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凌云志异TXT下载凌云志异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凌云志异全文阅读

作者:府天     凌云志异txt下载     凌云志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围猎

    从京城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风无痕终于定下心来。只要自己的父皇还没有撤换福建这几个官员的打算,那自己就可以先拔掉罗家这颗眼中钉,免得他们老是背地里给自己使绊子。其实若论起本心来,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可是,罗允谦的突然重病打乱了一切的谋划,那个野心勃勃的罗允文,气焰实在是太过于嚣张,再加上越家承诺的那些东西,他终于动起了真正的杀机。

    “汉卿,该做的都准备好了吗?”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波,风无痕仍然有些紧张,虽然已算计了多次,但万一失败,不仅牵连过大,而且自己也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殿下放心,这些天来,下官已经派人以剿倭之名封锁了各处要道,想必京中的消息没有这么快传回来。”郭汉谨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罗家几乎毁了他的前程,此时此地,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很好,那就立刻派兵将罗家围了,不许放走一个。记住,派人监视所有罗家的商铺,但不得动任何一处!”风无痕瞥了一眼宋峻闲,沉声令道。

    “谨遵殿下钧旨!”郭汉谨和卢思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忐忑不安地等着京中来信的罗允文突然听见外界一阵喧哗,立刻站了起来。谁料,仅仅一会儿功夫,几个慌乱的小厮就如同无头苍蝇冲进了这个向来只有执事才能进的家主正屋,让恪守上下之分的罗允文火冒三丈。劈头打了为首者一个耳光,罗允文怒斥道:“你们还有规矩没有?谁让你们进来的,嗯,擅入家主正屋者,杖责三十后逐出家门,你们都忘了吗?”

    那小厮委屈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启禀家主,不好了,外面来了大批官兵,将这里团团围住,各房的老爷们都吓坏了。”

    “什么!”罗允文只感到胸口一阵痉挛,脸色也变得煞白,身不由己地倒在了椅子上。来得太快了,他死命地抓着胸口,不甘心地想道,要振作,要振作,他不停地告诫着自己,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一仰头倒了下去。这价值百金的药果然有效,转眼间,他感到自己又恢复了气力。

    “召,召集所有人在屋外集合!”罗允文沙哑着嗓子叫道,“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要诬我罗家一个什么罪名!”

    主管此次围捕的是郭汉谨的心腹,游击计昌,在他的指挥下,数百名士兵将罗家团团围住,生怕有人逃出。臬司衙门事先已经得到了确实消息,所有罗家的骨干今日都集中在了大宅之中,因此不虑有重要人物漏网。此时已是夜晚,远远望去,连绵不断的火炬煞是壮观,那些平素出动不多的兵卒们,也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唯恐惹得上司不满。为了这次的行动,他们每人都得了五两的饷银,就为了这个,今晚也得打起十分精神。

    计昌正在考虑是破门而入还是喊话的时候,罗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是罗家辈分最高的罗士杰。已经卸下执事一职的他,在家族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不得不首先出来面对这些官兵,尽管他知道能平安度过这一关的希望极小。

    “计大人深夜带兵围我罗家,不知所为何事?”尽管已经老态龙钟,但罗士杰的声音在这暗夜中仍然煞是清楚。

    计昌不甚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脖子,“罗家勾结倭寇,私收赃物,本官奉钦差大人之命捕拿罗家上下所有管事者。”他的声音一出,兵卒中间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声,但是随即被一些军官压了下来。

    “计大人是否弄错了,罗家与倭国有生意往来不假,但勾结倭寇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若是光凭这么一个罪名要将我罗家老少下狱,那钦差大人未免太莽撞了!”罗士杰的话硬邦邦的,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大胆!”计昌大怒,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若无确实的人证物证,本官怎会深夜带兵围捕。若是你们识相就自缚请罪,或许殿下还能给你们留一条生路,若是你们敢负隅顽抗,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他轻喝一声,身后的士卒立即兵器出鞘,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罗士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人证和物证,简直是笑话,单只罗家,手中拥有的福建大小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还少吗?可是,人家摆明了就要对自家下手,他居然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钦差大人既然说我们罗家勾结倭寇,那我们就束手就擒好了!”罗士杰身后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以代理家主罗允文为首,一众位高权重的罗家执事一个个都走了出来,不少人的脸上仍然惊恐不已。

    “罗先生,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见到罗家人没有反抗的意思,计昌也着实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来人,将他们拿下!”他对左右吩咐道。

    “慢着!”罗允文突然大喝道,“依照刑律,非谋逆大罪,问罪前不得牵连家中幼小,计大人此次前来,准备将我罗家妇孺怎么样?”

    计昌不禁皱了皱眉头,风无痕的命令相当清楚,带走了罗家主要几人后,将其他人全数先行软禁在宅内,然后分批带走,可是,这怎能让罗允文知道?“罗先生,本官只是奉命捕拿几位,其余一概不知,你们还是当面向殿下问个清楚好了。”他又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罗允文任由几个兵卒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他心中清楚,此时反抗,无疑是为罗家再增添一个罪名,幸好自己还留了一步后棋,那些往日和郭汉谨和卢思芒的书信都早已托人带走,如果此次脱不了身,那两个狗官也绝没有好下场。

    顺利地将罗家一众大人物下狱仅仅是事情的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清洗。一个勾结倭寇的罪名,不算最轻也不算最重,然而,这个证据握在那些官吏手中,自然就可以百般变化,可轻可重,只要是他们愿意,就算定罗家一个谋逆的罪名也是简单。至于百姓那里,甚至听说一个被俘倭寇可以指证罗家和不少倭寇都有着金钱上的往来,如此一个八闽豪门暗地里收了那些赃物,这个体悟让老实的人们全都愤怒了。

    虽然是蹲了大狱,但罗氏一族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不仅被单独关在了一块,而且伙食什么的也没有比照普通囚徒,然而,家族的命运还是让他们担忧不已。从那些狱卒口中,罗允文已经得知了外界的那些流言和百姓的愤怒,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家势力仍大时,那些人敢这么说么?自己的下手还是太慢了,这是他至今最大的遗憾。

    咣当,牢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出现在了众人跟前,竟是风无痕的侍卫徐春书,这种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就算是提审也不符合规例啊!徐春书似乎没有看见其他人的疑惑,只是冷冰冰地道:“奉殿下钧旨,传罗士杰前去觐见。”

    众人尽皆哗然,连罗允文都颇为不安地打量着这个叔父,虽然坚信他对家族的忠诚,但此等危急时刻,他是否会说出些什么来谁都没有把握。“殿下有请,罪民自当从命。”罗士杰不卑不亢地答道,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

    穿过有些阴暗的走廊,罗士杰跟着徐春书后面,心情远没有想象中冷静。他本就是罗家的旁系子弟,虽然辈分占优,却一向掌权甚少,直到罗允谦掌握大权,方才将许多事情交给了他掌管,因此对于这个侄儿,他的忠心始终没变过。然而,不久前的事变,让罗家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主事人,他也只能黯然退休,眼看着罗允谦急功近利的行为将罗家带到了如今的地步,若说没有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

    “启禀殿下,罗士杰带到。”徐春书躬身报道。

    “罪民罗士杰叩见殿下。”罗士杰从容跪下行礼,他只是瞟了一眼,就发现风无痕左右侍立的正是上次去罗家时带入正厅的几个人。

    徐春书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亲自守在了外面。今次的事情,主子甚至没有和宋、郭和卢三位大人商量过,显然是别有隐情,因此他不得不小心一点。幸好此地的守卫由风无痕钦点了一百禁卫,否则要安排这么一次会面还真是不容易。

    风无痕见年迈的罗士杰单独跪在底下,心中倒有几分不忍,无奈事关重大,他也只得收了那些恻隐之心。“罗士杰,本王今次单独见你,你可知道为何缘故?”

    “恕罪民不知,罪民只知道,罗家勾结倭寇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罗士杰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风无痕打断。“今次本王不和你说倭寇之事,本王只想问你,罗允谦是怎么病的?”

    罗士杰脸色大变,风无痕如此问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家主的病真有什么蹊跷?“回殿下的话,家主是在得知各地分号运往罗府的货物遭劫,伙计死伤严重后方才病倒的,为此我等虽然延请了福建最好的大夫,却依然束手无策。”

    “那你可否知道,你们的家主是遭人暗算,这才变成了废人?”风无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罗允谦病重,接着你们罗家就蠢蠢欲动地在福建挑起事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明堂?罗士杰,你身为罗氏中的长辈,不会推脱你不知道吧?”

    罗士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反复地告诫自己要冷静,然而,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控制,整个人也瘫倒在地。天哪,难道这一切全是别人的阴谋么?

    推荐:

    《流氓太师》——

第二十章 制衡

    风无痕也只是一时性起,这才让陈令诚去罗家查看罗允谦的病情,岂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陈令诚竟然说罗家的家主是遭人暗算,绝非普通的重病。这个发现让风无痕顿时涌起一种无力之感,他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就是那人挑起了福建如今的动乱,要不是自己处置还算得当,恐怕此时早已掉入别人早已设好的圈套中了。

    罗士杰目光呆滞地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家主,家主的病能好吗?”

    “很难说。”这次开口的是陈令诚,“老夫虽然知道这是苗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物,但对于解法也只是耳闻,并无十足的把握,况且……”他突然止住了话语,脸色也不太自然。

    罗士杰当然知道以此时的局势,罗家男丁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奢谈家主的病简直是笑话,但他还是从风无痕微妙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点端倪。若是这位皇子钦差真的要对罗家斩尽杀绝,似乎根本不用和自己提这件事,说不定真有什么转机呢?“家主仍康健时,对殿下一向恭顺有加,请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罪民在此恳求您了!”他边说边连连碰头,死命的撞击下,青石地上都沾满了殷殷血迹。

    “忠贞之人啊!”风无痕轻叹道,“小方子,你去扶他起来。”眼见着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受到如此折磨,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殿下,您答应了?”罗士杰惊喜地叫道,一边甩开了小方子扶他的手,“罪民自知身份,还是跪着回话好,但求殿下赐一个明示就好。”

    “本王可以答应你,尽力救治罗允谦,但结果如何不能保证。”风无痕瞥了一眼陈令诚,斟酌着语句,“但是,罗士杰,你必须告诉本王,罗允文究竟和京城的何人秘密勾结?”

    听到风无痕提到那个贼子,罗士杰的愤怒之色就再也掩饰不住了。之前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怎会如此轻易让他坐上代理家主的位子?“罗允文行事一向诡秘,他的事情家中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虽然很想说出点什么,但左思右想,罗士杰竟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罗士杰在家中很是有几个心腹,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你能保证这些心腹都没有逃走?”风无痕怕的就是罗允文还备了什么后着,因此才是看管住了罗家大宅,连几条隐秘的地道也没有放过,毕竟郭汉谨和卢思芒这些年来对罗家也是知之甚深。“本王剿倭之事传之甚广,难保罗允文没有做万全的准备。”

    “此事殿下放心,罗允文那几个心腹中只有两人正好外出,他们的落脚点罪民正好知道。”罗士杰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敏锐地感觉到只要能抓住罗允文勾结的后台,这位皇子就可能放过罗家,“殿下火速调兵前去,应该可以抓到那两人。”

    “好!”风无痕霍地立起,“本王立刻派人去办。罗士杰,罗家能否逃过这一劫,就要看你的话是虚是实了。冥绝,吩咐下去,将他单独羁押,待事成之后,再作计较。”

    福州的百姓已经习惯了官兵满大街乱跑的日子,这些天来,时不时有一队队的兵卒搜索着与倭寇勾结的奸细,只要是指认与罗家有关的,一概先下狱再说,臬司的衙门里,已是关了个严严实实,光筛选就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快看,又是拿人的!”几个摆摊的小贩不禁又是一阵惊惶,这些当兵的横冲直撞惯了,他们这一来,今天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天,是钦差大人的卫队!”一个路人惊呼一声,随即立刻捂住了嘴,就算瞎子也看得出这些人和臬司的官差不同。几个路当中的行人连忙避让,胆小的孩子甚至大哭了起来,所有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是什么要犯能让那位皇子出动这样的精锐?冷风静悄悄地吹过,人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一群兵卒从一户民宅拖出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三两下地堵住了他的嘴,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则是抱了一大堆文书走了出来。这些兵卒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之间就退得一干二净,只有门上的封条显示着这家主人的命运。几个好事的不由凑过去一看,不出所料,上面写的也是勾结倭寇。

    “陈老四那么个老实人,怎会勾结倭寇,这不是欺负好人嘛!”一个后生忿忿不平道。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一个老人训斥道,“不是勾结倭寇,钦差大人用得着把自己的亲卫都派了来?他的罪肯定不轻,你别看昨儿个方四爷受了牵连,人家也只不过是官差客客气气地来请的,哪有这么大排场!”

    “陈老四曾经在罗家当过差,听说就是在那位罗大老爷手下,你说他是为什么进的班房?”一个面目消瘦的中年人不屑地扔出一句,“站错了队,就是这么个下场!”

    一帮升斗小民不禁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那中年人是个秀才,好歹读过书的,因此都不再多嘴,闲磕了几句牙就连忙散去,多事之秋,谁想把自己搭进去。

    郭汉谨和卢思芒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那堆文书,谁都不知道风无痕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抄捡罗家时,计昌几乎没把罗家上下搜遍,但却一无所获,两人只能心怀忐忑地等着坏消息传来,谁料风无痕这么快便找到了东西的下落。

    “已经送到京城的本王没有法子,这些东西你们看看是否有假?”风无痕的神色比之前要和缓得多,显然放下了一桩心事。

    郭汉谨和卢思芒急忙翻阅起那堆东西来,好半天,两人都是松了口气,“殿下,依照下官的记性,除了四五封信件外,其余的东西都在这里。”郭汉谨小心地把自己那堆东西拢了起来,感激地答道。

    “下官这里也是一样,勉强算是齐了。”把柄终于取回,卢思芒只感到心中大石落下,对于风无痕的手段更是佩服不已。

    “先别急着收拾,你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风无痕淡淡问道,“这些东西是你们的把柄,也是京里那些大员的把柄,更是福建上下不计其数的富商地主的把柄,罗允文有没有拓印一些还不得而知,所以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郭汉谨和卢思芒不禁浑身一震,两人都是聪明人,哪还听不出内中的警告之意,刚才还在收拾信件的手也都停了下来。郭汉谨尴尬地问道:“是下官孟浪了,殿下既然能拿到这些隐秘之物,想必对罗家的处置有别样看法?”

    “如果八闽越家独大,你们认为父皇会怎么考虑?”风无痕反问道,“留下一个伤了元气,但又能制衡越家的罗家,对福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需把罪名往罗允文身上一推,然后再罚没罗家的部分家产补偿遭倭寇劫掠的乡民,你们福建三个巨头的好名声也就真正竖起来了。经此一劫,相信罗家也会收敛不少,他们对倭寇的情况知之甚深,也对剿倭有所帮助。”虽然极度不耻罗家当初勾结倭寇的行为,但要将这个根深叶茂的大家族连根拔起,牵涉太广,还不如狠狠地处决几个首恶来得大快人心。百姓就是如此,杀人太多反而只会想起上位者的残忍,还不如拿罗家的家产来安抚他们的好。

    罗允文被单独地隔离到一个新的囚室已经整整五天了,五天来,没有提审,没有拷打,甚至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的饭菜都是由一个小窗口送进来,无非是一些普通菜蔬罢了,让一贯被人伺候的他极为不满。然而,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他怀疑对方是否要将他关上一辈子,毕竟他曾对那两个心腹说过,只要传来用刑或是处死的消息就把东西散布出去,如今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铁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这是罗允文五天内第一次看见外界的灯光,这些天里,他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罗允文,殿下要见你。”徐春书不屑地看了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一眼,大声喝道。

    终于来了,罗允文心中咯噔一下,是死是活,就看今次能否做成交易。想到那个神秘的大人物,他的脸上又出现了几许狰狞,自己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又贡献了那么多金钱,他一定不会坐视自己白白送死的。

    “主人,罗家上下已经有很多人下狱了,是否需要……”天一先将情况一一报上,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用不着。”那个神秘人摇头道,“天一,你什么事都好,就是不会用脑子,皇帝就等着有人跳起来作出头鸟呢,本座何苦为区区一个罗家冒这种风险。钱已经捞够了,罗允文从来就是单单和你联系,他哪知道幕后是谁指使?死了也是活该,这个人简直就是扶不起的泥阿斗,野心那么大的人最难驾驭,本座就是要趁此机会将其除掉。原先本座的用意就是把局势搅上一搅,这么一来到时皇帝立储时,麻烦就会更大,如今宫里不是就闹腾起来了?”

    “主上英明!”天一连忙附和道,心中却是胆寒不已,那罗允文前前后后为主人干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这主儿竟是见死不救,自己以后更要加倍小心才行。

    推荐:

    《寒蝉变》——

    《亡者归来》——

第二十一章 开网

    罗允文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见到那个人,原本早就预备好的说辞顿时没了用武之地。“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眼中终于出现了恐惧之色。

    “你想不到我还能开口吧。”罗允谦坐在椅子上,眼中透出浓浓的恨意,“要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们罗家又怎么会落到今日的下场!”经过精心救治,虽然他已能开口说话,但四肢却是彻底废了。他又从罗士杰那听说了如今的局势,若不是手足无力,他几乎是想一拳砸死这个家门中的不孝子弟。

    “殿下,草民在此叩谢您的救命之恩。”罗允谦目视坐在正中的风无痕,一字一句道,“罗家勾结倭寇的事确实曾经有过,这是家族的耻辱,但恳求殿下能网开一面,不要株连太广,草民愿代表家族将所有财产全部捐献国库,以赎罪孽。”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罗家,现在我才是家主!”罗允文丝毫不在意手脚的镣铐,疯狂地叫喊道,“从小你就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现在还要把罗家这么多年来的血汗往火坑里送,你才是真正的败家子!我不服,什么勾结倭寇,全是诬陷!”

    室中顿时一片静寂,每个人都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光看着这个可怜而又可耻的男人,那种如同利箭般的目光顿时压得罗允文透不过气来,刚才一时间的疯狂劲似乎全都缩了进去。他此时才真正醒悟过来,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案板上的待宰羔羊而已。

    “勾结倭寇,为祸乡里,本是罪不容赦,本王很难相信,这竟然是罗先生这样一个聪明人竟然会做的事情。”提到倭寇,风无痕便是一脸厌恶的模样,但对于罗允谦这个家主,他还是有一点点好感的,因此还是没有直呼他的姓名,“本王实在很想知道个中隐情。”言语之间,他竟是完全无视了罗允文这个人。

    罗允谦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家族颜面了,自他接手罗家以来,就得知了家中各房执事和倭寇勾结,然后用少量金银换取值钱的古董等物,或是干脆提供沿海布防信息,坐地分赃。尽管心中极是不满,但毕竟家大业大,实在无法处置这些人,因此只得隐忍了下来。他一点点叙述了个中情由,说到后来,脸色已是相当难看,这都是家族丑闻,他身为家主却无能为力,真是莫大的耻辱。

    “既然如此,本王就替你清理一下门户好了。”风无痕的脸上阴霾密布,“罗允文,仅凭你弑兄的罪行,本王就可以判你死罪,罗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弟,还真是家门不幸呢。本王将知会卢大人,你的案子将不公开审理,免得丢人现眼。”

    一句句诛心之辞说得罗允文脸色煞白,他强自挺直了身躯,阴狠地叫道:“殿下,难道你就不怕我把郭大人和卢大人做过的丑事全抖出来?要是皇上知道您竭力保的两个人是如此角色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如果说的是你那两个心腹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风无痕轻轻使了个眼色,冥绝立刻知机地打开了另一扇门,罗允文只瞟了一眼,便沮丧地低下了头。自己派出的两个心腹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嘴中还塞着破布,可想而知,那些珍贵的信件早就落到了这位钦差大人手中。

    “郭汉谨和卢思芒之前虽然行事不当,但皇上已经处罚过了,本王一力保全他们,只是不想让局势再出现什么动荡。”风无痕示意冥绝将门重新关上,这才正色道,“本王今次改变主意保下罗家,也正是这个道理,否则大可借此将你们罗家连根铲除。罗氏勾结倭寇证据确凿,又有何人敢说本王徇私?”

    罗允谦接触到风无痕那清冷的目光,不禁将头别转开来,竭力遮掩目中的水光。重见天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着实让他感到绝望,如果自己醒来的代价是罗家的覆灭,那还不如让自己永远活在黑暗死寂的世界中好。仅仅抱着一丁点希望,他再次面见了这位皇子钦差,却意外地觉察到口气松动的迹象,如今听风无痕亲口承认将放过罗家,他如何能不喜?

    “成王败寇,我输得心服口服!”罗允文仰天笑道,神色已是有些癫狂,“多年图谋,最后却败在一个小儿手里,我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笨蛋!哈哈哈哈!”

    “将他押下去!”风无痕似乎并不在意罗允文的讥诮,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好生关押,到开审时让卢思芒请那些富商们旁听,福建乃天子的福建,绝不容许这样的人胡作非为!”

    一直站在罗允谦身后的罗士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装作不经意地和家主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风无痕勉强留下罗家其他人,为的只是怕越家尾大不掉吧,两人不约而同地涌起一个念头。

    公审罗家那些勾结倭寇的子弟时,闻讯而来的百姓竟把臬司衙门前面的那条路堵了个结结实实。毕竟在福建这个地方,百姓最痛恨的就是倭寇,罗家身为世家大族,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也难怪群情激愤。

    不过,当全身都不能动弹的罗允谦被抬上公堂时,刚才还喧哗不已的人群还是骤然静寂下来。虽然对罗允文的审判百姓们无法旁听,但富商们还是把该传的都传了出去,现在人人都知道这位家主被人谋害的前前后后。再想到罗允谦平日也时有善举,人们的目光中还是同情居多,当然,这也和风无痕派人为罗允谦造势,竭力替他洗脱勾结倭寇的罪民有关,毕竟,一个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罗家比作为盟友的越家更可靠。

    不待卢思芒吩咐,几个差役就为这位罗氏家主准备了座椅,从那天的密审中,他们就知道此次罗家遭殃的只是个别人,牵连不到这个已经残废的家主身上。

    随着公堂上的一问一答,外间的民众时不时发出惊叹或讶异的呼声,不过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毕竟差役们身后,就是冷脸守卫在门口的数十名禁卫,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和钦差大人较劲。“看,太阳出来了!”一位老人突然叫道。人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只见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直射在衙门口的石狮上,已经阴沉沉了数天的的天空也逐渐明亮了起来,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也在关注着此事的结果。

    这种近乎神迹般的天象顿时引起了一大帮人的响应。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首先跪倒在地,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啊,请您赐给我们一个青天大老爷吧!老百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您开开眼吧!”

    一个又一个虔诚的百姓跪了下来,人人都在念叨着平安,远处的风无痕不忍心地拉上了车帘。这些淳朴得可爱的人啊,只要温饱就可以满足的百姓,自己身为皇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贪官污吏压榨他们。现在自己身在福建,郭汉谨和卢思芒还会收敛,越家和罗家也会仍然一心向善,可是,自己终究有回京的那一天,如果不能把他们的贪欲引向别处,那倒霉的仍然是福建的百姓。

    “看,那个倭寇出来了!”百姓们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杀了他,杀了他!”众多的人声嘶力竭地叫道。

    成田不安地看着堂外咆哮的人群,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一想起风无痕严厉的眼神,只能苦着脸,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唉,自己好歹是一个贵族,到了这里就几乎没直起腰过,老是跪来跪去的,真是窝囊,他不平地想道。

    “堂下所跪何人?”卢思芒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启禀大人,小的成田兵,乃倭国大名之子,奉我国天皇之命前来上国学习。”自从对风无痕编了那个借口,成田索性就借了天皇的名义,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毕竟听起来容易让人相信。

    “大胆倭贼,竟敢胡言乱语!”卢思芒厉声斥道,“既是倭国使节,为何没有随从,而且竟和那些倭寇同流合污?本官看你是意图蒙混过关,来人哪,大刑伺候!”

    成田一见到那些差役们不怀好意地将一件件刑具扔在地上,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堂下的百姓却很是高兴,能亲眼看到一个倭寇受刑的模样,回去怎么也可以炫耀一下,再说出口气也是好的。

    “大人饶命,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成田忙不迭地求饶道,“那些随从全被剿倭的官爷全数杀尽了,小的一时糊涂搭乘了那些同族的船,原本只想抄个近路,谁想到他们竟是盗匪一流,小的实在是冤枉啊!”

    “这倭寇居然会说我们的话?”

    “实在是奇怪啊,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别听那人胡说八道,分明是想逃一个活命,臬台大人千万不能信他才是。”

    ……

    成田的言辞虽然卑微,但人群中却仍然议论纷纷,显然不相信这个倭寇的话,就连卢思芒也认为这个倭人满口谎言。无奈他是和风无痕商量好的,虽然现在不能对他用刑,但呆会就可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了,他暗暗下了决心。

    推荐:

    《当美女变成丑女》——

    《风liu超人》——

第二十二章 解恨

    “成田,你说自己是倭国的贵胄,有什么证据吗?”卢思芒神色和缓了些。

    “有,有!”成田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当初天朝皇帝赠送给我国天皇的,天皇陛下将其赐给了小的,这应该可以算是信物吧?”

    卢思芒心中暗自窃笑,不过拿起东西一看,他的脸色便凝重了起来。上面那几个“钦赐倭国国王之宝”可是作不得假,难道这不是风无痕随便拿来的贴身之物,而是真的信物?锐利的眼神扫过眼前这个惊惶不安的男人,卢思芒更是鄙夷了,如果倭国已经沦落到用此等人物作使节,那他们就离灭亡不远了。

    “此物确实出自皇家。”卢思芒此话一出,堂下又是一阵惊叹,不过这些呼声中,不屑的声音占了多数,在大多数人眼里,高位者一定有着与其地位相称的气度,可在这个矮个子倭人身上,谁都看不到这一点。“本官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卢思芒一拍惊堂木,又疾言厉色地道,“那你将那些倭寇的劣迹以及他们与我国的内奸勾结之事从实招来!”

    “是,是,小的这就从实招来。”成田见卢思芒没有了用刑的意思,立即就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自己和那些倭寇在一起的经历。他也是聪明,该说的一字不漏,不该说的连碰都不碰,听得隐在人群中的徐春书一阵点头。还真是个聪明人,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主子似乎没有灭口的意思,也不知是为什么。

    几个罗家的执事听着成田的陈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平素里藏着掖着的东西全被别人捅了出来,谁能受得了。可是,他们此时都是待罪之囚,谁也不敢反驳,物证一样样都摆在卢思芒面前,这位臬台大人的脸已是完全铁青了,身后又是愤怒的百姓,这种情形,打他们出生起就从未遇到过。

    成田终于说完了所有该说的话,不禁用袖子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幸好他的记性还算不错,要是说错了一句,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衙门了。虽然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几个罗氏子弟怨毒的目光,但此时自己的性命要紧,哪还顾得上别人。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卢思芒还是觉得一阵厌恶。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官,但勾结外族这种事情还是干不出来。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罗允谦,那种疲惫苍老的模样以前从未出现过,唉,罗家经此一难,算是彻底要沦为附庸了。

    尽管有心为自己辩护几句,但这几个罗家人事先都得到过警告,若是敢随意攀咬,那他们的家人就会被逐出罗家,到时流落街头还算是轻的。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同时黯然垂下了头。

    “卢大人,可否容草民说上几句?”罗允谦突然插言道,“公堂之上,草民原本不该多嘴,无奈底下都是我罗家的不肖子弟,草民有些话实在是不得不说。”

    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那一套了,卢思芒装作为难的样子,好半天才勉强答应道:“既然你有话要说,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当着堂下众多百姓的面,你不妨说个清楚。罗家在福建扎根多年,却出了这种令人痛心愤恨的事情,确实应该给大家一个交待才是。

    罗允谦挣扎着在身旁小厮的帮助下坐直了身体,“各位乡亲父老,倭寇横行福建多年,让大家受苦了。我罗允谦身为男儿,本应该联合官府抗倭,谁想却不能约束自家子弟,以至铸成这难以挽回的大错。这些人自然是听凭卢大人处置,我罗家绝无二话。为了表示家族抗倭的决心,并弥补先前给各位父老造成的损失,罗允谦在此向各位做出承诺,将捐出家产五十万两作为抗倭的军费,除此之外,官府查实的所有曾遭倭寇劫掠的乡亲,罗家将给予每户五十两纹银的补偿。另外,此次水灾后的粥场和施舍衣被等举措,将永久实行下去……”

    话还没说完,百姓中便轰动了起来,五十万两军费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概念,最多只是惊叹一番而已,但每户曾遭到倭寇劫掠的都可以获得五十两银子的补偿,这个数字却着实让他们兴奋了一把。十两银子就足可以让一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更枉论五十两这么一笔颇大的财富?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甚至有人叫起了“罗大善人”的口号。

    “罗先生既然如此有心,那依照我朝律例,以家产可抵消部分刑罚,因此本官就不再追究罗家的责任了。”卢思芒一副有些感触的样子,称呼也客气了些,“不过,本官会挑选乡间德高望重的老者前来监督,希望罗先生不要言而无信,否则律法严明,堂下的百姓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罗允谦自然是满口答应,罗家能逃得此劫,他已是要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有些微推辞?跪在堂前的几个罗氏子弟也是经过细选的,那些可能大放厥词的,早已秘密审讯过了,等待着届时的一起处刑。因此尽管这些人都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仍然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好,依照我朝律例,罗允富等六人勾结倭寇,证据确凿,应处斩刑。本该报请皇上御断,今奉钦差大人天子剑亲示,三日后斩首示众!”卢思芒沉声喝道,堂下百姓无不悚然。

    罗允谦不忍心地转过头去,尽管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人。倘若自己能早下决心,恐怕事情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怪来怪去,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最深重的人。想着想着,一向坚强的他眼中已经尽是水光。

    卢思芒见那几个罗氏子弟都被带了下去,眼光随即就投到一旁的成田身上,虽然七殿下说要留着他的命,可是,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别说自己,就连堂下的百姓那一关恐怕也过不了。“成田兵,你自称使节,却与倭寇同流合污,该当何罪?”

    成田心中一怔,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刚才不是已经全说了,到底还要怎样?“大人,小的刚才已经说了,那是无意间的巧合,小的绝对没有作出任何劫掠的事情。”

    “哼,本官看在你是倭国贵族的份上,就饶你一命。”

    “多谢大人!”成田喜不自胜地叩头谢道,谁料后面的话立即让他魂飞魄散。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给本官剥去他的衣裳,鞭刑四十,以儆效尤!”

    百姓中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刚才还有人埋怨卢思芒过于仁慈,现在看到要对倭寇行刑,全都是一番欢喜的模样,连车中的风无痕也是面露微笑,显然对于卢思芒的处置很是满意。

    “大,大人!”成田刚叫了一声,两个差役就将他提了起来,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将一个布卷塞入他的口中,显然是不想让他开口坏事。尽管成田死命挣扎,无奈他本就力小,哪敌得过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三两下就被拖到了外面。

    臬司衙门的刑讯老手本就是多了去了,一会儿功夫,外面就竖起了一个颇大的刑架。于是乎,剥了上衣的成田被那些差役扯住了手脚,死死地吊缚在了刑架上。可怜他本就身子瘦小,寒风一吹,人竟发起抖来,想要求那位王爷救命但又口不能言,眼见今天这顿鞭子是逃不过去了。

    刘三手执鞭子,得意洋洋地站在了刑台上,今天他算是得了个天大的彩头,居然猜拳赢了其他跃跃欲试的差役,这才讨得了这个露脸的差事。不过,尽管高兴,但他还是不敢忘了臬台大人的吩咐,尽力给那个倭寇吃些苦头,但绝不能闹出人命来,因此他是事先就将鞭子在盐水中好好浸泡了一番。

    呼地一声鞭响,成田心中一惊,可半晌却没有任何痛感传来,刘三深通心战之道,这示威之举已是让受刑人为之胆战。正当成田微微松了口气时,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原来无声无息间,第一鞭已经笞上了他的后背,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接连又是一阵劈啪声,旁人皆可以看到那横竖交错的鞭痕,但对于身为受刑者的成田来说,受到的痛楚其实微乎其微。他终于明白了那位大人坚持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时平息民愤而已,成田有些得意地想。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错了。数鞭过后,似乎换了一个行刑者一般,那鞭子每次笞上人肉时,都会稍稍拖上一下,而结果就是皮开肉绽,再加上盐水沾过的鞭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成田禁不住惨哼起来,不过嘴里的布卷牢牢堵住了这些声音,那咿咿呜呜的叫喊只是有些怪异而已。刘三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对这种倭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先放松他的精神,然后再来几下狠的,看他以后还是否敢横行霸道。

    成田已经是痛得浑身发抖,自打出娘胎起,他就没受过这样的苦,二十鞭下来,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涕泪交加,只不过碍于嘴中的布卷,始终不得放声。终于,鞭子停了下来,就当几近昏厥的成田以为这刑罚已经结束的时候,刘三兜头就是一碗冷水浇下,让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上的伤痕更是痛楚得厉害。

    “还没完呢,小子,好好消受一下刘爷送给你的大礼吧!”刘三轻声嘀咕了一句,又再次抡起了鞭子。这次的鞭子一反之前的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中间的空隙竟是长得让人感到心焦,每一鞭都让成田仿佛感到如同一年那样漫长,而痛苦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手足都被牢牢地缚住,他简直就想不顾后果地从刑台逃开。

    “殿下!”小方子似乎有些心惊,“这样下去那个倭人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放心,那个人有分寸的。”风无痕毫不在意地道,“一个倭人,不让他好好受点教训,岂知道我天朝威严,更何况他原本就是和那些倭寇一路。让他好好吃完这顿鞭子,以后他就会记得这次的教训,也就不会阳奉阴违。”

    四十鞭子打完,成田已是如同一摊泥一般,浑身都是火辣辣的,被人一从刑台上解下来就痛得昏了过去,他的最后一个感觉就是百姓们震天的欢呼声。

    推荐:

    《律政之王》——

    《四分之三绝世美男》——

第二十三章 清援

    “皇帝要废后了!”继几位皇子接连被刺之后,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开始在京城传了开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议论着这件宫闱中的奇闻。毕竟自太祖皇帝以来,历代皇帝中只有留下昏庸淫乱之名的武宗皇帝曾经三度废后,须知皇后一旦册立,即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可轻言废立?

    皇帝在朝堂上议及此事的时候,包括萧云朝在内,所有的大臣全都惊呆了。帝后不和历朝历代都是常有的事,但为此废后却是很少出现,更枉论除去朝廷积弊以外,宛烈皇帝风寰照还可以算是一位明君。当下就有几位两朝老臣摆出了死谏的架势,皇后的亲族更是慌了手脚,纷纷以先例加以劝阻,就连萧云朝也假惺惺地劝谏了几句。一向温和的宰相海观羽更是一再以头触地,以皇后乃国之威仪所系,仓促废后不祥为由劝阻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最终,恼火万分的皇帝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干惊诧万分的大臣们愣在原地。

    朝中的事情皇后自然知道,自从几天前那次争吵后,皇帝就派了禁卫看管皇后贺氏的坤宁宫,无论何人,一律不允许进出,早早地摆出了废后的架势。可怜贺氏一向是骄横跋扈惯了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倒是哭哭啼啼闹了好几次的自尽,每次都被雾衣给劝了回来。

    “爹,这究竟该如何是好?”贺甫荣的长子贺莫斐焦急不安地看着父亲,心中已是一团乱麻,毕竟贺家的富贵就是靠皇后得来的,皇后一旦被废,萧氏一定会乘势而起,到时整个家族就惨了。

    贺甫荣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根本无法回答儿子的话,但这长子乃是他几子中最成才的,他也不得不安抚一下。“莫斐,天家之事,向来了无迹象可以追查,皇后失宠已是必然的事情,还是想想今后怎么办吧!”

    “爹,朝中如此多的大人劝诫,难道皇上真的会一意孤行?”贺莫斐露出惊愕的表情,“废后之事关系到国之大统,也和五殿下的储位息息相关。倘若皇后娘娘一朝被废,不仅五殿下将来难登大宝,我们贺家也会永世难以翻身啊!”

    “就算皇上今日不废皇后,坤宁宫他还会再去么?”贺甫荣冷哼了一声,“为父只能和相好的几个大臣商议,让他们力保皇后,但后宫的夺宠之事谁能插得了手。皇后一向善妒,如果不是她拦着,你妹子顺利入宫的话,她也能多一个臂助,哪会有如今的狼狈,哼!”

    贺莫斐只能闭上了嘴,父亲由于自己的妹妹贺隽兰的事耿耿于怀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妹子最后嫁了珉亲王世子,将来至少逃不了一个王妃的位子。但在父亲看来,珉亲王虽然有亲王之衔,但总不及皇子之流,世子也绝无身登大宝的可能,哪有嫁入后宫作皇妃的荣耀。他不禁叹了口气,父亲太热衷于权位了,总有一天,他会一跟头栽在这上面。

    “老爷,老爷!”管家贺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已是煞白,“一队禁卫将府邸团团围住了,下人们慌得议论纷纷,您去看看吧!”

    起先还恼火贺贵乱闯书房的贺甫荣顿时变了颜色,任他一向自诩算无遗策,也料不到皇帝会突然对他下手。“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过来。府里的大小奴才你给我约束住了,谁要是敢趁乱做些什么,我拿你是问!”毕竟多年的养气功夫摆在那里,贺甫荣又恢复了镇静,“怕什么,要是皇上要问我的罪,钦使早就进来了,还用得着那些人堵在门口?”

    “奴才记下了!”贺贵恭谨地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奴才立刻就去办。”

    看着贺贵急匆匆地退去,贺甫荣这才长叹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太师椅上。“莫斐,那个抽屉里的银票你全拿走,大概有个几十万两,如果省一些,够你花一辈子了。你现在赶快从秘道逃走,皇上这次是下决心对付我们贺家了!”

    “爹!”饶是贺莫斐一向冷静,这番大变也是让他头昏目眩,“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

    “别罗嗦了!”贺甫荣几乎是咆哮了起来,“难道你想要我贺家绝后吗?还不赶紧走!”

    “爹,那斗儿他们怎么办?”贺莫斐早已成家立业,想起要孤身逃窜舍下妻儿,他实在是狠不下心。

    贺甫荣劈脸就是一巴掌,“混帐,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重要的是你平安逃出去!”他随手拉开书橱,抖抖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暗格,一把抓出了一叠银票,狠狠地丢在贺莫斐怀里,“快走,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他边说边旋动壁上的挂灯,开启了秘道。

    贺莫斐不忍地看了父亲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他知道,这一去,自己就彻底地和家人永别了。

    左都御史鲍华晟极其惊讶地从皇帝那里接到了前去查抄贺府的旨意,自从上次被训斥以来,他几乎是以为自己完全失去了圣眷,然而,就在他告病的那几天里,皇帝非但没有免去他的官职,反而是派人好生抚慰了他一番。经此一劫,这个原本锋芒毕露的极品大员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过,在他的教导下,监察院弹劾官员的力度也加强了不少。

    坐在官轿上,鲍华晟的心情却很复杂,此次皇帝发作贺家,自己一点风声没得到也就算了,但观乎适才海观羽和其他几位重臣的反应,竟然都是一无所知,皇帝的雷霆手段,连他们这些外人都觉得分外心寒。唉,贺家只要一倒,废后之事恐怕就不远了,朝局又要乱了。

    踏进贺府,鲍华晟就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虽然那些下人们并没有惊惶失措,但从他们的目光里,除了畏惧就是不安。那个往日在朝堂上气宇昂扬的贺大学士的脸上也挂满了严霜,但却遮掩不了眸子里的恐惧。见到鲍华晟进来,贺贵一声叱喝,那帮下人们呼啦拉地全都跪倒在地,贺甫荣也顺势跪在了香案后头。

    “本官奉皇上口谕问贺甫荣的话,其他人一律回避。”鲍华晟面南而立,沉声说道。皇帝交待的话中有一句极为奇怪,不过已吃过亏的他哪会追根究底,就让贺甫荣烦恼去吧。

    “微臣谨遵皇上旨意。”贺甫荣跪地叩首道。不待主子吩咐,管家贺贵急忙将一干下人往后院里赶,转眼间,空荡荡的前院里就只剩下了贺甫荣一个人。

    “贺甫荣,你可认得此物?”鲍华晟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手心递了过去。这件东西他在路上已是把玩过多次,得出的结论却仅仅是皇家之物而已,其余的却是如何也不得其解。

    贺甫荣一见到那个扇坠,顿时全身有如遭到雷击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尽管这些天来一再回避那两个杀手之事,但没想到竟是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当日他派了心腹去见那两个人,为了表示身份,除了玉牌外还有一把御赐的扇子。结果扇子是心腹当即就带了回来,玉牌却留在了那儿。后来那两个杀手再次拜访时归还了玉牌,他也就以为再没了一丝痕迹,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两个杀手的话,岂料那扇坠居然落到了别人手中。

    “罪臣自作自受,无话可说,请皇上降罪。”贺甫荣脸色灰白,什么气度官体都丢到了九霄云外,鲍华晟甚至生出了一种眼前之人已经心死的感觉。自己才问了第一句,贺甫荣就变成了这样,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贺家自你先祖以来,一向勤劳国事,未曾有闪失,自你入朝以来,虽掌权柄,但向无多少建树,辜负皇恩,问你知罪不知?”鲍华晟干巴巴地问道。这话实在是无趣,朝中重臣守成的居多,不犯差错已是难得,哪来的什么建树,皇帝这显然是在寻找罪名。

    “罪臣身居要职,本应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却一向行为不慎,以至寸功未立,伏乞皇上降罪。”贺甫荣见皇帝没有把那件事交待出去,心中反是一安,如此看来,说不定家中老小尚可保全。

    “你之四子贺莫林行为乖张,领官职而不思报答皇恩,在外招妓并养**,朝中大臣屡有弹劾,朕虑及贺家家名而不予追究。谁料其变本加厉,竟然当街侮辱良家妇女,以至其夫死子亡。你身为父亲而不思教导子女,该当何罪?”此话却是有些严厉了,贺莫林是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这事确实得着落在贺甫荣身上。

    “犬子贺莫林,既然身犯大罪,绝无可恕之理,恳请皇上严惩,以昭我朝律法之明。罪臣身为父亲,管教无方,亦甘领罪责。”贺甫荣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从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下手,已是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此时不是时候,他都想一个窝心脚踹死那个逆子。

    “你任户部尚书期间,国库亏空非但未曾理清,反而累计又亏空达四百万两。身为户部之首,不思善理国财,反而坐视亏空巨大,你知罪否?”

    这个罪名才是真正的重点,贺甫荣心中咯噔一下,再也没了开始对答的从容,一个不好,那些事情全兜出来的话,皇帝要清洗的就不止自己一个了。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句,“户部亏空由来已久,然罪臣掌管国库以来,开销日增,而各地解往国库之银两屡有明实不符之事,此等户部帐册中均有记载。国库亏空过多,确属罪臣无能,恳请皇上罢免罪臣户部尚书一职,另委良臣接任。”这些话都是避重就轻,贺甫荣轻轻巧巧以一个无能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推荐:

    山河赋——

    妖魔异界录——

第二十四章 抄捡

    PS:推荐几本新上架的好书:《女帝》、《蛇魅》、《当美女变成丑女》

    鲍华晟也皱起了眉头,贺甫荣的答复虽然取巧,但要蒙混过皇帝那一关无疑是痴心妄想。算了,反正自己只是奉旨问话,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回去后如实禀报就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就看贺甫荣怎么回答了。“贺甫荣,你家世受皇恩,本应恪守臣子之道,竭力辅佐,为何结交江湖匪类行那宵小之事,以至败坏朝纲,你可知罪否?”

    贺甫荣没想到皇帝到了末里还是把这个可恨的问题摆了上来,他偷眼瞧了瞧鲍华晟的颜色,发现这位以忠直闻名的左都御史似乎也有些迷惑,心中已是了然。皇帝并未将事情全盘托出,这含糊其词的问罪之语分明是不给自己可以辩白的机会,若是否认,皇帝雷霆之下,绝不会放过自己。“罪臣只是一时糊涂,以至铸成大错,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鲍大人代奏皇上,就说罪臣心服口服,请皇上明正典刑,罪臣绝无二言。”

    鲍华晟算是真的糊涂了,结交匪类,这个罪名实在是可大可小,量罪尺度全决于皇帝一人之手。与之相比,反倒是户部亏空的罪名轻些,贺甫荣只用了“无能”两字,一个劲地抵赖掉这条罪名,却对这条颇为微妙的“结交匪类”不作任何辩白,明显是有自己的打算。

    “好了,贺大人请起吧。”鲍华晟伸手虚扶了一把,“以上均是皇上的问话,你的回答本官会一五一十如实禀报,还请贺大人放宽心些。”

    足足也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贺甫荣艰难地站起身来,脸色疲惫不堪。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跃跃欲试的禁卫,心知下面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来人!”鲍华晟大声喝道。

    一干禁卫哄然应是,能得着这么一个抄捡大员的差事,谁不是憋足了劲,就想顺几件东西,因此声音格外响亮。

    “本官奉皇上旨意,查看贺甫荣家产。你们带人先将所有房舍物品造册登记,御赐的物品用明黄封条先封了,然后另外造册。后院是贺大人的女眷居住之地,先让她们集中在一个地方,不得惊扰。本官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指着抄家发财,但今次既然由本官领衔,就绝不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稍后若是贺府少了任何物件,本官一定会实奏皇上,绝不轻饶!若是今次的差事办得好,本官也会奏请皇上,另行派赏。总而言之,今天你们全都得依着规矩来!”

    几十个禁卫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也听说过这个铁面御史的毛病,但没想到居然如此顶真。贺甫荣眼中掠过感激之色,他平素和这位冷冰冰的御史并不搭调,没想到自己落难的时候,鲍华晟居然还想着保全他的女眷和家产,此等正人,自己却没有早些交往,唉!

    鲍华晟一挥手,几十个禁卫只能老老实实地向内院奔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翻检东西的声音和下人们惊惶的叫喊声。鲍华晟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而贺甫荣的脸色更是丝毫未变,只是一些奴才而已,随他们去好了,鲍华晟既然说了不得惊扰女眷,那些禁卫也不会有那样的胆子。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外面,竟是都没有进屋的意思。

    整整忙活了大半天,一帮禁卫才忙完了整个清点的工作,虽然没拿什么大件的东西,可是小玩意他们还是私自夹带了不少。反正像贺府这样的豪富之家,就算主人自己恐怕也记不清楚有多少散落在各房的值钱物品。不过,鲍华晟刚才的警告他们还是牢记在心,清点倒是没有太离谱,那庞大的家产让他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鲍华晟翻阅着一本以近完成的册子,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些禁卫实在太狠了些,竟连厨房那些东西也造了进去。堂堂一个大学士,家里用几个银盆也是很正常的,把这个也封了未免过分了些。他挥手将那个满脸讨好的禁卫招了过来,手指点点那些厨房的物件,低声训斥了几句。那禁卫满脸愕然,随即又是堆满了笑意,拿着册子急匆匆地往里面冲去。

    “一个个都钻在钱眼里了!”鲍华晟啐道,“贺大人,你放心,本官已经关照了下去,给你们留了一处未封的院落和足够你们全家日常吃穿用度的东西,另外,厨房那里本官也下令他们撤了封。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奉了三等承恩公的人,本官万万不会准许那些小人作践了你的。”

    “有劳鲍大人了!罪臣感激不尽。”贺甫荣知道鲍华晟能这样仗义,已是相当难得。

    待到尘埃落定,已是夕阳西下时分,鲍华晟和贺甫荣谁都无心用饭,不过是让贺贵到厨房弄了几口点心,胡乱填饱了肚子完事。贺甫荣见鲍华晟似乎就要离开,连忙出言道:“鲍大人,罪臣自知愧对皇上隆恩,不该有此要求,但能否请大人代奏,让罪臣再面圣一次?”

    鲍华晟答应得倒是爽快,“贺大人,代奏没有问题,但皇上能否见你,下官不能作主。这几天就请你在府里好生养息着,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有恩旨。”言罢拱了拱手,就带着一群陪侍的禁卫一道离去。

    恩旨?贺甫荣露出一丝冷笑,免罪不究自然是恩旨,但就算是明天就要将全家绑缚刑场问斩,那也是皇帝的恩旨。全家性命,系于至尊之手,自己毫无抗辩之力,没想到我贺甫荣也有今天啊!仰首看着灰白的天空,他不禁疯狂地笑了起来。

    虽然足不能出户,但皇后还是得知了贺家被抄的消息,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闪电般劈中了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防,雾衣是足足陪了皇后一夜,这才让几近绝望的皇后睡了下去。贺家的突然倒台,对于雾衣这个服侍了皇后多年的奴婢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事情。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被赐死的结局,家里人从自己这里拿了那么多的好处,现在估计会争先恐后地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吧。她望了望熟睡中的皇后,瞬间下了决心,与其到时耻辱地死去,还不如现在就了结了的好。

    皇后贺氏是被一群下人惊惶失措的叫嚷惊醒的,她习惯性地叫着自己贴身侍女的名字,却愕然地发现没有人回答,这下才真正慌了神。“雾衣,雾衣!”她高声叫道,“来人!给本宫把雾衣找来!”

    一大堆宫女立刻冲进来行礼,可谁也不敢回答皇后的话。你推我搡了一番,一个平素还得皇后宠信的宫女被众人公推了出来。只见她脸上满是恐惧,“回娘娘的话,雾衣,雾衣姐姐她死了!”边说边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

    “什么!”皇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死命抓着床单,神色狰狞可怖,“是谁逼死了她?告诉本宫,是谁害死了她?”

    “回娘娘的话,雾衣姐姐是投缳自尽,并无任何人逼迫。早上奴婢起来的时候,就见她吊在西配殿的梁上,已经死去多时了。”那宫女怯生生地答道。

    皇后的身躯缓缓软倒在床上,多年以来,她一直是在这个心腹宫女的帮助下度过了宫中的数十年岁月。雾衣毫不犹豫地做好了她交待下去的每一件事情,甚至就连她分娩时,也是她将五皇子抱出去给了惊喜交加的皇帝。如今,那个人居然死了……皇后拼命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深宫多年养成的铁石心肠还是敌不过几十年来的主仆之情,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威仪脸面,一头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哭着哭着,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顿时昏厥了过去。

    “娘娘,娘娘!”底下的一干下人全都吓坏了,虽然皇后已经失宠,但毕竟皇上尚未下旨废后,若是此时皇后有了什么闪失,他们这些奴才就得通通陪葬。想起后宫严酷的规矩,所有人都不禁慌乱了起来,几个稍稍机灵点的小太监连忙向殿外冲去,如此情形,还是让那些侍卫作主的好。

    虽然极恶皇后,但毕竟多年夫妻情分仍在,一听得皇后昏厥,皇帝便传令让太医院医正沈如海亲去诊治,言下之意就是尽力让皇后康复,倒是让这位向来会察言观色的医正大人伤了脑筋。不过,皇后的位分仍在,他还是不住地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

    进了坤宁宫,沈如海这才发现室内的光线极暗,几个识得他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告诉他皇后这些天气性不好,因此他又是加了十分小心。直到他见了皇后的模样,这才醒觉到事情的严重。凌云自开国以来,太医为后妃诊病便从不用悬丝诊脉这一套,为的就是不会耽误了病情。当年太祖深爱的贵妃就是因为太医诊脉失误以至香消玉殒,因此太祖皇帝一怒之下便免除了悬丝诊脉这一套繁复的规矩,不过,太医为后妃诊治时,必须有十人以上在场,其中还包括皇帝的贴身内侍,这也成了一直以来的规矩。

    “快,赶紧把烛火全部亮起来!”沈如海忙不迭地吩咐道,“快取纸笔,我要立即开药方,若是晚了,你们一个个全都没命。居然到这时候才通知太医,你们知不知道,娘娘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帮太监宫女立即动作了起来,这些时日大家都是担惊受怕的,谁管主子身体是不是康健。不过话从这位医正大人口中说出,所有人全都慌了神,皇帝问罪下来,他们就全都完了。

第二十五章 反道

    尽管皇帝还没有真的下旨废后,但这个震惊天下的消息很快开始由京城往外流传,各地的诸皇子对此反应不一。不过,所有人都暗中加强了戒备,更多的人却在暗自揣摩这突如其来的风波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更有甚者已经在准备向后宫的新主子献殷勤,这些天来,萧云朝的府邸人流络绎不绝,而瑜贵妃的凌波宫里更是挤满了后宫的嫔妃,着实让两人心喜了一番。

    然而,千里之外的福建,风无痕却并不高兴,尽管那个有可能登上皇后宝座的是自己的母亲。他得到消息时已是深夜,一听到废后两个字,他瞬间就失去了睡意,无论如何他也难以相信父皇会轻易下这等决定,背后一定有文章。

    同以往一样,冥绝又从床上叫起了陈令诚和师京奇,原本睡意朦胧的两人在风无痕说明原委之后,同时皱起了眉头。不同的是,陈令诚是首先想起了京中的红如,而师京奇则是在考虑此事背后的勾当。

    “殿下,您看此事是否与您那天遇刺有关?”虽然师京奇那天不在场,但事后风无痕还是没有瞒他,陈令诚也有意将很多东西和他交了底,因此他隐隐感觉到了此中的联系。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冥绝在那人进来之前已经将碧珊灭口,论理他们应该联系不到贺甫荣。”风无痕还是有些困惑,“况且,陈老不是说过,依那人的性格,也许不会将此事呈报父皇的?”话一出口,他已是感觉到有些不妥,斜睨冥绝时,风无痕已是发觉这个硬汉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老夫所言的只是普通大奸大恶之辈,看来还是低估了那个人。殿下想想看,此人既是皇上身边的人,到了福建却让殿下两次遇刺,而且又没有找到背后的主谋,如果不将功折罪,恐怕皇上绝不会放过他。”陈令诚好笑地看着风无痕有些尴尬的表情,“再说,他能在殿下隐瞒了被刺消息后及时赶到,想必定是获得了相关证物,应该就是这个让皇上龙颜大怒的。”

    “好了,暂且把那人放下吧。”风无痕已经有些头大了,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下居然牵动了朝局,尽管他对皇后和贺家都没有好感,但还是觉得皇帝此举警告之意居多,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绪昌,父皇究竟是否会废后,你说说看?”

    “皇上之意,我等妄自揣测,恐怕于事无补。”师京奇出言惊人,“天威难测,即便皇上有此用心,朝令夕改也不是不可能。皇后居国母之位多年,又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朝中重臣绝不会轻易认可此事。依师某之见,殿下可以做几手打算。”

    “哪几手打算?”风无痕见陈令诚但笑不语,已知这老狐狸很赞同师京奇的看法。然而始作俑者却是有些犹豫,显然有些话他这个作属下的不敢妄言。

    “绪昌不必忌讳,本王现在离京千里,消息本就闭塞,如不尽快做好准备,事到临头就来不及了。”风无痕急忙催促道。

    “第一,殿下之母瑜贵妃娘娘既然最可能登上皇后之位,还请殿下尽快搜罗福建特产以及其他礼物呈献进京,以表心意。皇上既然对十一殿下向来钟爱,也曾有过立储之心,其他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十一殿下身上。殿下先前隐蔽锋芒虽然可行,但现在不得不稍稍向前站一些,否则贵妃娘娘那里恐怕不好看。”

    话虽有些含糊,但风无痕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万一瑜贵妃真的成了皇后,自己对她那种淡淡的态度就十分不妥了,父皇本就宠她,以她将来的尊贵身份,一旦她吹点枕头风,自己是决计招架不住的。

    “第二,殿下要速速和京中那些皇后一党的人联系,他们虽然暂时失势,但一定能东山再起。毕竟萧家已然权势滔天,外戚专权乃皇上最为担忧之事,皇后失宠与此也有很大关系。殿下若能在此时和他们交好,一来可收拢现在属于皇后的势力,二来万一皇后东山再起,也可以缓和一下。”

    “第三,便是上书皇上,力保皇后。”

    这句话一出,别说风无痕,就连陈令诚和冥绝也露出了异色,师京奇居然要让风无痕保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若不是风无痕当时不想把自己牵扯进接二连三的皇子被刺案中,而且虑及到贺家势大,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收手。“绪昌,你此话是何意?本王未禀报父皇贺甫荣派了刺客之事,已是分外委屈,你居然还要本王保那个女人?父皇对此又会如何看,母妃万一知道了,又该如何看?”风无痕已经是端出了王爷的架子,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让自己出马的理由。

    “正是因为此事可能由殿下而起,殿下才要上书保皇后。”师京奇的眸子炯炯有神,“殿下可以将遇刺的经过全盘托出,然后劝皇上以国体为重,不要轻易废后,可以皇后病体沉重为名,拣选后宫的其他娘娘暂摄六宫之事。”

    “妙哉!”陈令诚抚掌笑道,“这真是好计,殿下可以私下修书一封给贵妃娘娘,想必她深思熟虑之后,也不欲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之计,还是无皇后之名而享皇后之实更好。就连皇上也会满意的,毕竟皇后与他结发多年。”

    “好,绪昌,你这就替本王草拟奏章!”风无痕也觉精神振奋,立即亲自铺纸磨墨,“本王要看你如何打点这一篇文章!”

    师京奇自信地一笑,接过那支极品狼毫,顿时挥洒起来,不过一柱香功夫,一篇绝妙好文便呈现在面前。风无痕和陈令诚品着文字的滋味,不禁大加赞赏,才子之名毕竟非虚,若是让他们来这么一篇,恐怕两人都要头昏眼花了。风无痕心中最是高兴,想当初只是一时性起将他收进了府中,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大好臂助。

    “殿下,这份奏折自然可以由师某代笔,但另一份密折和娘娘那边的书信,您一定要亲自执笔才行。娘娘的那封密信可以和礼物一起尽快送进京,呈送皇上的密折可以将日期提早两天,然后派可靠人连夜送出,至于奏折,则再晚一天以明折拜发,也好造一下声势。总之,这三封信件的先后次序决不能乱,密折必须先到,瑜贵妃娘娘那边的家书必须随后抵达,至于保皇后的奏折只能放在最后。”陈令诚从没有像今晚这样兴奋过,能够为一位皇子赞襄如此大事,什么出仕科举,全都被他抛在脑后。

    “好,本王都依你!”风无痕也顾不得现在是深夜,连忙在两个人的指导下奋笔疾书起来,要知道东西早一天送到,自己就能多一分主动。

    转眼间已是十二月底了,红如的身孕也明显了起来,范庆丞为了保险起见,几乎是让四个颇为可靠的贴身侍女昼夜不离地守在红如身边,唯恐有任何差池。瑜贵妃那里也是一反常态,三天两头地派人送来各种珍贵补药,颇有一副婆婆的样子。无奈红如曾体会过这位贵妃娘娘的厉害,因此礼数上一点不缺,那些东西却是经太医检验过才敢拿来服用。

    “范总管,听说外间都在流传皇上要废后了?”虽然不能出门,可是几个好事的丫头还是添油加醋地将外间传言告诉了自己的主子,红如深知后宫事的复杂,因此很是担心皇帝的举动会对千里之外的风无痕带来什么影响。隔着一层帘子,红如不用担心范庆丞看到自己的表qing动作,因此***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已是显出一丝柔情。

    “红夫人放心,殿下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断不会有任何差池的。”范庆丞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他哪敢说风无痕最近又遇刺了一回,若是惊扰了红如,动了胎气,不用风无痕问罪,他自己就该跳河了。

    “唉,最近我是连宫里的请安都没去,若是让人追究起来,岂不是要担一个不遵礼数的罪名?”红如虽然感激丈夫的体贴,但对于免去宫里那道礼节还是有些惶然,毕竟她出身低微,最怕的就是被人诟病,牵连了风无痕。

    “红夫人放心,贵妃娘娘那里隔几天就会派人来一次,到时让人带一个谢罪折子就行了。至于皇后那里就更是不必了,听说皇上派人守住了坤宁宫,不许任何人进出。”范庆丞连忙拦住红如的想法,宫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哪敢在风无痕不在时轻易让红如前去。

    “范总管,贵妃娘娘又派人来看夫人了!”一个丫鬟过来禀报道,“听说那人坚持要见红夫人。”

    “咦?”范庆丞有些奇怪,往常来的人,多是放下东西寒暄几句就离开的,很少有坚持要见红如,毕竟瑜贵妃自己还有心结在那里。今次究竟是闹得哪一出?“你去问问,来人究竟是谁?”

    “启禀总管,柔萍姑娘来看红夫人了!”还没等那丫鬟出去询问,外间就有一个声音传来,范庆丞听的分明,那是自己的心腹德荣的声音。看来柔萍已经进来了,这个连风无痕都要尊称一声萍姨的女人,外间那些小厮什么的确实不敢拦她。

第二十六章 冲突

    柔萍一路走来,心中很是满意。风无痕封了勤郡王后,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只看那些丫鬟小厮恭恭敬敬的态度,足可见主人早就告诫过他们自己的身份。虽然风无痕已经有了王府,但自己一报出名头,那些下人们一个都不敢拦着,径直让自己行了进来。

    红如住的藏风小筑是风无痕特意挑选的,王府中就属这个地方最为清幽,里面的丫鬟仆妇全是范庆丞精挑细选的精细人,务必要让这个风无痕目前唯一的宠妃不受到一丁点伤害。而此时,这位已经有六个月身孕的皇子侧妃,正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腆着大肚子候在了门口,让远远走来的柔萍一阵心惊。

    柔萍加快了步子,几步冲到了红如跟前。“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现在都是十二月的天了,你身子本就弱,这么站在风地里,若是有个差池,你让奴婢如何对娘娘和殿下交待?范总管,你是做什么吃的,就让你主子这么胡来?”最后一句话说得疾言厉色,范庆丞只能忙不迭地谢罪。

    “萍姨,您别怪他们,您奉了贵妃娘娘的懿旨前来探视,红如怎能厚颜在房里等候,岂不要被人嘲笑不懂礼数?”红如微笑着解释道,“红如还未谢过娘娘多日来的好意,还要劳动萍姨亲自前来,实在是惶恐之至。”说着,她微微屈膝,仿佛是要行下礼去。

    柔萍赶紧扶起了她,笑话,眼前的女子早不是当初宫女的身份,郡王侧妃的名头,自己哪来的名分受她的礼?再加上风无痕对她的宠爱,珉亲王的看顾,连主子都在费尽心思地拉拢她,自己装着谦卑些绝对没错。“红如姑娘,看你这些话说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一降生,娘娘就多了一个孙辈,哪能不关心。刚才那礼万万使不得,柔萍只不过是娘娘身边的普通奴婢,您现在可是堂堂的皇子侧妃,以后决计不可如此。”她边说边拉起了红如的手,又吩咐了其他丫鬟几句,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将这位尊贵的孕妇送进了房里。

    “好了,刚才可是吓死奴婢了。”柔萍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才欣然坐了下来,“娘娘就是让送了一些上好的阿胶和其他补益胎气的东西过来,这些都是其次。娘娘只是关心您什么时候能为她添一个孙子,毕竟后宫的好几位娘娘都有了孙儿孙女,娘娘也看着心痒痒的。”

    “萍姨!”红如不禁有几分忸怩,脸也变得红扑扑的,“太医都说了,还得等好几个月呢!还有,萍姨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否则殿下知道了,一定会怪我拿大,您就叫我红如好了。”她一边说,一边对范庆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其他人都领出去。

    范庆丞犹豫了半晌,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将一干伺候的下人全都撵了出去,自己却守在门口听动静,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柔萍心里暗赞道,比上次的绿茵强上太多了,怪不得能博得风无痕的独宠。“既然你如此说,那我这个萍姨可就不客气了。”柔萍笑道,“想必你也知道,这些天宫里出了不少事情,娘娘那里奉承的人也不少。不过,看惯了那些恶心的嘴脸,娘娘这些天倒怪惦记你的,这才差我来看看。你若是行得动,得空了也往宫里走一遭,毕竟娘娘也算得上是你的母妃不是?”

    红如连忙答应了下来,柔萍又不动声色地露了些宫中大变的口风,显然是想要她将这些话带给风无痕。言谈之间,红如早明白了瑜贵妃对于后位的迫切心意,因此也委婉地表明自己的意思。两人又接着闲话了些家常,足足半个时辰后,柔萍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房门,施施然地离去。

    尽管曾经在宫里生活了很久,但踏入深宫的第一个动作,红如却是打了个寒战。说起来,自己自从怀孕后,真的好久没有进宫了,不知道风华宫的那些人究竟怎样了。身边的几个丫鬟仆妇牢牢地将她护在当中,由于身处内宫之中,范庆丞无法跟进来,只能带着人焦急不安地在宫外候着。幸好珉亲王派来的几名仆妇都曾在宫里当过差,比起那几个没进过宫的丫鬟要可靠许多。

    由于皇后的突然病重,皇帝也就放松了对坤宁宫的管制,不过,从太医口中,那些嫔妃都得知了这位六宫之母恐怕时日无多的消息,因此后宫中的串门也就多了起来,红如一行人便显得不那么招摇。

    然而,快到凌波宫的时候,红如还是迎头撞上了德贵妃一行,只能无奈地侧身行礼。德贵妃兰氏一向对皇后的位子也是虎视眈眈,此次皇后骤然失宠,她也在心中乐了好一阵子,可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宫里的舆论都偏向了瑜贵妃,这个体悟让她恼火不已。无奈瑜贵妃萧氏无论出身还是位分都高于她,除了远在福建的风无痕之外,还有一子风无惜在身边,而自己的儿子如今是吉凶难料,若是真的争夺起后位来,她已是输了八分。

    闷闷不乐的德贵妃本没有注意到红如等人,待走出几步后,她才省起刚才那女子有些面熟,又带着人回转了过来。“你就是七皇子册立的侧妃?”德贵妃上下打量着红如,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听别人说是怎样一个狐媚惑主的角色,本宫看来也不过是普通而已。要说无痕也实在是没见识,世家中那么多绝色美人不选,偏偏挑中了你这么个出身微贱的丫头,还真是可惜呢。”她的话极为刻薄,显然是将这些天里郁积的气全都撒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红如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这位主儿侮辱自己也就算了,可她言语间竟然对自己的丈夫如此不屑,她又怎能默不作声?“娘娘,奴婢本就是微贱之人,蒙殿下不弃纳为侧妃,此生已是心愿足矣。殿下乃皇上金口御赐的郡王,如今在外勤劳国事,还请娘娘放尊重些。”她不卑不亢地回击道。

    “你竟敢教训本宫?”本就是一肚子火的德贵妃不禁大怒,“贵和,这丫头顶撞本宫,依宫规该当如何处置?”

    贵和不由心中叫苦,自己只不过是个太监,那女子可是勤郡王的宠妃,这里又是瑜贵妃的地头,自己的主子怎么如此糊涂,这个时候和一个黄毛丫头较什么劲。可是,主子既然问起,他一个奴才又不敢不答,想了好一阵子,他方才吞吞吐吐地答道:“回娘娘的话,红,红妃乃是勤郡王的人,依礼制不由宫里管辖。”他憋了半天,这才想到红妃这个称呼。

    话音刚落,贵和就感到脸上遭了火辣辣的一记,德贵妃劈头盖脸地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她一个小小的郡王侧妃居然敢冒犯本宫,还有没有上下之分?本宫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大胆!来人!”

    两个小太监应声而出,眼光中尽是炙热,他们刚调到德贵妃身边不久,哪知道什么好歹,此时就想着在主子面前显摆一番。“掌嘴!”德贵妃阴沉沉地吐出两个字。贵和这下慌了,连忙跪地禀道:“娘娘,使不得啊,红妃已经怀孕了,要是瑜贵妃娘娘知道了,一定会……”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果然,德贵妃的神色更加恼怒,一脚将贵和踢开,厉声叱喝道:“还不动手,难道要本宫亲自掌刑吗?”

    早在两边对上时,红如的一个贴身仆妇便知机地退了开来,趁人不注意往凌波宫去了。此时见两个小太监逼近了来,红如的两个丫鬟便都有些害怕,倒是其他几个仆妇毫不退缩地护在主子前面,颇有一副拼命的架势。“娘娘请三思,红妃有孕在身,况且此次入宫是前来给瑜贵妃娘娘请安的,如若娘娘真的要责罚,奴婢等代领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仆妇开口道。

    “真是反了,勤郡王就是这样调教下人的,竟敢拦着本宫?你们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兰氏的头上青筋毕露,显然是怒极。

    “奴婢等是珉亲王调派给红妃的伺候人,并非勤郡王的奴才。”那个仆妇毫不畏惧地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听到珉亲王这三个字,德贵妃兰氏顿时有些泄气,她原本以为传言不过都是些好事人瞎编的,没想到德高望重的风珉致真的派了人在红如身边。然而,以她皇妃的架子,又不想就如此轻易罢休,毕竟关乎自己的面子。她咬咬牙,再次喝道:“不过是几个奴才,竟敢也敢如此大话!凭你是谁,本宫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丫头,掌嘴!”

    两个小太监立刻挥掌击去,几个仆妇的脸上立刻受了好几下,红如虽然被众人护在当中,但也被扫了一记,笨重的身子便有些不稳,眼看就要斜倒在地。

    “通通给本宫住手!”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娇斥,两个小太监看见一群人簇拥这一位绝世美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急忙停住了手。

    “兰姐姐好威风啊,本宫的媳妇居然要劳动您教训,这里可不是绣宁宫,您似乎是走错了地吧?”瑜贵妃狠狠地瞪了兰氏一眼,这才颇有深意地扫了扫红如,方才要不是几个仆妇搀扶得及时,她恐怕就要摔倒了。

    “你……”德贵妃见萧氏及时赶来,就知道今天决计讨不了好,她恨恨地朝红如投去一睹,扭头就走。那两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太监见主子欲离去,灰溜溜地也想走,却被瑜贵妃的几个太监一把拦住。

    “兰姐姐,你这两个奴才太不晓事,妹妹我就替你管教一下,赶明儿再还你。”萧氏又喊了一句,随后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对头浑身一震,一言不发地加快了离开的步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她不屑地回过了头。

    推荐:

    寻芳客——《风liu超人》

    泣猫——《蛇魅》

第二十七章 拉拢

    红如不忍地瞥了一眼在板子底下哀嚎的两个小太监,虽然刚才他们让自己受了惊吓,但毕竟没有铸成大错。正想开口求情时,身旁的一个仆妇悄悄掐了她一下,暗示其不要轻举妄动。

    “红如,幸好你身边的人还够机灵,否则今天你就要吃苦头了。”瑜贵妃似笑非笑道,“德贵妃也实在是不识好歹,就算你对她出言不逊,也轮不到她来管教,哼,感情她以为后宫这地方要她来作主?今天本宫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不过,以后你说话得小心些,不要给自己和无痕添乱子。”

    红如顿时低下了头,今天自己确实冲动了些,伤着了自己倒不要紧,但万一腹中的胎儿有什么闪失,那罪过可就大了。“娘娘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

    “都已经入了皇家的玉牒,怎么还自称奴婢?”瑜贵妃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按照规矩,你可以叫我母妃,还叫娘娘就太生分了。”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架子,倒是真有一副慈祥婆婆的模样,要不是红如当年曾经被狠狠责打过一回,几乎真要被感动了。

    “是,母妃。”红如带着几分羞涩道,“刚才真是让母妃费心了,……”话刚说了一半,她就见柔萍喜滋滋地跑了进来报道,“娘娘,七殿下托人给娘娘带了不少礼物,还有信来了!”

    瑜贵妃心中却是一惊,平日风无痕的书信多是夹在呈奏给皇帝的请安折子中代转,鲜有这么直接送过来的,难道有什么大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萧氏便吩咐道:“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柔萍,信呢,拿给本宫瞧瞧。”

    红如眼巴巴地见柔萍将信递给了瑜贵妃,虽然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但总不好明里要求看一眼,再说,说不定这是殿下母子之间的秘密,她只能强自忍着思念,暗中打量着瑜贵妃的脸色。

    瑜贵妃几乎是一目十行地扫着信件,脸色变幻不定,她压根没想到,儿子特意送来的竟是这么一番“好意”,若不是碍着红如在场,她几乎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然而,萧氏并不是德贵妃兰氏那种肤浅的女人,她很明白儿子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淡淡的,如此大费周章送礼送信绝不是简单的手段,皇帝那里肯定也送了密折。那么,他劝自己不要争皇后之位可能真的有道理,毕竟有一个身为皇后的母亲对他来说是很有好处的,没道理特地写信前来阻止。

    瑜贵妃放下了信,身旁的柔萍连忙让太监将一件件东西呈上。尽管提不起十分兴趣,但流水般的礼物还是让萧氏觉察到儿子在福建的成就,仅仅一个挂名的钦差决计置办不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正因为如此,她对儿子的谏言又有了新的看法。萧氏瞟了一眼身旁的红如,只见她好奇地盯着那一件件做工精巧的西夷或是东夷之物,眼神却极为清澈,显然并没有贪婪之心,看来这个儿子实在是幸运呢,居然挑到了这么一个宝贝。

    “红如,这些东西中你看上了哪样,尽管开口就是,都是无痕送来的,想必他也料到本宫会赏赐于你。”瑜贵妃随手将书信拢在袖子里,指着那几件新巧的饰物道,“那些夷人的物件都是最讨女人喜欢的,你自个挑吧。”

    “谢母妃恩赏。”红如连忙起身行礼,虽说东西中确有一两件是自己喜欢的,可她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那封信上。一向精细的红如早把萧氏起初的不愉和而后的沉思瞧在了眼里,心中早是起了疑窦,无奈身份所限不能追问,只得把问题搁在了心里。

    一盘亮闪闪的饰品中,不乏金玉珊瑚翡翠之类,红如只是拣选了两三件,就知机地放下了手。她本就不是那等贪恋富贵之类,况且又是在瑜贵妃面前,自然不好太过放肆。选完之后,柔萍略一挥手,几个太监赶紧将托盘用黄绫盖起,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几上,这才躬身退出。几个粗使的小太监费力地抬着那数样笨重的大件,这些东西在瑜贵妃未开口前,还是先搁在库房里,毕竟宫里人杂,眼红的人也不少。

    “无痕倒也长进了。”瑜贵妃似乎有些惘然,“本宫还当他是小孩子,看来以后得刮目相看了。此次他捎带着给其他嫔妃也带了不少东西,等会本宫就差人送去,也免得辜负他的一番心意。红如,你既然跟了他,以后就得尽心些,本宫就把无痕的起居托付给你了。”

    红如罕有听见这位贵妇如此人性化的言语,不禁略怔了一下,瞬间又回过了神。“母妃放心,妾身记下了。”她盈盈下拜道,神色间满是坚决。

    为了防止又遇见什么难对付的人物,瑜贵妃打发了柔萍将红如送了出去。她又想起了袖中的信,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么多年的心愿,眼看就要达成,儿子居然让她暂缓,无论无何她都有些接受不了。突然,她想起了上次皇帝临幸时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中顿时一寒。“墙倒众人推”,难道皇帝真的还是不忍心废后吗?萧氏不由捏紧了那封信,那就照儿子的话赌一赌吧,反正皇后的病势沉重,说不定也活不了多久,犯不着让皇帝反感自己的心急。

    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七皇子总能带来一些奇怪的感受,两天前接到儿子那详尽地近乎于罗嗦的奏折时,龙颜大怒的他几乎是将御书房的纸墨笔砚扔得到处都是。一者愤怒杀手的毒辣,二者心痛皇后的偏执,至于三者,则是对风无痕的态度极为不满。尽管通篇密折中只是陈述事实,未带一点个人看法,但皇帝还是觉察出了一丝怨恨。这点他也能理解,毕竟谁从一次刺杀中死里逃生后都会如此。他所无法忍受的,只是风无痕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又在自己心口上戳了一刀。

    然而,风无痕很快就做了一件让他惊愕不已的事,居然将保奏皇后的奏章明折拜发,虽然不至于传遍天下,但几乎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全都听说了此事,不敢怠慢的上书房更是在第一时间将奏折送到了皇帝手中。短短几天时间,态度竟有如此之大的转变,身为唯一知情者的皇帝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儿子。

    心潮烦乱的皇帝随意在宫中踱着步子,几个侍卫被赶得远远的,只留了石六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逛着逛着,风寰照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坤宁宫前,那次震怒之后,他再未踏足过这里,想起皇后身边那个死去的宫女以及她后来的凄惶,皇帝不禁叹了口气。六宫之主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确实如风无痕所说,自己是无废后之名而有废后之实,就不用苦苦相逼了。沈如海说过,皇后不一定熬得过开春,那就让她带一个国母的头衔去吧。

    “皇上,您……”眼尖的石六顺见皇帝眼现水光,不禁心头一跳,连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算了,回勤政殿!”皇帝回头又看了坤宁宫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不管之前的情分如何,他实在无法容忍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谋害自己的儿子。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处置贺氏满门,毕竟是根深蒂固的世家,仓促行事的话,恐怕又是一场乱子。

    “微臣叩见皇上。”尽管是深夜觐见,但海观羽的精神依旧很好,他一早得知了风无痕上书的事情就拍手称赞,此时见皇帝目光平和,心中更加坚信皇帝已经打消了废后的念头。

    “海爱卿,朕连夜召见,想必你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关于贺氏一门的处置,不知你有什么万全的方案?”皇帝毫不避讳地问道。

    “启禀皇上,贺甫荣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枉论其家人。倘若皇上消了废后的念头,就更应该从宽处置,毕竟虑着皇家的脸面。”海观羽脸色沉静,“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万事当以社稷为重,不可恣意啊!”

    “海爱卿可知道贺甫荣都干了些什么?”皇帝铁青着脸道,“倘若你都知道了,恐怕不会如此心平气和。朕倒是想从宽来着,无奈开此先例,朝中文武以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律例森严,非为一人所设,也不能为一人所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是否想说这个?”海观羽针锋相对道,“微臣确实不知道贺甫荣真正的罪孽,但微臣知道,贺氏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其人又身居要职多年,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是不得不谨慎。朝局如今正值动乱之际,已成年的诸皇子又都远在各地,一旦有人蓄意挑唆群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微臣恳请皇上三思!”

    “身为人君,事事便得顾全大局,海爱卿,你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子啊!”皇帝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说起来贺甫荣还真是作了万全的准备,他的长子贺莫斐在朕的禁卫到之前还在府中,而后居然失去了踪影。抄捡贺家也一样,贵重之物不少,田产庄子也远远超过了其他臣子,唯有银两却只有几万,银票更是几乎一张不剩,显然不是被人藏匿就是被贺莫斐带走了。你说,如此对君父防备甚深,不忠不孝的臣子,朕居然还让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高官,实在是瞎了眼了!”

    “皇上!”海观羽见皇帝越说越激动,不由出口阻止道。

    “好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海爱卿,可惜你的儿子海从芮无意继承你的衣钵,否则朕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你可不能来一个功成身退哦?”皇帝自嘲道,“夜也深了,今夜你就在宫里住一宿,省得早朝时又是再赶来一次,朕的勤政殿可是从未留过外人,今儿个就算破例吧!”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海观羽深深地俯伏下去,“微臣只望凌云社稷能代代相传,怎敢轻易言退?”

    推荐:

    《转生传奇》——

    《蛇魅》——

第二十八章 处刑

    隔日,皇帝颁下旨意,革去了贺甫荣的所有官职,仅仅保留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将其发配甘肃军前效力,但念其年迈,着其四子贺莫林代父前往。并革去了其长子贺莫斐工部右侍郎的职衔,革去了其次子江西盐道的官职,出嫁女儿一律不究,连贺甫荣妻子的诰命也保留了。除此之外,便是将其家产半数没入国库充公,总共也不过是数万两银子,毕竟那些御赐的物件皇帝也不好厚颜收回。

    这道旨意一下,京城中废后的谣言便止息了些,皇帝对贺家网开一面,自然不会再轻易废后,这样一来,不免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代父前往甘肃的不是贺甫荣的长子而是次子,这倒是一反常例,引来了诸多议论。萧云朝早从妹子那里得了消息,倒也坦然面对,贺家的势力一倒,此消彼长,再落井下石也没多大意思,也就顺势去贺府安慰了一番。至于其他后宫嫔妃的娘家背地里都做了不少的小动作,无奈皇帝心意已决,这些人几乎都是讨了个没趣。

    风无痕的奏折在后宫也闹得沸沸扬扬,然而,这些嫔妃见瑜贵妃对此都是但笑不语,自己又收了人家不薄的礼物,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有德贵妃兰氏最为恼怒,居然当着送礼太监的面,将东西全数砸了。知道事情来由的瑜贵妃不禁冷笑不已,这样没有大脑的女人居然能生出风无言这个皇家第一才子,真不知她是积了什么德。

    风无痕给瑜贵妃送礼之事,皇帝也有所耳闻,不过,后宫嫔妃处能面面俱到就不简单了,其中的花费也决计不少。不过,他知道的毕竟比朝臣和嫔妃们多些,这个儿子在密折中除了详述那次刺杀外,还报告了剿倭之事以及对福建豪门的清理状况,虽然语焉不详,但皇帝心中清楚,正式的奏章不久之后就能抵达,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确实是小看了他。世家豪门,只有恩威并济,方可能收其腹心,短短几个月能收此奇效,不能不让人另眼相看。倒是剿倭的密旨原本就让他带了去,有安郡王之助,事情倒是不难办到。

    远在福建,对罗家几人的处刑也已经开始。如同那次观看倭寇的腰斩之刑一样,福州百姓又几乎是倾巢而出,由于这些人往日全是高高在上,此时站在囚车里的模样便激起了人们的惊叹和咒骂。不过,由于罗家的积威尚在,倒是没人敢往上丢烂菜叶什么的,但那一双双仇恨和鄙夷的眼神已足可让那几个人如坐针毡。

    曾经的代理家主罗允文乘的是第一辆囚车,为了防止他胡言乱语,风无痕默许冥绝点了他的哑穴。然而,这个阴险的小人仍怀着一丝侥幸,他曾经见识过主上的势力,若是那人有心相救,劫一个法场绝对不会失手。他的眼睛不甘心地四处打量着,希图找到那群高手的踪迹,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活命之道了。

    天一确实来了,而且就隐身在人群中,换了装束的他就犹如普通百姓那般不起眼。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左顾右盼的罗允文,又想起了主人吩咐他的话。抱有最后希望的罗允文,绝不可能轻易招出幕后的任何事情,况且他也所知不多,但万一在最后时刻喊上一嗓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带来的麻烦就不可想象了。因此,他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是不能让罗允文开口,不过,他发现似乎没有必要,那位皇子钦差也是谨慎得很,居然点了罗允文的哑穴,看来自己今天只要瞧热闹就行了。

    由于事关重大,风无痕奉着天子剑亲临法场,作为福建主官的宋峻闲、郭汉谨和卢思芒只得陪伴前来。底下的百姓见到如此隆重的场面,议论声始终未断,自风无痕到福建以来,虽不能说是政绩显著,但无论是赈灾还是剿倭,都比之前的几任钦差务实得多,此次又是一口气对罗家下了手,无疑是大快人心。不少曾在倭乱中失去了亲人的百姓想到罗家即将给付的赔偿以及官府发放的种子粮,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个差役匆匆上前报道:“启禀大人,时辰已到!”

    郭汉谨转过头去瞧了瞧风无痕的神色,得到允准后,立即大喝道:“行刑!”

    随着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人群中顿时静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上。六个死囚一字排开跪在刑台上,眼中都露出一种绝望而颓然的光芒。“不,为什么没有来救我!”罗允文在心中大声呐喊道,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身子都被绑得紧紧的,口中一句话都吐不出来。终于,雪亮的刀光如闪电般劈下,六颗魁首转瞬间落在了刑台上,看众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在头颅离开身体的一刹那,罗允文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不屑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角,那个企盼了已久的救星就静静地,若无其事地站在人群中,仿佛自己只是陌路。这是他最后的感觉,尽管愤恨,但是对于他来说,一切已经结束了。

    “殿下,罗允文虽然已死,但幕后的人毕竟还是没有查出来,下官心里还是很不安啊!”回程的路上,郭汉谨忧心忡忡地说,他在福建已经呆了十几年,一路扶摇直上,劣迹绝对不在少数,就算今后收敛,恐怕有心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此事就无须多想了,汉卿有时间还不如好好考虑如何辅佐宋大人。总算你们三人现在有了些默契,做起事情来也要方便许多。经此一劫,无论是越家还是罗家,都再也不敢太过嚣张,你们的掣肘也就少了,趁此时机提拔几个真正的才俊,做出一番事业来,也就不枉本王在福建大费心思了。”

    由于风无痕乘坐的钦差官轿颇为宽敞,因此其余三人也就在他邀请下同乘。四人在福建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彼此已经相当熟悉,故而也不甚约束。风无痕的话很是直白,三人连忙略略欠身应是。

    “待剿倭告一段落,本王返京之日也就不远了。”风无痕似乎有些感慨,“想当初离京时父皇的教诲,本王也算是不负所托,如今福建的局势已稳,万不可急功近利。子真,你的才学秉性,与这污浊的官场都格格不入,本心虽好,但往往要招人忌,以后行事不可鲁莽。”风无痕对着宋峻闲道,尽管对方的年纪长他很多,但此话说得在情在理,连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暗中点头。

    宋峻闲深知自己能安居巡抚之位,风无痕在福建的上上下下都费了不少功夫,算得上是自己的恩主,哪还有半点不服之心,恭恭敬敬地起身一揖道:“殿下,下官蒙您多次相助,这才免去了丢官去职的厄运,此次必不负所托。”

    越家的大宅内,越明钟和一干执事正浑身无力地坐在那里发呆,本以为罗家能在那雷霆一击下万劫不复,却不曾料想风无痕最后还是网开一面,给罗家留了生机。虽然罗家的主事人又换回了罗允谦,但越明钟并不认为罗家会因此和自家消除敌意。此次要不是起烟去恳请风无痕出手,越家早就出事了,因此两家的仇恨只不过从表面深藏到了心底,以后斗的时间还长着呢。

    “家主,七殿下如此心慈手软,放任下去,我们越家以后前景堪忧啊!”越明钟的堂弟越明峰打破了这难言的沉寂,“越家当时遭受的惨象他也清楚,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都不明白,以后还如何合作?我看之前的什么条件就此作废吧!”

    “不错,有道理!”

    “我们付出那么多,他却是坐享其成!”

    “什么时候他灭了罗家,什么时候再谈合作!”

    ……

    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嘈杂,越起烟冷眼旁观,不禁对这些叔伯辈的长者失望至极。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他们还真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失去了风无痕这个靠山,越家往后的日子只有更艰难,如今福建上下几乎都被他梳拢了一遍,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都被他掌控在了手心里,越家还要玩以前那套各个击破的招数,只能是一败涂地。

    “全都给我闭嘴!”越明钟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吼道,“你们这些人只知道钱,有没有考虑过如今的局势?一群蠢材!”

    众人见家主发了火,顿时都沉默下来,整个议事厅就听见越明钟咆哮的声音。“人家留着罗家就是为了制衡我们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还做什么执事?罗家如今是元气大伤,当然事事都不会违逆七殿下的意思,他们如今比我越家更为恭顺,要是你是七殿下,你会认为盟友可靠还是仆从可靠?况且,七殿下明知罗家对越家怀恨在心,却保留了他们的大部分实力,显然是不想看到越家独大,这恐怕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们居然还在嚷着要毁约,我越家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废物!”

    越明钟的话极为刻薄,但是底下的人无不被骂得一声不吭。越家已经老了,不知为何,越起烟的脑中突然转过这样一个念头,爷爷之后,不知还能有谁来驾驭这艘已经残破腐朽的船呢?

    推荐:

    《秦燕悲歌》——

    苻坚,淝水之战中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英雄

    慕容冲,国破之后由嫡出皇子、大司马、中山王变成苻坚的**,淝水之战后趁势而起,将苻坚逼出长安,即位称帝,却不免被乱军所杀

    在无奈的结局面前,无论是炽热的奋斗,还是卓绝的坚忍,都显得那么悲怆

    《风liu超人》——

    作为已经完成两本VIP全本《yu望人生之回到2008》《修真魔法师传奇》的作者,质量绝对有保证!

第二十九章 异动

    风无痕在福建剿倭的奏折很快呈报到了朝廷,尽管折子里将功劳都归于了安郡王的治军有方和将士用命,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还是对此政绩赞赏有加。虽说用兵之道以将帅兵卒为主,但真正的智者都清楚,没有稳定的后方和财力,奢谈出兵无疑是笑话。福建刚刚大灾过后,风无痕就能会同安郡王闪电般地剿倭,无疑证明福建局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有了罗家的暗中帮助,又发动了沿海居民严查勾结倭寇的奸细,一连几批进犯的倭寇都被大军屠尽,竟无一个活口。海岸的木架上曝晒着的倭寇尸体已经堆满,不时有喜食腐肉的鸟儿前来享用美餐,不少尸体上已是露出了森森白骨。出海的渔民们也往往将尸体上的腐肉用来作饵,庄户之间也常常以铃声互通消息。一旦发现倭寇,人人纷纷操起武器迎敌,全是一番轮流上阵的意思,让本以为中原民风积弱的倭人大失所望。由于官府和商家悬赏甚高,不少饱受倭寇荼毒的人家甚至专门去参加了官府的训练,领取了不少简陋的武器,只求能杀一个痛快。一时之间,福建已是全民皆兵,杀气腾腾。

    如此一副恐怖的景象竟出现在一向以仁义自居的凌云,这让不少胆大妄为的倭寇也收敛了许多。再加上天朝皇帝派人给倭国天皇送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诏书,还摆出了不惜大肆用兵的态势,邻国高丽也顺势蠢蠢欲动,这让原本对劫掠放任自流甚至还不时纵容的幕府也不禁慌张了起来,连连发出了数次谕令禁止本国民众出海劫掠。至于第一次被处死的明川野休,更是由于对天朝皇子出言不逊而累及了家人,卑颜讨好的幕府将军心腹吉野酒保竟是将其家人的十三颗头颅敬献以表虔诚,让凌云使节鄙夷不已。

    转眼已到新年,然而,对于远在西北塞外的风无昭(之前由于忽视了避讳关系,故从此章起五皇子风无照改为风无昭,之前的章节我会逐步修正)来说,却是犹如水深火热。母亲的突然失势,导致一直对他恭顺有加的那些将军统领之流全都变了颜色,就连钦差行辕的下人们也在背地议论纷纷。原本已答应全力支持的奋威将军段致远也突然回避得远远的,甚至差人送回了当初收下的二十万两银票,恨得风无昭牙痒痒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年轻的皇子狠狠一拳击在门框上,眼睛中尽是阴狠的光芒,“一听到母后失宠,他们就急不可耐地和本王撇清了关系。哼,难道以为本王就因为这点小事失去了问鼎大宝的可能了吗?”

    一旁的心腹家奴霍叔其近前一步,打量四处无人,这才轻声道:“王爷,虽然那些大员们一个个都如蚯蚓般滑溜,但那些中级将领却容易收买。这些天来,奴才一共花出去近十万两银子,买通的游击以下将校足有二十余名。他们都在西北苦寒之地熬了多年,早就想着中原的花花世界了。”

    “很好!”风无昭赞许地看了这个自幼侍读的心腹一眼,“阿其,你只要对本王忠心耿耿,将来若有那一天,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王爷恩赏,奴才一定尽心竭力。”霍叔其连忙跪下叩头道,神情中满是喜色。

    “好了,这里不是京城,用不着死记着那些规矩礼制。”风无昭又想起了母亲的处境,顿时又消沉了下来,“想母后执掌六宫多年,未曾有过大错,一夕之间居然闹到要废后的地步,父皇未免太不念夫妻恩情了。不仅如此,他连贺家也要一并铲除,难道他就真的不中意本王这个儿子吗?”

    霍叔其谨慎地没有答话,事涉皇家,自己不管怎么受宠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还是少插嘴得好。谨守本分,不贪不骄,只有这样,主子的恩宠才会长久,自他懂事以来,就不停地被母亲灌输这一点。在他看来,那些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甚至不及自己母亲的睿智练达,当今皇帝虽不能说是明君,但察下却是极严,一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时机未到,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能只手遮天。自己是家中长子,虽然出身微贱,但若是母亲能够成功,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绝不在话下。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光,所幸他的头压得极低,周边又没有外人,风无昭又在想心事,因此没人瞧见。

    “阿其,那些微末小吏你也不要放过,若是父皇真的对本王有什么不放心,到时他们就派得上用场了。”风无昭并没有计较霍叔其的沉默,又开口道,“幸好贺甫荣坏事前本王就出了京,带来的银票也不在少数,否则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花销。听说本王那位便宜大伯贺莫斐居然在抄家之前就溜了出来,想必身上也带了不少银两。你差人打探一下,看他是否奔了西北而来,若是发现了人,就派人将其遣送回去,免得父皇忧心。”

    霍叔其心中一寒,没想到母家方才失势,风无昭就对贺甫荣直呼其名,平日叔祖长叔祖短的全没了踪影。甚至连贺莫斐身上的东西也不肯放过,无怪皇帝不肯仿效祖制里皇后嫡子为嗣。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迟早会被抛出去替死。“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派人注意,一定会让贺大人安然返京。”

    缠mian于病榻的三皇子风无言听到京里传来的消息,几乎没有直接从床上蹦下来。皇后的突然失宠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毕竟风无昭是他夺嫡之路上最大的敌人。所谓子以母贵,风无昭就是凭着皇后嫡子的身份压过自己一头,现在这颗眼中钉瞬间失去了光芒,他如何能不乐?

    “主子,奴才在此向您贺喜了!”贴身小太监福满笑嘻嘻地跪下贺道,“皇后既然失宠,德娘娘想必能多得宠幸,到时您就能更进一步了!”

    笑容满面的风无言起先还乐呵呵地听着,但一听到母亲的名字,他立时变了脸色。母亲虽然在宫里位分贵重,但一向列于瑜贵妃之后,况且父皇也多次提及母亲不识大体,屡有争宠的表现,有时令他颇为恼火。如今皇后之位可能就要虚悬,希望她不要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就好。

    “福满,你去叫连先生他们几个过来。”风无言吩咐道,“本王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看着福满匆匆离去的样子,风无言不禁有几分头痛,为了联络方便以及紧迫时替自己拿些主意,自己将慕容等几人全都留在了京里,现在手头能用的就只有连劲等三人,实在是人手紧缺。唉,父皇一气把这么多皇子全都调出了京城,真是苦了我们啊!

    “敬之,你说其他皇子得知了皇后失宠的消息会如何做?”四皇子风无候一边看着手中的密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周严略一思索,随即答道:“若是母妃在宫里得宠的,当然是竭力辅助自家的母亲争夺那个位子吧?殿下的母亲韵贵妃娘娘身居贵妃之位,论起位分来,仅次于瑜贵妃和德贵妃而已,说不定此次也能……”

    风无候挥手阻止了心腹的话,“自家人知自家事,你就不用以这些话来敷衍本王了。”他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长叹一声道,“本王的母妃素来不善争宠,能得封贵妃不过是父皇思及马氏先祖的功劳而已,皇后之分是根本不用想了。本王刚才的话是有别的意思,敬之可知道,老七上了一道折子,力劝父皇绝了废后的念头。”

    “什么?这不可能!”周严不禁脱口而出,风无痕生母瑜贵妃身份尊贵尚且不谈,她不仅育有两子,还深得皇帝宠爱,皇后若真的被废,那国母之位十有八九得落在她的囊中。风无痕此时上书劝谏,不是和自己的母亲唱对台戏吗?

    “看来看不透其中究竟的不止一个人啊!”风无候长叹一声,颇有些感慨,“这位老七在福建是大展身手,又是赈灾又是剿倭,竟是有声有色。在京里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道奏章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完全盖过了我们这些碌碌无为者的风头,实在是不简单啊!”

    “可是,属下听说,七殿下似乎和瑜贵妃娘娘不是一心的?”周严谨慎地斟酌着语句,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他是有其他打算?”

    “敬之,你没有见过那位瑜贵妃,和其他嫔妃比起来,无论是手段还是心计,她都要强上很多,否则你以为光凭美色,她能拴住父皇的心十几年?老七和她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外人哪会知道,况且听说此次那女人对儿子的奏折也是大加赞赏,甚至恳求父皇赦免皇后以及贺家,讨得了不少欢心呢。”

    主从两人相顾默然,虽然都心喜于皇后的失宠,但对于崭露锋芒的风无痕,他们从内心感到一种深深的顾忌。

    推荐两本架空历史的佳作:

    《唐风》——

    《女帝》——

第三十章 诡道

    整整在床上躺了十天,成田才能够勉强挪动身体,不过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却依然可怖。昏迷的那几天里,他一直做着恶梦,脑中老是回放出明川临刑的血腥一幕。这些中原人实在太可怕了,一直仰慕天朝文化的他对于凌云的贵族官僚有了更深的认识。无论权势还是地位,他们能享受的都远远超出自己那个在倭国呼风唤雨的父亲,领地也要庞大许多。只看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王爷,他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耳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对你的鞭刑么?”

    成田挣扎着转过头,却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痛得呲牙咧嘴。不过,那个声音打死他也不会忘记,不是那位王爷哪还会有别人。虽然为了避免别人挑错,他有心起身行礼,但伤势毕竟仍然沉重,只得勉强在枕上碰了几下头,然后带着哭腔道:“小的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你虽自称是倭国使节,不过本王在船上一没有找到文书,而没有找到礼物,因此早知你是唬弄本王。”风无痕见到成田脸色发白,不禁一笑,“之所以仍饶了你的性命,不过是看你的身份还有些价值,否则怎会只是一顿鞭刑那么简单?那天你也看见了,福建的军民对你们恨之入骨,若是卢大人不对你加以惩戒,恐怕谁都会不服。”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成田浑身发寒,本以为自己还有些小聪明,谁料在别人眼里竟和傻瓜差不多。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王爷,您是否想要小的去做些什么事情?”

    风无痕赞许地看了这个聪明的倭人一眼,却仍是自顾自地道:“你知道你们的幕府是如何处置明川家人的吗?哼,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直接给我国使节送上了十三颗头颅,恐怕那个明川至死也不会相信吧?”

    成田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十几条人命就被幕府轻而易举地献了出去,眼前的少年王爷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的命运如今就攥在人家手里,只凭他说的那几句话,成田已经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做什么了,小小一个倭国大名,治地不及千里,天朝一旦问罪,恐怕自己也是首先被放弃的一个。“王爷,小的只是一个微末之辈,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万死不辞。”话虽然说得雄壮,但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被子里的手也紧紧拽着床单,惟恐这主儿提出什么掉脑袋的差事。

    “如今倭人虽然没有锁国,但毕竟国内开放的埠口极为有限。如今倭国战火纷飞,你父亲既是大名,难道就真的甘心于自己的一隅之地么?”

    成田心中一震,疑惑地瞟了风无痕一眼,他实在弄不懂这位王爷的意思,难道中原对本国的事情也想插上一手?不,不可能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但是,眼前那人似笑非笑的脸色实在是诡异,他究竟想干什么?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回去告诉你父亲,本王可以暗中助他将倭国的幕府给掀了,作为回报,他必须设法将所有港口都进行开埠通商。打个比方,你们的倭刀不是很锋利吗?与其在国内摆着生锈,不妨多卖些到海外去,那些夷人往往欲出高价而不得。倭国既然无上佳的海船,那就不如由福建商户代为买卖。总而言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父亲能否掌握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就看你的了。”

    成田不禁怦然心动,须知天皇和幕府虽已积弱,但毕竟一个是名义上的象征,一个已统治倭国数百年,诸侯乱战多年下,居然无人敢去触碰两者任一就是明证。“王爷的意思是说,天朝能为我父的臂助?”他试探性地问道,“依照倭国的规矩,天皇乃是神之化身,可是碰不得的。”

    “天皇碰不得,那将军总可以拉下来吧?”风无痕反问道,“他们的先祖也不是普通武士吗?本王只是提一个建议,至于皇上那里,一个无足轻重,反复无常的属国,换个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来留下成田只不过是为了想了解一下倭国情况,但风无痕和罗允谦商议之后,那位大病初愈的家主却出乎意料地提出了这么一个方案。在他看来,无商不言利,若是能真正瞧开倭国这块市场,往后家族在风无痕的扶持下,只会更加兴盛。而出于风无痕的本心,挑起倭国更深层次的内乱,将更多疯狂的武士卷进战争里,也可以让福建尽量少受倭乱。再者,届时将郭汉谨和卢思芒两个贪婪的人也一同拖下水,就可顺理成章地避免他们过度地盘剥百姓。当然,这个事关重大的决定,他一早就密折通报了皇帝,并得到了首肯。

    成田知道自己只是待宰羔羊,对方绝不至于蒙骗自己,但是,天下哪会掉下如此的好事?这位王爷先是将顽固的明川处死,给了自己一个血淋淋的震慑,然后又对自己和颜悦色,继而在自己充当了证人之后,又是一顿鞭子将自己教训得死去活来。如此种种眼花缭乱的手段布置,让他摸不透,想不明。

    “殿下愿意提供什么?”成田咬咬牙问道,“以一地之力对抗那么多诸侯,就算我父有心恐怕也无力。”

    “当然是银子。”风无痕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难道你认为本王还能给你提供兵员人手么?乱世中有了钱财,什么样的人买不到手,这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一听到风无痕支援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成田的眼睛顿时发亮,不过,仅有的一丝谨慎告诉他,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王爷,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应该不会等到最后才看结果吧?”

    “你很聪明,关于战利品,本王会让福建商人前去收购,想必金银财宝比那些古董玉器更符合你们的心思吧?”风无痕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突然想到,有些东西瞒着越家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们也分一杯羹。罗允谦和越明钟两个老狐狸凑在一起,绝对没有任何吃亏的余地。

    成田狠狠地点了点头,“王爷既然信得过,那在下就试试好了!”他一改平时的卑色,似乎又做回了自己的贵族公子,骄傲而自信。

    “殿下此言当真!”越明钟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倭国的生意一向是罗家独占,能插手进去是越家的夙愿。本以为风无痕得了罗家的忠诚后会和自己拉开些距离,想不到他居然会找上门来谈这些。

    “越老先生,本王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么?”风无痕带了几分玩笑之意回敬道,“起烟小姐托付之事本王已经做到,留下罗家似乎也没有偏离当初的约定。难道越老先生就以此认定本王已不可信任了吗?”最后一句话风无痕故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认真的意味。

    “哪里,殿下说笑了!”越明钟还未糊涂到和一位皇子较真的地步,因此连忙起身施礼道,“老夫刚才孟浪了,之所以置疑只是不敢相信殿下能说服罗家让出部分倭国市场而已。”

    “本王有说过罗家会退出吗?”风无痕也站了起来,“只是以罗家一家之力,恐怕吞不下那块骨头而已。你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越明钟听得既兴奋又心惊,风无痕并没有隐瞒罗允谦在其中的作用,甚至还认为这位身已残废的家主智慧仍然远远超过常人。就连越明钟也没想到老对头还有这样的主意,心中不禁慨叹两家的后继无人。既然风无痕没有甩开自家的意思,那就索性趁热打铁,只要把起烟嫁过去,那之后就不用这么担忧了。

    “殿下,请您放心,老夫一定会命人妥善安排此事,务必将一切打点得十全十美。”越明钟胸有成竹,“倭国那些乌合之众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此次若是能趁机再赚一笔,想必那些倭商也会欲哭无泪吧。平日他们赚取了那么多暴利,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越老先生有此用心就行了。”风无痕点头道,陈令诚和师京奇的赞同让他走了这一步棋,这两家豪门虽然巨富,但毕竟不是无底洞,什么都要钱,只能走旁门左道了。毕竟皇陵那笔钱太过诡异,而且自己也没法子取出,只能指望其他地方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关于起烟的事……”越明钟见风无痕似乎心情很好,便直接将孙女的事提了出来。

    风无痕也知道此事避免不了,况且越起烟确实是个好女子,嫁了自己反而颇委屈了她。“越老先生的美意,本王已经禀明了父皇,只待他老人家点头,本王立刻迎娶越小姐过门。不管怎么说,越家也是福建望族,婚事岂能从简?如越小姐这样兰心蕙质的佳人,又是最好的贤内助,能迎娶她乃是本王的荣幸,越老先生但请放心好了。”

    听到风无痕如此明确的回答,越明钟虚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只要孙女真能嫁入皇家,那以后在福建越家就永远能压过罗家一头,自己这个家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推荐:

    《蛊神录》——

    绝对阴郁王子阳光明媚的故事!新鸳鸯蝴蝶YY派又一力作!刚开始的时候像水的源头,细细的,慢慢的,随着故事的发展,慢慢的向大河的方向努力……相信故事一定会越来越精彩!

第三十一章 宠幸

    看了风无痕那篇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皇帝对福建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认识。虽然他知道这个儿子的很多做法未免有些不循常理甚至偏激,不过从效果来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毕竟他当初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对罗家的先打后扶,对越家的先扬后抑,然后再捧一把,深合制衡之道,看来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今晚驾幸哪位娘娘宫里?”刚刚升迁的石六顺觑着皇帝脸色问道。尽管以他的身份无需再贴身伺候皇帝起居,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在就寝前服侍主子一番。刚才虽是密折,但眼尖的他早就瞥见了奏折主人的名字,心底也有了计较,看来瑜贵妃娘娘又要得彩头了。

    “今晚驾幸凌波宫吧。”皇帝不假思索地答道。萧氏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到底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他心中颇不平静,很想在爱妃那里倾吐一番。后宫佳丽三千,唯有此女能得十几年的专宠,凭的就是她的性子。虽说自己多次听别的嫔妃抱怨萧氏盛气凌人,但不管如何,她在自己面前是温婉可人的,就连自家兄长升迁的事情也未曾在自己临幸是提起,可谓是识大体。

    “奴才这就去吩咐记档。”石六顺低头道,随即对侍立一旁的汪海打了个眼色。汪海连忙上前伺候皇帝着衣,石六顺连忙匆匆离去。

    “臣妾恭迎皇上。”得了消息的瑜贵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袭普通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妩媚。皇帝盯着她乌黑发亮的云鬓和犹如当年的娇俏面庞,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意。若不是自己那次的疏忽,又怎么会害得风无痕缠mian病榻十几年,而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在后宫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继而在别人面前变得势利而冷漠?

    “起来吧,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对左右吩咐了一句,这奇怪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怔了。皇帝也懒得搭理左右的目光,径直对瑜贵妃道,“涟漪,先陪朕走走。”

    入宫以来,虽然皇帝时常称呼自己的闺名,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还是第一次,萧氏的脸上不由生起了一丝红晕。不过,她很快回复了镇静,摒退了身后的一干下人,直接将皇帝朝临湖的一边引去。

    “朕今天收到了无痕的密折。”皇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正视着萧氏的脸,“涟漪,你的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

    萧氏有些慌乱地躲开了皇帝的炯炯目光,“那是皇上的栽培,要不是您注意到了他的病愈,又怎会有他的今天?臣妾居于深宫,又自小忽视了他,实在是罪过。”萧氏毕竟是经历甚多的人,稍一回避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头又抬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是臣妾对不起他。”

    “他是你的儿子,谈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皇帝只是置之一笑,“儿子长大了,你这个作母亲的却不知道他在向哪边飞,难道不觉得失望吗?涟漪,朕和你一直小瞧了无痕啊!”

    萧氏心中惊异,神色中却充满了感伤,“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起了,臣妾还有无惜要照顾。无痕如果真的要腾飞,那臣妾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瞧你吓的!”皇帝突然哈哈大笑道,“天底下作父母的要都像朕这般容易,恐怕就要乱了套了。如果朕没弄错,是无痕劝你不要争后位的吧?这孩子还真是为你着想。”

    尽管话轻飘飘的,但萧氏还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个颇为隐秘的消息的,那封信她阅后即毁,连柔萍都没有机会看到,为什么皇帝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个一向自诩聪明的女子瞬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见宠妃露出了慌乱之色,不禁调笑道:“爱妃不必惊惶,朕只是猜的。毕竟无痕那份反其道而行之的奏折太过惊人,你这个作母亲的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若是朕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又如何为人君?好了,无痕几乎是将福建梳理了一遍,如今说他是福建王也不为过,你身为他的母亲可是大大有光哦!”

    萧氏见皇帝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心不禁安了八分,便娇嗔地别过了身去。皇帝许久没有见宠妃露出当年的小儿女之态,心头一荡,竟直接从身后揽了过去,将萧氏抱了个正着。“涟漪,你知不知道,无痕可是在福建要结一门亲事呢!”

    萧氏本虑着有人看见,听到此语不由惊咦了一声,连皇帝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也没醒过神来。“皇上,您不是开玩笑吧,他可是钦差,在外巡查时居然还有此兴致,传扬出去可是不得了的。莫说其他皇子那儿会说闲话,就连红如那丫头在王府也不会安心的,毕竟她可是马上就要临产了!”萧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儿子怎么会来这么一着,一向没听说过他在女色上面十分留心啊!

    “看你说的!”皇帝倒也没料到萧氏会有如此反应,“他那是为了安定福建的豪族,女方是八闽第一世家越家,结下了这门亲事,以后越家顺理成章作了皇亲,行事就不能再像之前了。你知不知道,以前到福建上任的官员,往往是兴高采烈地前去,然后灰溜溜地卷铺盖走路,越家的能量可是不小呢。朕要不是虑着朝中官员和他们有联系的不在少数,也许就要清了他们。倒是无痕恩威并济,替朕消了这个隐患。”

    “这么说来,那位越家小姐倒有点和亲的意味。”萧氏话一出口,就觉得用错了词,越家只不过是商贾,如何能与朝廷相提并论,心中后悔不迭。

    “爱妃可是说错了。”大概是因为心情极好,皇帝也没有计较萧氏的言语,只是将她搂在怀中,“无痕娶了越家的女儿,那个老头高兴,朕也很得意。须知越家在福建一向强势,此次却是将姑娘嫁人为妾,已是委屈到了十分,可见之前他们和罗家斗了个两败俱伤啊!”

    萧氏原本对风无痕娶一个商贾之女还有几分不满,此时却惊讶不已,原来那越家女子竟只是嫁为侧妃,那皇帝如此欢喜地提起,想必还有下文。“皇上,照您这么说,这越家倒也是不求名分,毕竟以他们的财势,若是将女儿拜在哪位京官门下,嫁作王妃恐怕也不难吧?难道越家真的已经式微至此?”萧氏一向对风无痕的事知之不多,因此更觉奇怪。

    “那是因为王妃的位子已经被人定了!”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忍俊不禁道,“海爱卿的两个女儿,无痕追着一个不放,而另一个追着无痕一直到了福建。昨日海爱卿颇为无奈地对朕提起了此事,让朕给他拿主意呢!”

    海观羽?萧氏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虽然听说过他经常出入海府,但只不过以为是向海从芮讨教学问,想不到他居然不声不响地拐走了人家的一个孙女,实在是眼福齐天。能攀上海观羽这么一个在朝野斗说得上话的元老,萧氏自然乐意,但场面话却是不得不说:“这孩子居然四处留情,臣妾倒是担心过于放纵了他呢。”

    “放心,无痕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因此已有旨意给他,让他先将越家姑娘迎回京。待到了京城,朕索性为他赐婚,将海氏姐妹不分大小地给了他,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

    “那海大人只有这么两个孙女,后嗣岂不是……”萧氏虽然觉得皇帝的主意相当好,但毕竟娶得是当朝宰相的孙女,海家万一没了后嗣,这条外援还是不甚可靠。

    “朕已经答应了海爱卿,到时将海氏姊妹所出的子嗣,择一人优秀者冠以海姓,为他继承家业,他倒是满意而去。不过要是无痕知道了,恐怕会怪朕也说不定。”皇帝想起海观羽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容又露了出来,这些天来的忧心全都无影无踪。

    “无痕感激皇上还来不及,哪会怨您呢?”萧氏今晚听到的竟全是最好的消息,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最后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就连红如那里也得了好处。否则若是把如今这个像宝贝一样的儿子推给了别人,恐怕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爱妃,时候不早了,谈了这么久的儿子,难道你不倦吗?”皇帝望着怀中的美人柔声说道,“春xiao一刻值千金,莫要辜负了此等良辰美景的好!”

    凌波宫的下人见皇帝搂着萧氏进了寝宫,悄无声息地全没了影,连柔萍也是蹑手蹑脚地关了殿门。眼尖的她自然能瞧出皇帝的好兴致,若是扰了谁都没好果子吃。她颇带羡慕地听了一阵里头的声息,急忙掂脚离开。

    皇帝随手拔去萧氏束发的金簪,轻轻拉上了身后的帷幕,顿时寝宫中传来一阵男欢女爱的声音。

    远在福建的风无痕,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两门亲事。

    推荐:

    《蛊神录》——

    《烛城》——

第三十二章 刺头

    宛烈二十二年二月初三,风无痕正式照会了越家关于迎亲之事,让这个福建豪族一阵欢腾。种种劫难后,越家已经不复当年极盛时的光景,再加上福建官员已不如以前那么容易收买,三巨头又摆出铁板一块的样子,因此与皇家的这次联姻无疑就变得意义重大起来。尽管不是嫁作正妃,但毕竟皇家还是给了一个侧妃的名分,连当事者越起烟本人也未置二词,因此举家上下都是作起了完全的准备。

    虽说以往是世仇,但罗允谦还是遣人送上了一份颇重的厚礼,不是金玉也不是珠宝,而是福州郊外的三处庄园和几百名奴仆长工。对于风无痕这样一个根基不深的人来说,庄园这样每年都能有银子入帐的无疑是最好的礼物。连越明钟对于那个躺在藤椅上挣扎着来道贺的死对头也露不出恨意,虽然不能一笑泯恩仇,但好歹这是两家自以前结怨来的第一次往来,外人都在传说越家和罗家有修好的态势。

    风无痕却在忙着回京的打算,虽然圣旨上没有指定归期,但风无痕知道一旦福建总督的事情能够确定,那自己就铁定要返京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能真的把宋峻闲放到那个位高权重的位置。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些,行事却循着正道,比起老奸巨猾的郭汉谨和卢思芒,皇帝应该对他更有好感。

    “殿下,宋大人来了。”小方子匆匆进来禀道,“看他喜气洋洋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好事情。”

    “哦?”风无痕眼睛一亮,委任总督这种事情,一来是吏部的任命和皇帝的旨意,二来入京述职就是必不可少的,看来这次宋峻闲是要和自己一起回京了。

    “下官参见殿下。”宋峻闲一进屋就是俯身行了大礼,风无痕一向和他不拘礼节,因此此礼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风无痕坦然受了他一礼,随即双手扶起他道:“子真,想必京城那边有了好消息?”

    宋峻闲满脸激动,“殿下,吏部那里已经来了公文,委了下官福建总督之职,进京述职后即行上任。”

    “好!”风无痕抚掌笑道,“没想到那些吏部的官员居然没有给你使绊子,倒是出乎本王的预料。不过,子真,既然作了总督,你这油盐不入的性子就得改改才是,爱民如子是好的,但若是和本地的世家豪门有了生分,你这官再大也不好当啊!”

    “经此一变,下官已是明白了。”宋峻闲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下官在仕途中也算是颇为顺利,想来都是些运气,怪不得往常的同僚见着下官都是躲了走。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人是嫌着下官太过方正,碍了他们的财路。”

    “你知道就好,本王就不多提了。”风无痕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你的巡抚位子将由谁接任?”

    “听说是山西布政使姚慕同。”宋峻闲有些忧心,“闻听此人极为暴虐,昔日任县令时,百姓听得他调任,无人不额手称庆,不过朝廷上有人撑腰,因此官竟是年年升转,才三十几岁的人就已坐上了布政使,如今又升为了巡抚,身后没有强援是决计不可能的。”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还是有人妄图往福建这里插针,不过他们恐怕要失望了。”风无痕冷笑道,“本王既然向父皇保奏了你,便不好再举荐谁任巡抚,毕竟也要避些嫌。况且巡抚向来受总督节制,下面又有郭汉谨和卢思芒盯着,量他也翻不了天去。那两个家伙可都是对巡抚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呢,想必一定会给他找点麻烦才是。”

    “殿下说得是。”宋峻闲脸色稍霁,“不过,下官进京述职期间,若是姚慕同前来上任,此地他的官职即为最高,恐怕郭卢两位大人奈何不了他。”

    “此事确实可虑,毕竟进京述职,来回恐怕时日长久,若是那姚慕同趁此机会发难,到时会来一个措手不及。”风无痕便觉有些头痛,吏部这一手不知是那个大佬的嘱咐,亦或是皇帝的意思也说不定。自己初定福建就有人想要插手进来,真是贪心不死啊。

    “子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搅乱这难得的好局。他既然有心染指,那就准备摔一个头破血流吧。”风无痕衡量了一下姚慕同的年纪,心中顿时有了定计。哼,他要是敢胡作非为,那么,自己将他以往的“政绩”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恐怕更有效率吧?在京里那两个人的手段下,要收集一个本就风评不佳的官员的劣迹,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了,那就只能想法将姚慕同背后的人挖出来解决了,福建是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绝不能轻易丢出去。

    闻听宋峻闲即将升任福建总督,郭汉谨和卢思芒心中便有些酸溜溜的。自己那被贬下去的四级还没回来,同样遭到过弹劾的宋峻闲却能扶摇直上,他们不得不接受自己运气太差的现实。不过,当风无痕郑重其事地向两人说起新任巡抚的人选时,他们立即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和宋峻闲不同,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是善于钻营的人,对于这方面的佼佼者姚慕同早有耳闻,甚至还羡慕过他的经历,没想到此次见面不仅是上下属的关系,还可能是将来的对手。

    “殿下,姚慕同背后之人非同小可,若是下官那次所听是实,恐怕事涉皇家。”郭汉谨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姚慕同的侍妾雨如与拙荆是同乡,因此在京城时曾来拜访过,那时其人还是一届知府。那女子口风不紧,而且意图炫耀,因此说出其夫有能结交皇家,以后定能平步青云。拙荆不信,因此下官才得以了解此事。现在想来若不是他背后有皇子撑腰,怎能升迁如此之速?”

    此话连卢思芒也是首次听说,风无痕更是觉得事情超乎想象。吏部尚书萧云朝乃是他的母舅,平白无故放了如此棘手的人来福建,难道母妃那里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他想想最近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道理。事涉其他皇子,行事就得慎重些了。

    风无痕在这边厢烦恼,瑜贵妃也在兄长面前火冒三丈。自从那晚皇帝吐露心迹之后,风无痕的地位在她心中不免就重要了起来,其他诸皇子在外不是被刺重伤就是碌碌无为,自己的儿子却能大出风头,她这个作母亲的怎么也能脸上有光不是?谁料自己的哥子居然不识好歹地派了个刺头去福建任巡抚,得知了这个消息,尽管每月才这么一次见兄长的机会,她还是一气之下发了好一顿脾气。

    萧云朝也很是委屈,吏部尚书虽是风光无限,但掣肘同样不少。同僚的人情不算,王公贵族那里的托情更是多如牛毛,一味拒绝的话,他这个掌舵的就别想再干了。原想着皇帝的堂兄理亲王托人送来了二十万两银票连带着两块无双玉璧,凭那位王爷的面子和银两,妹子不会有任何意见,没想到一来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话虽如此,但萧云朝哪敢朝妹子发火,不止是她贵妃的身份,更因为自己这个尚书也是她不动声色运作的结果,比起自己来,她才是真正的狐狸。“娘娘,微臣一时失察,不过东西都已经收了,不说吏部已经发了文书,就算此时文书未发,倘若退回去,理亲王面子上须不好看,毕竟人家是堂堂亲王,总得买点面子不是吗?”他低声下气地辩解道。

    “哥哥,你怎么就知道银子和面子!”萧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理亲王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他轻易拿得出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耍个托而已,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明白,这几十年的官算是白做了!”

    萧云朝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偏还作声不得。妹子这一提醒,他也觉得一阵不对,理亲王向来很少掺和政事,此次居然为一个布政使请托,此事无论如何都透着蹊跷,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接下了这笔买卖?他想起拒绝了何蔚涛时那位刑部尚书大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划算啊,这次是真的亏大了!

    “娘娘,那如今该怎么办?”萧云朝实在是失了方寸,一想到自己青楼狎妓的事何蔚涛通通知道,他恨不得立刻把那吏部公文重新发一遍。想起之前呈报皇帝御览时,那位至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彻底心寒了,无奈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向这位足智多谋的妹子问计了。

    “本宫还能有什么法子?”萧氏冷冷笑道,“现在福建拿主意的是无痕,他应该有法子应付。不过,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到时会怎样看待本宫这个母亲?哥哥,如今无痕可是和往昔不一样了,你若是还当他是那个病恹恹的孩子,到时吃苦头可别说本宫这个当妹妹的没提醒你!”

    被瑜贵妃这么夹枪带棒地排揎了一顿,萧云朝垂头丧气地出了凌波宫。唉,年头变了,自己这个萧家最大的反而比不过那两个小的。都怪门上那几个奴才不长眼睛,见了一个理亲王的名刺就屁颠屁颠地进来报讯,否则怎会有如此麻烦!他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好好整治一番家务,省得那帮下人们翻了天去。

    推荐:

    《妖魔异界录》——

    《蛇魅》——

    《当美女变成丑女》——

第三十三章 受惊

    PS:4/14日晚8点可能会有三江访谈,请大家到时多多支持,谢谢!

    转眼到了开春,风无痕回程的日子也到了。在福建呆了半年多,他每天总是在盘算着种种错综复杂的形势,本以为能歇息一阵,谁想到还得继续操心。不过望着那批前来送行的民众和官员,他心中也颇感安慰,不管怎么说,出京时都是冷冷清清,百官们也都不看好他的福建之行,如今能有此成就,也是不虚了。

    前来送行的郭汉谨和卢思芒也是百味杂陈,从起先的心存对抗到后来的卖身投靠,最后对罗家的那一役才让他们真正心悦诚服。他们既希望风无痕能履行诺言,远远避开夺嫡之争,又想着万一主子能登上皇位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竟是心情矛盾到了极点。“殿下,您一路要小心!”郭汉谨勉强挤出一句话,脸色死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好了,老郭,居然在本王走的时候装这幅模样,你就不怕你那群下属看着笑话?”风无痕故意打趣道,“别忘了本王的吩咐,宋大人不在,福建就要靠你们两个了,别再给本王捅出什么篓子来,到时可再没有人来得及护着你们。”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不过郭卢二人听得清清楚楚,两人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尽管越起烟只是嫁作侧室,但越家送行的人还是不少,越千节虽然重伤初愈,但他坚持一定要送往京城,因此越明钟只得让儿子代自己前往,毕竟福建事情杂乱,他也不敢轻易离开。远远望去,越家的车队竟是不比风无痕的钦差车驾逊色多少,一长溜的黑漆马车和满满当当的嫁妆,充分显示了越家的豪富。人堆中不少小官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毕竟他们就算当上一辈子官也积攒不了多少财富,而风无痕只是纳一个侧妃就能人财两收,实在是不可相提并论。

    宋峻闲只是略略和熟悉的人寒暄了两句,然后就躲在马车中没有出来,总督领着一省军政大事,他这个文官出身的人一下子揽了这么一个要职,因此还是决定避嫌。不过底下的官员早就得了消息,虽然碍着宋峻闲的性子不能十分巴结,但是礼物还是堆了不少。

    郭汉谨和卢思芒望着远去的车驾,心底感叹不已。以往的钦差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像今日这般真情实意的实在是不多,要不是皇帝下了旨意,他们还真的想让这位皇子钦差再驻留几天,至少也得对付了姚慕同才走。如今两人重担在肩,心头真是有些沉甸甸的。

    海若兰的马车也夹在钦差车驾中,她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千里追到了福建,结果却连情郎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自己还真是招人嫌呢。不过有件事情令她始终耿耿于怀,论理风无痕的信去了那么久,海家怎么也该有个回音,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她怎么也无法释怀。看着身边的抿儿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的心却在朝无底深渊沉去。

    京里的红如也得了风无痕回京的消息,眼看着自己生产将近,她既盼着丈夫能尽早归来,又担心腹中的孩子等不及出生。范庆丞见着红如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安。尽管不知道海氏姊妹可能一齐下嫁的事情,但主子要另纳侧妃的事他却是知道,只是始终不敢对红如直说,生怕一个闪失惊了腹中胎儿。

    自从上次红如在宫里差点受惊之后,范庆丞便又挑选了几个可靠的仆妇贴身伺候着,丫鬟也增加了四名。原本府中上下皆称红如为“红夫人”,这次范庆丞虑着主子又要纳妃,因此给所有下人又定了规矩,一律称“红妃”,免得乱了礼制。

    红如便有几分纳闷,一夕之间,府中上下对自己突然格外恭敬了起来。虽说风无痕为了不让自己自卑,一向要求下人严守主仆际野,不得对自己不敬,可也没现在这么夸张啊。由于害怕再有什么突发事件,范庆丞只得限制了红如只能在府中后院活动,瑜贵妃也默许了红如可以不必去宫中请安,因此大腹便便的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在花园中兜着圈子。

    隐隐约约听见一边传来了几个少女的言语声,红如不禁好奇地拨开了花丛。只见几个十四五岁的粗使小丫鬟正在一块花圃旁懒洋洋地翻来拣去,似乎是寻找折枝插瓶的鲜花。听她们闲聊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府中下人间的闲话,红如不免失去了兴趣。正要抽身离去时,她冷不丁听到了一句闲话,“喂,你听说了吗?殿下好像又要纳妃了。”一个小丫鬟突然笑呵呵地道,“什么时候我要是能成了殿下的妃子,也能像红妃姐姐一样飞上枝头作凤凰。”

    红如大吃一惊,正想问个究竟,身边的李氏一把拨开花丛,大声喝道:“你们是谁管教的,大白天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闲磕磨牙,还有没有规矩?年纪小小就妄议主子的事情,好大的胆子!”

    那几个丫鬟年纪还小,回头一见着红如呆呆地杵在那里,立时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刚才开口的那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左右开弓打起了自己的嘴巴,“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请主子开恩,不要将奴婢赶出去。”其他几人也随着跪了下去,脸色都是一片煞白。

    红如愣愣地听李氏叱骂着那几个小丫鬟,心中已是一片茫然,怪不得这些天所有人都是怪怪的,怪不得范庆丞见自己的时候目光总是闪躲着,原来风无痕又要纳妃了。自己不是早知道这一天么,为什么还是感到心痛?她脸色发白地捂住了胸口,身体渐渐软了下去。隐约只听见耳边几个丫鬟仆妇焦急的呼声。

    “是谁口快将事情说出去的?”范庆丞铁青着脸立在院内,底下立着五六个小厮。那几人都是他亲手挑进来的,向来担负着和福建互通消息的任务,因此第一等的极密事知道不少。主子又将纳妃的事虽不是一等一的机密,但也不是普通粗使丫鬟能知道的,肯定是眼前那个混帐一时口快说了出去。“老老实实承认的话,最多就是撤了差事外加一顿板子。若是谁不承认,却被别人揭了出来,我立马就将他撵出府去!”

    几个小厮你眼望我眼,当下德喜就出列跪了下去。“启禀总管,是奴才一时口快,在一个丫头面前露了口风。奴才罪该万死,您就责罚奴才一人吧!”

    范庆丞有几分诧异,若说德喜是主子自己都看重的人,上次的信中还特地嘱咐了要多加栽培。就连那个请来的西席也对这小子赞不绝口,怎么会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尽管心下怀疑,但既是他自己承认,范庆丞只得将脸一板,“德喜,你进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规矩你应该知道。革去你书房伺候的差事,重责二十大板!领完了刑给我去扫院子,若是红妃有什么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德喜感激地叩了一个头,岂料旁边的德名竟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碰头道:“总管,都是奴才的错,您别听德喜瞎说,要罚就罚奴才吧!”

    这个头一开,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倒是让范庆丞犯了疑惑。他怒斥一声:“够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们所有人一块受罚!”

    这下弄巧成拙,几人愣了一下,德名方才将事情经过说出,原来是他恋着后院红如身边的一个丫鬟,因此口快了些。那丫鬟也是不忿如此重要的事竟瞒着自家主子,这才撺掇了花园中的那一出,谁料想竟害得主子晕倒。德喜他们为了兄弟,只想自己担了这罪名。

    “胡闹!”范庆丞这才真的光火了,“主子的事情用得着你们多事,一个个平时都够精灵的,居然在这事情上全都犯了傻!好你个德名,不声不响勾搭上了红妃的贴身丫鬟,你好大的胆子啊!”

    几个小厮全都后悔不迭,德名更是泪流满面,只知道叩头了。几人进府便被分在了一起,感情一向甚好,如今又都摊到了念书的机会,因此刚才就想着护住别人。范庆丞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他们闯下普通祸事也就罢了,可红如正到了紧要时刻,受了刺激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就是想饶也得等着主子开口。

    “总管!”贴身伺候红如的李氏匆匆奔了过来,脸色比先前好看了许多,“红妃刚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太医说没什么大碍。”

    几个小厮同时吁出了一口气,范庆丞的脸色也和缓了些。“好了,你们不用在这跪着了,德名自己去领二十大板,其他人的先记在账上,等殿下回来再作发落,现在都滚吧!给我记住,以后再有什么事谁都不许外传!”

    德喜等人如蒙大赦,立即溜了出去,只留了范庆丞和李氏两人在院中。“李妈妈,最近就要辛苦你了。红妃身边的丫鬟太小,还不懂事,也麻烦你照看着些。唉,等殿下回来,我都不知道如何交待的好。”

    “范总管放心,红妃只是一时气急而已,她平素性子就是柔顺,一向专宠惯了,听得殿下纳妃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哪家王孙公子不是三妻四妾,这年头,女子只要嫁个好丈夫就知足了,哪还敢有奢求?赶明儿我再好好劝劝她。”李氏偏身一福,转身也就去了。

    范庆丞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氏是珉亲王派过来的,对那些女训女则是死抱着不放,想必是那位王爷生怕红如霸着主子不放吧。主子的性情他很清楚,断不会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况且红如伺候他多年,情分犹在。不管怎么说,红如的义父陈令诚可是风无痕最信任的人呢。

    推荐:

    盛日寻芳——YY狂想曲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477/ 第一时间欣赏凌云志异最新章节! 作者:府天所写的《凌云志异》为转载作品,凌云志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凌云志异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凌云志异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凌云志异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凌云志异介绍:
一位不甘平凡的贫家少年,渴望能脱离平庸,成为人上之人,因为阴差阳错的命运之手,他成为了那个原本体弱多病的天潢贵胄。 然而,高位上的殊死争夺,使得权力下的亲情显得无比淡漠,一次次起落,终于换来了冰冷而炙热的御座。 当有一日高居九五之尊时,他终于幡然醒悟,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他将付出一生的束缚。凌云志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凌云志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凌云志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