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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全文阅读

作者:鬼策     与鬼为妻txt下载     与鬼为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

    到处都是白影子,到处都是,他们在整个屋子里到处乱窜,有的在穿墙,有的在钻地,还有一些围在魏宁身边,扯着他的手脚、衣服,想把他从床上抬起来――

    魏宁被吓得不敢作声,这东西根本没得逻辑可讲,没得办法可想。

    一股烂臭的泥腥味冲鼻而来,让魏宁一阵作呕,脸色发青,那些白影子一直扯着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数九寒天被泡在冰水里面一样,连骨头都冷得痛了起来。

    也许是扯得久了,魏宁的身体好像真的动了动一样。

    白影子们发现了,立刻一哄而上,围在魏宁身边拉扯着他,带着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那尖啸声好像直接作用在人的大脑里面一样,搅得脑浆都在剧烈的晃动。

    魏宁的额头痛得一抽一抽的,也不晓得是哪个部位在痛。

    本来咬紧了牙,坚决不被这些个不晓得是什么鬼东西的“东西”扯起,但是随着这叫声带来的剧痛,他的精神越来越萎靡,神智也越来越不清醒,最后,终于支持不住,被这些白影子抢到了机会。

    那些白影子抬起了他的身体,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浓雾状的东西,原来它们分开了就是一个个的白影子,聚拢了就是一片**的白雾。

    身体摇摇晃晃,不知去往何处。

    周围空旷寂静,如同荒野,白影子们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却听不分明,似乎用的是一种不同的语言,魏宁似懂非懂,如同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之前,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过不多久,魏宁忽然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那声音在这如同荒野的地方,突兀出现,让魏宁悚然一惊,他觉得自己似乎对眼前这一个场景,似曾相识,然而,又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来过。

    这到底是哪里?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又在哪里?还有,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在魏宁充满了恐惧的心里悄悄蔓延。

    这时,那群白影子停了下来,魏宁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听天由命,他心有不甘地瞪着老天所在的方向,骂了一句,草。

    阴气沉沉的天幕,不为下面的蝼蚁所动,依旧沉默以对,魏宁发现,这天空阴沉得彷佛就要滴出水来,没有月亮,没有星子,没有风,连个虫豸的叫声都听不到,似乎就是黄泉路上,地狱里边。

    眼前是一条黑色的河流,水面并不宽,和魏庄那条小溪也差不多大,但是魏庄那条小溪清澈见底,这条河,却深不可测。

    那些白影子拖着魏宁就往水边上走,魏宁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然而他的直觉却在向他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因为恐惧,魏宁的瞳孔收缩,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层的汗水渗出来。

    也许是已经认命了,魏宁由着那些白影子把他拖到了黑河里面。

    河里面那些黑色的水立刻倒灌进了他的口里,好重的泥腥味,就跟那些白影子一样,呛得魏宁恶心想吐,眼睛红肿,窒息的痛苦让魏宁拼命挣扎起来,就和那天在溪边上一样的可怕情形,那一次逃过去了,这一次,大概是没得机会了?

    难道真的是在劫难逃?他一定要赔上这条命才算完?

    魏宁的手脚胡乱地挥动,打在那些白影子上,打了个空,只有一手的冰凉,他绝望了,想着到底还是不应该回魏庄,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仇恨、悲伤、绝望、惊慌、恐惧、仅余的,像是夏夜里的萤火一样,微小的希望,全都汇聚在了他心里。

    突然,魏宁的手上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他忍不住精神一振,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神智在那一瞬间因为求生的意志而清醒了过来,他抓住那个东西,死死地拉住。

    一个白纸灯笼,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黑河里面。

    惨白的、朦胧的光线,像是最深的救赎一样,让魏宁摒住呼吸,看着它,不顾周遭的河水,眼睛眨也不眨。

    一只形状优美的手,手指修长,骨节精巧,看上去赏心悦目,光看这只手就可以确定手的主人绝对会是个很好看的人。

    但是,魏宁却看着这只手,怕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一眼,他就看到,那只手拿着那个白纸灯笼,没错,就是一只手,身体的其部分全都隐没在黑暗中,也许――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部分,因为那可是一个白纸灯笼啊,就算再怎么小一个灯笼,也不可能只照得到一只手吧?

    这个灯笼,这只手的出现,就好像拨开了迷雾一样,让那些白影子尖啸着四散而逃,它们在水里四处乱窜,搅得波澜迭起,本来就浑浊的河水更是泥污不堪,魏宁站立不稳,随着激流沉浮不定。

    在这一切混乱中,唯有那个灯笼,那只手,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但是,很快,魏宁就发现,认为那只手、那个灯笼没有动,其实是他的错觉,“它们”在很快的靠近,只是因为动作太平,太稳,才让人眼花。

    当那个灯笼来到了魏宁身边的时候,那些白影子已经飘到了河面上,在离河面十几、二十米的高度,徘徊不去,发出声声尖啸,似乎随时准备再冲下来。

    此时,魏宁已经完全没有心力去关注那些白影子了,眼前这个灯笼,还有这只手才是最要紧的,“它们”堪堪地停在了魏宁面前,那只手白皙、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整齐,端得是一双好手。

    拿着那个白纸灯笼的手,就好像夜里来到一个寄住于荒庙弃宅的书生身边的艳鬼,实在让人看了心惊胆寒,魏宁的心脏颤悠悠的,抖了又抖,那个灯笼,那只手还是一动不动。

    既然你不动,那就换我来动,总不能就这样僵持下去。

    此时此刻,魏宁已经快被黑河里的水憋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能憋这么久还没窒息,魏宁已经放弃去追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事里的**了。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忘记这离奇的一切,回到原来平平常常,每天为工作,为亲人操心劳累的生活中去。

    所以他蹬着腿就往水面上游去,但是,让魏宁心胆俱裂的事,那个灯笼,那只手,始终在他前面,不远不近,保持一个距离,不肯离去,魏宁心里直打冷战,等了一会儿,看那个灯笼、那只手还是没有动静,看起来不像是要找他麻烦,魏宁顿时心里一松。

    他游到了岸边,拖着脚步走上了岸,岸边上全都是烂泥,他一屁股坐在了那些烂泥上,喘着粗气,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能从河里扑腾上岸,着实费了一把力气。

    等魏宁上了岸,那只手忽然拿着那个白纸灯笼,把它放在了魏宁脚边上,然后,直接消失了,魏宁有些发怔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拿过脚边边上的白纸灯笼,举到了眼面前,仔细看了看――和魏庄那些白纸灯笼没得两样。

    魏宁撑着烂泥,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脏不脏,随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接着,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荒野茫茫,长夜漫漫,雾气浓重,不辨方向,到底他该去往何处?

    就在魏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低着头打算像无头苍蝇一样随便选个方向就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叫唤,“魏宁――魏宁――”声音虚虚实实,似有若无,魏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晃了晃头,然而,声音还是随之而至,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直觉上就想跟着这个声音走。

    当然,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脚步拖沓,身体沉重,无星无月,无日无夜,魏宁在这荒野中,踟蹰独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手里的白纸灯笼,发出“扑扑――”两声轻响后,熄灭了。

    魏宁迟钝地移过了视线,看了一眼,又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总觉得时候快到了。

    果然如此,阴沉沉的天幕上,一个惊天动地的暴雷声,轰隆响起,震动了整片荒野,万物都在其中战栗,魏宁也身不由己地摔在了地上,接着,那个暴雷离他越来越近,很快,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劈中了魏宁所在的那块土地。

    巨响之后,一片寂静,只有地上留下一个白纸灯笼。

    “宁哥,魏宁――”魏宁听到了这声声叫唤,他睁开眼,声音嘶哑,如同鸭叫,“阿时――”

    魏时就站在他床边上,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宁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在他旁边的是,居然是陈阳,他抽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看着魏宁,指着魏时说,“阿宁,你再不醒,我身上的血都要被这小子抽干了。”

    魏宁看到他手腕上几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在自己床边上,还放着一个碗,碗底还有一些残留的鲜血。

    魏宁扯起嘴角笑了笑,“发生了什么事?”

    魏时手里拿着一碗东西走过来,“你前两天不是走了魂吗?我今天才发现,你走的魂根本就没回来,只不过有人用了法子把这事暂时给压了下去,结果就是你特别容易走邪。”

    魏宁听得眉心直跳,把魏时拿过来的那碗东西,慢慢地喝光,“你不是说魏庄里面干净吗?这也叫干净――”他苦笑地看着自己。

    魏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下巴,“本来是干净啊,谁晓得昨晚上那帮子做道场的搞什么鬼,居然做了一个奇门的‘鬼遁’,把附近所有有的没的东西全招了过来。”

    魏宁一会儿听到这么多的事,脑子里乱哄哄的,正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打不起精神,连口都不想开,倒是旁边的陈阳,满脸都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什么是鬼遁?”——

    作者有话要说:最新最快就在爱·情·频道

    我快被我家里的网线折腾的抓狂了啊啊啊,暴躁==

    各位亲要装宽带的时候,千万别选什么铁通啊!!我擦,就是坑爹的货啊!!我刷个网页刷了十几遍都刷不开,时断时续,内牛满面,评论今天不回了,回不了。

    晚上会有奥运会开幕式,不过是半夜四点,正在考虑到底是看呢还是看呢=v=

第32章

    【爱·情·频·道】

    魏时把碗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侃侃而谈,“鬼遁就是通常说的奇门遁甲里面的奇门九遁之一,其他还有什么天遁,地遁,人遁等等,鬼遁的格局组成是‘天上六乙合九地,临于杜门鬼遁取’,说白了,就是有人搞了一个阵法,把那些在附近游离的鬼魂全都聚到了一个地方,以达到一些目的,大部分都没得好事。”

    魏宁喝了那碗里的东西之后,冰冷、麻痹的手脚终于回过了劲,缓和了一点。

    他慢慢地动动手动动脚,活动身体,刚醒过来的那一会,他的手脚好像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全都失去了知觉,魏宁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面早就沸反盈天,要是就这么瘫了,那他后半辈子不是生不如死,还要拖累已近花甲之年的魏妈妈?【爱·情·频·道】

    有时候,人怕的不是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而是怕这件可怕的事带给身边的人更深的苦痛,魏宁也未尝不是如此。

    当魏宁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又能自如活动的时候,他心里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将要坠入地狱的时候,又被拉出来的如释重负,到这时,他才有心力去听魏时的解释。

    陈阳在旁边听得蛮有兴致,纯粹当成了听奇闻怪事,“那到底是什么人做了这个鬼遁的局?”他直接把“鬼遁”这个阵法,说成了玩老千的时候做的局,这个不伦不类的对比,让魏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爱·情·频·道】

    魏时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做道场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花这么大的气力,总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哪个会这么无聊。”

    魏宁在一边默默听着,“阿时,你刚才说我怎么了?”

    魏时想了一会儿,好像不晓得从哪里开口,“宁哥,我说了你可别急,总有办法。”

    魏宁点头表示同意,“你说,我听着,我不急。”

    魏时指了指放在魏宁脑袋边边上的那块葬玉,“宁哥,你前几天在魏三婶家里,散了一魂一魄,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就靠这块玉暂时压着,要不是这块玉,你早就变成个痴呆了。”

    魏宁额头上冒出了一点细汗,有点不太相信,“我怎么没得一点感觉?”

    【爱·情·频·道】

    他觉得魏时就是个“半溜子”,明明是个赤脚医生,却喜欢装神汉,现在又来危言耸听,吓唬他,明晓得他就怕这些七里八里的邪事,魏时从小时候起就个性古怪,一颗好苗子长成了个歪脖子树。

    每次,魏宁用这些话和魏时抬杠的时候,魏时就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自古巫、医不分家,在古代的时候,巫者往往兼了医生的职责,现在,他只不过是返璞归真,追本溯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成语有这样乱用的?又被魏宁一通笑。

    魏时看魏宁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也不生气,他把那块葬玉拿过来,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医药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黄符纸,黄符纸上用上等朱砂画了一个看起来像宝塔的鬼画符,在宝塔两边,是两行咒语,那字写得歪七扭八,根本看不懂到底写的是什么,跟医生写的药方子一样。

    就这么个东西,魏时却慎而又慎地对待着。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水状的液体,再在里面加了一些粉末,接着,他小心地把那块葬玉放了进去,过了一刻钟之后,才把它拿了出来。

    拿出来之后,就用刚才那张黄符纸把洗过的葬玉包了起来。

    等魏时把这一切程序有条不紊地做完之后,他就拿出手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魏宁,魏宁被他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魏宁的预感还蛮准的,他刚想开口问魏时刚刚那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里好像被鬼卡住了一样,发出“咯咯――咯咯咯――”的怪声。

    眼睛暴突,脸色青白,手指在床上胡乱地抓着,身体往上一挺一挺的,跟在打摆子一样,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此时,魏宁早已经失去了神智,双眼发直,嘴巴歪斜,口水从嘴角无意识地流下来。

    这就是一个变了痴呆的样子。

    魏时拿着手机,在旁边把魏宁现在的情况录了下来,录完了一段之后,他把葬玉从黄符纸里面拿了出来,接着,一脸肉痛地把黄符纸烧成了灰,嘴里念了几句咒语,接着,又把葬玉放进了隔夜的夜露里泡了几分钟,再用两根手指把葬玉拿出来放在了魏宁的眉心上。

    一放上去,本来正在发痴的魏宁,立刻安静了下来,脸色渐渐平和,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魏宁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魏时和陈阳头挨着头,挤在一起,正看着手机,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两个人蛮开心。

    魏宁觉得奇怪,“你们在搞么子路?笑成这样。”

    魏时忍住笑,把手机递了过去,“你也看看就知道了,哈哈。”

    魏宁把手机接过来,上面正在演一段视频,视频里面,跟他长着一张脸的人,正跟个痴呆一样的流口水,嘴里呜呜哦哦,不晓得在说些什么――魏宁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又发黑,变个不停。

    他拿着手机,仔细又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认,魏时这一招确实绝。

    屏幕上那个神志不清,口水直流的人,看起来一点实感都没有,却又是现实里确实发生过的事。

    魏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太可怕了,比走邪,比真的见鬼还可怕得多!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就真的会变成视频里面那副样子,一想到这,魏宁的脸色就惨白惨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办法把魂找回来吗?”

    魏时脸色一整,摆出一张正儿八经的脸,“宁哥,有这块葬玉在,暂时还没得事,不过,人的三魂七魄是一体的,丢魂丢得太久,就难得找回来了,就算后面勉强找回来,也会有各种后遗症,像是记忆力衰退,脑子变迟钝、老是走霉运等等,因此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走丢了的那一魂一魄找回来。”

    魏宁听得心里面那个寒啊,赶紧点头,表示严重同意。

    魏时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下去,“另外,你现在魂魄不全,等于是一只脚在阳世,一只脚在阴世,再加上你本来八字轻,火焰低,所以现在根本就是个移动的招鬼机,那些够要看到你,肯定就会有事没事都往你身上凑,在魏庄还好,要是出了魏庄,我看用不上两天,你就会被鬼给拖到地下去。”

    魏宁听得脸色发青,“你的意思是我最近都不能回城了,除非把这件事解决了?”

    魏时重重地点了下头,“没得错,就是这个意思。这事很麻烦,我在想要不要把我那个便宜**找来,他道行高,办法比我多,现在魏庄里怪事太多了,总让我心里发毛,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魏宁沉默了一会儿,“就算在魏庄,还不是一样,我在外面的时候,根本没得这些邪门事。”

    他在B市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怪事,顶多做几个噩梦,一醒过来,白天的太阳光一照,就忘得差不多了,这次才回魏庄多久,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让他措手不及,慌里慌张。

    陈阳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讲话,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宁哥,那是你没丢魂之前。”

    【爱·情·频·道】

    魏宁颓唐地叹了一口气,“那到底该怎么去找那丢了的魂?”

    他小时候也听魏妈妈提起过小孩子丢了魂,父母就到庄子口去喊魂的事,那些父母,拖长了声音,在暮色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家孩子的名字,一直到入夜,一直到把孩子的魂喊回来,往往喊到后面,父母的声音都完全嘶哑,发不出声了,还在喊,远远听着,让魏宁想起“杜鹃啼血”这几个字。

    小孩子魂不稳,容易走丢,但是也容易找回来,倒是大人,魂魄稳固,与肉身早就契合,一般来说,都不会出现丢魂的现象,一旦出现,那事情就难办了,一是难得找回来,不是在庄子口喊几句就行得通的;二是找回来之后也难得重新归位。

    窗外传来做道场的乐声,唢呐,呜呜咽咽,平鼓,砰砰呛呛,间中夹杂着道师的念经唱和声,抑扬顿挫。

    香火味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三个人,一个发呆,一个抽烟,一个摆弄自己的医药箱子,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魏时让魏宁尽量想一想,那天晚上在魏三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宁就把前前后后的事,仔仔细细,无一遗漏,全都说一遍,除了他忘记的那一部分,至于那一部分,魏时也没有追问,一个人在散魂状态下经历的事情,是记不住,也记不清的,就好比你能要求一个痴呆把昨晚上你给他讲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童话故事明白复述一遍吗?

    魏宁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阿时,能不能先把那个在魏庄里面布下‘鬼遁’的人找出来?”既然事情全无头绪,乱成一团麻,不如就把眼前能找出的问题先解决了,再抽丝剥茧,层层深入,总有云散月出的那一天。

    魏宁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阿宁懦弱的,感情含糊的,我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后来一想,还是应该说点,毕竟是我写出来的,总要为了这个角色解释一下。我不觉得他懦弱,他很有担当,也不觉得他含糊,他恩怨很分明,否则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同意结这个阴婚,也不会暗地里照顾魏三婶,实际上之所以同意一是为了安慰魏三婶,二是我前面提到过的魏庄的那个徘徊阳世不能轮回很苦的观念……至于说感情,那更是……你难道指望一个大活人,一个男人,就那么痛痛快快的接受一个鬼?还是个男鬼?还是个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男鬼?这才叫不可思议吧==

    至于失去记忆,很简单,前面那两次是被鬼迷了,你们去看其他灵异类小说也是一样,往往有主角被鬼迷住在某个荒郊野地醒过来,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到这的,发生了什么的描写,所谓“鬼迷了心窍”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后面那次,则是散魂状态,丢了一魂一魄,压根就不可能记住,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虽然是个灵异文,但我也没有无来由乱写的撒~~!

    这不是一篇爽文,不是一篇金手指文啊~~

    唉!

    本来想再写点,写不下去了,我出去吃个饭,散个心再说。

33

    魏宁睡了一觉之后,头重脚轻的症状好了很多,以前那块拿在手里都凉飕飕的葬玉,在没得办法之下,只好挂在脖子上。

    他一起来,床就被失血过多的陈阳占了去。

    陈阳倒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据他说,就是他这个人阳气重,鬼看到他都是避着走,这是他刚生下来,他奶奶抱着他去算八字的时候,几个算命的异口同声的判词。

    这边陈阳躺到床上就打起了鼾,那边魏宁和魏时两个出了门,到了堂屋里,堂屋里人来人往,一群冒得事做的魏庄人,就站在正做法事的道师边上看热闹。

    魏三婶坐在供桌边上,有几个魏庄里上了年纪的女人陪着她。

    这是老辈子给小辈子做道场,辈分摆在那里,所以魏三婶虽然也会“陪祭”,但是不能让她站着,更不能让她跪着,一般都会在道师身边放个长条凳,让老辈子们挺得住的时候,坐一坐。

    魏三婶随着东老先有节奏的念经唱和,身体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摇晃着,神情呆滞,眼神木然,只要看她一眼,就晓得这个做妈的,心早就已经磨成粉了。

    魏宁一出来,魏三婶的眼神立刻就看住了他,冲着他招了招手,魏宁走过去,魏三婶就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阿宁啊,你说,阿惜在下面到底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怨我没把他看住让他出了事?”

    魏三婶的手冰冷,没有一点人气。

    魏宁听她模模糊糊地声音,鼻子有点发酸,声音尽量放得柔缓点,“肯定不会的,阿惜晓得你痛他,你莫这样想,他听到了,在下面也不会安生。”

    所谓痛,其实也就是疼的意思。

    魏三婶听了,眼泪就出来了,旁边那几个女人赶紧过来安慰她,魏宁也跟着安慰了几句,然后就替了那个“随祭”的远房亲戚,手里拿着三根线香,站在了东老先右手边靠后的位置。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魏宁觉得胸口上挂着的那块葬玉,阴冷之气越来越重,从他的心脏浸透到了全身,魏宁也不知道到底是舒服了还是难受,感觉就是怪得很。

    此时,魏时就拿着一个罗盘在魏三婶家里走来走去,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查看完了之后,又出了大门,绕着魏三婶家的屋子外围走了一圈。

    魏时盯着罗盘上的针,念念有词,不要小看了罗盘,以为就跟指南针一样简单,罗盘上的针也是变化多端,笼统来说,归之余奇门八法,分别为搪针、兑针、欺针、抗针、沉针、逆针、侧针、正针。

    罗盘上的针随着魏时的走动,转来转去,怎么也停不下来,成了一个“抗针”的象,“抗”者,击投也,主恶阴介入,怨恨之气聚集于此,况且,现在这罗盘跟发了疯一样,转来转去,转得人眼前发晕。

    魏时那个老不正经的**,跟他提起过这种现象,就说了一句,如果罗盘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千万别回头,不然小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边说就边往嘴里面灌了两大口白酒。

    他那个**,一向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人物,难得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警告自己的徒弟,并且没觉得自己这样果断逃走的举动,有任何丢人的地方,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这个情况确实凶险万分,一旦出现,周围一里之内,人畜会有损伤,五百米内,人畜死绝。

    魏时心里直打鼓,草,要是被他知道了是哪个混蛋搞得“鬼遁”,他一定要把那小子的魂抽出来,打上五十阴鞭,让他尝尝生不如死,恨不得去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的痛苦。

    魏时其实是没有开天眼的,他只能透过自己养的那个小鬼,或者借用其他办法,看清楚周围的阴阳二气,一般情况下,他都会避免用到那个小鬼,用一次就要付出一次惨痛的代价,次数搞多了,总有一天他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魏时叹了口气,一脸肉痛地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个装着红布塞子的旧瓷瓶,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滴牛眼泪,然后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入不敷出,日子难过咯,魏时感叹了一句。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清明世界已经变了样。

    灰白色的阴气浓得已经变成了雾气,连片成天,遮天蔽日,刚才还是白昼,此时已经化成了夜晚,魏时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一跟头,这也太夸张了!

    阴气里面的那些白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啸,在魏三婶屋子里穿来穿去,有的从墙壁里面冒出来,有的从房顶上钻进去。

    魏时看得目瞪口呆,草,居然这么多凶煞,这不科学!

    魏时看到有两个白影子正在使劲地拉扯着魏庄里的一个女人,那女人面色苍白,血气不足,应该是刚小产不久,眼看着魂魄就要被拉得离体而去,一旦魂魄被这些白影子拉走,那是救都救不回来了。

    他赶紧跑过去,也不管这个女人怎么想,一道黄符纸就贴在了她后背上,然后把另外一道黄符纸塞进了她手里,沉着声音说,“快点把这张符吞下去。”

    那个女人神智已经被迷惑住了,眼睛无神地看着魏时,魏时二话不说,两巴掌打上去,终于把她给打得清醒了点,“快点吞下去。”魏时急促地催着。

    那个女人也许是刚被打了两巴掌,被打懵了,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把那张符吞了进去,一吞进去,已经有些不稳的魂魄立刻稳了下来,那两个白影子见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立刻扑向了魏时。

    魏时也不客气,一口混着从陈阳那儿弄来的血的烈酒就喷了上去,飞溅起来的沫子碰到了那两个白影子,立刻“滋,滋――”地冒起了青烟,烧得那两个白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啸,往半空中的阴气窜去。

    魏时洋洋得意地看了一眼那两个白影子逃走的方向一眼,比了一个中指,还没等他得瑟完,背上就被狠狠地拍了一掌,“我说魏时,你个讨嫌的,居然甩了我两巴掌,不说清楚这件事,我跟你没完。”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

    看着眼前叉着腰,一脸凶神恶煞的女人,魏时吞了吞口水,一脸讪笑,“嘿嘿,阿欣,我刚才看到你脸上有两只蚊子,就忍不住,嘿嘿――”那个女人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是一天不讨嫌,你就过不下去,看我回头不去告诉表姑。”

    魏时抓了抓下巴,没说话,反正随她怎么唠叨。

    眼前白影子晃来晃去,魏时也忍不住后背发凉,这到底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过这一关,想到这,魏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举两得,只不过蛮凶险的,一个搞不好,魏宁就死定了。

    所以他还是有些犹豫。

    魏宁身体还不太好,跟了随祭了一个多小时后,就有点站不住了,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魏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往里屋走去。

    陈阳还在睡,魏宁把他推醒了,让他起来去吃饭。

    这时,魏时进来了,冲着魏宁做了只有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才知道的手势,魏宁一看,就跟在了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三婶家屋子后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魏宁擦了把汗,这几天他总是流虚汗,“把我喊出来要说什么?”

    魏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拿出了那个装着牛眼泪的旧瓷瓶,心痛得看了又看,才让魏宁伸出手,在他手指上倒了一滴,让他涂在自己的眼皮上,魏宁照着他的话做了,“让你开开眼界,本来是不想让你沾这些事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魏宁一睁开眼,吓得倒退一步,口里下意识地吐出一句话,“我草――”

    魏时看他一脸惨白,明显受惊过度的样子,就“嘿嘿”两声贱笑,“宁哥,看清楚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宁就往旁边一跳,一个白影子从他刚才站的地上钻出来,想扯他的脚,魏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被它抓一下,我的脚就跟要结冰一样,冻得都快发木了。”

    魏时赶紧给了他一张黄符纸,“你拿在手心里面,能暂时让这些东西近不了身,这些东西是凶煞,也就是恶魂,那些冤死的,横死的,不愿意去投胎的,养在阴气极重的凶恶之地,经年累月,就会变成恶煞,完全没得任何神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活人也扯到它们中去。”

    魏宁也搞不清这些观念,“哪里来的,这么多。”他脑子一转,“都是那个‘鬼遁’引起来的?”

    魏时点了点头,“嗯,我都不晓得魏庄这附近居然有养着这么多凶煞的地方。”

    魏宁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那些白影子,没看见之前,听不到的无声尖啸,此时,好像也能感受到一样,他的脑子就好像受到了影响一样,昏昏沉沉,似乎又有魂魄离体而去的迹象,他捏着那张黄符纸,胸口上的那块葬玉发散出来的阴凉之气,也越来越重,不过,随着这股气息的加重,他感觉倒是好了一点,“现在怎么办?”

    这个也只能问魏时了,他才是懂行的。

    魏时抓了抓下巴,有些难以抉择,不过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反正事情已经凶险到这地步了,不做是个死地,做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就赌一把,不信自己的命就这么差,还没讨老婆就死了,死都会死不瞑目,脑子里在想些有的没的,同时把计划跟魏宁说了一遍。

    魏宁听了以后,“有几成把握?”

    魏时摇了摇头,“一成还要看情况。”

    魏宁右眼皮猛地一跳,他伸出手去,按住狂跳的眼皮,“虽然觉得你靠不住,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是宁愿拼一拼,死了也比变成个要个照顾,只会吃饭流口水的痴呆好。”

    魏时刚刚还正经严肃,一下子又变成了嬉皮笑脸,“宁哥,哪里有这么严重,你看我的,从小到大,我运气都好得很。”

    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频道提供更新!昨天看了伦敦奥运会的开幕式~~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是看着挺欢乐的,有几个亮点,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经常在公交车能看到的憨豆先生~~~

34

    【电影】

    陈阳不知道“还命”到底是个什么路数,魏林清把那个阴沉木刻成的木头小人给他看过之后,就消失了,过了好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冲着陈阳疑惑的眼睛点了点头,陈阳知道他的意思是,“还命”已经完成了/books/5/5136/

    爹地靠边妈咪驾到全文阅读。

    陈阳站立很久,有点不能相信这样就算成了。

    当年他刚生下来就被“换命”,也是这样没声没息的,命运就好像一马平川的流水,偶尔激起一个小浪花,丝毫引不起他人的注意。陈阳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握了握,感受着指关节和肌肉的拉伸。

    隔壁的魏时一醒过来立刻就冲了过来,上下看着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陈阳摇了下头,“我那个时候也是半死不活了,哪里有力气带你回来,是那个鬼。”陈阳说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甘心,又欠了魏林清一个人情,欠什么都不要欠人情债。

    魏时听了之后,本来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突然多云转晴,笑嘻嘻地跟陈阳说,“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回魏庄去了,你呢?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陈阳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屋里没什么事了,还是想继续到外面去闯一闯。”其实就算魏林清不把那只兔子怪打伤,陈阳也是打算暂避锋芒的,等有了实力之后,再回来跟那只兔子怪死磕到底,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魏时点了下头,“那以后常联系。”

    两个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也不知道昨天摆的那个“南明离火阵”是不是损耗太大,魏时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没得一点血色,脸上就一双黑亮的眼睛,还剩下点神采,跟陈阳说话的时候,一句话说到一半就睡过去了。

    两个人又睡了个昏天暗地,到第二天中午才双双被饿醒,到街上吃了碗牛肉粉之后,两个人分道扬镳,魏时回魏庄,陈阳回望乡村。一到家,陈阳就开始收拾东西,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他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证件跟银行卡在身上,连一件替换衣服都没有,还是下了火车后现买的。

    没想到这一次回来会发生这么多事,陈阳整理出一个背包,锁了门,往大路边上走,像他这样无牵无挂的人也有好处,身后没有人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他就永远不用回头,一直往前走,走到自己实在走不动那天,不是死就是终于有了另外一种牵绊选择停留了下来。

    陈阳估摸着,自己还能这样过上十几年。

    陈阳站在路边上等车,以前走的时候,心里没什么感觉,今年却不一样,魏林清跟那个小鬼总是时不时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居然会对两个鬼留恋起来,陈阳笑了下,看着停在面前的公交车,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迈开大步上了车。

    到了县里面的火车站,陈阳买到了晚上十点的火车票。

    现在才下午五点,到火车出发还有一段蛮长的时间,陈阳想了一下,干脆去了火车站附近的网吧消磨时间,他喊网吧老板给他叫了一份炒饭,又加了一瓶可乐,百无聊赖的看起了电影。

    网吧里面好多小年轻在打游戏,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在那里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命案现场,还一边抽烟一边跟妹子打情骂俏,一个个十几岁就不学好,陈阳在心里唾弃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也好不到哪去。

    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电影,一边跟个以前很熟,后来去了其他地方上班的妹子视频,这种很熟,一般都是在男女那个方面,陈阳看着那个妹子在那边卖骚,很给面子的夸了几句,只不过平时让他很来劲的事情,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兴趣缺缺,下面的小老弟也焉头焉脑的,实在对不起眼前的妹子。

    陈阳只好跟妹子说下回再聊,现在不方便,妹子给了个飞吻之后痛快地关了视频,陈阳看着自己QQ上一长串的人,有点提不起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人生真是惨淡得像白开水啊,最可怜的,就是连勾搭妹子这个事都没意思了。

    难道跟魏林清待了那么三个月,就让他的性向由女变男了?陈阳一个激灵,有点被这个事惊吓到了,摸着鼠标搜到了一个男□,首页上就是各色美男的半□,他盯着看了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右下角那个眉目秀致的男人身上。

    这个眉目跟他脑子里的一个人有点像?

    陈阳还在想着到底是跟谁像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身边有好几个奇怪的视线总是在往他身边瞟,陈阳抬起头一看,左右坐着的一男一女,眼角余光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古里古怪的,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

    陈阳慢吞吞地关掉网页,又打开了一个妹子的湿身照近距离观摩了起来,旁边那一男一女的目光失望的收了回去,显然以为刚才这兄弟只是一时的失足,现在又幡然醒悟了。

    陈阳两眼放空地看着那个湿身照,突然他一个恍然大悟,刚才那个男人的眉目有点像魏林清,意识到这个事之后,陈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电影看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网吧老板养的那条狗趴在地上,开始跟发了狂犬病一样狂叫起来,被网吧老板踢了几脚之后,夹起尾巴躲在结账台柜子下面,呜呜的叫着,不停的发抖。

    网吧里面几乎是坐满了,背对背的人,全都盯着发出暗淡光线的显示屏,一动不动,只能听到机器的轻微嗡鸣声,还有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

    陈阳看电影看得睡着了,突然醒了过来,他抓了抓头发,坐正了身体,电脑上还在放着那个电影,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这电影真他妈长,放了快四个小时了还没放完。

    陈阳摸起鼠标打算把这个无聊的电影给关掉,但是无论他怎么点,那个电影都死活占着桌面,不会是电脑坏了吧,陈阳使劲拍了拍鼠标,又点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电影上放的是一个古村落,那里发生了一场不明原因的瘟疫,死了好多人,已经对接二连三的死亡麻木不仁的村民,把尸体拖到了附近山上的一个谷地里,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全都丢进去烧起来,黑烟滚滚,直冲天际。

    一股无以言状的哀痛和恐怖从电影画面中弥漫出来。

    接着,陈阳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那些尸体上冒出了一股股的白烟,那些白烟变成了一个个白影子,在空中飘来飘去,有一些还冲到了那些还活着的村民那儿,开始撕扯起他们身上的魂魄。

    陈阳不想看下去了,这什么狗屁电影,他站起来,冲着结账台大喊,“这鼠标是坏的,你们要不要做生意了?”

    结账台那里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网吧里随时都亮起的灯已经关上了,没有人回答他,结账台那儿坐着的妹子盯着电脑屏幕,充耳不闻。陈阳火气一下子上来,他干脆把电脑关上,大步走到结账台前,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两下,“喂,听到没有?”

    那个妹子迟钝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陈阳,就是不说话。

    陈阳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网吧里的不正常。

    所有的电脑屏幕上,全都在放着他电脑上的那个电影,声音也开始外放,尖利的惨叫声,刺痛人的耳朵,陈阳的后背汗津津的,即刻变得刺骨冰凉,那些惨叫声把陈阳重重包围,让他头疼欲裂,一滴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顺着下巴掉在地上,他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被这个惨叫弄得有点昏沉的脑子清醒过来。

    那些白影子跟贞子一样从屏幕中出来了,把陈阳围了起来,陈阳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门口冲去,他不是这么倒霉吧,怎么就跟这些事撇不清了!他一点也不想见什么鬼。

    那些白影子挡在那道玻璃门前,重重叠叠,影影绰绰,玻璃门湿漉漉的,阴气过浓变成了水,玻璃门外,有几个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人走过去,又有几个人,站在玻璃门前往里看,互相说了几句之后又转身离开。

    陈阳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汗如雨下,衣服都湿透了。

    那些白影子往他靠过来,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他,又似乎是想留住他,陈阳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喊,“给老子滚开!”他使劲挥开一个挨到他的白影子,那个白影子变成了一团雾气之后又化为了一个人形。

    很快,陈阳就被这些过于浓重的雾气逼得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胸口上好像堆着几块大石头一样,特别压抑,就在陈阳快憋死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他,“爸爸,醒醒,爸爸,父亲有危险,我们要去救他!”

    陈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把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左边那个男的,骂了一句,陈阳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网吧还是那个网吧,闹哄哄也臭烘烘,电脑上正在放着一个谍战片,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但是,趴在显示器上那个正啃着自己的手指,一脸着急地看着他的小鬼,让陈阳知道,那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去还是去呢,这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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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魏宁如同泥塑木偶一样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已经被那股阴气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嘴唇青白,一股股凶残的阴气冲进了他的体内,身体里面已经没有空间让后来的阴气进来,但是它们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魏宁身体里钻,结果就是,他体内的阴气浓度越来越高,渐渐从皮肤上弥散开去。

    从外面看,此时,魏宁整个人被一层灰白色的、湿漉漉的雾气笼罩。

    而且这股罩住魏宁的雾气,还密度越来越浓,面积越来越大,渐渐地,侵蚀到了魏宁绍三米内。

    那些被魏宁砍掉的杂草,以及还残留在土里的根茎,一碰到这雾气,就立刻被夺去了生气,变得发黑、发臭,成了如同烂泥一样的死物,濡湿的阴气钻入了土里,凡它所到之处,就慢慢变成了散发着腐臭味的泥潭。

    魏宁的意识就在这冲击中变得支离破碎,他和那些阴气绞缠在了一起,不分你我,他拼命地想从那些阴气中脱离出来,但是周围全都是阴气,没有一丝供他容身的空隙,而那些阴气也像发现了散发着香气的美食一样,像他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魏宁左支右绌,前挡后推,拼尽全力却毫无作用,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尖啸声。

    这么痛苦的时候,他脸上却一片平和,甚至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透着冷,透着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身在地狱般的折磨里,只有当右手中指处传来极其细微的牵动,那牵动就好像牵着风筝的线一样,拉着他,让他不至于完全被卷入到这些阴气里面,完全被这些阴气迷失神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牵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作用也越来越小。

    魏宁在阴气中翻滚着,如同身在烈火烹油的地狱,受尽无数折磨、苦痛,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即使撕裂身体,浑身碎骨也尽着最后一分力气坚持着。

    而就在魏宁被阴气侵体的痛苦折磨的时候,魏时也没有比他好过。

    那把铜刀在手腕子上划开的口子,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外淌血,他盘腿坐在阵法的中间,手心朝天,搭在膝盖上,让血滴到土里。

    阴气一股股地冒出来。

    这股从来没见过任何天光的阴气,活人都不用沾上,只要离得比较近,就会被侵蚀,失去生气,变成枯败的尸体。

    魏时即使用了各种手段护住自身的阳气,但是这股阴气,实在太强大了,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猛扑了过来,再加上他还需要用血做引子,只能任凭阳气不断流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魏时全身颤抖,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魏宁,他脸上那诡异、扭曲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魏时心里一抖,当那个笑容真正浮现在魏宁脸上时,也就代表着他被阴气同化了。

    这些深埋于地底,不知多少年月的阴气,对于一个缺魂少魄,一只脚在阳世,一只脚在阴世的活人,势在必得,垂涎不已,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借由着他的身体,它们能再次回到阳世。

    而对于阳世,这些阴气有根深蒂固的执念。

    魏时焦急地看着山下,快点,快一点,再快点,不可能没用的,他用的“鬼遁”是以活人为饵,鲜血为引,比那个人布下的“鬼遁”更有吸引力,没道理它们会不为所动。

    天空被乌云遮盖住,一阵阵阴风狂烈地刮过,槐树林里发出“呜呜”的鬼叫声,似乎所有的鬼物都闻风而动,“簌簌”“唰唰”声不绝于耳,似乎有什么在往这边靠近――

    那股阴寒的气息,让附近的活物连逃走都不可能,只能卧在巢中、趴在地上、挂在树梢,被动地等待着劫难的到来。

    魏时精神一振,来了。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山下、半空中,就出现了无数的白影子,它们尖啸着向魏宁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当它们到了阵法周围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壁障拦住了它们。

    白影子们尖啸着,不断地撞击、冲刺、穿透,却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就在那里”“去了那里就能回到阳世”这个无穷的**,迫使它们不计后果,不遗余力地蛮横冲击着壁障。

    如果有法力的人在附近,一定可以看到那道无形的壁障,已经摇摇欲坠。

    魏时惨白着脸,眼前这一幕他是有想象过,但是想象到底比不上现实,太惊人了,幸好他学道以来,被那个不着调的时候训练得心坚如铁,即使眼前的一切让他心神动荡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立刻镇定了下来。

    还有一线生机。

    魏时从怀里拿出他**交给他保命的东西,那是一块雕着古朴花纹的木牌,一般随便把它叫做木蒺藜,这是徐氏一门的掌门信物,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使用,当日他**如此告诫他,用一次就折一次福寿。

    其实他**压根就不想把这个不祥的东西交到自己的徒弟手里,但是这是历代祖师爷传下来当信物用的,他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欺师灭祖,所以也只能不甘不愿地交了出来。

    交出来就算了,还逼着魏时发了个誓,这辈子顶多用两次,超过了,他魏时也是欺师灭祖。

    当日魏时发誓的时候,心里也在**。

    魏时把那块木牌拿出来,再把扎在魏宁右手中指上的那根黑线的这一头胡乱地在木牌上缠了几圈,念了几句咒语,希望这东西真像他**说的那样,能驱邪灭鬼、起死回生的奇效。

    与此同时,魏时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嘴里含住,右手拿着木牌,左手拿着一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古玉,他刚把这一切都做好,那道无形的障壁终于被那些白影子冲破了,它们尖啸着冲过来。

    无数的白影子从魏时的身体穿过去,他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脸上、身上冒出浓浓的灰气,那些白影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大概是觉得他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掉头就往坐在一旁的魏宁身上冲去。

    本来一动不动,表情平和的魏宁,在那些白影子冲进身体的时候,终于发生了变化,他表情极度的扭曲,几乎不**形,身体用极快的速度抖动着,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阴气和白影子的战场。

    它们在拼命的互斗,争夺对他身体的控制权,对阳世的向往,让它们互不相让,寸步不让。

    魏宁仰着头,脖子上青筋毕露,肌肉暴突,“啊――啊啊啊啊啊啊――”无声地尖啸响彻了整个山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疯狂,已经不再有一丝清明,如同一只失去了狼的狂兽。

    渐渐地,阴气与那些白影子成了相持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肯先罢手,慢慢地,两者之间你死我活地争斗少了,形成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平稳的局面。

    就在阴气和白影子把魏宁的身体当战场,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魏宁体内少了一魂一魄的残魂反而因为它们的自顾不暇得到了喘息之机,此时,魏时手里的那块木牌突然发出一些红光,那红光沿着捆在其上的黑线,没入了魏宁的右手中指。

    魏宁身体一阵巨震,右手中指传来的火烧似的疼痛,让他昏沉的神智立刻清醒了一点,他听到了有人在喊他,“魏宁――魏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听到有人喊他的时候,就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魏宁张开嘴,喉咙底部发出“呃――呃――咕咕――”的怪声,嘴巴里面的那枚古钱,就好像黏在了他的口腔黏膜上一样,纹丝不动,魏宁没得办法,只能继续张着嘴。

    就在这时,他的心口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剧痛让他心里作呕,“呕――”他低着头,终于把口里面的那枚古钱吐了出来,一吐出来,身体里面的那些阴气和白影子立刻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飞出了他的身体。

    魏时布下的这个“鬼遁”终于还是起了作用。

    等那些阴气回到了地下,白影子也跟着一起到了地下的时候,魏宁就软瘫在了烂泥地里,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魏时睁开了眼睛,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魏宁,腿脚无力,站不起来,就用爬的,爬到了魏宁身边,把他从那散发着汩汩黑气的烂泥里拖了出来,再拿过旁边一早就准备好的符水,帮他冲掉身上的脏污,直到身体恢复干净。

    等这一切都做好了之后,魏时拿出了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吃了,一颗掰开魏宁禁闭的嘴,喂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倒也不用担心人昏迷了就吞不下去这个问题。

    遮蔽天空的阴云徐徐散去,清风明月,引人沉醉。

    魏时四肢大开,瘫在地上。突然,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草你妈,老子到底还是成功了,那个背地里搞鬼的,等着死吧。”

    笑了几声之后,他又突兀地停住,喃喃地说,“就是代价太大了。”

    过了不晓得多久,天空渐渐泛白,云层翻滚,就要天亮了,魏庄人也要醒过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魏时被闹钟的铃声吵醒,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泥巴、草屑、树叶子,看也不看,管也不管,就拉起旁边的魏宁,使劲拍他的脸,“魏宁,醒醒,宁哥,醒醒――”

    但是魏宁丝毫不为他的暴力所动,还是沉睡不醒。

    魏时手下一停,难道魂没被木蒺藜牵住,被那些东西带走了?魏时吓了一跳,昨晚上看的时候还没有啊,虽然元气大损,但是命和魂还是都在的。

    慌里慌张的魏时,把自己放在阵法外的医药箱子拿过来,在里面一顿乱翻,“肯定是元气损伤过大的缘故,那个应该可以,草,到底放在哪去了。”医药箱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毫无次序,找了半天,终于在最下层的角落里翻出来了一个瓶子。

    魏时也顾不得去肉痛了,直接把瓶塞打开,细细的瓶口抵在魏宁的嘴上,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进去。

    这可是他仅有的存货,还是他**给他压箱底的东西。

    千年桃木浸泡过的三伏水,千年桃木就不用讲了,一般桃木哪里能活这么久,百年都难得见到,千年那是已经成妖成怪了。

    而三伏水,就是重阳节那天接的无根水,经过三年的三伏日的暴晒,缺一天、一时都不可以,所以要是哪一年的三伏日下上一场小雨,遮了太阳,那也就说明这个无根水做不得用了。

    这样苛刻的条件下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物以稀为贵,魏时他**给他的时候,那是一脸肉痛,魏时有时候觉得自己这吝啬的性格,全都是被他**带坏的,小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人。

    这东西到底还是有用。

    魏宁喝下去之后,喉咙里格格作响,不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魏时看着,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宁哥,起得来不?”他问。

    魏宁的手抖抖索索,往外伸着,魏时看他大概凭着自己是站不起来了,就一把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打算尽快下山。

    魏宁神情恍惚,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肌肉,每一点皮肤,都在向他抗议受过的暴虐,他的嘴唇哆哆哆嗦,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看着魏时脖子上挂的那个医药箱,摇摇晃晃。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魏时也是精疲力竭,还在强撑着。

    他一边走,一边跟魏宁说起昨晚上的惊险情况,“我还以为真的没救了,不过那些凶煞恶魂居然跟着那股阴气到地下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也只是想到了可以利用阴湿地的阴气,用你的身体做引子,把阴气全都引出来,那么庞大的阴气肯定会把那些白影子引过来,两者并不相容,肯定会有一方被另一方吞没,没想到,它们居然同流合污了――真是奇怪――”

    魏时在一边念叨,魏宁则两眼发直,有听等于没有听。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唉,算了算了,哪里去管这么多。”魏时用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做了总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抽得连更细时间都不定了⊙n⊙b汗

36

    两个人回到魏庄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有三五雀鸟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扑棱棱地飞过,拍打得树枝O@作响,在林叶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啁啾声,婉转而清脆。被湿漉漉的雾气清洗过的树叶、深草,越发青翠逼人。

    魏时背着魏宁在小径中穿行其间,身上的衣服被弥漫的水汽打湿,黏在身上,魏宁的头恹恹地搭在魏时的肩上,随着魏时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魏时出了一身热汗,喘着粗气,转过头看了魏宁一眼,他把魏宁往自己背上托了托,又继续往前走。

    到了山下,从那条木桥上走过,“吱嘎――吱嘎”的声音,在一片宁静中显得突兀。

    即使喝了三伏水,受损了的元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魏宁之后肯定会大病一场,活人受了阴气灌体,对于身体的影响也许是终身,更不用说对本身的其他潜在方面的影响,比如运势,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魏宁都会走背运。

    当然,就算没发生昨晚的事,他这阵子也够背了。

    魏时把魏宁送回了自己那个小卫生所,他还得先去把魏妈妈稳住,要是被她看到魏宁现在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其实魏宁并没有真的陷入昏迷中,他神智非常清醒,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连最简单的面部表情都没办法做出来。

    全身的剧痛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如同潮涌。

    魏宁的魂魄被困在了超负荷运转过的残破躯体内,就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拌浆糊一样的用力搅拌着,在极度的痛苦中,魏宁的胸口上突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阴寒,熨贴着他疲惫的魂魄,受损的身体。

    魏宁不由自主地往那股阴寒之气靠去,越靠越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爬到他脚边边上的时候,魏宁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干涩的眼睛,眼球在眼眶内转了转,失去控制的身体终于渐渐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魏宁强忍着周身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里是魏时那间小卫生所后面附带的房间,做了魏时睡觉的地方,乱糟糟的,没有一样东西是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魏宁一脸铁青地发现自己刚才睡的枕头边上放着一条魏时的裤衩。

    这小子的生活习惯还是这么烂,高中三年没得过一次优秀寝室,大部分都得归功于魏时。

    只要醒过来,身体状况就会慢慢有所好转。

    魏宁从魏时那堆揉到了一起的衣服里,拣出来一条沙滩裤,一件T恤穿上,等他终于走出了卫生所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魏三婶家附近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那股阴冷。

    他和魏时昨天冒了那么大风险,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总算还是值得。

    在魏三婶家门口站了很多魏庄人,三三两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围观些什么,魏宁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

    难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魏宁走过去,魏庄里那些看热闹的,看到他过来了,立刻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即便只是个阴婚,魏宁在魏三婶家的事上面,也有了说话的分量。

    没有听到做道场的乐声和念经声,屋里安安静静地,气氛凝重而压抑,魏宁一进了大门,就看到堂屋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这是死人才用的东西。

    魏宁心里一惊,想起了魏时说过的,那个“鬼遁”引来的阴气和恶煞,会害死人,难道他们昨晚上还是迟了一步?还是有人在那之前就已经被那些恶煞祸害了?

    此时,作为魏庄里管事的当家人魏七爷佝偻着腰,捂着嘴边咳边跟东老先在说些什么,魏三婶则在一旁听着,边听边激动地手舞足蹈,当她一看到魏宁出现在大门口,就立刻跑过去,一把抓住魏宁把他往那一堆人里面用力拖了过去。

    魏宁身体还有些使不上力,看到自己被一个五十出头的干瘦女人拖得一个趔趄,顿时就觉得男人那点脸面被丢光了。

    魏三婶推着魏宁,“阿宁,你去说你去说,他们就欺负我是个女人,好对付,这件事跟我们屋里有什么关系,就要我们负责任,我还没嫌他死在我屋里晦气,他们还敢说是阿惜太恶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

    昨天还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白头发叉出来,脸上干黄枯瘦,眼睛发直,恶狠狠地瞪着魏七爷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东老先。

    魏宁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还能被这么怪罪上,这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吧?

    “七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魏宁眼角往那个盖着白布的尸体瞟了一眼,“屋里这个是?”

    魏七爷眼神浑浊,也看不清,说话有点嗦,就跟一般的老人一样,“是东老先他们班子里的林东,昨晚上突然间就去咯哒,也不晓得是发了什么病,打磬打得好好的,突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当时就死了,连魏时都没来得及喊过来。”

    林东?魏宁惊得合不拢嘴,昨晚上还跟他说过话,还聊得不错,那个长着一张讨喜的脸的年轻伢子,就这样没了?

    世事无常,让人唏嘘。

    不过,此时魏宁也想到了魏时说过的话,如果他昨晚上的“鬼遁”成功了,那么在暗地里搞鬼的那个人,就会遭到法术的反噬,不死也要脱层皮,今天一大早,林东就死了,这就让人很容易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但是,魏宁实在不想怀疑这个他印象不错的年轻伢子。

    虽然以貌取人,有失偏颇,但是相由心生这件事,还是有道理的,魏宁觉得林东不是那种城府极深,心思歹毒的人。再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现在为止,魏宁他们两个还没找到原因。

    魏宁考虑了一下,跟魏七爷提出来,“这种事要不要把派出所的叫过来?”

    东老先听了这个话,立刻跳了出来,用公鸭一样的嗓子喊,“阿东是被鬼弄死的,跟人又没得关系。”

    魏宁听了他刺耳的声音,眉头皱了皱,“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魏庄以及这附近的地方,要是出了这种事确实没得几个去叫派出所的,一般能劳烦到他们的,都是些小偷小摸,这地方一向还算太平,恶**件很少发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魏宁估计这里的110大概就没有怎么出过警。

    其实魏宁想把派出所的叫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派出所的调查,知道一些线索,不管是明里暗里的人,面对派出所的,总会有些忌惮,“民不与官争”这句老话,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社会,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在很多人的脑子里。

    魏七爷咳嗽了一声,背着手,“阿宁啊,你出去久了,都不晓得家里这边的事了,一般这种事,哪个会去喊派出所的来咯,都是自己把人抬回去做个道场就埋个哒。”

    魏宁哭笑不得,这种无视法律的话,魏七爷说起来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还想说点什么,总不能让林东死的不明不白。

    就在魏宁正要开口的时候,东老先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莫讲这些有的没的,人是死在你屋里,你总要负点责,不然我跟阿东的父母讲不过去。”

    说完,东老先吊起眼角,往下斜看了一眼魏宁,冷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跟他这个小辈再说什么,他转过头,跟魏七爷说,“七爷,你也看了,我就说不来,你们魏庄太邪了,魏惜又是个夭折横死的,怨气本来就重,再加上又是这个日子,就不应该做什么道场,我是看在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那个伢子又求上了门,才勉强答应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魏七爷好像有些尴尬,他捂着嘴,猛地一阵咳嗽,肺都在漏风似的,咳完了,用扯风箱一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唉――咳――都是命,我看啊,就出点丧葬费,你看好吧?”

    东老先看起来还不太满意,干瘪的嘴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又不是魏三婶和魏宁害死林东的,为什么他们也要负责?难道真的就是在你的地头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害的,都要负上一定的连带责任?

    魏宁觉得这种逻辑很强盗,但是很显然,魏七爷以及魏庄的其他人都还算认同,看来破财消灾这种观念也是深入人心。

    魏宁心里冷笑一声,这意思是讹上他们了?他是做事老实,但是不代表会没有一点原则和底线,要是自己的事,吃点亏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还关系到魏三婶,还怪上了死去多年的魏惜,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所以,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我看还是把派出所的喊过来,不然事情说不清。”

    东老先一步向前,劈手就夺下了魏宁的手机,“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一个小辈子还敢和我们犟?这里有你讲话的地方?”

    魏宁慢条斯理地把东老先手里的手机又拿了回来,“看你老先生这话说的,我也就是讲点法律,现在也不兴你们那一套了,人死得不明不白,不给个说法就打算赖在别个头上,说得过去?真把别个当蠢宝在耍啊!”

    他的话,让东老先的黄皮瘦脸一阵抽搐。

    东老先瞪着魏宁,魏宁寸步不让地回瞪着他,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大男人,难道还怕了他一个半截子身体都快入土的?两个僵持了一会儿,场面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这时候,魏时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自己那个医药箱子。

    他边跑边喊,“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地把我从外面喊回来。”他一进屋,就看到屋子里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眼珠子转了转,往地上看了一眼,立刻夸张地往旁边一跳,“这是死了人啊!”

    他来这么一出,无形地打破了屋子里的气氛。

    东老先的黄皮瘦脸,更黄了,魏七爷脸色也变了变,好像对魏时很头疼一样,“阿时,你别捣乱,过来。”

    魏宁走到了魏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反应。”

    魏时把医药箱子放在了尸首边上,正跃跃欲试地打算掀开那块白布去查看林东的尸首,“我把你送回去,就有人找过来说屋里有人生了急病,要我赶快过去他屋里,我过去一看,就是发个低烧,不是什么大病,打了一针,开了点药,本来就可以了,那家人还死抓着我不放,说是不放心,一定要让我再挂个吊瓶,我本来想挂就挂吧,一看到你发过来的短信,就赶紧回来了。”

    白布还没掀起,就被东老先那个道场班子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给阻止了,这个中年男子长得一点也不起眼,过了这么几天,魏宁对他还是没得什么印象,淡眉毛小眼睛,一脸睡不醒的样子,现在一手抓着魏时,看着他。

    他的眼神,颇为犀利,一点也不像平时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了。

    魏时嬉皮笑脸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我一个当医生的,还看不得啊?”

    这边魏宁和魏时并肩而立,那边道场班子剩下那几个跟班的也站了过来,似乎不想让他们去动林东的尸首,双方隔着盖着白布的尸首,警惕地对视着,魏宁一看这情况,怎么对面这几个人眼神有点不对劲,透着股凶气。

    这时候,魏七爷终于又开口了,“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坐下都坐下,有事慢慢商量,搞得这么严重做什么,东先生,你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到底是人老成精,魏七爷这一句话,又把皮球踢倒了东老先手里面。

    东老先眼皮子一掀,“要是这样,你们魏庄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莫找我了。”

    魏七爷神色微微一变,“莫把话说得这么死撒,都是几个熟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也看到这屋里的情况了,就剩下一个死了屋里人,儿子也没得了的女人,做这个道场的钱,还是东拼西凑的,哪里还拿得出钱?”

    说完,他就把眼睛看着一直站在边上,神神叨叨的魏三婶,眼神那个复杂啊。

    这话倒也是真的,东老先常年在魏庄走动,对魏三婶屋里的情况肯定也知道,听魏七爷这么一说,他就不说话了。

    魏七爷看他有些松动,立刻接着说,“我看这样好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这次道场就不做了,反正发生这样的事,犯了忌讳,多了晦气,也做不下去了,你呢,这次就少拿点钱,剩下那些就给那个死人屋里?”

    东老先的眉头动了动,显然对于自己该得的钱就这样凭空少了一半,很不满意,但是眼角一瞥,看到了魏宁正拿着那个手机跟魏时说话,魏时一边说话一边就看着脚边上盖着白布的尸首,看起来还没死心。

    最终,事情还是照着魏七爷的话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频·道提供更新!还有三章左右,就要出魏庄,到外面去了~~~~

37

    双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林东死了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魏宁就算想让派出所的介入,也不行了,首先不答应的,不是魏七爷,也不是东老先,而是魏三婶,她一听要把派出所的找来,立刻一蹦三尺高,“不行,不行,叫起来了,就说不清了,那些人都会说三道四,都会说是阿惜作的祟――”

    魏宁一边赶紧说,“不去叫,不去叫”,安抚住魏三婶,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就算不叫派出所的来,也会传遍附近的十里八乡,也许还会传到外县去。

    人的嘴巴,怎么封得住。

    东老先把林东的尸首放在一个现做的担架上,要那几个跟班把他抬到了车子上,接着把摆在魏三婶家里面,用来做道场的“家业”收拾好,中午还没到,就离开了魏庄。

    魏庄里的人还在津津乐道这件事,平时没得什么其他娱乐,除了打牌,也就是说说四里八邻的闲话八卦,那些七里八里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说得起兴,现在这件透着古怪和邪祟的事,更是讨论起来如火如荼。

    就连那些满口牙都快掉光了,说话直漏风的老辈子们,也颤颤巍巍地搬着把小竹椅子走到庄子口的那棵老槐树下,互相之间先是说一通魏三婶家发生的时候,说着说着来,就难免要回顾起自己的记忆和经历,扯起魏庄以前发生过的邪事。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在他们眼里,魏三婶家这件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早先,在他们小时候――这至少也是六七十年前了,他们也才几岁,年纪小,不懂事,但是大概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反正那一年,魏庄里死了好多人,那是人人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说起来,他们都一个个对着抹眼泪,在场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亲戚家人,死在那场劫难里面。

    以前那件事死了这么多人,和魏三婶家这件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们就是把这两件事扯到了一起。

    人小的时候,魂魄不稳,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到老了,随时会撒手归西的时候,也许是半只脚踏进阴司的缘故,阳气不足,也容易见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有个老人就讲,他小时候就看到,当时魏庄被灰白色的阴气像个盖子一样罩了起来,里面那些白影子,阴惨惨的,吓得他总是哭,总是尿裤子,把他妈气得总是打他,昨天,也是一样的,他现在虽然老眼昏花,但是那股阴气,那些白影子,跟当年是一模一样。

    他边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立刻附和他的话,讲自己也看到了。

    一时之间,坪里的老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把边上的年轻人也吸引了过去。

    魏宁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之后,就拉着魏时走开了。

    两个人回了卫生所,一关上门,魏宁就立刻开口说,“你怎么看?”

    魏时抓了抓下巴,“我看这件事不简单,没想到几十年前就发生过同样的事,而且那一次还死了不少人,这一次是碰到了我们,把事情给拦下来了,要不然,肯定也会冤枉死好多人。”

    魏宁点了点头,“我觉得那个林东是个拉出来顶罪的背时鬼。”

    魏时对他的话,表示同意,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个乌龟壳,上面还湿漉漉的,“刚才我故意靠近了林东的尸首,这上面当时就凝出了好多水珠子,林东身上的怨气很重,他是冤死的,如果他是那个布下‘鬼遁’的人,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布下“鬼遁”的人如果死于反噬,也算不到冤死里面去,那就是自作自受,反过来说,林东是冤死的,他就一定不是那个布下“鬼遁”的,反而是那个人在反噬的时候,找来的替死鬼,所以怨气才会这么重。

    事情很清楚,魏宁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块乌龟壳,“我看,就是东老先和他那个道师班子搞的鬼,我回头打电话找一下晏华,他屋里关系多,门路广,把这几个人都查一遍,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魏时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这么做,接着,他说明天就给我招魂。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才分开,魏宁先回了魏三婶家,大门口的灵棚还没拆,里面的灵堂上面也是一片狼藉,纸花、香灰、纸钱、白布扔得到处都是,都没人来清理一下。

    魏三婶就坐在堂屋中间,那张四方桌子上,还供着魏惜的牌位。

    魏宁走过去,按住魏三婶的肩,“三婶,你到后面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事交给我,去吧,去吧。”

    他强迫魏三婶站起来,魏三婶茫然无神的眼睛,一直看着魏惜的牌位,“你说阿惜怎么命就这么苦,做个道场都会出事,都是我的八字不好,才害得他受苦。”

    魏宁赶紧打断她的话,她再这样想下去,只怕会想不开,“不是,和你没关系,是――反正这件事蛮古怪,这次道场没做完,我们下回再请人回来做,你莫乱想。”

    把魏三婶扶进了房间去睡觉,魏宁就找来了几个熟悉一点的魏庄人,开始拆外面的灵棚和灵堂,顺便还找来了几个女人,打扫和整理屋子,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就把一切后续事情都做好了。

    魏宁看着那张四方桌子上的牌位,这里外人都不能动,也不敢动。

    “魏惜之灵位”几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本来上面写的应该是“阿惜之灵位”,但是既然已经结了阴婚,也就是说魏惜成了一家之主,不再算到夭折里面去,所以就能冠上姓氏。

    魏三婶不同意请灵换一块新牌位,所以只是刨掉了“阿”字,在上面重新写了一个“魏”字,字体相近,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魏宁以前不敢仔细去看,都是匆匆扫一眼,现在没得事做,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所以就把牌位拖过来,端详起来。

    果然这个字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魏宁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放下,他把牌位拿起来,放到了原来神龛上的那个位置,再点了一把线香,插在了装着白米的大海碗里面。

    魏宁看着阿惜的牌位,神情有些复杂,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耳朵边上有人在吹气,他猛地扭过头,后面空无一物,慢慢地,他又把头转了回去,目光古怪地看着魏惜的牌位,到底――

    疑心生暗鬼,一旦心里有了阴影,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都会想到这些邪门事,魏宁一向对这样的自己敬谢不敏,看来,十几年的平常生活,还是没有改变他骨子里的惊慌和恐惧。

    第二天晚上,魏宁跟魏妈妈说了一声,就到魏时那儿去了。

    魏时一早就准备好了,他拿出一个罗盘,“今天是个阴日子,阴司出巡,大鬼小鬼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最好来收魂。”

    魏宁点了点头,魏时说过,他算出来魏宁的那一魂一魄并没有离开魏庄,还在魏庄里面,不过就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回不到肉身,现在,魏时就是要先想办法把这一魂一魄找出来,再让它们归位。

    魏时把手按在了魏宁的天灵盖上,“这里就是魂魄进出人体的通道,一会儿,要是觉得痛了,千万不要动。”边说,边拿出一根三寸的银针,手法精准地扎进了魏宁的天灵盖里面。

    魏宁在针扎进去的时候,身体无意识地抖了抖。

    魏时又拿出另外几根银针,分别扎在魏宁的七窍,耳根下,眼下,鼻子下,嘴唇下,说实话,魏宁光是想到自己脸面上被扎满了针,就不寒而栗,这比见鬼也差不到哪去了,只要魏时手一个哆嗦,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人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我把你的七窍用银针堵住,就是让它们在做法的时候,不会也跑出来。”魏时边扎针边解释。

    魏宁此时神智倒还是蛮清醒,能跟魏时说说话,斗斗嘴。

    把这些都做完之后,魏时说要等到子时才开始,魏宁一听,立刻炸毛了,要到子时才开始,现在就在他头上扎这么多针干什么?不会等到快子时的时候才扎啊?他跟魏时提出来,魏时抓了抓下巴,一脸讪笑地说,“怕到时候太急了,手不稳。”

    魏宁一听,嘴巴张了张,无话可说,他瞪了一眼魏时。

    等快到十点半的时候,魏时就拿出一沓黄符纸,在上面写上魏宁的生辰八字,写上两张,就把一张点燃了丢在一个碗里面,那个碗里面还有一些黑乎乎的水,一张就贴在了魏宁身上。

    过不多久,那个碗里面全都是打湿了的黑灰,而魏宁的后背上也贴满了黄符纸。

    等终于到了正子时的时候,魏时满脸严肃地站起来,让魏宁跟着他,冲着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下跪叩拜,嘴里念念有词。

    “魂兮渺渺,魄兮惶惶,魂魄无归,命数颠倒,今日请神,做法开坛,阴司有灵,恤天之命,请借道―爱情·频道―”

38

    叩拜完毕之后,魏时把那个碗里的符纸灰,从魏宁脚面上一路洒到了门口,门是看着的,魏时把最后那一天符纸灰全都抹在了门槛上,边撒边念念有词。

    魏宁紧张得连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坐在一张雕花高背木椅上。

    黑沉沉的天,无星无月,唯有浓云覆盖,不看昏暗的房间,不看凝重的气氛,这只是许多平常、安静的夜托的一个。

    房间里也是夏夜里犹带着余温的凉适,但是渐渐地,魏宁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下来的,冷,越来越冷,冷得魏宁全身发抖,他的脚、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阴冷的空气中颤抖了起来,他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动,怕让那条符纸灰撒成的线断掉。

    周围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忽而,一股阴风徐徐地吹了过来,风的速度很慢,贴着地面,卷起了片片落叶、纸屑、灰尘,沿着魏庄的石板路往前推进,在经过魏时家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接着,魏宁就惊怖地看到,两只脚印沿着那个符纸灰进屋来了。

    此时的魏时,在大门口半跪着,此时,天突兀地下起了毛毛细雨,那雨丝随着阴风飘进了屋内,打湿了魏时的衣服,随着雨丝的侵润,魏时的身体一阵阵发颤,挺直的背脊也有些摇晃。

    魏时抖着手,拿出一早就准备好,放在身边的纸钱,在一根白烛上点着,一张一张,一叠一叠,动作越来越快,越开越稳,烧出的烟灰袅袅上升,即使被细雨打湿了,依然保持着上升的势头。

    魏宁屏住呼吸,看到那些烧过的纸钱,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化成的烟灰一到了那个地方就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带起了一阵阴冷的风,随着那两个脚印,渐次往前。

    魏宁怕得全身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嘴唇青乌。

    虽然魏时一再跟他说,阴司出巡的小鬼们一般不会伤害活人,这一次,主要还是借它们的力,来找回丢失的一魂一魄,但是那也只是一般情况下,这世上最不可揣摩的不就是意外这两个字,再说,面对这种事,哪个正常人还能保持平常心?没直接吓晕过去,都是胆子大、性子横、心理素质响当当的人。

    那两个脚印走到屋子中间,在离魏宁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魏时不说话,额头上一滴滴的冷汗冒了出来,他抖着手,又拿出了一根粗大的线香,点燃了,插在一个小鼎炉上面,那鼎炉一手接可以抓住,造型古朴,两只玄武探出头当做耳朵,魏时插上了线香之后,又拿出了一张黄符纸,念了两句,凑近了线香。

    这线香并不是明火,但黄符纸靠过去之后,立刻就被点燃,一股火苗子立刻“腾”地一下,冒得老高,同时,那根本来在慢慢燃烧的线香也以快了好几倍的速度烧了起来。

    随着魏时这一连串的动作,那个停住了的脚印又开始往前走了。

    魏宁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那个脚印停在了自己面前,一股阴冷到极致的气息在他面前似有若无地存在着,他眼神里全都是恐惧和惊慌,偏偏还要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能动,不能动,当然,他最后也确实没有动,魏宁不知道是怕得动不了了,还是他真有那么坚强——

    那个阴冷的气息在魏宁身边徘徊了一阵子之后,魏宁突然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那个地方一阵剧痛传来,痛得他全身抖的跟打摆子一样,青乌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种好像要魂消魄散的可怕感觉,简直可以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吓得心脏病当场发作。

    那边,魏时注意到了魏宁的异动,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阴司出巡的小鬼已经接受了他的供奉,帮了他一把。

    现在,剩下的步骤就是“送神”了。

    魏时把那个鼎炉放在了大门口的门槛外,接着,轻轻地走到了魏宁脚边上,动作极其小心翼翼,生怕激起脚下的灰尘一样,他拿出一个装了些小米的大海碗,慢慢地扒着那些符纸灰,把它们放进大海碗里。

    那两个脚印往回走一步,他就收一点。

    魏时两只白净的手指,全都变成了黑色,那道符纸灰撒成的阴路,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一直到大门口,魏时就跪下叩拜了三下,这是“谢神”,等跪完了,从地上站起来,魏时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才要不是他当机立断用上了“返魂香”,只怕魏宁和他都会被阴司收走。

    果然和这些打交道,那都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

    经过了这么一场极其耗费心力的法事,魏时也也有些倦怠,他本来就不适合走这条路,也不想走这条路,可惜,自从十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没得回头路可以走了。

    魏时拿出一个招魂幡,这个招魂幡是从他师父那里继承下来的,破旧不堪,还可以清楚看到上面烂了几个洞,他把招魂幡插在了大门口边上,接着,拿出了一个铜铃。

    招魂幡在细雨中迎风招展,猎猎生风。

    魏时摇起了铜铃,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那个铜铃里面并没有铃铛一样,但是他还是在摇着,无声的声音穿透了黑暗、细雨,在整个魏庄的石板路、半空中响起。

    这是给丢失了的魂魄引路用的,就好像高频声音一样,一般人是听不到的,然而,魏宁却听到了,“铃——铃——铃铃——”的声音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回响,声音很刺耳,听得他脑袋发晕、作痛。

    魏宁的手死死地抓着高背木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毕露,鼓鼓涨涨,像要跳出那层薄薄的皮肤一样,骇人之极。魏宁简直已经无法忍受,他趴在扶手上,开始呕吐起来,吐完了胃里面所有的东西,就只能呕出一些清水和苦胆水。

    魏宁趴在扶手上,直喘气。

    这时,一股阴风打着旋地从屋子外面吹了进来,直接冲向了魏宁,从他的天灵盖上灌了进去,魏宁凄厉地尖叫起来。

    他抱着头,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啊——”惨叫声不停地从他嘴里发出来,一个东西钻进了他的脑袋里面,直冲下去,想要把他的魂魄一分为二,这种来自魂魄深处的折磨,最是痛苦,最是难熬。

    魏宁抓挠着地面,指甲崩裂,鲜血直流。

    他发疯一样地在地上翻滚了起来,越滚,气息就越弱,动作也就越小,到最后,他一动不动地瘫在了地上,远远地,他听到了魏时在喊他,却无力做出回应。

    魏时用力按住在地上打滚的魏宁,魏宁突然冒出来的大力,让他几乎抓都抓不住他,最后,只能等他力气耗尽了之后,才总算把他稳住,魏宁脸朝下趴在地上,魏时把他翻过来,用又快又准的动作,把封住他七窍的银针一一取了下来。

    随着银针的拔出,魏宁的七窍,全都流出了一小滴黑血。

    魏时把昏迷了的魏宁搬到了一旁的躺椅上,给他盖上了一张薄毯子,自己也从里屋拿了一张席子,随便铺在了地上,一躺下,就立刻睡死了过去。

    这是在做梦吧?魏宁在一片灰白色雾气中,茫然四顾。

    他刚才还在做收魂的法术,受尽了惊吓,怎么一转眼间,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灰白色的雾气,布满了整个天地,太浓了,浓得能滴出水来,湿漉漉的,让人浑身难受,魏宁抬起了脚,慢慢往前走去,他的步伐并不算快,却也说不上慢,在不辨方向的雾气中,他凭着直觉,往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

    走了很久,雾气还是那么重,那么浓。

    也许是周遭环境的影响,魏宁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变得轻飘飘、茫然然的,思绪像沾上了这些湿漉漉的雾气一样,沉重而凝滞,几乎不能做任何的思考。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条黑河。

    河水潺潺流动,比起魏庄那条小溪略宽一点,他不敢靠近这条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就沿着这条河,往河上游前行,似乎那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等着他一样。

    脚下全都是黑色的泥泞,散发着浓厚的腐臭味和泥腥味。

    魏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倒也不觉得疲惫,过了不知道多久,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也感觉不到,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东西,那是一个像是屋子的轮廓,隔了一段距离,所以还是模糊不清的。

    他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不停地往那个方向前行。

    一直到终于靠近了。

    三四个影子在雾气中隐约可见,魏宁似乎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声音时断时续,他忍不住,想挺清楚,就拖着脚步,往那边又走了几步,声音清楚了一些,是三个男人的声音。

    这些影子在灰白色的雾气中倒是看得非常的清楚,因为他们并不是灰白色的,而是灰黑中夹杂着灰白。

    一个影子说,“要送回去也要费一番功夫啊,真是个麻烦。”

    另一个影子接口道,“那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要不是你随便把当时散魂的魏宁就那样一扔,你扔就扔了,还非得用上了法力扔,让他魂魄震荡,被那些凶煞找到了可乘之机,他至于丢了一魂一魄吗?”

    前面那个影子立刻讪讪一笑,“我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以为就是哪个小子走了魂,丢了就丢了,怪他命不好,反正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冤死鬼,多一个又不多——”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明显对于自己的强词夺理也有些心虚。

    另一个影子气得笑了起来,“反正现在你闯的祸你自己收拾,魏惜都找上门来了,好歹也是我们的后辈,你难道就做得出袖手旁观这种没人品的事?”

    前面那个影子立刻信誓旦旦地开口说,“哪能呢,哪能呢!”

    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的时候,最左边那个白影子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听着,在旁边游来荡去的魏宁,觉得那个白影子很亲切,就连沉默的样子,都比旁边那两个吵闹的白影子要好看。

    等他们吵了一会儿之后,最左边那个白影子,也就是魏惜,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清脆有力,虚虚渺渺,“有劳二位了。”

    那两个正在争吵的白影子立刻停了下来,一起说,“应该的,应该的。”那个闯了祸的白影子,还加了一句,“没得么子问题的,不就是让他能魂魄归体吗?这种事以我们的能力来说,轻而易举。”

    魏惜往魏宁的方向走了一步,“不,我还要他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

    这个要求明显有些难度,那两个白影子都不说话了。

    魏惜的声音,又徐徐地送了过来,“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其他事,我自有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你去做,要用到我们的时候,只管开口。”那两个白影子立刻说,声音听起来很是如释重负,看来要魂魄归位的同时还要能保住记忆,要付出的代价,和事情的难度都太高了,以至于他们两个也不太愿意插手此事。

    魏宁听得迷迷糊糊,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就在他还在那里想来想去想不出个什么名堂的时候,一道灰黑色的阴气直接冲着他而来,魏宁看了它来势汹汹的样子,一声尖啸,转后一转,就想逃跑,但是哪里跑得过,还没跑几步,就被那道阴气,捆缚住,拖着走了。

    魏宁不晓得他这是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他张着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呜呜——”声,那“呜呜——”声,有些像鬼哭。

    他被拖到了那个像是屋子的雾气附近,那股束缚住他的阴气一下子消失不见,魏宁小心地动了动,生怕那股阴气又凭空冒了出来,他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之后,发现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这时,从那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出门,就伸了个懒腰,把周围的雾气都拨动了,魏宁发现,那个人和其他的白影子有些不同,他的轮廓更清晰一点,五官大致能看得清楚。

    这,这分明就是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v=其实吧,剧情君还是一直在往前进的~~

39

    也许是受到了一种来自魂魄的吸引,魏宁在浓涡慢慢往那个房子走去,在门口,那个酷似自己的影子正与另外一个影子紧紧地黏在一起,就跟依恋父母的孩子一样,每当那个影子动一下,“自己”也就立刻跟上去。

    灰白色的浓雾弥漫于整个天地之间。

    前方,那两个相依相偎的影子,远远地看着,他们那模糊的轮廓互相浸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乎很有水□融的感觉,在这种全都是由灰白色雾气构成身体的情形下,本该是正常的,大约因为他们过于黏腻、缠绵的缘故,居然显出了一些暧昧,和不清不楚的情愫。

    魏宁看着觉得自己不太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知从何而来,大概就是看到和自己一张脸的家伙这么黏黏糊糊,傻不隆冬地跟在另外一个人身边,莫名不爽吧。

    带着这种情绪,魏宁终于走到了他们不远处,魏宁就看到“魏惜”拉着“自己”向他走了过来,距离越近,魏宁就越有身不由己地被吸过去的感觉,他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但是那种强烈的魂魄间的吸引力实在太强大了。

    “自己”站在了“魏惜”身边,挨着他,看着自己。

    “他”明显有一些犹豫,显然,魂魄间的吸引对“他”来说也是存在的,但是“他”却不肯离开“魏惜”身边,向自己走过来。“魏惜”把“他”从自己身边推了出来,“他”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不肯听话,不肯离开“魏惜”的身边。

    魏宁觉得自己生气了,他暴躁了起来。

    一个冲动之下,他快速跑到了“自己”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被抓住,那个“自己”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发出让人难以忍受,听得耳膜都快要刺破的尖啸声。

    听到这尖啸声,魏宁觉得自己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一样,他觉得脑子一阵阵发疼,一阵阵发昏,晕晕沉沉,本来轻盈得如同一根打湿了的羽毛一样的身体,霎那间变得沉重得如同一座高耸的山头。

    此时,一直在旁边看着事态发展的“魏惜”突然行动了,他的手往前一推,就把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魏宁”推到了魏宁身边,并且手一挥,一道灰黑色的阴气就把两个“人”捆在了一起。

    成年人的魂魄都比较稳固,轻易不会发生丢魂这种事,一旦发生了,那就代表问题相当严重,要把魂魄归位,且不会发生各种后遗症,是很困难的,一般的招魂或收魂,顶多就是让魂魄归位,至于其他的事,就有心无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运气好,就会和丢魂之前差不多,运气不好,变成痴呆也有可能。

    魏宁一挨到“自己”的影子,就拼命地挣扎了起来,而那个“自己”也是一样,这就好像两个人格互相厮杀,夺得最后的胜利一样,当然,魂魄的融合跟它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痛苦和争斗却是一样的。

    而之所以魏宁的魂魄归位如此困难,唯一的原因就在于他丢了的那一魂一魄不肯合作,不肯就这样回到肉身里去。

    也不晓得在这片浓涡呆了有多久,到了最后,魂魄归位终于完成了,刚完成魂魄归位的魏宁神情有些呆滞,眼神发直,没有一点正常人的灵活变幻。

    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魏惜”走过来,牵着他,慢慢地往前走,魏宁身不由己地跟着,出乎意料的是,他对于这种被牵着走的行为,居然并没有多少排斥和反感,顶多就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怎么想挣开――这种动作就好像发生过很多次了一样,习惯成自然了。

    等走到了那个“屋子”面前,“魏惜”牵着他,进了屋,里面也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有桌、椅、床,甚至还有一个靠墙而立书架和衣柜,魏宁看着,觉得这里的摆设有些眼熟,他混沌的大脑里想了又想,这不就是他家里的那个房间吗?

    连摆设的方位都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复制品。

    魏宁挣开“魏惜”的手,沿着墙,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一遍,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很多杂乱无章的画面,那些画面是如此的混乱和无序,把他的记忆和思维全都打断、打乱了。

    “魏惜”看着他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就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沿着一个特定的方位走着,脚踩下的地方好似都是有讲究的,魏宁并不愿意被人拖着走,但是他完全无法反抗“魏惜”,在这片浓雾里,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离魂,而不是一个恶魂。

    简单来说,就是实力相差太多,一面倒了。

    他们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魏宁已经被充塞于大脑的画面、声音搅混了,接着,他们出了门,魏宁试过把手伸向那堵墙壁,毫无阻碍地穿过去了,明明可以走捷径,比如穿墙而过,“魏惜”却一定要强迫他中规中矩地从那个大门走出去。

    灰白色的浓雾,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机和活力。

    那条蜿蜒而过的黑河散发着浓浓的**臭气和让人作呕的土腥味,就好像曾经有无数的尸体被扔进了里面,浸泡,腐烂,化为白骨,成为河床的一部分,以至于经过很多年后,那种弥漫于整个河面和河岸的臭气都还驱之不散。

    魏宁被“魏惜”拉到了黑河边。

    他不愿意走了,他怕那条黑河,怕得厉害,一种从内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使得本来安安静静让“魏惜”拉着走的魏宁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然而,他的挣扎在“魏惜”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丝毫作用也没用。

    “魏惜”极其坚决而冷酷地把他拖到了黑河里面。

    一挨到黑河里的水,魏宁就无声的尖啸起来,“啊啊啊啊啊――”他仰着头发出惨烈的尖叫,但是即使他这样惨叫,周围的浓雾也没有一丝的变化,“魏惜”还是抓着他的手,强迫他站在黑河里面。

    就好像一个必要的步骤一样。

    在这片灰白色的浓雾里面,魏宁无法说法,只能“呜呜啊啊――”的叫着,他哀求地看着“魏惜”,希望他放过自己。

    “魏惜”由阴气凝聚而成的形体,在他的目光下,摇晃了一下,身体边缘比较稀薄的阴气一下子溃散了开来,周围的灰白色浓雾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样,紧跟着动荡了起来。

    就好像海潮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往“魏惜”身上冲过去,“魏惜”的身体摇摇欲坠,本来几乎凝成了实质的身体也开始溃散,而此时,魏宁还在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尖啸、挣扎,“魏惜”一把抓住魏宁,把他拖了过来,让他紧靠着自己的身体。

    从“魏惜”身上传来的一股股阴寒之气,让躁动的“魏宁”终于平静了一些,他嘴里“呜呜――”地委屈叫着,似乎在向“魏惜”抗议,又似乎是在撒娇,就像是一个被自家大人打了之后,又跑过来哭着要安慰的孩子一样。

    记吃不记打。

    而“魏惜”即使在身体被周围的灰白色浓雾威胁下,也开始先安慰了魏宁,一旦魏宁发现靠着“魏惜”会觉得好过一点,那么,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往他身上黏过去。

    灰白色的雾气还是如同波浪一样,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地打过来,而与之相呼应的,则是本来黯沉无声的黑河,也掀起来波浪,水漫过腰际的两个算不上“人”的人,一时之间,就有些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从半空中跳出来了两个灰黑色间夹着灰白色的影子,他们落在了岸边上。

    一个影子大叫一声,“你居然真这样做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了,十几年的努力就一朝回到解放前,我草,你简直蠢得我都不敢直视了。”

    另一个影子比较平静,“阿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不赶快把人拉上来,现在应该也泡够了,这阴河之水,对还没有离世的生魂来说,太刺激了,再过个一时半刻,那个叫阿宁的,大概就要永坠阴河之中了。”

    叫阿林的影子骂骂咧咧地上前了。

    当他刚要把“魏惜”扯上来的时候,却发现为魏宁是被“魏惜”护在了胸前的,并且丝毫都没有魂魄被阴河之水污染侵蚀的痕迹。

    “魏惜”此时由阴气凝成的身体,早就薄得几近透明,再过不久,也许就要消融于周遭的灰白色雾气中了。

    阿林叹了一口气,他一边拉着“魏惜”一边说,“值得吗?”

    魏宁看着那两个影子,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似乎比刚才“魏惜”的影子要更稀薄一点,连五官都隐藏在雾气中,看不分明,只有那双似乎是眼睛的部位,正犀利地看着他,还有那聒噪的声音,直接在他的大脑中想起,像雷声阵阵。

    在两个影子的帮助下,“魏惜”终于被拖出了那条黑河。

    魏宁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进入黑河是很容易的,但是要从里面脱离出去,却是极难,就好像受到一块磁石吸引的铁块一样,难以挣脱,幸好,这两个影子及时赶到。

    两个人被拉上了岸。

    一上岸,“魏惜”就立刻放开了魏宁,倒在了河岸边的烂泥地里,腐臭的烂泥,站满了他全身,连脸都埋在了那些拦你里面,魏宁站在一边,他想冲过去把“魏惜”扶起来,但是脚下却一动也不能动,身体跟打了桩一样,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倒在烂泥地里的“魏惜”翻了一个身,看着那两个影子,“麻烦你们把他送回去吧。”

    声音清脆、悦耳,就好像一个还没完全长成的少年,青涩中带着足以让人心旌摇曳的**力。

    魏宁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就好像要把这个人印在脑子里一样,目光专注到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地步,而“魏惜”则是一样,两个明明面目模糊,五官不清不楚的人,却深刻地感觉到了彼此的视线交缠在了一起。

    不知为什么,魏宁不舍得离开。

    然而,离不离开本来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那个叫阿林的影子,一把揪住他,“这回,总不会丢什么魂了,那些个恶煞本弄走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这个,好像也有你的功劳吧?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免费送你一程,不用谢我了。”

    说完,他抓住魏宁,把他在空中像转飞碟一样转了几圈,再用力地抛向了空中。

    “啊――”魏宁一声惨叫,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凄厉的叫声惊动了睡在他旁边的魏时,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叫这么大声,走魂了啊,我草,我才刚睡下没多久!”

    说到“走魂”这两个字,他的神智立刻清醒了过来,瞪圆了两只眼睛,看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的魏宁。

    魏宁一动不动,脸色青白,额头上全都是汗水,眼神发直,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他突然握住了魏时的手,惊慌失措地说。

    “魏时,我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频道提供更新!!好吧,你看,魂魄归位也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的~~

    另外,各位亲,要是抽得看不了文,我也木得办法,只能等**抽完,如果是出现什么需要作者重新编辑的话,那就还有救,我重新编辑发一次就行了,但是如果是其他问题……大概就真的只能等**抽完了……@@

    昨天看羽毛球双打,看得真是各种暴躁,羽毛球运动员真无辜啊,明明是那个赛制脑残,所以只好制定这种战术,而且那个赛制早在世锦赛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提出来过抗议,希望能改的了,现在那两个妹纸就这样被无辜了,唉,诅咒国际羽联!不公==

40

    魏时看魏宁情况不太对劲,赶紧地拿来了一杯水,强塞进了魏宁的手里,魏宁的手哆嗦着,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洒了一半,水顺着他的手腕子往下流。

    魏宁喝了水之后,终于是镇定了一点,“我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我记得我和一个说人又不是人的东西在一个看起来像屋子又不是屋子的地方住了好久,还,还――”

    后面的话,就难以启齿。

    魏宁总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诉魏时,那两个人还亲亲我我,腻腻乎乎,整天黏在一起,那个人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就算那个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都很耐得烦,还会陪着他玩一些幼稚到极点的游戏,光是想起来,他就觉得脸上燥热燥热的。

    这种事,打死他都说不出口,只能欲言又止,糊弄过去。

    魏时一听,皱紧了眉头,“一般来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啊,丢了的魂是没得记忆也没得知觉的,难道是魂魄归位的时候出了差错,还是这一魂一魄是被某个高人从你身上取走的?”

    魏宁对魏时的这些猜测都没有兴趣,他抱着头,烦躁地从躺椅上下来,在地上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快想个办法,让我脑子先安静下来,再这样搞下去,我都快得精神病了。”

    魏时也觉得有道理,想想,一个人的脑子里要突然冒出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没,到最后,这个人很可能会搞不清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区别,真变成精神病人都有可能,这大概是魂魄归位后,表现出来的后遗症的一种了。

    魏宁在一边急躁地走来走去。

    他看到自己被那个影子抱住怀里,轻揉慢搓,动作里满是温情和爱意,都快溢出来了,挡都挡不住,明明就是两个轮廓都不太清晰的影子,怎么也会搞这一套。最可怕的是,随着他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长,魏宁慢慢发现,本来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渐渐地,和那个被影子宠着的“自己”合二为一了。

    意识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哪个不是;哪个是现实里真实发生过的,哪个又只是做的一场春秋大梦。

    跑到桌子前,打开抽屉,在那里翻箱倒柜的魏时,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拿起来,递给了魏宁,让他挂在脖子上,“这是安息香,能凝神定魂,你戴上,应该有点用,宁哥,你别太急躁,丢魂的人,刚刚魂魄归位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舒服,更厉害的反应都有,这就好像你把一个内存卡从手机上取下来了,重新开机的时候,系统总要扫描一下内存卡一样。”

    这是什么破比喻。

    魏宁把那个锦囊一样的东西,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他把这个吊着根绳子的锦囊挂在了脖子上,在解开衣扣的时候,看到了那块葬玉。

    本来这块葬玉是因为他丢了一魂一魄才随身戴上的,现在魂魄已经找回来了,没得必要再这样挂在脖子上了吧?魏宁一想到这是坟里面的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手里的东西,就有些膈应。

    但是魏时看他打算把那块葬玉从脖子上扯下来,出声阻止了他,“别,宁哥,你还是戴着,这东西用处还蛮大的,虽然在别人手里是个邪物,容易招鬼,但是在你身上,好处比坏处大,你把它当个护身符用着,其实――蛮不错的。”

    魏宁听了,犹豫了一下,最终把这块葬玉塞进了那个装着“安息香”的锦囊里,挂在了脖子上。

    锦娘挂上去之后,魏宁时不时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确实让他那跟几百只鸭子在开会一样的大脑得到了一些平静,魏宁撑着头,坐回了躺椅,被他这么一闹腾,魏时也了无睡意,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坐了一会儿之后,魏时就提议玩一会儿牌。

    两个人就开始玩牌,间或说几句话。

    天还没有亮,周围安安静静的,连对面的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魏宁突然说,“我想明天走。”

    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魏时居然也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要是屋里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通消息。”

    果然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他还没开口就已经把事情给他提前说好了,不过,说归说,他手下也没放水,三张K摊在桌子上,魏时啐了一口,很不甘心地掏出了一个木签子递给了魏宁。

    这种木签子其实是魏时的法器,桃木做的,现在被当成了筹子。

    魏宁接过了木签子,放在一边,他这边已经有三根木签子了,“道场没做完,没得用吧?”他有些郁闷地说,就几天功夫,用了差不多一万五,用就用了吧,还出了事,搞得道场都没做完,现在是上不上下不下,不晓得到底起没起作用,起了作用当然是最好,没起作用,那就要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做事可没得半途而废的习惯。

    魏时犹豫了一下,“宁哥,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一听到眼前这小子这么一说,魏宁顿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你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不晓得你,反正从来都是不气死一堆人不甘心,每次都是放马后炮,说吧。”

    魏时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声,“其实――其实从一开始那个道场就没得什么用。我说了,我说了,你不要动手。”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对面的魏宁就被激得蹦起来,一拳头就打了过来,魏时赶紧往旁边一躲,边躲边说,“宁哥,你别激动,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解释,你听我说,坐下坐下,君子动口不动手。”

    魏宁在他头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你最好有个解释,不然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满地开花。”

    魏时哀哀地叫了几声,抱着头蹲在桌子前面,手里还死抓着自己那几张扑克牌,挨了几下都没松开手,“宁哥,我上次说的那三种办法,第一种是有效,但是之所以有效那是针对怨气不重的魂魄,至于怨气重的魂魄,做道场就好像场毛毛雨一样,起不了太大作用,我之所以没阻止你,那也是因为想着就算是场毛毛雨,瞎猫碰到死耗子,也可能会起作用啊!”

    魏宁听得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果然这个二百五就是欠虐。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计较前因后果也没得意义了,还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道场是不能去做了,难道要去找个法术高手直接超度他?你好歹也会法术,听你说起你上面还有个**,总认识一些这方面的高人吧?给我介绍一个,钱的话,别太贵了就行,实在有点贵,你就帮我出面,求他打个折。”

    这个办法魏宁也不是没想过,一是这种法术高手太少,常人难觅其宗,二是魏时说起消灭和**要简单得多,要是碰到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直接把魏惜的魂魄给灭了,这结果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基于这两点,魏宁也是很犹豫,所以就算魏时不是时时刻刻都靠谱的一个人,还是找上了他商量,不管怎么说,魏时不会害他,比他这种完全没接触过法术和法术界的人,还是要懂得多一点。

    魏时抓了抓下巴,“宁哥,其实我这里有一个不用那么麻烦的办法,简单有效,不用请那些什么高人,既浪费大把的时间,也浪费大把的钱,你记得做道场的时候,那些道师会一边数米一边念咒吗?”

    魏宁想了想,小时候的记忆里面确实有过这一幕。

    一般是等三天或者五天的道场到了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就会有这个仪式,到了晚上,一个道师跪在灵案前,拿着一根几条红布拧成的绳子,一边打结,一边念咒,打一个结,念一句咒,接着就暂时停下来,跪在他旁边的死者亲人,会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抓着几粒白米扔进一个旁边一早准备好的竹篾编成的框子里面,好像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什么去了,对了,就叫“米咒”。

    米是“天谷”,何谓“天谷”?也就是像稻、麦之类穗子长在头顶上的植物,还有“五谷为养”之说,认为“五谷”不但能活人,还能养人。总之,就是米这种本来只是单纯的食物,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当做一种超度或驱鬼用的东西,边数米边念咒,就可以达到安魂超度的目的,另外,某些走邪路子的人,还有用大米作为法术的一部分,让鬼魂飞魄散的。

    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大约也是不甚了了。

    魏时解释了一大通,魏宁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让我去做这个‘米咒’,我一个没得法力的普通人,做这个有什么用?”

    魏时拍了拍魏宁的肩膀,“宁哥,这你就不懂了,怎么会没用,谁念都会有用,实际上,如果是想要超度怨魂的话,念‘米咒’比做道场要有用得多,其实就是个心诚不诚,作用大不大的问题,你以为那些做道师的念就会很有用?他们都是在摆样子,什么念咒,就是动了动两下嘴皮子,根本什么都没说,你也看过几次道场,有一次听清楚他们到底念的是什么了吗?”

    魏宁想了想,确实没有一次听清楚了,都是含含糊糊的,跟含着口水在说话一样,所以他摇了摇头。

    魏时一脸“果然如山人所料”的表情接着说,“那就是糊弄糊弄那些不明**的围观群众――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做道场也不是为了超度怨魂,也确实用不着白花力气。”

    魏宁嘴角的肌肉又忍不住抽了一下,他一早就认为做道场其实也就是个迷信活动,是阳世人对阴世人的一种感念,当然,也是因为相信阴司的存在。

    在不信这些的人眼里,做道场就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在信的人眼里,这直接关系到他们死去的亲人能不能在阴司里面过得好,能不能投个好胎等这些切僧事。

    魏时又接着说,“宁哥,你晓得为什么‘米咒’用的人很少吧?”

    这个问题魏宁倒是没想过,魏时这么一提出来,魏宁仔细一想,确实,既然“米咒”这么有用,又简单,只要几把米,几根红绳,学会打结和念咒就行了,为什么都没怎么听说过?

    魏时嘿嘿一笑,把手里的扑克往桌子上一扔,“这把我赢了。”他先把木签子收过来,才接着说,“那是因为一般人没得这个耐心和恒心,你想想,要用上一年的时间,每天花上两个小时去念那个‘米咒’,有几个人能做到?何况这个一年,还要看情况,要是那个要超度的鬼怨气太重了,时间还要延长,也许两年,甚至要三年。”

    居然要用这么多时间,难怪了。

    魏宁皱紧了眉头,确实是如此,“米咒”太耗时耗力,不是对那个阴世人有极深感情的人,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两个人打了一会儿牌,外面的天就开始蒙蒙亮了,晨雾也随之弥漫开来,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看,魏庄的那些石板路上全都是乳白色的浓雾,越靠近地面,雾气就越浓,到了半空中,雾气就散开了去。

    也许是地势偏低的关系,魏庄所在的山谷里时常会起雾,湿漉漉的雾气打湿了周遭的一切,一直要等到快半上午的时候,这些湿气才会被驱散,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后面出来,带着生机和温度的阳光,照拂万物。

    石板路上响起了“哒――哒――哒”地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这是早起的魏庄人。

    魏宁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此时声音也带着点疲倦和喑哑,“不玩了,天亮了,我回家跟我妈商量商量去。”

    魏时立刻把自己这边的几个木签子拿过来,“盛惠一百二十块,谢谢,谢谢。”

    魏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一百的和二十的,丢给了魏时,边丢边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小子绝对作弊了,每次玩牌都是他赢,不是小赢就是通杀,总之就没见过他输过,绝对是在外面偷学了什么赌技回来,“草。”

    魏时笑嘻嘻地把钱接过来,挥了挥手,“不送。”

    魏宁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走人了,回到了自己家里面,就跟魏妈妈说了要回B市找工作去,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老在家闲着也不是回事,再说,他也实在闲不住。

    魏妈妈本来是一早就想让他走的,先前叫他回来是想看看他,顺便再和他商量下阴婚那件事到底可不可行,结果还没到家,就出了车祸,吓得她立刻就同意了结这场阴婚,以为背时运(霉运)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紧接着,魏宁又开始走邪。

    这孩子就好像天生和魏庄犯冲一样,她是再也不想,也不敢把他留在身边了,魏妈妈进去帮魏宁收拾东西,边收拾东西边偷偷抹眼泪,这一去,又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

    魏宁最后去了一趟魏三婶家里。

    此时,天也才刚大亮,魏三婶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饭,看到魏宁来了,赶紧招呼他一块来吃,魏宁本来想说自己在家里已经吃过了,看到魏三婶热切期待的眼神,把话又吞了回去,反正就是陪老人吃餐饭,肚子撑一点也没什么。

    早饭上了桌子,魏三婶还专门准备了新鲜的拌黄瓜,清脆爽口。

    吃到一半,魏宁就说起自己要回去工作,他说的时候故意放缓放慢,把一定要回去工作的原因说得很严重,就怕魏三婶以为他不愿意在她家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而发作。

    没想到魏三婶反而一脸体恤地看着他,“年轻人就是辛苦一些,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能多做一点事,到了年纪大了,像我一样,就只能待在家里面忙一些家务事,当年阿惜他爸爸也是一样的,跟我结婚还没满一个月就出门去了。”

    说起过往的岁月,魏三婶一时唏嘘不已,眼睛里闪着泪花,不过苍老的脸上,连皱纹都舒展开来,带着一些温柔和追忆。

    魏宁也附和着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

    说完了之后,魏三婶突然双掌一拍,“我想起来了,光顾着说话,忘了让你把阿惜也带上了,你等等啊,我去拿过来。”

    这话听得魏宁后背一凉,顿时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果然跟魏三婶说话,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小心她下一秒钟就发作起来,“把阿惜带上”,魏宁急了,赶紧跟到了魏三婶后面,喊,“妈,不用了,不用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阿惜的,就不用带在身边了吧。”

    他话是说得又急又快,但是魏三婶好像没听到一样,边走边自言自语,“要的,要的,不然阿惜陪着我在家太可怜了,新结婚的两个人,还是要在一起,你听我的没错,等你以后到我这年纪,你就懂了。”

    魏宁都快哭了,他是一点也不想懂啊。

    魏三婶到了堂屋,在神龛前拜了拜,点了三根线香插在了香炉里面,再拿起魏惜的牌位,轻轻地用手擦拭着,一脸的慈爱。

    魏宁大惊失色,不会真要他把这块牌位带在身上吧?

    魏三婶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把牌位放了回去,魏宁觉得自己提得嗓子眼的心脏也随着她的动作放了回去,然后,魏三婶又把手伸到了神龛里面摸索着,魏宁刚放回原位的心脏又随着她的动作提了起来。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见魏三婶终于从神龛后面摸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疙瘩,她把那个东西揣在了手心里面,细细地摩挲着,“这个是用阿惜那个牌位的同一块木材雕成的,我放在神龛后面,天天上供,天天用活血淋,十几年了,应该和这块牌位是一样的,阿惜也能住在里面,你带在身边吧,我也晓得,带这块牌位太大了,你到外面去,别个会另眼看你,这个就没得事了,拿起,拿起――”

    魏宁手僵硬地从魏三婶手里拿过来了一块木疙瘩。

    那是一个迷你的小牌位,造型与那块大的牌位是一模一样的,细细闻起来,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泥土味和腐臭味,牌位上用蝇头小楷写了“魏惜之灵位”五个大字,字迹与大牌位上的是一样的。

    这块迷你的小牌位,大概就是五厘米左右的长度,二厘米所有的宽度,完全可以做成一个钥匙扣挂起。

    当然魏宁是不可能把它当成钥匙扣用的,对死者不敬,再说,魏三婶还在旁边紧紧盯着,他只好一边苦笑着把那个迷你小牌位塞进了口袋里,一边跟魏三婶说要先走了。

    魏三婶立刻喊住他,“你把阿惜的牌位塞进口袋里不好撒,拿出来,拿出来。”语气里面有些嗔怪,看来是对魏宁把那个迷你小牌位塞进口袋中,而不是慎而慎之,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仔细放好的行为不满意了。

    魏宁赶紧把那个迷你小牌位又拿了出来。

    魏三婶看魏宁脖子上那条红绳子,就把那条红绳子扯了出来,下面是那个锦囊,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一包安息香和一块葬玉,已经满了,魏三婶让魏宁把锦囊取下来给她看看。

    魏宁知道魏三婶想做什么,无奈之下,却也不能,也不想去阻止。

    他低下头,把锦囊取下来,递给了魏三婶,魏三婶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看到里面有那块葬玉,她立刻眉开眼笑,直呼好好,看到那个安息香,就随手把它拨到了一边,把迷你牌位和葬玉重新装进了锦囊中,再把锦囊的口子拉好,递回给了魏宁。

    魏宁苦笑着接了过来,把魏三婶丢在桌子上没管的安息香也顺手拿了回来,跟魏三婶告别之后,他回了自己家。

    才回来一个多月就发生这么多事情,魏宁也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他回了家之后,魏妈妈已经把他的行李收拾好了,他拎着行李包,往魏庄的庄子口走去,车子还停在那棵老槐树下面,魏妈妈跟在他身边,前一句后一句地叮嘱着,魏宁耐心地答应着她的话,到了庄子口,魏宁把东西全放好,最后说了几句话之后,上了车。

    魏妈妈冲着后视镜不停地招手。魏宁也跟她招了招手,让她先回去,不要再送了。

    等转了个弯,开出了魏妈妈的视线外,魏宁才松了口气,每次出门,他的心情都是万分复杂,既有对外面精彩世界的向往,也有对家里老人的不舍留恋,不过走总是要走的,魏宁抬起头,随意地看了一下车内后视镜,突然,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少年端正地坐在后座,这个少年有一张极好看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出了魏庄,下面该是另一个场景了,不过主线依然进行中~~~等写完下面几个场景,就要进行下一个故事咯~~

    谢谢“皮丘丘”和“娜美”亲的地雷~~~O(∩_∩)O~

41

    魏宁被吓得手一打滑,方向盘往左一转,车子急速地往路边上就撞了上去,眼看就要又发生一起车毁人伤的惨剧,危急关头,魏宁的脚使劲在刹车上一踩。

    “嘎――”,车子的轮胎和地面发出激烈的摩擦声,车子险而又险地在撞到路边的沟渠前停了下来,魏宁被惊出了一声冷汗,趴在方向盘上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往车内后视镜看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后座上空空的。

    什么白衣少年,都是他鬼迷了心窍,胡思乱想,白日里眼花了,魏宁把车子倒回去了一点,又继续上路。

    只不过这一路上魏宁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就猛抬起头往车内后视镜看一眼,看到没什么,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又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眼看过去,又出现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在这一路上再也没出现什么怪事,他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回了B市,一旦汇入了B市内繁忙的车流中,魏宁就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也许这就是身处人群的最大作用。

    魏宁把车停在了住宅楼下面,拎起大包小包就吭哧吭哧地开始爬楼。他买下来的楼层高了一点,是六楼。这栋楼不是电梯房,每天上下六层楼确实有点辛苦,这一点,他的前女友也说过,但是魏宁想着,两个都是年轻人,这点辛苦还是可以扛下来的,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了,可以考虑再换一个房子,最重要的是,这一层便宜了快一万。

    魏宁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许久没有人气,显得过于安静,甚至有一种死寂的感觉,一直等到魏宁拿着大包小包进了门,大门哐的一声被关上,客厅里的空气都被震醒了一样。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魏宁累得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房间里面还是跟他离开时一样,有点乱,不过比起其他单身男人的房间,又要稍微整洁一点,这也要归功于他前女友的训练。

    他把窗帘拉开,让空气流通起来,接着打了电话给自己哥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了,晚上有空的话,一起聚聚,打了四个电话,一个已经结了婚的表示要没得空,其他三个同样单身的,立刻附议,让魏宁颇为感慨了一下单身汉的空虚和无奈。

    那三个单身的里面就包括晏华,晏华家里是做工程起家的,现在慢慢转向了房地产,在B市里面算不上什么地方一霸龙头老大,但是比起普通的小老百姓,当然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了,魏宁也就不和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问他认不认识广济镇或者隔壁的慈恩镇派出所里的人,上一次晏华说起过他爸手下有个人接了那里一个修路的工程,这种工程一般来说,都要和方方面面打好关系,没得门路是接不到的。晏华听他问起这个,立刻一愣,追问了起来,一般来说,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必要和派出所的打交道。

    魏宁也不隐瞒,求人办事,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晏华听他把事情说完之后,就说等两个人晚上见了面之后再详细说,魏宁对此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他收拾了一了,洗了个澡,掀开被子就躺上了床。

    在一片灰白色的浓涡,魏宁不辨方向地走着,晃晃悠悠,好像要被这雾气托起来,浮在半空中一样,又好像是喝醉了酒,茫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

    这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超出了一般的喜怒哀乐,不悲不喜,不哀不乐,感知被冻结了一样,是超脱又不是,因为并没有佛家所言及过的超脱感,更像是被剥除了一切情绪,成为了一个木偶,一个僵尸。

    但是魏宁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若是僵尸的话,那他的身体呢?就算是具僵尸,总还有个躯体吧?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体轻飘飘,空荡荡的,随着风都能吹散了一样,无根无底,心中唯一存留的,就是对魂飞魄散的恐慌,这种恐慌让他一刻也不停留地在这片荒野上行走,他在寻找着什么,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魏宁心里急慌慌地想,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找的是什么。

    这时候,魏宁看到了很多白影子,那些白影子看起来和他的身体差不多,它们一哄而上,围了上来,绕着他不停地打转,无数的尖啸声在他耳朵边响起,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这声音撕碎了一般。

    魏宁害怕了,他赶紧往后跑,想跑出这些白影子的包围圈,然而这些白影子却死缠着不放,并且开始对他拉拉扯扯,有两个白影子一左一右地架起他的胳膊,抓住他的手,另两个白影子则扛起他的大腿,还有一些没抢到位置的白影子,伸长了手,拼命在他身上又抓又挠又扯。

    好痛,好痛,魏宁的脑子里只有痛苦的感觉。

    他痛得也大声尖啸起来,这啸声反而让周围的白影子那些疯狂地拉扯动作放慢了一点,趁着这个机会,魏宁从它们的手中慢慢地挣脱了,并且以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逃走。

    魏宁怕被那些白影子追上来,一直不停地在这片灰白色的浓雾里面走来走去,每当看到那些白影子,还没等它们围上来,就先逃走了。

    一个人不知道就这样游荡了多久。

    忽然有一个时候,这片灰白色的浓雾发生了强烈的震荡,雾气像投进了一颗石子的深潭一样,溅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魏宁懵懵懂懂地走到了那个震荡的中心里去,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好像脱离了那片荒野,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虽然也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但是没有那片荒野上那么浓,他藏在雾气里面,小心地躲开那些白影子,四处游荡着,他似乎下意识地就知道他一直以来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附近。然而,还没等他找到,有人就已经先找上他了,他被一个白影子抓住了。

    那个白影子不顾他的剧烈挣扎,把他从雾气里面拖了出来。

    本来他以为这个白影子也跟其他白影子一样是要害他的,奇怪的是,这个白影子并没有拉扯他,并没有弄痛他,反而他的身体靠上去蛮舒服,所以魏宁凭着本能地就黏了上去,黏得紧紧地,恨不得融进这个白影子的身体里面。

    就这样,白影子把他带到了一条河边,沿着那条河,一直走,就看到了一间朦朦胧胧的屋子,这里就是白影子要带他来的地方,他很高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给他一种熟悉和亲切感。

    到这时,魏宁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眼前这一幕他已经看到过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变了一些,他兼具了主角和旁观者的双重身份。

    魏宁是知道这个白影子是谁的?即使他看不清白影子的脸,但是那个模糊的五官还是带给他强烈的熟悉感,也许根本用不上这种熟悉感,光是直觉就已经对白影子的身份一清二楚了。

    白影子耐心地陪着脑子有点短路的自己,一会儿从屋子里跑出去,一会儿又从屋子外跑进来,穿墙穿得不亦乐乎,这种白痴的行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但是白影子要么就陪着自己胡闹,要么就专心地在旁边看着,一点也不厌烦。

    这样过了一阵子,玩闹得已经没什么意思了,魏宁拉着白影子――他现在是做什么都要扯着白影子一起的――慢慢地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无目的地乱走了起来。

    那些坏的白影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个好的白影子,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魏宁终于放下了心,他觉得自在了起来,这片天地再也不是那么阴沉沉的,随处都是陷阱和怪物。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影子拉着魏宁停了下来,开始慢慢地往回走,但是魏宁还是想继续往前走,他觉得前面出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特别奇怪,吸引着他过去,但是白影子拉着他不肯放他走,他又生气了,开始拼命地往白影子身上踢打起来。

    白影子是模模糊糊地雾气构成的身体,打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杀伤力,魏宁拳打脚踢了一会儿,只让白影子身上有些地方的雾气散去了一点,随即,又极快地聚拢了回来,看得在一旁的魏宁咬牙切齿,白费了一番力气。

    所以,他又被白影子强拽着走了。

    一直回到了那个屋子里面,魏宁还在生气,他既不跑来跑去,也不穿墙破瓦,而是坐在屋子门口,发起了呆,这时候,魏惜突然间从魏宁眼前消失了。

    魏宁吓得跳了起来,他刚才只是发泄一下被他随便拖来拽去的怒火而已,并不是要他死,要他走,这样一下子把他丢下,那他怎么办?最开始那种不安又卷土重来,而且还更加严重起来,魏宁冲到了白影子消失的地方,沿着那里不停地转圈圈。

    也不知道转了多久,魏宁看到,一个比周围灰白色的雾气更浓一点的影子从雾气中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魏宁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那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白影子可以明显看到了,果然是,是,是魏惜回来了。

    魏宁看着魏惜朦朦胧胧的身体缓缓地向他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并且把手上拿着的一个东西递给了他,魏宁傻乎乎地把那个东西接过来,是一个圆溜溜的,上面长满了青苔,里面像个圣诞树一样的玻璃球?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魏宁不知甚解,他抬头看了一眼魏惜那个轮廓模糊的身体,难道是送给他玩的?作为刚才的赔礼?

    不管是不是,反正魏宁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很有趣,把它扔到空中,再猛地跳起来,窜到半空中接住,这种幼稚的游戏不知道玩了好久,久到连一旁围观的“魏宁”都快看不下去了的时候,梦里面的那个魏宁终于消停下来了。

    白影子――魏惜拉住魏宁的手,轻轻地低下了头。

    站在一旁围观的“魏宁”差点跳了起来,我草,他打算对自己干什么?住手,不对,住口,啊啊啊,魏宁暴躁得快抓狂了,眼看着魏惜就亲了上去,虽然他现在就是个雾气构成的白影子,但那种尴尬以及羞窘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少。

    魏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轻薄了。

    这件事让魏宁气得想冲上去揍魏惜一拳头,结果却扑了个空,“啊――”地一声大叫传来,魏宁从床上摔了下来,屁股都差点跌成四瓣。他一边摸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坐起身,“我草,原来是个梦。”魏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痛得龇牙咧嘴。

    梦里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经过魏时的解释后,魏宁也明白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梦都是那一魂一魄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了下来,现在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而最开始那一次,他也梦到了被白影子从浓涡带走,是因为那一魂一魄被“鬼遁”阵法暂时从那个布满了浓雾的荒野引到了魏庄,魂魄之间的强烈相吸,让他做了那个梦。

    魏宁想起了梦里面的场景,下意识地伸出手紧压在胸口上,却还是压抑不住胸口处激烈地心跳。

    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激动得,亦或者还有些其他的情绪掺杂其中。

    至少梦里面那个傻子,对于魏惜的吻是一点也不排斥的,甚至还非常的喜欢,搞得他现在,也有点错乱了,那个傻子难道就因为是一魂一魄所以特别容易拐骗吗?那个破玻璃球有什么好?

    说到玻璃球,魏宁突然间想起来,那个玻璃球其实是他的,当日他带着魏惜出去玩的时候,顺手就把自己当时拿在手里正在玩的东西送给了他,记得当时魏惜非常的喜欢,雪白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一丝红晕,一双乌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嘴里直喊,“阿宁哥哥,谢谢你,这个玻璃球我好漂亮,阿宁哥哥最好了。”

    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去了?大概就是果然是个小屁孩,一个别人根本不看在眼里的玻璃球就把他激动成这样。

    不过自己还是很享受这个孩子崇拜和喜爱的目光吧,在这个目光中,极大地满足了少年的虚荣心,能得到眼前这个孩子的喜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多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想跟魏惜打好关系,可惜他的性格,大概是受到了他那个脑子有点不清白的妈妈影响,也很古怪,对边上的人,都是爱理不理的。

    魏宁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摇了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拉了拉被子,结果就看到一个黑色的玻璃球从被子上滚落下来,滴溜溜地滚到了他脚边上,魏宁后背一凉,心里冒出一句,“不会吧?”

    他瞪着脚边上那颗玻璃珠,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事实上来说,他也确实是见了鬼。

    这不就是他刚才做梦的时候梦到的玻璃珠吗?魏宁手直哆嗦地伸过去,捡起了那颗玻璃珠,果然,里面那圣诞树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这就是那颗玻璃珠,他送给了魏惜,而魏惜又在梦里面――也许是个梦吧――回送给了他。

    魏宁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玻璃珠随便一扔,玻璃珠滚到了床底下,接着,人也跟着冲出了房间,捞起了钥匙和钱包就往门外冲,心脏跳得快迸裂了一样,蹬蹬蹬――急促地脚步声,在楼梯间响了起来。

    急急忙忙的,魏宁就没有发现,或者该说是他故意让自己视而不见,在自己睡觉这段时间内,自己的房子发生了一些明显的改变,有人帮他整理了凌乱的房间,地面的垃圾已经清理一空――

    在魏宁跑下楼的时候,在六楼的楼梯间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扶着楼梯,看着魏宁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可以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在楼梯间里响起。

    “呵――”——

    作者有话要说:美好的同居生活就要开始了~~从吓得心脏狂跳,到淡定,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42

    魏宁觉得自己真倒霉,八字轻就算了,还火焰低,回了一趟魏庄,又招惹上了一些东西,现在好了,离开魏庄也没用,他跟着自己出来了,以前明明离开魏庄就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宁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得直想拿脑袋去撞墙。

    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天已经快黑了,街灯次第亮起,整个城市霓虹闪烁,魏宁却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身边的人里面混着很多鬼,猛一抬头看去,是人是鬼已经分不太清楚了。

    还好,已经快到和那几个朋友约好的时间了,魏宁就干脆坐车到了地方,那是一个小夜市摊子,开了好多年了,他们几个念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到这里吃东西,老板都认得他们几个了,看到魏宁进来,手搓了搓围裙,满脸笑容地喊,“吃点什么啊?好久没来了,最近忙啊?”

    魏宁进去就坐了下来,“老板先来份什锦炒饭。”喊完了这句最要紧的话之后,才回答老板的话,“最近回家了一趟,老板生意好啊。”他本来是打算睡一觉醒来后就立刻出门找点东西吃,结果被吓了一跳,夺门而逃,出了门好久还是惊魂未定,把吃饭这个事给忘了,现在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才感到肚子饿得在咕咕直叫。

    一脸福相的老板,就对着魏宁笑,“都是靠你们照顾的,我先给你炒饭去了,你等哈哈啊。”

    魏宁抽出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念了一句,“好咧――”

    一盘金灿灿的什锦炒饭很快就摆在了魏宁面前,他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把它消灭掉了,吃完了之后满足的抹了抹嘴,果然还是这里的什锦炒饭最地道。

    魏宁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家店生意一向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就开这么多年,现在店里面的人也不少,但是怎么大家都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

    一般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或者宵夜的时候,免不了高谈阔论,胡侃瞎聊一番,喝得高了,拍桌子踩凳子都是常见的事,但是今天――魏宁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下来。

    他看到旁边有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抓头发,抓着抓着,从他头发上就掉下来一些虫子,滚进了汤锅里,跟这个人同桌的,却毫不在意,用勺子舀起那个汤,白色的汤汁混着那些虫子,就直接送进了喉咙里面。

    魏宁在一边看得喉咙做痒,心里作呕。

    草,这也太恶心人了吧,他们不在意也要考虑一下围观群众的心情好不好!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魏宁没心情去吐糟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头发上掉虫子的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咧嘴一笑。

    那个人半张脸都是腐烂的,随着他的笑容,上面的蛆虫还在往下掉。

    魏宁浑身一哆嗦,猛地推开桌子站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就被胖老板拦住,“怎么就走啊,再吃点东西撒,你好久没来哒,送你一个烤茄子,你等哈。”魏宁狂摇头,勉强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

    话说到一半,就想绕过胖老板往门外跑,跑到门口那儿,地上突然冒出了一个门槛,没防备之下,魏宁一脚踢上去,摔在地上,身体的势头让他的脑门狠狠砸在了地上,立刻就晕了过去。

    “魏宁,魏宁,醒醒,醒醒?”几个急切地声音在魏宁耳朵边不停地响起,魏宁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那几个朋友正围着他,一个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魏宁扶着头,坐了起来。

    “你怎么睡在这里?”晏华额头上也全都是热汗,看着魏宁。

    魏宁觉得自己脑壳好痛,他僵硬地转过头,从晏华的肩膀上望过去,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大火肆虐过的痕迹,原来在这里的建筑物已经平地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他就躺在这片废墟上。

    “这是怎么回事?”魏宁推开了扶着自己的朋友,从地上站起来。

    扶着他的朋友,叫林云生,长得细皮嫩肉,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我们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呢,话都不说清楚就把电话挂了,打电话给你没人接,发短信也没反应,要告诉你老地方去不成了都不行,害得我们三个碰了头之后,还要跑到这里来找你。”

    魏宁一听,不对啊,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得很清楚“在老地方碰头”,他们也都同意了,现在怎么又反过来了?魏宁拿出了手机,上面果然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息,点开一看,全都是让他不要去老地方。

    “这里半个月前一场大火,全烧了,那个胖老板一屋里人都没逃出来。”晏华说。

    魏宁哑口无言,那他刚才看到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才吃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一想到这里,魏宁立刻扭头就狂吐了起来,林云生看他狼狈地样子,又伸出手去扶住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我是听说这里自从出了事之后就好邪的,到了晚上都没人敢从这边上经过,老有人说在这里听到胖老板招呼客人的声音,还看到有些人在这里进进出出――,你不会也――”

    魏宁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要说了,我们先离开这。”

    晏华是开了车来的,几个人上了车。

    魏宁在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模模糊糊间,就看到那个胖老板举着长柄勺子正向他笑,旁边还站着他老婆,至于他们的样子,那是看一眼都可以做一整晚的噩梦。

    魏宁满头冷汗地转回了头,旁边的几个朋友脸色平静,看起来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他能看到,这个结论出现在了魏宁心头,事实上也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见鬼的能力,要跟八字、个人体质、磁场、方位等林林总总很多因素结合到一起,才会出现见鬼这回事。

    千百年来,要是人人能见鬼,甚至要是见鬼的人不是那么少,见鬼的次数不是那么罕见,在鬼到底存不存在这一点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争议了。

    身边有几个朋友在,魏宁的胆气壮了一点,到了另外一条街的时候,虽然脸色还是有点不好,青白青白的,至少不会全身无意识地发抖了,晏华随便找了一家店,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进门,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一坐下,魏宁就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打啤酒,一口气喝干了一瓶之后,才惊魂稍定,“我草,你们是想象不到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说完,他把刚才的事绘声绘色地跟另外三个人说了一遍。

    其他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晏华还好,在魏庄遇到了那件邪门事之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横”了,说话做事都老气了不少,另外两个听故事一样的听完了,还哈哈大笑起来,说魏宁不错,回了一趟老家,说鬼故事的功力有长进了。

    魏宁被他们气得差点摔了酒瓶子,最后阴惨惨地一笑,“你们现在笑得狂,等哪天遇到这种事了,不要尿裤子!”

    几个人说说笑笑,魏宁心里面的那些恐惧和阴影慢慢地被驱散了,他也放开了手脚,大吃大喝了起来。他心里面装着事,难免就没得什么节制,一杯接着一杯,干了不知道多少杯之后,已经是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时间到了午夜,另外几个人明天还要上班,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要赶回家了。

    魏宁也站起来,晏华说要找人送他回去,免得出事,魏宁豪气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醉,我还走得动,认得路。”晏华也有点醉了,此时也没坚持,魏宁也没自己开车出来,也不用担心醉驾。

    魏宁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午夜时分,城市还是闪烁着霓虹和街灯,除了主干道上车流量还比较多之外,其他的道路上,车流量很少,街灯昏昏暗暗,像蒙上了一层浓雾。

    B市的绿化做得还不错,道路两边不是绿树就是花坛、草坪,树影摇曳,簌簌作响,喧闹的城市在此时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凉风从四面八风吹了过来,把魏宁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他不耐烦地伸出手把搭在额头上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这时候,像他一样的夜猫子也开始出来活动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出现了不少的人。

    魏宁已经被酒精占据了的大脑倒也没觉得现在这情况有任何不对头,他心情好得能飘起来,在经过一个花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背对着他蹲在花坛边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么晚了,家长怎么这么不负责任,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外面跑,也不怕出事?现在社会治安说好了是好,说不好也是不好,丢小孩这种事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魏宁走过去,“小妹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妈人呢?”

    那个小女孩子既不回头也不说话,身体开始一前一后地摇晃起来,魏宁忍不住了,这不是发病了吧?他手伸过去,放在了小女孩子的肩膀上,声音也放了一点,显得更加严厉,“喂,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子终于回了头,魏宁抽了一口气,酒就立刻被吓醒了。

    他倒退了三步,看着那个小女孩子,嘴里下意识地说,“你继续玩,你继续玩,莫管我,我就是路过的。”那个小女孩子满头满脸的血,手里正拿着一个皮球丢着,她站起来,转过身,慢慢地往魏宁走去,“陪我玩――”

    魏宁吓住了,嘴里喊着,“滚开,滚开一点,我草,我叫你滚远一点。”可是那个小女孩子还是向他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往魏宁身上丢那个皮球,皮球穿过了魏宁的身体,一股寒透了骨头的冰凉从皮球穿过的地方直冲到大脑。

    魏宁转身想跑,迎面却又遇到了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人,那个人正咧开嘴,白牙森森,冲着他狞笑。

    刚才没注意到的前后左右的情况,现在全收入了魏宁眼底。

    他全身发僵,脑子发木,已经完全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了,别人见鬼是见一个,他见鬼是见一堆,见一群,这是鬼开会吧!魏宁手心里直冒冷汗,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跑都跑不了。

    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路边上那些昏暗的街灯在突然闪了两下之后,熄灭了,周围一片黑暗,一股灰白色的雾气平地而起,你黯淡的天光下,你可以清楚地看到雾气在地面上慢慢地移动,凡是雾气漫过的地方,那些鬼就在尖啸一声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没有被雾气侵蚀和包围的鬼,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一哄而散。

    魏宁被雾气包围了起来。

    但是这时候,他反而放松了下来,虽然不是说一点也不害怕了,但是那种让人心里冰凉,连动都动不了的恐惧已经一扫而空,魏宁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之后,果然那些雾气就有了动静。

    就在魏宁面前,它们聚拢了起来,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形,那个人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固,到最后,就跟刚才见到的鬼差不多了,只不过那些鬼都是恶形恶状的,眼前这个却让人难以生出一点恶感。

    路灯又“啪兹”一声,亮了起来。

    他就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一个久远得已经褪了色的美梦。

    他向着魏宁伸出手,嘴巴张合着,魏宁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家吧。”魏宁还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的,但是当他看到周围那些还没有死心,正在暗处徘徊的东西,就觉得考虑啊犹豫啊这种事,根本就没必要了。

    左边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野鬼,右边是一只“慈眉善目”的家鬼,又没得中间选项,怎么看,都只能选右边这个,两害相权取其轻,魏宁心一横,就往右边走去。

    他走在“魏惜”身边,对“魏惜”伸出来的手视而不见,“魏惜”轻声一笑,强拉住魏宁的手。

    此时是夏天,天气还是比较热的,但是手里那种阴凉的气息,却把浑身的躁热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我一想到杯具的魏宁我就好想笑,边写边笑=v=

    今天周末,还可以多写一点~~也许会有二更~~

    我这边这几天卡得厉害,**页面都很难刷开,评论都很难回复出来~~谢谢“自古尼桑多薄命”TX的地雷~~

43

    一人一鬼牵着手,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魏宁一会儿被吓得后背冒冷汗,一会儿昏沉沉觉得也没什么,到最后,脑子干脆混乱了,懵懵懂懂地被身边的“魏惜”不紧不慢地拖着走,“魏惜”好像也不急着回去,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拉着魏宁在那些昏暗的街道上走着。

    自从“魏惜”出现后,身边那些鬼魂就都消失了,魏宁对此略感安慰,走着走着,他的酒也醒了,此时,更是清楚、明白、确定、非常地感到牵着自己手的到底是个什么。

    魏宁晃了晃脑袋,开始回忆起魏时说过的那些话。

    一般的魂魄,早在人断气那一刻,就被守在一旁的阴差带回了阴司里面,经过一番程序之后,就投入六道轮回中,开始自己新的生命,只有那些执念太深的魂魄,会逃开阴差,流连于阳世。

    所谓执念,说明白就是不甘心,佛家讲人生在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只要对于人生中某一样东西过于在意,过于执着,死后就很可能化为执念。

    要超度一个鬼魂,就必须化解他的执念,然而,这恰恰也是最难的。人心最是复杂难解,而鬼魂又在其上,因为它们中的很多早就忘记了阳世的一切,唯一记得就是那股执念,甚至连这股执念从何而来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超度都不知从哪儿超度起。这是其一。

    执念也是**,所谓欲壑难填,人心不足。有些鬼魂的执念是不可能去帮他实现的。这是其二。

    总之,魏时说了一通,都是为了说明超度的困难。

    所以很多时候,那些会法术的高人往往都采取简单粗暴的做法处理了那些在阳世为祸的恶魂,而对于一般没做出什么恶事的鬼魂,一般都是视而不见或者直接驱逐。

    对于这些普通鬼魂,如果没有人帮他们念经超度,就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让他们那股执念渐渐化为糜粉,从而得以再入轮回。这一过程往往需要很久的时间,具体要多久,魏时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事他也是从他**那儿听来的,只在他**谈起自己的经历时候,说起他曾经跟一个明朝时候的恶鬼交过手,那个恶鬼就是已经三百多年了,还执念未消,徘徊阳世。

    而念经超度也不轻松,往往是耗时耗力,就比如那个“米咒”。

    那些随便做几个道场念几回经就能把鬼魂超度了的说法,纯粹胡扯,除非是法力和念力极其强大的高僧、道士或术师,就算是他们,超度一个恶魂下来,法力和念力也会暂时消耗一空,过一阵才能缓回来。

    魏宁默默走着,默默想着,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搞清楚他身边这个鬼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能想办法化解就想办法化解,化解不了就再说。

    这时候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魏惜”还是兴趣盎然,魏宁却有些撑不住了,他一个坐办公室的,平时的运动就是上下楼跑跑公交站台,体力跟大学经常下场踢球那会儿已经是不能比了。

    魏宁拖着脚步,慢了下来。

    “魏惜”也随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凌凌的,看得魏宁心里一哆嗦,想说出口的话都差点咽了回去,但是问总是要问的。

    魏宁闭了闭眼睛,再猛地睁开,做好了心理建设,“咳――阿惜,你到底想要什么?”

    “魏惜”停了下来,一阵风徐徐吹了过来,他的身体巍然不动,接着,魏宁就看到他抓起自己的手,放在面前,摸着他的手掌,一股阴凉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划过魏宁的手心,让他不由得身体抖了抖,不晓得是痒的,还是害怕的。

    “魏惜”在他手心中一笔一划地写着,“我要你。”

    魏宁猛地把手掌从“魏惜”手中缩了回来,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痒死他了,“我要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不会把两个人之间的阴婚就当真了吧?

    魏宁皱起了眉头,“我们阴阳相隔,再说,那个阴婚本来就是为了能让你去轮回才答应的,你现在这样,那场阴婚不就是白进行了?”

    “魏惜”执拗地伸过手,又一把抓住魏宁,这一回,他没有在魏宁的手心里写字,而是直接开口说话,他嘴巴开合着,声音却是直接响在了魏宁的脑子里,“我要你。”

    三个字,声音虔诚而肯定。

    魏宁没话说了,残余的酒意冲上了大脑,压过了心里面的惧怕,几声质问冲口而出,“你要我,你要我,你要我到底帮你做什么啊?说啊?说清楚了我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想办法帮,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先在这里答应你了。”

    说到底,还是他欠了眼前这个人,他该偿还这笔债,也许眼前这个人就是因为没有拿回这笔债所以才流连阳世,不肯投胎,既是如此,他就把话先摞在这里了。

    到现在为止,魏宁还是觉得魏惜之所以一直跟着他,就是因为这个,他十几岁的时候,还不足以承担和面对这个责任,而现在,他已经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魏惜”偏了偏头,动作有些天真。

    他死的时候本来也就十二岁,也许是被魏三婶用血养着,所以现在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小时候长得就好看,男女莫辨,现在五官长开了,看起来美得惊人,就跟在月色下,盛开于池塘的睡莲一样。

    还有缭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飘渺感和鬼魅感,合着他的脸,让魏宁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魏宁最开始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他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聊斋鬼故事里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书生,明知道半夜找上门来的女人来历不明,还是鬼迷心窍的跟她上|床,以为是蠢得要死,居然要色不要命,现在看来,原来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色”太出色了,不被迷住都不可能,除非你不是男人。

    想到魏惜掉水里时的年纪,魏宁心里一松,就是个小孩子嘛。

    “魏惜”又张了张嘴,“我要你,你是我拜过堂成了亲的老婆。”

    魏宁一听,觉得小孩子固执起来也是不可理喻的,他正要和“魏惜”仔细把阴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的时候,“魏惜”已经扭过头,拖着他继续往前走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赌气。

    魏宁没得办法,要一下子沟通好是行不通了,只能慢慢来了。

    “我说,我说,阿惜,走得差不多了吧?”魏宁喘着气,有些断续地说。

    那双冰冷的手,死抓着他的手不放,魏宁挣了挣,那是动也不动。

    “魏惜”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冷哼也直接在魏宁脑子里响了起来,终于把急促地脚步停了下来,魏宁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撑着路旁边的一棵树大喘气休息。

    这时,从他身边走过来一对深夜还在外面游荡的情侣,看到魏宁的时候,那个女的就冲着魏宁指了指,接着两个人快速地离开了魏宁的视线范围内。魏宁隐约听到那个女人说的好像是“你看,那个男的好怪,他一个人在那里,那个手――好像被个什么东西牵着一样――好吓人――”

    魏宁不由得转过头,魏惜还端端正正地站在他身边。

    难道只有他能看见魏惜?也对,魏惜现在是个鬼,一般人当然看不见,因为眼前这个人太像个人,不是时不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要是没发生那个意外就好了,那他现在一定是个俊得让女人神魂颠倒的男人。

    在路边上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一辆出租车。

    魏宁坐了上去,脚终于是松泛了,他给司机说了地址,车子在路上疾驰而过,在他坐上车的时候,“魏惜”还留在路边上,等车子开起来的时候,“魏惜”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在这一点上来说,做鬼还是蛮方便的。

    半夜了,司机为了提神,就开始拉着魏宁闲侃,魏宁也乐得有人说说话,不至于想起身边还跟着个鬼,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魏宁一个月没回B市这件事上。

    魏宁刚感慨完才一个月没回,好像就变了好多,那个司机深有同感,“你莫说,这阵子发生好多事,最有名的就是X大附近那条街的大火,那叫一个惨啊,一条街烧了一半,死了十几个人,起火的那家店,一家人都死光了,听说,那地方现在老出怪事,有个女的,晚上回家经过那里,回头开煤气自杀了,我们开出租车的现在晚上都不敢往那边去了。”

    魏宁哭笑不得地看着司机,他是不知道他眼前这个人就是亲眼见识过了的。

    幸好,大半夜的,司机也不敢多说,怕招来不干净的东西,略提了几句就跳到了足球这个话题上,这个话题一般男人就算不是球迷也多少能说上几句,魏宁跟着司机大骂了一通中国男足之后,心里的郁闷之气顿时抒发了不少。

    魏宁付了车钱,“魏惜”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并肩往楼上走。

    到了家,打开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还是没得什么人气,上午拉开的窗帘还是拉开的,魏宁走过去,把窗帘拉起,略显凌乱的屋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那些堆在洗衣篮里的衣服都已经有人洗好了,挂在了外面。

    魏宁一进屋,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很快,他就知道不可能,因为大门是用他手里的钥匙打开的,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着“魏惜”,“你扫地了?”

    “魏惜”点了点头,表情还有点得意和兴奋。

    看到魏惜点头,魏宁心里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来,惊吓中带着澹这居然是只“田螺姑娘”鬼,算了算了,深更半夜的,他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抱着这个念头,魏宁已经半闭上眼,边脱衣服就边往卫生间走。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头,怎么周围有股奇怪的气氛,他睁开眼,转过身,就看到“魏惜”正站在他后面,两眼发直地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目光死死地放在他正解开裤扣的手上,魏宁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

    此时,就好像要响应这个气氛一样,天花板上的灯泡闪了闪,发出一声“啪兹”的轻响。

    魏宁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开口,他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阿惜――这样看着人脱衣服,不太好吧?”

    “魏惜”摇了摇头,很明显,他的意思是没什么不好的。

    魏宁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本来还想跟他讲讲道理,做做教育,但是实在是没得精神,最后他选择了暂时妥协,在进卫生间前,先不脱裤子了,进去了我再脱。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一个样。

    魏宁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啪地一声关上门,利落地脱了裤子,拧开了水龙头,自来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冲在了皮肤上,一种爽快感传来,魏宁闭着眼,冲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打肥皂,刚一睁开眼,就看到“魏惜”正坐在洗脸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还翘着腿。

    一发现他,魏宁的动作就跟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几秒钟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货居然也跟着他进来了?他是一点也不懂什么叫**,什么叫个人空间不得共享这回事啊?还是故意这么做的?魏宁瞪着“魏惜”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

    不管这些,反正他没得在人的盯视下洗澡的习惯,所以魏宁沉下了脸,冷着声音说,“出去。”

    此时,水还在哗啦啦地往下冲,魏宁赤身**地站在莲蓬头下面,一会儿就要伸出手去把脸上的水擦掉,才能看清楚,水顺着肌肉的线条滑下来,腿间那个部位的毛发被冲得很服帖。

    “魏惜”听了他的呵斥,从洗脸台上轻轻一跃,就直接飘到了魏宁面前,幽深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的可怖,魏宁差一点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不想示弱的心困持了他。

    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魏惜”深深看着魏宁,说了一句。

    “要是不呢?”——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频·道!其实魏宁之所以现在能见鬼,就是因为他刚丢了一次魂,魂魄不稳,所以才这样~~

    哈哈哈,不过还是好杯具!

    最近网络不给力,我连个奥运都看不好,(?_?)#

44

    魏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张过分好看因而目光下流却不显得猥琐的脸,有一种一拳打过去把它砸扁的冲动,然而,他还是不敢,他瞪着“魏惜”,即使凑得这么近,近到能一根根数清楚“魏惜”的眼睫毛,还是感觉不到“魏惜”的呼吸和温度。

    不是阴冷,却也绝不温暖,时刻提醒着魏宁,眼前这是个鬼。

    魏宁想了想,决定当眼前这个鬼不存在,继续洗他的澡,爱看就看好了,都是男人,看了又不会少块肉,念大学的时候,一层楼公用一个卫生间,洗澡间不够的时候,大家都是站在公共区直接拿凉水冲,**算什么?哥见多了——

    魏宁看着“魏惜”丢了一句,“站远点,别挡着我。”

    虽然他挡不挡对于自己的行动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障碍,“魏惜”到底是个鬼,魏宁的手可以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而没有任何阻碍,但是魏宁还是不想这么做,心理有障碍。

    本来还担心“魏惜”不听话,没想到,他话才出口,“魏惜”就立刻又飘回了洗脸台,正儿八经地坐下,还撑着下巴,斜着眼往魏宁看过来,看得魏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有被人视奸的感觉。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况,魏宁快速地往身上打着肥皂,这时候,他就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喜欢用肥皂而不是沐浴露了,这样涂着涂着,“魏惜”那目光简直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随着他的手,不停地移动,猥亵得简直跟直接舔上来没多大区别。

    魏宁觉得自己的手是越来越动不下去了,真的不是他想多了,“魏惜”那目光就跟他看AV里面的自摸一样,他不会真以为结了阴婚自己就是他老婆,并且对他有了那方面的兴趣吧?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身体在他火热的目光下,下半身也有了一些骚动,就好像他的身体曾经尝过某种滋味一样,现在那个面向异世界的阀门已经松动了,魏宁忍不住一个哆嗦,天地可鉴,他对大街上的男人可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

    实在忍受不了“魏惜”肆无忌惮的目光,本来还想着把他当个空气处理的魏宁,甘拜下风,肥皂也不打了,直接站在莲蓬头下匆匆忙忙地冲了冲,拿过一条浴巾围在了下|身,侧过“魏惜”身边,就想往门外走。

    就在经过“魏惜”身前时,一道阴冷的气息缠到了魏宁腰上。

    魏宁低下头一看,一条白皙纤细的胳膊抱着他的腰,他心里一咯噔,隐隐就有些不太妙的感觉,那双胳膊还在他赤|裸的腰身上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抚摸,而且手指还很刁钻地挑开了他的浴巾,探了进去。

    魏宁抽了一口气,“魏惜”是来真的。

    如果是面对一个活人,魏宁肯定是毫不犹豫就一拳头打上去了,现在面对一个鬼,魏宁顿时有种满地都是荆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感觉,打,打不到;说,说不通;骂,要是骂得“魏惜”恼羞成怒,直接暴走了怎么办?

    就在魏宁心思千回百转,想找个办法收拾眼前这只鬼的时候,“魏惜”已经用手把他拖了过来,揽在了自己大腿之间,人却还坐在洗脸台上,头埋下来,在魏宁脖子上,背上,亲吻着。

    手段熟练而挑情,暧昧而缠绵。

    “魏惜”的手摸到了魏宁的胸口上,在他并不算太结实的胸肌上抚摩着,在找到了那两个淡褐色的乳|头之后,更是不停地挑弄揉捏,敏感的地方被满怀色|情的碰触,魏宁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忍不住跳了起来,却被“魏惜”的胳膊压住而动弹不得。

    他再也忍不住了,“我草,你真把我当你老婆用啊?你眼睛脱窗了,我是男人,要找女人,外面到处都是,又没人拦你,滚远点。”

    “魏惜”很是淡定地回了一句,“你是我老婆。”

    魏宁简直是快哭了,难怪魏时说过,不要和鬼讲道理,这时候,直接一道符打过去,要有说服力得多,只有**才会跟鬼谆谆教训,魏宁深感在这一点上,魏时和他所见略同,可惜,他不会法术,手里又没得符。

    忽然,魏宁脑子里灵光一闪,就在“魏惜”把他的身体掰过来,头俯下来,亲住他的嘴的时候,他终于想到自己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暂时逼退他。

    口中一团冰冷的气息不停地搅动着魏宁的舌头,口腔中每一个地方都没照顾到了,魏宁的嘴巴被迫张开,口水从合不拢的嘴巴里流了出来,魏宁一边哆嗦着一边被吻得气都接不上来,手脚发软。

    这样下去不行,魏宁拼命想把嘴巴里的东西抵出去,但是这种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回应,所以正陶醉地吻着他的“魏惜”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了起来,魏宁昏昏沉沉间,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走了这么一招昏棋。

    等“魏惜”终于吻得差不多了,人也终于放开了一点,魏宁立刻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扑——”一口舌尖血喷在了“魏惜”脸上,只看到“魏惜”用震惊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魏宁,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魏宁面前。

    这是魏时教给魏宁的独门绝技——舌尖血,在法术界有个专业名称,叫“真阳涎”,在茅山术里面,舌尖血是阳气最强的血,不管男人女人的舌尖血都是有用的,不过因为男人阳气一般比女人重,效果会更好,相较而言,童男的舌尖血,更是驱鬼降妖的利器,遇到紧急的情况,一口舌尖血喷出去,大部分的鬼物都会避着走,恶鬼都不例外,只不过这舌尖血也不能够多用。

    眼看着“魏惜”终于在自己面前消失,魏宁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自己的舌头火辣辣的疼,他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镜子,镜子上蒙着一层雾气,魏宁伸出手去,在镜子上一抹,镜面立刻清晰可见。

    这时,魏宁看到自己身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魏宁立刻转过头,难道一口舌尖血就只能起个几分钟的作用?那他不是白挨了这一咬,还好,身后什么都没有。

    魏宁捡起掉在了地上,已经打湿了不能再用的浴巾,把它随手放在了洗脸台上,然后,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回到卧室就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没过多久,即使遇到了这么多事,魏宁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眉头紧锁,这也许称不上是一个梦,他只是不停地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朵边喊,“阿宁哥哥,救救我——”哀切的声音牵动着魏宁的心,让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魏宁在梦里面,向着那个声音不停地走去。

    然而,声音渺渺茫茫,身体也渺渺茫茫,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他找不到方向,更找不到那个在向他呼救的人,一直找了不知道多久。

    而魏宁并不知道,“魏惜”就坐在他的床边,正低头看着他,看到他困在噩梦中,就伸出手去,把他皱起来的眉头抚平,接着,低下头,在他眉心里亲了一下。

    也许是这个亲吻的缘故,魏宁终于从那片白涡走了出来,他不再翻来覆去,而是睡得更沉,一觉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一醒过来,魏宁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他闷头闷脑地从床上坐起来,抓着头发,打着哈欠往客厅走去,刚一打开往客厅看了一眼,那只还在抓头发的手,立刻一动不动,整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那张桌子上摆的早饭,还有坐在桌子边的,还称不上男人的少年。

    “魏惜”果然还是阴魂不散,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一大早的就受到这种冲击,魏宁还是觉得自己受了颇大的刺激。

    在门口,要退不退,要进不进,魏宁僵住了。

    这时,“魏惜”冲着他一笑,那笑容在白色的晨光下,像晨雾弥漫的林间,潺潺流动的小溪一样,魏宁都快被他的笑容闪瞎了眼,心脏快速地跳动了一下,“魏惜”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过来吃早饭。”

    魏宁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等走到了饭桌前,魏宁看了一眼那个早饭,粥就是一团黑糊糊,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烧糊了的味道,这应该是用他厨房里最后一点大米煮的。

    魏宁嘴角抽了抽,头有些痛地看着那些粥,边上的“魏惜”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明显,要是他不吃或者——也许他就要变脸了,再说,他的目光也确实有些可怜巴巴的,魏宁干咳了一声,拿起饭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魏宁扭过头,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这是人吃的吗?魏惜不会是按照阴间的食谱做的吧?

    魏宁喝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这东西要是全喝下去,他一定会拉肚子拉到虚脱,“魏惜”看他不再继续吃了,就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不好吃吗?”岂止是不好吃,简直是连猪都不会吃。

    魏宁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糊了。”就退开椅子,站了起来,开始准备出门。

    他这一回来,最要紧的事是找工作,魏宁查到了今天有一个中型的招聘会,想过去看看情况,如今找工作也不容易,找个合适自己的工作更不容易,虽然昨天他拜托了那几个朋友帮他留意一下,但是自己总不能坐在屋里动都不动。

    出门的时候,魏宁打开大门,迈不开腿。

    阳光从云层下散漫地照射出来,暂时还是温暖而宜人的温度,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夜晚带来的清爽就会如同晨露一样,在阳光下消失不见,只留下炎炎的烈日,俯瞰着世间。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重的阳气,那些鬼不会再出来了吧?

    魏宁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人却还是站在大门口没出去,手里却拿出了一个手机,拨了魏时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魏宁看了看时间,魏时那小子肯定还在睡觉,继续拨,一直拨到吵醒那小子起来接电话为止。

    至少拨了十分钟之后,电话总算接通了。

    那边一个犹带着睡意,声音有点嘶哑,带着戾气地说,“我草,这么早!宁哥,有什么事,说吧,速度点啊,说完了我好去睡觉。”

    魏宁心里不平衡了,自己在这里见鬼见得满世界都是鬼了,魏时还能昏天暗地地大睡特睡,“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见鬼了。”魏宁把他回来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全都详细地跟魏时说了一遍,越说就越激愤,咋个就他这么倒霉。

    魏时刚开始还迷迷糊糊地,直打哈欠,听到半路上,终于被魏宁的话弄醒了,“这么严重?你真的被那个鬼引到了发生火灾那地方?”

    魏宁一嗓子喊出来,“难道还有假,我骗你干什么。”

    魏时尴尬地一笑,“宁哥,莫激动,莫激动,我就是问问清楚情况,才好找对策,这样的话,就比较难办了,按理来说,你虽然似乎刚丢过魂,魂魄不稳确实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也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大规模见鬼的盛况,难道是收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魏时越说声音就越低,显然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去了,那天安静了一会儿,魏时又说话了,“宁哥,我确定那天没发生奇怪的事,一切都蛮正常的,算是我收魂收得还比较顺利的一次了,以前还有一次,直接把人的魂,换成了狗的魂,出了个大乱子,不过那也是刚进门拜师的时候,不懂事,最后被我师父教训了一回之后,我就再也没敢轻举妄动了——”

    魏宁只能说句“我草”,有些烦躁地说,“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不出门吧?而且这个见鬼到底要见多久,你上次不是说只是一段时间吗?”

    魏时沉吟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了,你人我现在也见不到,不然看看面相什么的,也能知道点东西,你等着,我去找我师父问问情况,不过我师父那个人行踪不定,不晓得多少天能找到,你这阵子晚上不要出门,在屋子门口挂上镜子,贴上门神,买一些大米和公鸡回来,把大米铺在门窗边,鸡血涂在门框窗户上,这些都有用处。”

    这些倒也并不难办法,但是重点不在这里,魏宁回头看着那个一直待在他屋里头,而且看起来还打算长期驻扎的家鬼,一张好看的脸正一会儿带着点疑惑地盯着饭桌上的那碗粥,显然还在研究为什么他不喝自己煮的粥这个命题,一会儿转过头看着魏宁,“那我要是出门见鬼了呢?”

    魏时对这个问题很显然也没得什么好办法,“白天出门,尽量去人多的地方,你现在的体质,也能感觉到周围环境不对劲了吧?比如觉得有点阴冷之类的,只要觉得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就赶紧往回走,去都不要去,看也不要看,目前只能这样了。”

    末了,大概也觉得这样纯粹靠个人感知去避免见鬼的办法实在太操蛋了,所以又亡羊补牢了一句,“不过,宁哥,你别担心,你绝对不是早夭的相,而且你身边上还有几样东西可以护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顶多就是受点惊吓——”

    惊吓也受不起啊!我草。

    魏宁挂了电话,没得办法,人总不能困死,外面太阳明晃晃的,总有点用处吧?魏宁拿着包往门外走,他一动,“魏惜”立刻也跟着动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从饭桌边上,拦在了魏宁面前,“你要出门?”

    从昨晚上开始,魏宁就对眼前这只鬼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昨天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只怕就后面的菊花不保,所以他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出去找工作,你让开点。”

    从鬼魂身上穿过去虽然是轻而易举,但是对于体质比较敏感的人来说,那就是当头一盆冰水浇下来,从脚底板上升起来的寒意顺着脊梁骨一直冲到脑门上,那叫一个透心凉,跟寒天腊月,零下十几度的时候,再被人强迫洗了个冰水澡一样。

    “魏惜”并不是很情愿地让开了路,“可是你现在容易见鬼。”

    这还用你提醒吗?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他容易见鬼的铁证了,魏宁恶狠狠地说,“你说是吃饭重要还是偶尔见个关要?”

    “魏惜”有点担心,“可是你胆子那样小,我白天又不能老跟在你身边。”

    魏宁一听,快气爆了,他要还叫胆子小,这世上还有敢说自己胆子大的吗?都快修炼到面对任何恶鬼都能面不改色的程度了还胆子小——是可忍孰不可忍,魏宁连瞪都懒得瞪“魏惜”一眼,直接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打了个冷战,忍着一身因为阴冷而起的鸡皮疙瘩,蹬蹬蹬地往楼下跑。

    幸好,城市里面别的不说,人肯定是多,光是为了挤上早班车就出了一点汗,身边全都是一大早就赶着去上班,脸上还带着睡意的上班族,魏宁抓着个吊环,摇摇晃晃地到了站点。

    到了招聘会场,时间还早,来的人并不是很多,魏宁看了电子显示屏,查找了一下,适合自己的职位还是不少,他就一家家地找过去,递简历,简单的面试,通过了就要约定好时间去公司二面,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已经得到了四个面试机会,收获也还算不错,魏宁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到中午了,就打算到外面去吃个饭。

    走到招聘会不远处的小街,随便找了家店子坐了下来,因为对昨晚上的事还心有余悸,魏宁是看了好几次确定了进出那家店的人脚边上全都是有影子的之后,才踏进了店门,一进去就叫了一碗面,他现在连以前比较喜欢的什锦炒饭都戒了,面很快就上来了,魏宁正要开吃,他面前就坐过来了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头子,他贼眉鼠眼地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年轻人,最近是不是特别不顺利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清楚标题喂,是消魂,是真的消掉魂魄,不是**~~这是有区别的撒~~

    阿惜决定暂时放过阿宁,慢慢来慢慢来,这第一次清醒状态下还没得什么感情基础就来硬的,阿宁肯定会~~

    看到说为什么阿惜不是变回十二岁的小孩,呃,那是因为他虽然用了很多的法力,但还剩下一些的,没有全部用光~~

    谢谢“saigoumeni”的地雷哦~~

45

    魏宁对神棍向来是敬谢不敏,看了眼前这糟老头子一眼,“您老找错人了。”他指了指对面那两个女人,一个正压低了声音在安慰另外一个,还隐隐可以听到耸鼻子的声音,“那里才有生意。”

    这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红通通的酒糟鼻子上夹着一副墨镜,下巴上一小把山羊胡子,说起话来就一翘一翘的,“哎呀,细伢子不懂事,我还能骗你,你看看你,印堂发黑,两眼无神,气虚神缺,运低时背,见鬼招邪之象,最近身边不太平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凑到了魏宁身边,压低了声音,低着头,从墨镜上方看着魏宁,还故意眨了眨眼。

    魏宁心里一咯噔,还真被他说对了,不过他还是一瞪眼,谁知道他是不是信口胡诌的,那些算命的,还不都是顺着人的话,查看人的表情,再含糊不清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反正说对了也是它,说错了也是它,正反都可以解释。

    现如今是骗子太多,傻子都快不够用了。

    这糟老头子一边说的时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魏宁手里的啤酒瓶子,那口水横流的样子简直是让人不敢直视,魏宁觉得自己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今天都走不出这家店门了。

    魏宁招招手,要店里面的服务员拿过来一瓶啤酒,他把啤酒放到了那糟老头子面前,跟他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句,“这个您老慢慢喝,我先走了,还要去面试。”

    那糟老头子不晓得客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一把拿过来就打开了盖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之后,看到魏宁已经是转身打算走了,才敲着桌子喊着,“你今天就会出个大事,要是觉得我讲中了,就来这里找我。”他拿起啤酒瓶子跟着魏宁跑出了店子,往他衣服里塞了一张破纸条子。

    魏宁哭笑不得地看着这老头子耍横,从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子,上面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那地址是万佳居民区第十四栋四单元四楼404号,这门牌号看得魏宁脑门子发凉,这也太晦气了吧,下面那个电话号码也是个奇葩,13344441444――一串不是三就是四的数字,这是故意的吧?

    难道这老头子信的是那套负负得正的路数?

    魏宁本来揉吧揉吧就想把这张纸直接扔进路边上的垃圾桶里,临到头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把纸条塞进了自己衣袋里,今天下午就有一个面试要赶着去。

    这家公司离得还比较远,坐个公家车转了两次才到地方,魏宁一下车,就发现这里大概属于B市内比较偏僻的地段了,楼层普遍不算太高,街上的车流也并不繁忙,人流量也并不多,虽然说不上破败,但是相比较于主城区,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萧条。

    说实话,魏宁看到这种环境其实也有些犹豫了,不过那家公司开出的工资和条件确实不错,比其他上一份工作高了不少,综合考虑之下,他决定还是应该试一试,要是不行,直接回来就行了。

    魏宁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家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进了大厅,两个保安正在百无聊赖的闲聊,看到魏宁进来,就是抬了抬眼皮,魏宁进了电梯,一到电梯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面,魏宁就觉得有些窒闷,他伸手把领带略松了松,长呼了一口气。

    电梯内安安静静地,只能听到轻微的机械声音。

    时间好像被放慢了一样,魏宁能听到秒钟咔嚓咔嚓的声音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后背上就渐渐起了一层汗水,空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让人呼吸困难,魏宁盯着电梯门,此时,他突然觉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什么东西,刚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魏宁头也不敢回,只想让这该死的电梯赶快到,赶快停下来!

    这时,那个东西滑溜溜,冰凉凉的,一不小心还碰到了他的脖子,魏宁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那个东西紧随其后,也跟了过来,魏宁感受到了旁边的一阵冰冷,他也不敢乱动,汗珠子不停地渗出来。

    就在这时,魏宁听到了“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门缓缓打开,魏宁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撞到了等在电梯旁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差点摔在地上,对着魏宁就破开大骂,“草,人都不看,赶着去投胎啊?”

    魏宁本来一句就要出口的抱歉立刻憋在了喉咙里面,他现在听不得这种故意给人添晦气的话,本来一句回骂就要冲口而出,眼睛一抬起,就看到电梯里面的东西,嘴巴惊得合不拢了,立马转过身,也顾不上去跟那个说话不中听的男人计较,转身就落荒而逃――那电梯天花板上正有一颗女人的头冒出来,长头发垂下来,一晃一晃的。

    一到这里就遇上这种事,魏宁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就算工资再高也要有命去拿,就在他转身打算走的时候,从旁边一道玻璃墙后面走出来一个踩着高跟鞋,腿很美的女人,看着魏宁说,“是来面试的吧?请进来吧。”

    都到这份上了,总要进去看看,自己见鬼是魂魄不稳,等魂魄稳固了,这世界大概也就恢复清净了,魏宁装起胆子跟在这个女人后面进了大厅,一进去就被塞了一张表格,要他填一下,然后就在大厅里坐一下,等轮到他的时候再进去面试。

    在魏宁前面,坐着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们一言不发,既不交头接耳,也不左顾右盼,垂着头,盯着手里的那张表格,魏宁小心地坐到了他们边上,也没得一点反应,正常来讲,好歹也会抬起头看一眼,魏宁心里打鼓,这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为了试一试,魏宁用手捅了捅旁边坐着那个男人的手臂,拿起那张纸随便指了个地方,“问哈,这地方怎么填?”

    那个男人抬起头,闷闷不乐地看了魏宁一眼,“这都不知道你还来应什么聘。”说完,很诺乩浜吡艘簧,转过头又盯着自己那张表格出神去了,魏宁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碰到的都是这种吃了火药的,不过,这至少也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是人不是鬼。

    魏宁拿起自己那张表格,坐到另一头,打算填好了表格等着面试。

    等他仔细查看这张表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内容和项目与以往填过的表格大有不同,里面的生日分成了阳历和阴历,并且精确到了几时几分,下面就是出身地、籍贯,甚至还有几岁的居住地等等明显超过了一般面试资料的信息。

    魏宁心里一沉,才写了一个名字,就停下来了,经过了这么多离奇诡异的事情,魏宁虽然对于法术这些东西还是不大清楚,但是从魏时那儿也知道了一个人出生时辰、出生地点、居住地点等等这些信息的重要性,被有些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很可能就会被暗中算计。

    他刚才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那两个男人手里的表格,都填满了。

    魏宁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按兵不动。

    屋子里越老越冷,魏宁站起来走动了几下,搓了搓已经冷得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脚底下一股股阴寒之气涌上来,头顶上的灯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变得黯淡了起来,一层层的阴影打在地上,那影子好像还会动――

    一开始魏宁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影子确实在动。

    周围没得任何动静,魏宁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头,那个接待的前台也不见了,整个大厅里就坐着他们三个过来应聘的,魏宁猛地转过身,对另外两个应聘的人说,“你们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头?”

    那两个应聘的终于是抬起头了,面面相觑,对魏宁的疑惑嗤之以鼻,“哪里不对头,我看是你不对头吧,一进来就鬼鬼祟祟的。”那个刚才说话很冲的男人不屑地说。

    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人各有命,死生在天。

    魏宁懒得跟这个哈宝(蠢货)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他提醒了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他把那张写了他名字的表格随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面,打算立刻离开这里。

    墙壁上渗出来好多的水珠子,湿漉漉的,沿着墙壁慢慢往地面滑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魏宁握着门把手,使劲一把,门纹丝不动,他不信邪地再用力一拉,还是一动不动,魏宁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我草”,果然出鬼了,魏宁拉不动,抬起脚就去踹,踹得脚痛得要命,那个玻璃门还是拉不开。

    边上那两个男的,还跟看稀奇一样看着魏宁。

    魏宁急了,头顶上那些节能灯发出“啪兹,啪兹――”的声音,就跟接触不良一样,不停地闪闪灭灭,那两个男人却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周围这些蹊跷一样,魏宁觉得他们大概是被鬼蒙住了眼睛或者心窍。

    由此推断,他们是一早就落入了陷阱里面,脱不得身了。

    正当魏宁还在跟那扇玻璃门较劲的时候,他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魏宁的冷汗那是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你在干什么?”一个娇柔地声音在魏宁耳朵边响了起来。

    很近,近到魏宁觉得自己的耳朵感到了一阵极轻的风声。

    魏宁低下头,看到那双高跟鞋,那双腿,此时,左腿已经是断了,白森森的骨头都叉了出来,血肉模糊,魏宁战战兢兢地快速扫了她一眼,脑壳摔得跟个烂西瓜一样,还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看着魏宁。

    魏宁一边哆嗦着也冲着笑了一下,一边就偷偷把手伸进了随便带着的包里面,只看到他动作飞快地从包里面拿了一个小塑料包出来,手上一用力,塑料包已经破裂,他把里面的东西往这个女鬼身上一洒。

    那个女鬼“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地消散在了魏宁面前。

    这是他昨天特地从农贸市场搞来的鸡血。据魏时说,鸡血的阳气很强,比起非处男的舌尖血,效果还要好一点,当然跟逆天一样存在的处男还是不能比。

    魏宁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鸡骨头,背靠着玻璃墙,全神戒备地盯着四周。

    背上的一片冰冷,又让他立刻跳了起来,那水跟几十年没见过光的**一样,让人骨头缝里都嗖嗖地往外冒凉气,墙不能靠了,魏宁盯着那个门,他又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把鸡血――幸好他想着有备无患,准备了好几包鸡血,他把鸡血全洒在了玻璃门上,尤其是那个把手,更是仔细地涂遍了。

    此时,房间里冒出来了一股股的黑气,那黑气扑向了坐在一旁的那两个应聘的,那两个人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软倒在了地上,接着,黑气转过头就扑向了魏宁。

    就在这时,魏宁胸口上一直挂着的锦囊里一股灰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包住了他的身体,那道黑气被挡在了外面,绕着魏宁不停地打转,就好像对着一只无从下口的刺猬一样。

    魏宁本来抱着头,看都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是过了一会儿都没反应,他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诡异的一幕,没想到这锦囊里的东西还有这个用处,魏宁心里一松,此时,那个黑气一股子焦糊的臭味,化成了一个人头的样子,直直地盯着魏宁,魏宁觉得这个人头看起来好熟悉,就像是那个遭了火灾的胖老板。

    此时,他一直在用力转动的把手终于动了动。

    当魏宁从那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也算再世为人一回了,他头也不敢回,直接往外冲,也不管撞没撞到人,一路上的人,比起刚才要多出来了很多,光线也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本来安静地写字楼也响起了魏宁熟悉的嘈杂声。

    他一冲出写字楼的大门,转身就往右边走去,那边有个公交站台,在公交站台边上,有一个小区,大门口挂着一个牌子。

    ――万佳居民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抽出境界了,ORZ,刷个后台刷了一个多小时,求安慰求抚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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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449/ 第一时间欣赏与鬼为妻最新章节! 作者:鬼策所写的《与鬼为妻》为转载作品,与鬼为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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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介绍:
魏宁被他妈一个电话召回了家,没想到,一回家就被他妈强迫着结婚,而他的结婚对象却是一个牌位——那是一个已经死了十三年的少年。这几天忙,请个假,周一会更新!PS:炎炎夏日,消暑良品,温馨灵异,谈鬼说爱新文~~求花求评求亲求摸求蹭各种求~~与鬼为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与鬼为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与鬼为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