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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言冰     大宋之天子门生txt下载     大宋之天子门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西夏国师(九)

    “阿布杜大师你可要歇息一下?”江逐流故作关心地问道。

    “不用!我精神的很!”阿布杜站直了身体做出一个精神抖擞的样子。

    “嗯!大师龙马精神在下实在佩服的很。”江逐流坏坏地笑道然后又转了一个话题:“既然阿布杜大师精神旺盛那么我们继续往下讨论。我这里有一道简单的题目:一个数乘以2除以3等于4o请问这个数是多少?阿布杜大师能不能一下答案然后说一下你解题的法则?”

    阿布杜虽然昏头昏脑但是解这类简单的算学问题还是绰绰有余。他开口说道:“这类解题的法则可以这样概括如果你已经知道一个数乘以第二个数再除以第三个数结果为已知的话那么你就可以把这个结果乘以第三个数再被第二个数来除把原数求出来。”

    “具体到这道题因为这个数的三分之二是四十它的三分之一就是四十的一半即二十;又因为这个数是二十的三倍得这个数是六十。”

    江逐流笑了笑道:“阿布杜大师说的不错但是你有没有觉得这样表达过于繁琐?”

    江逐流伸手在羊皮纸上写到:

    2x某数÷3=4o某数÷3=1÷2x4o=2o某数=3x2o=6o

    江逐流写完之后问道:“阿布杜大师这些你可明白?”

    阿布杜想了一阵按照江逐流所说符号含义去理解这组等式现这组等式果然表达清楚了这道题的解题方法而且还非常简洁明了。

    见阿布杜明白江逐流说道我们现在用字母n代替这里“某数”并且省去了乘号“x”。那么这组等式可以变换成下面的模样:2n÷3=4on÷3=2on=6o。

    想通了前面的这里n和某数替换对阿布杜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江逐流继续说道那么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把你刚才说的这类解题的法则“如果你已经知道一个数乘以第二个数再除以第三个数结果为已知的话那么你就可以把这个结果乘以第三个数再被第二个数来除把原数求出来”改进一下。

    江逐流在羊皮纸上又写了两个等式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用n表示任意数s表示第二数t表示第三数a表示得数如果sn÷t=a那n=ta÷s。

    写到这里江逐流停下来问阿布杜道:“阿布杜大师我用这样的形式来表达你解题的法则是不是更简单明了、清楚好记看起来也一目了然呢?”

    阿布杜愣了半日忽然狂喜起来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如果都按照江逐流定义的法则去记录那么很多描述起来复杂拗口的解题过程不就很清晰表达出来了吗?宋人真是太厉害了太了不起了只用区区几个字母和符号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代数表达上的难题。

    “江学者你们宋人厉害伟大了不起阿布杜衷心的佩服。”阿布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狂喜的心情:“这场辩论不用进行下去了阿布杜认输。”

    几个大臣本来听得昏昏欲睡这时忽然听到阿布杜宣布认输不由得精神一阵好!无论我宋朝是输是赢我们都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范仲淹却心头狂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江逐流果然是个为国分忧的栋梁之臣今日若非是他谁又能击退番邦和尚呢?

    他低头看了看仍三五成群在研究阿布杜的问题的应天书院和太室书院的学子们高声叫道:“你们不用再研究了辩论已经结束江舟江逐流代表我们大宋取胜。”

    那些学子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江逐流已经胜利了?

    珠帘后面刘太后和小皇帝赵祯也一阵狂喜。刘太后道:“恭喜官家我大宋边境又可以安宁一段时日。”

    赵祯笑道:“太后洪福齐天我大宋才出了江逐流这个奇才!”

    阿布杜不理睬狂喜的宋人却一脸希冀地对江逐流说道:“江学者为什么商高四问不能用尺规解出来我还没有听你解说。不过今日你即使解说出来我也听不进去了因为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塞了太多的东西进来。”

    国子监算学博士杨清在一旁暗自偷笑这番邦和尚人都是用心去思考用心去想他偏偏说是脑子。脑子里塞太多东西心就不能思考了吗?真是奇谈怪论!

    阿布杜继续说道:“江学者容我回去考虑几日把今天听到的东西好好整理消化一番。如果这几天内江学者有宽裕的时间我再登门向你请教不知道江学者可不可以答应我呢?”

    江逐流本来还打算用代数式来讲解析几何没有想到阿布杜看完代数式就认输了。看来这番邦和尚倒也不是奸滑之辈输赢之间很是干脆利落。看来黑衣大食在培养学问家上倒是很有一套令人不能小觑啊!

    江逐流拱手道:“多谢阿布杜大师相让江逐流侥幸赢得一局。”

    阿布杜摆手道:“我没有相让你也不是侥幸是我的的确确不如你。我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逐流本来想交代两句场面话没有想到阿布杜却不喜欢这一套。

    “呵呵大师这么爽快倒是江舟有点小气了!”江逐流笑道:“至于大师和我相约之事我目前还不能明确答复你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不过请大师放心只要我有空闲时间一定会和大师继续探讨代数与形学问题的。”

    阿布杜深深冲江逐流鞠了一躬道:“非常感谢江学者的慷慨!”

    然后阿布杜上前几步向着珠帘行了个单膝跪地的大礼:“尊敬的大宋朝的皇帝这场辩论赛阿布杜认输任凭大宋皇帝处置。”

    “呵呵!”珠帘后传来一声朗笑老太监陈琳连忙上前挑起珠帘一个身影缓步走出珠帘。

    江逐流听到熟悉的笑声心头狂跳猛然抬头看到珠帘后走出的人不由得如受雷殛当场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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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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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涿州赵莘!

    江逐流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烫金名刺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原来涿州赵莘便是涿郡赵祯乃当今皇上!

    赵祯和江逐流目光一碰微微一笑便自移开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他长身立在阿布杜跟前沉声说道:“阿布杜你可服我天朝威仪?”

    阿布杜答道:“尊敬的大宋皇帝江学者胸怀万物深不可测阿布杜实在是佩服!”

    阿布杜的意思是我佩服的是江逐流的学识而不是所谓的天朝威仪。

    赵祯知道阿布杜意思他微微一笑也不揭破。我堂堂大宋皇帝岂能和一个蛮夷之人计较文字细节上的得失?

    “阿布杜你知道就好。朕看你远途而来车马劳顿甚是辛苦。”赵祯安抚了阿布杜两句然后高声喝道:“来人赏赐阿布杜法师白银五百两绢绫十匹送阿布杜法师回会同馆歇息。”

    阿布杜再施一礼躬身退下。

    赵祯又道:“江舟!”

    江逐流连忙答道:“草民在。”

    赵祯微笑道:“这次你在朝堂之上扬大宋之天威搓蛮夷之锐气表现很是出色朕甚是欣慰。你说朕该怎么赏你?”

    江逐流低头答道:“草民此次能够一挫阿布杜完全是仰皇上之威仪托太后之洪福草民自身哪里有半点功劳?若说是赏赐草民这次能够得窥天颜已经是莫大的福分再奢求其他即是谮越之举草民安敢妄想?草民不求别的只求陛下和太后安安康康便是我大宋百姓之幸哉!”

    江逐流这一个多月来苦研权谋之术这奉上之道虽然不够娴熟但是说出来也像模像样。其中的生硬疏漏之处在别人听来不过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皇帝内心紧张所致惟其如此江逐流这番举动才显得真诚自然。

    赵祯龙颜大悦虽然明知江逐流是在拍马但是这话听起来就是舒坦高兴。

    丁谓人老成精心说这江逐流还真不能小看不说别的就这胜不居功之举已经深谙进退之道。

    “还真是难得。”赵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另外赏赐于你。朕观你算学方面表现优异可谓我大宋算学集大成者。但是有一得则必有一失你把精力都用在研习算学方面于孔孟之道一定有所疏失。因此朕思忖了一下觉得你以后要多把精力用在研习孔孟之道上。”

    江逐流心说来了这赵老三还是记得当日我在春风楼说的话他当日的语气中就有所不满今日得着机会自然是要训诫我一番。

    “草民谨遵圣命今后当把主要功夫花在孔孟二圣的经论上。”江逐流低头答道。

    “呵呵如此甚好!”

    赵祯笑了两声忽然面容一肃道:“来人传我旨意。即日起着河南府伊洛学子江舟入国子监研习孔孟之道。”

    应天书院和太室书院的众学子面露羡慕之色。这江逐流可是撞了大运一步登天了。国子监是宋朝最高学府能进入里面上学的全部是官宦子弟而且国子监的学生可以不用参加科举他们只要参加吏部单独为他们举行的诠试只要通过就可授受官职。而那吏部的诠试不过是走个过场相比科考而言简直要容易上十倍。

    江逐流也没有想到赵祯表面上是惩戒他实际上却让他迈进了准官员的大门。作为国子监的学生江逐流只要参加吏部的诠试通过后就会被授予官职。不过这种方式晋身官场也并不是没有缺点通过这种方式晋身官场相比正统的科举出身的官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相应的得到重用的机会也较少。但是对于江逐流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顾虑因为他是皇帝钦点进入国子监的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以后还怕缺少被重用的机会吗?

    退一步说即使钦点江逐流为心血来潮日后兴致淡了想不起他江逐流还有别的途径以求在官场更进一步那就是可以直接参加礼部的省试只要能通过照样可以参加殿试博取状元的功名。

    江逐流心中正在权衡进入国子监的得失那边却有一人站了出来高声叫道:“启奏陛下臣反对伊洛学子江舟入国子监。”

    赵祯一看却是秘阁校理范仲淹。

    他微微一笑:“范校理这又是为何?”

    范仲淹躬身道:“陛下按我大宋国子监规制非我朝廷七品以上官员嫡亲子弟者不得入读国子监。江舟方才虽然立了大功理当奖赏。但是微臣以为无论何种奖赏都不得以破坏朝廷现有规制为限。因此微臣斗胆建议陛下撤除江舟进国子监的圣命对其另行封赏。”

    太室、应天两书院学子暗喜希文大人果然刚直不阿江逐流有何才能不就是回答对番邦和尚几道题就妄想晋身国子监了么?还是希文大人深明大义敢冒犯天颜为民请命。

    丁谓等大臣却心中暗哂这范校理也太迂直古板了吧?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值得如此计较吗?况且又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你这不是成心让扫陛下的兴致吗?

    赵祯点了点头微笑道:“范校理说的甚有道理是朕的疏忽容朕思忖一下。”

    江逐流暗自摇头这范老古板也太较真了吧?这等小事你都要搅和?

    赵祯沉吟了半刻忽然一笑似是想到什么他对江逐流说道:“江舟朕来问你你可愿意拜朕为师?”

    江逐流一愣马上躬身拜道:“草民愿意!谢陛下隆恩!”

    范仲淹却愣在当场。

    赵祯对范仲淹说道:“范校理不知道朕的学生有没有资格进国子监啊?”

    范仲淹迟疑道:“那那自是有的。”

    呆了一呆范仲淹又道:“陛下容臣说句冒犯天颜的话陛下如此殿前收徒有点过于儿戏了吧?”

    赵祯脸色一板不悦道:“范校理这集英殿本来就是朕测试进士之地凡是在集英殿中进士的都要拜朕为师号称天子门生。江舟今日在集英殿大挫番邦和尚的威风朕收他为徒有何草率?莫非范校理认为朕尚未够资格做江舟的师父么?”

    范仲淹一愣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冒出。他再是刻板也知道赵祯今日下定了让江逐流进国子监的决心自己若在阻拦可真是有点冒犯天颜不识抬举了。

    “陛下圣明!是臣过于唐突。”范仲淹躬身退下。

    赵祯微微一笑大声对江逐流道:“江舟还不拜见师父?”

    江逐流连忙躬身在地口中连叫参加师父。心中却道这是什么辈分?一个多月前还是我的三弟转眼之间却又成了我的师父。

    赵祯满脸含笑道:“徒儿请起为师命你即日起到国子监修习孔孟之道你务必上心研读不要坠了为师的面子。”

    “谨遵师父教诲!”

    赵祯又道:“应天书院和太室书院众学子也立了大功传朕的旨意每人赐绢绫一匹白银五十两。”

    应天书院和太室书院学子立刻齐声回答道:“谢陛下隆恩!”

    他们的声音甚是洪亮每个人脸上都得意洋洋仿佛他们真的立下大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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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师父耶?三弟焉?

    当天晚上奉皇帝之命在宰相府摆了下来庆功宴宰相丁谓代表皇帝替众学子轻功。在庆功宴上江逐流就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杯来盏往的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美酒。好在江逐流有一副被现代高度白酒锻炼出来的胃应付起宋朝的低度水酒倒也轻松自如。

    席间江逐流暗自留心丁谓的举动果然他觉丁谓有意无意间都在向他示好。堂堂的一个宰相能对一个刚刚进入国子监的学子如此示好也是奇怪。莫非真如张震所说其中有什么缘故?

    酒席宴罢丁谓遣散众人独留江逐流。

    到了书房丁谓喝退左右和江逐流相对而坐。

    “逐流贤侄老夫曾听我那不争气的族孙说过有一江姓学子才华横溢、文冠伊洛当时老夫尚且不信今日一见才觉其言不虚。”丁谓摇头叹道:“和传言比起来贤侄甚至更为出色除了文满洛阳之外贤侄的算学造诣也鲜有人能望之项背啊!”

    江逐流含笑抱拳:“惭愧!丁相谬赞了!江舟只是托圣上之洪福侥幸赢得阿布杜而已。”

    丁谓捻须笑道:“贤侄好生谦虚。老夫甚是喜欢。”

    江逐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打着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就不信你把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夸奖我。但是如果丁谓不说明来意江逐流也不出言问只是一味的谦虚。

    丁谓夸了半天见江逐流还没有上道的意思只好主动说出意图了。

    “逐流贤侄老夫怜你一身好才学想提拔于你现有一差事不知道贤侄是否看在眼里?”

    “承蒙丁相抬爱江舟不胜感激!”江逐流欠身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差事丁相可否说给江舟知晓?”

    丁谓道:“老夫乃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眼下西平王欲自立称帝契丹铁骑又不时滋扰边关正值我大宋多事之秋老夫日思夜虑积劳成疾然不敢丝毫偷闲以误我大宋国事。”

    江逐流抱拳道:“丁相劳苦功高忧国忧民襟怀江舟实在是佩服!”

    丁谓苦笑一下又道:“然老夫又兼山陵使为先皇修缮陵墓。此事也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疏忽。老夫分身乏术唯求寻找一人能为老夫分忧解难。可遍寻国子监、判天司等处算学见识高于老夫者乏几无人老夫又怎能放心让这些人等代老夫都督此事?”

    听到这里江逐流已经明白丁谓的来意了想让自己帮他督建皇陵修缮工程。看来这个工程必不轻松否则以丁谓令现代人都佩服的运筹统营能力监督一个修缮工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江逐流又想起张震交代的话。张震必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然后才推测出这次他如果和阿布杜的算学比拼中赢了之后丁谓必然招揽于他。

    丁谓双眼饱含期待地看着江逐流道:“江贤侄你可否愿意到老夫手下任一差事帮老夫分担点忧愁?”

    江逐流连忙拱手说道:“丁相江舟才疏学浅为先皇修缮陵墓之工程事关重大又岂是江舟所能承担起的?丁相还是另请贤能吧。”

    丁谓摇头一笑道:“哎贤侄何必自谦若此?贤侄所需要做的只是督算一下工程用度核查一下土木草图看看其中可有纰漏。以贤侄今日在集英殿所表现出的算学、形学水平乃是此事的最佳人选。贤侄莫要推脱老夫可以担保贤侄在皇陵督造完毕之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丁谓对江逐流许下了重诺意思是只要你肯干这差事我以宰相的身份担保事后你必定达。丁谓为什么要拉拢江逐流呢?并不是因为忧心军国之事而是要应付应天府府尹晏殊、洛阳通判王曾等人的反制攻势。其中王曾是前任宰相应天府尹晏殊是皇上还在当太子时的东宫老师。若在往日有了刘太后的撑腰丁谓也不惧怕此二人奈何现在丁谓和刘太后之间也有了嫌隙所以丁谓要打足精神来应付这些事情所谓朝堂之上如履薄冰。

    可是身兼山陵使也是责任重大。而他的副手担任山陵都监的则是太监雷允恭。雷允恭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又好大喜功。作为丁谓政治上的盟友雷允恭是个最佳人选。但是担任山陵都监雷允恭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丁谓很清楚他这个政治搭档的品性因此非常不放心所以才想找一个杰出的算学形学人才替他把关若有异常即刻向他禀告想那雷允恭也捅不出什么漏子。江逐流算学形学造诣深厚无疑是替丁谓监督雷允恭的上好人选所以丁谓才会下这么大本钱亲自出面招揽江逐流。若是一般人就是三叩九拜求上门来让丁谓招揽丁谓也不一定有兴趣见上一面。

    “多谢丁相美意!”江逐流一脸歉意“此差事事关重大可否容江舟考虑几日再给丁相答复?”

    丁谓也无意逼得太紧在他看来江逐流只是故意推脱拿捏一下以提高自己的身价。古往今来的名士们都有这个毛病即使大智如诸葛孔明者不是也要刘皇叔三顾茅庐吗?丁谓相信只需缓上几日他再度招揽江逐流必定会投怀送抱。所谓“学尽天下事卖与帝王家。”现在朝堂上就我丁谓说了算江逐流想卖与帝王不投靠我还投靠谁呢?

    他那知道江逐流却不是这样想的。江逐流只怕当场拒绝会让丁谓下不来台所以来个日后再说缓和一下再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推辞掉丁谓。张震既然能算到这一步还要求他不要答应丁谓的招揽说明其中必有缘故。自己既然到了汴梁张震一定也跟了过来。现在只要等师父找上门来和自己联系就是。

    丁谓亲自把江逐流送出相府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逐流贤侄你回去好好思忖一下尽快给老夫答复。时不我待贤侄莫要错过大好机会!”

    江逐流深鞠一躬道:“江舟自是晓得。多谢丁相美意!”

    回到驿站江逐流洗漱一下正好休息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叩门。

    “江二哥可否记得小弟?”

    一青衣书生推门而入正是当今圣上赵祯他身后跟着一个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褐袍老者正是老太监陈琳。

    “参见陛……”江逐流忙要下拜赵祯一手扶住他一手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生生把江逐流到了口边的话逼了回去。

    于此同时老太监陈琳已经把房门关好。

    “呵呵江二哥这里只有赵莘赵三弟没有旁人。”

    赵祯呵呵一笑那边陈琳过来要替他掸椅子他摆了摆手让陈琳退下自己用袖口随意掸了掸撩袍坐下。

    江逐流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内心有一点点紧张。虽然他来自现代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但是和国家领导人同处于一个小房间还是有点不自然。

    “江二哥你愣什么呢?”赵祯又笑道。

    此时江逐流已经从最初的紧张中回过味来回复到他一贯的淡然洒脱作风上去了。他看房间内唯一一张椅子已经被赵祯坐了就撩起长袍盘腿坐在床上这才笑道:“我是在想我是该称呼你师父呢还是该叫赵三弟。”

    “哈哈!”赵祯仰头笑道:“私下里你可以叫我赵三弟人前你必须叫我师父。这样我俩就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赵三弟”江逐流戏谑道:“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赵祯一笑道:“当然是想念江二哥了。”

    说道这里赵祯忽然又道:“江二哥当日我留给你的名刺现在何方?”

    江逐流从床头拿过包袱从路面拿出用上好宣纸包裹的整整齐齐地烫金名刺对赵祯道:“三弟二哥随身带着呢!”

    赵祯含笑点头似是对江逐流如此重视他的东西非常满意他指着名刺说道:“江二哥你可要保存好今后你可以凭这张名刺求我一件事情。如果你把名刺丢了那么我当日之言就做不得数了!”

    江逐流一听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名刺包裹起来放入包袱之中然后压在褥子底下又放上枕头压上被子其动作之夸张很惹赵祯笑。

    “好了江二哥不和你说笑了。今日赵莘前来一是感谢二哥在朝堂之上的精彩表现长了我大宋的志气;二是想向江二哥请教一些问题。”赵祯收了笑容正色说道。

    江逐流也正经起来道:“三弟你只管讲来。”

    赵祯说道:“江二哥据你看来西平王派阿布杜前来是什么用意?”

    江逐流道:“试探我大宋、激怒我大宋为兴兵作乱找借口而已!”

    赵祯点头道:“朝中大臣也是如此之说。江二哥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江逐流想了一想道:“此等大事牵一而动全机所以要通盘考虑。我要先问三弟一些问题然后才能告诉三弟我的判断。”

第七十四章 上兵伐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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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道:“二哥尽管问来小弟当言无不尽。”

    江逐流道:“对于西平王僭越之举三弟可有一战的决心?”

    赵祯双拳紧握清秀的面孔胀得通红恨声道:“赵德明如此欺朕朕当得一战!”

    江逐流也不劝慰赵祯等了半日见他情绪平复之后才道:“太后可有一战决心?朝中文武大臣可有一战决心?”

    赵祯叹了口气道:“太后举棋不定。朝中文臣武将意见不一或剿或和相持不下。”

    江逐流继续问道:“我朝有军队几何?”

    赵祯想了想道:“我大宋现在有禁军精锐四十五万厢军士卒四十八万合计起来有九十三万之众。”

    “西平王军队几许?”

    赵祯道:“据枢密使张耆所言西平王麾下兵卒不及二十万。”

    江逐流道:“三弟据我所知当朝太祖时有禁军十九万三千太宗时有禁军三十五万。然太祖太宗四处征战文臣武将皆曰之善无一人有求和之言。及至真宗禁军增至四十万而文臣武将反有求和之言乃有澶渊之盟。及至三弟禁军高达四十五万余众面对西平王赵德明不及二十万蛮夷士卒文臣武将求和之声却愈烈何也?”

    赵祯摇头脸上迷惑不解。

    “无他精锐不精而已!”江逐流替赵祯说出答案。

    “精锐不精?”赵祯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口中道:“此言何解?”

    江逐流道:“三弟你可知四十五万禁军中二十岁以下的士兵占了多少?四十五岁以上的士兵又占了多少?这中间究竟有多少是二十岁至四十五岁之间能够真正打仗的士兵呢?”

    赵祯赧然“这个我从未听枢密使提过。”

    江逐流道:“在我大宋军队一朝从军终身为兵。纵使年迈体弱手不能持刀臂无力开弓仍充禁军之数。从太祖起至三弟当朝有近七十年这中间有多少精锐之师成为年迈之卒?”

    “咳咳!”赵祯倒吸了口凉气咳嗽起来。

    江逐流冷冷地继续剖析下去。

    “按我大宋祖制每逢饥荒之年必招饥民入伍以防民乱哗变。这些饥民多老弱病残却不加筛选地招入禁军又缺乏训练。老军不能参战新卒不识战阵这样的军卒也能叫精锐之师吗?”

    虽是初冬赵祯头上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下边士兵如此上面的将领又如何呢?”江逐流道:“我朝实行更戍法军队定期交流换防出戍各地的军队三、二年轮换一次大部分妻、子都留在京师这样将帅士兵留恋家眷毫无求战之心。更严重的是军队换防而将领却不随之更动说什么‘将不能专其兵兵不至于骄惰’可是这样‘兵无常帅帅无常兵’、‘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又如何打仗?所以我大宋虽然有四十五万禁军之众实际能作战的可能不及半数。这和赵德明的实力相差无几又加上辽国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与西平王开战胜负之数可想而知。”

    赵祯冷汗淋漓呆了片刻才涩声说道:“果然严重如此?为何从未有臣子向我陈情?难道是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情势?”

    江逐流淡淡一笑道:“若是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情势又如何怕死畏战一味求和呢?”

    哐的一声赵祯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咬牙说道:“众臣安敢欺我如此焉?”

    江逐流默了半晌才接声说道:“三弟这是你赵氏祖宗家法那些臣子何敢出言?”

    “那二哥你又安敢出言?”

    江逐流望着赵祯说道:“这里只有三弟赵莘而无当今圣上我为何不敢说呢?”

    赵祯无语。过了片刻他才又道:“难道我就任西平王欺到头上吗?”

    江逐流道:“西平王赵德明应也无必胜把握否则他早就公然称帝还用如此大费周章吗?因此此事并不是无可挽回。”

    赵祯阴沉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一抹喜色他拱手对江逐流道:“二哥快快讲来!”

    江逐流道:“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故善用兵者修道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赵祯道:“晏殊太傅整日里教训我的都是孔孟之道兵法却很少接触二哥能否给我举个例子讲一讲这句话该如何理解。”

    江逐流没有想到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光义如此能征善战到了小皇帝赵祯这里竟然连兵法也不懂得。

    江逐流略微想了一下指着立在门边打盹的老太监陈琳说道:“三弟就以他为例吧。比如他幼年的时候和哥哥弟弟三个人一起睡午觉然后他尿床了。”

    老陈琳没有想到自己站在一旁也招来无妄之灾他心道我什么时候尿过床啊?胡闹!

    赵祯大感有趣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么粗俗的语言给他讲习兵法口中追问道:“然后呢?”

    江逐流一笑继续说道:“如果他对妈妈说道别打弟弟是我尿床的此乃伐谋。如果他对哥哥说待会儿你向妈妈证明不是我尿的我也向妈妈证明不是你尿的此乃伐交;如果他威胁弟弟道如果你不向妈妈承认是你尿的我就整死你此乃伐兵;如果他弟弟不怕他语言吓唬他就痛打他弟弟迫使他弟弟屈服。然而他又因为打架被妈妈修理了一顿这是最下策谓之攻城!”

    “哈哈!”赵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二哥你真是太捉狭了。”

    他指着陈琳问道:“陈公公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陈琳无奈躬身说道:“禀陛下小的年老糊涂记不得了。”说着还狠狠地瞪了江逐流一眼意思是说小子真有你的咱们走着瞧。

    江逐流是看赵祯心中郁闷故意找乐子逗他开心此时见他心情舒畅了不少这才正经说道:“所谓伐谋就是用谋略挫败敌方的战略意图或战争行为伐交则是巧妙利用外部力量战胜敌人伐兵则是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迫使敌人屈服最下之策伐城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赵祯连连点头。

    “伐谋和伐交都是讲求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我们大宋目前对付西平王赵德明的最佳办法。”江逐流道:“我们先来看伐谋。我大宋朝可以派细作到西平王那里去或用金银珠宝收买贿赂赵德明麾下将领使他们之间产生分化将帅不能一心或唆使赵德明几个儿子之间为争王储之位展开争斗我们暗中支持一方分裂西平王的势力。如此一来纵然不能真正瓦解西平王的称帝野心也必将延缓其准备的步伐使其三五年内无暇东顾。而我大宋则可以利用这三五年的时间内选良将外练精兵到时候即使赵德明起兵作乱我们也不惧怕于他。”

    “此计甚妙!”赵祯抚掌说道。

    “再来说伐交。”江逐流来到桌子面前取过茶壶放在中间道:“三弟这个茶壶好比我大宋。”

    然后又取了四个茶杯分别放在茶壶正北、西北、正西和西南方。

    江逐流指着四个茶杯说道:“这四个茶杯从正北到西南方依次为辽国、西平王赵德明、吐蕃诸部和大理国。”

    “大理国一向与我大宋交好又与西平王远隔万里素无联系因此我们这次就不考虑在内。”

    江逐流把西南方代表大理国的茶杯拿掉。然后又拿了三个茶杯盖子摆在代表西平王的茶杯周围。

    “西平王辖地周围除了我大宋、辽国和吐蕃诸部外还分别有三个小国分别是西州回鹘、甘州回鹘和黄头回鹘。”江逐流指着三个茶杯盖说道。

    赵祯盯着桌面认真的听江逐流分析。

    “现在西平王欲自立不光是涉及到我大宋还涉及到辽国、吐蕃诸部和西州回鹘、甘州回鹘以及黄头回鹘。”

    江逐流手指围绕这代表西平王的茶杯转了一圈。

    赵祯点头朝堂内那帮文官武将讨论起西平王僭越之举来多是什么我天朝之邦彼蛮夷之地。主战的要求以天朝不测之军威讨伐主和的则主张以天朝仁义之心感化如是等等。有一些目光稍微长远一点的最多是提到辽国象江逐流今日这样把吐蕃诸部、西州回鹘、甘州回鹘以及黄头回鹘等蛮夷小国也考虑进去的赵祯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倍感兴趣。

    “无论是辽国、吐蕃诸部还是西州、甘州和黄头回鹘三个小国都不会希望身边崛起一个强敌因此我们宋朝可以派出使臣和他们联系让他们和我们联手向西平王施压。假如西平王向其中一个国家开战其余诸国一定要联合兵迫使西平王尾不能兼顾如此一来西平王纵使平息了内乱也不敢轻易行动。这又给我朝几年准备时间。待到我朝实力恢复则可以联合诸国一起兵庆州灭了西平王这个眼中之钉。”

    赵祯抚掌大笑:“如此甚好!有江二哥在此何惧区区一个赵德明?”

    江逐流却道:“三弟这伐谋伐交必须和我大宋富国强兵策略相辅相成若是我大宋实力软弱纵使伐谋伐交计策再好也只能延缓一时保不得一世。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要加强我大宋自身实力如果我大宋实力强横对付一个庆州之弹丸之地又何必用伐谋伐交这么费时费力的事情?直接兵灭了他不就得了?”

    赵祯点头道:“二哥说得极是!今日听二哥一席话拔去了横亘在赵莘心中的一块大石。我明日和太后商议让几位重臣商议一下按照二哥的计策行事。”

    顿了一下赵祯又道:“我今日在朝堂之上本说让你到国子监研习孔孟之道眼下看来此举委实多余。你现在的才干就足以堪当大用。明日我和参政知事鲁中道商议一下看授你一个什么官职到下面历练两年等累积一下资历再调回朕的身边。”

    江逐流喜道:“如此甚好我正好可以避过宰相丁谓。”

    赵祯惊讶道:“丁谓?二哥何出此言?”

    江逐流就把丁谓招揽他的话说了。

    赵祯摇头道:“丁谓为官奸邪他日太后若还政于我我必废此人二哥你拒绝他端是正确。看来此事不宜延迟明日我就让鲁大人上本授你官职。不知道二哥心中可有属意的职位?”

    江逐流道:“我没有功名在身所倚仗者不过是小胜阿布杜的些末功劳因此出任一些不入流的官职尚可。三弟将我派至王曾王大人的手下担任辅官即可。”

    王曾担任过两任宰相江逐流想到了他手下一定会获益匪浅。此外江逐流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虑辅官也是官!那就是河南府管辖着河内县江逐流在河南府任职正好可以回江村省亲到时候看江金川这老东西如何面对他。

    这等小事在赵祯看来自然是绝无问题。虽然说大权大半掌握在太后手里但是身为皇帝任命一个七品以下的辅官的权力还是有的。

    看天色不早江逐流就催赵祯回去赵祯谈兴甚浓虽不愿意但也无奈只好和江逐流挥手告别其依依不舍之意甚切。

    送赵祯到门口时陈琳忽然用手挡了一下江逐流口中道:“江公子请留步。”

    江逐流感觉手臂微微一麻旋即正常不虞有他。

    是夜江逐流在梦里击浪逐流其意甚酣。天亮忽然觉床上潮湿不堪忙查看去原来不知何时他竟然尿满了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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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荥阳县丞

    江逐流知道着了老太监的道暗叫晦气再回想起陈琳那日在阿布杜面前的神奇表现方才明白这外表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老棺材瓤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难怪小皇帝赵祯会带他随行。再深想一下那日在洛阳陈琳一定也在小皇帝附近只是隐藏在暗中没有露面而已。不过堂堂一个武林高手竟然会和他如此计较心胸也太狭隘了吧?

    江逐流吃过早饭就在驿站侯着。既然小皇帝赵祯已经答应了今日早朝让鲁宗道上本那么任职洛阳的公文很有可能今天就会送过来。可是江逐流等了一天竟然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

    第二日应天书院和太室书院的学子离开驿站返回书院诺大的驿站顿时空了大半江逐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又在驿站等了一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江逐流心中就奇怪即使小皇帝这里没有消息宰相丁谓那边也应该有个音讯了吧?丁谓不是让他帮忙都监皇陵修缮工程吗?难道也改变了主意?

    第三日江逐流实在憋不住了打算去拜访一下范仲淹。在汴梁城除了小皇帝就剩下他勉强可以算是江逐流的故交了。可是秘阁乃皇家重地岂是一般人能随便进出的?江逐流无功而返

    见范仲淹都这么难想见小皇帝就更不用说了。江逐流遂死了叩见赵祯的心却直奔国子监而去怎么说他也是皇帝御口亲封的国子监学生到国子监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有国子监小吏把江逐流带到监门官处监门官显然知道江逐流大名一见江逐流离座而起双手作揖随之又把江逐流请到国子监判监事处。

    国子监设判监事两人分管国子监一切事务职位就相当于后世国家最高学府的正副校长。这两个职位在几十年后宋神宗登基后撤销改设国子监祭酒一人总掌一切事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位判监事见了江逐流之后也是客气有加丝毫没有校长接见学生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江逐流一提到来国子监研读孔孟著作两位判监事立刻就支支吾吾起来说情况可能有变尚须圣上最后裁决。

    被两位判监事客客气气送出国子监门口看着两位判监事大人又是鞠躬又作揖的客气样子江逐流哭笑不得。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啊?让他香饽饽转眼变成神仙不收阎王不留的人物啊?

    到了第四日江逐流正在房间呆忽然间来了两位公差道吏部铨司有请。江逐流知道吏部铨司又称为流内铨乃主管北宋低级文官授受、考核与升迁。现在铨司有请那么一定是任职洛阳的事情有眉目了。

    江逐流大喜终于可以回洛阳了终于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冬儿了。

    到了铨司后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官员立刻满面笑容抱拳向江逐流道喜。吏部的公差告诉江逐流此乃铨司权判流内铨事刘风刘大人。

    江逐流连忙抱拳还礼两个人又客气一番江逐流才坐在下位。

    刘风拿出一封吏部公文笑着对江逐流说道:“恭喜江大人荣升八品县丞!”

    江逐流一愣心道不是到王曾手下任职吗?怎么又变成八品县丞了呢?

    他一拱手道:“刘大人可否讲的清楚一些?在下一头雾水呢!”

    “江大人你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在上司面前要自称下官而不是在下。”刘风笑呵呵地提醒江逐流。

    “多谢刘大人提点下官感激不尽!”

    “呵呵江大人何须客气。你我以后同朝为官今后就是同僚。虽然江大人目前职位稍显卑微但是江大人前途远大日后展非刘某所能比拟的。”

    说道这里刘风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江逐流说道:“江大人能够同时得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谓丁大人、枢密使钱惟演钱大人、参知政事鲁宗道鲁大人同时举荐者据刘某所知江老弟是第一人啊!”

    这关系越拉越近转眼就从江大人变成江老弟了。

    不过刘风说得倒也不差丁谓乃当朝宰相、鲁宗道乃当朝副相、枢密使钱惟演手握全**队调拨大权哪一个人拿出来都是权势滔天可是这三位朝廷大员竟然同时举荐江逐流一人确实罕见。

    江逐流苦笑道:“刘大人能否先说明白下官到何处任职啊?”

    刘风笑道:“京畿道荥阳县。荥阳县乃京畿上品县县丞乃正八品官职。江老弟没有功名在身能直接授任正八品县丞很是惊人呢。”

    说道这里刘风压低声音说道:“荥阳县知县一职空缺江老弟到了荥阳就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县里所有事务取夺有你甚是痛快。你可知道在吏部流内铨有多少进士出身的人眼巴巴地盯着这个职位吗?”

    江逐流摇头心中纳闷不是说洛阳吗?怎么又变成荥阳县了呢?

    刘风哈哈大笑拍着江逐流的肩膀说:“可是现在这个肥缺就是老弟你的了!”

    江逐流道:“刘大人下官出任荥阳县县丞一职可是丁谓定大人、鲁宗道鲁大人和钱惟演同时举荐的吗?”

    刘风摆手道:“非也。丁谓丁大人举荐江老弟出任山陵使薄记官、鲁宗道鲁大人推荐你出任河南府洛阳推官这出任荥阳县县丞一职却是枢密使钱惟演钱大人举荐的!”

    原来这么复杂啊?江逐流低头寻思枢密使钱惟演为什么要举荐他?据张震的官场秘辛记录钱惟演乃吴越王钱俶次子。他和刘太后以及宰相丁谓都有着密切的关系。钱惟演的妹妹嫁给了刘太后的哥哥刘美刘美死后他的儿子刘从德就由钱惟演代为照看。同时钱惟演和丁谓又是儿女亲家丁谓的儿子娶了钱惟演的女儿。

    那么钱惟演到底是刘太后的人还是宰相丁谓的人呢?张震的官场秘辛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从现在这件事情上来看江逐流心中有个七八成把握判断钱惟演是属于刘太后一系的人否则他大可以和丁谓联合起来一起推荐江逐流出任山陵使薄记官一职。不过也可能存在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钱惟演和丁谓暗地是一系人马却在人前唱双簧。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江逐流都无法推断出来钱惟演举荐他到荥阳县的目的。而且更为蹊跷的是荥阳县知县竟然空缺莫非这里有什么阴谋不成?

    “刘大人请问下官几时到任?在到任之前可否容下官到洛阳一趟接过家眷?”江逐流拱手说道。

    刘风正色道:“荥阳县知县、县丞空缺多时累积了很多朝廷政务。此等朝廷公务一刻都不得耽误所以本官希望江大人即刻出。随身扈从本官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他们会把你送到荥阳县衙门的。至于江大人的家眷本官已经修书一封着洛阳派员护送到荥阳江大人不必挂怀!”

    江逐流微微一怔这行程安排还真密集实在有点十万火急的味道。可是这时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话都说到这里了说明一切人家都已经安排好了。

    罢了!江逐流暗道我先到荥阳再说至于其中有什么奥妙去后便知。

    当下江逐流就回到驿站果然有四个扈从等候在那里他们已经着驿站官员帮江逐流把行李收拾好只等江逐流回来便向荥阳出。看这架势江逐流心中十分狐疑若非荥阳就是京畿道的大县他几乎怀疑自己是被充军配了呢!

    此时崇文馆秘阁之内赵祯和范仲淹君臣对坐忧心忡忡。

    范仲淹道:“逐流此去荥阳又是一番恶斗不知道他能否抵挡地住。”

    赵祯沉默半天略显稚嫩的脸上忽然冒出坚毅的神色:“虽然荥阳形势险恶朕相信江舟一定会过得此关!一定会!”

第七十六章 荥阳方家

    江逐流见四扈从提着行李牵着一头大灰驴等他上路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冬日里寒风凛冽骑着头驴在路上走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他让扈从把驴子卖掉乘船前往阳上任。阳位于洛阳至汴梁的汴渠中段江逐流乘船来的时候就路过阳知道其是一座比较大的水6码头。

    四个扈从为难地说道从汴梁到阳是逆水而上现在又是冬日逆风这段水路虽然只有二百多里所费行程却要五天以上。相比之下走6路最多只要一天半的时间所耗费用也要低上许多。

    江逐流却不管什么费用高低时间长短执意让他们卖掉大驴乘船前往。反正赴任费用由吏部负责至于所用时间需要五天时间却正遂江逐流的意。他也不着急就慢慢在船上泡这五六天时间正好用来套套四个扈从的口风。

    扈从们无奈只好到集市上卖了驴子到码头上雇了一艘小型客船前往阳。客船不大分前后舱前舱面积稍大能坐五六人中间还摆了一张矮桌。后舱面积稍小是两个船工轮换休息的地方。

    冬日里逆水逆风好在当时中国已经使用了硬帆虽然利用风的效率不高但是在顶风的情况下仍能行驶。这一段运河两岸平坦水流平缓。船行虽然缓慢倒也不用纤夫拉纤。

    前舱内摆了一个火盆火红地木炭烧得旺旺的把狭小的前舱弄得暖洋洋的。江逐流躲着前舱内美美地烤火见四个扈从在甲板上吃风心中不忍硬把他们拉了进来。

    四个扈从心中感动他们送过多个官员上任。谁不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偏是这个江大人对他们这么关怀。

    围着火盆江逐流就和四个扈从聊天有意无意地套他们话。但是一个下午过后江逐流就放弃了这种努力因为他可以确定。四个扈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吏部派来送他上任的差役。

    不过纵使套不出话来听听四个扈从讲讲他们以前护送其他官员上任的情况也是有趣江逐流听了也是觉得获益匪浅。

    客船就这样慢慢地沿着运河走着吃饭基本上是买些酒菜干粮在船上解决。到了晚上客船则会停靠上运河边的小码头江逐流主从五人上来找客栈住宿两个船工再则留在船上看船连带歇息一并解决。

    慢慢腾腾磨蹭了六天江逐流终于到了阳码头。三个扈从抢着帮江逐流搬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十来本书两件换洗的衣服而已。至于官袍要到阳县衙安顿下来后再找人缝制不迟——一个扈从已经小步快跑。到阳县衙通报去了。

    上得岸来三个扈从让江逐流在码头等候县衙众小吏来迎接他身为正八品地县丞这是应得的荣耀。

    江逐流却说不必问明县衙方向直接朝那里走去。三扈从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半途见迎面走过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闪避在路旁。

    最前面是三个人一个是刚才去县衙通报的扈从。另外两人左边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健壮男子他身高几乎可以追上江逐流了虽然身着厚厚的冬装却遮盖不住他那爆炸性地肌肉。右边却是一个愁眉苦脸地中年男人身体消瘦望上去整个一个消化不良兼忧郁症地患者。

    那扈从望见江逐流立刻低声对两人说了一句。健壮男子和中年男人立刻轻喝一声带着身后众人一路小奔来到江逐流面前躬身便拜。

    “阳县主簿郭松、县尉张保率阳县衙众差役参见县丞大人属下迎接来迟万望县丞大人赎罪!”

    “快快请起!”江逐流连忙让众人起来口中道:“本官江舟江逐流以后在阳要多多仰仗主簿大人、县尉大人以及众弟兄们大家勿要和我客气!”

    众人心中感到怪怪的和差役们称兄道弟的县丞大人他们还是第一词见到。

    “多谢县丞大人!”

    众人齐齐地回了一句这才起身。

    县尉张保着众差役在前面开道他和主簿郭松一左一右地护从着江逐流向县衙走去。

    “江大人阳县衙无主官久矣你这一到任我们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县尉张保一看就是个粗豪的汉子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主簿郭松却愁眉苦脸地陪在一旁默不作声。

    到了县衙之后江逐流将吏部流内的火漆公文交给郭松郭松拆开火漆验看了一下遂又和张保重新拜见了江逐流——刚才在街上那是客套这才是正式礼仪。

    江逐流知道这个规矩也不客套泰然受了他们一拜。县丞是正八品协助知县署理全县所有政务。县尉和主簿都是从九品县尉负责带领衙役、乡兵抓捕罪犯主簿则协助知县和县丞负责粮马、征税、户籍等事宜。现在主官知县空缺江逐流就是阳县的老大受这一拜也是理所当然的。

    参拜完毕郭松拿出知县和县丞的两套印信交给江逐流口说道:“江大人这两套印信属下保管很长时间了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江逐流一笑收过县丞的印信却把知县的印信交给主簿:“郭主簿知县地印信暂且还是由你保管吧等日后知县大人到任后你再交还于他。”

    郭松心中道知县大人?猴年马月也不会过来吗?口中却道:“还是江大人保管比较好知县印信放在属下这里万一有个闪失属下担当不起。”

    郭松本来就长得愁眉苦脸的这一番话说来脸上更是凄凄惨惨地让江逐流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觉得再逼郭松保管知县印信他就变成灭绝人性的禽兽了。不就是一副知县地印信嘛有那么严重吗?江逐流一笑把两副印信都装在怀里揣好。

    履行完公务上的手续郭松和张保又带江逐流到后衙走去。后衙是和前衙相连接的一个大院却被几道墙分隔成四个院落。正北方院落最大西边院落稍小东边院落和西边院落一样大却又分成了两个小院。

    郭松对江逐流介绍说正北方的院落是知县的居所西边的院落是县丞的居所至于东边

    县尉张保和他的居所了。

    郭松指着知县的院落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北方的院落面积最大又向阳位置最好江大人如果愿意也可以先住在这个院子里。”

    江逐流摇头道:“我还是居住在西边的院子里吧省的知县大人过来后我又要搬来搬去。”

    张保却道:“知县大人不知道何日才来县丞大人只管居住无妨!”

    江逐流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张保知道一些东西?

    四扈从和众衙役帮江逐流把西院收拾好又着人到集市上为江逐流买来被褥看江逐流居住的地方收拾停当这才挥手和江逐流告辞。

    江逐流一路上和四人相处颇为融洽见四人离开心中还有点不舍就邀四人参加过酒宴再走四人苦笑着道走水路已经耽搁了过长时间他们再不赶紧启程回去一定会被上司责罚。江逐流很是过意不去当下从褡裢里拿出半吊铜钱权做四人的酒钱又嘱咐四人若有机会路过阳县一定要过来相聚。

    四人走后有衙役过来禀告说阳乡绅得知县丞大人驾到特意在近水楼备了一桌酒席请县丞大人务必赏光。

    郭松用目光询问江逐流江逐流一挥手道:“让他们自己吃吧本官不去。”

    郭松立刻对衙役交代:“你就对乡绅们说。县丞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胃口不佳今日暂且作罢改日有机会再聚不迟!”

    衙役领命出去。

    到了中午张保提了一些酒菜过来和郭松一起陪江逐流在小院里进餐。江逐流喝退服侍地衙役就留下张保和郭松二人他想在用酒把二人灌醉。从中套出一些话来。没有想到张保酒量甚好他都有点晕乎乎了张保依旧面不改色。至于郭松则滴酒不沾无论江逐流如何劝他他都坚辞不受。让江逐流毫无脾气。

    正喝酒间忽然有一衙役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对江逐流禀告道:“县丞大人方大公子在外面指名要见县丞大人!”

    郭松和张保脸一变郭松道:“你出去告诉方大公子就说县丞大人喝醉了无法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衙役支支吾吾却是不敢挪动脚步。

    张保站了起来道:“江大人、郭主簿你们二人只管饮酒。我去把方大公子支走。”

    江逐流却伸手按住了张保道:“县尉大人。你且坐下。”

    江逐流又扭头对衙役一笑道:“你着那个方大公子在外面稍侯片刻本官马上就到。”

    那衙役看了一眼郭松。郭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那衙役这才出去。

    见衙役出去郭松又叹了口气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这方大公子很不好对付你待会儿要小心一点。”

    江逐流一愣道:“这方大公子是什么来历?竟然连本官都要小心点?”

    郭松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张保却怒道:“方魁也太不给面子江大人第一日到任。他就过来我陪江大人出去看看他究竟能把江大人怎的!”

    到了前衙江逐流正了正衣冠迈步走入公堂张保跟在一边随护。

    公堂正中站立一富家公子身上那个富丽堂皇看得江逐流眼花缭乱。江逐流实在是佩服眼前此人穿金戴银佩玉身上累累赘赘的至少有一二十斤吧?一个人身上挂了这么多东西走来走去还能长得这么胖实在是一种奇迹啊!

    那富家公子见江逐流出来立刻傲然问道:“你就是阳新任县丞江逐流?”

    江逐流没理睬他径直走向县太爷的大椅子前掸掸了衣袍坐下然后拿起惊堂木在书案上面重重一敲喝道:“堂下所立何人?”

    富家公子正是方魁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如此嚣张连他方大公子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我乃方家庄大公子方魁!”

    江逐流面无表情他又一拍惊堂木道:“方魁!你到公堂之上状告何人?”

    “我状告何人?”方魁大怒指着江逐流道:“你这狗官欺人太甚!我状告何人你还不知道吗?”说着他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张保立刻闪身当在江逐流面前。

    这时郭松急忙从后堂跑出来上前拉着方魁满脸含笑道:“哎我说方大公子你这么心急做什么?县丞大人今日刚到还没有两个时辰尚未接手公务这案卷都没有交接他怎么知道你状告何人啊?”

    郭松一边向方魁告罪另一只手却藏在身后连连冲江逐流摆手。

    见郭松连连告罪方魁这才作罢他一抖袖子趾高气扬地指着江逐流道:“本大公子再给你三天时间假如你还不审理我的案子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方魁拂袖而去。

    江逐流实在是想让衙役们把这个嚣张地家伙拦下来可是见郭松连连摆手衙役们躲在一旁畏畏缩缩思虑其中必有缘故。也罢先不着急等弄清楚中间的缘故再说。

    方魁这边刚走那边又有一个衙役来报:“启禀县丞大人方二公子求见。”

    比起刚才方大公子过来时慌慌张张来他的语气要平稳很多。

    江逐流看看郭松再看看张保两人脸上地表情却不轻松。江逐流暗道奇怪嘴里却吩咐衙役道:“请方二公子上堂。”

    一个青衣公子施施然走上公堂他抱拳说道:“书生方磊见过县丞大人、主簿大人以及县尉大人。”

    江逐流看过去这方磊虽然不能说是玉树临风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看上去一脸和气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人和刚才方魁的一脸凶神恶煞简直是天壤之别。

    “免礼!”江逐流道:“方磊你求见本官有何见教?”

    方磊抱拳一笑道:“刚才那方魁乃是在下的大哥他行事鲁莽惊扰了大人请县丞大人恕罪。”

第七十七章 谜局

    呵呵”江逐流笑道:“方二公子客气了。令兄I弟真是他的福气。好了方二公子请回吧冲着你的面子本官也不会和令兄计较的。”

    江逐流起身就要退堂方磊却道:“县丞大人请留步。”

    江逐流停下来道:“不知道方二公子还有何见教?”

    方磊面带笑容道:“县丞大人方磊想问一下我告的那个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逐流道:“和令兄告的是一个人吗?”

    方磊摇头道:“不是一个人。家兄告的是小弟小弟告的却是家兄!”

    江逐流一愣看方磊笑眯眯的提起方魁也恭恭敬敬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方魁给告下了更令人奇怪的是方魁告的却是他。这两兄弟互相把对方告到县衙是为何事?再说既然互相告对方一个当原告一个当被告让官府判不就得了这两兄弟可倒好竟然弄成了两个案子也不嫌麻烦!难道说打官司很好玩啊?

    心中这样想江逐流嘴上却说道:“方二公子本官初来乍到公务还没有来得及交接你和令兄的案卷我还都没有看到因此你们两兄弟的案子怎么处理本官尚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

    方磊颔道:“县丞大人旅途劳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吧。方磊先回去三日后方磊再来县丞大人这里停消息好吗?”

    说完不待江逐流回复便想江逐流拱了拱手又对主簿郭松和县尉张保抱了抱拳潇洒地一转身施施然离去。

    见方二公子离开县衙张保和郭松紧绷地面孔这才放松下来。这让江逐流更是感到奇怪。难道在他们眼里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方磊二公子竟然比刚才凶神恶煞的方魁大公子还要可怕吗?

    来到后堂江逐流把郭松和张保叫了身边询问他们方魁状告方磊和方磊状告方魁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保张口欲说郭松在旁边悄悄拉了张保一下张保连忙闭上嘴巴。郭松开口道:“禀告县丞大人。属下和张保一个负责阳县钱粮征税户籍杂役一个负责缉捕阳县境内的不法之徒。至于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之间的官司我俩无权接触所以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逐流知道郭松和张保给他打了埋伏但是他第一日上任两个属下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动强。况且郭松说的也有道理本来这审理案件卷宗都不是他们份内的事情他们推说不知江逐流难道真的要用强吗?

    “呵呵。是本官多问了。”江逐流笑道:“那本县地案件卷宗在哪里存放?可否领本官一观?”

    郭松躬身说道:“启禀县丞大人本县的所有公文卷宗都在架阁库。属下这就带县丞大人前去。”

    架阁库位于县衙后堂的偏院里面的房子看着破败不堪。江逐流笑道:“堂堂的阳县衙门竟然凋敝如斯真乃可叹。难道前任知县都没有想到要把这里修缮一下吗?”

    郭松心中暗自摇头江县丞如此年轻又不懂丝毫官场规矩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派到阳这里受难。这下子一辈子的大好前途就要葬送了啊!

    郭松为什么摇头?是因为江逐流所说地话。江逐流根本不知道。在官场上流行一句话叫做“官不修衙”。

    为什么会有“官不修衙”的这个讲究呢?因为在宋代。新建衙门的时候可以征收专门的赋税有一笔专门的经费而以后维修费用却是没有着落的要维修就必须向上级打报告请求从每年的正常赋税收入中拨出专款不过这样做潜在的危险是给上级落下一个“靡费”的印象并减少朝廷的府库收入会影响政绩地考核。

    当然也可以在当地征收特别的税捐而这样做地结果会与当地绅士、财主为敌。这些绅士、财主热衷的是在本地修建文昌庙、魁星楼以保佑本地地文运让自己的子弟进入官僚阶层。修建衙门对于绅士、财主却没有什么现实的好处。得罪绅士、财主由当地绅士操纵的“舆情”就对州县官不利最终会影响州县官的仕途。

    当然还有一个解决维修费用的办法就是州县官从自己那些不入正式帐目的“陋规”收入中拿出若干来充作维修经费不过明明可以塞进自己腰包的钱财却用来办公事这是多么让人肉痛地事。况且州县官职务只是官员们仕途上的一级台阶把台阶擦得太亮又有何必要?

    所以在官场上一直流行所谓“官不修衙”地谚语甚至认为凡热心维修衙门的官员会钉在这个职位上升不了官。所以只要衙门建筑不是太碍观瞻或有倒塌之虞州县官绝对不会自动想起来去维修衙门建筑也就经常是破败模样。

    现在江逐流竟然说出衙门凋敝如斯的话来不是明显的一点官场规矩都不懂吗?

    郭松打开架阁库房门请江逐流进去。江逐流进去一看还好房间内里面干净整洁倒也没有江逐流从外表想象的那么破败不堪。

    房间净空很高里面摆了很多几乎顶到房梁的木架子上面用一格一格摆满了公文卷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樟脑和生石灰混合起来的味道想来是用来防潮防虫蛀的。

    郭松边走边向江逐流介绍:“那边几个木架子是用来存放朝廷和上级衙门签的公文的。中间这几个架子是存放本县衙门签的公文的。这边这些木架子是用来存放卷宗的。从第四排到第十排存放的都是本县已经审理完毕的卷宗。前面第一排至第三排存放的都是尚未来得及审理的卷宗。”

    江逐流看了看三排木架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小小的阳县衙门怎么会有这么多未审理的卷宗呢?

    郭松显然知道江逐流心中在想什么他的苦瓜脸上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来。

    “阳县两年都没有知县和县丞了积累这些卷宗不算什么?”

    “什么?两年都没有知县和县丞了?”江逐流大吃一惊“为什么会这样啊?”

    郭松摇了摇头却不回答。他来到第一排木架子前拉了一张木梯子过来从最上面一层开始往下递卷宗张保则在下面接着。郭松从最上面

    直取到第倒数第二层整整取了八层的卷宗。那边I.的卷宗几有半人多高也就是身体强健如张保如果换一个人早就被压趴下了。

    郭松从梯子上下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这就是方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案卷的全部卷宗。”

    江逐流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非常惊讶。不是吧?只是两个兄弟互相告状竟然有这么多卷宗?如果阳县再多几个方家兄弟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多修建好几个架阁库才够用吗?

    “有劳张县尉和郭主簿替本官把这些卷宗送到二堂去。”江逐流淡淡的说道转身先出了架阁库。

    二堂是知县和县丞办公的地方位于前衙的公堂之后有一大一小两个厅堂。其中大一点的厅堂是知县署理公务的地方被称为思补堂内含退思补过之思。小一点的厅堂则是县丞办公的地方。

    江逐流来到二堂直接进了思补堂既然两年都没有知县到阳来了他也无需矫情非要到县丞办公的小厅中去。

    郭松和张保对望一眼悄悄地跟在江逐流后面他们能够看得出年轻的县丞大人和方才有点不一样了。

    江逐流坐在书案旁边指了指书案对郭松和张保说道:“把卷宗先放这里。”

    郭松和张保把半人多高地卷宗往书案上一放。顿时堆满了整个书案。江逐流也不做声拿起最上面的一册卷宗就翻看起来。

    张保和郭松垂手立在一旁就这样被江逐流晾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过了半日张保忍不住开口低声道:“县丞大人你看我和郭主簿?”

    “哦?”江逐流抬起头来象这才现张保和郭松还站在那里一样。“张县尉你和郭主簿暂且出去。等本官查阅过卷宗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找你们商议。”

    郭松和张保对望了一眼郭松点了点头张保便和郭松一起拱手道:“县丞大人。那属下二人先告退了。”

    江逐流低头翻看着卷宗也没抬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郭松和张保两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思补堂轻轻地把房门带上。张保伸着舌头对郭松说道:“郭大哥这年轻的县丞大人怎么忽然间变得如此威严起来?我怎么感觉他也比前几任知县还要厉害呢?”

    郭松摆了摆手道:“张老弟先不要忙着下结论我们还要观察观察再说。在前几任知县身上我们吃的亏还少吗?”

    张保点了点头道:“一切凭大哥拿主意。”

    江逐流这边翻看着方氏兄弟的卷宗却陷入了沉思。

    从卷宗来看官司并不复杂。虽然是两起官司其实可以并为一起。为的就是争夺家产。方家老太爷是阳最富有的大财主身体很好。却忽然间离开了人世也没有留下遗言。于是方魁和方磊就为了争夺家产闹了起来这方魁是方家的长子却是偏房所生。方磊虽然是次子却是正房所生。方魁这边强调地是长子为大要求他继承大部分家产。方磊这边却说他是正房所出血统尊贵应该比偏房所出的方魁多继承家产。最后方魁来县衙状告方磊谋夺家产。方磊又状告方魁谋夺家产。方氏两兄弟都要求县衙门替他们做主秉公断案。

    江逐流又看到。这两起官司从天圣二年就开始打现在已经是天圣八年年底了这官司却还没有一个结果。

    天圣二年阳县知县孙度第一个在卷宗上批示强调长子为大断方魁应多得家产结果卷宗却在京畿道宪司被退了回来。

    天圣三年阳县知县换成了柳潜夫他在卷宗上批示认为正房所出为尊判方磊应该多得家产结果卷宗又被京畿道宪司退回来了。

    还是天圣三年阳知县却成了黄之公他在卷宗上批示认为方磊和方魁应该平分家产京畿道宪司曰善着黄之公主持平分方家财产结果黄之公分完后方磊和方魁俱都不服又各自起诉状再次把对方告到阳县衙。

    天圣四年阳知县焦克家依旧沿用黄之公的断案原则判方魁和方磊平分家产。京畿道宪司命焦克家主持分割方家财产结果方磊方魁二人又是不服。

    接下来的情况都大同小异让江逐流吃惊地是仅仅从卷宗上来看从天圣二年道天圣六年四年间阳县前后换了六任知县和五任县丞方氏兄弟分家产的案件还没有了结。

    卷宗也就截至到天圣六年从天圣六年起这两起官司的卷宗上再也没有任何官员地批断。这让江逐流想起方才主簿郭松在架库房所说的一句话阳县知县和县丞已经空缺了两年了。想来深知内情的官员们都是惧怕了这起官司所以不肯来阳县出任知县和县丞。

    江逐流不由得想起司主官刘风那张笑眯眯地脸“多少人都盯着阳县县丞这个肥缺钱惟演大人唯独保荐了江大人恭喜江大人你到阳县就一手遮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江逐流一想起刘风这句话就恨不得回到东京汴梁去在刘风的脸上重重地打上一拳。

    事已至此江逐流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没有用唯今之计就是想办法弄清楚方氏兄弟后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根系有多深竟然能让六任知县、五任县丞折戟沉沙。从天圣二年到天圣八年已经六年时间过去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也不过才打了六年现在方氏兄弟一个小小的分家产的案件竟然处理不完?

    可是钱惟演为什么会举荐他来这里处理这起官司呢?他和钱惟演无冤无仇甚至连钱惟演的面都没有见过。还有宰相丁谓和副相鲁宗道为什么不阻止钱惟演呢?难道三方势力都想看看他如何处理这起关系错综复杂的官司吗?

    江逐流叹了口气要想破开这个谜局先要找道一把钥匙。在江逐流的眼里能充当这把钥匙地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主簿郭松。

第七十八章 郭松教子

    傍晚江逐流提了一些酒肉拿了一卷布到郭松家里拜访。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衣着非常朴素。

    江逐流拱手问道:“这位大嫂请问郭松郭主簿在家吗?”

    那妇人抬头望了江逐流一眼惊喜地说道:“这不是刚来上任的县丞江大人吗?外子刚刚出去您先到屋内稍坐片刻他很快就会回来。”

    江逐流明白这妇人就是郭妻就抱拳道:“多谢郭大嫂。”

    到房间坐下后江逐流问郭妻郭主簿到什么地方去了郭妻叹了口气道还是不是去找他们那不争气的儿子了!

    江逐流连忙问怎么回事郭妻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对江逐流讲来。

    原来郭松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子嗣直到了他快五十岁的时候郭妻才生下一个儿子。郭松老来得子对儿子非常娇惯简直是百依百顺。慢慢的儿子就娇惯坏了这不小家伙郭林才七岁就跟一个小魔王似的把周围的人家搞得鸡犬不宁。开始人家还念着郭松的面子不愿上门告状可是郭林闹得太过于厉害别人真的受不了了纷纷上门告状。这可把郭松给气坏了可是要让他教训这个宝贝儿子郭松却舍不得五十岁上才有了这个宝贝疙瘩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呢?

    就这样。郭林天天在外面闯祸郭松天天去外面赔礼道歉赔偿别人损失。郭松那一点俸禄全部都折腾到赔偿别人损失上面去了。偏偏郭林年纪幼小却不停劝郭松夫妇劝他越多他到外面闹得越厉害。这可把郭松愁坏了现在有他们在孩子闯祸了有他们担待有他们赔偿。可是长此以往下去孩子能学到好吗?他们年事已高等他们百年之后孩子再闯祸谁又来赔偿谁又来担待呢?郭松整日里愁眉苦脸地。就是为了孩子操心。

    “这不刚才有一家大人来告状说郭林把人家家的孩子脸抓破了外子领着人家孩子找大夫去了。”郭妻无奈地说道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宝贝疙瘩怎么办。

    江逐流听沉默不语脑袋却在急转动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郭大嫂你家郭林这孩子心性如何?”

    郭妻说道:“郭林虽然总惹祸心性还不错。非常孝顺只要我一哭。他就会过来劝我不要哭以后他不会再到外边闯祸了。可是他到外面一疯起来。什么都又忘了祸事照闯不误!”

    江逐流又道:“郭林对郭主簿呢孝顺不?”

    郭妻道:“非常孝顺每次外子生病的时候郭林就守在跟前什么地方都不去。但是外子病一好郭林马上就又疯到外边去了搞得外子总生闷气。说不如天天病倒在床上算了这样省得小冤家到外面闯祸。”

    江逐流点了点头道:“郭林年纪虽小。心地却善如果能针对他这一点做做文章脾性未必改不过来!”

    郭妻惊喜道:“哎呀江大人如果你真的能把郭林的脾性调教过来你可就是我们郭家的大恩人了。我和外子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江逐流摆手道:“郭大嫂何必说得那么客气?郭主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自然要为郭主簿分忧解难。不过这个办法我只是试上一试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他低声对郭妻说道:“待会儿郭大哥回来你就让郭大哥如此如此……”

    郭妻脸上惊喜之色连连口中连声叫道:“江大人你莫非是智多星下凡吗?连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出来我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成地!我先替外子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谢谢你了!”

    说着郭妻伏身就要下拜江逐流连忙拦住。

    “哎郭大嫂先试试看再说。如果不成我们再商量别的办法。还有就是你待会儿先不要告诉郭大哥这办法是我教你的。”

    在郭妻的眼里江逐流简直就是神明的化身当然江逐流说什么她听什么了。

    “放心江大人我绝对不会让外子知道地。”

    半个时辰过去了院门一响郭松愁眉苦脸地领着一个一身泥巴的小男孩儿进来了那小男孩儿正是郭林他边走边扭着身体象是非常不情愿。

    郭妻迎上去说道:“老爷江大人过来拜访了正在正房内等侯你呢。”

    郭松眉头一皱脸上苦色愈浓。

    “他来干什么?”

    郭妻道:“他提了一些酒肉说是要和你喝酒。”

    郭松摇了摇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扭来扭去的郭林叹了口气道:“乖林儿爹爹这就让你出去你必须答应爹爹千万不要再惹祸端了!”

    郭林嫩声嫩气地回答道:“爹爹你放心俺保证再也不打架了!”

    郭松这边手刚一松郭林的小手立刻从他大手中抽了出来嗖地一声跑出去了。郭林脸上挂着坏坏的笑一边跑一边笑声嘀咕爹爹俺只是保证不打架了但是并没有答应不闯祸了啊!

    郭松整了整袍袖这才走向正房还没进门他的声音已经传进去了:“县丞大人属下有罪劳你久等了!”

    江逐流笑呵呵地站在屋内:“郭主簿说得哪里话来?江某人不告而来实在是唐突万望郭主簿不要见怪则个。”

    又客套了两句两人这才分宾主坐下郭松正色道:“县丞大人不知道你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江逐流一笑郭松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明显是拒人千里之外。想想看江逐流和郭松就住着门对门现在是傍晚时分江逐流提着酒菜过来还能有什么贵干?可是郭松话的意思却很明显我这里很忙你没什么正事的话就请走吧。

    好在江逐流不怕他事先已经估计到郭松会拒人门外因此就做了一些准备。

    “呵呵郭主簿江某今日前来还真是有事相求。”江逐流抱拳说道。

    郭松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有事相求不就是方魁大公子和方魁二公子的事情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郭松本以为他猜测正确没有想到江逐流接下来地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是寒冬时分到阳赴任地消息来得突然江某甚至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衣服。这不听说郭大嫂手艺高江某到布店买了几尺布料来央郭大嫂给我做一件棉袍。”

    江逐流这么一说把郭松心中拟好的拒人千里地说辞全打乱了。这个这个江县丞是什么意思?眼看三日后方魁、方磊就要闹上来了他却过来求我妻子给他做一件棉袍?不是开玩笑的吧?如果方魁、方磊二兄弟的事情处理不好我看我妻子棉袍还没有来得及给江

    好他就要被罢官了吧?

    “那个这个”郭松脑袋中一盆浆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逐流却笑道:“郭主簿江某这里买了一些酒菜权做酬谢。希望郭主簿不要嫌弃江某吝啬。”

    “那怕不合适吧?”郭松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哦郭主簿嫌谢仪太少?”江逐流微微不悦“放心等大嫂为我把棉袍做好江某一定会再送上一份谢仪。”

    “唉县丞大人郭某不是这个意思。”郭松被江逐流绕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他一拍大腿道:“罢了县丞大人若你不嫌弃拙荆手艺粗糙我就让她收下了。”

    说着郭松一指桌子上的布匹对妻子道:“夫人还不把县丞大人的衣料收起来再帮县丞大人量一下身材尺寸。”

    郭妻笑盈盈地过来收起了布料又替江逐流量了一下尺寸记录下来估算了一下对江逐流道:“县丞大人棉袍四日内能做好不耽误你穿吧?”

    江逐流连忙拱手答谢:“多谢大嫂!七八日内做好即可。”

    这下江逐流就有理由留下来喝酒了可是他却又不想留下来了因为今日来的目的已经完成若说喝酒郭松又不喝他一个人干喝又有什么意思?

    郭松愁眉苦脸地和江逐流碰了一杯酒。却不喝下。江逐流干喝了两口就放下酒杯道:“郭主簿多谢你盛情款待。江某初到阳想道县衙外看看风土人情就不叨扰贤伉俪了!”

    郭松心中有事敷衍着挽留了几句就送江逐流出门。

    江逐流刚走郭妻立刻跑过来拉着郭松。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郭松又惊又喜连声道:“夫人你真是聪明这样地好办法怎么现在才想出来?”

    郭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郭松这样说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好在这办法不是她想出来的要不就冲郭松这句话。她就跟郭松没完。

    正想着呢又有人在门外喊道:“郭主簿你快去瞧瞧你的儿子又闯祸了!”

    郭松这次却不愁了他心中有了主意正想试试灵验不灵验。

    跟人到外面一看才知道郭林这小子怂恿别人把另外的一个小孩子打伤了。嘿嘿这小子说的还真不错。他保证不打架!是呀他可没有保证他不怂恿别人打架!

    郭松怒气冲冲地拉着郭林的小手。把他拽到房间内。

    “夫人去拿擀面杖来!”郭松凶神恶煞般叫道。

    “是!老爷!”郭妻应了一声。飞快地奔向灶房拿擀面杖去了。

    郭林笑嘻嘻地看着老爹老妈表演这戏剧不是上演一回两回了每次都煞有介事等到真要打的时候老爹老妈就软了他们下不去手啊。

    郭夫人拿着擀面杖进来狠狠地瞪了郭林一眼。郭林嘻嘻笑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郭妻。

    “老爷。面杖。”郭妻把面杖递给郭松。

    郭松接过擀面杖一挥手道:“夫人。你先出去。”

    郭妻又望了郭林一眼这才出去。

    郭林心中预感到不妙怎么有点不对劲啊这次戏好像变了以前从来都是老爹老妈都在一起的现在老妈却退了出去难道说老爹脾气变了真要对他下狠手不成?

    郭林心中有点忐忑不安。

    郭松拿着擀面杖高高举起却又无奈地放下。

    郭林这下可就放心了看来老爹还是不舍得揍他地。

    郭松叹了口气对郭林说道:“林儿你犯了错你知道吗?”

    郭林很配合地低下头稚声稚气地回答道:“爹林儿知道。”

    郭松摇了摇头叹道:“你犯了错如果再不教训你你以后不知道会展到什么邪路上去。可是如果让我教训你你又年纪幼小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郭林垂头不语眼珠却不住地乱瞟。忽然听见噗通一声郭林抬眼望去却见老爹在正堂前祖宗牌位前跪下了伸手扒下了衣服露出光光的脊梁来。

    “林儿你过来。”郭松在那边喝到。

    郭林连忙过去就要陪着老爹跪下郭松却道:“林儿你不要跪下。”

    他伸手把擀面杖递到郭林手中道:“林儿本来你犯错应该责罚你。可是你年纪幼小身体承受不了。可是不责罚你又怎么说的过去。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我的错误。来你拿着面杖狠狠地打我十下。”

    “爹我不我不要!爹你起来林儿再也不敢了!”

    郭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虽然喜欢到处惹祸可是却心疼爹娘尤其是爹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郭林怎么舍得用擀面杖打爹爹呢?

    “林儿你拿着!”郭松厉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错了就要承担你快打你今日若是不打我就跪在地上不起!”

    正值冬日虽然是在屋内可是还是十分寒冷。郭松**的身体在空气中瑟瑟抖嗓子中已经连连咳嗽出来。

    郭林大眼睛中满是泪水他泪眼模糊地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擀面杖小手无奈地举起了擀面杖轻轻地落在老爹干瘦地脊背上。

    “不算!”郭松大声吼道:“必须是使出你全身力气若是轻一点就要重新来过!”

    郭林见老爹如此厉声厉色知道躲避不了了他举起擀面杖狠狠地往老爹干瘦的脊背上砸去嘴里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说道:“爹爹林儿保证一定听你的话林儿一定不再闯祸林儿会留在家好好读书。”

    郭林虽然年纪幼小那擀面杖用全身力气抡下来却也不轻只见郭松的脊梁上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郭松眉头抽搐嘴里却喊道:“一下大力点!两下再大力点!”

    当郭林把十下打完他立刻扔掉擀面杖扑到老爹的脊背上抚摸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痕。

    “爹爹林儿错了林儿对不起爹爹!”

    郭松额头上冒着冷汗嘴里却说道:“林儿你记着以后你若再犯错误爹爹就跪在当街让你用擀面杖打!”

    郭林抽泣着说道:“爹爹你放心林儿再也不会让爹爹挨打了林儿一定争气一定让爹爹省心。”

    郭松扭过身来抱住郭林父子俩哭成一团。

    门外在一旁偷窥的郭妻也泪流满面可是眼中却有欣慰的神色。

第七十九章 盘根错节

    松身体本来就弱现在光着脊背在寒冷的屋子里折腾时辰加上脊背又受了伤当天晚上就打起了摆子第二日竟然卧床不起这样的结果却是江逐流没有想到的。

    江逐流知道这个消息后买了一些礼品到上门去看望郭松正好碰到大夫在替他诊治。大夫问明情况后又为郭松把了一下脉然后道郭松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过大风寒感于内而伤患见于外内外夹攻故此病倒。这病倒是没有大碍只需要吃几副药好好静养几天便没事。他提笔开了两张方子交给郭妻叮嘱她到药店照方抓药一张方子内服一张方子外敷再安心静养保管没事。

    郭林眼噙热泪围在爹爹身边这时听大夫说爹爹没啥大问题这才破涕为笑将小脑袋偎在爹爹怀里往日那疯癫模样再也不见。

    见江逐流过来郭松挣扎着要起来江逐流连忙过来阻止。他看了一下郭妻见她微微摇头知道她听照他的吩咐没有把这事告诉郭松。

    江逐流把礼物交给郭妻坐在床头好生劝慰了郭松几句。嘱咐他好好静养衙门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讲。

    江逐流告辞出门郭妻就悄悄跟了出来对江逐流千恩万谢这让江逐流很不好意思。他赧然说道:“郭大嫂江舟真的很惭愧本来想帮大嫂想办法教育孩子没有想到把郭主簿弄成这个样子。请大嫂责骂于我吧!”

    郭妻慌忙说道:“县丞大人你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们夫妻了?你也是为我们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县丞大人呢?”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县丞大人教的这个法子很灵验。我看这次我家林儿再也不会出去闹事了。真是太感激县丞大人了!”

    江逐流道:“灵验就好。大嫂你切记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郭主簿。否则以后令郎再顽皮起来小弟可就不会给你们出主意了。”

    郭妻连忙道:“晓得晓得!”

    两日里江逐流就过来看望了一次郭松就再也没有上门。倒是县尉张保一天过来三四次的样子。

    第三天下午县尉张保又来探望他一进门就大声对郭松嚷嚷道:“郭大哥真是奇了。我们年轻的江县丞江大人算起账来竟然是一把好手呢!”

    “不好!”听张保提道算账二字郭松立刻想到一件事情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嘴里连声叫着:“坏了坏了!钱粮杂账这两日就要报到转运使衙门我这一病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哎呀这可真耽误了大事了!”

    张保笑呵呵地把郭松按倒在床头嘴里说道:“郭大哥你就放心吧。也不知道江县丞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这两日内他日夜忙碌竟然帮你把这些东西都弄好了。这不今日转运使衙门来人江县丞就把钱粮杂账交了上去。我这才知道他在思补堂竟然是替你忙碌这个。”

    郭松一听就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屋顶。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也许江县丞此举是收买人心我等先不要着急等等再看。”

    郭妻在一旁忍不住了她破口骂道:“你这糊涂的老杀才!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江兄弟会过来收买你的人心?”

    郭松不知道这是何故怎么一向温婉贤淑的妻子会忽然间对他恶言相向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一时间气得面目通红胸部急促起伏呼吸声也粗重起来。

    张保也连忙劝郭松道:“大哥你消消气。”

    然后又对郭妻道:“大嫂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气着大哥吗?”

    “气着他?”郭妻冷笑“这样无情无义的老糊涂老杀才被气死才好呢!”

    她指着郭松数落道:“你也没有好好想一想你自己究竟有何能耐?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又有什么能耐值得江兄弟来笼络你?”

    张保赔笑道:“大嫂大哥管教不好儿子不是还有你吗?你看看你想出这个办法多好林儿不是乖乖地到私塾去念书去了?”

    郭妻冷笑道:“我?你们真的以为管教林儿的这个主意是我这个妇道人家想出来的吗?你们没有想想看假如我真能想出这个办法还用等到现在才告诉这个老杀才吗?”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管教林儿的办法是江兄弟帮我想出来的。”

    江兄弟?难道说是江县丞?张保一下子愣住了郭松更是呆若木鸡。

    “不错这个主意就是你们的江县丞我那江兄弟想出来。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着我不要告诉这个老杀才说这个主意是他帮忙出的你们想一想假如江兄弟要笼络你们又为什么着我隐瞒呢?”

    郭妻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指着郭松说道:“老杀才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江兄弟到任几天来有没有什么事情对不起我们?他又是替我们主意管教孩子又是两日不眠不休替你整理钱粮杂账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换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句‘笼络人心’吗?”

    郭松如受雷殛整个人就木在那里看起来就象呆了傻。

    郭妻是快人快语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了自己倒是痛快了这时一看郭松变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吓坏了她扑上去摇着郭松的肩膀说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张保也忙不迭地为郭松捶背抚胸。

    正忙乱间郭松却忽然伸手推开张保和郭妻翻身就要下床他身上力气之大竟然合张保和郭妻之力也按不住他。

    “放开我!”郭松嘶吼道:“我对不起县丞大人我要向他负荆请罪!”

    张保连忙劝道:“郭大哥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县丞大人?不如等你身体好了再去见县丞大人不迟!”

    郭妻也劝道:“老爷身体要紧你先养病。等你病好了去割上两斤肥白的猪肉打上几斤好酒妾身陪你一起去找江兄弟赔个不是江兄弟大人大量想来也不会真的与你计较。”

    “你你你……”郭松手指颤抖着指着郭妻痛心疾道:“夫人刚才你还明白事理怎么转眼也变得和我一样糊涂了?”

    “等我的病好了?等我的病好就来不及了!”郭松声音沙哑地吼道:“方魁、方磊给了县丞大人三日期限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日了明日他俩就会过来找县丞大人我现在不去找县丞大人难道等明日县丞大人被方魁、方磊羞辱吗?”

    郭妻和张保这才明白过来当下不再阻拦反而帮郭松穿好衣服扶着郭松往思补堂而去。

    思补堂内江逐流刚刚送走转运使衙门公差正在翻看方氏官司卷宗忽然间大门被推开郭松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哭着就要给他下拜嘴里叫着:“县丞大人属下对不起你属下小肚鸡肠属下来向你请罪来了!”

    江逐流连忙迎上前去拉着郭松口中说道:“哎呀郭主簿你这是干什么啊?不是要折煞江舟吗?”

    郭松瘦弱的身子被江逐流这么一挡竟然跪不下去但是他也不起来就那么被江逐流架着半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属下不是人属下不是人啊!”

    张保和郭妻也跟了进来郭妻双眼通红显然也大哭了一场她哽咽着对江逐流说道:“江兄弟你就别拦他了让他给你拜一拜吧不然他心中难受。”

    江逐流苦笑道:“郭大嫂你和郭主簿这是演的那一处啊?把江舟都弄糊涂了。”

    说着江逐流就把郭松强拖起来扶他坐在椅子上。郭松掩面而泣五十多岁的人却象一个大孩子一般让人看得好不心酸。

    江逐流吩咐张保出去打来一盆水湿了一条毛巾让郭妻为郭松擦去脸上的眼泪。冰冷的毛巾一擦脸郭松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

    歇息了片刻郭松抬起头望着江逐流嘴唇哆嗦着说道:“县丞大人属下这里多谢你替我教好了孩子。属下五十六岁了垂垂老矣唯一的希望就是郭家这根独苗可是他生性顽劣整日里惹是生非现在县丞大人想出办法帮我把他调教过来这对属下恩同再造你就是我们郭家的大恩人啊!”

    “郭主簿你这样说实在让江舟汗颜。”江逐流拱手道:“从职位上来说你是我的下属但是从年龄上来说你是我的长辈。做长辈的有个什么麻烦事我们做小辈的为长者分忧解愁本来就是份内之责。”

    郭松老脸通红江逐流的话更让他无地自容。他想了一下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深深对江逐流拜下。

    “县丞大人你对老郭家的大恩大德郭松无以为报唯一之计就是把这条老命卖给县丞大人了!县丞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郭松即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张保也跟在一旁拜下:“县丞大人你对郭大哥的好俺张保看在眼里俺张保最佩服讲义气的人了以后县丞大人的事就是俺张保的事只要你一声令下张保当为你冲锋陷阵。”

    “哎郭主簿、张县尉二位言重了!”江逐流连忙上前扶起两人“阳县没有知县你我三人合起来承担知县之责我们三个就相当于阳百姓的父母官所以我们三人一定要齐心协力为阳百姓做主为阳百姓分忧啊。”

    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齐!

    *********************

    有了郭松和张保的协助江逐流很快就弄清楚了方氏兄弟官司的来龙去脉以及隐藏在两兄弟身后的盘根错节的势力。

    官司的起因并不复杂。方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方氏兄弟就不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天天恶斗偏偏谁也奈何不了谁。方老太爷一去世就给两兄弟一个比拼的机会看谁能压倒谁。

    方魁的妻子是祥符县知县王耿铭的千金而王耿铭的岳丈又是宿州观察使知天雄军的陈尧咨。(军在北宋是和州、府级别上相等的行政单位只是面积稍小。知军就相当于知府。)

    江逐流早就知道陈尧咨的鼎鼎大名了上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篇文言文《卖油翁》里面讲的就是幼年陈尧咨的故事。陈尧咨幼年

    杨柳就能十中**经过卖油翁的教训他更是苦练年后号称百步穿杨百百中。

    陈尧咨武艺高却脾气暴躁对下属动辄痛打对同僚和上司也不放在眼里一旦吵闹起来就喜欢老拳相向。其实别说是同僚和上司就连太后他也不放在眼里当初他在开封府任上太后下懿旨调他到天雄军担任知军他嫌天雄军太小竟然不领命最后让太后把他招进宫内软语相求他才赴任。

    这些秘辛若非江逐流在张震的手卷上看到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手卷中写到陈尧咨敢如此放肆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放肆本钱。其父陈省华自太宗时就官拜宰相故交下属满天下。其长兄陈叟状元出身真宗年间官拜宰相。二哥陈尧佐和大哥陈尧叟同科进士目前官拜枢密副使。陈咨本人也文武双全不但武艺出众更是宋真宗咸平三年的状元出身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家世陈尧咨又如何能够不牛?

    相比起大公子方魁二公子方磊身后的势力却一点也不弱。

    方磊的岳丈是青州通判路长路长的姐姐却是前参知政事陈彭年的儿媳。陈彭年现在虽然故去但是京畿道转运使田方安却是陈彭年的同乡和陈彭年的儿子陈元登相交甚密。阳县就位于京畿道的治下审理方磊的官司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郭松在阳县任了八年主簿自然对中间的关窍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也有郭松不知道的那就是陈尧咨和陈元登背后还有势力。这一点江逐流却很清楚有了张震的官场秘辛指引江逐流比起只能看到前台人物的郭松自然要多知道很多东西。

    陈尧咨父亲陈省华历经太祖、太宗、真宗三朝对大宋忠心耿耿。他的三个儿子受他的影响也是铁杆的保皇派。所以陈尧咨虽然性格暴虐但是却和哥哥陈尧叟、陈尧佐一道站在前相王曾、副相鲁宗道、太子太傅兼应天府尹晏殊一边一心要扶持小皇帝赵祯。

    陈元登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和丁谓交好现在陈彭年虽然故去陈元登却成了丁谓的党羽。丁谓虽然是宰相但是却几乎控制了朝堂的大部分官员纵使太后和皇帝赵祯的旨意如果没有得到丁谓肯却也执行不下去。他的势力几乎可以与保皇党和太后党并驾齐驱被称为丁党。

    现在这场官司表面上看是方魁和方磊两兄弟之间的争斗实际上却是保皇党和丁党之间的势力较量谁也不愿意在这场争斗中被对方占了便宜失了面子。

    在保皇党来说支持方魁不单单是因为陈尧咨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方魁是长房所出代表着方家正朔就好比小皇帝赵祯年纪虽小却代表大宋王朝的正统一般即使是刘太后也不能大过小皇帝更何况一个丁家溜须宰相乎?

    对于丁党来说支持方磊打击方魁也有着极强的象征意义他们要让那些不识时务的老顽固看看若是不投靠丁相即使是有皇帝的支持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因此这么一起简简单单的争夺家产的官司最后却演变成朝廷两大势力的角逐谁都不能后退一步谁也不能输下一局。所以才会有六任知县、五任县丞要么被罢免、要么挂冠而去最后竟然出现无人肯到阳县任职的奇怪局面。

    可是江逐流实在是纳闷这么一个两大势力的角逐场所钱惟演为什么要把他举荐到这里?难道是想通过这场官司探明他的政治取向看看他究竟是投向保皇党还是投向丁党不成?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江逐流觉得钱惟演一定有更深的居心。他苦苦思索逐渐推测一个大致上可以说得通的脉络但是前提必须是钱惟演是太后党的人。

    假如钱惟演是太后党的人那么他把江逐流派到知县和县丞空缺了两年之久阳来就好比是在一湖刚刚平静的深水里面扔了一颗炸弹正好可以打破这相对的平静。这样太后党人不但可以在一旁笑看丁党和保皇党的恶斗还可以乘两派恶斗无暇他顾之机扩大太后党的势力。

    张震的话也从另外一方面验证了江逐流的推测。张震曾经对江逐流说过他此去东京刘太后和丁谓都会拉拢他的。江逐流已经见到了丁谓的拉拢但是刘太后这边却没有动静。现在钱惟演把江逐流举荐到阳县来正好证明了刘太后拉拢他的意图。

    江逐流在阳对于方家两兄弟的官司无论怎么判都会得罪丁党和保皇党中间的任意一派甚至两派都会得罪。他要想求自保必须寻找更大势力的庇护。那么这更大的势力是谁呢?当然是垂帘听证的刘太后!

第八十章 两月之期

    江逐流把郭松送回家里叮嘱他好好静养不要操心县衙这边。至于明日方家兄弟要到衙门上来江逐流告诉郭松也不用担心。方家兄弟虽恶江逐流却还不怕虽然他们赶走了六任知县和五任县丞但是这次该江逐流为这些前任出气了。

    虽然江逐流做出自信满满的样子郭松这边却对江逐流的话将信将疑方家两兄弟背后的势力那么大且不说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就那天雄知军和京畿道转运使两位官员也岂是江逐流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所能抵挡的?也幸亏江逐流没有把更深地背景告诉郭松如果郭主簿知道这场小小的官司朝廷里百分之**十的官员都牵扯进来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郭松这边忧心忡忡地回去江逐流又回到思补堂好好把刚才的思绪清理了一下他必须在明日方家兄弟到来之前想好解决的办法。

    江逐流手里翻看着前几任知县、县丞的断案批语又翻看着京畿道宪司的驳回批复脑海里渐渐地有了主意他呵呵一笑把卷宗扔下大摇大摆地回后衙去睡他的安稳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江逐流就来到公堂他着县尉张保把阳县这两年尚未处理的官司案卷都抱过来将公案几乎完全堆满了。

    江逐流让张保坐在公案后他站在公堂前面望去完全看不到张保的人影江逐流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一切安排停当江逐流就坐在公案后面闭目养神坐等方家两兄弟上门。

    日上三竿方魁大公子嚣张地来到了公堂上。

    “阳县丞何在?”他大声喝道。

    江逐流在后面听着暗自摇头这样的人保皇党也收拢难怪保皇党斗不过丁谓王曾和晏殊都被排挤出朝堂了呢!

    “何人大呼小叫?”江逐流高高的卷宗后面喊道。

    “我乃方家大公子方魁今日特来向县丞大人查问我的官司。”方魁大模大样地说道。

    “哦原来是方大公子啊?”江逐流脸上堆笑从卷宗后面绕了出来他指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椅子对方魁道:“方大公子请坐你先稍后片刻等方二公子过来。”

    方魁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倨坐在椅子上。

    江逐流笑眯眯地绕到公案后面借着高高的卷宗的遮挡美美地闭目养神。

    工夫不大方磊也来到公堂之上一见方魁马上深施一礼“方磊参加大哥。”

    方魁哼了一声鼻子朝天不搭理方磊。

    方磊不以为意又含笑向两旁的衙役问道:“请问县丞大人在哪里?”

    江逐流知道方磊进来他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这才从卷宗后面绕出来笑眯眯地说道:“谁人要见本官?”

    “参加县丞大人!”方磊施礼道。

    “方二公子啊你也来了!”江逐流笑眯眯地说着废话“这边请坐。”

    方磊掸了掸袍子在右边坐下。

    江逐流抱拳道:“两位公子你们先坐本官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说着江逐流又往公案后面走。

    “站住!”

    “县丞大人留步!”

    方魁和方磊同时出声。

    江逐流站住慢慢腾腾地转过身来脸上带笑道:“两位公子留住本官有何贵干?”

    “你这县丞成心装糊涂吧?”方魁强压着怒火“我的那个官司怎么说?”

    方磊也道:“县丞大人方磊的官司还有劳大人给断一下。”

    “呵呵你们的官司啊。”江逐流笑了起来“方大公子、方二公子你们两个是血肉至亲又何必为这一点点家产闹到反目呢?我看你兄弟两个都把诉状撤走你二人回去私下商议一下把家产分了不就得了。”

    方魁一下子跳了起来:“谁和他是血肉至亲?谁愿意商量?县丞我的官司你必须给断!”

    方磊赧然说道:“县丞大人你说的确有道理只是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商议啊。方磊的官司还是请县丞大人给断一断的好?”

    “这个么……”江逐流用手摸着鼻子一脸为难之色“你两兄弟的官司一定要打下去吗?”

    “是!我们必须分个输赢出来!”

    方魁、方磊俱都斩钉截铁地回答态度十分坚决。

    “两位公子本官能不能和你们打个商量。你们的两起官司换个地方去告行不行?阳县衙门太小怕断不了你们兄弟二人的官司。”江逐流苦笑着求道。

    方磊摆了摆手道:“县丞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大宋律例中有‘非命案官司严禁越级上告’这一条吗?”

    江逐流又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是本官的疏忽啊。这样吧你们两兄弟既然一定要在阳县衙打这个官司能不能给本官一些时间等本官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再为你们审理这两场官司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不行!我等不及了!”方魁粗声粗气地拒绝。

    “县丞大人这个怕

    吧?我的诉状天圣二年交上来现在已经是天圣八年那边也步步进逼。

    “如果你们两兄弟一定要本官马上就审那么对不起请恕本官无能为力你们二人请回吧!”江逐流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他高声喝道:“来人送两位公子下去。”

    张保立刻站了出来冲方魁和方磊拱手道:“两位公子请下堂吧!”

    “慢!”方魁喝住了江逐流怒声道:“江县丞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逐流冷笑道:“什么意思?本官还要问你们两兄弟什么意思呢?”

    他上前两步站在方魁地面前咄咄逼人地问道:“请问方大公子这阳县可是你们方家一家的县衙?”

    方魁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口中道:“不是!”

    江逐流转身又逼问方磊:“请问方二公子这阳县公堂可是为你们方家一家所设?”

    方磊摇了摇头道:“非也。”

    “这就是了!”江逐流朗声说道:“这阳县衙既非你们方家一家的县衙公堂也非为你们方家一家所设为什么我一定要先审理你们方家的案件呢?”

    江逐流转身指着公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道:“想你们方家两位公子也知道阳县有两年时间没有知县和县丞这两年来阳县案卷堆积如山。本官既然到任肯定要处理一下这些陈年积案否则怎么对得起朝廷的俸禄怎么对得起阳县的黎民百姓?”

    方魁、方磊为江逐流咄咄逼人的气势所慑面对江逐流利若刀锋的词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片刻方磊才又说道:“县丞大人方磊知道你很辛苦也知道阳县有很多陈年积案需要处理。但是方磊的诉状交上来已经有六年之久你难道不能先处理我的官司吗?”

    江逐流冷笑道:“方磊二公子你也知道你们的官司有六年之久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从天圣二年到天圣六年为了你们两位公子的官司阳县前后换了六任知县、五任县丞。这十一位朝廷命官用了四年的时间来审理你们两位公子看则两起实则一起的官司这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满足吗?难道就不能给本县丞一点时间去处理一下普通黎民百姓的官司吗?方大公子、方二公子可别忘记了这阳县衙、阳公堂不单单为你方家而开、为你方家而设的!”

    方磊哑口无言。

    江逐流冷笑了一下一拂袖子高声叫道:“送客!”

    张保在旁边听得痛快。五六年来他整日里就看方磊、方魁两大公子趾高气扬地在公堂上任意呵斥何曾看过这两人受过这样的憋屈啊。解气!太解气了!县丞大人年纪虽轻但是手段和胆识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两位公子请吧!”张保弯腰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江逐流看也不看方魁、方磊二人转身又往公案后走去。

    “县丞大人请留步可否让方磊再说一句话?”

    方磊在身后拱手说道。

    江逐流停下步伐转身道:“方二公子请讲。”

    方磊躬身道:“刚才方磊语言唐突先请县丞大人原谅则个!”

    江逐流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方二公子请讲正题!”

    方磊道:“县丞大人你要先处理陈年积案方磊也无话可说但是我们两兄弟的官司呢?你总要给我们个期限说什么时间内你能够审结?”

    “对!”方魁也接声道:“你这县丞也要给我们一个痛快话!”

    这是方家老太爷死去之后方魁、方磊兄弟唯一的一次一致对外没有想到是在江逐流这里实现了。

    “呵呵”江逐流笑了笑要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吃不能把方家两兄弟逼急了呢!他看了看公案上的堆积如山的卷宗说道:“以半年为期如何?”

    “不行!太长!”方魁摇头!

    “那四个月?”江逐流继续打商量。

    “还长!”方磊道。

    “罢了!”江逐流一咬牙跺脚道:“以两个月为期。两个月后无论本官有没有把这些陈年积案审理完结都会审理你们两兄弟的官司的如何?你们六年都等了想必也不在乎再多等两个月吧

    “好一言为定!”方磊知道这也是最好结果了。

    “行!两个月后我准时过来!”方魁也认可了江逐流的方案。

    方家两兄弟心中俱想今日先让你嚣张一下我看两个月后你这个小县丞对我们的官司如何收场。

    江逐流却没有把两兄弟放在心上他们走后江逐流就让张保领衙役把卷宗搬会架阁库。

    一个衙役路过江逐流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一本卷宗掉落在江逐流脚下江逐流弯腰捡起却见卷宗封面上写着:狄青杀人案!

第八十一章 狄青夜杀人

    狄青这个名字江逐流太熟悉了。在文人领尽风骚武将萎靡不振的南北两宋能够留给后人深刻印象的名将屈指可数。狄青就是这屈指可数名将中的名将一辈子冲锋陷阵和蛮兵厮杀竟然没有吃过一次败仗这不能说是北宋武将整体疲软中的一个难得的坚挺奇迹。

    给江逐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书上说狄青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因为外表过于英俊狄青担心无法震慑西夏兵卒于是每逢上阵都要先给自己打扮一番。他把髻打开披头散脸上再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手提长枪冲锋在前。西夏兵卒对这个戴着狰狞面具的大宋猛将十分恐惧俱都称之为天使。在当时天使可不是可爱的意思而是凶猛的天神。

    此狄青是否是彼狄青呢?江逐流心道不会那么巧吧?大宋的一代军神也被我遇到了吗?这个案件我可要好好看看。

    江逐流挥手让衙役继续搬运其他卷宗他则拿着这本狄青杀人案的卷宗来到了思补堂。

    打开卷宗只见上面写道狄青汾州西河人氏现年二十岁四年前在乡里与人殴斗逮罪入京窜入赤籍。

    看到这里江逐流心中微微一动这个“赤籍”就是军籍的意思。是了这个狄青既然是军籍那么很可能就是他所知道地一代军神。

    再往下看。案件经过倒也简单三个月前狄青在城东二十里外兴国寺住宿当晚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被杀狄青就被当作凶手被僧人扭送县衙。因阳县没有知县和县丞所以狄青暂时被羁押在县衙牢房。

    案卷后面附有县尉张保的命案现场勘验文书、仵作冯六的验尸记录。

    张保外表看着粗豪可是命案现场勘验文书写的却很详尽标准的小笔正楷字体写了有三十页之多。包括门窗、地面、桌椅、床铺等痕迹勘察。杀人凶器描述以及兴国寺僧人的证言等等。

    冯六的验尸报告却很繁琐江逐流看了半天觉冯六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么多话最后只是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非常明显。心观禅师是被匕所杀匕刺中心脏一击致命手法非常干净利落。

    江逐流放下案卷到外边招手把张保叫过来。

    张保正指挥衙役搬运卷宗见江逐流招手马上过来。

    “县丞大人找属下何事?”

    “呵呵”江逐流笑着示意张保坐下“张大哥。小弟想询问一下关于狄青的案子。”

    江逐流把狄青地卷宗递给了张保。

    张保把卷宗拿在手里口中道:“县丞大人。这个案子我很熟悉当时僧人把凶手狄青扭送到县衙之后我就率领衙役去勘验了现场。大人尽管问来。”

    江逐流问了几个情况见张保也不翻看卷宗就对答如流不由得啧啧称赞。

    张保汗颜口中说道:“非是属下记忆力出众乃是阳县这两年内只出了这一起命案所以属下印象常深刻。”

    江逐流问了几句当时的情况看张保所说和案卷中记录并无什么不同便又道:“张大哥。据你来看这件命案可是狄青所做?”

    张保说道:“县丞大人。据属下调查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人望颇高和别人素无仇怨即使在兴国寺内与总僧侣也非常和睦从未和任何人生过口角。兴国寺当晚寺门紧闭看门的几个僧人俱都证明没有外人出入。加之兴国寺院墙高耸若无梯子外人根本不可能翻墙而入。因此属下推断杀死心观禅师的凶手就在寺庙中。可是寺庙中就狄青一个外人留宿。”

    江逐流若有所思示意张保继续说下去。

    张保翻开卷宗拿出验尸记录递给江逐流:“县丞大人这是仵作冯六的验尸记录上面提到凶手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路一刀就刺中心脏。依照这点来看凶手要么是杀人老手要么是经过某种训练所以才能一击致命。这狄青当了四年军卒经过了长期地训练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江逐流道:“张大哥照这么看来你认为心观禅师是狄青所杀喽?”

    有了昨日那层关系江逐流在私下里已经改口称呼张保和郭松为张大哥、郭大哥。只是郭松和张保死活不肯改口依旧称呼他为县丞大人。相比之下郭妻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就洒脱很多。

    张保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县丞大人属下看很有可能。因为据说僧众说心观禅师有尊赤金佛像丢失而事后又在狄青留宿的房间床下找到。”

    “谋财害命?”江逐流沉思道:“难道说这就是狄青的杀人动机?”

    张保一呆道:“杀人动机?县丞大人这是何意?”

    江逐流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说走了嘴用到了现代术语他笑着解释:“杀人动机就是张大哥你说的狄青为什么要杀人。我的意思是说狄青是为了财物才杀害心观法师的吗?”

    张保想了一想伸出拇指赞道:“县丞大人用语果然干练属下甚是佩服。依照属下来看很有这个可能。”

    江逐流道:“张大哥你问过狄青?他怎么说?”

    张保摇头道:“他坚持说心观禅师非他所杀那赤金佛像也从未见过!”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张大哥这狄青身为军卒地方上也有权审理吗?”

    张保奇道:“县丞大人这一条你不知道吗?”旋即张保又为狄青开脱“是了县丞大人年纪轻轻平日里一定是读书论经想来还没有时间来熟识我大宋律例。”

    江逐流连忙接口道:“正是!所以小弟才向张大哥请教。”

    张保点头道:“县丞大人架阁库内存放朝廷文书的架子中有一处地方放有大宋律例县丞大人闲暇之余可以去翻阅一下。”

    江逐流拱手道:“多谢大哥提醒小弟一定会去。”

    张保继续道:“我朝太祖在世时为了防止武将倚仗兵势滋扰地方特意对军卒触犯大宋律例有所规定。凡是军卒之间生的案件一律有专门衙门管辖地方不得干涉。若是军卒和地方上

    扰则分两种情况。若是在战争期间或者是在边境:B负责处置。若是生战争或者非边境地区则由案件生地的地方官管辖。因此狄青这件命案就归我们阳县衙管辖。”

    江逐流又拱手道:“多谢张大哥小弟受教了。”

    张保脸色通红显然被不适应这种被江逐流夸赞的场面。

    “张大哥那狄青现在关押何处?”江逐流问道。

    “县丞大人狄青就关押在本县南牢。”张保道:“大人可要把他带到县衙提审于他?”

    江逐流摇了摇头道:“就不要带到县衙了吧?劳烦张大哥带小弟先到牢房看看再说。”

    当下江逐流换上便装由张保领着从县衙后门出来直奔南牢而去。

    看管南牢的牢头叫常冈既是张保的下属也是张保的表弟。见表哥张保陪同新任的县丞大人过来慌忙出来迎接。

    |+.视察众狱卒难免大出洋相这让张保的脸上十分挂不住连声呵斥常冈。

    江逐流笑着摆手道:“无妨牢房纪律松垮如此本官作为阳县主官也有责任。”

    随即面容一肃道:“不过下不为例!下次本官再来如果南牢还是这样一片景象。常冈你就带着这些狱卒回家种地去吧。”

    常冈连忙道:“是!小人知道!如果下次县丞大人过来还是这番景象不用你开口俺领着一干兄弟都跳进汴渠里面!”

    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阴暗地牢房里面。江逐流看初次看到古代的牢房什么都觉得新鲜。他看到牢房厚厚的墙壁竟然是黄土做的不由得非常奇怪。

    “县尉大人这牢房的墙壁为什么要用黄土做成啊?虽然说有五尺多厚但是犯人只要肯下功夫。照旧可以把墙壁挖穿啊!”

    “呵呵”张保笑了起来“县丞大人这五尺半厚的墙壁中间全部装的是沙石犯人只要钻进去挖洞那沙石流下来立刻能把他活埋。而沙石下泻也会出巨大的声音。看管牢房地狱卒也就知道有人想越狱了!”

    江逐流这才恍然大悟。真是小巧古代人了!他们的智慧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人啊。

    江逐流又现这牢房虽大但是里面却没有关押多少人。这让他有点奇怪按说两年没有知县和县丞牢房内应该关押满犯人才对啊。

    张保尴尬着解释道因为没有知县和县丞平日里那些小偷小摸的被人扭送过来多是训斥两句让他们加倍赔偿事主损失就行了有些屡教不改的惯偷惯犯和那些殴打伤人比较严重的案犯张保才会让衙役把他们送到南牢来等候知县到任后审理。要不然。纵使有两个南牢恐怕也被犯人装满了。

    说话间就到了南牢的最深处。这里关押地都是重刑犯所以戒备也特别森严。不过目前这里只关押了一名犯人。那就是狄青。

    张保指着天字一号牢房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案犯狄青就关押在里面。”

    江逐流来到牢房门口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隔着巨大的木栅栏向里面望去在牢房中间的地板上摆着一个黑色粗瓷碗一个破罐子。再往里面看。一处角落里放着一只木桶上面沾满了黄白之物。想来犯人的大小便就靠这只木桶来解决了。在另外一个角落堆放了一些稻草只见一个瘦弱的犯人躺这堆阴暗霉的稻草上。

    江逐流心中轻叹如果这狄青真的是一代军神无论他有没有杀人江逐流也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张县尉可否把狄青提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好的!属下这就准备!”张保躬身答道。

    他请江逐流来到外边的一间摆满了刑具的大房子里不用问这里就是审问犯人对犯人实施酷刑地地方。

    江逐流看着这些刑具碍眼常冈连忙喊来狱卒把刑拘归拢到一起堆在屋角用麻布蒙上。

    一切收拾完毕那边狱卒把狄青从牢房提出来押解了过来。

    江逐流一见狄青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一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虽然脸上有几道血痕额头上还有墨青色地文可是都掩饰不住他精巧秀致的五官。江逐流相信如果狄青扮成女装必定也会倾国倾城。

    江逐流忽然间明白了狄青为什么上阵杀敌地时候要带狰狞的青铜面具如果那个传说中的军神狄青真的和眼前这个狄青是同一个人那么一切都能得到完美的解释。

    狄青手上戴着巨大的铁链脚上拴着沉重的脚镣可是走起路来竟然非常轻松显然这一点负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江逐流看了看狄青对张保吩咐道:“张县尉为狄青出去枷锁。”

    “这?”张保迟疑了起来显然有点不放心。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张县尉有你和众狱卒拱卫在本官身边难道还怕狄青作乱不成?”

    张保无奈地挥了挥手常冈立刻上来替狄青打开枷锁。

    狄青不卑不昂地站在那里望着江逐流对他的所做地一切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感激。

    “来人给他看座。”江逐流又道。

    常冈这次不待张保吩咐立即搬来一张木凳放在狄青身后。

    “狄壮士请坐。”江逐流说道。

    狄青坐在凳子上依旧不一言。

    江逐流看了看狄青干裂的嘴唇吩咐道:“来人给狄壮士端上一碗水。”

    常冈刚要去江逐流又道:“如果有饭菜也盛上来一些记住要好一点地饭菜!”

    常冈领命出去心中却道这个狄青是什么来头?不会是新任县丞的亲戚吧?

    吩咐完毕江逐流这才对狄青说道:“狄壮士本官乃阳县丞江舟。我来问你兴国寺心观禅师可否是你所杀?”

第八十二章 南牢初审

    狄青冷冷看着江逐流却不说话。

    张保在一旁看着生气大声喝道:“我家县丞大人问话难道你没有听到?”

    狄青冷笑道:“既然是县丞大人为何便服问案?”

    江逐流苦笑我这一换衣服还换出事情来了。

    张保这边气道:“你这凶犯兀敢嘴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江逐流伸手制止狄青这边笑着反问道:“狄壮士按我大宋律例可曾限定朝廷命官必须公服问案吗?”

    狄青一愣支吾道:“这……”

    江逐流心中笑道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军卒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回去后一定要读读大宋律例不然老被犯人这般责难面子上太挂不住了。

    “狄青本官这次过来不是想和你讨论大宋律的问题而是想询问你的案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思虑本官为何便服问案。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本官确确实实是阳县的县丞。假如你依旧不相信那么我可以着人回去替本官把官服拿来然后再问你的案子。”江逐流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

    张保也在一旁说道:“狄青你是不是牢房没有住够啊?三个多月没人来问你的案子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县丞大人你不配合问案反而质疑县丞大人。莫非你是想拖延时间?这样看来那住持心观禅师很可能是你所杀!”

    “你这狗县尉一定收了别人银子!”狄青冷笑道“否则为何诬陷于我!”

    “大胆!”

    这囚犯太嚣张了张保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也忘记了县丞江逐流就在一旁坐着他冲上去就要动手教训狄青。

    那狄青睥睨看着张保并不害怕。

    “张县尉。你且慢生气。”

    江逐流上前一把拉住张保。张保也惊觉自己地失态趁机罢手。

    这时常冈终于回来了他挎了一个提篮里面放着一只水罐五六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两大海碗堆得冒尖的炖菜。上面的肥肉片子油光闪亮煞是诱人连一旁狱卒们都眼睛直地望着那大白肥肉片子不住地吞咽口水心说常牢头今日怎么了?对这个杀人凶犯简直比平日里对亲爹还好。

    江逐流却一皱眉头常冈弄的东西太多了。身为现代人他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长期饥饿猛然暴饮暴食身体会接受不了有些人甚至会因此送命。

    “常冈我只要你弄一些稍好的饭菜。你弄这么多肉食过来做甚?”江逐流假装不悦地说道:“再去拿一个小碗给他拨半小碗热菜。一个馒头就行。其余的菜和馒头待会儿你们自己享用吧。”

    常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由得一阵肉疼。看来误会了。县丞大人和狄青不是亲戚早知道这样给他弄几个糠饼子一碗白水也就够了。心中这样想他还是着人拿了一只小碗拨了小半碗菜然后用身子遮住江逐流的目光把小碗里面地肥肉片子又挑回到大海碗中。这才把半小碗菜、一只馒头和那只水罐摆放在狄青面前。

    “呵呵狄青。你可有胆子吃下面前的饭菜?”江逐流笑问。

    狄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上的饭菜没有答话却忽然伸出手抱起那只水罐仰面朝天痛饮起来。只几口的工夫那一罐子水竟然被狄青喝得干干净净。

    江逐流暗自吃惊这狄青看着象文弱书生一般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大罐子水一口气喝干也太惊人了。

    狄青抹去嘴角的水渍这才回答江逐流地话道:“有何不敢?”

    他一把端起小碗拿起馒头大口地吞咽起来。

    江逐流笑道:“你不怕本官在饭菜里下毒?”

    狄青却没有回答却在那里连吞带咽转眼功夫半碗菜和一个大馒头已经被他吞下肚子。

    狄青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笑道:“即使被毒死做个饱死鬼也比做个饿死鬼强。”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况且县丞大人若是想要用饭菜毒死我直接让我吃不就行了又何必做作前面那些工夫?”

    语气中狄青已经承认了江逐流就是阳县的县丞。

    江逐流点头这狄青心思还挺细致。

    “呵呵狄壮士你现在可以回答本官的问题吗?”

    狄青道:“县丞大人那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非狄某所杀!这一点狄某已经多次向县尉申诉。”

    江逐流正色道:“张县尉只有捕人的权力却没有审案的权力所以他纵然接到你的申诉也无可奈何。”

    “狄壮士既然没有你没有杀人那兴国寺心观禅师是被何人所杀?”江逐流继续问道。

    狄青冷冷一笑道:“县丞大人心观禅师被何人所杀就是你的问题了。狄某只是一个夜宿兴国寺的过客非是阳县的审案的主官如何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常冈在一旁大喝道:“大胆犯卒!竟敢对我家大人如此无理看来不动大刑谅你是不招!”

    江逐流在一旁不悦地哼了一声“常冈!”

    “卑职在!”常冈连忙躬身答道。

    “本官问话地时候你少插言!”

    常冈面色青紫!得!上次拍到马腿上这次干脆拍到马蹄子上!下场更惨。看来年轻的县丞大人脾气古怪还是少说话为妙啊。常冈乖乖地缩到一边去了。

    “呵呵狄壮士你说地不错这句话是本官问错了。”江逐流点头笑道“狄青那么本官再来问你你居宿的僧舍床下现心观禅师地赤金佛像又如何解释?”

    狄青摇头回答:“狄某不知。也许那赤金佛像在狄某投宿之前已经隐藏在床下又或许是狄某被那些僧人拉出僧舍后有人趁机把赤金佛像放入床下嫁祸于狄某。”

    江逐流微微颔又问道:“那你夜宿兴国寺那天晚上可否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比如听到打斗声叫喊声之类的声音又或者看到哪个僧人举止异常?”

    狄青摇头道:“当日晚上狄某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而且狄某在投宿的时候只见过三四个僧人并没有现他们之中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江逐流站起来背手踱了两步停下来望着狄青道:“你撒谎!”

    狄青抗声道:“县丞大人狄某句句实言!你

    枉狄某!”

    江逐流忍不住仰天长笑然后忽然收声冷冷地逼视着狄青:“那住持就居住的僧舍距离你夜宿的僧舍不足十步这么近的距离住持被杀害的声音你竟然没有听到?本官偏是不信。”

    狄青茫然挠头他面红耳赤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他才吭哧地说道:“狄某当晚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信不信都由县丞大了!”

    江逐流点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狄青既然在军中服役你可会武艺?”

    狄青道:“狄某粗通武功。”

    “粗通武功?”江逐流一笑道:“你的武功粗通到何种地步可以跟本官说得明白一些吗?寻常人你能打的过几个?”

    狄青摇头道:“狄某自从进了军营之中再没有和寻常人交过手。但是就狄某的军营来说寻常军营壮汉狄某一个人对付十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江逐流眉毛上挑。

    县尉张保摇头不信。

    常冈和一干狱卒忍不住嬉笑出来。这狄青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就他那样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外表长得跟大姑娘似的一个人能对付十几军营壮汉?再说平日里几个顽劣的狱卒兄弟整治他也没有见他反抗。

    江逐流道:“既然狄壮士武艺这么高。那么兴国寺僧众扭送你地时候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打倒逃走?”

    狄青昂头说道:“狄某又没有杀人为何要逃走?”

    江逐流道:“难道你就不怕被定为杀人凶犯送上法场吗?”

    狄青沉默了一下才道:“狄某相信朗朗乾坤自由公理!”

    江逐流暗道这狄青还是理想主义者呢!

    “狄壮士你能否给本官表演一下你的武艺?”江逐流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有何难!”

    狄青用二指捏着地上的厚瓷碗。微微一用力那硬过磐石的粗瓷碗竟然被他硬生生掰下一块来。他拿着那碎瓷片用手一攥那瓷片竟然碎成粉末。

    一旁的狱卒脸色白尤其是几个欺负过狄青的人更是瑟瑟抖。天呐。他们竟然招惹了这样一个魔王。幸亏这魔王心情还算高兴若是不高兴自己的小命岂不是没了?他既然能下狠手杀了心观禅师还会在乎多杀几人吗?

    张保也脸色大变他抢上前一步把江逐流护在自已身后。

    “张县尉无妨你且让开。”江逐流淡淡一笑道:“狄壮士若想杀人又岂会等到现在?”

    张保应了一声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却没有完全闪开。

    江逐流也不揭破他对狄青说道:“狄壮士。关于兴国寺杀人一案本官已经在你这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本官还要下去继续勘察。询问兴国寺僧人。等一切调查清楚了本官自会公断。”

    顿了一顿江逐流声音趋厉:“若是你被人冤枉本官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若是你真的是杀害心观禅师地凶手那么天理昭昭本官也不会让你逃脱法网。”

    狄青双目和江逐流对视了片刻躬身道:“狄某相信县丞大人一定还狄某一个清白!”

    江逐流一挥手。道:“来人暂且将疑凶狄青押会南牢。”

    那边几个狱卒唯唯诺诺。没有一个人肯上去动手。张保不悦地哼了一声常冈壮着胆子上前拿着脚镣枷锁对狄青说道:“狄壮士你暂且委屈一下小的公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说着战战兢兢地为狄青锁上了枷锁脚镣。

    狄青平静地伸出手分开脚任常冈施为。等枷锁脚镣锁定完毕狄青又转身对江逐流施了一躬:“无论最终狄某能否洗得冤屈狄某都不会忘记县丞大人这一饭之恩。”

    说罢在几个狱卒的押送下狄青昂而去。

    江逐流一挥手示意其余人等离开刑室单单把张保留下。

    “张县尉现在你怎么看这个案子?”江逐流问道。

    张保犹豫不定地说道:“县丞大人不知怎的属下心中忽然有种感觉也许狄青并不是杀死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凶手。”

    江逐流道:“为什么呢?”

    张保道:“那真的凶手一定会做贼心虚见县丞大人过来审案还不连呼冤枉吗?偏那狄青竟然出言质问大人是否真的是阳县丞其理直气壮让人匝舌。”

    江逐流点头“还有呢?”

    张保又道:“县丞大人在询问狄青地时候属下一直在观察狄青的神色属下现他神色自然一点也不似作伪。”

    “县尉大人观察的很细致啊还有那些继续为本官讲来。”江逐流继续道。

    张保道:“还有就是狄青武功惊人若是他杀了兴国寺住持为何不连夜逃走?又或者不在僧众扭送他的时候趁机逃脱?以他的功夫兴国寺的僧众如何能阻拦得住他?”

    “还有吗?”江逐流再次问道。

    张保努力想了一想摇头道:“县丞大人属下愚钝只想到了这些。”

    江逐流笑道:“张县尉难道你忘记了住持被害的僧舍吗?”

    张保茫然道:“住持遇害的僧舍怎么了?哦对了县丞大人你当时询问狄青的时候我就想说你说的住持居住地僧舍不对。他被害的僧舍距离狄青寄宿地僧舍有几百步远即使在僻静的夜里狄青也不可能听到心观禅师僧舍地打斗声。”

    江逐流一笑道:“关于兴国寺僧舍分布你在卷宗中描述的非常详细本官怎么会记错呢?本官知道心观禅师遇害的僧舍位置距离狄青居宿的僧舍非常远但是狄青当日晚上投宿他并不知道心观禅师居住的僧舍位置。”

    张保挠挠头还是不明白江逐流的意思。

    江逐流笑道:“若心观禅师真的是狄青所杀他一定知道心观禅师的僧舍距离他地僧舍很远。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就会反驳说两个僧舍距离不是不到十步而是有几百步之遥他如何能听到那里地打斗声呢?”

    ———

第八十三章 兴国寺

    县丞大人属下真是服了!”张保伸出大拇指由衷得若俺是凶手被县丞大人这么一诈说不定立刻就说走嘴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么看来狄青不会是杀害心观禅师的真凶了。”

    江逐流沉吟了一下道:“只能说狄青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凶手。但是狄青如果是大奸大恶之辈心机深沉掩饰的功夫做的很好那么他也很可能不露出丝毫破绽做戏骗过我们。”

    张保又赞道:“县丞大人你想的又深了一层属下只能说佩服了!”

    江逐流道:“所以我们在没有找到真凶之前或者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狄青不是凶手之前都不能轻易下什么结论。”

    张保躬身道:“是属下晓得!”

    江逐流这边却在继续思考狄青的事情。见过狄青之后江逐流已经十分肯定这个疑凶狄青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北宋军神狄青同样是汾州籍贯、同样是军籍、同样是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同样惊人武功若说这两个狄青不是一个人恐怕江逐流自己都不相信。

    正思量间那边常冈领着狱卒回到刑室向江逐流交差:“禀告县丞大人疑凶狄青已经押回牢房。”

    江逐流踱了两步对常冈吩咐道:“常牢头冬日天气寒冷你把狄青换到一个朝阳干燥的牢房再给他准备一床御寒的被褥。现在还没有定罪他只是一个疑凶我们不要把他冻坏了。”

    “是县丞大人!”常冈拍马屁的习惯又犯了“卑职怜惜狄青一身好武艺正思忖着是不是帮他换一个稍微干净暖和的房间呢。”

    “呵呵如此就好。”江逐流难得地对常冈笑了一次这一下可把常冈乐得心花怒放真不容易啊拍了两次马腿这次终于拍对了地方。

    江逐流又吩咐道:“还有常牢头每日里给狄青的伙食不要太差。”

    “是禀县丞大人卑职天天酒肉侍候着他。”

    “哎那倒不必!只要能让他吃饱就行。”江逐流无奈地笑着继续吩咐道:“还有千万不要在虐待他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如果还看到他脸上身上有伤痕那你领着属下去跳汴渠吧。”

    “是卑职一定好好照看他”常冈连忙答道随即又小心地问道:“县丞大人假如狄青自己不小心擦伤了我也要领着兄弟们去跳汴渠吗?”

    江逐流差点没有乐出来这个常冈还真是活宝竟然和张保的反差这么大若不是张保事先交代还真不敢相信他和性格严谨稳重的张保是表兄弟呢。

    “嗯那是当然!”江逐流板着脸吓唬常冈说:“所以你们要照顾好他千万不要让他不小心擦伤什么地方。”

    我的妈呀!常冈心里直叫苦他这里哪里关的是一个犯人啊简直是请来一位亲爹啊!

    江逐流继续道:“常牢头除了我以上交代那些你还必须记着小心看管狄青他毕竟是武艺高强你们都给我上心一点千万莫让他从牢房内给我跑了!”

    “是县丞大人卑职知道!”

    回到县衙门天色已黑江逐流让张保准备一下明日带几个弟兄和他一起到兴国寺现场去勘察一番。

    第二日一早张保领着五个衙役江逐流依旧一身便装七个人向城东方向走去。

    二十里距离不算近七个人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虽然是冬日这么一路走来江逐流身上竟然微微热那凛冽的寒风很有点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味道。

    到了兴国寺江逐流示意不忙进去他让张保带着他绕着兴国寺兜了一圈。这一圈转下来江逐流默算了一下跟他上大学的时候绕河南财经学院转一圈的时间差不多。河南财经学院有三百多亩大小这兴国寺面积也应该是三百亩上下。

    和张保在案卷中描述的一样兴国寺院墙既高按照现代的度量标准来测算有四米来高这样的高度普通人若不要梯子是很难爬进去的。

    江逐流问张保道:“张县尉当日你可否查看过这些院墙?”

    张保躬身道:“县丞大人属下当日将整个院墙都查勘了一番。当日院墙两面都没有脚印和蹭痕墙头也是如此。在院墙两边的两丈之内的地面上属下也勘验过没有梯子等攀登之物的压拖痕迹。”

    江逐流又抬头看了看兴国寺周围的树木现最近的树木距离兴国寺围墙也有两三丈远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借助树木的帮助翻越进兴国寺的。

    除了院墙之外江逐流现兴国寺还有一个侧门和后门。江逐流又询问了一下张保张保回答道他已经问过兴国寺的僧人这侧门和后门也有人把守当晚也没有外人出入。

    江逐流点了点头和张保绕到前面正门一行人就进了兴国寺内。

    知客僧听说新任县丞大人驾到连忙要在前面带路领江逐流去见方丈。江逐流摆手说不必他们先在寺庙内勘察一下然后再拜会方丈大师不迟。

    一个知客僧人连忙飞奔往方丈处报信另一个知

    为江逐流等人领路江逐流笑道:“大师请自便本众自行查验一番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劳烦大师。”

    知客僧人也不好勉强只好任由江逐流等人自行查验。

    江逐流先让张保领着他沿着围墙勘验等到围墙西面中段的时候江逐流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望向距离围墙边一丈远的一棵大树。这是一棵柿子树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干分成三叉平常人很容易就爬上去。

    再往上望去可以看见距离地面约莫有一丈半高的地方有一粗大横枝斜斜地伸向围墙最近出距离围墙头不过五尺来远。

    见江逐流望着这棵柿子树张保就知道其用意连忙说道:“县丞大人属下当日也查验了这棵柿子树现上面枝叶上有一些折痕可是当日风大很多树木都有折痕因此无法判断这些折痕是风吹的痕迹还是人为的痕迹。属下也重点查验了这段围墙墙面没有脚印擦迹墙头也没有什么痕迹。另外属下想假如凶手是借助这棵大柿子树逃出去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

    江逐流立在柿子树下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对张保说道:“如果我是凶手要过来杀害心观禅师那么我可以在白天人多的时候混进寺庙然后找个地方潜伏起来。晚上杀害了心观禅师然后爬上这棵柿子树借助那根横枝踩到墙头上然后在小心地跃下墙去。”

    张保道:“那为什么墙头上和围墙之外的地面上没有痕迹?”

    江逐流道:“假如我在墙头上放两件厚衣服或者麻袋在墙头之下铺上两张麻袋我踩在麻袋上再小心地跳到麻袋上会留下痕迹吗?”

    张保想了想道:“如果非常小心的话是不会留下痕迹。”

    江逐流又道:“你当日擦看墙头时有没有注意到麻絮或者线头之类的东西?”

    张保惭愧地摇头道:“属下只顾看脚印没有注意这些。”

    江逐流一笑道:“张县尉你也不要惭愧下次遇到案子时多考虑一些可能。还有我刚才提到的仅仅是一种可能疑凶也许并没有按我设想的这样做。因为假如是这样狄青床下的赤金佛像还有那只留在现场的杀人匕就解释不通了。”

    张保受了江逐流的开导脑子灵活多了他考虑了一下小心地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县丞大人会不会是杀人和盗窃赤金佛像是两个案子呢?”

    江逐流笑道:“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们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一行人走走停停地勘验着那边匆匆地走来一群人为的是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他双手合什:“县丞大人、县尉大人老衲迎接来迟万望赎罪!”

    张保小声的对江逐流说道那白眉老僧乃兴国寺的方丈明月大师。

    “呵呵明月大师劳烦你的大驾了!”

    江逐流还了一礼。

    “县丞大人你们此时来到敝寺可是敝寺心观禅师被杀害一案有个结果吗?凶犯狄青何时被诛?”明月大师心急地问道。

    江逐流歉然一笑道:“明月大师本官刚到任四天今日过来也就是复验一下当日心观禅师遇害的现场争取早日破的此案为贵寺心观禅师报仇。至于狄青是不是凶犯案件还没有审理本县丞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善哉!善哉!”明月大师双手合十道:“是老衲着相了。既然如此就有劳县丞大人和县尉大人仔细勘验找出真凶早日为我那心观师弟报仇!”

    江逐流看围墙之内也勘验差不多了再往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树木和建筑便让明月大师带他到心观禅师的禅室去。

    心观禅师的禅室在兴国寺的后院从正门起要三道门。张保指着这三道门禀告江逐流晚上这些门都不上锁僧人可以随便出入。

    心观禅师的禅室坐落在后院的东北角和坐落在后院西北角的明月大师的禅师遥遥相望。两座禅室都是单独的建筑附近再无其他僧舍。

    江逐流问明月大师道:“当日心观禅师遇害明月方丈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明月大师面露羞愧之色他口中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当日在周固寺内和天长大师谈论佛经晚上就留宿在周固寺内没有想到回来之后心观师弟已经遭了那狄青的毒手。”

    见明月大师再一次提到狄青是杀害心观禅师的凶手江逐流也不揭破。他淡淡道:“原来如此啊。真是可惜假如明月大师当日在兴国寺内说不定凶手动手时就被当场抓获了呢。”

    来到心观禅师的禅室张保现禅室内的摆设已经生了变化他不由得一愣道:“明月大师这禅室内物品谁动过了?”

    明月大师忙道:“阿弥陀佛!县尉大人是这样的老衲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平日里全靠心观师弟帮老衲维持寺务。心观师弟故去之后老衲强自支撑了一个月实在是支撑不住无奈又从僧众中选了一个弟子当了住

    他协助老衲维持寺务。”

    说道这里明月大师咳嗽一声道:“云空还不过来见过县丞、县尉两位大人?”

    一个胖胖的中年和尚从明月大师身后走出单掌立在胸前躬身向江逐流和张保拜道:“小僧云空见过县丞、县尉两位大人!”

    江逐流苦笑道:“云空禅师不必多礼。”

    古人哪里懂得严格保持命案现场的道理?时间又过了三个月之久有人住进来也是很正常的。再说即使没有人住进来经过了漫长的三个月江逐流能否在现场现什么痕迹也很难说。别说他只是河南财经学院会计专业毕业即使他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离开先进的刑侦科技仪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江逐流心中有些沮丧心中还是存在一些侥幸。他让张保把当日心观禅师尸体躺的位置在地面上标示了一下然后围着这个位置向四周逐步查验试图能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果可想而知。

    弄了一身灰土之后江逐流又起来勘验了一下门窗用手试了一下门窗的牢固程度。张保在旁边向江逐流补充道:“县丞大人据当日现心观禅师遇害的两个小和尚说当时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僧众还没有看到心观禅师出来住持早课就命他们过来请心观禅师。他们到的时候现禅室房门打开心观大师就躺在地上浑身鲜血。”

    江逐流问道:“你查验过吗这禅室的房门从里面上好之后外面能否把房门打开?”

    张保来到门后抽出门闩递给江逐流“县丞大人你来看这门上面有匕的拨痕属下猜想凶手一定是用匕插入两扇门的缝隙把门闩拨开的。”

    江逐流拿过门闩看了看果然门闩上匕拨过的陈旧痕迹。

    “嗯”江逐流把门闩递给张保示意他依旧插在门后这才说道:“那匕呢?是在什么地方现?”

    张保道:“匕是在第二进院落现。”

    “哦?”江逐流道:“能确定是杀死心观禅师的匕吗?”

    张保躬身道:“禀告县丞大人仵作冯六已经用那把匕对比过心观禅师身上伤口的形状两者一模一样可以确定心观大师确实是被那把匕所杀。”

    江逐流道:“哪匕为什么会在第二进院落内现呢?”

    张保道:“第二进院落中有一个水池凶手应该是到水池中清洗匕上的血迹然后在逃离第二进院落途中不小心丢失在那里。”

    江逐流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在卷宗中都已经看到过但是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远没有在现场中一问一答来的印象深刻。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让张保带他到第二进院落中水池处看了看然后又到现匕的地方巡视了一圈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接下来就是勘察狄青寄宿的僧舍。这座僧舍位于第一进院落东侧偏僻的角落一共有三间大小供来往的游方僧人和来寺庙上香还愿的客人留宿偶然也有过往的行人军卒留宿狄青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狄青留宿的僧舍位于最北边一间江逐流进去现里面一片凌乱。张保却面露喜色他告诉江逐流狄青的僧舍还保持着当日的原状。

    江逐流回头询问方丈明月禅师这是为何。明月禅师解释道留宿的客人都知道这间屋子居住过一个杀人凶犯所以无人愿意过来居住所以还能保持着当日的景象。

    江逐流床上床下地一阵翻腾查验了一周还是一无所获。他站起来拍去手上的灰尘道:“当日谁现了床下的赤金佛像。”

    张保想了一下道:“一个叫非争的和尚。”

    江逐流向明月大师说道:“明月方丈可否请这非争大师出来一见?”

    明月大师立即道:“来人去让非争来见。”

    非争和尚是个高瘦的中年僧人长得大手大脚一看就是很朴实憨厚的那种僧人。

    江逐流笑道:“非争大师本官乃阳县丞江逐流想知道一下当日你现赤金佛像的情形。”

    非争和尚结结巴巴地连话也说不全但是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原来他当日随众师兄弟过来扭送狄青见官的时候脚在床头下面似乎踢到了一个硬物当时还不在意等他随众人走出门口时忽然间想起来那会不会是狄青作案的凶器于是就喊了两个师兄弟一起进去然后就在床下现了这个赤金佛像。

    江逐流再问了另外两个僧人他们证实当日的确如此。

    江逐流一下子陷入了迷茫怎么办呢?难道说要采用大海捞针的战术不成?看来只有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了。

第八十四章 隔离战术

    明月大师本官想和你打个商量有件事情想请贵寺下。”江逐流对明月方丈颔说道。

    “不知县丞大人所求何事?”明月方丈双掌合什。

    “不知道大师可否把贵寺所有僧众集中起来本官打算与他们一一面谈。”

    明月大师面色微变他白眉一抖沉声说道:“县丞大人你不去调查那狄青反而要询问敝寺僧众这岂非是舍本逐末?难道说你怀疑疑凶在我兴国寺僧人中吗?”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疑凶在兴国寺僧人中这话是明月大师说的可不是本官说的。”

    明月方丈老脸通红双掌合什连道:“罪过罪过。县丞大人口舌端是锋利老衲不与你一般计较。”

    江逐流一笑躬身道:“明月大师得罪了。不知道明月大师可否行这个方便呢?”

    明月方丈不悦道:“我兴国寺乃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俗世污秽之气。县丞大人还是请回吧老行不了这个方便。”

    江逐流目光锋利起来但是语气仍是十分平和“呵呵明月大师勿要动气。本官前来是为了查明贵寺心观禅师遇害真相。还请明月大师一定行这个方便。”

    明月方丈不看江逐流一抖袍袖道:“送客!”

    两个知客僧人立刻上来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请吧!”

    江逐流冷笑起来“明月和尚本官今日来兴国寺是查案地不是上香的。所谓行个方便乃是念着你是出家高僧尊敬于你。本官现在告诉你这个方便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明月方丈气得浑身抖。他用手指着江逐流说道:“好你个江舟漫说你是个小小的阳县丞即便是京畿道三司衙门开封府府尹到兴国寺内都要敬老衲三分不意老衲今日竟然遭你羞辱。好今日老衲就给你行这个方便。假如你查出凶手还倒罢了假如查不出凶手休怪老定要请马季良马大人过来为我兴国寺住持公道。”

    马季良马大人?来头不小啊。江逐流暗道马良我也知道马季我也知道偏偏就不知道这个马季良。张震的官场秘辛上也没有提到过看来不会是个什么厉害角色。

    江逐流不理睬明月方丈对张保下令道:“张县尉你领衙役把兴国寺所有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外一个都不许漏下。”

    张保却没有动。低声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属下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都怪属下没有事先和大人说清楚。京畿道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经常来兴国寺上香与明月方丈的关系非常密切。听说京城内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经常过来你看是不是……”

    江逐流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不得不进行下一步了。明月方丈如此推三阻四很不正常说明他心中有鬼很可能杀死心观禅师的凶手就在兴国寺的僧人当中。为了狄青江逐流决心冒一次险。为了未来地大宋军神得罪一个京畿道宪司副使算什么?

    “张大哥。你只管执行小弟的命令有什么事情。小弟我一肩抗了!”江逐流低声对张保说道。

    张保慌忙道:“县丞大人你说这话就折煞张保了。我和郭大哥一起立过誓言要全力协助县丞大人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一起抗了!”

    张保直起身对五个衙役说道:“小的们去随我把兴国寺的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来若有不从着以拒捕论罪!”

    “是!”五个衙役应了一声抽出明晃晃的腰刀跟在张保身后气势汹汹而去。

    兴国寺内顿时被闹个鸡飞狗跳功夫不大所有僧人都被带到大雄宝殿前。

    江逐流和明月大师站在大雄宝殿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大殿前地广场。

    “禀告县丞大人兴国寺僧人共一百一十三人全部带到!”张保躬身交差。

    “张县尉这一百一十三人可是兴国寺全部僧众?”

    “禀县丞大人属下询问过知客僧人兴国寺现有僧人一百一十六名其中两名伙房僧人外出未归。”

    江逐流点了点头除去两名伙房僧人和方丈明月大师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全部到齐了。他望着大殿下一百多个明晃晃的光头心中说道这是我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招了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

    “来人送明月大师回方丈禅室!”江逐流喝了一声。明月方丈当日既然没有在兴国寺那么他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用了。把他送回方丈室省的兴国寺的僧人受他的影响。江逐流下意识中有种直觉明月方丈很可能与心观禅师之死有关。”

    张保一挥手立刻上来一个衙役伸手对明月方丈说道:“明月大师请吧!”

    明月方丈哼了一声悻悻地离开大雄宝殿那名衙役紧跟在后面等明月方丈进了方丈禅室之后衙役手按腰间钢刀在方丈禅室外把守实际上等于把明月方丈软禁了起来。

    江逐流站在台阶上对下面兴国寺的僧人高声喊道:“众位大师本官乃阳县县丞江逐流今日为贵寺前任住持心观禅寺被害一案而来。现在有事需要诸位大师协助。希望诸位大师听从本官的安排配合本官的调查若有不听本官号令、不配合本官调查者将被视为杀害心观大师的疑凶带回县衙打入大牢等候本官地判决。”

    兴国寺的僧人顿时乱开了什么阿弥陀佛、罪过善哉、我佛慈悲都出来了。

    江逐流递给了一个眼色给张保张保手持腰刀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我家县丞大人讲话时禁止喧哗否则立刻带回县衙大牢!”

    兴国寺僧人平日里都是受人尊敬何曾见过这样凶悍地场面啊顿时禁声不语。

    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众位大师今日配合本官的调查时间会比较长请你们先坐下。”

    四名衙役凶神恶煞地举着明亮地钢刀兴国寺的僧人只有乖乖地盘膝坐在冰冷地石板地上。很多僧人都在寒风中瑟瑟抖起来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江逐流笑着点头道:“很好!众位大师如果配合本官我相信调查的过程会缩短上不少。本官再宣布一个规矩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众位大师都要禁声不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未经本官允许擅自出声者将被视为疑凶带回县衙!”

    兴国寺僧人只有在心中默诵阿弥陀

    祷这几个凶神恶煞快点离去嘴上却丝毫不敢出一甚至连呼吸都要尽量小心生怕出气吸气声大了被误会是在窃窃私语。

    江逐流继续说道:“各位大师本官会按照顺序依次把你们请进大雄宝殿单独询话。被询问过后即可自行离去。但是本官严禁被询问过的人向未被询问过的人透露询话内容。而且被询问过之后的人也必须远离大雄宝殿前的广场若有违犯者以杀人疑凶论处!”

    兴国寺僧人此时才知道江逐流被他们都弄过来的目的心下稍微宽慰。

    江逐流对张保说道:“张县尉你依次把僧人给本官带进来。其余四个衙役给我监视现场的僧人有异动者立刻拘捕!”

    张保躬身道:“遵命!”

    江逐流进了大雄宝殿对释迦摩尼的塑像说声罪过然后盘腿坐在香案之前将上面的贡品全部移到一边掏出随身带的空白手卷和鹅毛笔研磨好墨汁对外吩咐道:“张县尉带第一个僧人进来。”

    第一个僧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僧走路都颤巍巍的。

    江逐流笑道:“大师请坐。”

    那老僧看了江逐流一眼嘴里连叫:“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显然对江逐流对佛祖如此不敬感到不满。

    江逐流见老僧不做。也不勉强正色说道:“大师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若日后现你回答有假当以朝廷律法处治!”

    老僧双掌合什道:“县丞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只管问来老据实回答便是。”

    江逐流用鹅毛笔蘸了墨汁。开口问道:“大师法号为何?”

    “老衲明空!”

    “心观禅师被杀当晚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老衲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案当晚你和谁人住宿在一起?宿在何处?谁人可以证明?”

    “老衲当晚和明性、明风两位师弟住在一起就住在罗汉堂后侧地僧舍中明性、明风两位师弟都可以证明。”

    “案当晚你们三人中可有人离开过僧舍?”

    “老衲当然睡得过熟未曾觉。”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心观大师和谁有过纠纷?”

    明空老僧摇头道:“老衲未曾听说过。”

    江逐流又道:“如若不考虑狄青你觉得心观大师最可能死于何人之手?”

    明空老僧连叫罪过摇头不知。

    江逐流点头道:“劳烦大师了大师可以出去了。切记莫要与广场上那些僧众说本官提的问题。”

    明空老僧连道善哉躬身出去。

    江逐流喊道:“张县尉带下一位僧人进来。”

    这种通过问话查案的方式是江逐流从警匪电视剧中学过来的。

    假设心观禅师遇害与兴国寺里的某些僧人有关纵然当时他们可有有串供行为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们的警惕性也会大为降低。这时江逐流忽然命人把他们集中在广场人禁止他们交头接耳。这其实和单独隔离效果差不多江逐流再把他们一一叫大雄宝殿单独问话。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肯定会说一些谎话。这些谎话和别人的话一对照一推敲立刻就会露出破绽。

    假设凶案是一个人做地那么他甚至连串供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江逐流会问些什么别的僧人会回答些什么面对江逐流的询问他很可能会说一些胡言乱语这些胡言乱语同样经不起推敲和其他僧人的话一对照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除此之外江逐流此举还有敲山震虎的作用。疑凶看到前面地僧人一个个被叫进去问话偏又不知道问话的内容。很可能会心虚会想办法找借口出去找那些已经被询问过话的僧人去了解问话内容以确定对策江逐流留让四个衙役在外面监视就是为了逼老虎现形。

    果然当江逐流问道第十个僧人的时候张保进来禀告:“县丞大人有一名僧人要出恭。”

    江逐流点了点头把张保叫过来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张保一笑领命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冲江逐流摇头显然这个僧人是真的出恭并没有其他异动。

    江逐流也不着急继续问话。

    问道第三十二个僧人的时候张保又进来道:“县丞大人又有僧人要求出恭。”

    江逐流道:“依上次之法办理。”

    张保苦着脸道:“县丞大人这次有六个僧人一起要去。”

    江逐流道:“你让他们一个一个去。”

    张保摇头道:“我这样说了可是他们都说忍不住了一起要去。”

    江逐流想了一想咬牙道:“你就说了本官说了只能一次去一个人有忍不住者可以在大雄殿前当场解决!再有起哄着以疑凶论处!”

    张保领命而去!

    果然江逐流狠话一出外边的僧人顿时老实了很多再也没有人再说一起出恭了。

    可是这边询问结果却不如江逐流预想的那么乐观他已经询问十多名僧人还没有现什么破绽。

    整整花了三个多时辰江逐流询问完了全部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他这边问的口干舌燥却没有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自诩为记忆力惊人推理能力惊人可是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一千多个问题已经答案想完全凭借脑子推理出来一个完整地脉络却不那么容易。他只能保证大致脉络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细小的细节部分还必须把这些资料带回县衙细细推敲。

    江逐流收起厚厚地手卷站起身来。这边张保已经派人把守在明月方丈禅室外的衙役叫过来。江逐流正要带大家离开那边明月方丈却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县丞大人你可曾查到真凶?”

    江逐流举着手卷道:“明月大师莫要心急待本官回去仔细研判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的。”

    江逐流一挥手众人跟在他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兴国寺。

    看来破案并没有象江逐流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第八十五章 团聚

    天已经完全黑透一行人才匆忙地赶回县城。

    |+6两路都要经过阳故此十分繁华。

    虽然寒冬小城的街市上却还热闹尤其是汴渠水运码头一带竟然有十多家食肆酒馆亮着油灯为停船夜宿的客人准备饭菜。

    一行人跑了一整天只是中午的时候在兴国寺垫巴一点干粮回到城里俱都又累又饿尤其是几个衙役闻到饭菜的香气几乎走不动了路了都用可怜巴巴地眼光望着江逐流和张保。

    江逐流知道他们的心思摸出一两碎银交给张保着他领着弟兄们开荤解馋。至于他自己虽然也又累又饿可是实在没有胃口吃饭。今天在兴国寺闹出那么大动静狗屁结果没有丢人真是丢大了。

    江逐流回到后衙进了自家院子猛然现正屋房门大开一灯如豆。顿时江逐流什么困乏、什么饥饿全忘记了!冬儿一定是冬儿来了!他到阳已经四天了洛阳到阳是顺流直下算算冬儿早该到了。

    江逐流蹑手蹑脚地走正房现一个俏丽的身影正背门而立。江逐流兴奋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那俏丽的身影嘴中高兴地叫道:“冬儿冬儿可想死我了你还可算来了!”

    那俏丽的身影却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喊道:“放手!你这登徒子!”

    江逐流一抱住那俏丽身影就觉得有点不对心说才十几日不见冬儿竟然丰满了少许在嗅到冬儿身上的香粉气也不是他上次给冬儿买的淡雅的兰香而是浓郁的桂香正诧异间忽然听到怀中丽人的呵斥声顿时叫道坏了听这声音不是崔老虎的妹子崔筝吗?

    他连忙放开手尴尬地站在一旁。

    崔筝扭过身正要叫骂却看到方才抱住自己的正是她念念不忘的江逐流不由得羞在当场也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喜。

    空气尴尬地仿佛要凝固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油灯如豆的火焰在两个人呼吸的气流中轻巧摇曳。

    江逐流垂手恭候着即将如暴风雨一般的斥骂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崔老虎都害怕的女人起飚来哪还了得?更何况江逐流有错在先活该被骂呢!

    等了半日却不见母老虎飙江逐流偷眼望去只见崔筝垂头站在那里小手忸怩地揉弄着衣角俏脸通红。

    江逐流心中奇道怎么母老虎也转了性子?可是两个人也不能总这样挺着啊母老虎不说话他总不能不说话吧。

    “崔姑娘方才在下实在是那个那个孟浪万望崔姑娘不要见怪!”江逐流上前深施一礼。

    崔筝却不说话只是俏目乱转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江逐流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顿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这是我家崔筝出现在这里干什么?莫非莫非她因为自己帮崔老虎伪造账目追到这里兴师问罪来了么?

    江逐流头顿时大了起来造假帐的罪过还没有还清自己这边又搂抱了人家天呐1今日怎么这么不顺啊?兴国寺折戟而归来到家又招惹了母老虎难道说今日命犯太岁不成?

    江逐流正在懊丧那边却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好兄弟快帮俺老崔算算俺的俺的小花猫哪里去了。”

    一只白胖的大手拍在江逐流的肩膀上正是崔一虎。

    崔一虎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江逐流他心中高兴顺嘴就要让好兄弟帮他算算花销可是说了半截忽然想到妹妹就在旁边就硬生生的把话改了过来。

    崔筝见到哥哥过来心思便灵动起来她笑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养了只花猫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崔一虎尴尬地一笑道:“俺俺也不知道所以才问江兄弟嘛!”

    崔一虎的及时出现正好化解了江逐流和崔筝的尴尬再加上崔一虎粗枝大叶也没有现崔筝和江逐流之间方才那微妙气氛。

    江逐流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把眼下这一关过了。

    “崔大哥你怎么会到阳来呢?”

    崔一虎嘿嘿一笑心道怎么会到阳来?还不是为了好兄弟你吗?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我那厉害的妹妹还不把我的花销全部都扣光啊。

    “阳县地处水6交通要冲乃繁华之地我们崔家商号一直打算在阳开设一家分号这次我陪舍妹来阳为家父开设分号打前站正好遇到伯母和弟妹所以就一同结伴而来。”崔一虎装模作样地拽起文来。为了背这一番说辞他可是挨了妹

    不少白眼。说也奇怪崔老虎背诵假帐是过目不忘I的一段话却要花上两三个时辰。

    “什么?冬儿和我那老娘也过来了吗?她们现在哪里?”江逐流心花怒放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崔筝在旁边看到心中不由得幽幽一叹造化弄人啊!

    原来吏部流内衙门的公差到了洛阳着洛阳县衙门派人护送江母和冬儿到阳与江逐流团聚。洛阳县主簿梅尧臣和江逐流关系交好就亲自护送江母和冬儿到汴渠水运码头。正好崔一虎正被妹妹崔筝逼迫着要一起到汴梁去找江逐流两厢一碰面崔一虎才知道江逐流已经到了阳县衙门任县丞。

    当下崔筝就让崔一虎改变计划他们兄妹一起护送江母和冬儿到阳来见江逐流。洛阳县衙门给的经费有限也雇不了什么大船。梅臣本来就担心江母和冬儿受什么委屈此时一见崔一虎出面自然欣喜万分。崔家乃洛阳富家里跑漕运的船只就有七八十艘专门用以游玩的大型私家客船也有两艘有他们出面自然胜过洛阳县衙门为江母和冬儿雇佣的小船。

    于是江母和冬儿就上了崔家的私家客船和崔一虎崔筝兄妹一道来到了阳。

    “你们几时到的?冬儿和我老娘现在在何处?”江逐流激动地甚至连感谢崔家兄妹的话都忘记说了。

    “今天上午就到了。阳县衙门里的公差说你和张县尉领着公差下去办案了。”崔一虎摇晃着大脑袋说道:“眼看天都黑了还不见你回来。弟妹和伯母等得心焦就到街市口守候你去了。对了江老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刚才我陪伯母弟妹在街口等也没有看到你的人影呢?”

    原来天色已黑江逐流满怀心思就沿着街边慢慢行走丝毫没有留意在街口处还站有人。冬儿、江母和崔一虎他们只听说江逐流一行有七八个人所以夜色朦胧中只用力地盯寻结伴的人群对形只影单的江逐流反而没有看到。

    江逐流此时哪里顾得上探究原因他立刻撒腿往外奔去全然不顾自己是一个正八品的县丞朝廷在阳县目前最高主官的形象。

    大步奔到街口果然影影绰绰看到两个模糊一团的人影。

    “冬儿娘!”江逐流高声喊着就奔过去了。

    “官人!”

    “舟儿!”

    两个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脆、一个苍老。

    一个娇小地身影奔来一把扑进江逐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江逐流的身体哭泣起来似乎受了千般委屈。

    江逐流嗅着冬儿身上淡淡的少女体香用手抚摸着冬儿的头口中说道:“傻冬儿哭什么啊?官人这不是在这里吗?”

    “官人冬儿好想你啊!”冬儿还是不住地抽泣“冬儿真怕官人跟上次到洛阳赶考一样一走就渺无音讯。”

    “嗯!”江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江逐流的身边不悦地说道:“菩萨保佑大吉大利!菩萨保佑大吉大利!冬儿以后这等不吉利的话休要再说!”

    “娘!”江逐流把冬儿揽到怀里对江母说道:“冬儿也是担心孩儿呢!”

    “唉!”江母故意叹道:“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现在你们夫妻倒是一心呢!”

    她和冬儿平日里婆媳儿关系十分融洽此时只是看到江舟只顾和媳妇儿体贴忘记招呼她这个老娘心中稍微有点吃味而已。

    “娘!”冬儿立刻从江逐流的怀里挣出乖巧地拉着江母的手道:“官人才不会忘了娘呢!在官人心目中娘永永远远是第一位的。”

    江逐流也见风使舵上前扶住江母说道:“是啊!娘舟儿怎么会忘记您老人家呢?”

    江母赚足了面子老脸笑得皱成一团“好了别哄我这老太太开心了。舟儿你不带媳妇儿和娘回家难道说要让我们娘俩儿在街上喝风不成?”

    江逐流连忙前面引路带着江母和冬儿进了后衙。那边崔一虎已经在正屋点燃了十数根蜡烛把房间内照耀得***通明。

    大八仙桌也被崔一虎移动到房屋正中上面摆好了各种酒菜。

    见江逐流陪着江母和冬儿回来崔筝连忙迎了上来。那边崔一虎却等不及地叫道:“好兄弟快来入座今日我们几个庆贺一番祝江兄弟荣升阳知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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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天子门生介绍:
【起点第四编辑组签约作品】 算术天才江逐流回到了北宋,因缘际会之下卷入了后党、帝党之争,且看他如何在诡异险恶的朝堂上算出一条XX之路……大宋之天子门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之天子门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之天子门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