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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天子门生全文阅读

作者:夏言冰     大宋之天子门生txt下载     大宋之天子门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宋之天子门生全文阅读

    太行山南麓距焦作市3o公里左右有座月山寺始建于明初是八极拳的源地。这里的建筑大多毁于文革8o年代末由当地政府出面协调善男信女自集资所有被毁建筑都被修缮一新还俗的僧人也有几个重新剃度皈依佛门。每逢节假日求神还愿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这里有三眼古井相距不及盈尺但是井水却有甜、咸、苦三种味道而且每口井水的味道也是随时变化着的每个人喝到的井水味道都各不相同。据说这三眼古井直通南海和南海观音净瓶之水同属一脉凡夫俗子喝了能健身强体、延年益寿;而有慧根的人喝了后则可以闻八音、启八智、弃八苦、证八道而达八重法向无上妙门。

    2oo7年11月15日已经是深秋时节山风呼啸。太行山上满山槭叶肆意的红着象是一团团火炬在秋风中燃烧。在向阳山坡的石缝里怯生生地伸出几簇雏菊在风中颤抖。而山谷深处则可以看到月山寺金黄色的佛幡在风中飘扬。

    江逐流缓缓地走在石阶上下意识的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紧了紧。是呀山风刺骨。因为不是节假日山风又大山路上除了他空无一人。他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从不信鬼怪神佛这时候却来这里求签。

    江逐流是河南财经学院会计系大四的学生来年就要毕业。前天是他父亲去世三周年他请假回家为父亲扫墓。本来他心情就不太好没有想到昨天下午和他相恋三年的女友杜鹃忽然打电话过来提出分手这更是让江逐流情绪大受刺激。

    晚上江逐流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他记得幼年的时候到月山寺去玩过那时候月山寺还破败不堪可是他却感受到莫名的震撼。从月山寺回来后年仅十一岁的他第一次品尝到失眠的滋味。“都十年了”他想:“也许是该到那里重新看看的时候了。”

    月山寺山门不大台阶却挺长。山门上有一副对联写着:教有万法体性无殊不可取法、舍法、非法、非非法;佛本一乘根源自别故说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过了山门大约走五十米就来到正殿。正殿也有副楹联是气势非凡的狂草:见了变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江逐流看着这楹联想着自己的境遇似有所悟但是又抓不住那种飘渺的虚无的感觉一时便呆了起来。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把江逐流拉到现实中来。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站了一个僧人。僧人穿着明黄色的僧袍外罩袈裟看上去大约有七十多岁一双寿星眉可是双目却清如秋水。他单掌竖立胸前向江逐流辑到:“老衲空性。我看施主眉宇之间抑郁不开似乎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不知道老衲可有能为施主效劳的地方吗?”

    “有劳禅师”江逐流赶紧还了一个礼“一时失态让禅师见笑了。我想来求个签测一下将来。不知禅师现在是否方便?”

    “里面请!”空性禅师将江逐流让到大殿。

    大殿里香烟缭绕正中是如来佛祖金身塑像左右两边是四大金刚。江逐流在佛像暗想管他灵验不灵验既然来了就看一看吧。于是他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手拿签筒摇动几下一根竹签就掉了出来。江逐流拿着这根竹签请空性禅师解签。空性禅师接到竹签打开一开面色大变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也犀利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逐流说:“来了果然来了。”然后喟然长叹。

    江逐流很是纳闷这个竹签到底怎么样呀?空性看江逐流迷惑不解的样子就微微一笑:“施主请跟我到本寺三眼古井旁我给你详细解签。”

    江逐流倒是听说过这三眼古井的神奇之处只是一直不相信也没有时间来这里验证传言的真假。他想既然今天我来了顺便看看这三眼古井也是不小的收获。

    古井在大殿的左侧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有一亭子护着三眼古井。亭子边有几个石凳子空性让江逐流坐下然后说:“施主本寺故老相传第一任方丈慧通在圆寂前曾说某某年后若有人来卜签得出屯卦则是本寺复兴的开始。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此卦下震上坎。君子得之有利侯之相施主以后一定官运亨通!望施主以后对本寺的建设要多多支持!”

    江逐流听了心里苦笑要什么官运亨通呀如果能和杜鹃长相厮守就算一辈子穷困潦倒也心甘情愿沉吟间似信非信。

    “施主”空心禅师笑道:“既然来到本寺那么这古井里的圣水你不可不喝呀!”说着空性让一个小沙弥将古井打开分别打了三小桶水。

    江逐流将信将疑地用个净杯从第一个桶里倒了一点尝了一口和普通的泉水无甚差别就是比较寒冷;他尝了第二桶水仍然同样只是感觉更冷;他尝第三桶水的时候打了个冷战然后刚要说还是没有什么味道的时候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沿着脊椎直达百会。一时间嘴里酸甜苦辣什么感觉都迸出来了!

    空性和小沙弥看着江逐流满脸通红正在诧异之际他们感觉脚下咯吱做响亭子也摇晃起来了于是他们大步奔出亭外。当他们转过身后才觉江逐流还在亭子内他们就大声呼喊他出来。江逐流似乎没有听到又似乎是听到了想动却动不了。僵持间忽然一声巨响天空刹时黑暗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鸟儿和远处的牛羊一阵乱叫。须臾天空逐渐明亮起来。古井、亭子和江逐流踪迹不见原来三眼古井的位置现在却成了平整的石板地。那石板颜色苍老、青苔斑驳仿佛已经在那里存在了几万年了……

第一章 冒牌老公

    大宋天圣六年(公元1o28年)小皇帝宋仁宗继位已经六年了虽然朝政还是被刘皇后把持但是由于二十多年没有生大的战争宋朝治下呈现出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清化镇太行山南麓一个小镇隶属河南府河内县因其地处京西北路和河东路交界的咽喉要道所以就成了两路货物的集散地。两地商人都在此设立分店分馆或采集货物或销售特产故而清化虽然是个小镇却比一些偏远小县的县城还要繁华几倍。

    盛夏的午后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热闹喧哗的清化镇也寂静下来了。商贩们都懒洋洋地躲在自家的棚子下、店铺里纳凉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会出现一两个步履匆匆的行商也会用斗笠草帽把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哪里露出一丝缝隙让毒辣的阳光趁虚而入把皮肤灼出一个燎泡。

    正北的街道忽然喧闹起来把睡意朦胧的商贩们都惊醒过来举头望去却见四五个酒楼的伙计在围殴一个人。商贩们的瞌睡虫全跑了他们纷纷围上去瞧热闹。

    那被殴之人身材高大打扮却十分怪异:头顶留了寸把长的头上身的衣服仿佛是一个底部开了三个口的面布袋套在身上两条胳膊就那么赤精精地露在外面。下身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裤子紧紧地包着大腿和屁股蛋子。脚上一双怪模怪样的白靴子系了两根灰白的麻绳。从衣着来看此人绝非大宋人士但是若要说是番邦蛮子却也不像。清化镇地处交通要冲辽人和西夏蛮子经常从这里过往大家对他们的装扮也算熟悉。

    那被殴之人被逼在墙角他双手护住头任由那几个伙计殴打既求饶也不反抗。众人就奇了照身量来看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若要还手恐怕这四五个身材矮小的酒楼伙计并不是对手啊!

    有人认出打人者是醉月楼的伙计就开口询道:“小二哥他是何方人士?你们何故殴打此人啊?”

    领头的伙计停下手来愤愤地说道:“这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胡蛮到酒楼来吃霸王餐被我们识穿打将出来了。”

    有人就劝道:“看此人也自知理屈任你们殴打也不还手。我看他也是可怜你们既然已经撒过气了不如放过于他如何?”

    领头的伙计见说话之人是个长者自是要给个面子。他轻喝一声住手众伙计这才悻悻然罢手。

    见众伙计停手被打之人这才缓缓直起腰来将护头的双臂放下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目。虽然脸上有两处青紫但是可以看出此人面目十分英武。大家都叹息一声都为他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个吃霸王餐被打之人正是江逐流。喝了三杯圣水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传输到北宋。花了两天时间走出大山找到一个繁华的市镇见到琳琅满目地食品却因为身无分文看得见吃不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找间酒楼去吃霸王餐哪里想到饭尚未到口便被识破被打将出来。莫非今年命犯太岁霉星高照?

    “官人!”忽然一声惊叫一个相貌清丽的年轻女子分开人群跑到江逐流面前她拉着江逐流的衣衫叫道:“官人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去呢?”

    江逐流心中纳闷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用意?难道她是看自己可怜故意跑进来为他解围的吗?

    美女救英雄也算是一段佳话江逐流自嘲地笑了一笑。他低声对女子说道:“此处不便可否换一个地方说话?”

    那女子也是如是着想。夫妻重逢自然有很多话不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讲出。

    “各位父老乡亲我夫婿离家日久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众乡邻海涵。”她向众人揖一揖拽着江逐流的衣襟匆匆离去。

    “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却找这么一个胡蛮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不知道叹息起来让众人一阵笑。

    “你倒不是牛粪但是也得让鲜花能看上你啊?”众人嬉笑散去。

    等到了僻静之地江逐流正了正衣衫拱手向那女子谢道:“多谢姑娘相助。”

    那女子嗔怪道:“官人莫开玩笑了。快告诉冬儿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

    “什么官人?”江逐流一愣“冬儿姑娘是你在开玩笑吧?”

    冬儿脸一红低声道:“官人你胡说什么啊?哪里有姑娘家如此开玩笑的?”

    江逐流这才醒起古人门风严谨对女子的要求尤严三分。让一个年轻的少女学现代女郎肆无忌惮地开玩笑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来你真的认为我是你的官人?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呢?”

    “不会!绝不可能!”冬儿脸一红低声说道:“官人的样子早印在我心里了就是闭上眼我也能画出官人的样子。”

    江逐流彻底无语。看样子这个冬儿姑娘的丈夫一定和他长得极其相似否则冬儿不会连老公都认错的。怎么办呢?江逐流一想自己那饥肠辘辘的肚子顿时浮上一个很不光彩的主意:天大地大肚子最大不如冒充一下冬儿的丈夫去骗一餐饭吃吧。

    主意打定江逐流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啊冬儿姑娘我真不敢确定我是不是你的丈夫。我不知道在我身上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我失去了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家住哪里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总之我的一切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

    “哪怎么办呢?”冬儿姑娘眼一红泪珠成串地掉了下来。她本来以为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官人却没有想到官人找到了却什么都忘记了连她都想不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冬儿俏丽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江逐流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连忙说道:“冬儿姑娘你先别哭。你把家里的事情说上一说也许我能想起点什么。”

    冬儿点点头抽抽搭搭地说了起来。

    冬儿姓苑今年十七岁丈夫姓江名舟家住距此十里远的江村。两个月前京西路河南府奉旨举行州试新婚还不满一个月的江舟和江村两个同族学子一起赶往洛阳意图博取功名。结果两名同族学子顺利取得了参加第二年春天礼部省试的资格江舟却名落孙山。

    一个月后两名同族学子在族人的敲锣打鼓的欢迎声中回到了江村江舟却不见踪影。据两名同族学子说在州试榜的当日江舟就收拾行李匆匆离开客栈不知去向两人还以为他早已经回家了呢!

    苑冬儿和江舟的母亲于是就日日期盼等待江舟回转可是都等了两个月却丝毫没有江舟的消息。江舟的母亲因为过度思虑竟然卧床不起。

    今日苑冬儿来清化镇怀庆堂为母亲抓药忽然看见江逐流被围殴就围上来观看。当江逐流放下胳膊将脸露出来时苑冬儿却一眼认出他就是丈夫于是苑冬儿就过来为他解围。

    说完之后苑冬儿期待地望着江逐流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官人你想起来了吗?”

    江逐流挠了一下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点东西。我确实姓江这一点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至于其他我还是没有想起来。”江逐流这一点倒是没有撒谎他确实姓江。

    “哈官人终于想起点东西。”苑冬儿破涕为笑眼见丈夫的记忆开始恢复她当然开心。

    “既然姓江没错了。官人其他的慢慢想说不定一回家你看到熟悉的环境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呢。”

    “哪?”江逐流故作迟疑地说道:“我跟你先回去?”他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为了一顿饭竟然下作到要冒充别人老公。

    苑冬儿在那里眉开眼笑终于找到丈夫了虽然丈夫衣着怪异狼狈万分但是好在没有受到大的伤害。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失去了记忆但是只要自己悉心照料丈夫的记忆也会慢慢地恢复的。

    对苑冬儿来说江舟有没有考过州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江舟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顶梁柱是她的脊梁骨是她的主心骨只要他在苑冬儿什么都不怕什么苦都能受!有了江舟在对苑冬儿来说也就没有什么苦了。

    没有江舟天堂也是地狱;有了江舟地狱就是天堂!

    “嗯官人”苑冬儿上前喜滋滋地拉住江逐流手温顺地说道:“跟冬儿回家吧。”

第二章 贫贱夫妻

    当苑冬儿拉着江逐流的手时江逐流心中猛然一疼不为别的就为他掌中的那只小手。

    这还是女孩子的手吗?

    在江逐流的印象中女人的手是小巧的、是纤细的、是细腻和绵软的。在文学作品中形容女人的手经常用“指若春葱”、“纤纤素手”、“十指尖尖如细笋”等词汇。每当读到这些词汇的时候江逐流常常感叹这些词汇真是太恰当了将女人光滑如玉的美丽双手活灵活现地勾勒出来。

    苑冬儿才十七岁十七岁正是少女如花的年岁。处于美丽花季少女的手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江逐流当然知道上中学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那些十六七的女同学有一双什么样的手:那小巧的双手看起来圆润细滑略微带一点婴儿肥因此肉感十足仿佛轻弹一下就可以弹出水来。纤细的手指洁净白皙尖尖的长指甲都经过精心的修饰涂抹上色彩缤纷的各种图案最不济也会涂上一层无色的指甲油。这样的一双小手一旦握在掌中不但感到温软细滑甚至向外散着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

    可苑冬儿的手显然不是这样她颠覆了江逐流脑海中所有关于少女的手乃至关于女人的手的概念。苑冬儿的手心中沟壑纵横掌纹深刻得怕人手掌边缘布满了又硬又扎的老茧看来给人挠痒完全不用指甲只要用手心来回搓即可。当然苑冬儿也没法用指甲为人挠痒她十指光秃秃的指甲极短有几个指甲甚至已经翻卷起来。她手背乌黑粗糙从手指到手背都裂开了无数口子看起来象无数哭泣的小嘴。江逐流如果不低头端详他甚至不敢相信他手掌中握的那东西是手他甚至以为那是一个分出几个丫杈的干树枝。

    她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可是她的手已经如同六十岁的大妈了。江逐流望着苑冬儿秀丽的脸庞心中又怜又痛。是什么样的生活把这个清丽如仙子的女孩儿的手糟蹋成这个样子?

    苑冬儿见江逐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心中又羞又喜。看来丈夫虽然失忆但是并没有失去对她的喜欢啊。她的小脸如醉酒般红艳却不说话只顾低头喜滋滋地拉着江逐流的手赶路。

    江村位于太行山脚下。在江村的最北端一个小山坡上孤零零地立着三间茅草房草房周围用圪针围起一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当作小院这就是江舟的家了。

    苑冬儿推开荆条编织的院门正要拉着江逐流进去却又停了下来。她掏出一张小手帕羞涩地冲江逐流笑了笑然后踮起脚尖仔细地为江逐流擦去额头的汗水。

    天气酷热又急匆匆地赶了十里路江逐流浑身是汗说不出得难受。可是当苑冬儿踮起脚尖为他擦汗时那些难受和燥热顿时被江逐流抛到九霄云外:苑冬儿美丽的面孔距离他是如此之近娇艳欲滴的樱唇就在江逐流眼皮下那如兰的呵气喷洒在江逐流脸上诱惑着他仿佛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一低头就可以吻上那诱人的红唇了。

    “不能那样做!”一个声音在江逐流心中挣扎地喊道:“你不是她老公你如果那样做了你就是禽兽!”

    另一个声音也在江逐流心底冒了出来:“为什么不能?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她老公。你想想看连禽兽都敢吻她你如果不敢吻她你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吗?”

    苑冬儿自然不知道江逐流在做如此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替江逐流擦过汗后又用手绢拭了拭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收起手绢拉着正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挣扎徘徊的江逐流进了小院。

    来到正中的一间茅草屋前苑冬儿推开房门将呆头呆脑的江逐流推了进去。

    “娘你看看是谁回来了?”苑冬儿高声叫道。

    “是是舟儿回来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来然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茅草屋内黑漆麻乌的江逐流从明亮的院子中被推进来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官人你傻站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拜见母亲?”苑冬儿跟在后面嗔怪地说道。

    说话间江逐流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一个瘦小地身影正吃力地翻下床摸索着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不用问这就是江舟的母亲。

    江逐流连忙迎上前去拉着老人的手喊道:“娘是我是舟儿回来了。”在路上苑冬儿已经和江逐流商量过了江母身体虚弱受不了刺激所以要将江逐流“失忆”的事情瞒住老人家。因此在江母面前江逐流就要装得象一个正常的儿子。

    “舟儿真的是舟儿你真的回来了。可想死娘了!”江母干枯的手爱怜地抚摸着江逐流的脸庞摸着摸着却嚎啕大哭起来。

    “娘你哭什么啊。官人回来了这是大喜事你该高兴才是干啥还哭起来呢?”苑冬儿扶着江母的胳膊劝慰道。

    “是呀娘你莫哭!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江逐流口中哄劝着江母眼泪却也跟着掉了出来。虽然他不是老人真正的儿子但是此时看老人哭得哀痛不由得也感到心酸。

    江舟的母亲痛哭是因为失踪的儿子回来了可是在千年之后的另外一个世界也会有一位年迈的母亲为失去儿子伤心欲绝。江舟失踪了可是还有自己这个冒牌儿子来安慰他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又有谁能去抚慰她的丧子之痛呢?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他二十多年眼看他就要毕业参加工作去回报母亲的时候却离奇地来到了北宋这其中的痛苦与遗憾让江逐流如何来排遣、来宣泄呢?

    江逐流越想越伤心禁不住抱住江母大声嚎哭起来滚烫的热泪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奔流着将他布满灰尘乌黑的脸冲出纵横交错的白色沟壑。

    看江氏母子相拥痛哭苑冬儿心中不由得感叹丈夫和婆婆之间的母子情深她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好男人。江逐流能如此对待母亲说明他心中装着父母的养育之恩而一个懂得感恩的男人通常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善良的男人往往对老婆也不坏。

    苑冬儿和江舟结婚三个月真正生活在一起不过一个月而那一个月内江舟还把大部分时间用在准备州试上了所以苑冬儿几乎不了解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上演的一出母子会让苑冬儿觉得自己真正开始了解丈夫了。

    “官人别哭了娘身体受不了啊。”苑冬儿低低地在江逐流耳边说了一句才把江逐流从无限哀痛中拉了出来。

    江逐流抹了抹眼泪清醒过来。既然不能孝顺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了那么就先宽慰一下眼前的老人吧。他冲苑冬儿点了点头然后一左一右搀着江母道:“娘您老别哭了身体要紧先到床上歇息一下。”

    江母哭了一阵感觉心中松快许多也就任儿子儿媳搀扶着向床榻走去。

    到了近前江逐流才看清楚江母的睡床。这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石台。用一堆碎石垒砌起来再用黄泥巴把碎石之间的缝隙填满抹平的四尺多宽六尺多长的石头台子就是江母的床了。

    石头台子上铺了一张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芦席芦席上到处都是窟窿最大的窟窿比脸盆还大最小的窟窿也能放进一只海碗。石床靠墙的一侧有一条粗麻被单上面打满了补丁想来就就是江母的被子。石床的顶端紧挨着芦席放着一只麦秸精心编织的草枕看起来是刚刚编织不久。显然这件江母唯一新添置的床上用品是出自苑冬儿之手。眼下麦收不久农村还不缺麦秸。

    看着眼前简陋的不能称之为床的东西江逐流一阵心酸眼下是夏天还好不知道到了冬天江母和苑冬儿如何应对严寒。

    江母在床上躺下还舍不得放开江逐流的手拉着江逐流问东问西。江逐流如何能回答出来那么多问题啊?只能红着脸支支吾吾一个劲儿的劝江母多休息少说话。

    苑冬儿知道丈夫失忆怕在婆婆面前露出破绽正想如何岔开话题时忽然间听见江逐流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立刻插言道:“娘官人奔波一路怕早已饿了。灶房里还有些剩饭让他随我去填填肚子吧?”

    江逐流两天粒米未进方才忙于安慰江母把饥饿暂时忘记到一边了此时被苑冬儿这么一提饥饿的感觉顿时向潮水一般从胃里涌了出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在饥饿的浪潮侵袭下江逐流觉得身体其他部位完全被融化了除了一个灼热燃烧的胃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是啊娘孩儿饿了呢!孩儿先去灶房吃点东西再来陪娘亲可好?”江逐流低声向江母恳求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充满食欲仿佛不是用声带而是用胃部在说话。

    江母没有回答。江逐流心中一惊难道江母嫌他不陪她说话只想着吃东西而生气了吗?正要开口解释间却听到床头传来细密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江母尚在病中身体虚弱刚才是看见儿子回来了心中高兴就强打精神站起来了然后又经过一场大哭把两个月来累积下来对儿子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这让她轻松不少也耗去她不少精力所以当她在床上躺下后虽然还拉着江逐流手舍不得放开可是疲乏的感觉还是让她在不知不觉之间睡着了。

    江逐流冲苑冬儿做了个手势然后轻轻地将手从江母的手掌中抽出又拉过旁边的粗麻布被单替江母盖上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苑冬儿会心地一笑也小心翼翼地跟着江逐流退出了房间。

    到了灶房苑冬儿从墙上拿下一只荆篮里面放着两个绿色里透黑的野菜团子。苑冬儿将野菜团子递给江逐流道:“官人你先填一下肚子。我这就烧火给你烙两张面饼。”

    江逐流心下喜欢野菜好啊无污染无农药纯正的绿色食品。在河南财院上学的时候野菜团子都是有钱的权贵子弟吃的象江逐流这样普通的工薪子弟只能吃得起精面馒头。

    一口咬下之后江逐流差点哭了!***!以后谁再说野菜团子好吃江逐流就跟谁急。妈的!这东西能吃吗?又苦又涩咽起来还砬嗓子估计古巴关塔那摩监狱的美军都不好意思用这玩意儿虐待基地组织的恐怖分子。

    能一样吗?财院食堂的野菜团子是什么做的?除了野菜还有黄豆、红豆、花生等富含优质蛋白的食物稍微讲究一点的还有加什么冬菇虾仁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再混上美国进口的特一级面粉精致揉制成菜团子经高温大火这么一蒸热气腾腾的出笼然后再拌上山西老陈醋驻马店小磨香油这么一调和能不好吃吗?

    江逐流现在吃的野菜团子是什么东西?几根野菜拌一些麦麸连盐巴都没有这东西吃起来能有感觉吗?放在2oo7年连猪饲料也比这玩意儿有营养。

    算了就当是忆苦思甜吧。据说当年红军过草地的时候连野菜团子都没得吃呢。江逐流哽着脖子硬把野菜团子咽下。说也奇怪啊这东西味道不咋的可是还真能垫一下肚子呢。

    苑冬儿蹩到正屋从条几上拤起一个小陶罐借着屋门口的亮光往里面看——其实根本不用看她闭着眼也知道里面就两个鸡蛋。家里就指望着陶罐里攒的鸡蛋卖钱呢苑冬儿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遍。

    苑冬儿摸出一个鸡蛋把陶罐放回条几上。她走到屋门口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又蹩了回去从陶罐里把剩下的那个鸡蛋拿了出来。

    出了正屋听见老母鸡在鸡窝中“个个大”的叫唤苑冬儿一喜看来老母鸡又下蛋了。她拐到鸡窝把老母鸡抱开鸡窝里并没有鸡蛋。她又伸手摸了一下鸡屁股里面软绵绵的没有已经成型的鸡蛋。

    “你又谎报军情!”苑冬儿用手点着老母鸡的脑袋“是不是想讨打?”

    其实她才舍不得打老母鸡呢。它是家里的功臣啊。家里的盐巴灯油、针头线脑都是从它的屁股里抠出来的。

    老母鸡歪着头看着苑冬儿并不怕她。

    “知道你是想讨些米吃。”苑冬儿抚摸着瘦骨嶙峋的母鸡叹气说道“可是人都没得吃了怎么会有小米来喂你啊?乖到外面刨些草根虫子吃吧。”

    老母鸡歪头看了两眼主人见真的讨不来吃的了这才不情愿地“咕咕”叫了两声到墙角刨虫子吃了。

    皱着眉头把两个野菜团子吃完江逐流还意犹未尽他舔了舔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苑冬儿。

    苑冬儿看着江逐流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她举着手中的两个鸡蛋让江逐流看“官人你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呢。别着急啊我马上给你烙鸡蛋饼。”

    江逐流两眼放光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苑冬儿把鸡蛋磕开打到碗里放在一旁又拿起粗瓷面盆来到一个小瓮前挖了小半瓢白面放进面盆那白面将将能遮住面盆的盆底。苑冬儿想了一下一狠心又挖了小半瓢白面倒进了面盆。

    用盖子将小瓮仔细地盖好苑冬儿又打开旁边一个大瓮满满地从里面挖了一大瓢黄褐色的东西倒进了面盆。

    江逐流在一旁奇怪地问道:“冬儿这是什么?”

    “麦麸啊!”苑冬儿显得更为奇怪“官人你失忆的连麦麸都不认识了吗?”

    江逐流尴尬地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认识呢?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说着江逐流走上前去打开小瓮现里面只余下一点点面粉。显然刚才的两小瓢面粉已经是去掉瓮里存货的一半了。再看大瓮里麦麸倒是还有大半瓮呢。

    “冬儿家里其他粮食呢?放在什么地方啊?”江逐流将瓮盖上问苑冬儿道。

    苑冬儿苦笑一下道:“官人这已经是家里所有的粮食了希望能吃到秋收。”

    江逐流心中咯噔一下象是被石磙碾过。他没有想到江舟的家境竟然如此贫寒所有的粮食加在一起竟然只这么一点靠这么一点点粮食怎么可能吃到秋收呢?

    苑冬儿又道:“希望老天能赶快下点雨不然老这么旱下去怕秋天要绝收哩。”

    江逐流默默无言不知道该是什么好。他内心极端鄙视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好意思骗这一顿饭吗?苑冬儿和江母就靠这一点可怜的粮食维持到秋收甚至要维持到来年夏天。而他一顿饭就要吃掉这个家庭的一半细粮他还算是人吗?

    可是怎么拒绝呢?苑冬儿已经在面盆里加上水开始和面了。江逐流纵使这时候离开江家一半细粮也是没有了。江逐流拿定主意一会等饼烙成的时候绝不能吃要将它们留下来给江母和苑冬儿吃。此外江逐流还打算想想办法看怎么能赚到钱买到粮食缓解一下江家的窘境。既然受了苑冬儿一饭之恩江逐流就不能不报。和苑冬儿比起来江逐流不但是男人而且还多了一千多年的文明经验江逐流就不信他这个多了一千多年历史经验的人来到北宋还解决不了一个家庭的吃饭问题。

    江逐流决定吃过饭就离开江家想办法到外边赚点钱然后给苑冬儿送回来。至于说辞他已经想好了就告诉外寻师访友为下次州试做准备。在路上江逐流已经知道苑冬儿虽然很爱丈夫舍不得丈夫离开但是对丈夫博取功名却是无条件支持。也正因为如此苑冬儿才会再新婚不到一个月放江舟到洛阳参加州试。

    当然江逐流离开之前还需要苑冬儿找一套江舟的衣服。穿上北宋的服装再用帽子遮住头上的短江逐流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当成辽狗或者西夏蛮子了。只要能和人顺利地沟通江逐流相信他一定会找的赚钱的路子的。

    江逐流打算离开江家一个原因是要出去赚钱回报苑冬儿的一饭之恩其实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是真的江舟他只是苑冬儿的冒牌老公。虽然说江舟现在失踪了可是谁知道江舟是死是活?万一江舟真的回来了江逐流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江逐流不为自己担心也得为苑冬儿担心啊。这是北宋讲求的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旦苑冬儿见到真正的丈夫她还有脸再在世上活下去吗?

    所以江逐流一定要离开。

    苑冬儿这边面已经揉的差不多了。江逐流却道:“冬儿再加点水把面和的再软一点。一会儿娘吃起来方便。”

    苑冬儿笑道:“馋鬼还知道惦记娘啊?放心这面我分成两份一份给你烙饼吃;另一份给娘擀成面条。娘胃口弱饼再软也比不上面条呢。”

    江逐流干笑了一下论起心细来男人怎么能比得上女人呢?

第三章 护花使者

    面揉好后苑冬儿来到灶火前弯腰正要点火忽然噗通一声一个物件从她怀里掉落下来正好落在江逐流脚旁。苑冬儿正要去捡江逐流去抢先一步拿在手上原来是一把剪刀。

    江逐流好奇道:“冬儿你怀里装一把剪刀干嘛?”

    苑冬儿目光闪烁不敢正视江逐流。她强笑着说:“我平日里做针线活放怀里方便。”

    江逐流又道:“做针线活?方才你不是到清化镇去抓药吗?怎么也带着剪刀?”

    苑冬儿慌乱答道:“噢是我走的急忘了取出来。”

    江逐流满腹狐疑又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苑冬儿脸色有些苍白不再敢再看江逐流。她扒开灶火下面的浮灰露出里面的火种再放一把麦秸盖在火种上然后趴在旁边歪起脖子用力一吹火苗腾地一下冒了起来。火光将趴在一旁的苑冬儿脸庞照耀的清清楚楚。

    江逐流猛然现苑冬儿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猩红地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那嫩红的伤疤告诉江逐流显然这是一两天前才受的伤再联想到苑冬儿怀里揣的剪刀江逐流知道这中间一定有隐情。

    “冬儿怎么了?告诉我你脖子的伤怎么了?是谁欺负你的?”江逐流上前一把抓住苑冬儿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苑冬儿刚才就在强自忍着她不敢看江逐流是怕江逐流现她眼里的泪花。她虽然受尽委屈也不想让丈夫知道因为那个人势力太大她不想丈夫再出什么事情。可是无论她怎么忍经江逐流这么一问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呜呜……”苑冬儿紧紧抱着江逐流哭了起来:“官人你别问了。冬儿没有对不起你冬儿保证没有做有辱江家门风的事情。”

    看怀中的玉人哭得花枝乱颤江逐流心如刀绞。虽然苑冬儿不是他的妻子他也容不得她受到一点欺负。

    “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江逐流大声吼叫道:“是哪个畜生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绝不放过他!”

    “官人你你别吵醒了娘”苑冬儿哽咽着说道:“我一直没让娘知道娘身体不好。我怕娘知道了会受不了。”

    “好好!”江逐流长长地呼吸了两口勉强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好我不大声不吵醒娘。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否则我可不管会不会吵醒娘。”

    苑冬儿脸色愈苍白。停了半晌她抬头看着江逐流眼里写满了哀求:“官人我告诉你可以。你千万不要让娘知道啊。”

    江逐流缓缓地点头道:“好!我保证!”

    “是江大海。”苑冬儿嘴唇都咬出血来。

    “那畜生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江逐流一把抓住案板上的菜刀就要冲出去。潜意识中他已经把苑冬儿当成他的老婆。江逐流是男人不是缩头乌龟江大海敢欺负他老婆江逐流就敢去要江大海的命!无论这个江大海是谁有多大的势力江逐流都要去干掉他。大不了同归于尽。

    “官人!”苑冬儿死死地拉住江逐流:“江大海是江家大房的长孙是江村最有势力的人。你过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娘依靠何人?我还不要紧可怜咱娘六十多岁了还没有享过一天清福。”

    江逐流仍不管不顾要冲出去。他又不是江舟即使他死了江舟也可能会回来照顾江母照顾苑冬儿。江逐流打算豁出去这条命让江村的人知道敢欺负苑冬儿人就必须死!

    苑冬儿眼看拽不住江逐流一咬银牙豁出面皮说道:“官人江大海虽然过来欺负冬儿但是冬儿却没有让他占到丝毫便宜。”

    “什么?”江逐流一下子停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碰过你?”

    苑冬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官人如果冬儿的清白之躯被玷污了冬儿早就死了怎么有脸活在世上啊?”

    堵在江逐流心中的一块大石一下子被搬开了:苑冬儿没被那畜生碰过!苑冬儿没被那畜生碰过!江逐流心中一阵狂喜。同时他也现一个秘密那就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狂热的喜欢上苑冬儿这个相处不到半天的女孩子了虽然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

    现了心中的秘密后江逐流不由得脸上烧。他干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内心的慌乱然后又想起一个问题:“冬儿那你说说剪刀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脖子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苑冬儿点了点头说道:“官人你和江文、江武两兄弟到洛阳参加州试。刚开始家里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人来骚扰。村里的姑嫂们还常常过来帮忙说将来官人你金榜题名加官进爵后千万不要忘记帮衬一下同宗。”

    “一个月后江文、江武兄弟回来了而你却没有消息。村里的族人知道江文、江武兄弟都已经过了州试而你却名落孙山于是大家纷纷去江氏兄弟家道贺。那些经常来咱家的姑嫂们再也没过来一个。”

    “同样是这些人在你刚赶考去时个个都夸你聪明一定能高中解元。而一旦知道你连州试都没有通过就个个变脸在村里说就凭你的榆木疙瘩脑袋去参加州试是丢人败兴去的。以你的才能连替江氏兄弟提鞋都不配。”

    “有人说你没回来是因为没脸见乡亲父老列祖列宗出家当和尚去了;也有人说你因为没过州试失心疯了;还有人说你在路上被拦路剪径的强人捉去填坑去了。”

    “这些话我听了无数遍可是我不信我知道官人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我和娘天天向菩萨祈盼无论村里人如何胡说八道都不能动摇的信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还不见官人回来有人垂涎我的姿色就起来坏心江大海就是其中一个。”苑冬儿脸上平静无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她嘲讽地笑了笑:“江大海一出头倒也有个好处把其他几个有孬心思的人都吓退了。”

    “江大海第一次上门纠缠的时候就告诉我说官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要不早该回来了。他让我不如从了他保我一世吃穿不愁。”

    “我当时正在修补旧衣服手中拿着剪刀见他满嘴污言秽语就让他滚否则我的剪刀可不是吃素的。他见我态度强硬也就退了回去。自那时起我就随身带着剪刀以防那畜生乱来。”

    “那畜生还不死心又来了几次。我见没有办法就拿着剪刀指着自己的脖子警告他说如果他敢过来我就当场死给他看。他又悻悻而退。”

    “就在前天这畜生又在外面拦着我。我用剪刀指着脖子他说不相信我会自杀然后就扑了过来。我当时就用剪刀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那畜生见我动真格的就胆怯了灰溜溜地走了。”

    江逐流听得惊心动魄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苑冬儿的手。多坚强的女孩子啊这中间如果有一点差错苑冬儿就会香消玉殒那江逐流就再也没有福气见到苑冬儿了。

    “傻冬儿以后千万不要这样。”江逐流爱怜地抚摸着苑冬儿的长:“你答应我以后无论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死。我不允许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个世界上。”

    苑冬儿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魔法生性木讷满口孔孟之道的丈夫出去一趟竟然也学会了甜言蜜语。看来这一次出去参加州试也没算白去虽然没有上榜但是学会疼爱妻子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不知不觉苑冬儿已经悄悄地缩进江逐流的怀里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享受着两个月以来最甜蜜温馨的时刻。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子:“弟妹在家吗?”

    “谁如此煞风景?”江逐流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忽然见苑冬儿脸色变得煞白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来人多半是江大海。

    江逐流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出灶房苑冬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拦他。

    圪针墙站着一胖子脸色浮现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正鬼头鬼脑地向院内窥视。此人正是江大海。他屡次在苑冬儿这里碰上钉子心中本来就恼怒。前天苑冬儿用剪刀戳进脖子里要自杀的惨烈一幕更是把他吓得魂不附体让他撒腿就跑。跑了之后江大海就后悔为什么这么胆小呢?无论苑冬儿死还是不死先上了她再说。这次过来江大海就打定了主意即使苑冬儿要自杀他也要霸王硬上弓;总之他是活要奸人死要奸尸。

    江舟家孤零零地立在距离江村主村落两百步远的山坡上家里只有江舟生病的老娘和苑冬儿两人。江舟生病的老娘不用考虑江大海一脚就能让那老不死的上西天。剩下的苑冬儿就是他江大海的坫上肉、网中鱼即使她喊破喉咙怕也没有人知道。

    江大海色迷迷地盘算着龌龊的心思朝院内喊了一嗓子。却见江家灶房里冲出一人此人虽然服装怪异却也人高马大。

    江大海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是传闻早已经死了的江舟吗?虽然看起来怪模怪样但是江大海百分之百可以断定这人就是江舟。江大海一腔欲火顿时被冷水浇灭暗自叫道晦气晦气。一对一肉搏江大海绝对不是江舟的对手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看来苑冬儿这天鹅他是吃不到嘴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吧。

    “你喊叫什么?”江逐流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青白的矮胖子。

    “我我走路渴了想借碗水喝。”江大海干笑道:“江舟兄弟回来了啊?兄弟在外面都两三个月了吧?这次回来一定有很多话跟弟妹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大海拱了拱手转身就溜。

    江逐流虽然有九成把握确定这矮胖子是江大海但是毕竟不是十成的把握万一他判断错了怎么办呢?他这边稍一犹豫那边江大海已经跑出很远。正犹豫间却看到苑冬儿脸色苍白地站在灶房门口江逐流指着矮胖子的背影问道:“那可是江大海?”

    苑冬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好个兔崽子竟然送上门来了!”

    江逐流拔腿要追苑冬儿一把拉住了他衣襟口中哀求道:“官人……”

    苑冬儿这么哭着一拉江逐流热的大脑一下子冷静下来。江大海是江家大房的长孙现在江氏宗族都被江家大房的人把持着江大海的爷爷江金川就是江氏宗族的族长。江逐流现在追上去做了江大海固然是痛快可是事后江家大房的人会放过他吗?纵使江逐流可以拍拍屁股远走高飞可是江母和苑冬儿怎么办呢?她们留在江村还不是人人欺凌吗?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江逐流心想这事要从长计议一定要想一个稳妥的绝无后患的办法收拾了江大海这畜生让江家大房的人想报仇也找不到凶手。

    想到这里江逐流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今日先放过这畜生吧!”

    苑冬儿见江逐流不再冒险这才放下心来。

    江逐流看着苑冬儿惊魂未定的小脸笑着说道:“冬儿放心吧。我知道孰轻孰重会拿捏好分寸的。我们还是先回去给娘烧饭吧。要不待会儿娘醒来就要饿肚子了。”

    苑冬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江母身上乖乖地进灶房生火烧饭去了。

    灶膛内的火焰将苑冬儿的俏脸映照的红扑扑的看起来娇艳无比。江逐流看着这个酷似周慧敏的女孩子如同百灵鸟一样快乐地忙碌着心中也特别开心。虽然他不是苑冬儿真正的丈夫但是至少能够使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暂时快乐起来。江逐流的行动计划已经改变他已经不着急离开江家。他现在离开江家不是明摆着把苑冬儿往火坑里推吗?江逐流知道只要他在江家多呆一天苑冬儿就多安全一天。

    现在江逐流面临的任务又多一份除了想办法赚到钱解决江母和苑冬儿的生活问题外还要想出办法来保护苑冬儿的安全。在这两个问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之前他是不会离开江家的。

    可是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万一江舟回来了怎么办?对于这个问题江逐流其实是不愿意去想的。不是他有意逃避实在是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很好的答案。对于江舟来说他只知道他留下就能保证苑冬儿目前的安全。他不能因为顾忌那个踪影全无的江舟就不顾苑冬儿的死活。

    江逐流虽然是个冒牌丈夫却是真正的护花使者。

第四章 夜读

    伺候江母吃过饭后天已经黑透了。

    在一千年前的农村天黑之后人们会干什么呢?当然是从事人类最最古老的娱乐项目啊。江家看来也不例外。江逐流想尽办法在正房磨磨蹭蹭但是最后还是被江母把他轰进了西厢房——老太太急着抱孙子呢!在老太太的眼里传宗接代甚至是比金榜题名还重要的大事。

    所谓正房就是江母居住的那个茅草屋;西厢房就是西边的茅草屋;当然不用说读者也能猜到江家的灶房就是东北的茅草屋了江家一共就这三间房啊。

    江逐流硬着头皮进了西厢房脸红得象猴子的屁股。

    屋内一盏豆大的***摇曳着忽明忽暗。油灯光线虽然昏暗但是足够江逐流看清屋内的情况了。

    江逐流忽然间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那颗紧张地悬到嗓子眼儿的心又安稳地放到肚子里去了。原来苑冬儿并没有如江逐流事前所想象的那样穿着诱人的亵衣在床上等他。在床边有一木桌子菜油灯就放在上面在菜油灯的旁边规规矩矩地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几本破旧的线装书。苑冬儿穿着整整齐齐地在砚池里磨墨。

    江逐流忽然又觉得有种失落。哎!这是怎么了?自己今天真的是好奇怪啊!江逐流心想他本来害怕苑冬儿穿着香艳的亵衣恭候着他怎么现在苑冬儿没有那样做他心中反而会有种失落呢?

    见江逐流进来苑冬儿连忙放下墨迎了上来:“官人今天温习哪一本书呢?”

    看来这是江舟留下的习惯啊!江逐流心道挑灯夜读这个习惯不错可以让他堂而皇之地逃避人类最古老的娱乐活动。其实他也很想娱乐一把尤其是面对着苑冬儿这样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可以算的上是绝代尤物的女孩子。可是可是他实在是有贼心没贼胆只好继续他禽兽不如的处男生涯。

    “嗯随便哪一本都好。”江逐流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那把老旧的椅子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仿佛江逐流坐下的动作再猛一些它这把老骨头就会散架。

    屋外江母正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此时听到屋内的吱呀之声不绝不由得喜上眉梢。老太太连连点头心道不错小两口这样下去不久她就能抱上孙子了。老太太颤巍巍地摸回正房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

    江逐流信手翻开一本《周易正义》看了一下头顿时就大了。江逐流自幼爱好书法从八岁起就开始临摹古代名家字帖到上大学书法水平已经可以用造诣两个字来形容了尤其是他临摹宋徽宗的瘦金体更是出神入化。《周易正义》中的繁体字对现代中国人来说虽然有些阅读障碍但是对江逐流这个书法爱好者却算不了什么。让他头大的是《周易正义》书中的内容。

    《周易正义》是唐太宗时期国子祭酒孔颖达为的一帮著名儒士编撰的《五经正义》中的一本书中除了《周易》正文外还有各大名家的解释。只是在江逐流看来这《周易》的文字本来就晦涩难懂而那些所谓名家的解释更是如天书一般让他不知所云。这真是他们不解释江逐流还稍微有点明白他们这么一解释江逐流就完全糊涂了。

    “唉真奇了!”江逐流心中叹道:“这书中每个字的意思我都明白由这些字组成的每句话的意思我也明白怎么把这些句子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明白了?”

    “好了冬儿我先不看了。”江逐流将《周易正义》往桌上一撂道:“你先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村里的情况吧要不然明天见了村里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就闹了大笑话了吗?”

    苑冬儿这才想起来丈夫是个失忆症患者她歉然一笑道:“官人是冬儿思虑不周。我这就向你讲来。”

    原来江村里的村民全部都是江氏一族的人论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不过由于江村形成的历史久远江氏一族中间的亲故也有远近之分并且根据远近亲疏的关系形成了几个支系。

    江家大房在江氏一族中人口最多势力最大。族长江金川就是江家大房一系的人江大海是江金川的长孙。这次和江逐流一起去洛阳参加州试的江文、江武二人就是江大海的堂弟他们的父亲是江金川的二儿子。

    除了江家大房外江氏一族还有几个支系每个支系多者十多户少者三两户。这些旁支虽然人口少但是好在心齐可以互相照应江家大房一般也不敢怎么欺负他们。

    剩下的就是江舟这一家了。算起来虽然也属于江氏一族但是因为分出来的早属于旁支算起来和大房关系最为疏远。再加上江舟这一系几代单传人丁稀少江父又去世的早村里其他人就趁机排挤着这孤儿寡母。

    江父在世的时候情况稍微好一些江父过世后江母就受尽了欺凌。她就暗自誓无论受多少苦都要供儿子读书冀望儿子将来能通过科考谋个一官半职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们瞧瞧。

    这次到洛阳举行州试江母认为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江舟能够得中他们家在村里就可以翻过了身扬眉吐气了。江舟没有盘缠江母一狠心将家里唯一的两亩水浇地卖掉给江舟做盘缠。只是没有想到江舟没有中榜不说甚至连人也失踪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江逐流一脸惭愧仿佛那个没能考过州试的不是江舟而是他一般。

    苑冬儿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虽然生活的压力过早地让她成熟起来但是在表达能力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她讲述起来非但啰啰嗦嗦而且辞不达意往往是芝麻大的细节能够讲上大半个时辰很重要的情况却只言片语的含混带过搞得江逐流要追问半天才能了解清楚情况。就这样一边讲一边问等江逐流把江村的情况完全了解清楚后天都快亮了。

    苑冬儿眼里布满了血丝捂住嘴不停地打哈欠。江逐流不忍心再让她熬下去于是就借口他要再看一会儿书让她先到床上睡觉。苑冬儿本来还舍不得去睡觉但是一听说江逐流要看书连忙乖乖地上床睡觉去了。她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影响官人前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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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苑冬儿醒来却现江逐流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衣衫也滑落在地上。苑冬儿爱怜地捡起衣衫替江逐流披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苑冬儿现灶房的烟囱正在冒烟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婆婆正在熬粥。她连忙上前说道:“娘冬儿该死起来晚了不说还要劳累您老来烧饭。您快歇息一下让冬儿来熬吧。”

    江母慈祥地笑了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和舟儿久别重逢夜里当然要多说一些体己话啊!起来晚一些没啥。”

    苑冬儿抢着把饭烧好又到房内把江逐流摇醒唤他吃了早饭。当然所谓的早饭也就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汤只不过能日哄一下肚子涮一涮肠子想吃饱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家人正在早饭忽然门外跑进来一少年。他一进来就冲江逐流喊道:“江舟哥哥族长大人在祠堂召集全村青壮年商议事情我爸爸听人说你回来了就让我来喊你过去。”

第五章 族会 抢水(一)

    这个少年名叫江大路其父江天成是江氏族人中为人最正直的一个。这次族里开会商讨事情他怕江舟不去参加吃亏就特意让儿子过来喊一下。

    既然已经假冒了江舟的身份那么商讨事情江逐流一定要参加这样他才可能在商讨事情的时候为江家争取最大的利益。他放下碗筷对江大路说道:“好你带哥哥去吧。”

    有了天真活泼的江大路带路江逐流顺利地找到了江氏祠堂。到了祠堂外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他就是江天成。江天成早来了一段时间已经把今日要商讨什么事情弄清楚了。此时见江逐流赶到连忙拉住江逐流告诉他原委。

    原来今年天气反常江村周围百里范围内遇到了罕见的旱灾。所谓罕见一是春夏两季连旱。从进入春天起到夏天麦收后这方圆百里内竟然没有下过一滴雨而且这旱灾看起来还好像不到头似乎有蔓延到秋季形成春夏秋三季连旱的灾情;二是范围小以往遇到大旱都是方圆千里蔓延几省。可是这次旱灾却来得蹊跷只有江村这一带百里有旱灾其他地方都风调雨顺的。这种情况现代气象术语来解释就叫做小流域气候异常。可是在北宋人们哪里懂得这些术语啊就说这是蹊跷又罕见的旱灾。

    因为连旱夏粮已经造成严重的欠收。能浇上水的水浇地收成还能勉强达到往日的六七成不能浇水的旱地甚至连往日的两成产量都没有。照这个趋势下去如果天不下雨地也不能浇水秋粮甚至可能绝收。

    关于这一点江逐流也听苑冬儿说过因为他们家唯一的水浇地卖了做江舟参加州试的盘缠了家里就只剩下山坡上的五亩旱田。苑冬儿愁地说如果不下雨恐怕这五亩旱田里的谷苗都会旱死了。

    “天成叔这个情况我清楚。”江逐流道:“天气确实是旱的厉害族长叫我们来商讨什么?莫非是求雨吗?”

    在电视里电影里看多了古代社会一旦遇到天旱就会有官员族长之类的人组织求雨。江逐流以为今天江金川召集族人也是为了求雨的事情。

    “不是!”江天成摇头道:“是抢水。”

    “抢水?”江逐流瞪大了眼睛。这词他一点都不陌生即使是在科技达的二十一世纪遇到天旱的时候也经常有农民为抢水生械斗。在械斗事件中重伤致残的例子屡见不鲜死上个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般来说械斗的规模不会很大因为在情势没有恶化之前公安部门的11o系统就会迅做出反应出动大批警力将双方弹压下去。可是在北宋一旦因为抢水生械斗那情况惨烈可不就是江逐流那个年代所能比的。这时候交通落后、讯息闭塞往往是械斗生了十天半月之后衙门里才得到消息。到时候该死的人都已经死过了该抢的水也已经抢过衙门还弹压个屁啊?

    “原来叫我来祠堂就是商量这狗屁事情啊?靠想让老子当炮灰?坚决不干!”想到这里江逐流对江天成说道:“天成叔我家只剩下五亩旱地了。抢水有什么用?反正也浇不上啊。看来我不用参加这次抢水行动了。”

    “嘘!”江天成一把捂住江逐流的嘴他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你在外面呆了两个月呆傻了?”江天成嗔怪地说道:“你这话如果让大房的人听到他们捅到族长那里不用你去参加抢水械斗族里人就会先把你逐出江村。”

    “族中早有祖规定制。族里的子弟一定要以全族的利益为重。假如有人顾念一己之私而枉顾全族之利的话那么全体江氏族人都可以诛杀这个害群之马。”

    江逐流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原来在宋代所谓的乡规族约甚至比朝廷律法还厉害啊。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看看情况再说。”江天成拍拍江逐流的肩膀说道:“万一要开始械斗的话记得长个心眼儿。你不比别人有兄弟姐妹你家就你一支单传千万不要断了香火。”

    村里的青壮年6续赶到祠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这时候祠堂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老者为一人身材比左右两边的老者矮了许多可是偏偏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自动忽略他身边的两位老者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祠堂外的人们行礼问安的有之嬉笑打闹声有之喧闹如集市一般可是当三位老者跨出祠堂门口的时候外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江氏子弟不约而同地合上嘴巴将目光注视在身材矮小的老者身上。

    这矮小的老者正是江氏族长江金川。江金川左边那个红脸儿老者叫江金海是江金川的三弟;右边的那个面容阴鸷的老者叫江金山他是江家二房的老大也是族长江金川的军师只不过这个军师前面要加上一个“狗头”的定语。

    江金川轻咳一声四方的国字脸上现出威严之色。他环顾了一下全场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高个子青年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启禀族长除了江大锤外出尚未回来之外其他各户人都来了。”

    江逐流心中一乐中国人喜欢点名的习惯还真是强大连北宋时期一个家族会议这种小事情也要点名。

    “知道了退下吧。”

    “是!”高个青年再施一礼躬身退入人群。

    江金川双手往身后一背迈了一步开口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各位子侄今年大旱老朽忝为江氏族长没能帮族人抗御旱灾深感愧疚。”

    江逐流看着江金川心中直乐:靠!这也叫“深感愧疚”?江逐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挺胸腆肚”式的愧疚呢。

    江氏族人可没有江逐流这么多花花肠子他们纷纷出言劝慰族长。

    “族长此乃天灾非吾等凡夫俗子之力能抗拒的。”——一看就知道这人上过几日私塾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

    “族长您老为了族人生计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此等恩德我等已经难以回报又怎会怪罪族长?”——此人说不定上过县学拍马屁的技巧显然要高于前一人。

    “族长你放心哪个龟孙敢怪你我手中的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不用问这位是个杀猪佬。

    江金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反响不错威望值加3。

    “谢谢大家的抬爱。”江金川背在后面的手终于舍得伸到前面了他双手马马虎虎地搭在一起向众人拱了拱算是答谢。

    “金川今日把大家约来就是想商议一下这抗旱的事宜。看这情形旱情又蔓延至秋季之势我等再不想办法恐怕秋粮将会绝收。”

    “我和金海、金山老哥仨几日前已经商议过了认为要想度过眼下的旱灾唯一的办法就是开渠引水。渠道是现成的我们年年都在使用眼下只要稍加疏浚即可。关键问题是水是河水!”

    “下秦河从我们村西穿过以往遇到旱情我们只要在下秦河堤上扒开个口子就可以引水浇地。可是今年情况不同由于天气奇旱下秦河丰沛的水量也变成涓涓细流而居住在上游的沿河村更是在下秦河上筑起堤坝将河水拦截起来只供他们本村人引水浇地。”

    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忍不住喊了起来:“族长你话吧!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冲到上游把堤坝扒开让河水下泄。”

    可是大多数上了年岁的人却没有冲动他们深知沿河村的厉害。沿河村是一个有三千多人的大村江村人口才刚满五百两者相比实力高下立判。仅仅是人口的多寡还不足以让江村的汉子忌惮成这样最让他们忌惮的是沿河村文风很盛远的不说近十年来沿河村已经出了一任五品知府和一任七品知县。有道是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这次去下秦河抢水纵使江村在械斗中打赢沿河村沿河村只要动用一下官府的力量又有几个人能吃得消呢?

    “大家不要急先听老朽说把话说完。”江金川双手往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下来。

    “为了村里的浇水问题老朽昨日已经提前到沿河村拜会过了。”江金川说道:“若在往日沿河村对我们这种小村的要求是丝毫不予理会的。可是昨天他们却破天荒的给了老朽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江金川特意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望着众人很是卖了一个关子。

    江氏族人果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江金川拼命思索着中间道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沿河村如此给老族长面子?而他们又给了老族长什么面子呢?

第五章 族会 抢水(二)

    停了半分钟的工夫江金川卖足了关子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给老朽面子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老朽的两个不成器的孙子。”

    “大家都知道这次京西路河南府举行州试老朽两个不成器的孙子撞了大运竟然榜上有名明年春天将要到礼部参加省试。沿河村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在他们面前老朽也就多了几分薄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还是老族长有福气啊。江文、江武兄弟参加省试万一得中以后算是官宦人家了对于官宦人家谁不给几分面子?

    见族人议论纷纷江金川更是得意声音也更洪亮了几分“沿河村方面答应可以开闸放水。但是由于长达八个多月的干旱下秦河也基本上干涸了。沿河村虽然在河道上修筑了堤坝但是拦蓄的洪水也只是勉强够他们村使用。这次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他们决定将水闸打开十二个时辰……”

    众人一片欢腾。太好了啊!虽然说十二个时辰时间太短促了但是如果抓紧时间还是勉强可以让村里的地都见见水这样就能保证谷种芽了。谷子耐旱只要能芽即使后期不下雨、不浇水也能保证四、五成的产量。有了这四、五成的产量就可以保证大家支撑过冬天熬到来年春天了。

    “大家且慢高兴!”江金川摇头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沿河村对于开水闸放水有一个附加条件……”

    众人一下子又静了下来紧张地等着江金川说出沿河村的条件。

    “沿河村的条件就是要和我们江村举行一场斗文大会。按照他们的说法斗文大会一共设有三个项目我们江村如果再三个项目上全部取胜那么沿河村就会放足十二个时辰的水;如果只取胜两场则只开八个时辰的水闸;若取胜一场水闸只会开四个时辰;若三场全负那么我们江村就不要提什么开闸放水的事情了。”

    江氏族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斗文抢水?谁不知道沿河村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村啊若讲斗问江村能取胜吗?不能取胜那下秦河的水闸又怎么会打开呢?

    见族人情绪低落江金川面子上就有点阴郁。真是一群比娘们儿见识还短的东西。斗文怎么了?难道江文、江武会输给沿河村的后生吗?

    “呵呵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啊。”江金川笑了起来“若是我对斗文一点把握都没有又怎么会把大家召集过来呢?”

    “沿河村虽然读书人比我们江村多但是斗文这东西比得是才学又不是打架比个人多。”

    “这次河南府举行的州试沿河村虽然上榜了三个但是都是在五十名开外。而我的两个不成器的孙子江武名列第三十六位、江文名列第四十八位都比沿河村的子弟靠前。”

    众人眼睛一亮心中又点燃了希望。是啊这次如果江文江武兄弟出马说不定就吃定了沿河村了呢!

    江金川继续说道:“因此我觉得这次斗文抢水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即使只胜两场也能让下秦河的水闸开上八个时辰。八个时辰的水也足够浇灌我们存大半土地了吧?”

    江氏族人皆点头称是。能斗文抢水最好如果通过械斗的方式去抢水先不说江村能不能打过人多势众的沿河村即使能够打的赢抢到水也会付出死伤无数的惨痛代价。这种局面又是哪个人希望看到呢?

    “呵呵既然大家对斗文抢水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就这么定下来吧。”江金川抚摸着胡须干笑两声:“不过我还有话对大家说。”

    “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这次斗文抢水无论是江文、江武又或者是村里其他族人在三场比赛中赢了沿河村的话大家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错如果赢了我们确实应该犒赏一下。”“族长你话吧该怎么办都听你的。”

    江氏族人七嘴八舌地应道。

    “好!既然诸位都说了老朽就不客气了。”江金川点头说道“我和金海、金山兄弟都商量过了。这次斗文抢水家中有水浇地的每户拿出十斤谷子或者八斤小麦;家中全是旱地的减半只要拿出五斤谷子或者四斤小麦就可以了。这些粮食集中起来作为这次斗文比赛的犒赏。”

    江氏族人多数都有水浇地家里全是旱地的只有那么两三户。对于家里有水浇地的人来说只要能浇上水秋后怎么也能收成个百十来斤。拿出十斤小麦虽然心疼但是还可以忍受。

    但是对于那两三户没有水浇地的家户来说这几斤谷子或者小麦就太冤枉了。无论下秦河放多少水旱地都浇不上地里到秋天很可能颗粒无收。这样下来甚至连自己吃饭都无法解决又去哪里弄来几斤小麦或者谷子交出来呢?

    江逐流也是做如是想。江舟家里只剩下一两斤面粉和二、三十斤麦麸让他去哪里变出五斤谷子或者四斤小麦呢?

    村东的江老四喊叫起来:“族长我家只有六亩半旱地反正也浇不上水。下秦河开不开水闸和俺没关系。俺凭什么交五斤谷子?”

    江金川脸色一沉却没有说话。

    江金海却站了出来怒吼道:“江老四你什么疯癫?”

    他的脸色本来就红此时一怒更是红的吓人。

    江老四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之极额头上渗出汗来。他目光躲闪着不敢正视江金海的眼睛显然极怕此人。

    江金海还要说话却被江金山拦了下来:“哎金海老弟慢来慢来。让我和老四侄子说两句。”

    “老四贤侄不交这五斤谷子也不是不可以。”江金海脸上挂着微笑却让人看了浑身冷“只是今后你不能踏入江氏宗祠一步。令尊的遗骸也要从江氏墓地中移出来。”

    “族叔别别我交我交还不行!”江老四抱着头呜咽起来:“可是族叔我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让我去哪里筹这五斤谷子啊?”

    “呵呵这个不是什么问题啊。”江金海笑起来如同母鸡打鸣“你不是还有六亩半旱地吗?反正天旱也种不出什么东西不如卖了吧。按照现在的市价一亩旱地能换二十斤谷子呢。这样算下来你不但能交出五斤谷子剩下的谷子省着点吃足够你们一家五口吃到来年春天了呢。”

    “呜呜!”江老四抱着头呜咽地哭了起来。这六半旱地可是他的命根子卖了后他们全家靠什么过活啊?

    江逐流看得心中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天下有太多让人无可奈何的惨剧江逐流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拿什么去帮江老四呢?

    江天成在一旁拽了拽江逐流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小舟等下到我家去让你婶娘给你舀十斤麦子四斤交给族里剩下的就拿回家去吧。”

    “天成叔这怎么好意思呢?”江逐流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苑冬儿满是裂口的小手和江母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况且这个粮食是江天成看在江舟的面子上给的他又不是江舟又有什么权力拒绝呢?

    “各位族人谁还有话要说?”江金川缓缓环视全场见无人说话就接着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午时之前各家户要把粮食交到祠堂来。下午未时每户出一个人到下秦河堤坝前集合参加斗文大会大家各自回家准备去吧。”

    江天成的老婆长得黑黑胖胖的脾气倒是还温顺。听丈夫说给江舟家舀十斤麦子二话不说就拿个小麻袋到后屋去装粮了。

    “舟儿不好意思。老叔家也没多少余粮只能先给你十斤了。如果这次斗文大赛能赢了沿河村地里能过上一水到了秋收再给你家送点过去。”

    江天成拿着个粗瓷小碗给江逐流倒了半碗水一脸内疚地向江逐流解释道。

    “哎呀天成叔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小侄无地自容吗?”江舟更加不好意思“你从牙缝里挤出这十斤麦子已经帮了我家大忙了要不我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筹措这粮食呢!”

    “好了咱爷俩儿也不要说这外气话了。”江天成摆了摆手恨恨地说道:“我们在这里为十来斤麦子推来让去族长江金川却无端端地占了个大便宜。”

    “天成叔这话怎么说?”

    “舟儿你还没有想明白吗?按照江金川的说法村里各家都交一样多的份粮。可是各家各户的土地面积并不一样啊。比如江金川他家里有五百多亩地占据了村里一半以上的水浇地却和那家里只有一亩半亩水浇地的人家都出一份粮食这公平吗?五百多亩地要多用多少水啊?”

    江逐流刚到江村自然不了解其中的奥妙此时听江天成一解释这才明白。江金川果然狡诈表面上提出一个看似公正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实际上却是便宜占尽。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当上江氏宗族的族长的。按照江逐流从书本上得来的印象古代出任宗族族长的人选必须德高望重啊。

    江妻提着从后屋过来将沉甸甸的小麻袋塞到江逐流的手中。

    “谢谢婶娘。”

    “哎谢什么啊。”江天成提起另一袋子道:“走舟儿我们先到祠堂交粮去。”

第六章 斗文大赛(一)

    太行山南麓距离江村大约有四五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峰因其形似月牙当地人称之为明月峰。

    明月峰以西有一山谷。山谷不大却幽深陡峭仿佛是天神用巨斧在太行山体上劈出来一般硬生生让绵延不绝的太行山脉在此裂开一个口子。

    山谷中有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无声无息地在谷底流淌着仿佛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只有从蔓延宽广的河床上才能依稀看出这条小河往昔是如何的雄浑。

    这就是下秦河了。

    在山谷的出口处横亘着一座堤坝如同一只巨手一般牢牢地卡在小蛇的七寸上将下秦河出山的道路完全封死起来。

    山谷之外是个巨大的冲积扇方圆近二十里。很难想象如此雄浑的手笔竟然是出自如此孱弱的下秦河之手。

    冲积扇边缘依着山势搭了一个巨大的凉棚。凉棚的正中是一张巨大的花梨木八仙桌枣红色的桌面光可照人。八仙桌两旁摆着两张高大的太师椅子。再往两旁散放着三十多张榆木方凳。

    这就是沿河村特意为斗文大赛设置的凉棚能进入凉棚就坐的都是沿河村的头面人物中间的两个位置则是沿河村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人才能坐的。

    天近未时凉棚里已经坐满了人唯独空缺了八仙桌旁两个最尊贵的位置。这不由得让人猜想这两个沿河村最有身份的头面人物究竟是谁他们什么时候会到来?

    凉棚之外黑压压地站立着一大群人约莫有一千多人这些人多数是沿河村的青壮年听说本村要和江村举行斗文大赛跑过来看热闹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夹杂着少数跑过来看热闹的沿河村的顽童以及情窦初开趁机出来私会情郎的少女。

    这时江村参加斗文大会的人马才浩浩荡荡地从东边过来。

    江金川为江金海与江金山紧随其后江文、江武兄弟又跟在这三人后面。再往后则是江村全部的青壮年大约有二百多位。江逐流和江天成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末尾。

    江金川为了下午这场斗文大会连中午饭都没吃好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在准备行头家里十多套衣服不知道被他换了几遍。那专业精神即使一千多年后的服装模特见了恐怕也会感叹自愧不如。

    在江金川看来虽然这次参加的是斗文大会但是也隐隐含着两村头面人物的比拼。江村虽然是小村无法和沿河村相比但是江金川却不甘心弱了自己的名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江村的族长江村最大的财主用现代术语来说江金川代表着整个江村的形象。

    挑试了一个多时辰后江金川最后决定穿上那件紫色团花员外袍。这件袍子是大名鼎鼎的蜀绣是在清化镇开布庄的罗老板那里买来的。据罗老板讲这件袍子是他特意从川中贩过来的因为太贵怕压在手中所以只敢进了一件。按这员外袍的衣料做工和用料恐怕在清化镇也找不出几件可以媲美的衣服呢。

    罗老板的话让江金川听起来很爽完全冲抵了之前他支付五吊铜钱的肉痛。五吊铜钱啊按眼下的行情至少能买来八石米。这八石米至少能让五口之家吃上两年啊。

    穿上价值八石米的蜀绣员外袍脖子上挂着用足金打造的鸽子蛋大的佛珠腰间系上一块巴掌大的独山玉佩江金川顿时找到了八石米的感觉。蜀绣虽然轻飘飘的但是佛珠确实沉甸甸的。若非江金川注意养生之道身体还算强健恐怕此时已经走不动路了。

    看到沿河村上千人在前面等候江金川和身后的江村青壮再也浩荡不起来了。怎么比嘛!江村恐怕要把老弱妇孺全部加起来才能凑够一千人呢。

    江村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江金海的红脸忽然变得白他低声道:“大哥沿河村这么多青壮年待会儿斗文大会如果他们输了会不会翻脸不认账啊?”

    “胡闹!”江金川脸一沉“乱讲什么!沿河村是方圆五十里有名的大村他们如果这样做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江金海讪讪地住口。

    望着沿河村高大的凉棚江金川脸色很不好看。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一着啊。江金川万万没有想到沿河村竟然会在下秦河堤坝前搭了这么一个凉棚。这让江金川所有精心准备的衣着打扮都化为乌有。

    盛夏午后时分太阳能把人烤出油来。沿河村搭个大凉棚村里的头面人物都可以一边纳凉一边观看斗文大赛而江金川和江金海等江村的头面人物只有在太阳下暴嗮了。

    和沿河村的头面人物比较起来江金川现他就是没有见过市面的土财主。人家能想到遮阳凉棚而他只能想到穿衣打扮。

    话说回来纵使江金川能够考虑到遮阳凉棚以江村的财力和人力让他在短短的两个时辰里在距离村外五里外的空旷之处搭一个大凉棚恐怕也做不到。搭一个能容纳三五个人乘凉的凉棚倒是能做到但是如果在沿河村巨大的凉棚旁边搭出一个迷你凉棚出来恐怕沿河村人没说什么江金川就要先脸红了。

    忽然江金川看到沿河村的凉棚正中还有两个空位他心中一喜忖道沿河村果然是文风浓郁的礼仪之村啊。八仙桌旁的两个最显赫的位置一个不用说是沿河村的赵老太爷的;至于另一个嘛莫非是特意留给我这个江氏宗族的族长吗?不管怎么说我江金川也是这次斗文大赛的一方代表嘛!

    江金川正思忖着该不该到凉棚里坐下忽然听到三声震耳欲聋的礼炮声。沿河村的民众呼啦啦闪出一条通道。只见赵老太爷陪着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儒生走了出来。

    两人到了凉棚正中赵老太爷和那中年儒生互相谦让了一阵最后还是中年儒生在左边落座赵老太爷随后在右边坐下。宋代以左为尊中年儒生看着年纪不大和赵老太爷坐在一起竟然坐了上位他是什么人呢?

    江金川心中犯疑耳边就听到江金山的声音:“大哥那中年儒生就是我们河内县刚上任的知县刘飞鹏老爷。一个月前我到县城购买官盐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到任。”

    “竟有此等事情?”江金川愣在那里。

    本来他对这次斗文大赛还充满了必胜的把握。虽然江村从气势从财力上都无法和沿河村相比。但是江文、江武两兄弟在州试中压倒沿河村学子的成绩给了江金川无比信心。这是斗文不是斗富!人多又怎么了?钱多又怎么的?没有才学却白搭!

    可是眼前这阵势连河内县县令刘飞鹏都过来给沿河村助阵了假如沿河村没有必胜的把握又怎么会甘冒在知县老爷面前丢丑露乖的风险呢?

第六章 斗文大赛(二)

    江金川正在琢磨沿河村那边跑过来一个小厮。

    “江族长我家老爷请你过去。”

    江金川忐忑不安地随小厮来到凉棚内。

    “参见县太爷。”江金川撩起长袍就要下跪。

    “哎江族长你这是干什么?”刘飞鹏连忙起身扶住江金川“刘某今日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江族长不必行此大礼了。”

    “哈哈江族长眼力果然犀利一眼就认出了本县的县尊。”赵老太爷也站起身来“这样也好省去了我相互引荐的繁文缛节。”

    江金川站在那里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飞鹏笑吟吟地说道:“江族长你不必过于拘谨。今日我本以私人身份来沿河村拜见赵伯父不巧正赶上你们两村斗文大赛。刘某一时心痒就随赵伯父过来旁观。也算是为我们河内县这难得的一次斗文盛会做个见证人。”

    “刘县尊和犬子是同年进士老朽托大唤一声贤侄。”赵老太爷捻着雪白的胡须说道“这次你我两村举行斗文大赛缺了一个有声望的公证人。正好刘贤侄过来我请他过来当这次斗文大赛的公证人江族长你意下如何?”

    “甚好!如此甚好!”

    江金川连连点头心中却七上八下的。刘县令和赵老太爷的儿子是同年进士那么当公证人的时候会不会偏袒沿河村呢?可是即使刘县令有所偏袒江金川又能说什么呢?谁让赵老太爷有福气儿子在江南当知府侄子在福建任知县呢?江金川本来以为赵老太爷的儿子和侄子都在外地做官鞭长莫及顾不得家里的事情。谁又曾想河内县新任的知县竟然是赵老太爷儿子的同年?唉早知如此当初还答应什么斗文抢水啊?再借三个胆子江金川也不敢啊。

    “呵呵江族长不必忐忑不安。”刘飞鹏一笑道“你放心赵伯父虽然是刘某的长辈但是刘某可以向江族长保证我会秉公裁判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江村如果能取得这次斗文大赛的胜利我保证沿河村会如约放水。”

    刘知县话说得极漂亮可是江金川却不敢全然当真。这世上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太多了当官的尤其不可相信。就好比衙门大堂上都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可是在牌匾下屈死冤死的人又有多少呢?

    “我替江村一千多百姓谢谢县太爷。”江金川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江族长不必客气刘某理当如此。”刘飞鹏说道:“马上就到未时了江族长过去让族人准备一下。”

    漏壶的水面慢慢降低当水面抵达未时的刻度时凉棚外一声礼炮巨响拉开了沿河村和江村斗文大赛的序幕。

    两村村民都拥挤到凉棚之前。刘飞鹏慢慢踱出凉棚来到两村村民中间。

    “各位乡亲刘某今日担任沿河村、江村斗文大赛的公证人现在向大家宣布这次斗文大赛的规矩。”

    “这次斗文大赛一共举行三场。规则非常简单即沿河村方面列出题目江村方面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在规定时限内答出题目就算沿河村告负。”

    江金川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不公平。这种斗文大赛肯定是出题方占优势况且还有答题时间限制看来今日斗文比赛江村凶多吉少啊。他低声对江文、江武说道:“待会儿你们尽力而为便是不必顾虑太多。”

    赵老太爷瞥见江金川脸上神色心中暗笑。这种比赛本来就不可能公平。沿河村有官府势力人口又是江村的几倍又坐落在下秦河的上游所有有利条件都占尽了。在这种情况下和江村举行斗文大赛并且制定这样不公平的规则不愁江村不答应。毕竟答应了还有可能赢得比赛让沿河村开闸放水;不答应连一滴水都没有。无论是明的暗的文的武的江村都不可能是沿河村的对手的。

    刘飞鹏按照事先拟定好的比赛规程继续宣布道:“现在第一场比赛开始。由沿河村方面出题。”

    凉棚里走出一白衣秀才相貌儒雅气度不凡。他走到凉棚外一拱手道:

    “各位在下赵杭代表沿河村参加斗文大赛。第一场题目为对对联。在下拟了三个上联特向江村众位朋友请教。我先说出第一个对联的上联江村的朋友只有对出第一个对联的下联并获得刘知县的认可才有资格让我说出第二个对联的上联。再对出第二个对联之后才有资格对第三个对联。如果第三个对联也对上了那么第一场比赛就算江村胜利。每个对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在一炷香时限内没有对出那么第一场比赛就算江村失败。”

    对对联是古代文人的常玩的游戏江文江武自然也不陌生。不过对对联有难易之分对于能不能对上赵杭的对联江文江武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江逐流还是站在最后排当他听到第一场斗文的题目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别的不敢说若说是对对联江逐流还是很有心得的。他自小练习书法经常拿古人诗句对联来练习。日积月累下来江逐流不但记了数千副古人的奇联妙对而且本身也擅长对对联。现在沿河村第一场比赛就是对对联也许江逐流有机会施展自己的特长。假如真的能帮江村对上一个两个对联那么村里收上来的那么多粮食就应该分他一份有了这些粮食江舟就不担心江母和冬儿再忍饥挨饿了。

    “来人点香!”

    赵杭一声轻喝立即有人跑过来点燃一炷香插入香炉。

    “江村的朋友听好了。在下头一个上联是:落叶松前松叶落。”

    赵杭说完上联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含笑地望着对面的江氏兄弟。在赵杭心目中江村中如果有人能对出这个对联的话就非江文江武兄弟莫属了能在河南府州试中位列前五十的人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回文联?”江文江武兄弟对视一眼心中一惊。这对联正读倒读完全一样意境也浑然天成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在场的二百多个江村青壮年多数是文盲即使有少数人粗通文墨也是勉强能认得自己的名字自然不懂“落叶松前松叶落”的奥妙。他们本以为江文兄弟能轻易对出这个对联这时一看两兄弟面色凝重才知道这个“落叶松”还真他娘的难缠。

    江文兄弟低声商议着想了几个都不合适不是对仗不工就是平仄不合。眼看着一炷香就要烧的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了。

    “怎么办?”江文问江武道。虽然江文是哥哥但是很多时候却是弟弟江武拿主意。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江武低声说道“希望他们不要太挑剔。”

    “赵年兄”江武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对的下联是:黄金谷下谷金黄。”

    “落叶松前松叶落黄金谷中谷金黄。不错正读倒读都一样果然才思敏捷啊。”赵杭叹道:“若是给我这么短时间怕也对不出贤昆仲这样的句子。”

    江文江武兄弟面露出喜色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江逐流却在后面暗自摇头显然不认同江文兄弟对的下联。

    果不其然赵杭又接着说下去了。

    “只是贤昆仲的对仗有点问题吧?落叶对黄金?叶落对金黄?怎么看也不工整啊。”

    江逐流心中一笑果然来了。按照现代术语来说对对联讲求词性相对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落”字是个动词江武却用一个形容词“黄”来对仗这自然就出问题了。

    “不错江氏兄弟你们还是再推敲一下。”身为公证人的刘飞鹏话了他一指香炉中的香火说道:“不过要抓紧时间香马上就要熄灭了。”

    江文、江武兄弟扭头一看脸色大变。那炷香已经烧到尽头只有个红点在一明一闪的眼看就要熄灭。这仓促之间让他们兄弟怎么再去考虑下联。难道说第一场比赛就这样认输不成?

    “我有一个下联。”江逐流朗喝一声分开人群站了出来。

    江文兄弟扭头看着江逐流眼中冲面了鄙夷。江舟这个活宝又来乱搞什么?他肚子里若是真的有料又怎么会连州试都通不过呢?

    江氏族人心中也非常惊奇谁不知道江舟是个绣花枕头啊英武的外表下长着一个草包肚子。也只有江母望子成龙心切才不遗余力地供江舟读书若是换一户人家象江舟如此愚笨心窍早就弄到地里拉茅粪去了。

    江金川脸色微微一沉就要呵斥江逐流。这是什么场合?你丢乖露丑不要紧不要让我这个江氏族长也跟着一块寒碜啊。

    江金川尚未来得及说话江逐流那边已经说出下联:

    “飞云洞旁洞云飞。”

    江逐流话音刚落香炉中的香头猛然一闪旋即熄灭。

    “妙呀!”

    赵杭尚未开口刘飞鹏已经在那边击掌赞叹。

    “落叶松前松叶落飞云洞旁洞云飞。对仗工整意境绝佳整个上下联浑然天成宛若一体实在是绝妙。”

    刘知县都话了赵杭还有什么话可说。平心而论这下联对得太妙了。

    “呵呵江贤弟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没有想到江贤弟消失了两个月学识竟然大涨愚兄佩服。第一联通过。”

    赵杭嘴里这么说心中却不这么想。沿河村和江村相隔不远村里读书人谁是什么水平相互都了解。江舟平日里都被大家当作笑料来谈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是他对出了下联真是让人意外啊。真是傻人有傻福无福天照顾啊。看来江舟这小子今天走大运了闭着眼都能抓住个死耗子。

    江文兄弟满是不忿。这小子里平日里傻头傻脑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让他抢了风头。

    虽然江村这傻小子误打误撞对出了第一个对联赵杭却并不担心。还有两个对联呢这三个对联一个比一个难。

    “来人点第二柱香!”赵杭喝道。

第六章 斗文大赛(三)

    “还不退下?”江文低声对江逐流喝道。

    江逐流看了一眼江氏兄弟心道一般人还知道过桥抽板现在江氏兄弟这桥还没有过完呢就打算抽板了呢?好且看看你第二个对联怎么对。江逐流暗自忍下退后一步。

    第二柱香点着。赵杭一挥手身后立刻有个小厮递过来一个篮子。赵杭从篮子里拿出一根稻草又拿出一把绿色的秧苗用稻草把秧苗捆扎起来向江氏兄弟晃了晃手中的秧苗笑着说道:“我的第二个上联是:稻草扎秧父抱子。”

    沿河村靠近下秦河平日里倒也不缺水。赵杭的叔叔在江南任知府见稻米香甜特意捎一些稻种回家看看能不能在沿河村种植。没曾想稻谷还真能在沿河村生长。于是沿河村就出现了小片的稻田。

    前几日赵杭路过稻田看见村民用稻草捆扎秧苗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上联。这个对联妙就妙在触景生情、比喻贴切将稻草和秧苗都拟人化了读起来生动亲切。可是赵杭有了上联却怎么也对不出下联。他接连几日空思冥想都没有对出下联。

    上午刘知县来家里拜访赵杭就迫不及待地将上联告诉了刘知县希望刘知县能指点一下对出下联。不曾想刘飞鹏苦思半日也没有结果。他摇头对赵杭叹曰:“贤侄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要想对出此联只能等机缘巧合之时或许能对上。”

    下午斗文大赛赵杭特意将这个上联拿出来。连他这个出联人苦思几天都没有想出答案的对联江氏兄弟又不是神一柱香时间内岂能对出啊?

    江氏兄弟面面相觑这样的对联就是给他们十天半月去思考也不见得能对出来这一柱香时间内让他们来对不是成心让他们出丑吗?

    转眼那柱香已经烧了一半了江文江武两兄弟绞尽脑汁去想却还是毫无头绪。

    江逐流暗自笑。相比第一个对联这第二个对联就太容易了。第一个对联还需要他动脑子去想而第二个对联答案根本就是现成的因为江逐流曾经在书下见过这个对联据说下联是若干年后出生的苏东坡对出来的。虽然心中有答案江逐流却不并着急说出。他非常享受地看着江文江武兄弟从趾高气扬变成抓耳挠腮。反正时间还早等香火快灭的时候说出下联也不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江逐流的人生信条。刚才江氏兄弟气势凌人地呵斥江逐流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

    赵杭眼睛不住的在香炉和江氏兄弟之间巡睃。他内心矛盾之极既希望江氏兄弟对不出来就此输了第一场;又希望江氏兄弟能对出来让他想出这个绝妙的上联不至于成为一个孤联绝对。

    香火眼看要燃到头了。赵杭叹了一口气看来江氏兄弟对不出下联了。

    正在此时却听有人说道:“我想出一下联向赵兄请教。”

    寻声望去又是绣花枕头江舟。

    “咦?”

    全场出齐齐的一声惊叹。显然不是赵杭一个人感到惊奇。

    江逐流不理睬众人的目光来到赵杭身旁提起地上的篮子将里面的秧苗都倒出来。

    “可惜啊。如果有根竹笋赵兄就更容易理解我的下联了。”

    赵杭眼睛一亮尚未反应过来江逐流的下联已经脱口而出:“竹篮装笋母怀儿!”

    “妙!”赵杭的赞叹声几乎和刘飞鹏同时出。

    “稻草扎秧父抱子竹篮装笋母怀儿。”

    上联固然妙下联也是精彩。“稻草”与“秧”“竹篮”与“笋”都是两代的关系分别以“父”与“子”“母”和“儿”比拟之。又用“抱”与“扎”呼应“怀”与“装”呼应形象传神对仗字字工整真是珠联璧合的佳作啊。

    “第二联我也输了。”赵杭拱手说道:“江贤弟果然是高明啊。”

    江村村民脸上一片惊喜。没有想到江舟运气这么好误打误撞竟然接连对出了两个对子。大家心中祈祷希望老天爷继续保佑江舟让他的运气一直好下去江村的上千亩水浇地就全靠他了。

    沿河村方面又派人点燃了第三柱香。

    赵杭不看江文兄弟却对江逐流说道:“第三个对联江贤弟听好了……”

    不知不觉中赵杭已经把江逐流当成主要对手了。

    “我的上联是: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

    这个对联按照对联术语来讲属于析字联。所谓析字联是指对联中采用了拼拆汉字形体的技巧或分或合而形成对联:或把几个字合成一个字构成字面上的对偶;或者把一个字拆成几个字有一些还含有分析字形和字义的作用。这些对联有的一目了然有的则要细心领会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奥妙。

    以赵杭出的这个上联为例“冻”字正好可以分拆成一个“东”字加“两点水”偏旁而“洒”字则可以分拆成一个“西”字加“三点水”偏旁。所以如果对下联的话也必须找出两个合适的字巧妙的分拆开来。

    这个上联不是赵杭的原创这是六个月前他居住在汴梁的表妹王雅雯信中给他出的一个上联。就是这个上联耗费了赵杭大半年的时间还没有思考合适的下联。

    如果单单是纯粹的析字联倒也好对可是难就难在这个析字联是联中有联。因为上联中“东、西”两个字正好是含义相反的方位名次形成一个对偶关系所以如果要对下联拆开的两个字还必须是对偶关系这难度就太大了。在赵杭看来“冻雨洒窗”这个对联简直象他刁蛮成性的表妹一样又刁又钻太难对付了。

    赵杭第三个对联一说出口江文江武兄弟立刻决定放弃。这个对联比起前两个对联又难了几倍前两个对联他们都对不出这第三个对联就更不用费那脑子了。江氏兄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巴望江逐流也对不出好显出这个傻大个的绣花枕头原形来。

    江逐流也陷入了沉思他再拼命开动脑筋回想。这个对联他见过绝对见过只是时日久远一时想不起来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香在夏日午后灼热的空气中迅燃烧。

    “呵呵江贤弟时限已经过了一半你心中可有结果?”

    赵杭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这句话看似提醒实则是在扰乱江逐流的心神让他无法安心细想。

    江逐流猛然惊醒扭头看了看燃烧大半的香火心中一紧。眼下的情形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高考的考场上当时也是有一道题他明明以前看过答案却偏偏想不起来而考试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最终他还是没有想出那一道分值为十八分的大题结果他就因为几分之差错过了第一批重点院校而进了第二批中河南财经学院这个三流院校。

    难道历史今日又会重演?

    刘飞鹏坐在凉棚下陪赵老太爷喝茶心思却全放在凉棚外的江逐流身上了。刚才他已经向赵老太爷询问了一下江逐流的背景知道这个叫江舟的家伙一向被大家看作草包。这就让刘飞鹏更加好奇了他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草包有这么才思敏捷的神奇表现而他这种奇迹般的表演还究竟能不能持续下去。

    江村的村民却紧张起来假如江逐流回答不上这对联那么一下子就少了四个时辰的水也就是说江村至少有三百多亩地不能浇水了。

    江逐流低头苦思冥想连满头大汗都顾不得擦一下。这样的天气下在大太阳地下举行斗文大赛也太不人道了吧?江逐流参加高考的那个年代每个考场都安装有空调呢。

    一个小厮切开一个西瓜分送给刘飞鹏和赵老太爷。其他人闻着西瓜香甜的气息却只能咽几下口水——在当时西瓜刚从辽国传过来价格昂贵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享用到。在沿河村也只有赵老太爷偶尔才能享用到这么奢侈的消暑佳品。

    刘飞鹏见江逐流辛苦就低声吩咐一句:“来人送一片瓜给那江舟。”

    看着小厮端着西瓜送给江逐流江文江武兄弟眼中简直要冒出火来。县太爷赏瓜这是何等的荣耀啊这荣耀本来是属于他们的现在却被江舟这个傻瓜给抢走了。但是此时此景之下他们兄弟除了干咽几口唾沫外还能说什么呢?

    江逐流越是努力想却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平日里他脑袋里装了数千副对联全都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扭头看看快燃烧到尽头的那柱香脑袋里越空空荡荡。

    “江公子我家太爷看你辛苦特意送一片西瓜。”

    “啊?”江逐流这才现有个小厮用盘子盛了一片西瓜站在自己面前。

    “有了!有了!”江逐流欣喜若狂大声叫道:“下联我想起来了。”

    狂喜之下江逐流竟然说漏了嘴他不是说他对出下联了而是说“想起来”下联了。

    好在赵杭对他的话也没有多加注意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江逐流的下联上。

    “江贤弟你的下联是?”

    江逐流一把拿起西瓜狠狠地啃了一口西瓜汁液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上也顾不得了。

    “我的下联是”江逐流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含混不清地说道:“切瓜分片横七刀竖八刀!”

第六章 斗文大赛(四)

    江逐流下联一出举座皆惊!

    江村那边不说了多数是文盲半文盲。沿河村可是学风兴盛的文化之乡即使是整日下地的老农也都粗通文墨凉棚坐的三五十人更是沿河村中的精英他们对诗词对联的浸润远非普通人所能比拟的。此时听到江逐流的下联不由得不惊叹。

    赵杭的这个上联表面上是说冻雨飘洒在窗户上东边两点西边三点;实际上是在拆字将“冻”拆成“东”加“两点”“洒”拆成“西”加“三点”并且嵌入“东、西”两个方位词。“东”和“西”是对偶关系“两”和“三”是数词并且构成递进关系。这样下来联中有联对中有对实在是刁钻之极简直就是绝对。

    可是江逐流对这个下联更是妙了。

    他以“切瓜分片”来对“冻雨洒窗”表面上是说“切瓜”的时候横着切成“七刀”竖着切成“八刀”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在拆字。将“切”字横着拆开是“七刀”两个字“分”字竖着拆开是“八刀”两个字。以“横、竖”两个方位词对“东、西”两个方位词以量词“刀”对应量词“点”“七、八”两个数词对应“二、三”两个数词并且也构成了递进关系“横、竖”对偶“七、八”递进试问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下联吗?

    刘飞鹏哈哈大笑着走出凉棚伸着大拇指夸赞道:“江贤侄果然是少年才俊这下联对得是绝妙无比无可挑剔啊。”

    江逐流一揖到地:“江舟多谢县台大人赠瓜之德。若非县台大人有意点醒逐流江舟又怎么能触景生情对出下联呢?”

    江逐流轻飘飘地一个高帽子送过去把他对出下联的功劳全安到刘飞鹏身上趁机也转移了他刚才“想起来下联”的失误。

    “哈哈江贤侄若非你天资聪颖即使我送你一车西瓜恐怕也对不出如此浑然天成的佳对吧?”

    到这个时候即使刘飞鹏不宣布大家也知道江村已经赢了斗文大赛的第一场。

    江村那边已经兴奋地骚动起来。赢了一场了这就意味着下秦河的水闸至少要开放四个时辰了。虽然头场比赛并不是如江村人事先设想的那样由江文、江武兄弟赢下来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的呢?人们关心的只是能不能吃到鸡蛋而不是关心下了蛋的究竟是哪一只母鸡。

    赵老太爷端起小巧玲珑的青花瓷杯用茶杯盖轻轻将两片浮茶撇到一旁悠闲自得地饮了一小口。虽然在第一场斗文中江村奇峰突起靠绣花枕头江舟的忽然爆拿下一场但是赵老太爷对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并不担心。

    相比起第一场对联需要三个题目来斗文的第二场就简单多了只有一个题目不过这个题目却有点古怪竟然是一道算术题目时间依然为一柱香的时间。

    当江村这边听到赵杭宣布第二场比赛竟然是一道算术题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算术题?这是斗文不是选账房先生。从来听说书生都是修习诗词经赋还没有听人说起过书生要修习算术呢!沿河村这不是明显的舞弊吗?

    江文、江武兄弟却并不同族人一般孤陋寡闻。他们到过洛阳知道洛阳府学中就设有算学一科由算学博士来授课所以沿河村在斗文大赛中出一道算术题也并无不可。只是对绝大多数学子来讲修习诗词经赋、考进士科才是正道算学这种旁门左技又有谁愿意去学呢?至少江文江武兄弟是不屑于去学的。

    “请注意听题目我念完题目计时立刻开始。”

    赵杭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念道:

    “有一放羊的老翁他有三个儿子。某天老翁因病去世。去世前老翁留下十一只羊和一个遗嘱。遗嘱上说长子因持家有功可以分得所留羊的半数;次子时常代父放羊故此可以分得所留羊的四分之一;三子年幼没有对家里做过什么贡献因而只能分得所留羊的六分之一。”

    “遗嘱中交代三兄弟一定要相互谦让和睦相处不要因为一点家产闹什么纠纷平白让邻里笑话。遗嘱中最后提了一个要求三兄弟分羊的时候一定不许将羊杀死否则老父亲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他们。”

    “现在要问的是三兄弟怎么样才能在不杀死羊的情况下把这十一只羊按照父亲的遗嘱将羊分好呢?”

    赵杭念完题目双掌一击喝道:“来人点香计时开始!”

    江金山是族长江金川的智囊平时也担当账房先生的角色为江金川管理着江氏宗族的钱粮收支在江氏族人中江金山算是最精通算学的。

    听了沿河村方面的题目江金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十一只羊的二分之一是五只半而十一只羊的四分之一和六分之一也都不是整数。这个老翁中遗嘱中还交代不许杀死羊那还怎么分啊?世上哪有如此古怪的遗嘱呢?

    江逐流却嘿嘿一乐这个题目当初他做脑筋急转弯的时候就见过太简单了。别说他是会计系的计算天才就是随便拉个小学生也能回答出来啊。正搞不懂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场斗文大赛沿河村出了一道脑筋急转弯并且那么郑重其事的。

    “不必浪费这一柱香了!”江逐流伸手阻拦住点香的小厮“这柱香第三场比赛用吧。第二场比赛的答案我已经有了。”

    赵杭大吃一惊这道题目爷爷交给他的时候说过是村学的张老夫子出的。据张老夫子说整个河内县也找不出能在一柱香时间内答出他这个题目的人。

    “江贤弟请讲。”赵杭对江逐流的态度比刚才又客气了几分。

    “呵呵假如让我为这三兄弟分羊我会借来一只羊送给三兄弟。”江逐流侃侃而谈“这样十一只羊就会变成十二只羊。老翁的长子分二分之一拿走六只羊;老翁的次子分四分之一拿走三只;老翁的三子分六分之一拿走两只。”

    “六只、三只、两只合计为十一只这样就还剩下一只羊。”江逐流微笑着说道:“当然剩下的这只羊就归我了。”

    太巧妙了!原来竟然是这样分的啊!江金山心中狂呼。原来就这么简单啊只要加上一只羊连十岁的孩童都会分啊。不过这种分法假如不是江逐流讲出来江金川还不知道要迷糊到什么时候呢!

    赵杭一下子呆住了!江舟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事让他脱胎换骨成另外一个人?以前连简单诗句都做不好的人竟然能奇迹般地化身为对联圣手。而转眼之间对联圣手又成了算学大师。这巨大的反差让赵杭无法接受。

    “赵兄我这答案是否正确?”

    “呃正确正确!”

    赵杭此话一出江村那边想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又赢了一场下秦河的水闸要敞开八个时辰了。江村一半的庄稼有救了。

    赵老太爷咳嗽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他现在关心的不是下秦河的水闸而是沿河村的声誉。一个全民皆文的文化古村三场斗文比赛都输给了几乎全是泥腿子的小村这传出去还不让人耻笑啊。

    无论如何第三场比赛沿河村绝对不能输!

    ————-

第七章 输也这么帅

    第三场斗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沿河村和江村所有村民都把目光注视在江逐流身上。这第三场比赛他还能赢下来吗?

    江逐流却根本没有打算赢。他打算好了第三场比赛一定要输。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样做才能输的既漂亮又自然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

    江村有一千多亩水浇地沿着从南到北方向分布在下秦河两岸。南边是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族长江金川的五百亩土地都分布在南端。北端的土地贫瘠江村其余村民的土地都分布在北端合起来也不过六百多亩。若在正常年份雨水充沛南边肥沃的土地粮食产量自然就高。可是今年天气大旱北边土地虽然贫瘠但是地处下秦河上游用水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江逐流恼恨江金川老奸巨猾有五百多亩水浇土地却和家里只有一亩半亩水浇地的农户一样只拿出十斤谷子。又见在江金川的授意之下江金海和江金山竟然狠毒地逼迫江老四卖地交粮江逐流就打算无论如何都要阴一下这个老东西。

    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江逐流想办法输了第三场比赛那么下秦河的水闸只会开放八个时辰。而江逐流早已经计算好了根据下秦河目前开闸放水的流量八个时辰的水正好可以把上游六百多亩贫瘠的土地浇完。当轮到江金川的时候下秦河的水坝就该关闸了。

    第三场斗文比赛河内知县刘飞鹏来亲自宣布比赛规则。

    “第三场斗文的题目就是比赛填词。由江村和沿河村各自派一名选手参赛填词的时限依然为一柱香的时间词牌名由刘某指定将在比赛开始时宣布。若双方选手都在一柱香内完成填词那么将由刘某依据所填词的优劣来判定胜负。若一方在规定时限内未能完成填词而另一方完成那么未能完成填词的一方直接判负。”

    “现在请双方代表指派选手入场。”

    赵老太爷咳嗽了一声大声道:“沿河村指定赵杭参赛。”

    他把赵杭拉到身边严肃地叮嘱道:“杭儿待会儿你可要认真比赛不要弱了我们沿河村的名头。”

    赵杭凝重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凉棚。

    江金川低声问江文、江武兄弟“你俩谁上场参赛?”

    江文、江武一起摇头。

    “爷爷我俩谁上去都不好。”江武亦低声答道“这场填词词牌名一定是沿河村事先拟定好的。赵杭到时候只要把他事先填好几经推敲的词写出来就可以了。而我和哥哥无论谁上去都需要新填一词。在一柱香时间内草草填就的词怎么能和赵杭精心准备的词相比呢?”

    “对呀”江文附和道“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同一词的好坏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即使我和弟弟仓促之间所填的词水准越赵杭所作但是因为评判人是刘县令他只要坚持说赵杭所做之词水准高那么我们也只能认输啊。”

    “***!”江金川骂了一句粗话“这么说来无论如何我们不都输定了吗?那这场比赛还比什么比啊?”

    江武指了指江逐流对江金川说道:“爷爷还让江舟那草包去比吧。前两场比赛他走了狗屎运大出风头第三场比赛该杀杀他的威风了。”

    “如此甚好!”江金川笑了起来。武儿的脑瓜子好使啊再过几年怕江金山那老家伙也比不上武儿了。

    “江舟族里决定第三场斗文比赛还由你代表江村参赛。”江金川拉着江逐流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难得的机会替江村的叔叔伯伯们赢回这第三场来。”

    “族长我不擅长填词这第三场比赛还是由江文、江武两位贤弟出面为好。万一我输了怎么办啊?”

    江逐流早就算准江文江武兄弟一定不会参加这场看着必输的比赛所以他就故意将了一军为的是在江金川面前争取更有利的条件。

    “贤侄休要过于自谦。前两场比赛你不就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战胜了沿河村吗?你放心去吧无论输赢都不会怪你。”

    江金川那容得江逐流推脱。

    江金川心中暗笑脸上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走向场中。

    “双方选手到齐现在宣布第三场斗文比赛所用词牌名为:《水调歌头》”刘飞鹏大手一挥“来人点香比赛开始。”

    一个小厮跑出来点燃香火。另外几个小斯搬来两张桌子摆好笔墨纸砚然后退下。

    赵杭来到桌前将清水注入青石砚台中拿起松墨开始研磨。词是赵杭早已经填好的他此时只要做出一边研墨一边凝神静思的样子就行了。等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挥毫书写出这样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江逐流在那边却弄了个手忙脚乱。他练习书法的时候都是用的现成的墨水哪里有过研墨的经历啊。如果研墨耽误时间过多他想输得漂亮一点的想法岂不是泡汤了吗?

    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赵杭砚池里的墨已经研磨好他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转眼间一精心填制的《水调歌头》已经跃然纸上。

    江逐流这边却不是很顺利砚池里的墨不是水多了墨色淡就是水太少墨色干枯。等他把墨研磨好香炉中的香只剩下极短的一截了。

    江逐流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耽误时间刚刚好能让他完成计划。他提起笔来快地书写起来。

    猛然听刘飞鹏开口喝道:“停!时间到!”

    江逐流扭头望去只见香火正好熄灭。而此时一《水调歌头》他刚刚写完了上阕。

    有小厮过来把赵杭和江逐流桌上宣纸收过去交给刘飞鹏。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围了上来。

    刘飞鹏将赵杭的词摊开入眼便是规规矩矩的颜体。显然赵杭在书法上下过苦功这一手漂亮的颜体到也有颜真卿六分的神韵。只见纸上写到:

    水调歌头寄人

    枕上青丝细窗外月牙低。可怜秋梦转薄中夜又披衣。吩咐幽思一缕解我柔肠百结提笔赋新词。浸泪红笺字透纸十分痴。

    书未尽魂欲断影凄迷。纷纭世事难料何处觅佳期?不管花开花落但得两心相守远信亦相知。许践今冬约踏雪折梅枝。

    “好!赵贤侄不但书法漂亮词也填得极好。”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这词刘飞鹏还是禁不住喊了一声好。他向围观的众人品评道:“不意赵贤侄竟然有如此高雅词句实在难得啊!这词谴辞灵秀用字生动。你们看一个‘吩咐’把幽思写动一个‘透’字把心痴写重。下阙的结句扣住寄人题意信守承诺折梅之约!通篇古朴典雅有前唐诗风啊!”

    刘飞鹏这评价显然极为中肯让众人心服口服。

    刘飞鹏接着又展开江逐流的词他不由得咦了一声。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宣纸上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字体。其字体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联笔字如游丝行空。

    这是什么字体?刘飞鹏临过无数字帖自诩眼力人竟然也看不出江逐流这字体师承哪一派别。

    对江逐流的书法惊异尚未消散刘飞鹏旋即又被江逐流的词给吸引住了: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

    刘飞鹏正看得心神激荡欲罢不能没有想到江逐流的词到了“转朱”两个字却噶然而止。这就好比刘飞鹏饥肠辘辘地时候正拿着一只鲜美的鸡腿在啃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人劈手抢去能不让他心急火燎吗?

    “江贤侄你何故只填了上阙下阙却只写了两个字呢?”

    “县台大人在下思虑愚钝刚刚把上阙填好一柱香的时间就用完了。”

    “原来如此啊。”刘飞鹏恍然大悟“那么你下阙考虑好了吗?”

    “已经考虑好了只是时间过紧。”

    赵老太爷插口道:“刘贤侄你看这第三场比赛的胜负?”

    刘飞鹏这才想起来原来第三场斗文还没有判断胜负呢。

    “呵呵赵伯父实在抱歉小侄这便宣布。”

    刘飞鹏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对众人宣布道:

    “若论评判词的优劣虽然江逐流只写了上阙但是在气度、意境、遣辞用字上显然要胜过赵杭一筹。但是由于赵杭在规定时间内填完全词而江逐流只填了上阙依照定好的规矩第三场斗文大赛沿河村代表赵杭获胜!”

    虽然胜的并不光彩但是毕竟是胜了沿河村方面响起一阵欢呼声只是欢呼声听起来有些微弱显然底气不足。

    江村村民却也没有失败的沮丧。江逐流已经赢了两场下秦河的水必须开足八个时辰。再说第三场比赛江逐流可谓的是虽败犹荣连县太爷都说江逐流的词比赵杭写得好呢!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场失败竟然是江逐流精心策划好的。他肚子里装了几千宋词名家之作随便拉出一个哪一个不比赵杭填的词好?这苏轼的《水调歌头》拿出来赵杭自然是要甘拜下风啊。江逐流故意在时间快要耗尽的时候才开始动笔只写出上阙这样既能证明他的词比赵杭的好又恰恰好输掉这场比赛让江金川这个老东西的土地望水兴叹。

    比赛结果按照江逐流设想好的出来之后连江逐流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一下。不愧是会计系的计算天才连输也要输得那么帅!

第八章 人,原来可以这样无耻?

    欢天喜地地回到江村族人们飞快地散去。一个时辰后沿河村将开闸放水。村民们都要抢在之前把自家田地里的垄沟水渠修葺好以让珍贵的下秦河水顺畅地流入自家干渴的土地。

    江逐流也是满心欢喜。虽然家里的几亩旱地无法浇水但是他却可以得到族人们交的粮食。一百多户人家怕有一千多斤粮食吧?有了这么多粮食江母和冬儿就再也不会挨饿了。听天成叔说村里象江老四这样家里只有旱地的还有两三户人家等领回粮食后拿出一半分给这几户人家让他们也能熬到来年夏收。

    不知不觉中江逐流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心情欢快起来之后江逐流忽然现古代的美好起来。天空湛蓝得让人赏心悦目不象二十一世纪的天空灰蒙蒙的跟一块抹布似的。空气清新纯净甚至能嗅出青草的味道。就连夏日火辣刺眼的阳光江逐流也觉得温和起来。

    隔着老远就看见冬儿在摆弄什么。快步走进院子一看原来冬儿手里举着一个大斧头正在艰难地劈着一块树根。

    看着小巧玲珑地冬儿滑稽地舞动着那么大一把斧头江逐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上去一把将斧头夺了过来。

    “冬儿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劈柴呢?”

    冬儿象做错什么事情一样望着江逐流。

    “官人你大热天到下秦河堤坝观看斗文大赛我看你辛苦就就想提前把饭做好让你一回来就能吃上热饭。只是只是冬儿无用连一个树疙瘩都劈不动。”

    江逐流看着冬儿粗糙的小手那无数道小裂口又渗出鲜血来。一定是刚刚劈柴的时候被斧头把给震的江逐流一阵心疼却又不忍心责怪冬儿。

    “冬儿以后劈柴这样的粗活都让我来做吧。”

    江逐流抡起大斧劈向树根。

    “官人你是读书人身子这么金贵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呢?”

    冬儿双手拉住江逐流的胳膊。

    “你累坏了身体又怎么有精力去研读诗书呢?”

    “狗屁!”

    江逐流骂了一句粗话。

    “一个大男人家身子哪有那么金贵?读书人?读书人更应该疼老婆。一个不懂得心疼老婆的人配做读书人吗?”

    江逐流晃开冬儿的双手抡起斧头大力的劈了下去坚硬的树根立刻一分为二。

    冬儿在一旁抽泣起来。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心中开心的要命可是眼泪偏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一直盼望官人这样对她吗?那为什么官人知道心疼她了她却哭了起来呢?

    “冬儿怎么了?哭什么?”

    江逐流连忙扔掉斧头笨拙地用手为冬儿抹去眼泪。

    “对不起我刚才太粗鲁了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对你这样了。”

    冬儿边哭边笑。

    “官人冬儿不是委屈冬儿是高兴!官人这样对我冬儿真的很高兴呢!”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江逐流大手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他这时也看出冬儿确实是高兴虽然她还在掉泪。

    笃!

    江逐流手中的斧头又劈向树根。

    “冬儿咱再也不用为粮食愁了!”

    “啊?为什么?哪来的粮食?”

    “冬儿族人不是上交了一千多斤粮食吗?都归咱家了!”

    “官人为什么啊?族长会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地把族里的粮食给咱家?”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江逐流放下斧头擦了一把汗。

    “这次斗文大赛全凭了我江村才赢了沿河村两场让沿河村把下秦河水闸打开八个时辰。所以族人们上交的粮食都成咱家的啦!”

    “噢!太好了!”

    冬儿欢快地跳了起来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人想起她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娘有饭吃喽!官人有饭吃喽!”

    在冬儿的心目中家里有了粮食就意味着娘和官人能吃上干饭她完全没有想过她也同样能吃上干饭了。

    “傻冬儿你也有饭吃咯!”

    江逐流笑着刮了一下冬儿小巧可爱的鼻子继续劈柴。

    “对了官人真的是你帮村里赢了两场吗?”

    冬儿忽然间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官人虽然读书刻苦可是由于天资不佳一直比不上江文江武兄弟。如果是这次斗文大赛江村赢了沿河村的话应该是江文江武兄弟出力最大才是怎么偏偏是官人帮村里赢了斗文大赛呢?

    听了冬儿的疑问江逐流又笑了起来。

    “冬儿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咱家。你难道没有觉老公我其实也是很聪明的吗?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而已。”

    “哼!臭美!”

    冬儿鼻子一皱模样动人之极。

    “我咋就没有现你哪点聪明了?”

    她口中这样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告诉江逐流她十成十地相信江逐流的话所以才会这么开心。

    江逐流看着冬儿迷人的模样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他真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静止让他和冬儿这美好的一刻成为永恒。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生活也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一阵喧闹声传来惊醒了江逐流的美梦。江逐流寻声望去只见江氏族人都聚集在村口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闹什么。

    “冬儿我过去看看。”

    现在江村的任何事情都与江逐流攸关他当然要过去看看。

    等到了村口只见江氏族人围成一个大圈江金川黑着脸站在里面。

    “你们闹腾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

    江金川威严的国字脸浮现出狰狞之色。

    “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向我这个族长挑战谁敢向江氏大房挑战!”

    江氏族人的吵闹声渐渐低了下来几至于低不可闻。

    “不错我就是说了!下秦河的水到了之后我江氏大房的土地没有浇完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在水渠上开口浇自家的地胆敢违抗着将会遭到严厉的族规处罚!”

    “族长那我们的地怎么办?”

    有人哭丧着脸低声说道。

    “你们的地?你们去问江舟去!”江金川的面色愈狰狞“村里派他参加斗文大赛本来就是对他寄于深刻的厚望盼望他能再比赛中赢了沿河村使我们江村老少爷们儿的地都能浇上水。”

    “可是结果呢?江舟竟然一点都不争气!他竟然输了!大家想一想如果他拿下第三场比赛沿河村是不是必须放足十二个时辰的水?如果有十二个时辰的水我们江村的地是不是都能得到浇灌?”

    “所以你们要怪就要怪江舟。就是因为他的窝囊无能才让我们少了四个时辰的水才让你们的地没有水浇灌!”

    “可是族长斗文大赛我们可都是交了粮食的。你看看能不能把河水平均分开让每家都能少浇上一点水呢?”

    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是呀族长我们都是交过粮食的。”

    有人领头就有人附和江氏族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江金川见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就厉声喝道:“交了粮食你们可以再领回去族里不稀罕你们这几斤粮食。”

    “把水平均分开?来你们过来。”

    江金川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

    “你们过来把老朽打死然后就可以踩着老朽的尸体去平均分水了。”

    见江金川声色俱厉众人又畏缩起来。

    “不过老朽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的。”

    江金川话锋一转语气又软了一些。毕竟众怒难犯多少要给这些人一些甜头才行。

    “江家大房一共有五百多亩地六个时辰也就浇完了。还剩下两个时辰的河水就归大家了。待会儿大家到祠堂去把上午交的粮食领回家去吧。”

    反正这些粮食留下来也不能归江家大房江金川不如慷他人之慨。

    “族长那是我的粮食你怎么能让大家领回去呢?”

    江逐流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出来说道。

    “你在宗族大会上已经说好这些粮食是斗文大赛的份粮。我在斗文大赛中赢了沿河村两场让沿河村打开水闸八个时辰这些粮食应该归我啊。”

    江金川冷笑起来。

    “哈哈归你?你问问在场的叔叔伯伯们答应不答应?只要他们同意这些粮食你可以全部拿走我不阻拦。”

    “各位兄弟子侄你们说这些粮食该归江逐流吗?”

    江金川用手指着江逐流问大家。

    江氏族人一言不。如果他们的地能浇上水他们这些粮食也出得心甘情愿。可是现在只有族长的地能浇上水他们凭什么出这些粮食?地浇不上水他们吃饭都成问题把交的粮食领回去多少能减轻点损失。

    “呵呵江舟你看到了吧?下边没有一个人愿意把粮食给你。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这些粮食是你的吗?”

    江金川笑得无比慈祥。

    “不过我是族长自然要大人大量我交的那十斤谷子就不领回去了归你了。”

    江舟从来没有想到过做人竟然可以这样无耻。好我记下了!你有初一就别怪我将来有十五。

    “呵呵多谢族长宽宏大量。”江舟也灿烂地笑了起来“不过你那份粮食我可不敢要我只要拿回我交的四斤小麦就好了。”

    提着四斤小麦江舟步履沉重地往家走。他没有想到他精彩设计的那么漂亮一场胜利最后竟然让江金川不费吹灰之力攫走了胜利果实。他的美梦甚至还没有做就转眼成了泡影。一千多斤粮食就那样地在他眼皮之下飞走而他又无能为力。

    头脑大还是拳头大?目前看来还是拳头大。江逐流聪慧的头脑强的计算能力都没有算过江金川的拳头和无耻。

    江逐流忽然间冷笑起来。来日方长这只是第一仗。这一次由于他没有将江金川的拳头和无耻计算在内所以输了。但是江逐流敢保证这样的情形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下次下次交手的时候你会输得很惨的。

    人施于我的无论是恩或者是怨我都要加倍地施还于人。这就是江逐流的人生信条。

第九章 无粮,鱼也可

    第二日天还未亮江逐流把冬儿叫醒拎着两个大筐往外走去。

    冬儿迷迷糊糊地跟着江逐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下秦河边。河道中水已经断流河床裸露出来只有个别低洼处还存有积水。

    江逐流指着岸边乱七八糟的泥泞脚印道:“冬儿浇水的村民刚离开不久你看脚印还是湿漉漉的。”

    冬儿打着哈欠点头。

    “知道我叫你跟我来干什么不?”

    冬儿揉着眼摇头。

    “唷瞌睡虫还没走啊?”江逐流用手指捏了捏冬儿可爱的鼻子“乖冬儿醒一醒看我给你捉鱼吃。”

    江逐流昨天晚上就计算好了申时开始放水到卯时正好结束。族人们熬了一夜引水浇地一定会非常疲乏水停了之后肯定会马上回去睡觉江逐流选这个时候出来时间刚刚好。

    下秦河开闸放水一定会有很多鱼虾顺着水流冲下来。当河水退去时这些鱼虾都会被搁浅到河道中江逐流挑这个时间来抓鱼虾一定会大有收获。

    江逐流刚挽起裤腿跳入一个水洼中一条大黑鱼就被惊动起来。它拼命地在水洼中扑腾起来浑浊的水花溅了江逐流一脸。

    “鱼大鱼!官人快抓住它!”

    冬儿在岸边跳着脚为江逐流助威。

    “放心吧它跑不了。”

    江逐流慢慢逼近大黑鱼瞅准机会用两手狠狠掐住大黑鱼的鱼身将它抄了出水面。

    “冬儿你看我抓住它了吧?”

    江逐流笑嘻嘻地举着鱼让冬儿看。没有想到大黑鱼却猛然一挺身体从江逐流水中挣脱出来。江逐流连忙去追没料想脚下一滑只听“哎呦”一声他竟然栽倒在水洼中。

    “哈哈!我让你臭美!”

    冬儿看着江逐流满身泥水忍不大笑起来。

    江逐流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把气都撒在大黑鱼身上。

    “我让你逃!”

    江逐流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大黑鱼还想逃命可是这小水洼的水不过才没过脚脖它哪里有逃走的机会啊?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啊。

    将大黑鱼扔进竹筐江逐流又扑向下一个目标。短短地半个时辰内苑冬儿脚下的两个大竹筐已经被装满了。

    两人把鱼抬回家中倒在大水缸里立刻又赶奔下秦河去。

    到了下秦河里面有很多人都在捕捞鱼虾。原来他们抬鱼回家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了大家都醒悟过来拎着家伙什儿带着全家老小都来捕捉鱼虾来了。

    江逐流吐了吐舌头幸亏他下手的快大一点的鱼都被他捕捉干净了。留给其他人的只是些小鱼小虾而已。

    “官人怎么办?”

    “冬儿咱们不和他们抢鱼虾了我们捡这两种东西。”

    江逐流指着河边鸽子蛋大小的螺蛳和浅泥中的河蚌。

    “官人要这东西干什么?”

    “傻丫头当然是吃啊!”

    “噢……”

    苑冬儿将信将疑地随江逐流往竹筐里捡螺蛳和河蚌。

    “官人这种东西真能吃吗?”

    往竹筐里扔了两个巴掌大的河蚌苑冬儿终于忍不住又问。这两种东西下秦河没有断流的时候有很多族人们有的时候也会过来捡这些东西。不过他们不是拿来吃而是用来沤粪。

    江逐流听了不住地摇头。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拿来沤粪!真是一帮杀才!

    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拿着水桶从江逐流身边走过每个人水桶都有几条寸把长的小鱼。

    “哎大侄子你们捡这么多螺蛳河蚌干什么?”

    中间有人好奇地问道。

    “拿回去沤粪!”江逐流瓮声瓮气地回答。

    “哈哈大侄子你傻不傻?你家的旱地浇不上水沤那么多粪有啥用?”

    几个人狂笑着往前面捉小鱼去了。

    江逐流不再搭理这些蠢人他和冬儿埋头拾捡最后竟然又弄了满满地两大筐螺蛳和河蚌回去。

    看着家里堆得跟小山似的大鱼大虾、河蚌螺蛳江逐流喜笑颜开。这些东西可比粮食金贵多了蛋白质脂肪氨基酸维生素营养丰富得很。唯一的缺点的是这些东西不耐放北宋时期去哪里寻找大冰柜来储藏这些东西呢?呵呵不怕江逐流早就考虑好了。

    忙了半天天已近午江逐流亲自下厨房烧了几道香喷喷的菜。一条清炖大鲤鱼、一盘白灼河虾、一盘清炒河蚌肉、一盆暴炒螺蛳。

    “好吃!好吃!”

    冬儿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了。她一边叫着一边不停地给江母和江逐流夹菜。

    江母吃得也是开心她笑眯眯地问道:“舟儿你两个月没有回来在哪里学得这么多花样啊?”

    江逐流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答道:“娘我在洛阳的时候跟一个老乡学的呢。”

    就这样掩饰过去。

    吃过午饭江逐流和冬儿开始收拾这些物件江母身体有所恢复嚷嚷着要在一旁为两人打下手。两人推辞不过也只有任江母高兴。

    河蚌和螺蛳生命力强先用清水养着随后处理。鱼虾这东西要抓紧时间处理夏天气温高即使用井水冰着时间长了也会腐烂变质的。

    江逐流本想把鱼虾涂抹上盐巴在太阳下爆晒成咸鱼干可是这个年代盐价奇贵无比江舟家里所有的盐巴加起来甚至盖不满碗底。最后江逐流只能选择麻烦一点把这些鱼虾都做成火焙鱼干、火焙虾干。

    打来清水冬儿将鱼肚剥开掏去内脏用清水漂洗干净送到灶房。

    江逐流在柴灶上架上大铁锅下面生起小火让铁锅慢慢热。然后将剥好洗净的鱼贴在锅壁上不停地调整鱼在锅中的位置边烘边烤着直到鱼身体干透才放到一旁。

    大虾也洗干净按照烘焙鱼干的办法如法烘制。

    从午饭后一直忙到天完全黑透才将鱼虾都烘焙完。

    江逐流看着烘干的鱼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明天再把这些鱼干虾干放在太阳下暴嗮几日这些东西就可以长期保存了。

    至于那些螺蛳和河蚌只要有清水养着放一个多月是没有问题的。鱼干、虾干还有螺蛳河蚌至少可以保证两个月内家里不用断炊江母和冬儿不用再用麦麸麦糠野菜等来果腹了。

    苑冬儿幸福地看着江逐流官人这次回来象换了个人一样以前除了迂腐地说一些之乎者也外就是对着家里空空如也的瓮缸唉声叹气怎么解决家里的困境几乎全靠苑冬儿操心。现在则不同苑冬儿几乎什么都不用想官人就把一切给解决了。老天究竟施展了什么魔法让官人在这两个月内有了脱胎换骨变化?相形而下官人失去记忆的事情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晚饭过后江逐流又捞了几个老河蚌。他取出河蚌肉洗刷干净然后放进清水中开始煮。

    “官人你这是干嘛?”

    “呵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火烧开小火炖一直折腾了几个时辰锅中的河蚌肉完全融化在汤中汤也越来月浓稠了。

    “好了!”

    江逐流熄灭灶中的柴火用冰凉的井水把河蚌汤镇了起来。半个时辰后河蚌汤上层慢慢出现一层白色的乳状物。

    江逐流小心地江这白色的乳状物撇出来放在瓷碗中。然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巨大的蜂巢。

    “官人?这是从哪里来的?”

    苑冬儿更是好奇。

    “哈下午劈柴的时候从一个枯树干中现的。”

    江逐流用刀割开蜂巢取出里面的蜂蜡放入铁盆中在下面生起火来。蜂蜡就慢慢地在铁盆中融化开来。

    等蜂蜡完全融化成液体后江逐流将里面的杂质挑出来然后将从河蚌中提出的乳状物倒入蜂蜡中搅拌均匀。

    “哈大功告成!”

    江逐流拍了拍双手将铁盆拿给苑冬儿看。

    “待会儿将铁盆放在井中冰起来明天早上就可以用了。”

    江逐流爱怜地拉着冬儿粗糙的小手抚摸着上面一道道裂纹。

    “冬儿以后你的手再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

第十章 讹诈

    吃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是考虑钱的问题了。江舟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平日里的盐巴灯油等生活必需品都是靠攒几个鸡蛋到镇上换来的。若是遇到一些比较大的开销就要靠粜些粮来解决了。今年的春夏秋三季连旱把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也给掐断了。

    盐巴眼看要没了菜油灯里的菜籽油也只剩下一点点恐怕点不了几个晚上了。这两项是江逐流眼下最紧要解决的事情可是问题是他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家里那只营养不良的老母鸡也半死不活地不再下蛋。

    那么就想办法赚钱养吧。可是在江村江逐流显然挖掘不出什么商机。江村这个小山村才五百来人都是典型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若是偶尔需要点针头线脑盐巴灯油的都到十多里外的清化镇去买这样一个小村子里江逐流用什么办法赚钱?

    可是要到外面赚钱江逐流又有点不放心。这两天他一直看到江大海那个狗贼在附近贼头贼脑地晃悠假如他离家外出赚钱江大海再到家里欺负冬儿又有谁能来救她呢?

    一时间江逐流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赚钱的事暂时就拖了下来。

    一晃十多日过去了。

    这天江逐流到自家地里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利用现有的条件找出一条赚钱的门路。可是寻思来寻思去也想不去什么好的办法。这么旱的地除非种那些高产又抗旱的粮食作物比如玉米、红薯、马铃薯。可是这个时代去哪里寻找这些作物呢?江逐流真恨自己为什么穿越的时候不带一些作物种子过来。

    江逐流回到村口迎面看见一个人提着酒葫芦踉踉跄跄地过来。他认得这个人是江村有名的泼皮江大虎。

    江逐流不想生事就避让在路边。没想到江大虎摇摇晃晃地就直奔他而来江逐流闪了两闪都没有让过去江大虎正撞在他肩膀上。

    江逐流这边还没有如何反应江大虎那边已经趁势滚到在地上手中的酒葫芦甩出去好远里面的液体汩汩地从葫芦嘴中流了出来。

    “你怎么撞人?”

    江大虎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把自己弄得满身尘土躺在地上抱住腿哎哟哟地惨叫起来。

    “大虎兄对不起。你可摔坏了哪里?”

    江逐流弯腰去扶江大虎可是任凭他怎么扶江大虎躺在地上只是不起。

    江逐流正在犯难时江大海忽然又领了几个泼皮冒了出来。

    “大虎你这是怎么了?”

    “大海哥你可要与我做主啊。”江大虎呼天喊地的抢叫起来“我正好好在路上走江舟去猛然撞了过来不但将我刚打的酒撞洒了而且还撞坏了我的腿哎呦妈呀疼死我了。”

    “江大虎你怎么血口喷人!”江逐流气愤道“明明是你硬撞过来的怎么反过来说是我撞的你?”

    “大海哥你看他还恐吓我!”

    江大虎装出一副可怜相。

    “江舟你说吧这事儿怎么办?”江大海义正词严地逼问江逐流“大虎兄弟的酒也被你撞洒了人被你撞坏了你说怎么解决吧?”

    江逐流看看江大海又看了看他身边几个凶神恶煞地泼皮心中明白过来了。这是个圈套是江大海联合江大虎这几个泼皮陷于他。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江逐流冷笑起来“这分明就是你们合谋陷害我的。”

    江大海奸笑两声点头道:“好好嘛。既然江舟兄弟打算耍光棍那就好办多了。”他一会手对身后的几个泼皮骂道:“还愣什么?给我喊呀!”

    那几个泼皮就把双手围成喇叭状放在嘴巴上向村里大喊道:“老少爷们儿快来看啊!江舟撞伤了人在这里耍无赖啊!”

    村民们一下子都出来了哗啦啦地围上一群人。江逐流看了看心道还好幸亏江舟家距此比较远冬儿和江母不会听到。他最怕的事情就让冬儿和江母看到这一切后为他担心。

    见大家都围了上来江大海向周围拱了拱手“各位叔伯兄弟们江舟方才在路口将大虎兄弟撞伤不但不赔钱而且还在这里耍无赖。”

    江大虎适时地抱住腿哀嚎起来。

    周围人出一片哄笑声。大家都知道江大海江大虎的为人看这样子他们肯定是设计好了圈套来敲诈江舟。

    见大家都笑了江大海得意洋洋地说道:“江舟兄弟看见了吗?大家都在耻笑你呢。还不快点赔钱了事。”

    江逐流见江大海带着一帮泼皮以为大不了就是一场殴斗。打架他是不怕虽然江大海人多江逐流真起狠来不见得谁会吃亏。可是万没有想到江大海竟然会来这么一套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叫过来了。这可有点让江逐流脸上挂不住了他什么时候让人跟看猴子一样看过热闹啊?

    “江大海你说吧怎么个陪法?”

    江逐流决定自认倒霉这个场子以后自然是要找回不过当下最紧要的是先从这里脱身再说。

    “哈江舟兄弟你早这样说多好啊。先前有是何苦呢?”江大海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个陪法?当然是陪钱啦!难道说也让我们打断你一条腿吗?”

    江大海指了指地上的酒葫芦“这葫芦中的酒嘛是有名的竹叶青十个大钱一斤里面共装两斤要你二十个大钱。”

    “大虎兄弟这里医药费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不过大家都是同族兄弟我们也不好收你太多三十个大钱吧。”

    江大海伸出一个巴掌冲江逐流比划着“一共五十个大钱。你现在交钱我们马上让你走人。”

    江逐流满腔怒火他心想五十个大钱?不如去抢好了。可是眼下最当紧的是赶快从这场是非中脱身让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的总不是滋味啊。

    “好五十个大钱我认下了。”江逐流点头说道“只是我现在手头没有可否宽限我几日呢?”

    “手头没有啊?”江大海一脸同情“这个嘛宽限几日也不是不可以。江舟兄弟只要你现在当着老少爷们儿的面把裤子脱下来我们可以十天后再来收你这五十个大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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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天子门生介绍:
【起点第四编辑组签约作品】 算术天才江逐流回到了北宋,因缘际会之下卷入了后党、帝党之争,且看他如何在诡异险恶的朝堂上算出一条XX之路……大宋之天子门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之天子门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之天子门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