约莫一甲子就会来这么一出,每次都要死这么多人,我追着魏老爷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魏老爷子说他也不清楚,只是祖上记载,遇到这种事,就只能任凭他去,能活下来多少人就算多少人,反正祖宗有灵,不会绝了魏家的根。”

    说到这儿,魏时把手里的草药往地上一扔,身上全都是戾气,“草。”

    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雨水落在瓦片上的噼里啪啦声,连绵一片,像要把屋顶打穿一样的架势。

    本来安安静静趴在陈阳身上的小鬼,突然跳出来,拉着他的手,用尖利得刮痛人耳膜的声音喊道,“爸爸,我们去救父亲,我们去救父亲。”

    陈阳跟魏时面面相视,都看到对方的眼睛一亮。

    陈阳把小鬼拎在手里,问他,“你知道你父亲在哪?”

    小鬼抓着陈阳的手,吊在半空中,“知道!”

    外面大风大雨,而此时不管是陈阳还是魏时都一刻都等不了了,魏时从房间里找出了两件雨衣,给了陈阳一件,两个人准备了一下,就打算冒雨出门,门上去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魏时还没开门,门外的人就一头冲了进来,却是魏宁,他冰冷的手像铁钳一样的抓住了魏时的手臂,“阿时,你快,快去我家看看我妈!她,快不行了!”魏宁已经慌乱得语无伦次了。

    魏时反手一把抓住他,狠狠地摇晃了一下,“宁哥,你冷静点,那个病我也治不了,现在正在另外想办法。”

    魏宁冷静了一点,满头冷汗,他看着魏时身上这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大半夜的,你——”他这时才注意到魏时身后的陈阳,“你跟陈阳这是要去哪?”

    魏时给他也倒了一杯热茶,强迫他喝下去,“我们得到了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线索,现在正要去看看。”

    魏宁一听,把手里的热茶一饮而尽,茶里面还有一点药味,也不知道魏时在里面放了什么,反正一喝下去,一股热气就冲入了四肢百骸,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他连忙跟魏时说,“我也去。”

    魏宁本来还想劝一下,看魏宁一脸坚定,知道劝也劝不了,干脆不劝了,看他只打了把伞,就又到隔壁那家去借了一件雨衣,让魏宁穿上,三个人打着手电,顶着大风大雨急匆匆地往后山去了。

    那个小鬼带他们去的地方却不是别处,而是魏七爷家。

    这大半夜的,魏七爷家没有一点亮光,自从魏东来出事之后,魏七爷还好,还在魏庄人面前露过几回脸,魏七娭毑却是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好像就没这个人了一样,就连过继成了嗣子的魏明带着节礼上门拜见的时候,也在房里没出现。魏庄人都知道她自从魏东来走了之后,脾气就变得非常古怪,这次魏东来刚回来又出事,打击过大,也只能暗地里唏嘘几声,不做强求。

    现在魏七爷家那栋二层小楼黑洞洞的,无声无息。

    陈阳几个人试着去叫门,门敲得震天响里面也没动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阳走出来直接去推了推那扇大门,纹丝不动,这样不是个事,陈阳看了下墙头,做了个手势,让边上那两个退开一点,自己站到十几步开外,冲了一下,一个起跳,不顾墙头上那些碎瓦片玻璃渣,攀在了墙头,再用力一带,人已经到了墙头上。

    陈阳满头的血,被瓢泼大雨三两下冲了个干净,他跳下墙头,打开大门,魏时跟魏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一进来,魏时就立刻拉住他们,压低了声音说,“别动,这里不太对劲。”

    雨水里微微带着一点腥臭味,像是尸气,里面死了人而且怨气很重,魏时转过身,拿出了两张用鸡血画成的黄符纸,给了陈阳跟魏宁一人一张,“拿着。”

    看到他们两个人拿好了之后,魏时才松了口气往前走。

    其实他是宁愿自己一个人来的,旁边这两个就是拖油瓶,又不会法术不给自己添乱就算不错了,不过,他侧过头看了一下那两个,要是他真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估计会直接被暴打一顿。

    雨太大了,院子里已经积了水,已经六点多钟了,天色却还是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天光,手电筒照过去,地上一片污水滚滚,泥土倒翻,一股土腥味和腐臭味冲鼻而来,那些污水带着枯枝败叶,虫豸鸟尸冲到了他们脚边上。

    其中有一具乌鸦的尸体,黑压压的翅膀张开着,身上还起了白生生的蛆虫。

    陈阳看了一眼,抬起一脚就把这快要挨到自己身边的恶心玩意儿踢到了一边,应该是雨水冲刷从山上带下来的东西,陈阳皱紧了眉头,跟着魏时跟魏宁进了魏七爷家。

    魏宁一路上默不作声,就是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也面不改色。

    屋子里静悄悄的,魏七爷家就老两口在家,现在陈阳他们三个都已经登堂入室了,就算是个死人都能被他们从棺材里吵活了更何况是两个活人,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陈阳跟魏宁对视了一眼,面色一沉,都知道情况不对头了,这时,楼上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佝偻着腰背,时不时咳嗽几声的老人出现在了楼梯间那儿。

    头发花白的魏七爷,站在楼梯上,看着陈阳他们三个,“你们大半夜的,到我家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是周一,哎,好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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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亲

    魏七爷站在那片昏暗里,佝偻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影子,在墙面上好像陈年积水浸过的脏污,或长年阴晦而起的霉菌一样,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他边咳嗽边问陈阳他们三个,语气森冷而充满着不可言说的怨怼,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腐臭味,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四周只有寂静一片。

    陈阳他们三个都没说话,半夜三更,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到别人家里,本来就不是一件占理的事,陈阳拉了拉小鬼,低声跟他说,“你父亲到底在哪?”

    小鬼胖乎乎的手往头顶上一指,“在上面。”

    陈阳跟魏时、魏宁对视了一眼,互相之间就有了计较,三个人慢慢围住了魏七爷,魏时展开他胡搅蛮缠的跟魏七爷在那里扯东道西,而陈阳则打算悄悄地从魏七爷身后摸上楼。

    只是魏七爷虽然年老体衰,却显然还没有到老年昏花的程度,陈阳才刚一动,他就把手里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敲,“笃——”,一个沉闷而绵长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让陈阳三个人的心神为之一震,好像是敲在了他们的心脏上。

    魏七爷扯起鸭公嗓,用粗嘎尖利的声音大喊,“你,你是要到哪儿去?你们这三个小辈是看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打不过你们是吧?你们跟我找你们屋里的老辈子评理去!还有没有尊长了?”

    魏时边陪着笑脸,边朝着陈阳使眼色。

    陈阳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楼上走,至于魏七爷,过后如果他没掺和到魏庄这个事里面,别说骂几句就是打一顿,他们也没多说的。

    从楼梯间到二楼总共只有十级台阶,每往上走一级,下面魏七爷跟魏时、魏宁两个说话的声音就越小,渐渐地,天地间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他不是上个二楼,而是走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似的。

    陈阳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小鬼攀在他胸口上,小脸绷得死紧,小手握成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二楼,突然,从二楼扶手那儿,一张白惨惨的脸低着头把陈阳他们两个看着,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朵边,留下一个血糊糊的洞,猩红的舌头伸出来怕有半尺来长。

    陈阳吓得够呛,脚下一停,差点没踩空了摔下楼,他赶紧扶住扶手稳住了身体,突然,陈阳觉得自己手上抓着的东西,也不太对劲,他赶紧松开手,低头一看,那个扶手不是木头的,不是金属的,而是皮子的.]

    他刚才抓的那个地方,还有一颗痣。

    陈阳忍着心里的恶心把刚才碰过扶手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一把,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不管是楼梯还是墙面,都出现了同样的变化,墙面上的皮子甚至还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呼吸一样。

    实在是又恶心又渗人,陈阳觉得自己走这一遭的受的罪可不小。

    从墙上、地上冒出了一股黑气,那股黑气极淡,在昏暗的环境下根本就看不清楚,等到知觉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吸了多少进去,陈阳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晕,周围越来越安静。

    这是黎明前最浓的黑暗,最静的死寂,然后,随着天光慢慢地亮起来,万物活了过来,周围渐渐起了人世间的喧嚣,就连树叶上滴下来的露水都鲜活得让人眼前一亮。

    陈阳听到了陈奶奶喊他的声音,他揉着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头疼得要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头疼,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这时,门被陈奶奶一把推开,陈阳赶紧把撩到边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嘴里喊着,“我说奶奶,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进来的时候敲门,敲门——”

    陈奶奶脚下风风火火的,看了陈阳那别扭样子一眼,“你全身上下我哪个地方没看过啊?你小时候屎尿片子都是我跟你妈替你换的,现在大了点,知道害羞了?”

    陈阳被她臊得脸有点红,抓了抓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唉!”

    陈奶奶推了他一把,“快点起来,今天还要去你岳丈家!昨晚上跟你那几个朋友喝那么多,喊都喊不醒!让你别喝那么多你还不听。”陈奶奶赶小鸡一样把陈阳从床上轰下来,陈阳一边拿着件衣服套在身上,一边躲着他奶奶的九阴白骨抓,最后总算仗着身手敏捷从屋里逃了出来。

    岳丈?喝酒?

    陈阳捧着自己宿醉的脑袋,沉甸甸的发疼,他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自己过两天就要结婚了,所以那帮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要好好喝一晚上酒帮他哀悼一下幸福单身生活的结束。

    陈阳觉得有点不对,不管是眼前康健唠叨的陈奶奶,还是脑子里那个肥得肚子上好几个游泳圈的二胖,只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就在他坐在屋前那棵樟树下,捧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时候,他妈拿着个锅铲走过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一脸凶悍地吼,“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洗把脸等下去你岳丈家!”

    陈阳被他妈吼得眼冒金星,下意识地回嘴,“我说妈,你那勺子上都是油,你难道让我带着一头油去岳丈那儿。”

    陈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也是,我再给你多加点油,你那头发就服帖了,来——”说着说着,手里的勺子就又要敲上去了,陈阳吓得鬼叫一声抱着头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躲过他妈手里的勺子,窜到厨房洗脸去了。

    陈阳洗了脸,顺便还洗了头,打扮得人模狗样,陈奶奶,陈妈妈看着他,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陈奶奶满脸笑开了花,“不是我夸自己家孩子,附近能比得上我们家焱焱的伢子真还没有!”

    陈妈妈含蓄一点,只是走上去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子,不过眼睛里的笑意那是遮都遮不住,她看着自己儿子,“你也到讨老婆的时候了,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陈爸爸看这忆苦思甜的架势,赶紧打住陈妈妈的话头,两口子处了那么久,彼此的性格都一清二楚,要是任由她说下去,她能说上一个小时。

    陈爸爸带着陈阳和几个做媒的人往他岳丈家去,他们这一次是为了婚礼前最后一步——过礼,这也是他们那儿的习俗,相当于订婚,过礼的时候,要送女方家里一些重礼,礼物至少要包括肘子一个,酒一对,鸡鸭各一,这是一般人家的,也有家底厚实愿意显摆的,会送整猪,整羊等代替上面的那些,另外还要送给对方父母的一些衣料、鞋袜等物,也是要成双成对的送,取个好彩头。

    当然这些重礼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包封。

    所谓包封,也就是红包,里面多少钱都是由媒人同男女方的家人分别协商好的,只是一般男方如果看重女方,都会多给一点,而且数字还会尽量吉利一些,不过以前的人喜欢个长长久久的九字,而现在的人,却喜欢大发特发的八字,比如把八千八百八十八,或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等。

    陈爸爸怀里就揣着一个厚厚的包封,儿子娶老婆可不能省。

    陈阳一边走路一边眼睛发直,他自从宿醉醒过来之后,一直都云里雾里的被家里人牵着鼻子走,他能怎么说?能告诉他们自己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有个未婚妻了?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估计家里就要乱套了。

    可是,他的的确确,真真切切是记不起这些事了,连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样都忘了,现在就要这样上岳丈家去“过礼”这心里直发虚,也有点想打退堂鼓,他可不想跟个不认识的人结婚。

    脑子里急速地转着,不用多久就到了下了车到了地方,这个村子跟他们那儿完全不一样,古色古香的,村子里面绝大部分建筑都是明清时候的风格,看上去好像被这个急速现代化的世界给遗忘了一样。

    村子里的人笑容满面,悠闲自在,绿树成荫,青墙白瓦,然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陈阳知道这个庄子叫魏庄,他那个未婚妻就是魏庄人,陈阳跟着他爸和媒人到了一户人家前面,高墙大院,屋宇重重,朱红色的大门大打开,一个老人领着几个男人站在大门口迎。

    陈爸爸走上去,跟那个老人说,“哎,要你老在这等,真是不好意思!”魏家的老爷子摆了摆手,“儿孙辈的大事,我老头子当然得出来主持!你家小子不错!哈哈!”

    陈爸爸拉了一下陈阳,还在懵懂间的陈阳赶紧走上前,跟那些七大爷八大叔打招呼,接着,就听到了一个起哄声,他抬起头一看,原来是跟自己订婚的魏家那个妹子大大方方的出来了。

    陈阳顿时精神一振,有妹子看总比没妹子看好,何况这妹子还是自己的未婚妻。

    只不过,陈阳看了一眼之后,觉得以前的自己是脑抽了才会找这么个未婚妻,就不说比他这个大男人还高大威武的身材,就说那五官,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是脸型太硬,眉形太重,目光太利,这男人味也太重了吧?我草,这也算是女人?这是哪来的男人婆!

    陈阳看着眼前这个叫魏林清的妹子——连名字都是个男人婆——觉得自己不是被坑了就是别坑了。

    这门婚事别想他会认,他要悔婚!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我的表情一直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木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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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

    陈阳还在那边纠结自己找的这个老婆怎么这么男人婆,那边的魏林清却是落落大方的冲他笑了一下,陈阳看着她那笑脸,反倒愣了愣,这个女人虽然长成那样,但是笑起来的样子还不错.]

    那笑容就好像春末时的暖阳,没有初春时的寒意,也没有入夏时的炎热,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好似浸泡在宜人的温泉中,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就是不说话光笑着,也让人如沐春风。

    陈阳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没眼光的,虽然找了个男人婆他还是不乐意。他看了一眼魏林清,别过头,陈爸爸正跟魏林清的家长说些场面话,“过礼”带过来的重礼全都抬进来,放在堂屋里。

    魏老爷子看着那些礼品,摸了摸胡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亲家这礼送的算重,他又摸了一下刚才陈爸爸递过来的包封,厚厚的一叠,更是连连点头,这“过礼”是嫁女娶妇的风俗,礼轻礼重,钱多钱少其实他们老魏家也不在意。

    图的不是钱财,图的是陈家对自己家孩子的看重!

    陈阳咳嗽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他在“过礼”的时候嚷嚷着不肯娶这个老婆了,陈爸爸非当场揍死他不可,他可不敢现在就去捋这个虎须!

    不过,怎么想都不甘心,得,回去跟一向宠着他的陈奶奶,陈妈妈说去,说好说歹也要把这门婚事给退了,自己以前喜欢的明明是□爱撒娇爱发骚的妹子,怎么就晕了头看上这么个不讨喜的男人婆,莫不是脑子在什么地方摔伤了吧。

    陈阳一脸沉思,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魏林清突然走过来,脸上露出点红晕,有些迟疑地跟他说,“你脸色不太好。”

    魏林清身上有股如松如竹的味道,直冲入鼻子里,让陈阳一瞬间有点神思恍惚,他昨晚上喝多了酒,现在头还在隐隐作痛,脸色确实没有平时的飞扬跳脱,陈阳看着魏林清一脸关心的样子,“没事,昨天多喝了点,那群家伙故意灌我酒——”

    魏林清也是知道他们昨晚上喝酒是为了什么,所以脸上的红色更深了一点,陈阳看着他,觉得这个略带着点羞涩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熟悉,似乎以前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候,他也见识过这种风情.]

    陈阳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陈阳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就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儿,连旁边的陈爸爸瞪了他几眼都没看到,结果等他没注意走到陈爸爸身边的时候,被狠踢了一脚,痛得龇牙咧嘴,差点没抱着腿表演金鸡独立。

    陈爸爸还在那边跟魏老爷子圆场,“这孩子太高兴了。”

    陈阳嘴都歪了,他高兴个屁,可偏偏这话还不能说,他只能郁闷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如坐针毡地在魏家吃了一顿饭,到了下午的时候才如蒙大赦的回了家。

    在路上,他满脑子都是一回去就要找陈奶奶跟陈妈妈说退婚的事,结果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每次要说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魏林清那个男人婆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

    这么一天拖一天,一天拖一天,等陈阳醒悟过来,一定要说的时候,已经到结婚的头天晚上了,陈阳张口结舌地看着一家子人在做婚礼前的最后准备,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自作孽不可活。

    这天,他学修车拜的师傅也到了他家。

    那个老头子下巴上的三撇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就没个正形,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装斯文,陈阳闷着头暗地里不停的吐糟,徐老头的真面目是个老无赖,可惜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他,学徒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被这老头子折磨得快吐血,好不容易才把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过完。

    陈阳看着老头子在那边跟自己老爸聊家长里短,一脸的郁卒。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的,他就被叫起来去迎亲,这虽然是他的婚礼,不知道为什么陈阳却一点实在感都没有,好像飘在半空中一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慌里慌张。

    那几个哥们都笑话他得了婚前恐惧症,只有陈阳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因为要结这个婚才这样忧心忡忡,而是对周遭的一切怀着一种深切的恐惧,好像这是个让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他怕等他哪天一头醒了,此时的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陈阳坐在车子里面,看着车窗外的树木往后倒退。人生如果也能倒退,也能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生命中那些遗憾的,能够挽回;那些失去的,能够得到;那些错过的,能够重遇。

    陈阳抹了把脸,眼睛有些酸胀。

    魏家那边拦亲的,也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伢子,陈阳站在大门口,看着一左一右冲着他笑得一脸古怪的魏时跟魏宁,这两个人虽然比他要大了几岁,不过他为了追魏林清,老往魏庄走的那段时间里,跟他们在牌桌上一见如故。

    陈阳斜起眼睛看着魏宁跟魏时,“你们不是来真的吧?”

    魏时拍了拍陈阳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跟陈阳说,“你以为我们魏家的妹子是这么好拐的?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行?”

    旁边的人都起哄,“要诚意”“要诚意”,陈阳无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旁边陈家这边过来“接亲”的人也过来帮忙,两伙人就好像在“对扛”,推推挤挤,陈阳出了一身汗,许了好几个诺言之后,才总算迈进了魏家的大门。

    陈阳看着正端坐在堂屋中等着“迎亲”队伍的魏林清,她并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一身红色的精致长袍,那个款式如果其他女人穿着,会不伦不类,穿在魏林清身上,却是相得益彰。

    陈阳松了口气,就魏林清这身材,要真穿了裙子,他大概会笑场,然后被陈爸爸一顿胖揍。

    魏林清脸上干干净净的,连个新娘妆都没化,陈阳不知道她是纯粹不喜欢还是知道扬长避短,那张脸要是涂脂抹粉的,还不得把人给吓死,陈阳想象了一下魏林清描眉画唇的样子,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现在这样好。

    魏林清看着陈阳,也没有一般新娘子的羞涩,反而是认真地看着陈阳,好像要把陈阳看到心里去一样,陈阳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个目光,不由得把头扭开,目光游移不定地落在了远处。

    看着他躲避的动作,魏林清的目光一暗,随即又笑起来。

    又过了些仪式,陈阳终于是把新娘子迎上了车,两个人都坐在车后座,中间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气氛有些紧张而微妙,陈阳看了魏林清端正的侧脸一眼,手心里汗津津的,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虚。

    陈阳皱起了眉,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没道理啊!他还没来得及做对不起魏林清的事,也没来得及退了这门婚事,他怎么就心虚了?难道是因为他心里总觉得魏林清不该是这样,那她不该是这样,又该是哪样呢?

    陈阳甩了甩头,觉得这几天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实在太多太杂了,好像要把前二十二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伤春悲秋,一股脑儿全用在这几天似的,陈阳低着头,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突然,他手上感觉到一股清爽的凉意,抬起头一看,却是魏林清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手上,好像在安抚。陈阳呆呆地看着魏林清,一直把魏林清看得脸有些微红,目光别开。

    其实魏林清也不是那么讨人厌,陈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好像跟她结婚也不错。

    结婚的仪式相当的烦琐,不过比起古代来说,已经相当简略了,陈阳跟魏林清这对新人,一一在每个席间祝酒,几十桌酒席,热热闹闹,陈奶奶,陈爸爸,陈妈妈全都笑容满面,招呼着来道贺的亲友邻里。

    陈阳被灌多了酒,进新房的时候,已经有点头晕眼花。

    二胖那几个浑小子灌了他的酒不算,还一窝蜂进来闹洞房,陈阳还好本来就放得开,但是魏林清却有点尴尬和窘迫,最后陈阳看不下去了,威胁这些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要是再不放过自己,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要翻倍的报仇,那几个兄弟听得脸都青了,也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是放过了这对新人。

    等人群终于散去,新房里只剩下陈阳跟魏林清。

    新房里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字贴纸,梳妆台上两根红烛跳着欢快的火苗,房间里喜庆而又温馨,陈阳看着魏林清,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的手足无措,他向来在女人面前很吃得开,但是现在却有些的拿不准。

    想到接下来就要洞房,陈阳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魏林清一身红衣端坐在那儿,低着头,有点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把有些刚硬的轮廓掩住,倒显出了一点柔和,或者该说是温和?陈阳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总要主动点,他走过去,轻轻把手放在魏林清肩上,结结巴巴地来了一句。

    “我,我们睡,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我要把睡觉做个动词写,=3=

    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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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

    睡觉这个词既可以做名字解,也可以做动词解。*.

    放在当前这个环境下,理所当然的是做动词解,陈阳咽了口口水,试探着把手搭在魏林清的肩膀上,然后手动了动,接着心里骂了一句,这真的是女人吗?肩膀比他还宽!

    陈阳哭的心都有了,这就是他老婆,跟想象中的差距太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床上,陈阳脸凑过去,亲了亲魏林清的薄唇,柔软而富有吸引力,陈阳亲了两口觉得还不错,就又多亲了几口,亲着亲着就亲上了瘾,用上了舌头,手也摸过去,搂住了眼前这个女人绝对算不上细的腰。

    陈阳的手在魏林清的腰上摩梭着,虽然不细,但是结实有力,做起来的时候肯定够劲,陈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下面的小兄弟也随着脑子里的想象而蠢蠢欲动。

    陈阳亲了亲魏林清的嘴角,顺着他的下巴一直亲到了他的脖子上,用嘴唇,牙齿在他脖子上不停地亲吻和吮吸,魏林清的皮肤下包裹着一层柔韧的肌肉,在端正的外表下散发着一种诱惑的色相。

    也许不是魏林清身上有什么见鬼的诱惑,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陈阳的手撩开了魏林清穿着的红色长袍,往大腿根部伸过去,就在要到那个重点部位的时候,被一只手给牢牢按住了,陈阳抬起头,看着魏林清,对于他阻止自己继续下去的举动有点不解。

    不过陈阳一向很尊重床伴的意向,所以很干脆地停了下来。

    相比较陈阳喘着粗气的样子,魏林清的眼睛非常清明,似乎刚才陈阳在他身上的挑弄完全没有勾起他的情|欲,这让陈阳有点挫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对自己不为所动的女人。

    偏偏这女人还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挫败感未免就更加强烈,陈阳本来有点硬了的部位,直接软了。

    魏林清拉着陈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直接把陈阳压倒在了床上,女上男下的姿势陈阳也很喜欢,所以对于魏林清的主动并不排斥,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林清,想知道这个很容易脸红的女人在床上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陈阳怎么也想不到,等两个人脱光了衣服,裸裎相对的时候,会看到跟一具零部件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他目瞪口呆地看一下魏林清上面这张不动声色的脸,再看一下魏林清下面那个剑拔弩张的部位,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是真的!

    陈阳的身体往上弹起,差点没蹦起来,却被魏林清宽厚的胸膛压住,他在魏林清身下拼命挣扎,脸红脖子粗地大叫,“你,你,你是个男的,你是个男的,你怎么会是个男的.

    陈阳语无伦次的喊着,显然受刺激过深。

    魏林清抬起陈阳的下巴,贴上他的唇,舌头熟门熟路的闯进去,一阵翻江倒海,跟陈阳比拼了一下肺活量,陈阳败下阵来,被吻得再也没有大喊大叫的力气,只能趴在床上用发红的眼睛瞪着魏林清。

    妈的,这绝对是欺诈!这绝对是骗局!

    他居然是男的,是男的,为什么没一个人告诉他,魏林清是男的!难道魏林清身边的人,也跟他一样瞎了眼吗?这不可能,不科学。

    陈阳在心里狂叫着,却没办法阻止魏林清接下来的举动,魏林清就好像他自己一样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敏感点一找一个准,陈阳被摸摸亲亲捏捏,左弄右弄,混乱纠缠之后,也有点错乱了。

    魏林清非常执拗的挑起陈阳的情|欲,固执的逼出陈阳的回应,辗转在两个人中间逐渐升高的温度,暧昧而有挑情的喘息,都昭示着一场激情的开始。

    陈阳开始还想挣扎一下表示抗议和反对,后面,不知怎么的,就忘了这回事,反正也挺爽的,怎么爽不是爽,再说,好像他以前就这样爽过,压根就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两个人就这样不算很顺理成章的滚了一回床单,陈阳被一压再压之后,又痛又爽地叫了大半夜,让外面那些听墙角的,面面相觑,心火难耐,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干瞪眼。

    等陈阳一觉醒来,他发现魏林清还是那个装成女人的魏林清,身边的人也都认为他是个女人,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真面目的时候,陈阳震惊了,这种没有逻辑,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居然被他碰上了。

    不过,更没有逻辑,更不合情理的事情却是在陈阳结婚一个多月之后的一天早上,当他在卫生间里大吐特吐的时候,魏林清那异样的目光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奇迹是没有尽头的。

    他怀孕了——陈阳觉得,到了这时候,这个噩梦也该醒了。

    后来,陈阳确实是醒了,他奶奶,他爸爸,他妈妈,魏林清在他面前从一个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具具骷髅架子,陈阳沉默着,眼睛沉沉的,不见一点光,却也没有眼泪。

    果然是个噩梦,梦里面越美好,梦醒了就越残酷。

    周围是重重鬼影,滚滚黑气,陈阳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这一片苍茫中,摸不着边,他慢慢地在这片黑气中摸索着前进,魏林清就在这附近,陈阳皱起了眉头,小鬼上哪儿去了?

    这时,眼前的黑气翻滚着,扑面而来,陈阳抬起手想挡也挡不住,他陷在这个黑气里面,举步维艰,然后,从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在呼唤他,陈阳往那个声音走过去,越走,就越明亮,接着,他就走到了一个很是古香古色的村落。

    陈阳继续往前走,周围人去人来,如同上映在大屏幕上的电影,陈阳身不由己地与其中一个角色合二为一。

    这个角色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并不住在这个魏庄,而是隔壁镇上一个村子的,姓吴,跟魏庄一个叫魏林清的男人是极好的朋友,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然而,身为当事人,又好似旁观者的陈阳却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氛,就好像两个人中间划了一条线,时不时踩一脚却永远克制着不去越过这条线。

    终于有一天,魏林清忍不住了想跨过这条线,跟这个姓吴的男人坦白心里如同夏日烈阳一样的情感,但是那个姓吴的男人却白着脸一脸慌张的逃走了,因为他舍不下家里的父母,舍不下传宗接代的责任。

    魏林清看着那个男人仓皇离去的背影,眼里如同烈阳一样的光芒化成了一堆带着些余热的灰烬,转而变成了一个寒冬。陈阳想阻止这个逃走的男人,却无能为力。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连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怜!陈阳看着魏林清,再看着这个跟自己同化的男人,心里涌出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这个男人不敢面对魏林清,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魏林清面前过。

    就当断则断这一点来说,他还算个男人。

    这个姓吴的男人,按着他们那里的规矩,娶妻生子,偶尔从别人嘴里知道一点魏林清的近况,他知道他出国了,知道他回来了,知道他跟一个青梅竹马结婚了,知道他一家子突然死了。

    生命就好像流水一样,看似很长却又匆匆而过,这个男人不久之后也死了。

    他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父母,不是妻儿,却是许久没见的魏林清,那张脸如同刻在他心头一样,鲜明生动,没有褪色,就好像那些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一样,积淀下来,原来,他真的白活了一辈子。

    这个男人眼角留下一滴眼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阳如同也经历了一番生死似的,从这个男人的尸体上出来,飘飘荡荡的,来到了魏庄,形形□的男女在他身边擦肩而过,陈阳却只看到了魏林清,他一直在魏庄,从不曾离开。

    一日复一日,或静坐或远眺,目光沉静,从不动容,就好像要在这里待到海枯石烂一样,陈阳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背影就像一座沉默的山,承担着沧桑和伤痛,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志,还是受了那个姓吴的男人的影响。

    陈阳接近得很慢,就好像四季不露声色的变迁,等到他站在魏林清面前时,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久到那些激荡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魏林清没有看到他,还是继续着自己周而往复的生活。

    其实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无波无澜,然而陈阳心里却躁动不安,他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魏林清该有的,他一次又一次的站到魏林清面前,看着他面不改色的走过自己身边,该怎么样才能让魏林清看到他,而不是这样继续无视下去!

    这天,陈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个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他拦下了魏林清,直接扑倒了他,上下其手,左摸右亲了起来。

    魏林清木着一张脸,好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任凭陈阳轻薄他,直到陈阳的手干脆利落地握住了他下面那个要紧的部位开始粗暴的揉搓,他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点扭曲。

    魏林清的眼睛里冒出了一团火,嘴里吐出两个字,“陈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

    如果看得有点懵了那我就告诉你,其实这就是个幻境,不停的换场景,很快就走出这段剧情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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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

    人对时间的感知是需要外物以为衡量的,比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如春耕而秋收,若是没有日夜,也没有四季,周围的树木花草常年青绿盛放,那么,人又该用什么去判断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一天,一月,一年……都是无知无觉,唯有等到过了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当你身边的那个人,眼神不再清亮,腰背不再挺直,手脚不再灵活,额头隐现皱纹,身体时而病痛,头发已然斑白之时,你才会恍然觉察出,时间既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这么久。

    和自己相伴了这么久的人,原来已经老了。

    不光是他,就是自己,也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虚弱的时候,甚至还需要陈阳搀扶着才能多走几步路,自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魏林清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色,魏庄那些熟识的亲邻在旁边忙忙碌碌,汲汲营营,为了生活而奔忙着,好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满足的神色,小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

    陈阳扶着魏林清,又多走了几步,来到了魏林清惯常坐的那个石头边,魏林清慢慢地坐下来,他看着远处的夕阳红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心有所感,转过头看着陈阳。

    陈阳爱笑,眼角有了一些细密的笑纹,站在夕阳下,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光晕,好像要融了进去似的,无来由的,让魏林清有些心慌,他赶紧喊了一声,“陈阳。”

    听到他的声音,陈阳转过头,“怎么了?坐得不舒服吗?”

    魏林清怎么说得出他刚刚是担心陈阳突然消失呢?他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太踏实,周围的一切过于完美,反倒让人心里七上八下,怕是一场让人醒不过来的美梦。

    突然,天边的晚霞千变万化,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孩子的样子,五官轮廓都清清楚楚,魏林清看得眉心一跳,很快,晚霞又被什么东西驱散了,夕阳落下,黑幕笼罩了整个大地。

    魏林清跟陈阳两个人并肩回了家,吃过饭之后,陈阳正要进行饭后的消食遛弯儿,刚站起来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魏林清脸色大变,立刻走过去把陈阳扶起来。

    陈阳面色苍白,呼吸时有时无,生死不知。【

    魏林清惊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把发抖的手贴在陈阳的脸上,心里大部分时候是糊涂的,偶尔的一线清明,却又稍纵即逝,然而,最终,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再一次清明起来。

    魏林清手掐了一个诀,就用手指在地上开始画符,手指上并没有蘸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就画了一个符出来,刚好把他跟陈阳围在了中间。符的纹路,非常的复杂,随着符的逐渐成形,符面上隐隐现出一股股黑气,那些黑气沿着纹路飞快的穿行,很快,一股明亮的黑光陡然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并且逐步的扩张开去。

    只见黑光所到之处,周遭的一切,房屋,树木,青石板路面,天空,魏庄里的人……全都崩裂开了,又化成了一股股的黑气,过不多久,本来像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已经是土崩瓦解,成了一片黑乎乎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间。

    原本老迈的魏林清,在周围发生巨变的同时也渐渐恢复了原貌,他抱起陈阳,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越走,脚下的感觉越柔软,好像不是走在虚空中,而是走在了一片草地——或肉堆上。

    周围隐约传来了心脏的跳动声,砰砰——砰砰砰——陈阳一醒过来就听到这个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声音,他让魏林清把自己放下来,刚开始还有些对周围环境的巨变摸不着北,但是很快他,他把这一路的事情全都记起来,看来,又是做了一个梦。

    两个人走在这片黑暗中,陈阳有心跟魏林清说几句话,“魏林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我想出来的吧。”

    陈阳心里还真有点打鼓,这地方稀奇古怪的,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真实,还真有点被弄糊涂了,既然魏林清能在上一个梦境里被男变女,那么在这个梦境里成个苦逼痴情男又有什么奇怪的。

    魏林清握紧了陈阳的手,他的手冷得像一捧冰水,阴冷的寒气,让陈阳忍不住抖了三抖,“这里是幻阵,魏德清跟他妻子已经死了,他们含怨而死,又被东老先做了手脚,成了不得往生的死灵,只要有人进了这屋子,就会陷入幻阵里,久而久之,耗尽精血和法力,必死无疑。”

    陈阳有点惊讶,死灵就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魂魄,极凶极恶,死灵一出,必会见血,凡是成了死灵的魂魄,绝大多数到了最后都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陈阳看了看左右,“那现在是在幻境里还是幻境外?”

    魏林清脚下的步子也有点奇怪,忽左忽右的,“当然是幻境外,境由心生,由情起,创了这个幻阵的人手段极其高明,其中的幻境主要是靠阵中人的精血维系,幻境持续都越久,精血损耗的就越多,直到阵中人精血耗尽,身死为止。”

    幸亏陈阳进入了他的幻境,不然的话,他也一样会沉浸在幻境中,直到把自身的法力和魂气用尽而消亡于这个天地之间,至于为什么陈阳一个大活人却能进入他的幻境中,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所以说,这个幻阵就是杀人不见血,无形无迹之间,已经置人于死地,就算没当场玩死你,在这个幻阵中带得越久,于自身损害就越大。魏林清看了走在身边陈阳,就这么一会儿,他的面相至少老了十岁,就算过后脱离了这个阵法,给他吃一些药,做一些法事,也不能完全弥补回来。

    由心生,由情起吗?陈阳有点发呆。

    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一开始属于他的幻境里面,会有魏林清出现,而且是以那种样子出现!

    这其中隐含的意味,即使陈阳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他也算是在情海中打过无数个滚的过来人,哪可能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他对魏林清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陈阳愁眉不展,这没意识到还好,一旦意识到,就开始纠结了,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这到底是上呢还是不上呢?一说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一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可以等下一个让他动心的,没必要吊死在这个鬼身上……

    脑子里是这样狼清醒的想着,心里却怎么也舒服不了。

    人要骗过别人容易,骗过自己却难。

    在这个幻阵中,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只要人的思绪里有任何的破绽就会被阵法趁虚而入,陷入环境中不可自拔,所以当魏林清察觉到陈阳情绪有些浮躁的时候,就拉了拉他的手。

    陈阳也不是什么傻子,立刻反应过来,把满脑子有的没的念头全都抛诸脑后,现在要紧的是从这个幻阵中出去,至于其他的,等出去了再仔细想,想他个三天三夜也不要紧。

    突然,前面那片黑暗中闪过一个影子,飘飘忽忽的往前走着,陈阳跟魏林清对视一眼,就紧跟在了那个影子后面。

    走了一阵,那个影子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陈阳正打算走过去查看一下,却被魏林清阻止了。

    魏林清一身白色长袍,在黑暗中隐隐带着点极淡的微光,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让他显出一种玉质的润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陈阳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就觉得很适合魏林清这个样子。

    魏林清想了一会儿,蹲下来,手伸到地面上,慢慢摸索着。

    摸着摸着,陈阳就明明白白看到他整个人变了个样子,如果说前面是如玉君子,那么现在毫无疑问是恶鬼戾魂,脸色苍白如纸,眼睛荧绿如鬼火,嘴角溢出血丝,双手暴涨到一米来长,手臂只剩下两根桡骨,没有皮肉粘附,如同抓钩,恶狠狠地往地面撕去。

    陈阳简直是无法直视,恶鬼果然就是恶鬼。

    魏林清撕开地面,一股腐臭味冲鼻而来,还带着血肉的腥膻,扑哧扑哧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是戳到了一大块**了的肉里面,带出了里面的汁液和空气。

    陈阳知道魏林清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破阵。

    果然,过不多久,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黑影子,一飞而过,挂在了陈阳身上,然后就听到了一迭声地叫唤,“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父亲在做什么?挖地吗?我也要去帮忙!”

    话还没落音,就看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鬼,也跳到了魏林清身边,两颗犬牙露在了猩红的嘴唇外,五指如钩,就着魏林清撕开的地方挖了下去,挖出来的东西,还要看一下,然后才一脸嫌恶地扔到一边,嘴里还哼哼唧唧地碎碎念,“真恶心,全都是烂肉,没有骨头,没有骨头……”

    魏林清在旁边安慰他,“宝宝乖,等出去了,父亲给你找骨头,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陈阳看着这对父子,嘴角抽了抽,还真是青面獠牙,恶如厉鬼。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没更,回家有事~~唉,今天才回来~~

    今天有二更~~其实这个幻境很有用啊,直指人心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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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室

    一大一小两只厉鬼同时动手,很快就把地面给挖穿了,外面隐约透出点光,绿油油的,陈阳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里面然全都是累累尸体,不光是人还有各种动物,泡在污水里面,臭不可闻。

    陈阳被熏得脸色发青,屏住呼吸,转身就往后退。

    没退几步,就被魏林清喊住了,“我们下去。”

    陈阳脸色由青变白,魏林清不是来真的吧?他们要从这些腐烂的厉害的尸体里走出去?

    陈阳面如死灰地问魏林清,“你认真的?”

    魏林清点了下头,“下面有生路。”

    陈阳一脸视死如归地转过身,又回到了那个洞口边,看了一眼下面的尸坑,想了一下,伸手脱□上的衬衫,做了个口罩,在后脑勺牢牢打了个结,捂住大半张脸,跟在魏林清身后跳下了尸坑,肩头上还趴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

    陈阳一脚下去,就感觉脚底下踩着个软绵绵的东西,然后一脚被他踩塌,陷了进去,发出一声轻“噗”声,就算陈阳胆子大,也受不了这个恶心劲儿,他脸色铁青,尽力屏住呼吸,紧跟在魏林清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周围的污水晃动着,里面的尸体也跟着翻了起来,被浸泡得发肿发白的脸,鼓着眼看着陈阳他们,陈阳觉得自己脚下踩的,腿边上碰的那些尸体,好像是些活物一样,它们在动,在用绵软粘腻的手拉扯着他的脚。

    陈阳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整个后背汗津津的。

    魏林清大概也知道这地方不宜久留,走过来架住脚下被尸体给绊住不太好走路的陈阳,急匆匆地往旁边走去,很快,他就来到了这个尸坑的边缘。等终于从尸坑里脱身的时候,陈阳如释重负,擦掉脸上的汗水,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了一句,“没想到魏庄里然还有这种地方?哪找来的这么多尸体?”

    魏林清皱起了眉头,看着尸坑中成千上万的尸体,大部分做的都是明清时的装扮,也有小部分是做的民国时的装扮,“这是个养尸坑,难怪上面那个幻阵会如此厉害,连我都差点被迷惑而死。”

    陈阳跟着问了一句,“什么是养尸坑?”

    魏林清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这是古时候墓葬里的一种煞局,用来放盗墓的,一般也就用几个尸体,那些盗墓的一进去,被尸体的煞气一冲,不死也伤,只是这么多的尸体,到底是要守个什么墓,尸体又是怎么来的?”

    陈阳恨不得长了翅膀赶紧从这个鬼地方飞出去,“你不是说里面的尸体是明清和民国时候的吗?刚好都是天下大乱的时期,别的不好找,尸体是肯定是最好找的,只要找几个战场就行了。”

    魏林清大概也觉得陈阳说的有道理,两个人又走了一阵,魏七爷家的地底下有这么多七里八弯的地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周围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阴恻恻的,冷风从土里面渗出来,吹的人汗毛倒竖。

    走了不久,陈阳就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这地方分明设了个奇门阵法,这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几次险境,幸好有魏林清跟小鬼在边上把他救了出来,不然的话,他不是被涌出来的虫子给咬死了就是吊在坑里被倒竖着的刀剑给戮了个对穿。

    三步一陷阱,五步一机关,还外带迷踪和幻术,简直就是坑死人不解释,这魏庄的先人还真不简单,连这种东西都被他们搞出来了,想必当日也是耗费了大把的人力物力,但是现在却要把他们给困死在这里面了。

    陈阳站在那儿念念有词,他其实对奇门也不太懂,这一门博大精深,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精通此道的,他就知道点皮毛,看了几本关于奇门的,比如《阴遁九局》,现在就要靠这点皮毛来走出去。

    陈阳底气不太足,他绞尽脑汁回忆着里面的内容。

    奇门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又见八门,周而复始。

    陈阳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生门。

    只不过一般设了奇门阵的,都会把生门藏在很隐蔽的地方,陈阳在地上划拉了半天之后,终于是勉强确定了一个方位,他拉着魏林清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上,陈阳就停了下来,不好,走错了,这是个开门,开门属金,从墙壁上射出来的那些箭矢,不就是金?陈阳看着魏林清把那几根箭挡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失误,失误,再来……”

    他又在地上算了一下,这回算的时间更久了一点。

    终于他站了起来,看着一直静立在旁边的魏林清跟啃着自己手指头的小鬼,“走这边。这回应该没错了……”

    生门属土,土生万物,所以才是生门。

    这回陈阳并没有选错,很顺利地走到了生门的尽头,只不过他们找到的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墓室。

    墓室很简陋,里面却摆着三副棺木,呈品字形,左边那个棺木是具坐棺,右边那具棺木是具悬棺,只有中间那具棺木看上去还算正常,然而,仔细一看,却能发现那具棺木用的木料是一整块的阳木。

    阳木是纯阳之木,是木又带金,能克鬼驱邪,定魂安魄,只看见过用来做法器,没看见过用来做棺木,人的魂魄属阴,用阳木做棺木,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和煎熬,说生不如死都是轻的。

    陈阳看到这具阳木棺材,也是脸色一变。

    一路上看过来的东西,都是古里古怪的,到这具阳木棺材,终于到了极点,现在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显然,不管是这个墓室里其他两具奇怪的棺木还是那个养尸坑,都是为了这具阳木棺材里躺的人。

    这么大手笔让陈阳也对这具阳木棺材里的人起了好奇心。

    不过好奇并不代表冲动,陈阳还没有打算去打开那具阳木棺材看一眼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站在墓室门口,靠着冰冷的墙壁,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找出路。

    就在这时,墓室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棺材盖一样,陈阳从地上一跃而起,侧着耳朵再仔细听过去,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敲棺材盖。

    陈阳侧过头看着魏林清,“你怎么看?”

    魏林清好歹是个鬼,对这些阴间的事应该比他知道得多点,这墓室里到底有没有冤鬼煞气,到底能不能找到生门活路,最后还是要落在他身上,陈阳只能尽其所能,能帮一点是一点。

    魏林清摇了下头,“一动不如一静,这里面镇着的鬼魂只怕连我也不是对手。”

    陈阳抱着头,叹了口气,小鬼跳过来,趴在他背上,跟他说起了闲话,“爸爸,你刚才在楼上是做什么去了啊,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好急!”小鬼又再三强调了他到底有多着急,“好急!好急!”

    陈阳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小鬼,眉毛一扬,转头问魏林清,“他怎么没被那个幻阵给困在幻境里?”

    魏林清回道,“他心如赤子,无污无垢,自然不会被幻阵所困。”

    陈阳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小鬼,哼了一声,又想起了在魏林清的幻境中看到的变换成小鬼模样的晚霞,就问小鬼,“你是怎么找到你父亲的幻境并且还出现在幻境里的?”

    小鬼在陈阳的背上爬来爬去,一刻也不安分,只不过还记得回答陈阳的问题,“我在那里找来找去突然看到的,感觉到父亲的气息就进去了,进去了还没等我出来就又被股大力给推出去了!”

    陈阳心里郁闷,难道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里面那棺木里的敲击声越来越响了,现在已经跟擂鼓差不多了,陈阳面不改色的听着,中间那具棺木震动得连棺木山厚厚的灰尘都被抖落了下来,倒是旁边那两具棺木,还是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但是陈阳分明看到另外那两具棺木上有丝丝黑气缠绕。

    突然,墓室顶上传来炸雷般的响声,整个墓室地动山摇,灰尘土块扑簌簌地掉下来,陈阳东摇西晃,抠着凸出来的土块,差点没摔在地上,还是魏林清眼明手快扶了他一般。

    陈阳吐掉不小心吞进嘴里的泥巴,“怎么回事,外面地震了?”

    魏林清皱紧了眉头,不顾还在摇晃的地面,“快离开这里,这个墓室要塌了。”

    真是倒霉到家了,好不容易找到个生门却是个墓室,还要塌了,难道他们真要被活生生困死在这里,他们本来在魏七爷家的二楼,是怎么跑到这地底下来的?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个“地震”不会是外面的魏时跟魏宁搞出来的吧?要是把那具阳木棺材里的东西给放出来了,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陈阳脑子转的飞快,一个又一个念头急转而过,脚下却没停,一直不停地走着。

    走了几百米,到了一处拐角,突然好像塌方一样,无数的泥土石块滚了下来,石洞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从那个洞里隐约传来了魏时的声音,陈阳一听,立刻高声大喊,“魏时,魏时,是你们吗?”

    果然,魏时立刻应了他一声,“总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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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

    魏七爷跟只老鸦一样,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得魏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走近一点就可以闻到魏七爷身上的尸臭味,虽然他用了点办法把这个味道压下来了一点,但是魏时还是闻到了.]

    不光是闻到了尸臭,还感觉到了附在魏七爷身上的魂魄并不是魏七爷本人的,只怕这个屋棺被人暗中引发之后,魏七爷两口子就已经死了,又因为怨念太重,所以成了死灵。

    奇怪的地方在于,一般的死灵都对自己的尸身非常的执着,它们会停留在尸身里,就算尸身化为枯骨依然留恋不去,但是魏七爷身体里的魂魄却显然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阴气和煞气极重的鬼魂,且这个鬼魂,魏时很熟悉。

    熟悉到了见了面之后不久,背地里用一张黄符纸就轻易试探出来的程度,原来是东老先。

    东老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附在魏七爷身上?一连串的问题充塞在魏时脑中,从陈阳见到他跟魏七爷在那个阴湿地的山洞中布阵做法,让魏东来还阳那天起,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躲在这儿。

    “东老先”粗嘎地大笑了几声之后,“不错,不错,你小子是魏庄里我唯一还看得上的后辈,我没看走眼。”“东老先”说到这,话锋一转,“只是,你还是要死在我手里!”

    暗沉的灯光,照着有点发黄的墙面,墙面慢慢地剥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幅幅的壁画,壁画上全都是有关阴曹地府的十八层地狱的内容,各种狰狞可怖的小鬼押着魂魄在那里受刑,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比前一层苦上二十倍,时间却又长上一倍。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等等刑罚,让人苦不堪言。

    以严刑证因果,以严刑警众生,是为地狱。

    魏时看了那些壁画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东老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魏庄那个怪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老先”把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拄了拄,“怎么,想知道?哈哈,你想做个明白鬼也要看我让不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魏庄里的那个怪病是我下的手,几个月之前如果不是你们把我设的‘鬼遁’给破了,魏庄人早就该死伤无数!”

    魏时眼角一抽,果然是“鬼遁”是“东老先”做的。

    真是处心积虑,一定要置魏庄人于死地,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此?魏时在调查这个事的时候,也没查到东老先的道师班子有人跟魏庄结了仇的?就算往上推个几辈,也是相安无事.]

    所以,只可能是更远,更久以前的事。

    魏时这阵子看了不少魏老爷子送来的,里面影影绰绰的提到了魏庄的许多秘闻,中间就有魏庄先人当年之所以离乡背井的内幕,他看着“东老先”,慢慢地说,“你是董家的人?”

    说这个话的时候,魏时也没什么把握,因为魏家的先人明确的写着董家的人,不论男女都已经死绝了,不可能还有后人存活于世,还繁衍生息下来,只是万事无绝对,当年跟魏家针锋相对了几百年的大族,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没留?

    再说,董家本来就有点神神道道,这一点跟魏家颇为想象。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魏家怎么可能抛弃祖业,绝对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过,就算出了差错,这都三百多年了,董家人还跟条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难道还真打算把仇恨就这么一代代的追讨下去?魏庄每隔约莫一甲子就会出一次“人瘟”,死者无数,难道这还不够?魏时眼睛通红,想到现在魏庄躺在穿上病痛难忍的亲邻好友,就愤恨不已。

    冤有头债有主,追债也要有分寸,还真把魏庄人当牲口养着了,隔一段时间就来隔一茬韭菜,我草,魏时发狠,一定要把“东老先”留下,把魏庄人救起来。

    “东老先”桀桀笑了起来,“你还知道董家?不愧是魏家的巫者后代,那些老不死的也没全瞒着你。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去死了。”

    就在“东老先”大笑的时候,周围那些墙面慢慢地氤氲出了一层灰黑色阴气,阴气像水一样流动开来,在其中,墙上的壁画里画着的小鬼,刑具等物,也跟着走了出来,慢慢地往魏时围了过来。

    拿着铁钳的小鬼,用力拔着一个魂魄的舌头,不是一下子拔下来,而是先拉长,再慢拽,让人生不如死,那个魂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只能听任拔舌小鬼的摆布。小鬼一边拔那个魂魄的舌头,一边转过惨绿的脸看着魏时,好像在评估着该从魏时身上哪个地方下手。

    在拔舌小鬼身边,是拿着剪刀在不停地剪断魂魄十个手指的小鬼,再旁边是十几个小鬼拖着一棵铁树,慢慢从壁画上下来,铁树上全都是利刃,挂满了魂魄,自后背皮下刺入,吊在铁树上。

    在铁树边上,却是一面镜子,镜中有万象,一个小鬼拖着一个魂魄按在镜子前,镜子里立刻现出这个魂魄的罪状,原来是不孝父母,把七八十岁的老父老母赶出家门,让他们又冷又饿死在街头。罪状既显,自有地狱刑罚等着这个魂魄。

    十八层地狱,十八种可怖的景象,全都在黑色阴气中翻滚着。

    就是魏时,也有些惊慌了起来,他没想到,“东老先”然有这种手段,眼看着那些拿着、拖着各种刑具的小鬼团团围了上来,挤了个水泄不通,跟分钱一样的争先恐后地想把他拿下,让他在自己的刑具下生不如死,魏时脸色发青,从背后抽出一把桃木剑,左手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铃铛,有节奏的摇了起来。

    他手里的桃木剑,是徐老三的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据说是千年桃木做成的,对驱邪克鬼有奇效,往常一拿出来,普通点的鬼魂都是望风而逃,就是厉害点的,也要退避三舍,但是面前这些小鬼,却步步紧逼。

    魏时的脚步混乱,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在地上,他赶紧稳住身体,手里的铃铛摇得更急,脚踩奇门,口念法诀。

    魏时虽然面色发白,神情却又坚毅无比,没有丝毫动摇和胆怯。

    小鬼们都围了上来,魏时手里的桃木剑毫不犹豫地削、砍、刺、挑,一时之间血肉横飞,小鬼们却不管不顾,开始蹦跳着往魏时撞过来,魏时手忙脚乱,挡了这边那边又出来。

    很快,那些小鬼就近身了,有些用手,有些用刑具,纷纷招呼到魏时身上,魏时疼的冷汗直冒,然而却还在咬牙坚持。不能退只能进,否则这些小鬼会更加猖狂,那时候就无力回天了,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东老先”在疯狂的大笑,阴森而又冷酷,那些小鬼听到这个笑声,跟打了鸡血一样,不顾死活地又冲了上来,魏时被左三层又三层围了个严实,身上伤痕累累,脚下却死活也不往后退一步。

    眼看着那个拔舌小鬼左手举着钳子,右手就要掰开魏时的嘴,想把钳子伸进去夹住魏时的舌头,魏时手里的桃木剑剑身上早就被这些小鬼身上黑色的腥臭液体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动作也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不支倒地,就在这时,从魏时身上冒出了一股滚滚黑烟。

    黑烟所到之处,所有的小鬼尖叫着化为了一滩黑水。

    而从墙上涌出来的那些灰黑色阴气就好像水入江河一样,被那个黑烟吸了过去,也许是一瞬间,也许久一点,本来狰狞可怖的十八层地狱灰飞烟灭,地面上除了一些腥臭的黑水外,干干净净。

    画着十八层地狱的墙壁,好像被加速流动的月岁侵蚀过一样,剥离、脱落、褪色,很快,上面的壁画就模糊不清,再也看不出原来画的是些什么,不管是小鬼、刑具还是魂魄都消失不见。

    黑烟滚滚,裹挟着魏时,把他带到了边上。

    魏时并没有晕倒,只是受了伤,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多什么事,我又没叫你!”从那个黑烟中一时传出孩子的声音一时传出男人的声音,“骗人,明明都快死了还逞强——我跟你同生共死,你不要乱来,否则苦果自尝——”

    魏时听了他的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冷冷哼了一声,什么都能欠,就是这个鬼的债不能,欠了就要还的,每次都还得生不如死,他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命重要。

    魏时垂头丧气地打定了主意,抬起头就看到“东老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东老先”面前,然已经被“东老先”趁机逃了,这个“东老先”还真是狡猾透顶,魏时转过头看着那团黑烟,“能把那个魂魄抓回来吗?要是能抓回来,连上刚才就算一次!”

    那团黑烟翻滚了一下,在原地消散一空。

    就在魏时心里打着哆嗦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没有丝毫威胁的魏七爷,突然又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五指如爪就抓向魏时的脖子,魏时吓了一跳,往后一躲,手里的桃木剑横里一砍,刺入了魏七爷身上。

    魏七爷身体一阵乱颤,喉咙里发出“咯咯咕咕”的奇怪声音,手无力的在空中抓了几下,又垂了下来,一动不动了,魏时看着魏七爷死不瞑目的眼睛,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想让魏七爷的眼睛闭上,却怎么也闭不了,死不瞑目大概就是这样。

    刚才那一下,应该是被东老先挤出了身体的魏七爷的魂魄在作怪。

    没有神智,只有本能,见人就攻击,只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等怨气消散,魂魄也就再无依存。

    不知道魏七爷后不后悔去把自己儿子魏东来给还阳,虽然东老先是处心积虑,但是如果魏七爷不是丧失了狼,蒙蔽了眼睛,也不止于此,当日如果稍微看开一点,让该离开的离开,该留下的留下,而不是太过执着,也许不会到这个地步。

    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

    好难打开,我用了十几分钟才把文给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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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洞

    这时,魏宁从楼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脸色发白,满头冷汗地冲着魏时大喊,“阿时,你没事吧?”

    魏时正在看墙上的壁画,听到他的声音,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魏宁走过来,看了一眼魏七爷的尸体,再看了一眼墙上那些好像过了水一样的壁画,晓得又出了什么古怪了。

    魏时伸出手去,用指甲在壁画上抠了抠,看了一回,又闻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摸出一张黄符纸,当纸巾用使劲擦了把手,嘴里嘀咕着,“然用了尸油,畜血——”

    尸油是什么,魏宁倒是知道,但是畜血就没听说过了。

    魏宁问他,“什么是畜血?”

    魏时慢慢吞吞地动了动脚,“就是那些修仙有成的动物,它们的血不但灵气足,而且如果是横死的话,其怨孽之气比一般的活人还要更重。”

    用这些东西画成壁画,难怪能让十八层地狱具象化。

    这个东老先确实是个厉害角色,如果不是他还有个后手,今天可能就真栽在这里了,不过这么丢人的事没必要说出来,所以魏时回答魏宁的问题时,也是含糊其辞。

    魏宁看到魏时目光闪烁不定就知道他肯定有所隐瞒,不过这货向来看重面子,他还是发点善心,不戳穿了,放他一马。

    接着,魏宁又把在楼上的遭遇跟魏时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当然是放在找不到陈阳以及魏七娭毑身上,魏时不说话,开始挨着墙绕着屋子转圈,还没等他转完,一股黑烟就凭空出现在了屋子中间,里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男童又像是男人,“跟我走。”

    魏宁猜测,这大概就是魏时手里的鬼卒子。

    两个人紧跟在那股黑烟之后,出了屋子,走到屋后,紧跟着就来到了那个山洞前,那股黑烟一头就扎进了山洞里面,反倒是魏时跟魏宁有些踌躇了起来,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魏庄的祭祀地,平时守得很严,就是小孩子在附近玩一下都会被魏七爷拎着耳朵暴打一顿,打完了还要告诉他们父母,回家接着吃一顿“竹笋炒肉”,魏时跟魏宁小时候是调皮捣蛋的主儿,没少因为这个被揍,对这个山洞很有心理阴影。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横下一条心,魏时打头,魏宁紧跟在后,进了山洞,山洞里曲曲折折,阴寒之气很快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乌,浑身发抖。

    魏时打着个手电筒,看到那股黑烟停在一处石壁附近。

    他跟魏宁两个人走过去一看,地上躺了一个人,穿着身补丁摞着补丁的破道袍,黄皮瘦脸隐隐发黑,然是东老先,魏时刚才跟东老先的魂魄已经打过一会儿交道,知道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的是,他的尸体然在魏庄的祭祀地里面。

    东老先面朝着石壁,手里抓着把奇怪的铲子,死之前好像正打算在石壁上刨个洞出来,已经挖了两尺来深,手臂无力地探进了挖出的洞里面,边上挖出的泥巴里还混着一些黑色的污血。

    东老先的魂魄,本来是打算回到自己的尸身上面,却被那股黑烟追赶得无处藏身,此时一点青光正漂浮在东老先的尸身上,左冲右突却始终困于原地。

    魏时拿出一块“死玉”,口中念念有词,东老先的魂魄,也就是那点青光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飞到了死玉上。

    死玉发出一点青光之后,又暗沉失色。

    魏时抓着那块死玉,拿出一张黄符纸,手夹着在空中按照一定的规律划了几个圈,黄符纸无风自然,他用极快的速度把燃烧的黄符纸丢在了那块死玉上面,很快,那块死玉上就青光暴涨,又极快的跌回,来来回回,重复了三遍。

    魏时问那块死玉,“陈阳在哪?”

    那块死玉上青光一闪。

    魏时接着说,“你知道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

    那块死玉上青光又是一闪,只不过这回停留的时间稍长。

    魏时想了想,开口说,“好,我答应你。”

    那块死玉颤动了一下,青光时隐时没。

    魏时等那块死玉没动静了之后,才把死玉捡起来塞进他那个包里面,然后转过头跟一直在旁边站着没出声的魏宁说,“陈阳就在这下面,我们得在这里挖个盗洞。”

    魏宁阻止了魏时,他把魏时看着,“东老先为什么要在这里挖洞,他是怎么死的?刚才你有没有问清楚?”

    魏时拍了拍自己的那个包,“宁哥,你是怕他搞鬼吧?他现在魂都在我手上,要是搞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他魂飞魄散,我刚才问了,他之所以在这里挖洞是从魏七爷那儿知道了我们魏家先人留下的财物都在下面,他是没想到魏家先人在那个财物边上设了一个奇怪的阵法,马失前蹄死在了这里,至于陈阳,他说是因为这个阵法跟他在魏七爷家设的幻阵不知什么缘故连在了一起——”

    事情太复杂,魏宁听得有点头晕。

    他听魏时把事情说完之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慢慢地说,“那意思是我们也要把挖下去,那这个事也要先解决。”他指着地上东老先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魏时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师门镇山之宝‘避阴珠’,有它在,什么毒气、降头、瘴气都不怕,如果是恶鬼戾魂,有我跟你那个——在,问题应该也不大,实在情况不对,我们至少也能退出来。”

    魏时那个师门乱七八糟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魏宁看着那颗鸽蛋大的珠子,光华内蕴,点了点头。

    魏时一开始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用了御鬼符让自己手底下的鬼卒子沿着东老先挖出的洞继续往深处挖,魏宁嘴角一抽,看到那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卒子拿着洛阳铲,挖得飞快,泥土四溅,而魏时就蹲在洞旁边,拿着个罗盘在那儿指手划脚的决定方位。

    虽然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魏时还是小心地按照盗墓者挖盗洞的办法挖这个洞穴,幸好他当年念的时候还学过几招,应付一下简单的情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鬼卒子挖了一阵,地上放着的那颗避阴珠,好像被阴气和煞气所冲,在地上滚来滚去,珠子上面黑气时隐时现,魏宁分明看到挖出的那个洞穴中有一些红色和黑色的气体冲入了珠子内。

    等鬼卒子挖了十几米深,魏宁的脚在边上走来走去,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魏惜此时也不敢过于靠近他,因为他是鬼,属阴,离得太近,魏宁只会越来越冷。

    魏宁看着不远处的魏惜,他倚靠着石壁,微低着头,表情有点冷,显然这人正在怄气,就是不知道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魏宁故意扛着冷,走到魏惜身边。

    魏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里太冷了,离我远一点。”

    魏宁没说话也没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啪啪几声,打火机连个火星子都没冒出来,这里阴气太重了,魏宁只好把已经有点潮湿的烟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此时,已经过了阴气最重的午夜,鬼卒子不能用了,魏时怏怏地站起来,把鬼卒子收回来,然后喊了魏宁一声之后,自己拿着避阴珠爬到了盗洞里面,继续挖。

    魏宁就在后面,帮着运挖出来的土块。

    两个人这样来来回回,就在魏时说盗洞快打通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盗洞内也因为这个巨震差点塌了一处,魏宁赶紧喊魏惜,让他出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惜以极快的速度出去查看了一下,“魏七爷家的房子塌了。”

    魏宁跟魏时对视一眼,“——”

    就在房子塌了的时候,这个盗洞也紧跟其后打穿了,紧接着就听到了陈阳的大喊声,两方人马顺利会师,魏时听到下面这个墓葬里面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反而有个万人养尸坑以及一个奇怪的墓室之后,脸色阴得能滴得出水来。

    他想了一会儿,跟魏宁和陈阳说,“我们下去再看看。”

    以陈阳的意思来说,肯定是不愿意再下去趟这个浑水,但是看着魏时的脸色就知道他虽然这个话好像是大家伙商量下该怎么办,实际上却是一定要下去看一遍的意思。

    二比一,陈阳完败,他跟在魏时跟魏宁身后,把这里的奇门阵法跟魏时说了一遍,要说魏时还是真有些本事的,他只是听了一遍就把这个奇门阵法大概摸清了情况,三下两下就把魏宁跟陈阳带到了那个万人养尸坑。

    看着养尸坑的尸水里面那些载沉载浮的尸体,魏时面无表情,魏宁脸色发白,看完之后,他又带着魏宁跟陈阳去了那个墓室,不过那个墓室的出口已经堆满了刚才的巨震下掉落的石块土方,只余下半米多高的一个空隙,人可以从那个地方爬进墓室。魏时也没有爬进去,只是爬到了土方上,探头往里看了一下。

    只看了一眼,魏时就脸色发青地从土方上跳下来,急匆匆地跟陈阳和魏宁说了一句,“我们走”。

    难得看到魏时这样紧张,魏宁忍不住问了一句,“里面到底是什么?”

    魏时边走边说,“是个万尸三煞局,我们被东老先坑了,里面那个魏家先人镇住的凶魂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本来是三更的,但是有点事来不及了,于是今天的三更推到明天,也就是明天本来只有一更的,就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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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阳】

    好像身后有厉鬼在追杀一样,魏时带着陈阳跟魏宁头也不回地跑到盗洞那儿,三两下从盗洞里爬了出去,一出来魏时就把那块死玉拿出来,面色狰狞地贴了一张黄符纸上去。

    死玉上立刻青光暴涨,陈阳掏了掏耳朵,他刚才似乎听到了鬼魂的惨叫。

    魏时冷笑了一声,“居然敢坑我,我也是你能坑的?”

    死玉上的青光奄奄一息,将灭未灭。

    陈阳凑过去把那个死玉看了一眼,好重的怨秽之气,臭不可闻,他捂着鼻子,移开了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时还在对着死玉里的东老先严刑逼供,只不过看起来东老先也并不是什么软骨头,说的话大概也不太好听,魏时的脸色发青,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一副恨不得把东老先生吃了的样子。

    他五官扭曲,却又硬是挤出一点笑,“好,我就把你放到长明灯上去烧,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陈阳跟魏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离魏时远了一点。

    魏时显然已经被东老先刺激得快失去狼,瞧那表情,比狰狞可怖的鬼魂也差不多哪儿去了,突然,魏时用手抓了抓下巴之后又抓了抓头发,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脸色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魏时对魏宁跟陈阳说,“我们几个都被东老先算计了。”

    虽然东老先还是死撑着不肯把真相说出来,但是魏时本来就聪明,把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之后,事情真相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其中一些事情还不知道,比如墓室中那具主棺里到底埋的是谁?

    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东老先帮魏七爷的儿子魏东来还阳就没安什么好心,他是需要一个方便他搞阴谋的傀儡,结果没想到魏东来还阳的时候,仪式被陈阳打断了,魏东来还阳没还彻底,有可能会出岔子,所以他就做了两手准备。

    一手当然是魏东来,如果他能顺利承嗣,那就用他;一手是魏明跟魏峰那两个被“借命”和“借运”的人,如果魏东来失手,那他们两个就顶上去,反正一定要当上魏家的族长。

    然后呢,魏家的族长大概掌握了什么秘密,这秘密肯定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就是刚才那个墓葬,东老先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墓葬中那个凶魂放出来,所以他就使了手段引发了魏庄的“人瘟”。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时又补充说,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瘟”应该是从血脉里带来的诅咒,这种怨念深重的诅咒往往是具有**力的人下的,用几十甚至上百条人命作为牺牲,不惜逆天也要报仇雪恨,想来也只有魏家那些书里面提到的董姓人才对魏姓人有这么重的仇怨。东老先是魏姓人的仇人的后代,他知道该怎么引发这个诅咒。

    一甲子一次诅咒,就是戴在魏姓人头上的紧箍咒,永世不得安生。

    但是这一次东老先之所以引发诅咒,却是为了转移魏庄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暇去顾及魏七爷这里发生的事,让他能顺利地把那个凶魂放出来,只不过他没想到,魏庄的先人会在凶魂埋葬之地用上“万尸三煞局”,结果就煞局一冲,就死在当场。

    “万尸三煞局”应该是魏庄的先人用来镇压某个凶魂用的,以一万具死于战场上的尸体的煞气,再加上魏庄两个法力比较高深的族人的尸体,组成了这个“镇局”。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以想象里面镇压的凶魂有多厉害。

    光是想象一下,都让人全身打冷战。

    东老先死了之后,还是不甘心,说到这里魏时更是咬牙切齿,妈的,三百多年前的仇怨了,至于这么死咬着不放吗?又因为他是个道师,就算是死了,也还有很多种害人的手段。

    他应该是故意引发了魏七爷家那个“屋棺”,把魏七爷和魏七娭毑害死之后,再利用他们的怨气跟“屋棺”本身,设了一个与“万尸三煞局”连在一起的幻阵,通过闯入幻阵中的人或鬼,让本来牢不可破的“万尸三煞局”出现了松动。

    再加上诱使魏时把那个盗洞挖穿,和魏七爷家房屋倒塌引起的震动一起,终于是把“万尸三煞局”里镇住的那个凶魂给放了出来。

    魏时垂头丧气地说,“现在麻烦大了。”

    魏宁突然□来一句,“阿时,魏七爷家的房子是十几二十年前建起来的吧,难道那时候东老先就已经在打什么棍意了?”

    魏时点了下头,“我看他就是条随时找机会咬我们一口的毒蛇。”

    陈阳想了想,“你们说,会不会那具棺木里面躺着的,就是给你们魏庄下了‘人瘟’的人?而且你们魏庄的先人之所以要镇住它,就是怕它跑出来把你们一锅端了——”

    这句话真是让人听着精神一振,后背一凉。

    魏时跟魏宁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都有点发沉,因为陈阳这个猜测显然可能性非常高,尤其是后面那半句话,尤其是魏宁,他妈已经得了‘人瘟’,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忙活了一晚上,却什么成绩都没有,还放出了一个大祸害。

    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时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走,我刚想了个办法也许可以暂时把‘人瘟’给控制住。”

    魏宁眼睛一亮,一把抓住魏时的胳膊,“真的?”

    魏时狠狠点了下头,“真的,走。”

    三个人出了山洞,就看到许多魏庄人提着白纸灯笼,站在魏七爷家的废墟上,正窃窃私语,而新近才当上族长的魏明,被几个魏家的老辈子众星拱月一样的围着,正对着那个废墟指指点点。

    当看到突然出现的魏时那三个人,立刻把目光全集中了过去。二十几盏白纸灯笼,漂浮在夜空中,被二十几个人提着,留下二十几道斜长的黑影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魏老爷子骤起眉头,瞪大眼睛,把拐杖在砖块上敲了几下,“半夜三更的,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里?”

    其实魏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提着白纸灯笼沉默着。

    惨白的火光摇曳着,暴雨已经停了下来,却还是有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冷风一吹,连骨头缝里都嘶嘶的冒凉气,废墟里到处都是动物的尸首,也许还有魏七爷跟魏七娭毑的尸体,但是此时,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翻动着砖块,想把他们找出来。

    魏庄现在如同风中的烛火,大部分人都已经心力交瘁,无暇多顾。

    相较于找到魏七爷两口子的尸体,他们对于半夜在这里出现的魏时三个人兴趣更大,甚至有几个在交头接耳,“他们怎么是从祭祀地出来的?”“难道是他们触怒了祖宗,所以魏庄才出了那个怪病?”这句话一出,边上人看着魏时三人的目光就有了些异样,窥探、敌视、怨恨、怀疑等等。

    人到绝望的时候,就会抓住眼前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魏时往前一步,走到了魏老爷子一行人前面,就在淅淅沥沥的冷雨里大声说,“老爷子,我有办法救那些得了人瘟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听到的,立刻哗然起来,一传十,所有人都提着白纸灯笼走了过来,惨白的光线下,所有人的脸都是苍白而憔悴的,有些人眉心还有一股黑气,那是将要病倒的前兆。

    魏老爷子一扬手,喧哗的魏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魏时,声音因为这几天的疲累和焦虑而嘶哑,“你有把握?”

    魏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五成,我有五成把握。”

    魏老爷子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五成也够了,五成也够了。走,回庄我们再详细说。”

    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能等,魏老爷子带着魏庄人回了家,把一部分年老体衰的劝了回去之后,其他人全留在了魏老爷子家听魏时讲到底是个什么办法。

    一半对一半的机会,并不高,但总比等死好。

    魏老爷子看魏时三个人一身都是又脏又湿,就让他们换了衣服之后才来说话,魏时三人很快就出来,都知道情况很紧急,所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好讲,魏时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用的法子叫替阳,就是把人身上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血抽出来,做成一张血符,去替了这个人的命。”

    茅山术里面有一种活符,能够伪装成活人,只是一般来说,只要用一点血就可以了,主要是用来骗过那些找替身或寻仇的鬼魂,让它们以为找到了替身或报了仇,平息怨气,转世投胎,而这里,魏时是打算把这个活符搞大一点,用上他们那个门派里的替阳之法,直接替代了活人,要达到这个效果,那就必须用大量的人血。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这魏时莫不是脑抽了吧?人只要短时间内丧失的血液达到全身血液的百分之三十,就可能会危及性命,现在一下子要抽了百分之五十,这本来暂时还不会死的人,也立马会断气。

    魏老爷子拍了拍桌子,“你们先别吵,听他接着说。”

    魏时站起来,看着周围的魏庄人,“我们可以一边抽血,一边输血,只要暂时让人不死就行了,只是要有个度,既让这个人活着,又不能让他阳气超过替阳符,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只有五成把握的原因。”

    一旦超过替阳符的阳气,人瘟就会立刻发作,连拖都没得拖了,当场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了~~这也就是现代科技能输血,不然还是个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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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守】

    像这种替阳的方法,也就是现代社会科技发展了才能用得上,放在以前,得了“人瘟”的魏庄人,怕只能绝望地等死了。【

    魏老爷子带着魏时到了路栅那儿去跟梅老太太商量救人的事,主要的困难在于魏庄里现在已经倒下了将近一百个人,需要的血量实在太多,而且还不能内部解决,也就是说不能用魏姓人的血,必须用外人的血才能压住患者体内那个诅咒的力量。

    梅老太太听魏老爷子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回之后,有些为难地坐在原地,“我只能向上面反应,到底能不能及时调集这么多血量过来,还得看情况。”

    魏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费心了。”

    梅老太太用手抚了抚散乱出发髻的头发,“不用客气,尽我所能罢了。”

    魏时在旁边看着,觉得魏老爷子跟梅老太太应该是一早就认识的,只不过气氛有点古怪而已,正当他寻思着老辈子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的时候,梅老太太转过头看着魏时,“徐老三好久没跟我联系了,他身子骨还好吧?”

    魏时惊讶地看着梅老太太,“你老认识我师父?”

    梅老太太含笑点头,“以前见过几面,你师父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梅老太太对徐老三的评价蛮高,魏时想起师父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一点形象,跟他比谁更无赖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嘴角抖了抖,“还好,他好得很。”

    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深山坳子里转悠,上一次联系的时候还说要去四川那边找个什么东西,徐老三的身体好得连这个当徒弟的都赶不上,七老八十了,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从来没有一时一刻歇过气。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魏老爷子跟魏时都是心神不宁的。

    当时几个人回了魏庄之后,魏宁回了家去看魏六婶,而陈阳就拒绝了魏老爷子的挽留坚决要住到魏时那个小卫生所里去,魏老爷子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幸好是夜里,就算有十几二十盏白纸灯笼亮着惨白的光,也看不出陈阳现在的异状,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笑纹,看上去老了怕有十岁,陈阳拿起钥匙打开了卫生所的大门,拉上电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浑身跟散了架一样,从内向外透着一股疲惫。//【

    陈阳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总算有了点力气开始操心别的事,他看着抱着小鬼坐在不远处的魏林清,“你怎么会在那里?小鬼说你遇到危险了就是说你陷进那个幻阵里出不来了?”

    魏林清松开手,让一直挣扎着想从他手上跳下去的小鬼下地,小鬼三两下就跑到了陈阳身边,攀着他的裤脚就往上爬,魏林清看着小鬼,“我是魏庄的‘鬼守’。”

    陈阳并起两根指头戳中小鬼的额头,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小鬼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又一骨碌爬起来抓着他的裤脚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他懒得再跟他玩,扬了扬眉毛,“什么是‘鬼守’?”

    又是个没听说过的东西,这魏庄里古怪真是多。

    魏林清所在的那一块地方,连光线都要黯淡得多,他偏着头,眼神有些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说话,陈阳等得不耐烦,刚要开口催他一声的时候,魏林清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就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灰白色雾气一样。氤氲而湿润,带着森森的寒意,还有让人恐惧的冷漠,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冷酷。

    “你上次鬼节的时候,见过魏庄那些变成了白影子的先人魂魄吧?你不是很好奇它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魏林清慢条斯理地说。

    他确实有点好奇,陈阳不否认这点。

    魏林清接着说,“魏庄的人一旦死去,魂魄就会被以前死去,变成了白影子的先人拖入阴河,受尽折磨之后,要么就魂气大失,灵智全灭变成一个白影子,要么就坚持下来,吸取阴河中的阴气和煞气,变成像我这样的恶鬼戾魂。”

    陈阳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不过他还是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一般来说,不都是应该进入阴间,论了前世今生、罪孽因果之后,再一次投生六道轮回吗?怎么可能滞留于此,还跟养蛊一样,养出一些恶鬼戾魂。

    魏林清慢慢站起来,“因为我们必须得守着后人,得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去对付地底下镇住的以及外面对魏庄虎视眈眈的那些恶魂。没我们守着,没魏庄里那些凶兽,没有阴湿地那条阴河,魏庄人早就死绝了,一甲子才发作一次的人瘟,也会时常出现。”

    陈阳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你的意思是,魏庄的先人故意用这个熬炼魂魄以抵诅咒的办法,来延续后嗣,来护着后嗣?”

    魏林清点了下头,“是这样没错。”

    陈阳嘴里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骂谁,也许谁也没骂,只是用这句话来表达一下心里面那种古怪的情绪。他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脑子痛得跟针扎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绝的招数,不得不说,太管用了。

    至少魏庄三百多年来,虽然一甲子有次大难,但是其他时候,不管外面是战乱频仍,还是饥荒遍地,魏庄却始终风平浪静,不受任何影响,忽略掉那个一甲子的大难,完全说得上是一个福地。

    可惜世事无完美,总有个缺陷在。

    突然,一直坐着的魏林清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陈阳身边,阴冷的手搭在他肩上,小鬼趴在另外一边的肩头,兴奋地看着他,陈阳一把抓住魏林清的手,“你做什么?”

    刚才魏林清的手一放在他肩膀上,他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沁人却又不算阴冷的气息慢慢地,像潺潺水流一样没入他身体里,他要是还不知道魏林清在搞鬼那就奇了怪了。

    魏林清反握住陈阳的手,迫着他跟自己的手一起,掌心向下贴在肩上,“你身体损耗太大了,我帮你补回来一点。”

    这不是阴气,应该是魏林清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虽然也不是什么对活人有好处的东西,但是对于陈阳现在几近于枯竭的精气和体力来说,却也不无小补,但是魏林清在那个幻阵中待的时间比他更长吗?现在把法力输给他了,自己怎么办?

    陈阳想到这,干脆地甩开魏林清的手,“用不上,你还是留着对付那个逃出去的恶魂吗?没猜错的话,它还在附近吧?”

    魏林清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知道不能强求,“是,但是它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刚从‘万尸三煞阵’中出来,力量还没恢复;二来,现在魏庄里有三个‘鬼守’在。”

    陈阳慢慢地说,“三个?”

    魏林清点了下头,“我,魏惜,还有魏时身边那一个,他算半个。”

    陈阳一脸古怪,半个?怎么说是半个?就在他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魏时跟魏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魏时看到陈阳,“陈阳,这个事还要你帮个忙。”

    陈阳挑高了眉头,“什么忙?”

    魏时三两下把要说的话说了,“你八字重,阳气足,魏六婶身体太虚了,用你的血,活下来的机会大一点!”

    魏宁一脸哀恳地看着陈阳。

    陈阳抓了抓头发,大气地一扬手,“没问题,只要魏六婶好了之后,多给我做点好菜就行。”

    魏宁紧张的神色一松,时间很紧,多一分钟魏六婶可能就会多一点危险,到了魏六婶家里面,梅老太太也派来了两个沉默寡言的护士,正在从冰柜里面拿出血袋,一边准备抽血,一边准备输血。

    魏六婶脸色憔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全身红肿,很多地方已经溃烂发炎,用了药之后已经是昏迷不醒,但是嘴里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痛苦的呻吟,想来就算是用了药也没有完全隔绝身上非人的疼痛。

    魏时喊来了魏庄里十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就在堂屋里面,让他们按照一定的方式站成了太极阴阳鱼的样子。

    接着,他让人把魏六婶搬到了阴阳鱼的阴极。

    魏时拿出几个桃木钉,围着魏六婶家的屋子把不停流动的地气暂时钉住,一旦地气被钉住,外面的鬼魂妖怪就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了,这种盯住地气的事,时间不能太久,一来地气本身就是流动的,此处堵塞了自会流亡彼处;二来地气通天地大道,普通人擅干天道,有可能会折寿或受到其他的报应。

    魏时做了一个手势,立刻,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就开始放血和输血,因为有阵法在,危险度还降低了一点,陈阳这一次要足足抽出1500毫升左右的血,眼看着那个暗红色的血通过塑料管子一点点地涌出身体,慢慢地,陈阳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神智开始不清。

    魏时拿出一张黄符纸,用手指蘸了一点魏六婶的血,在那张黄符纸上指指画画。

    很快,一个诡异的图案就出现在了黄符纸上,魏时把这张黄符纸扔进了装着魏六婶鲜血的盆子里面,就看到小半盆子的血以极快的速度吸入了那个图案里面,图案发出一阵红光,越来越亮,直到把整盆鲜血全部吸干,一滴不剩。

    然后,魏时就把吸饱了鲜血的黄符纸,放在神龛前,开始祭告。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前面那个祭祀的时候说的,“此为祭,祖宗佑。”

    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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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发

    祭炼活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功败垂成,而一旦功败垂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魏时相当的小心谨慎,就怕出一点岔子

    ]

    他拿出桃木剑,把剑尖抵在那张黄符纸上,口中念念有词。

    “借生之阳,以平彼命,阳而不生,阴而不泄,替生替死,祭——”

    桃木剑上冒出了几个火星,落在了黄符纸上,陈阳迷迷糊糊地看到了还有些担心会把那张黄符纸给点着了,却看到黄符纸上腾出一股血红色的雾气,把那几个火星裹挟起来,一瞬间,消失在了黄符纸纸面上,而此时,那张血红色的黄符纸隐隐透出金色来。

    一股浓厚的阳气和生气从那张黄符纸上传来。如果是开了天眼的人去看的话,就会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身体不算太康健的大活人,而不是一张黄符纸。

    魏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右手却一动不动地抓着那把不停颤动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去的桃木剑,左手拿出一只毛笔,沾上一早准备好的童子血,在空中画着古怪的图案。

    奇怪的是,一旦图案成形,就在空中显现了出来,就好像放烟火一样,不过图案并不是消失而是一头扎进了那张黄符纸里面,黄符纸腾地冒出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焰,火舌子连续吞没了好几个图案之后,才终于偃旗息鼓。

    此时,魏时早就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手脚就算尽力控制,也时而颤动一下,等最后一个图案画出来,被那张黄符纸吞下去,才总算松了口气。

    那张黄符纸在这之后,由血红中泛着金色,变成了青红色。

    魏时跪在地上,叩拜之后,才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捧着那张已经祭炼成活符的黄符纸,放在了由人组成的阴阳鱼的阳极,然后,他又命人去把封住这里地气的桃木钉□。

    听从他命令的两个魏庄人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拿着七个桃木钉回来了,魏时冲着他们点了下头,那两个魏庄人一声不吭地去了后面那个房间。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动,陈阳头晕眼花几近昏迷,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眼睛扒拉开一点缝隙看着屋子里的情势,那二十一个年轻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像个木桩子,而魏六婶也已经不再呻吟,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连声咳嗽都听不到.]

    太安静了,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突然每个人耳朵里都隐隐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就好像耳鸣一样,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是幻觉又不是,就跟有人拿着根羽毛在那里挠你的痒一样,抓不到一点实处。

    就算是已经半昏迷的陈阳,也悚然一惊,后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陈阳分明感觉到一股极重的怨秽之气从屋外流了进来,那股怨秽之气在整个屋子里缓缓流动,在每一个活人身上流连,又离开,站在陈阳身边的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脸色惨白,咬牙紧咬,却还是一动不动。

    看到梅老太太派来的护士,也是懂行的。

    那股怨秽之气又把目标转移到了那个阴阳鱼上面,它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到底是哪个,沿着阴阳鱼不停地打转,左边阴气太重,好像是个死人,而右边却生气盎然,血脉的气息隐隐传来,正是它的目标。

    魏时站在一个小奇门阵里面,精神紧绷到了惧怕的程度,成败在此一举,如果魏六婶能活下来,那么至少魏庄可以少死五六十个人,这么多人命的重担在其实全压在了他肩上,一时有些沉重得难以呼吸。

    那股怨秽之气在阴阳鱼里时进时退,眼看着它要往活符那儿去了却又转了回来,简直就是恨不得抓着它的脖子强迫它快点钻到阴阳鱼的阳极里去——如果它有脖子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魏时跟陈阳都快要绝望以为这个办法行不通,骗不过这股怨秽之气的时候,它终于调转了头,像水银泻地一样钻入了放在阳极那儿的活符里,那张活符闪着青红交织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逐渐地,变成了灰黑色。

    过不了多久,活符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成了一张发黑发臭的废纸。

    与此同时,那股怨秽之气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慢慢地从那个阳极处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陈阳觉得那股怨秽之气好像更加强大了一点,莫非魏庄里每死一个人,就能增强它的力量?这个念头在陈阳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股怨秽之气离开之后,魏时才从那个掩藏气息的奇门阵里走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二十一个魏庄的年轻男人,一部分离开,一部分把魏六婶抬到了旁边的床上,让那两个护士进行急救。

    因为这个办法一定要让活人只留下一口气的样子,阳气跟阴气差不多打平,对于本来就身体虚弱的病人来说,其实就是在死亡线上走钢丝,能不能回来就看求生的意志强不强了。

    魏宁从后面的屋子冲进来,抓着魏六婶的手,不停地喊她。

    那两个护士忙忙碌碌的,输血,强心针等一套急救措施用上去,魏六婶已经几近于无的呼吸终于回转了一点,等那两个护士冲着魏宁跟魏时点了下头,意思是人已经是救回来的时候,魏宁跟魏时两个人都重重的出了口气。

    魏时拍了拍魏宁的肩膀,“宁哥,你在这里,我去看着其他人。阿阳,你好好休息,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下一个人没有陈阳的帮忙,要比魏六婶的替阳更加困难,唯一让人放松一点的,就是他比魏六婶要年轻得多,体力当然就更强,撑过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反正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陈阳挂着一瓶葡萄糖,终于是晕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一个吊针,吊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水,小鬼趴在他枕头边上,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也闭着眼睛在睡觉。

    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陈阳有点糊里糊涂的脑子冒出一个念头。

    在陈阳醒过来还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小鬼也像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他胖乎乎的身体在床上打了个滚之后,才高兴地坐起来,喊了一声,“爸爸,你醒了。”

    陈阳看到小鬼兴高采烈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往上翘了起来,他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小鬼的头,“醒了,你一直在这里?你父亲呢?”

    小鬼从床上跳下来,“父亲找那个恶魂去了!我也想去,父亲不让。”

    陈阳看着小鬼有点沮丧的样子,嘴角一抽,他去能做什么?帮倒忙吗?不过看小鬼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也有点不舒服,所以又摸了摸小鬼的头,“下回,我带你去。”

    反正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回,陈阳对拿话哄小鬼完全没压力。

    小鬼听了他的话,果然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门外那两个护士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走进来,看到陈阳醒是醒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从昨晚上到现在,她们两个自认为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也屡次受到了冲击,现在对于一个普通人也能跟鬼交流这种事,早就麻木了。

    陈阳问了一下昨晚上救人的情况,那两个护士说她们昨晚上忙了一晚上,总共做了十个替阳的法术,正如魏时所说的,活下来了六个,其他四个,没救回来。

    陈阳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感慨。

    等输完了挂着的这瓶药之后,陈阳从床上下来,他是失血过多,外加精血损耗过大,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反正他还年轻,身体机能都处于鼎盛时期,也许过不多久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陈阳去看了一下魏六婶,她现在就是一身的皮肉伤,倒也并不是太严重,就是年纪大了,前面又受了折磨,所以一时缓不过气来,还昏睡着,魏宁一直守在旁边,看到陈阳进来了,赶紧站起来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陈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他看了一眼魏宁身边的魏惜,那张脸是他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的,五官没话说,最重要的是眉间始终有一股鬼魅之气,缭绕不去,让人只要看到他,就很难移开目光,这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却也是魏庄的“鬼守”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里,魏时忙的脚不沾地,而陈阳则留在魏庄里静养。

    魏林清也忙,一直在找那个隐匿起来的凶魂,期间虽然来去匆匆,却每天至少要过来看陈阳三四次。这段时间,陈阳大部分时候都是睡着的,他就坐在陈阳的床边上,看着陈阳憔悴的睡脸,魏林清好几次都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阳脸的上方轻轻勾划着他的轮廓。

    陈阳睡得并不太安稳,他感觉到了魏林清身上阴冷的气息,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短短的头发支棱在枕头上,魏林清被他的动作吸引住,随之看了过去,突然他目光一动,手放在了陈阳的头发上。

    才二十出头的陈阳,然已经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魏林清目光沉沉,低下头,亲在陈阳的头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白了少年头啊==可怜的陈阳。

    更新完毕,又是完美的一天,啪啪啪,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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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情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魏时都在脚不沾地地忙来忙去,前面发病的人治好了之后又要应付后来发病的,等这一次的“人瘟”终于过去,魏时也瘦得脱了形,骨架支棱,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反倒是陈阳,虽然因为精血损耗过多,连白头发都站了出来,但是连续半个多月的药补跟食补,双管齐下,整个人红光满面,活力充沛。

    魏时有气无力地坐在躺椅上,一脸嫉妒地看着活蹦乱跳的陈阳。

    虽然魏庄里愁云惨雾,在魏时的全力以赴下,还是死了一百五十多个人,魏庄上空弥漫着爆竹声和香火味,久久不散,时而可以听到隐约而断续的哭声传来,而那些得救了的魏庄人,也是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魏庄那些老辈子发句话,说这个事已经过了,好让自己彻底地放下心。

    陈阳养了几天,能走能动了之后,就打算离开魏庄,却被魏时阻止了,按他说,要是现在不抓住机会把损耗的精血补回来,以后再试的话,效果也会大打折扣,陈阳一想,也是,没有身体这个本钱在,就算出去了也不能痛快的打拼。

    不管世事如何恶劣,如何凄惨,生活还是要继续。

    等人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之后,陈阳就开始拉着魏宁还有另外几个魏庄的年轻人凑桌子开始打点牌,也许是环境越恶劣,越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陈阳一说起,然来了不少人。

    大家嘻嘻哈哈说着话聊着天,说女人说奇闻说各种八卦,就是不说魏庄现在这个病,大家都刻意回避了这件事,偶尔有一两个提到了,其他人也立刻把话题轻轻带过去。

    小鬼趴在牌桌上,把别人手里的牌看了个遍之后,一五一十地告诉陈阳,然后两眼绿幽幽如同深夜鬼火一样地盯着他,陈阳被他看得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那只冰冷的小胖手。

    陈阳看着小鬼被他安抚了一下之后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要是把小鬼带到赌场去肯定无往不利,可惜,他对走这种邪路子发财并不感兴趣。

    他一边想也不想地往外扔牌,一边看着小鬼故意使坏抓住一张牌不让人拿起,那个人抓着那张牌用了几次力,才把牌拿起来,他把那张牌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嘀咕着,“没沾什么东西在上面啊。”

    另外一个拿牌的时候,小鬼就抓住他的手,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手指头有点发木,他也是用了几次力才把牌拿起来,插好牌之后,立刻把手指头放在嘴边上哈了几口气,来了句,“妈的,怎么这么冷,这屋子也不生点火。”

    陈阳看着小鬼在那里捣乱,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起个身去厕所,小鬼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进了卫生间,陈阳就拎起小鬼的后衣领——他又换了身暗红色,带着精致刺绣的新衣服——拍了拍他的头,“别再给我搞乱。”

    小鬼一点也不怕陈阳的黑脸,在半空中荡起了秋千,“好,我听爸爸的话。”

    陈阳被他乖觉的样子,逗得露出了一点笑,摸了摸他的头,“出去吧。”

    果然出来了之后,小鬼就乖乖的趴在了他肩头上,除了对着他的牌一顿乱指手划脚之外,倒也没再捣乱了,陈阳时不时敲一下他的头,警告他老实一点。

    到了八点多,牌桌子就散摊了。

    陈阳数了一下桌上的钱,还行,虽然有小鬼通风报信在前,但是他故意放了水,所以才赢了不到一百块,陈阳把钱胡乱塞进口袋里,顶着冬天的寒风,回到了魏六婶家。

    病人身上的人瘟诅咒只要用替阳那个法子除去了之后,留下的都是些皮外伤以及精神创伤,恢复起来还是挺快的,魏六婶在躺了几天之后,就能下地了,她这一辈人只要自己能动,手底下就会不停地抹抹擦擦,反正总会找点事做。

    自从她知道是陈阳给自己输了那么多血之后,就一定要魏宁把陈阳找来,每天晚上都给他做一顿晚饭,陈阳害怕累着她,不肯去,魏六婶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不管是陈阳还是魏宁都不敢再违逆她的意思了,乖乖地坐在一边等饭吃去了。

    这几天,因为晚饭都在魏六婶家吃,魏六婶干脆让陈阳住回了那个老地方。

    陈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呼啸而过,时而听到“啪嚓”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他之所以还没走,除了身体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却是放不下魏林清还有那个小鬼。

    不管他承不承认,幻境早就把他心底最深处的揭示了出来。

    他喜欢上了魏林清那只鬼,想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魏林清是个鬼,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个事压根就没希望,此时其一,其二就是魏林清还不知道怎么看他的,想到这些事,陈阳就更烦了,他一向不太会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也是一开始就说了的,彼此之间互相慰藉,好聚好散,他对她们也有喜欢的,但是却很浮浅,不像对魏林清。

    他对魏林清的感情,要更重一点。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重,让陈阳纠结了。对陈阳来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现在偏偏来个一点五,所以就乱套了。

    陈阳心烦气躁得睡不着觉,捂在被子里出了点汗,他掀开杯子,猛地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屋子中间,喊了一句,“魏林清,你在吧?”他刚才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出现在了屋子里,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魏林清。

    果然,屋子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影影绰绰的站在黑暗中,魏林清慢慢走过来,坐在了床边,“我以为你睡着了。”

    陈阳啪的一声倒在床上,“睡不着。”

    魏林清好像跟他随意闲聊一样,“什么事让你睡不着。”

    陈阳把手放在自己的脑后,不说话,他正在考虑要不要问一下魏林清的意思,男人嘛,重要的是拿得起放得下,扭扭捏捏地算什么回事,想以前他追妹子,都是看上了就直接去要电话号码,约会个几次甚至连一次都不用就直接或交往,或同,或上床,那叫一个干脆直接。

    人果然是看得越重,就越不知该拿那些人或事如何是好。

    陈阳想明白了之后,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魏林清,“魏林清,你心里还放不下吴玉成?”

    多亏那个幻境,他对魏林清纯洁的如同喇叭花一样的情史知道得一清二楚,就这一点来说,他要感谢那个幻境,毕竟要让魏林清亲口把这些事告诉他,绝对不容易,那好比八年抗战,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得胜利,魏林清就是那种心思千回百转的文化人,跟他这种直来直去的痞子,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光是人跟鬼,还有个性的极大不同。

    可有什么办法,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只能认了。

    魏林清愣住,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极轻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响起,“他是我的执念。”

    执念个屁,他甩了你去结婚生孩子都死了还执念!陈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酸的还是气的,他一把坐起来,抓住魏林清的衣服前襟,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拉,两个人脸对脸,就差不到一个指头的距离,陈阳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对我怎么看?”

    魏林清被陈阳逼得眼睛都不敢看他,只好把目光放在床边上,他嘴巴张了又合,实际上魏林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间被陈阳这么一问,就完全不知所措了,“我,我没有怎么看你。”

    陈阳呆了一下,五根手指松了又紧,把魏林清的衣服揉成了一团。

    房间里一片凝滞,魏林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停地狂跳,他似乎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所以只能呆呆地任由陈阳抓着自己。

    陈阳慢慢地松开了手。

    妈的,他都不嫌弃魏林清是个鬼了,他然敢倒过来嫌弃他。

    真是没天理了。

    陈阳好像回到了十几天前,刚输完血那时候,浑身无力,眼前发黑,接近昏迷,他指了指窗户,“你可以走了,有事没事都不要过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魏林清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陈阳突然就这样变脸,他走过去,把手试探着放在陈阳卷起来的被子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晚上再过来看你,那个恶魂还躲藏在附近,你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

    他还要说点什么,陈阳在杯子里闷声吼了一句,“快给老子滚。”

    魏林清还从来没被陈阳这样不假辞色的骂过,就算陈阳被迫怀着阴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皱起眉头,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陈阳发火的事情,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再一想到陈阳刚才问的那句话,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他确实没怎么看陈阳,陈阳就是陈阳,跟吴玉成不一样。

    但是到底是个怎么不一样法呢?魏林清也有点茫然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打包了行李,和魏六婶还有魏时道了别,跟请了长假不得不回去上班的魏宁一道离开了魏庄。

    作者有话要说:魏林清这方面情商低啊,可怜的陈阳=3=

150最新更新

    列车

    陈阳坐在火车上,这是一辆夜班车,火车哐啷哐啷地稳定行驶着,陈阳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黯沉的天色下,模糊的景色一掠而过.]

    魏林清那种反映,说完全不伤心那是假的,但也没伤心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就是心里面总是有股钝痛,不停地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事,搅得他不得安宁。

    火车上人不多,陈阳一个人占了个座位,他躺下来拿出一件外套盖在身上。火车上有空调,但是也许是在冬夜行驶的原因,车厢内的温度还是有点低,坐久了,脚下凉凉的,陈阳只好时不时站起来在车厢里走来走去,活动一□体。

    陈阳拿出一根烟,嘴有点痒,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是辆密封的空调车,不能吸烟,他只好把烟放在鼻子闻一下那个味道,过过干瘾。

    车厢内只零零散散做了十几个人,一个老太婆坐在陈阳旁边那个座位。而陈阳前面那个座位则是一对母子,母亲抱着不停哭泣的孩子,低声地哄着。跟陈阳背对背那个座位,并排坐着两个人男人,正在低声说话,想必是一路的。

    至于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无声息。

    陈阳时不时站起来走动,经过那些乘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个抬起头看他一眼,都是勾着头,也许在睡觉,不过这么冷也能睡得着真是服了,陈阳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个小孩一直在嘤嘤哭着,哭声气若游丝,却又绵延不绝,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哭喊,他妈妈一直小心地拍抚着他,手忙脚乱,满脸憔悴,陈阳经过的时候,她就嘴巴蠕动着似乎是要说什么。

    也许是对自己孩子这么吵表示一下歉意吧,陈阳看那两母子还穿着单衣,也许是冻着了,陈阳走回自己的座位,捡起随手放在那儿的一件大衣,拿给了那两母子,“你穿上把孩子包在衣服里吧。”

    那个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帮孩子掖了一下衣服,陈阳直接把大衣放在她边上,孩子被他妈妈包在一个小被子里,只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声,却看不到脸,也看不到其他动静。

    一般孩子哭的时候,都会使劲挣扎,这个孩子倒是没那么麻烦。

    到了半夜一点,在火车规律的轻轻震动下,陈阳也觉得眼皮耸拉着,困了起来,那个孩子还在哼唧,不过哭声却小了一点,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躺在座椅上,打算小睡那么一会儿.]

    陈阳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有双极其阴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陈阳后背发凉,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脸色有点难看,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的老太婆,压下心头的火气问,“你老有什么事?”

    这个老太婆怕有七十几岁了,一脸的老人斑,眼睛浑浊,上面穿着一件对襟褂子,下面却是条撒花裙子,怪里怪气的,说是少数民族吧,陈阳也没见过哪个少数民族是这个穿着的,不过这套衣服用料和做工却相当好,蓝色绸面的,还绣着少见的五蝠捧寿的图案。

    老太婆看着陈阳“嘿嘿”笑了两声,又嘎然而止,声音冰冷而粗硬,好像不是在说话而是两块木夹子在上下摩擦一样,“年轻人,你上错车了咧。”

    陈阳抹了把脸,“这车不是N4146次?”

    老太婆又“嘿嘿”笑了两声,连连点头,“是咧,是咧。”

    陈阳嘴角抽了一下,他又抹了把脸,好声好气地跟这个老太婆说,“我就是要坐这趟车,你老莫担心我坐错了,我没坐错……你老还是坐回去吧。”

    老太婆突然又“嘿嘿”笑了起来,“看过赶车的,冒看过赶死的。”

    说完之后,她果然就慢慢腾腾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儿。

    陈阳听了她的话,心里面有点不自在,刚才那个老太婆站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了她身上一股臭味,还有,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陈阳搓了搓手,嘴里哈出了一口白色雾气,难道列车上的空调出问题了?

    陈阳又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想去前面那个列车员室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站起来,就看到列车员推着一辆推车过来,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不像一般的列车员一样,边走边喊,而是默不作声地推着车子。

    陈阳看到他在一个座位边上停下来,递给了那个人一包东西又接过了一张钱,陈阳也来了兴趣,他走过去想买一桶方便面,这么冷的夜晚,好歹也能添点热气。

    几步走过去,等陈阳看到了那个列车员手里的推车上摆的东西的时候,他脸色猛地一阵扭曲,上面摆的是起了霉发了臭的馒头包子饭菜,一层或黑色或绿色的霉菌,还有一些上面生了很多的蛆虫,陈阳看到那个刚买了东西的男人,正把一块生了蛆虫的肉往嘴里塞。

    陈阳脸色发青,一阵作呕。

    那个列车员把推车停了下来,看着挡在路中间的陈阳,用阴恻恻的声音跟陈阳说,“你——要——什么?”

    陈阳并不说话,而是摆了摆手,站到了走道边上,示意列车员过去。

    列车员用黑洞洞的眼睛看了陈阳一眼,又低下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做点生意,陈阳看到那两个并排坐着的男人买了一个发霉的面包,其中一个男人把面包撕碎了喂到另外一个男人嘴里,两个人之间颇为亲密,看上去好像是一对情侣。

    刚才把陈阳惊醒的老太婆买了一瓶里面全都是不知名沉淀物的水。

    而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也买了一包食物,她窸窸窣窣地撕开包装,把发黑的手指伸进包装袋里面勾出一点东西,又塞进了包着孩子的被子里面,不停哭着的孩子突然嗝了一声,暂时安静了下来。

    陈阳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臭气和土腥气,臭气是因为尸体,而土腥气则是阴间的味道,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张牙舞爪的投影在车窗玻璃上,陈阳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这么白痴,然上了一辆鬼车这么久都没发现。

    难道真的是改了命,连对于阴世的邪物感应能力都随之降低了吗?

    陈阳的后背在流汗,大冬天的,汗水流的把衣服都打湿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路冲到天灵盖,陈阳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点,生怕惊动了跟他同一辆车的那些鬼魂。

    就在这时,那个推着推车的列车员又回来了。

    列车员推着车子,慢慢地走着,车子碾压着地面,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在列车员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件牛仔夹克的男人,那个男人头发有点长,脸上涂满了血污,陈阳看了一眼,觉得他有点面熟。

    列车员走到了陈阳身边,停了下来,用嘶哑低沉地声音说,“要不要买点什么吃的?”

    陈阳手心里全都是汗水,他摇了下头。

    列车员好像没看到他的回答一样,又继续问,“要不要买点什么吃的?”

    陈阳知道,这个列车员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在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同类,一旦发现任何破绽,就会扑上来,让他从不是同类变成同类。

    车辆里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列车员摆弄那些发霉变质生虫的商品的声音。

    列车员的脸是灰黑色的,没有任何表情,这是死了很多天的尸体才会有的颜色,并且他脸上皮肉绽开的地方还有一些蛆虫和苍蝇,那些蛆虫掉下来,刚好落在了那些腐烂的饭菜上面。

    陈阳屏住呼吸,他伸出手,慢慢地伸向了一个包装袋,虽然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团,包装上说是一包牛肉干,估计里面早就没有牛肉只剩下虫子了,不过总比旁边那些翻着蛆虫的饭菜好一点,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那包牛肉干的时候,旁边的孩子突然尖声哭叫了起来。

    那个妈妈抱起孩子,几步就走到了推车边上,把陈阳挤到了自己后面,“我要瓶酸奶。”

    她的声音也跟列车员一样,冰冷而嘶哑。

    列车员把一瓶酸奶递给那个妈妈,那个妈妈从衣服里拿出一张钱给了列车员。

    陈阳分明看到那张钱,其实是纸钱!

    被这个东西一打岔,列车员就暂时顾不上去找陈阳了,正当陈阳打算开溜的时候,列车员突然抬起头,眼眶里的一只眼球明显的滚动了一下,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就在列车员往前一步,打算直接找上陈阳的时候,后面安静站着的那个男人一把拉住陈阳,“兄弟,我总算找到你了,跟我走。”

    那个列车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个一脸血污的男人,又看了一眼陈阳,最终,推着车走了。

    陈阳被那个男人拉到了旁边,他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死灰色的,被血污遮住差点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男人,他好像是自己以前工作那地方一个牌桌上的熟人,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还跟他一起算计了另外那两个出老千的货色,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你,你是阿信?”

    阿信慢慢地点下头,眼睛里流出了血泪,“陈哥,帮我报仇,报仇——”

    阿信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却一句话也不多说,一直到了火车停在了某个站点,阿信让陈阳下车的时候,还一直在重复着“报仇”这两个字,陈阳下了车,看到这辆黑漆漆的火车,阿信站在车窗边上,还在看着他,眼睛里不停的流着血泪。

    这是个小站,空荡荡的,冷得让人心里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副本再次开始=3=

151最新更新

    【索魂】

    这是一个很小的站点,几间老旧的屋子,还有一个老迈的铁道员工拿着面破旗子,在寒风中露了个面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几间屋子的大门是打开的,透出昏黄的光线,好像要撕破这黑夜一般。

    陈阳竖起衣领,多少遮挡一点凛冽的寒风,仅有的一件大衣丢给了那个带孩子的女人,他现在就穿着一件很薄的羊毛衫,里面套了件t恤,冻得直打哆嗦。

    他走到了那间小得可怜的候车室,先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下一趟会在这个小站停靠的车次是在一个小时之后,陈阳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找了个座位坐下,候车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窗户玻璃也破了几块,冷风嗖嗖地往里吹,陈阳只好站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

    过了很久,也许快一个小时了也说不定,候车室挂着的那个壁钟的指针全都指着十二点那个位置,而陈阳的手机,早在那辆鬼车上时,就已经黑屏,且无重启了,此时,陈阳听到了一点声音。

    非常细微的声音,或者该说是动静。

    如果不是周围极度的安静,而陈阳本身感知非常敏锐的话,是绝对察觉不到这种极其细微的响动,那甚至都不能算是声音,也不是其他五感所能包括的范围,比这些更玄妙,不能用言语来表述。

    陈阳不敢动了,他僵硬地转着头,慢慢地打量着四周。

    周围死寂死寂的,本来凛冽的寒风也偃旗息鼓,只从地面徐徐地吹过来,却更加寒意侵人,手脚都快要麻痹了。

    看不出有任何的异状,听不到,看不到,也闻不到。

    但是陈阳明白,有什么东西在附近窥视着他,这种感觉十分强烈,绝对不是他疑神疑鬼,陈阳站在走道中间,身边是两排七倒八歪的固定在一根铁条上的塑料靠背椅子,他看着那些椅子,以及椅子下面的阴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最近运道真是差到一定程度了。

    陈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椅子,他突然觉得这些椅子就在他眼皮底下移动着位置,就比如那个靠背被人踢断了的椅子,本来在右手边左数第三个,现在已经到了左手边左数第一个,陈阳瞪得已经有点酸涩的眼睛又使劲眨了一下,又有一把椅子动了。

    陈阳尽量不去惊动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弥而不散。

    有时候,如果遇到古怪的事情,只要不惊慌失措,平平静静地离开,让那些鬼怪以为你根本没看到它们,也许就能逃过一劫,大冬天的,陈阳虽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发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热汗已经把他紧张的情绪表露无遗。

    就在他快要走到候车室的大门口时,候车室那些椅子突然全都脱离了那两根铁条,系哩哐啷地飞了起来,停在了半空中,接着,所有的椅子都转了个方向,椅子脚对准了陈阳,狠狠地砸了过来。

    陈阳瞳孔一缩,用极快的速度跑出了候车室的大门,躲在了墙后面,紧跟在后的椅子,呼啸着不是砸在了地上就是砸在了墙上,陈阳听着那些“嗙嗙”的巨响,觉得自己脑壳一阵剧痛。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腥臭味他以前曾经见识过一次,那还是好几年前,他那个时候不学好,走了歪路子,在一个地头蛇手底下当了一段时间看场子的小马仔,有一天,那个地头蛇突然没病没痛就这么死了,死因很蹊跷,尸体更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都长了暗红色或暗绿色的斑块,发炎溃烂。他老婆就请了个懂行的人过来看看。

    那个人就是陈阳接待的,那个人围着地头蛇的尸体转了几圈就说这事自己管不了,地头蛇惹到他也惹不起的人了,有人给他下了诅咒,用自己养的厉鬼来要了他的命,连魂都收不回来了,死了也是白死,说完这句话,不顾地头蛇老婆的哭求,慌里慌张跟逃难一样的溜走了。

    当时,陈阳站在边上,就闻到了那个房间里有股奇怪的腥臭味。

    这个腥臭味他是第三次闻到了,第二次是在那辆鬼车上,从阿信的身上闻到了,他当时只是觉得阿信感觉很熟悉,他还以为是那张涂满了血污的脸让他觉得有点熟悉,原来不是,而是他身上的腥臭气让他有点熟。

    阿信跟那个地头蛇是一个死因,都是被人下了诅咒之后,厉鬼索命而死,这比普通的厉鬼索命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不但是要你的命,还要你的魂,阿信大概是用了什么手段逃到了这辆鬼车上,却还是躲不过去。

    而陈阳则因为在鬼车上跟阿信的短暂接触,而被这些厉鬼给盯上了。

    陈阳知道这回自己是很难全身而退了,他站在月台上,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就连火车站那几件屋子里亮着的灯光也在厉鬼出来之后,“啪呲”几声之后熄灭了,周围连一丝光都没有了。

    一个滑腻的东西抓住了陈阳的脚腕子,陈阳用吝了一脚之后,跳到了边上,他分明感觉到,不光是脚下,四面八方都有阴冷的手在向他抓过来,阴惨惨的手臂,绿幽幽的鬼火,还有尖锐刺耳的鬼叫声。

    陈阳嘴里念着道家的防逛,他既不能用驱逛也不能用杀逛,这些都是要配合道家的法术和法器才能用的,只有防逛,多少没有这些限制。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这些咒语,念出来的一瞬间,让旁边那些厉鬼的行动停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它们更加疯狂的扑上来,陈阳身上的血肉跟着魂魄一起被它们撕扯着,在剧痛造成的恍惚间,好像有一种魂魄即将离体的感觉。

    就在这时,在陈阳的手腕子上冒出了一股明澈的金光,照亮了这一隅之地,那些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呲着牙撕咬着陈阳身上的血肉的厉鬼,在那道金光之下,浑身冒起了黑烟,在几声惨厉的尖啸之后,有几个消融在了空气中,而更多,则是逃到了四周的黑暗里,又继续潜伏了起来。

    陈阳喘着粗气,捂着身上渗血的伤口,看了自己的手腕子一眼。

    那里戴着一串念珠,还是上次为了除掉肚子里那个鬼胎而去了寒蝉寺,慧心方丈给的,没想到,在这时候救了自己一回,陈阳把手腕子举高,就着天边出现的一点残光仔细打量着这串念珠,本来带着一种润泽的念珠,已经变得黯沉无光,看来刚才那一下已经消耗掉了里面大部分念力和法力。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过了一会儿,一辆火车停在了站台。

    一节车厢打开了车门,列车员从上面跳下来。陈阳从车窗往里看,车厢内挤满了人,连过道上都三三两两地站着人,陈阳大步向车厢入口走去。因为陈阳现在一身血污,衣服破烂,所以那个列车员还有点犹豫,想拦下他,陈阳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列车员的手就赶紧缩了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一直到火车开走,这个小站台的工作人员都没出现,陈阳想起来在他跟那些厉鬼拼命的时候,好像看到其中一个厉鬼手里就拿着一个破旗子。也许在那些厉鬼跟着陈阳下火车的时候,就已经害死那个老员工了。

    陈阳上了车,火车上那股特有的臭气和暖气扑面而来。

    陈阳被冻僵的身体,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刺痛,他慢慢地走在过道上,还没等他走近,周围的人就全都让开了,陈阳走到了洗手台那儿,拧了一下水龙头,没有水,他疲惫地靠在角落里,闭上眼睛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过不多久,就是白天了,连在老家有好几天没露面的太阳也出来了,陈阳灰暗了一晚上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他补了票,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再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一会儿之后,火车就到了终点站。

    这个繁华的城市就是他接下来要待的地方。

    陈阳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在附近的服装店换了身行头之后,就搭车前往市中心。

    陈阳从来不愁找不到工作,他手里的高级技工证就有好几个,比如汽修,又比如电工和焊工,不过他这一次却是被一个熟人叫来一起接个装修的单子,据他那个叫胡哥的熟人说是一间带一个大花园的豪华别墅,搞完了这个工程,他们可以不干活吃几年现成的,这次叫陈阳来,主要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技术。

    陈阳虽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胡哥突然有这么大能力居然能接到大别墅的装修单子,他以前可都是搞点什么小户型或中等户型的装修单子,像这种大单,连想都不敢想的。

    陈阳不放心就问了几句,胡哥说是把他那个小装修公司挂靠在了另一家大公司名下,然后呢,这个别墅的装修单子还是他费了一把力气,搞了好多公关,破除万难才拿到手的,绝对没问题,要陈阳只管放心来,只要有他胡哥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忘了兄弟云云。

    反正到哪都是做事,所以陈阳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

    这两天真是**老抽啊老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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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被他妈一个电话召回了家,没想到,一回家就被他妈强迫着结婚,而他的结婚对象却是一个牌位——那是一个已经死了十三年的少年。这几天忙,请个假,周一会更新!PS:炎炎夏日,消暑良品,温馨灵异,谈鬼说爱新文~~求花求评求亲求摸求蹭各种求~~与鬼为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与鬼为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与鬼为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