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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言冰     大宋之天子门生txt下载     大宋之天子门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谣言

    当晚江逐流和冬儿极尽温存白日里的不快和疲劳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早上醒来日已近午。江逐流摇头苦笑看来人的精力确实是有限如果用在某一方面就要牺牲另外的方面来弥补。

    昨天晚上吃过饭后已经很晚崔一虎和崔筝就在江逐流这里留宿。反正院子大、房子多再住进十来口人是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被褥什么的崔筝早就着人从私家客船上搬过来了。这让江逐流不得不怀疑崔家兄妹是不是早有预谋住在他家里。不过再一想人家要过来阳开设分号准备点被褥也是很正常的。

    冬儿和崔筝正在正房陪着江母聊天耳朵却在留心厢房的动静。忽然听见那边门声响知道江逐流已经起床连忙盛上准备好的洗脸热水端了过去。崔筝又是羡慕又是摇头若是以前让她这样侍候一个男人她宁愿去死。可是自从见过江逐流之后她却好像改变了一点观念假如侍候的那个男人是江逐流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江逐流在冬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来到正房来向江母问安抬眼却看到了崔筝他一愣才猛然想起崔家兄妹昨晚就在他家里留宿呢。

    崔筝见江逐流快步跨入房门脸蓦地一红又想起昨日那羞人的场面顿时又有点忸怩起来。

    江逐流那里知道崔筝的心思他拜见过江母又问候了一下崔筝随即匆匆赶往前衙连冬儿端着早餐在后面喊他也不顾得。

    来到前衙只听得前面闹哄哄的张保在那里大声嚷道:“我家县丞大人昨日外出查案劳累了一天今日暂不升堂诸位先回去吧。”

    那些人兀自嚷嚷道:“县丞大人已经到任五六日了我们的官司也总该审一审了吧?今日县丞大人不出来我们就不回去。”

    张保那边还要阻拦那边江逐流在身后说道:“张县尉让他们都进来吧。”

    张保没有想到江逐流忽然间会过来他只是听留守县衙的衙役们说昨日县丞大人的家眷来了今日想让江逐流多休息一会儿没成想最后还是惊动了江逐流。

    张保这边一闪开门口呼啦啦拥进一群人乱七八糟地跪在地上高喊:“大人给小的做主啊!”“大人为小民伸冤啊!”“大人一定要惩治那个恶徒啊!”

    一时间公堂上闹哄哄的都快赶上戏班子散场了。

    江逐流顿时头大了起来他拿着惊堂木重重地一拍道:“肃静!”

    两边的衙役见县丞大人威立刻用齐齐地用水火棍敲击着青砖地面嘴里拖着喊着:“威武!”

    只是阳县两年多没有知县和县丞升堂众衙役们好久没有配合过了所以喊出的声调或高或低拖延的时间或长或短听起来高低不一、参差不齐这场面很让江逐流怀疑他不是真的在升堂而是在某一个影视城在看一帮拙劣的业余演员在表演。

    不过这毕竟是真的县衙虽然衙役们威武声抑扬顿挫如夫子诵经公堂上的百姓还是乖乖地跪在那里安静下来了。若是再闹惹怒了县丞大人一支黑签扔了下来少不得又要吃上一顿笋烧肉。

    江逐流坐在公案之后暗自奇怪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告状?

    关于当时的审案程序江逐流也基本上知道个大概。若是百姓有冤屈先赴该管州县衙门击鼓告状值班衙役先问明事由、案情轻重、有无词状。若无呈状则带告状的百姓去找代书帮写这代书好比是后世的律师一样需要经过官府同意并在官府备案之人才能担任。代书替告状的百姓写好状纸后由值班衙役将状纸呈知县或者县丞过目决定准讼日期、交县尉办理有关审案事宜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

    如遇命盗等紧急案件值班衙役要立即禀报知县或者县丞出签派人究查。如遇案情重大将情况回明本县主官本县主官将立即坐堂单方问供各房吏役伺侯刑房迅出票派差役查拿究办。

    若属细微小事当事人动辄击鼓喊冤本县主官即行升堂动用刑罚责惩击鼓人以严肃法堂抑止小民随意兴讼起诉的刁风恶习再次生。

    方魁和方磊属于有功名在身到县衙门打官司享有特权。可是今天江逐流看着公堂下跪着的二三十号人个个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束不像是有功名在身他们这样冒然闯上公堂就不怕县太爷的板子侍候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又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之人

    所为何来?”

    跪在下面的人互相看了看一个胆子大的人抬头说道:“禀告大人草民是过来打官司来的。”

    “对我们都是打官司来的。”

    见有人带头其余的人纷纷跟着说了起来。

    “打官司好啊!”江逐流点头笑道:“你们可否知道未经本县传唤私自闯上公堂的先就要挨一顿板子?”

    公堂两边的衙役又齐声喊威武这次就整齐了很多。

    行刑手的巴掌也痒痒起来他们在一旁摩拳擦掌已经两年多没抡过杀威棒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使用一下煞煞这帮刁民的威风!

    “禀大人草民们愿意受这二十下板子只求大人再打过板子之后为草民做主审理官司即可!”

    公堂下的人们一边磕头一边齐声回答。

    江逐流心道这可就奇怪了怎么还有人跑过来求自己打他板子的?而且还不止一个。难道说这二三十个人都患了失心疯不成?不行其中必有缘故我要问问清楚。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和刚才大拍惊堂木的威严判若两人“那你等之中谁人可以告诉本县为什么要挨一顿板子也要求本县给你断官司呢?为何不按照正常的程序等本官确定了审案日期派公差到家里传唤你等?”

    公堂之下静了半天大家互相看着都无人敢说话。过了半日一个年轻人见江逐流面带微笑方自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是是因为小民们听说大人两个月后就会离开阳县。我的诉状已经交上一年多了都没有官员审理若是不能赶在这两个月内审理等大人离开阳后我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小民思量着即使吃上一顿板子也要赶在大人离开阳前把官司给结了。”

    “大人我的状子都递上两年了小人也愿意吃上一顿板子只却大人能优先审理小人的案子!”

    “是呀大人我等俱是如此想的宁愿吃顿板子也要求大人把官司为小的们结了!”

    “啪!”江逐流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听谁人所说本县两个月后就会离开阳?”

    公堂下立刻又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江逐流见众人不说话只好指着第一个说话的年轻人道:“你给本县说说这话是听谁人所说?”

    那年轻人畏缩着身子不敢看江逐流只是跪在那里连声说道:“大人恕罪大人赎罪小民也是听别人所说。”

    “究竟是何人所说?”江逐流喝道。

    “人人都这样说几乎都传遍了阳县。老百姓们都说两个月后大人要审理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的案子到时候无论案子结果如何大人一定会和前面的大人一样罢官丢职。”年轻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哈哈!”江逐流长笑起来原来弯是在这里绕的啊他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方魁、方磊两个人在散布谣言对他进行施压。

    好啊两位方公子我因为狄青的案子暂时没能顾得上你们你们竟然不知进退来招惹我了。丁党和保皇党就很了不起了吗?只要是在阳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由我江逐流说了算得罪我江逐流绝对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江逐流打定主意等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一定要设计个圈套让两位方公子钻钻。

    “呵呵众位父老乡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江逐流笑道:“本县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们本县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阳县。假如有特殊的紧急情况本县不得不离开本县也要在审理完阳县所有的陈年积案后才会离开。”

    堂下的百姓又惊又喜以前几任知县大人何曾说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啊。这位新来的大人看年龄不大可是后台似乎很硬呢!要不然他如何敢下这样的保证?

    “大人你所言可是当真?”

    “呵呵本县还会骗你们不成?”江逐流抚案笑道“念在你们受了别人的蒙蔽本县这次就不责怪你们下次如果还擅闯公堂本县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江逐流最后一声陡然转厉把公堂下面的人吓的不轻。不过他们越是害怕却越是高兴这新来的大人越是厉害就越是说明他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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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初试啼声

    “多谢大人。”那年轻人率先磕头谢恩“小民还是想问大人一个问题请问大人小民的官司大人什么时候能审?”

    江逐流想了一下道:“现在已经晌午审理案子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吧待会儿你们堂上的这些人都到县尉大人那里做一登记只要是原告、被告双方以及双方证人都在那么本县下午就可以根据你们递交诉状的前后顺序进行审问。至于能审到第几个案子本官只能暂时无法给你们保证。”

    “至于今日下午没有排到的官司本官会让县尉大人做一整理连同其他陈年积案按时间顺序排列本县每逢单日就专门用来审理这些案件。不知道本县这样的安排你们满意否?”

    “满意太满意了!”堂下的人连连叩头口中叫道:“多谢大人!”

    “好吧你们到堂下排队等候县尉大人安排人为你们登记。”江逐流挥手说道。

    众人又再次叩头方才退下堂去。

    江逐流招手把张保叫到身边吩咐道:“县尉大人你安排两名干练的衙役为这些人等登记随后到思补堂来见我。”

    张保领命而去。

    江逐流又派人到郭松家里把郭松请到思补堂来。

    自从郭林乖乖上私塾读书之后郭松心情大好那风寒和外伤就去的很快才两日工夫身体竟然恢复了**成若不是妻子坚持让他再休养一天他今日就到衙门里办公来了。

    郭松来之后江逐流就把今日公堂上生的一切告诉了他。郭松听了后连连摇头说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用心险恶竟然连两个月的清净时间都不想给江逐流。

    正说话间那边张保也安排差事来到了思补堂。

    三个人围着圆桌而坐江逐流拱手道:“两位大哥小弟在阳就全仰仗你们了。”

    郭松和张保连忙回礼道:“县丞大人我两兄弟早将自己托付给你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江逐流一笑道:“多谢两位大哥。小弟先想和两位大哥商量一下衙门的公务先是张大哥这边。”

    张保点头道:“县丞大人怎么看?”

    江逐流道:“张大哥负责刑狱司法这边的情况比较棘手。狄青杀人案、方魁和方磊两兄弟的争夺家产案这两个案子哪一个都不好处理。除此之外就是两年来的陈年积案要处理这些案件虽然不难但是要花费大量的准备时间。”

    张保道:“狄青的案子假如没有头绪我们是不是可以当作疑难案件交给京畿道宪司?”

    大宋的案件审理程序中对涉及到命案的疑难案件有特殊规定地方上破不了的可以向上级移交。张保出的这个主意也是打算减轻江逐流的责任和压力。

    江逐流摇了摇头道:“狄青的案子生在兴国寺兴国寺的僧人和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又关系密切我怎么放心把狄青的案子移交呢?”

    郭松忧心忡忡地说道:“狄青的案子虽难但是可以拖延时间。但是方魁和方磊的官司我们却无法拖延以方魁方磊兄弟的一贯禀性判断两个月后无论县丞大人如何判他们二人都会不服的。”

    江逐流笑了笑道:“方魁方磊兄弟的官司我倒是不担心对付他们兄弟我自由妙计。小弟比较头疼的就是狄青的案子目前看来毫无头绪唯一的办法就是仔细研判一下昨日我记录下的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的口供推敲一下其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矛盾之处。不过这事急不来我慢慢分析即可。”

    顿了一顿江逐流继续说道:“张大哥这里也要给我派人到兴国寺周围的村落里走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张保点头记下说随后就吩咐人去做。

    江逐流嘱咐张保把那些陈年积案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每逢单日安排二十个案件把这些案件的原被告双方以及所有证人都传过来在公堂下等候他会依次处理完这些案件的。

    对于张保提出的一日二十个案件会不会太多怕江逐流审问不过来江逐流笑道无妨到时候试一试看就知道他倒是担心张保的人手不够能不能提前一日把那二十个案件所涉及的原被告及证人都传唤到呢。

    张保连忙向江逐流保证没有问题。

    张保这边的事宜安排完毕江逐流又对郭松说道他到阳县当县丞不光是为了审理案子也要解决阳县百姓的生

    考虑阳县众百姓的福所以希望郭大哥养好身阳县钱粮税赋方面的情况列出来还有目下急需为黎民百姓解决的问题列出来。江逐流将在双日处理这些问题。

    郭松连声说是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成了下午就可以到县衙办公最晚他在明天上午会把阳县钱粮税赋、国计民生方面急需解决的问题整理出来交给江逐流。

    商议完毕后江逐流遣走张保和郭松单独躲在架阁库内恶补大宋律连午饭也让冬儿给他送到架阁库来。他一目十行翻纸若飞脑子中强的记忆细胞开始急转动把每一行字都变成记忆符号储存在脑子里。

    对江逐流来说用一个多时辰来记住一本大宋律不算什么难事。在河南财经学院上学的时候他曾多次创造过奇迹厚厚的一本书一学期一页都没有看临考试前翻看两三个小时竟然都能考个**十分。现在这本大宋律对江逐流来说只不过是另外一场考试。

    到了升堂问案时间江逐流带着厚厚的大宋律坐在公案后面。早有衙役把情况写上来下午原被告双方和证人都到齐的竟然有二十五个。这也在江逐流的意料之中既然他们都准备挨一顿板子了自然会把人都弄齐要不然岂不是挨了板子还不能判案吗?

    江逐流派人到架阁库拿来诉状依次看来什么争水争地、悔婚退礼、嫂子改嫁、逆子不孝等等什么案子都有真是五花八门!

    这些官司纠纷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有些是比较重要比如争水源、争土地北宋是农业社会农民全靠土地来刨食吃土地就是安身立命之本所以生纠纷不足为奇。有些事情以现代的眼光来看真的是无足轻重或者更严重的说叫做无理取闹。比如一件案子状告逆子不孝就是一位老太婆觉得儿媳太过俊俏容易招惹是非硬要儿子休了儿媳儿子不同意老太婆就告到县衙。而且还要甘愿先挨二十大板的皮肉之苦也要先让江逐流审理她这个官司这真是莫名其妙。

    江逐流把这个逆子不孝的案子放在最后先从第一起官司审起。这一下子可把张保和众衙役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官员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审完案子的。

    江逐流审案非常简单。他把原告叫上来问几句话然后又把被告叫上来问几句话然后再问双方证人几句话然后就提起笔来刷刷写好判断当堂宣读。原告被告听后无不咸服。中间纵有对江逐流的判案表示不服气的江逐流就当场翻开大宋律让他自己查看又不识字着江逐流着人为他解释。这些人看过大宋律原文或者听过别人的解释后对江逐流的判决再无话可说俱都表示心服口服。

    公堂下也有一些精通大宋律例以诉讼为业的讼棍他们或是受了某些有心人的指使或是欺新来的县丞大人年轻想在下面起哄浑水摸鱼可是没有想到江逐流的断案字字准确巧妙无比。更难得的是江逐流在保持对大宋律精确理解的同时又能别开思路既照顾了法理又兼顾了人情让原告被告双方俱都满意皆大欢喜。这让公堂下的讼棍心中有种秋日将至的凄凉有了这样的县丞大人他们这些讼棍还有什么市场啊?

    江逐流在公堂上朱笔批个不停两个时辰过去竟然断完了二十四个案子。就剩下老太婆状告逆子不孝的案子了江逐流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了。

    县尉张保和众衙役看得眼花缭乱县丞大人真的是太神奇了简直是狄仁杰再世啊。谈笑风生间就断完了二十四桩官司他半日竟然相当于别的县太爷的一个多月效率真是恐怖的惊人。

    江逐流这一停下来一看公堂之下他自己也不由得愣住了。按理说只剩下最后一桩官司了下面的人应该走的差不多才是怎么人会越来越多呢?

    原来那些已经断完官司的人根本不想走和张保以及众衙役一样他们觉得看江逐流的断案太过瘾了简直比那些打野呵(指北宋说书为生的流浪艺人)的话本中所讲的还要精彩。即使诸葛孔明复生恐怕也说不出县丞大人那些精妙断语吧?

第八十八章 天理国法人情

    除了那些被断完官司的人不愿离去外随着江逐流断案程序的一步步进行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断增多。冬日大多数人都闲在家里没事可做此时有热闹可看自然都围聚过来。等看到江逐流判案的精彩手段层出不穷就更不舍得走了。于是不知不觉中县衙门外竟然聚集了数百个百姓人人都看得眼睛直连道比去戏台子看几部连轴大戏还要过瘾。

    江逐流拿过最后一册案卷口中喝道:“传原告王张氏上堂。”

    在衙役们的呼喊声中王张氏颤巍巍地走上公堂跪到在地上口中喊道:“老身王张氏叩见县丞大人。”

    江逐流微微摇头口中说道:“王张氏你多大年岁?”

    “禀县丞大人老身今年五十六岁。”

    “你上得堂来状告何人?”江逐流按程序问道。

    王张氏伏在地上口中说道:“县丞大人老身状告我那儿子忤逆不孝。”

    “哦有何不孝的行为请向本县道来。”

    “老身的儿媳外貌俊俏老身心中不喜便让逆子写休书休妻可那逆子却不听老身之言不肯写那休书。老身这才告到阳县衙门求县丞大人为老身做主。”

    说着王张氏竟然哀声痛哭起来。

    江逐流点了点头。说道:“王张氏莫要哭泣。你先起身侯在一旁看本县为你做主。”

    王张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期期艾艾地站在一旁。

    江逐流又道:“传被告王山夫妇上堂。”

    王山夫妇在众百姓地指指点点中走上公堂夫妻俩伏身跪下口中称道:“草民王山、民妇王柳氏见过县丞大人。”

    江逐流从公案后往下看去王山是一个外表忠厚的农家汉子王柳氏皮肤黝黑。若说是十分俊俏倒也谈不上只是眼睛很大鼻梁笔挺看起来有一种妩媚之气。

    “大胆王山”江逐流拿过惊堂木重重一拍。口中喝道:“你家母亲告你忤逆不孝你可知罪?”

    王山一哆嗦以头触地说道:“县丞大人小人对家母一向恭敬孝顺百依百顺。无论是家务活和地里的农活全由小人夫妇俩包了从没有舍得让母亲劳动一根手指头。”

    王柳氏也伏在一旁说道:“县丞大人拙夫对母亲十分孝顺。每日里热茶热饭烧好后拙夫总是让妾身先送给母亲身边请她老人家先行品尝然后我夫妇二人才开始用饭。请县丞大人明鉴。”

    “王张氏。你儿子儿媳说的可是实情?”江逐流看向王张氏。

    王张氏连忙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县丞大人。老身不稀罕他们把饭菜送到老身跟前老身宁可自己下地干活。也要让逆子王山休掉那狐狸精。”

    “狐狸精?”江逐流一皱眉道:“王张氏你的意思是儿媳王柳氏有不守妇道之举?”

    王张氏摇头道:“禀县丞大人那倒没有。只是老身每日里看她和我那逆子眉来眼去十分不顺眼。”

    “哦原来如此。王张氏你且起身。”江逐流又望着伏在堂下的王山夫妇口中说道:“王山。你一岁丧父是你母亲王张氏把你拉扯成*人。现在你母亲让你休掉妻子王柳氏你可愿意?”

    王山伏在地上连声说道:“禀告大人小人愿意为母亲做任何事情只求大人不要让小人休掉妻子。”

    王柳氏也哀声说道:“县丞大人贱妾自从进王家兢兢业业恪守妇道对婆母孝敬有加不知道婆母为何看不惯贱妾。贱妾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大人莫要让贱妾离开我夫。”

    其声哀痛闻者无不动心。

    江逐流心中也大是不忍他扭头看向王张氏却现老太婆脖子扭到一旁似乎对儿媳王柳氏的哀诉不屑一顾。

    江逐流叹了一声口中说道:“王张氏你儿子儿媳的话可曾听到?你可否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张氏犟着脖子说道:“县丞大人只要我那逆子肯休掉王柳氏老身什么都可以答应。”

    江逐流微笑道:“王张氏你为何一定要让儿子休掉王柳氏呢?”

    王张氏愤愤道:“老身看不惯这个狐狸精身上地狐媚气。”

    江逐流反问道:“既然你看不惯王柳氏身上的狐媚气那么当初给儿子保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呢?怎么同意你儿子和王柳氏的婚事呢?”

    王张氏张口结舌半天回答不上来。最后她老脸一摆涩声说道:“都怪老身当初瞎了眼没有看出她是个狐狸精。他们成婚后老身才觉儿子整日和这个狐媚子厮混在一起哪里有工夫搭理老身!老身求大人为老身做主让不孝子王山休掉狐媚子!”

    江逐流点了点头到这一步案情基本上算是大白了这个案子和他事先的判断完全一样。王张氏青年守寡把儿子拉扯大心理上把对丈夫的思念转化到对儿子地依恋上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一种畸形的占有欲。这种形的占有欲在王山没有娶媳妇儿前尚未表露出来。等王山娶了媳妇儿整日里和媳妇儿呆在一起自然陪王张氏的机会就少了。王张氏自觉受了冷落不知不觉就把这种情绪转化到对王柳氏的厌恶上面。她认为一定是儿媳王柳氏长得太俊俏所以才魅惑住了儿子王山的心让他没有时间来陪伴自己因此王张氏才来阳县衙门状告儿子王山忤逆不孝坚持要让王山休掉儿媳王柳氏。

    案情是清楚了可是怎么判呢?江逐流犯了踌躇。

    这种案子若是在现代社会大家都会一笑了之没人会把它当回事儿因为本来就是婆婆无理取闹。可是话又说回来在现代社会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情。现代社会人们交往活动多娱乐方式和娱乐手段也多单身母亲有很多排解苦闷情绪的手段几乎不可能产生对儿子的畸恋。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案子生在宋代这

    逐流感到非常麻烦非常棘手。先在宋代人们I王张氏此举是无理取闹他们会觉得是天经地义的儿子孝顺母亲本来就该母亲说什么儿子听什么。

    江逐流记忆中比较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6游休妻。6游的母亲是宰相的孙女有文化有教养应该是通情达理之辈而6游的第一任妻子唐婉儿更是6游舅父的女儿是6母亲亲内侄女。可是6母偏偏看不惯6游和唐婉儿的柔情蜜意不顾6游和唐婉儿的苦苦哀求硬是逼迫着6游休掉唐婉儿以至于若干年后6游再次遇到已经嫁给皇族子弟赵士程的唐婉儿后一时感触写下了名传千古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6母是名门之后教养和学识非一般人家所能比拟可是大诗人大词人6游还不得不迫于母亲压力和情投意合的表妹唐婉儿离婚。可见在宋代人们对“孝”字之看重。只是这个“孝”在我们现代人看来不过是愚孝而已。

    6母是名门之后通情达理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乡野村妇王张氏?江逐流心下盘算感到十分左右为难。

    若是按照大宋律去断这个案子。那么一个办法就是逼王张氏地儿子休掉王柳氏满足王张氏典型的畸恋心理;另一个办法则是以忤逆不孝的罪名判王张氏的儿子充军配。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江逐流都不愿意看到。因为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王山和王柳氏并无过错如果强迫他们分开或者让他们接受刑罚那就太残忍太不人道了。

    可是如果不按照大宋律去判王张氏会同意吗?下面看热闹的百姓会心服口服吗?他们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百善孝为先什么事情都应该长者说了算。现在江逐流判案子说。王张氏无理取闹王山和王柳氏继续生活在一起不必休妻这在宋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江逐流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默想着大宋律盘算如何才能在现代人地观念中和严苛古板的大宋律中找到一个合适的接口。把这个忤逆不孝的案子断得既符合大宋律又符合江逐流的现代观念。

    江逐流盘算来盘算去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入点。忽然他把目光落在案卷中一行字上:王张氏五十六岁守寡多年现有独子王山……

    江逐流一敲桌子有了!王张氏不因为疼爱儿子进而产生了畸形地占有欲才状告儿子王山吗?要解开这个案子还要从疼爱儿子几个字上入手。

    公堂下的人都奇怪地望着江逐流心说县丞大人怎么了?前面的疑难案子那么难断。都在他手中迎刃而解了最后这桩案子案情如此简单。怎么偏偏就沉思起来?莫非这案情中来另有蹊跷不成?

    人们越聚越多个个都恨不得把脖子伸断。等着看江逐流如何断最后这个案子。

    “啪!”江逐流拿过惊堂木狠狠地敲了一声桌子!

    围观的百姓心中一喜心道县丞大人终于开判了!

    江逐流沉声喝道:“王张氏本县问你你确定以忤逆不孝之罪状告你儿王山么?”

    王张氏低头回答道:“禀县丞大人老身确定。”

    江逐流又沉声喝道:“王张氏你不会后悔么?”

    王张氏心中一哆嗦有种不祥的念头。她停了片刻方才开口回答道:“禀告县丞大人。老身不会后悔。”

    “呵呵如此就好!”江逐流大笑“王张氏且看本县断这个案子为你伸冤出气!”

    “被告王山!”江逐流笑声一收厉声喝道。

    “草民在!”王山伏在地上应道。

    “现有你母亲以忤逆不孝的罪名将你告到公堂经本县询问查明你忤逆不孝之罪名成立现在本官以忤逆不孝之罪判你充军配流徙崖州!”

    说罢江逐流抽了一根黑签就要扔下。

    王山和王柳氏心中凄苦两个人对望一眼伏地痛哭口中哀求道:“大人!”

    王张氏也心中大骇她因为不忿儿子和儿媳整日里亲热冷落了于她这才把儿子王山告上衙门就是想求县太爷判王山将狐媚子王柳氏休掉没有想到县丞大人却要把儿子王山充军配流徙崖州这让她以后依靠何人啊?

    “县丞大人万万不可!”王张氏抢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县丞大人老身只求你判逆子王山休掉狐媚子王柳氏即可千万不要将他配充军啊。”

    “老人家快快请起。”江逐流将黑签握在手中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官现在为你出气教训那忤逆不孝之子你为何要阻止本官?”

    王张氏伏身求道:“县丞大人老身就这一个儿子你把他流徙崖州老身要依靠何人啊?老身恳求大人判逆子王山休掉王柳氏不要将他充军配。”

    “放肆!”江逐流收起了笑脸冷冷说道:“王张氏本县念你年事已高特地敬重于你不想你却干涉起本县的断案来了!”

    江逐流这一怒王张氏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瑟瑟抖。

    江逐流抓过公案上那本厚厚的大宋律对王张氏说道:“王张氏你且抬头看来。”

    王张氏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江逐流手中的大宋律不知道县丞大人是何用意。

    江逐流沉声说道:“按照我大宋律例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十种罪名为重罪朝廷规定凡是犯下这十种大罪则‘常赦所不原’就是说即使朝廷大赦天下这十种大罪也不在宽赦范围之内这也就是朝廷通常所说的‘十恶不赦’。现在王张氏你既然以忤逆不孝地罪名将逆子王山告下那么本县准你所告按照大宋

    判他流徙充军已是最轻的落了!”

    “你现在要求不要判你逆子王山充军只要判他休掉王柳氏即可难道说我大宋律法就如儿戏一般任你摆弄不成?”江逐流声色俱厉甚是吓人!

    王张氏魂飞天外她没有想到自己本意是想逼儿子和儿媳离婚现在可好倒把儿子送到崖州去了。虽然王张氏不知道崖州是什么地方但是只要是充军配的地方会有什么好?怕是怕自己这一辈子就再也看不到儿子了!

    想到这里王张氏再想想自己丈夫死后王山才一岁他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自己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又为他娶了媳妇儿眼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偏偏就因为自己嫉妒他整日和媳妇儿王柳氏亲热冷落了自己就将他告上县衙。现在县丞大人要将他充军配自己可怎么办啊?

    想想儿子王山在充军路上将要受的苦难想想自己死后该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丈夫王张氏不由得悲从心来瘫倒在公堂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王张氏用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砖地上地面上殷红一片。

    “老身恳求大人饶过我儿王山老身宁愿代我儿王山充军配流崖州请县丞大人万万开恩啊!”王张氏声音嘶哑喉咙都快哭破了。

    王山扑到王张氏地身上。抱住母亲哭喊道:“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娘!孩儿应该答应娘休掉王柳氏啊!”

    王柳氏跪在地膝行到公案之前也连连叩头额头上鲜血直流“县丞大人犯妇王柳氏甘愿被我夫王山休掉。今日之事错在王柳氏请县丞大人宽恕我夫王山和我年迈的婆母。犯妇王柳氏愿意代我夫充军配崖州恳请县丞大人成全!”

    王柳氏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旁观者无不动容。

    王张氏老泪纵横儿媳这番话更是让她惭愧的无地自容。自己真的老糊涂了多好的儿媳儿啊自己偏偏要逼迫儿子休掉她现在可好。把儿子送到万里之外的崖州去了。都是自己该死都是她这个老糊涂该死啊!

    王张氏扑过来拉着王柳氏的手道:“好儿媳是婆婆对不起你啊该充军配的是我这该死地老糊涂不是你们啊!”

    江逐流手捏着黑签作势欲掷却又不掷只是冷冷地看着王氏一家三口哭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江逐流觉得时机成熟了这才一拍惊堂木道:“你们三人都给我住口!这公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王山连忙收住了哭声。王张氏和王柳氏想收住眼泪那里有那么容易啊?她们伏身跪在地上。强压着哭声肩背却不时的一抖一抖的。抽泣声隐约可闻。

    “唉”江逐流叹了一口气道:“本县念在你们一家三口情真意切就法外施恩给你们一个机会。”

    王张氏一家三口强忍着眼泪伏身倾听。

    “王张氏只要你今日撤了诉状本县就不追究王山的忤逆之罪不知道你可愿意?”

    这真是绝处逢生啊。王张氏顿时喜出望外她连连磕头道:“老身愿意。老身愿意谢县丞大人谢县丞大人!”

    王山和王柳氏也惊呆了他们只说今日是他们夫妻最后团聚王山马上就要被配崖州没有想到峰回路转县丞大人非但不判王山充军配而且还要让母亲王张氏撤掉状纸。而母亲王张氏的强硬态度竟然也和前面有天壤之别竟然愿意不再告王山忤逆不孝了这中间变化之剧烈大喜大悲之下让两个人几乎怀疑是在做梦。

    江逐流沉声道:“王张氏你可知道大宋王法不是儿戏本官可以法外施恩的一次可法外施恩不了第二次假如你日后再以同样地理由来状告儿子王山忤逆不孝那么本县不但要把王山充军配流徙崖州也要追究你的反复无常之罪你可知道?”

    王张氏伏身在地颤声说道:“老身知道老身知道谢县丞大人。老身这次回去再也不闹了只要县丞大人不将我儿王山充军配到崖州即使我儿和儿媳天天打骂于老身老身也心甘情愿!”

    王山和王柳氏连忙说道:“娘我们孝敬你还孝敬不完又怎么会打骂于你?”

    江逐流又一拍桌子沉声喝道:“王山和王柳氏听着!”

    王山和王柳氏连忙以头触地口中说说道:“听县丞大人的吩咐!”

    江逐流喝道:“这次念在你们年迈娘亲的面子上就不追求你等的忤逆之罪。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们娘亲。”

    “是!我们一定遵照县丞大人吩咐!”

    江逐流语气缓了一缓吩咐道:“王山、王柳氏此次回家之后你们千万切记除了象往日那般孝顺老人家外每日里还要多陪老人家说说话不要让老人家感到孤单。老人家含辛茹苦把你拉扯成*人不容易勿要冷落了她!”

    “是草民夫妇知错!我二人回去后不但要孝顺娘亲还要多和娘亲在一起聊话家常。”王柳氏心思灵动明白江逐流吩咐的含义。

    “好吧你们三人下堂去吧!”

    江逐流将手中黑签插入签筒挥了挥手喝了一声:“退堂!”

    张保和两班衙役开口喝道:“恭送县丞大人退堂!”

    公堂之下一片寂静每人看江逐流就如同天神一般。

    江逐流不看堂下众人迈步进入二堂看着迎面屏风上“天理、国法、人情”六个大字心中问自己道:“循天理、遵国法、念人情这次我可做到了吗?”

第八十九章 在河之南

    江大哥你最后一个案子断得太好了!”

    崔筝含笑站在江逐流身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江逐流。

    “呵呵是王氏他们一家感情好不是我断的好。”

    江逐流闻声转过身来却觉冬儿过来了她依偎在崔筝身旁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既可爱又可怜。

    这小丫头一定是刚才看王张氏一家三口痛哭的时候陪着掉泪了。小丫头一向心软看不得别人掉泪江逐流心疼地想。

    “呵呵江大哥谦虚。若是寻常庸官一定会下狠心拆散王山和王柳氏小夫妻偏偏你能想出这等办法让婆婆王张氏撤诉小妹实在是佩服。”崔筝拉着冬儿的小手笑道:“可是你这样却偏偏害苦了我的冬儿妹子当时她看王柳氏在堂下哭得凄惨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掉泪若非我拦着她说江大哥一定还有主意冬儿妹子真会冲到公堂上替王柳氏一家求情呢。”

    “冬儿是不是这个样子啊?”江逐流笑着问冬儿心中却道崔老虎的这个漂亮妹子还真不简单竟然能看到他还有伏笔。

    “崔姐姐你又取笑我!”冬儿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她又可怜巴巴地对江逐流说道:“官人冬儿再也不偷看你审案了那些人太可怜了。我受不了!”

    “哈哈。”江逐流笑了起来。

    崔筝的目光越过江逐流落在那扇巨大的屏风上。

    “天理、国法、人情!”崔筝读了出来“江大哥我看了这六个字更是觉得你厉害。能灵活自如地在这三者之间寻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然后用这个平衡点去衡量案情这真的不敢让小妹相信江大哥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

    江逐流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才二十一岁?”

    冬儿低头说道:“官人是我告诉崔姐姐的。”

    “呵呵”江逐流笑了笑他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审了一天的案子都头晕眼花的了不谈这些了。走回去吃饭。”

    到了家中崔一虎又准备好了很多酒菜。江逐流笑道:“崔大哥你整日里买这么多酒菜我可不会再告诉你说你的银子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崔一虎胖脸怪怪一笑道:“放心江老二这钱花得再多也没有人让我汇报账目。”

    崔筝狠狠地盯了哥哥一眼崔一虎连忙禁声。

    崔筝这边接口笑道:“江大哥这酒菜可不是让你白吃的。我跟伯母和弟妹都商议过了以后我和大哥就住在你这里了省下的房租就当作酒菜钱了。”

    江逐流眉头一皱道:“这怎么能行?”

    江母却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舟儿为什么不行?我们院子这么大多崔姑娘兄妹两人算什么?况且人多了热闹要不你平日里一去办案谁陪我和冬儿两个聊天啊?”

    江逐流皱眉道:“这里是阳县后衙让外人住进来恐怕不合朝廷法度。”

    崔筝笑盈盈地说道:“江大哥伯母已经收我为干女儿了只待明日郭主簿过来住持正式仪式我就可以和伯母母女相称了。另外就是我也询问过郭主簿了他说如果是义兄妹的关系我是可以住在这里的与朝廷法度无碍。”

    说道这里崔筝拉着江母的手甜甜地问道:“是不是啊娘?”

    江母笑得眼睛都眯缝成了一条线连声说道:“是啊!乖女儿你就放心大胆地在娘这里住吧我看那个敢把你撵出去!”

    说着江母还狠狠地瞪了江逐流一眼。

    事已至此江逐流还能说什么呢?他郁闷地摇了摇头崔筝如此处心积虑地住在他这里是什么意图?难道说是贪图他是阳县丞借着他的旗号他们崔家在阳县开设分号会方便一些吗?江逐流暗想规规矩矩地做生意还可以如果要打着他的旗号欺行霸市那他可不会看什么娘的干女儿湿女儿的面子。

    *************************

    今天是双日该处理县政上民计民生的问题了。

    江逐流来到思补堂郭松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一提起民计民生郭松摆出了一大堆问题其中最当务之急的是阳县黄河南岸的饥民问题。

    北宋时期黄河经由阳、卫州(今新乡)、滑州(今滑县)、澶州(今濮阳)一带向东北入河北东路(今河北)并不是象两千年后经阳向东过郑州入开封进入山东境内。

    从宋真宗天禧三年(公元1o19年).c27年)黄河频繁在滑州一代决口泛滥。受其影响

    带也不时出现小规模的溃堤淹没了大片良田。因I一带灾情严重朝廷力量主要用在赈济卫州、滑州的灾民上了。

    相比之下阳虽然受灾不严重可是也有五万亩良田被黄河水淹没了长达两年多的时间等黄河水退出后这些良田都变成了盐碱地庄稼不能生长。阳县黄河南岸地区有一万多灾民面临无地可种的严峻局面。

    按照北宋惯例一旦某个地方受到大规模的旱灾和涝灾为了防止饥民哗变朝廷都会在这些地区招募厢军只要入了军籍就由朝廷养着了虽然不能养得很好但是可以保证不会被饿死。

    可是在阳这次黄河泛滥之灾朝廷却并没有依照惯例在阳灾民中招募厢军。这里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阳长达两年多没有知县和县丞没有主政的父母官谁会向上级向朝廷反应阳的灾情?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阳受灾的面积比较小才五万多亩不及整个阳县管辖面积的十分之一这些灾民人数不多即使闹腾起来也没有多大危害所以京畿道的官员隐约知道阳县有部分地区受灾但是却没有向户部申报。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阳县的一万多灾民就无人管无人问了。

    如果仅仅是无人管无人问倒还罢了京畿道主管钱粮税赋的转运使衙门还按照原来的钱粮税额向阳县衙门派钱粮税赋这让郭松到什么地方去征收那些缺额?那些饥民吃喝都没有着落还要向他们征税派粮不是要逼他们造反吗?假如他们真的反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会惊动朝廷到时候这个逼反饥民的罪责谁来承担?郭松每日愁眉苦脸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家里有个无法管教的小魔王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被京畿道转运使衙门的钱粮税赋任务给逼的。

    江逐流道:“郭大哥既然如此那些所缺钱粮的数额你是怎么完成的?”

    “怎么完成?”郭松苦笑道:“借呗!我只能向县境内富裕商户和财主借款借粮并许以他们较高的利息不管怎么说先把转运使衙门征稽的钱粮税赋交上去再说。”

    “那这些所借款项和粮食郭大哥打算怎么归还?”江逐流皱眉问道。

    “唉!”郭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知道!有很多富户因为我借的太多而且从不归还就拒绝再借给我了。而且经常有人来衙门里向我讨要账款。我被他们逼迫地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先寅吃卯粮。预先向一部分商户农户征收下一年的粮款然后归还所借的粮款。不瞒县丞大人说现在是天圣六年可是我连天圣十年的粮款都征收过了。”

    “郭大哥那些商户会同意你提前征收吗?”

    郭松叹气道:“他们当然不会同意了。但是我会以减免部分钱粮数额作为条件有些人贪图便宜便会同意提前缴纳。”

    江逐流点了点头情况还真是复杂。无论是案件官司还是民生民计阳县没有一处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

    “好!郭大哥且莫担心!”江逐流伸手拍了拍郭松的肩膀道:“小弟既然已经到了阳县一定会想办法帮助郭大哥解决这些问题的。”

    郭松赧然地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属下无能连累了县丞大人。”

    江逐流摇头道:“哎!郭大哥说得是哪里话来?这些情况属于是三分天灾七分**岂能让郭大哥担这个责任?要怪也只能怪上头那些**无能的官员了。”

    说道这里江逐流站起来道:“郭大哥走你带我到黄河南岸去小弟要看看那五万多亩盐碱地究竟是什么样子。”

    郭松迟疑了一下说道:“县丞大人你稍等我去让张保多带几个弟兄一道到那里去吧。”

    江逐流道:“不用。张保还要安排明日的官司事宜就你我二人就行。”

    郭松坚持道:“县丞大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叫上张保吧那一带饥民出没不怎么太平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江逐流无奈只好由着郭松。

    这边张保听说江逐流要去黄河南岸查看顿时如临大敌立刻叫上十个衙役又在县城附近乡镇喊来二十个乡勇一行人这才把江逐流护在中间向黄河南岸方向走去。

第九十章 黄河劫匪

    大地白茫茫的仿佛是刚起了一层白霜或者是下了一场小雪。一阵寒风吹来卷起了地面上白花花的盐碱呼啸着向远方去了这等景象让江逐流仿佛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让他感到格外寒冷这种透彻心扉的冷与其说是身体上的不如说是心理上的。这种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该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如何讨生活?

    江逐流本来以为来自现代社会他已经看惯了人间冷漠对别人的疾苦已经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无动于衷了可是当他站立在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的时候江逐流现他错了以前无动于衷是没有把他放在那个应该承担责任的位置上。现在他身为阳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想法和心境和以前身为旁观者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

    盐碱地倒也不是完全寸草不生在低洼的积水之处还是稀疏的生长了一些细小的芦苇枯黄的茎叶在寒风中瑟瑟抖。偶尔也能看到几株碱蓬干硬的枝叶上挂满了碱霜。

    江逐流走了十来里路满目都是白花花的盐碱。他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问郭松道:“郭主簿这盐碱地绵延到什么地方?”

    郭松往前遥指道:“还要再往前十里直到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处。”

    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处江逐流却是知道。严格来说甚至黄河的一小段也被称为汴渠。汴渠从洛阳洛河出绵延几十里后自巩县进入黄河在黄河中行驶几十里后在阳广武山附近入汴河直至开封。这段行程江逐流走过他只是没有想到看是繁华的汴渠一侧竟然有这样寸草不生的荒凉盐碱地。

    江逐流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就随本县这样一路看过去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十来里路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过这一路行来倒也安全并没有生什么饥民拦路打劫之类的事情。江逐流想着从衙门出时张保和郭松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感到好笑真是小题大做了!

    郭松和张保却不似江逐流这般想他们眼见到了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口已经能清晰看到运河里的船帆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逐流忽然现运河两侧有很多人影往来穿梭似乎是在搬运什么东西忙向郭松问道:“郭主簿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郭松忙回道:“县丞大人汴渠是一条人工运河需要注黄河水才能保持通航。可是黄河水泥沙多时间长了会淤塞航道因此每年冬日农闲的时候负责运河管理的排岸司都要招募民夫运河进行挖排清淤疏浚航道。也幸是如此黄河南岸的灾民才冬日里才有了一条活路。属下央过排岸司的程大人让他招募民夫时多招一些南岸失地的灾民。”

    江逐流一路上都表情沉重此时方才有了一丝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其事地对郭松拜了下去。

    “郭主簿本县代这些失地的灾民拜谢于你!”

    “县丞大人你这不是折煞郭松么?”郭松连忙闪到一边面红耳赤道:“郭松身为阳县主簿做这些都是份内之事。”

    “呵呵本县可不管什么份内不份内就冲郭主簿此举你就当得起本县一拜。”江逐流还是冲着郭松硬拜了下去。

    郭松躲避不过只好尴尬地受了礼。

    江逐流拜罢起身问道:“郭主簿这些饥民疏浚航道工钱可高?”

    郭松摇了摇头道:“肚子能混个半饱就行了哪里还有什么工钱?”

    江逐流黯然。

    郭松又道:“即使这样疏浚航道的差使也不是时时都有夏秋两季黄河水势浩大运河航道就不便疏通。这两个季节本来是万物生长成熟结果结实收获之时偏偏对这一万多灾民来说是最难挨的时间。”

    江逐流默然良久方才指着远处的黄河大堤言道:“我等到那黄河大堤上看看去吧。”

    上了黄河大堤只见黄河水浩浩荡荡滚滚向东北方向流去比江逐流记忆中后世那死蛇一般的黄河不知道要浩大多少倍。

    江逐流站在大堤上感慨万千谁能够想到一千多年后这浩荡的巨龙会变得如幼蛇一般瘦弱?即使这样还有无数巨大的水泵插入那瘦弱的身体如吸血一般源源不断地往大堤外抽水?

    一想到后世那巨大的水泵江逐流心中蓦然一动仿佛想起了点什么却一时间又抓不住正在苦恼间忽然看见大堤上奔来几个人衣衫俱被扯破外表狼狈不堪。

    这几个人正自奔逃忽然现前面站着一群官差打扮的人不由得喜出望外他们狂奔过来口中喊道:“官差大人有强大有强大啊!”保心中一

    中已经按在腰间钢刀的手柄上。身后的那些衙役乡I钢刀抽出长枪举起。

    “强盗强盗在哪里?”

    张保上前一步抓住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就在就在十里外的树林中!”那人急地喘着气说道。

    张保一听强盗还在十里之外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身后那些衙役乡勇也将钢刀长枪收起。

    张保把这几个人带到江逐流面前说道:“这是我家县丞大人你把遇到强盗的经过向我家大人禀告便是!”

    那几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江逐流面前口中喊道:“县丞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强盗整整抢走了我们五百斤粮食啊。”

    江逐流和颜悦色道:“你等莫急起来慢慢说话。”

    那几个人这才站起来把事情经过向江逐流道来。

    原来他们几个人是三十里外刘家寨人士家里存了点粮食。听说汴渠口这里有粮商收购粮食价格高上一些几个人便约在一起打算把存粮运到汴渠口来出售。因为走黄河大堤上面要近上七八里路他们贪图路近便上了黄河大堤不料却在黄河大堤上遇到了强盗不但把粮食抢走了还把他们捆起来扔到大堤旁的树林里。他们花了好几个时辰把绳索在树干上磨断这才逃出来。他们不敢原路返回打算奔到汴渠口沿着汴渠到阳县衙门报案不想在大堤之上就遇到了官差。

    江逐流叹了一声本想今日出来查看盐碱地寻思解决这一万多灾民的生计问题不料还是遇到了官司。

    “你等告诉本县是什么时辰遇到劫匪的?”

    “禀县丞大人我等为了及早赶回二更天就从刘家寨出门遇到劫匪的时候天还不亮。”为一人回答道。

    “你等可曾看清劫匪模样?”

    “禀告县丞大人天色黑暗劫匪又面蒙黑布小人不曾看清劫匪模样。”

    江逐流皱了皱眉又道:“可曾听清楚劫匪的口音?”

    为之人想了一下道:“县丞大人那些劫匪尽力改变着自己的口音可是小人还是能听出他们某些话语中带有本地口音应该是我们阳县人士。”

    “从你们遇见劫匪到现在有多长时间?”

    “约莫有四五个时辰了。”

    “那你等可曾看见劫匪往什么地方去了?”江逐流又问。

    “回县丞大人劫匪们把我们蒙上眼睛扔在树林中我等实在不知劫匪往什么地方去了!”

    江逐流眉头紧锁时间过了这么久劫匪应该早就逃离了现场。这几个人没看清劫匪的模样也不知道劫匪逃向什么地方所能提供的线索实在是有限。虽然说能听出劫匪有本地的口音可阳一个大县人口这么多怎么能弄清楚谁是劫匪呢?

    “你们且稍等!”

    江逐流说了一句然后把张保和郭松拉到一边悄悄问道:“郭大哥、张大哥你们怎么看这个案子?”

    郭松对江逐流道:“这个案子张县尉知道。”

    然后他指着张保道:“你还不快告诉县丞大人?”

    江逐流没有想到这个案子竟然破得这么容易他充满期望地望着张保口中说道:“张大哥快告诉小弟。”

    张保苦笑一声道:“县丞大人这个案子属下虽然大约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却找不到证据去抓人。”

    江逐流奇怪道:“这是为何?”

    “县丞大人这件案子很可能就是田家堡里田老大几个人做下的。他们也是黄河南岸的失地灾民但是却好逸恶劳不愿意到排岸司那里做运河的疏浚工程整日里出没于黄河两岸抢劫那些落单的商人属下早就知道这一伙儿人奈何手中没有证据冒然进田家堡抓人怕激起灾民哗变所以一直无法动手。”

    “原来如此!”江逐流沉思了起来。过了半晌他又问道:“张县尉你有几分把握确定是田家堡田老大那伙儿人干的?”

    张保道:“附近的村寨一直有风言***属下也不敢十分确定。”

    江逐流点头道:“好!那我们就设计个圈套来确定一下。”

    他招手把刘家寨几个人叫了过来吩咐道:“你们几人暂且回去。回去后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起遇劫的事情。十日内本县必然为你等把这件劫案破了。”

    几个人连忙躬身谢恩:“多谢县丞大人。”

    江逐流又对张保和郭松说道:“张县尉、郭主簿你们也随我回去准备一下等候捉拿劫匪!”

第九十一章 智擒劫匪

    回到县衙郭松和张保见前后无人终于把按捺了一路的疑问向江逐流问了出来:“县丞大人你现在该告诉属下究竟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捉拿劫匪啊?”

    “呵呵我也只是想出了一个大概脉络能不能成还要待我们再推敲一下。”江逐流低声讲出了自己的办法郭松和张保眼睛亮齐声说一定能成。

    郭松自告奋勇地说道:“县丞大人属下对县城里的商铺比较熟悉这件事情县丞大人就交给我办吧。”

    江逐流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拜托郭大哥了。”

    郭松喜滋滋地领命而去一向与钱粮税赋打交道郭松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参与道侦缉劫匪这个行当里来县丞大人说的法子实在是有趣。

    张保则领下了江逐流另一项命令也去准备去了。

    两人都离去后江逐流思绪就离开了这个劫案继续考虑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的安置问题这才是重中之重、当务之急呢!假如不解决好这一万多灾民的生计问题不然这次江逐流破了劫案接下来还会有层出不穷的劫案等着他呢。百姓总要吃饭总要生活啊!

    江逐流这边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那边郭松已经回来了他还提了一大袋子干槐花回来。

    “县丞大人。这干槐花就能解决问题。”

    “此言当真?”江逐流大感惊奇虽然这办法是他想出来地但是他确实没有想到解决他的构想的物品竟然是后世中常见的槐花这个和他的设想也太不搭调了吧?

    “嘿嘿”郭松搓着双手干笑道:“原来县丞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我还真以为县丞大人什么都知晓呢!”

    江逐流笑骂道:“郭大哥少要捉狭难道你没有听过隔行如隔山吗?快快与小弟讲来。”

    没有衙役公差在场江逐流说话越随便。

    郭松显然也是受了江逐流地传染往日一贯积聚眉宇之间愁气消散了不少。语气也开朗了起来:“县丞大人这个方子乃是那商铺祖上流传下来的本不想给我奈何经不起我的恐吓最后还是被我弄过来了。”

    “呵呵我只说郭主簿一副悲天悯人地狭义心肠。没有想到也会仗势欺人啊!”江逐流笑道:“先不要在我面前邀功请赏快把方子告诉小弟。”

    郭松却道:“县丞大人走跟我到后衙看属下给你演示一遍。”

    难得郭松如此兴致勃勃江逐流就笑着跟他到了后衙郭松推开了自家的院门把江逐流让进来然后又大声喊道:“夫人夫人!”

    郭妻正在房内做女红。听见郭松的喊声连忙迎了出来。不想却看到了江逐流连忙亲热地上前道:“江兄弟。今日怎么舍得上门看嫂子了?平日里住个对门也不见你来。”

    江逐流正要答话。郭松那边却道:“夫人我和县丞大人暂借咱家的院子一用你且出去到县丞大人家里去陪老夫人话话家常。”

    郭妻一听是正事也不再多言回房拿起活计往对面江家去了。

    江逐流倒是不好意思口中埋怨道:“郭大哥何必要遣走大嫂呢?”

    郭松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妇道人家都是碎嘴子万一她和谁说得高兴。把我们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一个是会耽误县丞大人破案另外一个这也是人家商铺的祖传秘方从我这里流传出去岂不是罪过?”

    江逐流点头微笑郭松心思倒也细致。

    这边郭松已经在灶房架起家里最大地那口大铁锅下面加上柴火大火猛烧。等锅壁烫郭松将一大袋子干槐花扔进铁锅又从另外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两包东西打开其中一包把里面的物品倒入锅里用锅铲一边炒一边捣碎。

    江逐流却认得那包物品口中说道:“郭大哥这不是碎石灰吗?”

    郭松点头笑道:“正是!”

    然后把锅铲递给江逐流道:“县丞大人你来帮我炒这个把干槐花和碎石灰弄的越碎越好。”

    见郭松弄得神秘江逐流也禁不住好奇起来他接过锅铲一边卖力地炒着干槐花和碎石灰一边看郭松下面还有什么举动。

    郭松这边却提了那只木桶到院子里水井中打了一桶水提了过来。然后他打开另一小包东西倒入了水桶之中拿起一根木棍快地搅动。

    “郭大哥这是何物?有何用途?”江逐流按捺不住好奇。

    “嘿嘿明矾。”郭松得意洋洋地说道“用途县丞大人一会儿便知。”

    随着他的快搅动明矾已经完全融化在水桶之中。

    郭松又往灶火里添了几根柴禾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请让开。”

    江逐流闪到一旁郭松提起水桶把满满地一桶水倒入大铁锅中。然后用木棍用力搅动着一大铁锅水。

    江逐流注视着大铁锅脸上神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惊奇。

    看着江逐流脸上的神色郭松搅动地越卖力大约一刻钟之后郭松放下木棍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请看!”

    江逐流充满惊喜地看着那大半铁锅水他大笑起来:“此计可成!”

    郭松也陪着江逐流大笑起来毕竟这个绝妙的计策中他的功劳也要占去三分呢。

    逐流笑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猛然停“郭大哥那后面的事情呢?怎么解决?”

    郭松呵呵一笑对江逐流道:“县丞大人属下已经问清楚那个商户了他告诉属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是在三日之内都可以用此物来解决。”

    说着郭松指了指水桶中剩下的一点明矾水。

    “此话当真?”江逐流惊喜道。

    “属下已经在那商铺后院试过确实灵验。”郭松答道。

    “哈哈!”江逐流畅怀大笑起来这次劫匪插翅难逃了!

    ***************

    接下来的几日江逐流是一天审理官司一天署理县务。

    官司现在对江逐流来说不是什么难题虽然公堂外围观的百姓逐日增多简直要把公堂围堵个水泄不通。江逐流却不受围观百姓多寡的影响依旧按照天理国法人情三者和谐统一的原则来断这些个官司几天官司断下来原告被告以及围观的百姓无一不服。隐约间阳县的百姓已经开始称呼江逐流为**天了。

    倒是署理县务这块江逐流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那一万多灾民的生计问题一日没有解决江逐流就一日没有心绪考虑其他。

    转眼之间距离刘家寨村民遇劫已经有五天时间了。

    这日早上。本是署理县务时间可是江逐流却无心看那些往来公文最后他干脆将那些公文推在一旁静静地坐在思补堂等候外面消息。

    不久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只见张保面露喜色跨进思补堂来口中叫道:“县丞大人成了!成了!”

    江逐流早就站起来了他口说道:“果然成了?”

    “是地!县丞大人。你的计策成功了!”

    江逐流大笑高声叫道:“张县尉带上衙役乡勇随本县赶赴田家堡。”

    “属下领命!”

    张保快步奔了出去心中暗道田老大。俺张保拿你没有办法难道县丞大人拿你也没有办法么?你这次犯到我家县丞大人手中看你还有什么话讲!

    县衙外面已经集结了五十个手持弓箭长矛的乡勇再加上二十个腰悬钢刀的衙役七十多人浩浩荡荡地拱卫着江逐流、张保、郭松阳县的三位最高官员往黄河南岸的田家堡而去。

    江逐流也意气风。虽然这些天来在公堂上断了不少官司但是亲手设下妙计捉拿劫匪这还是头一遭。解开官司中的谜局虽然需要智慧但是那却象是中国大学里的考试一般老师出好了卷子学生只要去填上标准答案就好了。可是设下圈套捉拿劫匪却好比国外大学里地开放性试验课题。包括课题的设计、试验器具的制作和购买、试验流程的安排等等都需要江逐流自己亲手去做而只要其中一个环节有差异。得出的结果就不一样了。相比之下还是这种开放性的试验课题更刺激、更有成就感。

    可是当江逐流进入田家堡时。胸中地意气风顿时化为乌有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凉。

    这是人居住的地方吗?满目都是断垣残壁中间偶尔也耸立着几间尚能被称为房子的完整建筑也都是东倒西歪黄泥墙壁上裂缝纵横交错屋顶之上黑黄难辨的茅草在寒风中瑟瑟抖。自从进入田家堡村之后江逐流竟然没有看到一块砖头和一块瓦片更别说青砖瓦房了。

    随着江逐流一行逐渐往里行走。不断有田家堡的村民从掀起茅草从断残壁之间爬了出来。用呆滞地目光盯着这些衣着光鲜的官差。江逐流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呆滞目光之下冰冷的愤怒。

    让江逐流吃惊的是眼前这些田家堡村民之中没有一个青壮年俱都是年迈地老人、瘦弱的妇女和孱弱地儿童人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这等景象江逐流以前也见过可那是在一张获得普利策新闻大奖的非洲饥民地照片上啊。曾几何时他见过自己身旁的人饿成这样样子啊?

    张保显然到过田家堡村他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转过两间倒塌的土坯房之后张保把江逐流领到一座田家堡最为高大完整的建筑前面。那是一间青瓦房虽然下面的墙全部是土坯筑成但是房顶上终于能见到青瓦了。

    张保指着青瓦房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这是田家堡的祠堂田老大房子已经被大水浸塌他每日里都在祠堂内休息。”

    江逐流镇静了一下情绪把手一挥五十个乡勇立刻散开用弓箭和长枪把田家祠堂围住张保来到祠堂的门外一脚踹去只听咣当一声祠堂地木门被张保踹飞二十个衙役立刻手持钢刀冲进祠堂内只听一阵叫嚷之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十六衙役两人一组用钢刀架着八个衣衫褴褛地汉子走了出来。其余四个衙役仍在祠堂内翻腾须臾四个衙役也从祠堂内走出为的衙役手中提了小半袋黄豆。

    “禀告县丞大人我们搜遍了祠堂只找到小半袋黄豆除此之外祠堂内再无其他物品。”

    江逐流点了点头让衙役把小半袋黄豆放下命他们推到一边。

    此时以田家祠堂为中心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村民虽然都是老弱病残但是数百人黑压压地把江逐流一行人围困在中间声势也是吓人。

    田老大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汉子他显然是认识张保对他的到来不屑一顾。

    “县尉大人不知道小民身犯何罪竟然劳动县尉大人率领这么多人来田家堡捉拿小民?”田老大语带嘲笑地说道。

    “对啊田老大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今天必须给我等说清楚即使你们是官府的公差也不能擅自抓人!”田家堡的村民也在一旁嚷嚷起来声音甚大。

    “住口!尔等休要喧哗!”张保大喝一声手握钢刀目光灼灼地扫视了一周然后指着江逐流对田老大说道:“这乃是我们新来的县丞江逐流江大人。”

    “**天?”田老大微微一愣。

    村民也安静了下来。

    “呵呵”张保笑道:“田老大你也知道我们县丞大人的威名啊?告诉你把县丞大人到阳县不足十日已经断了近二百个官司中间无一错漏原告被告全都心服口服。你既然知道**天之名想来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虚言。”

    田老大把脖子一梗大声说道:“既然是**天大人驾到更应该放了小民。小民不偷不抢没有触犯朝廷王法**天为何带人来抓小民?”

    “对啊!青天大老爷你们快放了田老大不要诬陷了好人!”

    田家堡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说道。

    “呵呵。”江逐流朗笑起来“田老大你真地不偷不抢?本县却不相信!”

    “**天江大人”田老大挑衅地看着江逐流口中说道:“小民问心无愧你信不信又有何妨?”

    “呵呵田老大好一个问心无愧!”江逐流面容一整。沉声说道:“那本县前来问你这祠堂中的黄豆你该做如何解释?”

    “喔这黄豆啊?”田老大嘴角一撇道:“青天大人难道说小民有几斤黄豆也触犯了王法不成?”

    “你有几斤黄豆是不碍王法可是你这黄豆是从何而来。能告诉本县吗?”江逐流不愠不火地说道。

    “呵呵这黄豆乃小民自己种的。”田老大脖子一梗不屑地说道。

    “自己种的?难道说这盐碱地中能长庄稼吗?”江逐流笑问。

    “**天田家堡一带并不完全是盐碱地总有零星地块能种庄稼不信你可以去查看。”田老大早就拟好了说辞。

    江逐流扭头看着张保张保点了点头意思是说田老大所言不虚田家堡附近确实有一些零星地块能种庄稼。

    “哦原来如此啊。”江逐流笑了起来。“田老大你还挺聪明的。只是你再聪明。也没有想到这黄豆中藏有机关吧?”

    田老大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这黄豆他看过和正常的黄豆一样县丞大人如此说话一定是诈他。

    “哈哈这黄豆是我亲手所种能有什么机关真是笑话。”田老大狂笑起来。

    江逐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田老大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他手一挥。喝道:“来人!”

    立刻有一个衙役跑上来递给江逐流一个小袋子。

    江逐流提着这个小袋子对田老大说道:“田老大。你可看好这是正常的黄豆。”

    江逐流抓出一把正常的黄豆放在田老大面前然后又从祠堂内搜出地那小袋子中抓了一把黄豆也放在田老大面前“这是从你们祠堂中搜出来的黄豆可看出有什么区别吗?”

    田老大摇头哂笑道:“一模一样能有什么区别?青天大老爷莫要哄骗于我!”

    江逐流一拍手叫道:“来人给本县打一桶水、再寻找两个碗来。”

    立刻有衙役到村子里的水井打了一桶水又端了两只粗瓷碗过来。

    江逐流拿了用把两只粗瓷碗盛满了水微笑地放在田老大面前。

    周围的村民、还有随江逐流一起来的衙役乡勇以及田老大都不知道江逐流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都纳闷地看着江逐流的表演。

    江逐流又叫道:“郭主簿。”

    郭松立刻上来从怀里递给了江逐流一小包东西。江逐流将小包打开对田老大说道:“本县这纸包内包裹之物叫做明矾你可知晓?”

    田老大不回答却直直地盯着江逐流手中地明矾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这年轻的县丞既然号称**天这一番做作必然有其深刻的用意绝对不是单单表演给他看。

    江逐流把明矾分为两部分倒入水碗中用手指头在两只水碗中搅动起来直至明矾融化。

    江逐流又拿起他带来的黄豆对田老大说道:“田老大你可看清楚了这乃是本官带过来的黄豆。”

    江逐流把黄豆放入左边水碗中水碗中的水没有丝毫变化。

    “你再看清楚这是从田家祠堂搜出的黄豆。”江逐流把那把黄豆丢人右边的水碗只见水面荡漾一下一圈圈的黄色从这把黄豆上冒出在清澈地水碗中散播开来水碗中的清水渐渐变黄最后竟然通碗都成深黄色。

    田老大看到这里面如死灰。江逐流大喝一声:“田老大你还有何话讲?还不快快地把抢劫往来行商地罪行向本县讲来?”

    田老大呆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好既然你不说本县就替你来说!”江逐流冷冷地说道“田老大昨天夜里你的黄

    上蒙面抢劫了四个客商从他们手中抢走了四百斤黄把他们捆起来丢弃在树林中。”

    “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些客商乃是本县派人假扮为的就是把你引出来。”江逐流继续说道:“当然田老大你抢劫前也十分小心事先应该探明了周围有没有官差埋伏确定了没有官差埋伏然后才会动手。这也是县尉张保张大人几次设埋伏都没有抓到你的原因因为你太小心了。”

    “可是田老大你这次却没有算到本县竟然不设下埋伏而是在黄豆上做了手脚。”江逐流摇头笑道:“这黄豆本官用特制的染料浸泡过这染料有个特性在着色三日之内不能见明矾水否则就会脱落。所以本官就巧妙的利用了这种染料的特性昨日用染料把黄豆浸泡着色然后烘干。再让张县尉找了几个外乡人假扮行商于夜里匆匆经过黄河大堤你们得到消息就埋伏在黄河大堤伺机抢了这批黄豆。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批黄豆引来了本官也正是这批黄豆证明了你就是抢劫的劫匪!”

    “事到如今田老大你还有何话说?”江逐流冷笑看着瘫坐在地的田老大。

    田老大额头上大汗淋漓心中悔恨万分他如此小心没有想到还是着了新来的县丞大人的道看来这**天果然是十分厉害。

    可是田老大却不甘心如此束手就擒他猛然高声喝道:“**天江大人小民知错了小民刚才撒谎了小民对不起你。这黄豆其实不是小民种出来的是小民在路上捡来的啊!”

    “哦?”江逐流眉毛一挑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道田老大你一共捡到了多少斤黄豆?”

    “小民小民只捡到这一小袋黄豆!”田老大期期艾艾地说道他敢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江逐流即使搜遍全村也只能搜到这一小袋黄豆了。因为他把四百斤黄豆抢来以后离开给全村的老人妇孺分了。全村老人妇孺已经四五天没吃东西了每个人分上半斤黄豆那还不立即煮熟吃掉?至于田老大八个兄弟则因为还要继续作案所以多分了一些好吃饱有力气打劫。

    “呵呵原来如此啊?”江逐流冷笑道:“田老大本县再问你一次这黄豆到底是你捡来的还是抢来的?”

    “禀告青天大老爷这黄豆的确是小人捡来的!”田老大可怜巴巴地望着江逐流说道。

    “那本官再来问你!你究竟捡来了多少黄豆?如果再撒谎本官就当你是那抢劫黄豆的强盗。”江逐流不为所动厉声说道。

    田老大抬眼望去江逐流清澈如湖水的双眸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他一阵阵虚嘴上却兀自强硬地说道:“禀告青天老大爷这一小袋黄豆的的确确是小民捡来而且只捡到这么多黄豆以上小民所言句句是实若有撒谎任凭青天大老爷处置!”

    江逐流摇头冷笑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田老大你可知道本官为什么匆匆忙忙前来?因为本官过来是为了救你们。这黄豆染上的特殊染料乃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且解药只有本官手中才有。假如不小心吃下了这些有毒的黄豆如果救治及时还可以活命如果今天得不到救治那么十二个时辰后所有吃过这些有毒黄豆的人都要毒身亡!”

    “啊!你这狗官!某与你拼了!”田老大一听江逐流这话不由得耳目俱赤他不顾脖子上的两把钢刀硬是窜起来扑向江逐流。田老大身后的两个衙役一个措手不及之下虽然手中的钢刀在田老大的后颈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血痕可是田老大却冲出了他们钢刀控制的范围。

    张保手握钢刀和众衙役和乡勇在人群中维持秩序距离江逐流很远这时候看见田老大挣脱衙役的钢刀恶狠狠地扑江逐流不由得肝胆俱裂。县丞大人危矣!

    郭松虽然距离较近可是他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老大向江逐流扑去。

    江逐流见田老大恶狠狠地扑来却毫不紧张他一个轻巧地撤步闪开田老大的攻击左手牵住田老大的手腕顺势一带右手的掌根已经重重地敲在田老大的颈侧大动脉上田老大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两个衙役此时已经追上来一左一右把钢刀架在田老大脖子上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

    张保这时才赶了过来他手握钢刀挡在江逐流面前口中连声道:“县丞大人受惊了!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无妨县尉大人请让开!”江逐流轻轻推开张保上前蹲在田老大面前。有机会救那些吃下有毒黄豆的人。否则可就来不急了!”

    “县丞大人黄豆是俺田老大抢的与全村百姓无干求大人立刻解药救我田家堡全村百姓吧!”田老大面朝地面被按在地上嘴里满是泥沙含糊不清地哭叫出来脸上老泪纵横甚是凄惨!

第九十二章 法不容情

    上的染料是慢性毒药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本县吓唬于你这些黄豆其实毫无毒性。”

    “县丞大人这些黄豆真的没有毒性?”田老大伏在地上停止了挣扎。

    “那是自然。”江逐流拿起几颗上过染料的黄豆放入嘴中咀嚼了几下然后把渣滓吐了出来“田老大这下你相信了吧?若非是生黄豆实在乃以下咽本官就吞下去给你看。”

    田老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不知道是悲是喜过了半天他才声音疲惫地说道:“小民感谢县丞大人没有在黄豆上涂抹毒药。事到如此小民无话可说。昨夜那四百斤黄豆确实是小民抢的小民任凭大人处治只求大人能放过其余七个兄弟他们是被我胁迫才被迫跟我去抢劫行旅的。”

    江逐流不知可否地“哦”了一声然后对用钢刀架着田老大脖子的那两个衙役说道:“把钢刀撤了放他起来。”

    两个衙役迟疑着却不敢放开钢刀拿眼睛直看张保。

    张保连忙上前对江逐流躬身说道:“县丞大人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危险了?”

    江逐流笑了笑对张保说道:“无妨。不是还有你们的保护吗?”

    张保一想倒也是的以刚才县丞大人表现出来的身手即使没有他们的保护田老大也伤不了县丞大人。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县丞大人是文武双全呢?

    张保这边一挥手那两个衙役才撤出钢刀田老大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短短的一瞬间田老大这个中年汉子好像老了十来岁一般看起来分外凄凉。

    张保这边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身体半挡在田老大和江逐流之间以便随时阻挡田老大的铤而走险。

    江逐流轻轻拨开张保来到田老大的面前沉声说道:“田老大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可是本县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你这堂堂的七尺男儿不去汴渠口疏浚河道混口饭吃反而要在黄河大堤上四处抢劫呢?”

    “疏浚河道混口饭吃?”田老大仰天狂笑起来苍凉地声音中混合着一股无奈:“**天江大人你说的不错我田老大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儿别说是到汴渠口混个肚儿圆就是到阳县城去给商户当个帮工一月除了吃饭还能赚个几十文铜子吧?”

    “可是县丞大人你看!”田老大扭身指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群人“我田家堡还有这么多老弱妇孺他们在排岸司那些官老爷的眼里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窝囊废但是他们好歹也是条性命他们也要吃饭也要活下去啊!我和身后的七个弟兄可以去混个肚儿圆难道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就该被活活地饿死不成?”

    田老大越说声音越悲愤:“我田老大何尝愿意去做强盗可是我不去做强盗我田家堡上下四百多妇孺老幼靠什么活命?”

    江逐流默然破案成功的喜悦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不错田老大确实是劫匪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把田老大活生生地逼成劫匪了?

    田家堡的四百多口人都喊叫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求你放过田老大吧他全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些无用之人的性命是我们连累了他啊!你若要抓就抓我们顶罪去吧!”

    苍老、尖厉、悲愤、凄凉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从四百多个老弱病残妇女幼童的口中出场面混乱无比。

    郭松、张保以及一干衙役乡勇都低下头不敢看在场田家堡百姓的眼睛。虽然田家堡几百百姓无吃无穿的局面不是他们造成的但是他们心中也感到愧疚啊!

    “田家堡的父老兄弟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好不好?”江逐流双眼微红抱拳向四周恳求道。

    张保、郭松也连忙向四周恳求好不容易让群情激奋地田家堡百姓平静了下来。

    江逐流语气沉痛道:“田家堡的父老兄弟们你们落到今日这个田地不能怪你们这是本县的责任也是朝廷的责任!”

    “本县在没有来田家堡之前从未想过田家堡的父老兄弟会过着这种连牛马都不如的生活。论起来本县已经到任十多天了可是本县竟然没有想过来村子里看看你们这是本县的渎职失职本县有罪啊!”

    “青天大老爷你不要说这种没有用的话。”有老百姓在下面喊出来了“你有没有罪我们不管我们只管我们田家堡上下几百口人怎么活下去。”

    江逐流抱拳向四周高声央求道:“父老兄弟先不要插言让本县说下去!”

    田老大大

    :“大家先不要说话让县城大人说下去。”

    周围立刻静了下来。

    江逐流举起双臂说道:“各位父老兄弟本县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解决你们生计的问题的。请你们推举几个代表这就跟本县回去本县先给你们解决三天的口粮。至于你们以后的生计问题本官在三日内一定相出办法解决不但是你们还有你们田家堡周围那些盐碱地上的一万多灾民的生计本官都会在这三日内想出办法一并解决请父老兄弟们相信本官好吗?”

    田家堡的百姓对江逐流这一番话反应各异上了年纪的老泪纵横、年龄小的儿童呼唤雀跃、妇女们则在一旁偷偷抹泪有饭吃了有饭吃了!再也不用愁了!青天大老爷既然话那么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老百姓思维简单在他们眼里江逐流几乎就是他们能见到的最大官员在他们单纯的思维里总是认为身为阳县百姓父母官那就等于无所不能既然青天大老爷话说要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那么这个问题一定会能到底解决。

    张保和郭松听了江逐流的话却忧心忡忡郭松的忧心尤甚。作为掌管阳县钱粮的主簿没有谁比郭松更清楚阳县的家底了。别说解决一万多灾民的生计问题就是解决两百灾民的生计都够呛。江逐流在这里夸下海口以后可如何解决啊?

    田老大听江逐流如此说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江逐流的面前:“**天江大人俺田老大替我田家堡四百多口老弱妇孺谢过青天老大爷了。青天大老爷如果能解决田家堡四百多口人的生计俺田老大愿杀愿剐都听由青天大老爷了!”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田老大本县再来问你除了昨夜抢劫行旅之外五日之前你是否还在黄河大堤上抢过五百斤粮食?”

    田老大低声说道:“回青天大老爷五日之前小人确实率领兄弟在黄河大堤上抢过三个人的一批粮食是不是五百斤小人就不知道了。”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道:“除了这两起劫案之外你们还有做过多少起劫案?”

    田老大摇头道:“小人记不大清楚了大小劫案算下也大约也就是二三十起的样子。”

    江逐流长叹了一声道:“田老大虽然你抢劫行旅其情可悯但是王法无情本官纵使想袒护你也是无能无力。本官现在只能保证尽量把其中隐情向上通达争取能被你判一个充军流放之罪。至于最后能不能被京畿道宪司批复那全看你的造化了。”

    田老大面色黯然他跪在地上说道:“罪民是死是活都不会责怪大人。只希望大人念着田家堡四百多老弱妇孺勿要让他们忍受饥饿。倘若大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万家生佛罪民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会念着大人的大恩大德。”

    田家堡的百姓刚才的兴奋全然不见代之而起的是撕心裂肺的伤心。他们泪水涟涟地望着田老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不是为了他们田老大如何能落到今日这个田地?以田老大抢劫二三十起行商的罪行今日一入牢房下次相见怕只有在刑场上了吧?

    一念及此田家堡的百姓们不由得俱放声大哭其声哀痛让张保、郭松及一班乡勇衙役都闻之落泪。

    “青天大老爷!”田家堡四百多百姓齐刷刷地给江逐流跪了下来“我田家堡四百余众百姓恳请青天大人法外施恩放过田老大吧。”

    江逐流喟然一叹心乱如麻却不能开口答应法不容情啊!有朝廷律法在此纵使是江逐流也不敢儿戏。

    “大家伙儿都给俺站起来!”田老大高声喝道:“不要给县丞大人再添什么麻烦!若是你们这般胡闹让县丞大人丢了官职谁人来解决你们的生计问题?父老兄弟们俺田老大求你们了大局为重啊!”

    说到后面田老大也禁不住掉泪。

    江逐流摇了摇头对周围的百姓说道:“众位父老兄弟你们佩服田老大是条汉子难道本县就不佩服田老大是条汉子吗?请你们相信我江舟只要是在大宋律例允许的范围之内本县都会尽量为田老大争取最宽大的处罚。你们放心即使田老大进了大牢本县也会命属下好好待他不会让他受一丝一毫痛楚!”

    田家堡百姓听了这才缓缓散开给江逐流让出一条道路。江逐流一挥手众人押着田老大等八个劫犯步履沉重地离开了田家祠堂。

第九十三章 转性了?

    回到阳县江逐流着张保先将田老大等人送往南牢收押他则和郭松先回县衙门。未曾想江逐流一到县衙门就有留守的公差来报京畿道宪司衙门司法参军柴观柴大人已经等候江逐流多时了。

    江逐流心下盘算宪司衙门此时派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匆匆来到二堂果然见有一官员在那里等候。

    “阳县县丞江舟拜见参军大人。”

    司法参军隶属宪司为从七品正好高于江逐流的正八品县丞所以江逐流必须执下官之礼。

    “呵呵江县丞免礼。”柴参军干笑了一声就直奔今日主题“本官乃是奉了提点刑狱副使黄章黄大人之命前来押提案犯狄青。”

    江逐流微微一愣狄青?这两日他忙得焦头烂额的一时间竟然顾不上狄青的案子。现在宪司衙门派人来押提狄青是何用意?他想起来张保所说兴国寺方丈和宪司副使黄章来往密切现在黄章派司法参军柴观过来押提狄青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若是换一个犯人江逐流也懒得探究宪司衙门要提就让他们提去吧可是现在宪司衙门要提的犯人是狄青是大宋的未来军神江逐流计划中将来和辽国、西夏作战的主力现在被宪司衙门提走了以兴国寺明月大师与宪司副使黄章的交情狄青还能留得命在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柴大人下官实在是汗颜。这个狄青下官暂时不能让柴大人押提因为他在下官的阳地界牵涉进了一桩命案在下官没有审理完毕之前实在不方便向宪司衙门移交。请柴大人回去代下官向宪司副使黄大人通融一声等下官破了兴国寺命案下官必当上门向黄大人负荆请罪。”

    柴观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江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品阳县丞黄大人贵为京畿道宪司副使朝廷从五品大员并且派自己这个从七品的司法参军前来押提犯人已经给足了江舟脸面不料江舟却不识抬举。

    不过柴观却没有怒反而长笑起来:“江县丞你好糊涂啊!”

    “是下官愚鲁请柴大人指点。”江逐流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却说我一点都不糊涂假如糊涂了狄青早就被你们押提走了。

    “呵呵本官请问县丞大人朝廷规定命案侦破期限为几个月?”柴观背负着双手踱到思补堂的窗前望着远处。

    江逐流连忙跟到柴观身后口中说道:“禀告参军大人下官记得好像是六月之期。”

    江逐流现在对大宋律是倒背如流这一点小常识还难不倒他。

    柴观看也不看江逐流依旧望向窗外口中继续问道:“兴国寺案狄青被收押已经过去多少时间了?”

    江逐流想了一想回答道:“应该是三个月零七天了。”

    “这就着了啊!”柴观扭过身来双目紧盯着江逐流诚恳地说道:“江县丞你好好思忖一下兴国寺命案的结案期限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假如县丞大人在剩下的二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不能结案京畿道宪司衙门一定会按照朝廷的律例追究江大人的渎职失察之责到时候大人不是平白无故多了一种罪责?”

    “又或者宪司衙门体谅县丞大人的难处不究你渎职失察之罪但是吏部流内下辖的审官院那些负责官员磨勘的老夫子们会放过县丞大人吗?他们少不得会在县丞大人的名字下大大的记录上一笔到时候县丞大人的前程岂不是大受影响?”

    “如果县丞大人尊黄大人之命让本官把狄青押提走那么兴国寺命案将与县丞大人再无干系无论这个命案侦破与否责任都由宪司衙门承担。这也是黄大人念及县丞大人初到阳县务不熟特意着本官为县丞大人送上的一份厚礼。”

    柴观又是威之以害又是晓之以利双管齐下恩威并重总之他今日一定要说服江逐流让他把狄青押提走不然回去无法向黄章大人交代。若是换了一件事情哪里还轮到柴观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慰江逐流?恐怕他早就对江逐流一顿臭骂然后拂袖而去了!

    “多谢参军大人!”江逐流感激涕零道:“参军大人为下官考虑确实是仁至义尽下官十分感激!”

    柴观点了点头脸上一副满意的表情算你江逐流识相。

    可是江逐流接下的话却让柴观不那么愉快了他话锋一转对柴观继续说道:“可是柴大人你可知晓下官到阳县来任职本是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做主来的。根本没有考虑过个人的生死

    “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江逐流的话掷地有声“这兴国寺的命案本来就属于下官的管辖范围下官不去审理反而因为疑难推诿给宪司那朝廷还养下官这个八品县丞干什么?下官还好意思去领朝廷的俸禄?下官以后还怎么去拜见当今圣上?”

    柴观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江逐流身为一个小小的阳县丞竟然连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的账都不买了至于他这个司法参军想来江逐流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呵呵县丞大人一番义正词严说得本官好生佩服。”柴观强压着怒火冷笑着看着江逐流“只是不知道县丞大人这桩兴国寺的命案你几时能审结得了呢?”

    江逐流躬身道:“多谢参军大人的关心下官保证兴国寺命案一定会朝廷规定的期限内审结完毕。”

    “哈哈好好有县丞大人这句话就好!”柴观大笑道:丞大人你须千万记着朝廷的规矩可不是儿戏。如果在剩下的二个月零二十三天内县丞大人还审结不了兴国寺的命案你就等着提点刑狱司的公文吧!”

    说罢柴观一抖长袖怒冲冲地离去。

    江逐流追到县衙门口躬身高喊:“恭送参军大人!”

    纵然再撕破面皮这官场的规矩江逐流还是要照顾的。

    郭松早就侯在一旁见柴观离去立刻走上来道:“县丞大人柴参军柴大人为何事而来?怎么也不留下斋饭就怒冲冲地去了?”

    江逐流苦笑着把事情向郭松讲了一遍郭松顿时忧心忡忡起来他嗔怪江逐流为什么不把狄青移交给宪司衙门。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的官司已经把转运司和安抚司衙门都牵扯进来现在兴国寺狄青的案子又把宪司衙门也卷了进来江逐流在阳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江逐流却无法告诉郭松他硬要留下狄青的缘由。难道让他告诉郭松我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狄青是北宋未来的军神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拯救他吗?

    他只好故做轻松地安抚郭松道:“郭大哥休要为小弟担心。小弟听郭大嫂讲阳县很多百姓都传言小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断案入神。经过这几天的案子还有今日智擒田老大郭大哥难道没有觉得小弟真的是天上的文曲星吗?”

    郭松干笑了两声随即又叹气道:“我的县丞大人你不提田老大还好你一提这个田老大属下就心乱如麻。县丞大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答应三日后一定解决田家堡和附近一万多失地灾民的生计问题?到时候万一你解决不了岂不是捅了胡蜂窝子?这一万多灾民正诉苦无门县丞大人你这一允诺正好给他们一个闹事的借口啊。”

    “还有田家堡现在就跟过来几十个人要求大人按照承诺先解决他们三日内的粮食大人你让属下到哪里找这么多粮食?”郭松刚舒展两天的眉眼又哀苦的皱在了一起。

    江逐流道:“当时我怎么顾得了那么多?先允诺下来再说办法可以在这三天内慢慢想。至于那田家堡饥民三日之内的粮食还是要有劳郭大哥想想办法。”

    见郭松在那里愁眉苦脸地摇头江逐流咬牙道:“郭大哥待会儿张保回来你让他带领几个衙役陪你一起去阳县的大户家借粮就说本县江逐流担保十日内必然还上借他们的粮食。如若这样说他们还不肯借的话就让张保带领衙役强行打开他们的粮仓有什么事情本县一力承担!”

    见郭松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江逐流急道:“郭大哥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啊!”

    郭松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领命而去江逐流又拦住了他口中说道:“郭大哥你记着若是真要到强行抢粮的那一步千万要给那些大户留下借条。”

    郭松摇头苦笑道:“放心吧县丞大人不就是两千斤粮食吗?还不到要动手抢的地步。”

    江逐流这才放心。

    郭松走后江逐流旋即快步走进去后衙他一进家门就高声喝道:“崔筝妹子崔筝妹子在吗?”

    崔筝正陪着冬儿做女红一听江逐流进门先喊她的名字心道这个奇了这些时日江逐流一回来都是先喊冬儿至于崔筝江逐流甚至连看都不看怎么今日他转了性子一进来竟然先喊她的名字?

第九十四章 大买卖

    逐流冲进正房看到崔筝和冬儿都在他顾不得和冬上前就对崔筝道:“崔筝妹妹你且跟我来我有事与你相商。”

    崔筝似笑非笑地瞟了冬儿一眼努嘴对说道:“江大哥你就不怕冬儿妹子吃味?”

    冬儿羞红了脸却含笑啐道:“筝姐姐净会说笑你们义兄妹商量事情我吃味什么?”

    江逐流把崔筝请到思补堂然后正色说道:“崔筝妹子我这里有一笔好买卖要和妹子商量一下。”

    崔筝人前对江逐流分外亲热大哥前大哥后的叫个不停一旦和江逐流单独相处却总是冷个脸子此时听江逐流找她原来是谈买卖不由得粉脸更冷。

    “什么买卖县丞大人请说。”

    “这个这个”江逐流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不知道妹子在崔家一次可以动用多少银两?”

    崔筝淡淡一笑道:“县丞大人莫非打上崔家钱财的主意?”

    江逐流汗颜他摇头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大哥现在遇到一个天大的好买卖苦于手中没有本钱所以才恳请小妹出手相助。”

    崔筝冷着脸道:“我说县丞大人平日里在人前连称呼小女子一声妹妹都吝啬今日怎么忽然间妹子妹子亲热地叫个不停原来是县丞大人手中缺乏本钱啊?说吧。什么好买卖让小女子听听。”

    江逐流尴尬地笑了笑挠头道:“本县黄河南岸有五万多亩水浇耕地不知道崔家有没有兴趣吃下?”

    崔筝摆摆手道:“县丞大人我们崔家是商贾世家不事耕种对耕地没有兴趣。”

    崔筝起身就要走江逐流连忙伸手拦下。道:“崔筝妹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好不好?”

    崔筝冷声道:“请讲。”

    江逐流道:“阳县水浇耕地地价格为六百文一亩可是我说这五万多亩水浇耕地只要一百文一亩就可以买下来了。崔筝妹子没兴趣耕种不要紧你只要盘算一下这五万多亩耕地你一转手能赚多少钱就行了。”

    崔筝身为洛阳第一富商崔家的实际掌舵人自然对金钱有着乎常人的敏感。江逐流这么一说崔筝眼睛立刻一亮道:“二万五千贯?果然是一笔好买卖!”

    江逐流得意地点头道:“那是自然!”

    崔筝欢喜过后忽然狐疑道:“县丞大人既然是这么一笔好买卖应该很多人抢着做才是怎么单单会轮到我们崔家?”

    江逐流一脸诚恳地说道:“那是因为大哥身为阳县的父母官和崔大哥情同手足如此的好买卖当然要先紧着崔家了。”

    崔筝俏脸一冷道:“少在那里瞎三瞎四了你那六亲不认的禀性我还不知道?前日到郭主簿那里办理商户税契就二十几个铜板。你也舍不得让郭主簿抹去。快说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故?不然我可就要走了。”

    江逐流当场被崔筝揭穿。好不尴尬。见崔筝逼迫得紧他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说:“崔筝妹子。原因只有一个这五万多亩水浇耕地全是寸草不生的盐碱地。”

    “哼哼”崔筝这个气啊“我说什么好买卖县丞大人会想到我们崔家原来是如此‘好’的买卖啊!对不起这样地好买卖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们崔家敬谢不敏!”

    崔筝怒气冲冲要走江逐流顾不得男女有别。上前一把拉着崔筝的小手:“崔筝妹子别走。你听我仔细讲来。”

    崔筝不防江逐流竟然这么大胆忽然间拉住她的玉手一时间又羞又怒她小脚一跺连声叫道:“哎呀!要死么?你快放手呀!”

    江逐流如何肯放正在拉扯之间崔一虎忽然提着几样酒菜从外面经过他瞥见江逐流和妹妹在一起立刻笑着走了过来。等快要靠近两人却现两个人神情有点不对一个满面娇羞欲走一个面色焦急苦苦哀求欲留。他奇怪道:“江老二妹妹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再仔细一看江逐流竟然紧紧握住妹妹崔筝的小手妹妹好像在用力挣脱又好像根本没有用力崔一虎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口中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二堂。

    嘿嘿崔一虎邪恶地想到平日里看江老二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相没有想到背地里却是一个饥色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二堂里对妹妹动手动脚也不怕被人撞着。

    想到这里崔一虎忽然间不跑了他停下脚步转身站地二堂门口。嗯一定要替未来的妹夫把好风让小两口起劲亲热。只要江老二能把母老虎妹妹娶走对我崔老虎就是无上功德以后我的花销再也无人盘问了。

    崔一虎立在二堂门口虎视眈眈、双目如电他白胖的身子往那里一横威风凛凛如门神一般——看谁敢过来打扰我妹夫的好事?

    江逐流看到崔一虎喊了一声然后面色诡异地退了出去知道崔老虎一定想歪了偏他有无法追上去对崔一虎解释只好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先拉住崔筝再说。

    崔筝见如此尴尬的场景竟然被哥哥撞见不由得更是羞恼她提起脚来狠狠地冲江逐流脚尖踩去。

    一阵剧痛从脚尖传来江逐流惨叫一声抱着脚尖跳了起来。那崔筝的小手自然也被松开。

    说也奇怪崔筝小手被松开后却不走了反而心疼地望着江逐流口中叫道:“江大哥你疼吗?”

    废话!疼吗?让俺也踩你一脚试试。真是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女人啊。江逐流强笑着说道:“崔筝妹子疼不疼尚在其次只求崔筝妹子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

    经此一闹崔筝心中的怨气已经去了十之**她轻颔玉道:“好吧我就再给县丞大人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就那笔好买卖给我一个信服的解释。”

    两人又回到思补堂江逐流歉然说道:“崔筝妹子都怪我刚才没有给你解释清楚。这五万多亩盐碱地虽然寸草不生但是只要我们加以改造就能变成

    水浇良田。也正是因为它们目前是寸草不生的盐碱:B了我们一个捡便宜的机会。”

    崔筝问道:“怎么改造?既然能改造难道别人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吗?偏偏留给我们捡这个便宜?”

    江逐流赔笑道:“这个办法目前看来是没有人想出来若是他们想出来了那五万多亩盐碱地早就变成水浇地了哪里还轮得上我们?”

    崔筝正色道:“既然如此县丞大人能否先把你改造盐碱地的办法说给我听听啊?”

    江逐流道“办法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引水淤灌。”

    崔筝摇头道:“小女子对这些一窍不通希望县丞大人能够详细解释给小女子听。”

    江逐流取过纸笔画着图形为崔筝解释:“盐碱地之所以寸草不生就是因为土壤中含盐分过多出了草木庄稼的承受范围。就好比什么就好比用盐水浇灌花草花草就会枯萎一般。”

    崔筝似懂非懂但是最后一句不能用盐水浇灌花草倒是明白。

    江逐流继续道:“要是想在盐碱地上种植庄稼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在盐碱地中开挖排水沟加快盐碱地的积水排泄然后用河水不停地浇灌把土壤里的盐分冲走。崔筝妹子这样讲你可曾明白?”

    崔筝低头思考了一阵。抬头说道:“江大哥这就好比如果饭菜味道咸了往里面加点水味道就会变淡地道理一样吧?”

    话一出口崔筝猛然觉她把县丞大人四个字改叫成江大哥了心中好不羞赧。不知怎的一和江逐流单独相处崔筝就浑身紧张。江大哥三个字也叫不出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也不见了。

    “对妹子就是这个道理!”江逐流兴奋地说道。

    “那第二个办法呢?”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崔筝连忙问出下一个问题。

    江逐流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在盐碱地上覆盖上厚厚的一层好土。庄稼在好土中生长下面的盐碱就危害不了庄稼了。”

    崔筝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能想明白年幼时她也曾在崔家后花园看过花匠种花。花匠们总是在花盆里填上厚厚地一层肥土然后才把幼小的花株移植进去。这个应该和江逐流说的在盐碱地上覆盖上厚厚地一层好土一个道理。

    “嗯江大哥具体到五万多亩盐碱地的改造我们该采用什么办法呢?”道理崔筝虽然明白但是一想到五万多亩庞大的数字不由地暗自摇头。无论是用水冲洗又或者用挑来好土覆盖。这都是一笔庞大的费用有了这些费用。不知道能买下几个五万亩的好耕地。所以这道理江逐流明白、崔筝明白别人未尝不明白。正因为有了这些顾虑所以才让这五万多亩盐碱地荒芜在那里成了江逐流眼中天大的便宜。

    “呵呵崔筝妹子这个在别人看起来是个难题在我看来却非常容易。”江逐流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五万多亩盐碱地若在其他地方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它们却位于黄河旁边。”

    “黄河旁边?”崔筝皱眉苦思冥想。盐碱地和黄河有什么关系?江大哥刚才不是说正是因为泛滥地黄河水沉积在那里。把这五万多亩低洼地淹没了两年多这五万多亩良田才变成盐碱地的么?怎么他现在又说因为这五万多亩盐碱地是在黄河旁边他就有了办法呢?

    江逐流笑着解释:“黄河之所以叫做黄河就是因为河水中所含泥沙比重很大。这些泥沙都来自肥沃的河东路和永兴军路的厚厚的黄土层用来种植庄稼是再好不过的了!”

    “江大哥那我们如何把黄河里的泥沙弄到盐碱地上呢?难道让人手提肩扛吗?”崔筝还是想不通。

    “呵呵非常简单引黄河浑水淤灌盐碱地。”江逐流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示意图“黄河由于泥沙沉积河床高出两岸的土地。我们只要利用这个条件把黄河水引到盐碱地里把泥沙淤积在盐碱地里把清水排走那么这五万多亩盐碱地不就变成肥沃的良田了吗?”

    “而且浑浊的黄河水在淤积泥沙地同时又能冲走盐碱地土壤里的盐分这样上下夹攻一举两得盐碱地变成良田指日可待。到时候这五万亩良田你们崔家雇人耕种也好还是倒手转卖也好不都是一笔巨额收入吗?”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

    崔筝点了点头表示看明白了但是却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大哥这五万多亩盐碱地地势低洼那淤灌后地黄河水如何排出又能排到哪里?”

    江逐流提起笔来刷刷刷地在示意图上加了几笔对崔筝说道:“崔筝妹子我们只要每隔一定的距离在盐碱地上挖上一些排水沟然后在挖一条纵向地大排水沟把这些横向的排水沟连贯起来。这样黄河水淤灌之后余下的清水就可以通过这些小排水沟进入这条大排水沟内。”

    “那这条大排水沟内的水呢又将排到什么地方?”崔筝问道。

    “崔筝妹子你难道忘记了洛阳至汴梁的汴渠吗?它就位于盐碱地的东侧我们只要把这些清澈的河水排入汴渠即可!”江逐流笑道。

    “那汴渠的排岸司官员会允许我们随便往里面排水吗?”崔筝还是不放心。

    “当然为什么不?”江逐流肯定地说道“运河里本来就需要引黄河水进去保持航道通畅可是黄河水泥沙过多这使得排岸司要经常花费大量钱粮雇民夫过来清理淤泥疏浚航道现在我们用清水代替浑浊地黄河水排入汴渠排岸司自然是欢迎之至。如果我们能耐得下性子和排岸司商议说不定他们会将省一下的航道疏浚费用折给我们一部分这样下来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笔收入?”

    “果然是一笔好买卖大买卖!”即使是出身于商贾世家精于算计地崔筝也不得不承认江逐流说的果然是一笔诱人的买卖!

第九十五章 三胜六平两负

    崔筝这么一说江逐流顿时心中大喜只要崔筝动心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就有救了。

    可是江逐流却没有想到崔筝接下来的话去让他大为丧气。

    “不过县丞大人这笔买卖再大再好我们崔家也没有兴趣。”崔筝笑呵呵地起身欲走。

    “为什么?难道说还有这么傻的人吗?眼睁睁看着几万贯的买卖去不赚吗?”江逐流这次可真的急了如果洛阳富都不肯帮忙那让他再想什么办法去解决一万多张嘴的吃饭问题呢?

    崔筝故作诧异地说道:“哟什么时候我们的县丞大人开始关心起买卖来了?我整日里看你官司长官司短百姓疾百姓苦的怎么现在忽然间变成一个满身铜臭的市侩商人了?莫非这中间有什么缘故?”

    崔筝这小丫头确实是牙尖嘴利江逐流只有苦笑。

    崔筝又道:“县丞大人假如你到现在还不跟我说老实话把其中缘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那么我们崔家可真的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了!”

    江逐流一听还有希望就连忙说道:“崔筝妹子事到如今大哥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江逐流就把黄河南岸五万多亩盐碱地的来历和一万多灾民的生计问题原原本本地为崔筝讲述了一遍。

    江逐流说这一万多灾民生活窘迫之极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假如江逐流再不帮他们想办法很多人将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可是江逐流唯一能替他们想的办法就是让灾民把手中的土地卖掉。这些灾民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卖地只是从来没有人愿意买这些没有用的盐碱地。据郭松讲只要有人肯买这些盐碱地别说一百文钱一亩就是七八十文一亩地灾民们也愿意卖反正留在手中也种不出什么庄稼还不如换成钱度过眼前的难关来得实惠。

    五万多亩土地按照一万多人平均下来每个人能有四五亩土地按照一亩地一百文的价格每个灾民差不多能分到四五百文铜钱。按照阳县的粮价差不多能买一石小米。这一石小米节省着吃每个人也差不多能熬过四个月的时间。这就暂时解决了一万多灾民的眼前之急。

    对崔家来说这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只要投入五千多贯铜钱就能博取数万贯铜钱的巨额利润假如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岂不是崔家和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双赢吗?

    而且只要崔家愿意购买这五万多亩盐碱地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的今后的生计也有了保障。先崔家要改造盐碱地吧。改造盐碱地就需要人力一万多灾民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能掏力气的青壮年他们可以替崔家修沟挖渠整治盐碱地赚取工钱。盐碱地改造成良田后还需要佃户来耕种。这一万多灾民又是现成的佃户虽然说租种土地远不如在自己土地上种植庄稼来得自由可是他们的生计总算有了保障吧?中国的农民要求多低啊?只要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谁愿意冒掉脑袋的风险去做打家劫舍的行为啊?这个优良传统在一千年后还依然保持更何况是在一千年前的北宋呢?

    这样盘算下来江逐流这个主意不仅仅是洛阳崔家和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的双赢而且还要加上阳县衙门的三赢、经常路过阳黄河南岸行旅的四赢甚至汴渠排岸司的五赢等等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大好事。

    可是江逐流的主意虽好还得崔家当家的大小姐肯才行。江逐流此时就紧张地望着崔筝等待着她的决定。

    “呵呵”崔筝笑盈盈地说道:“我说县丞大人怎么这么好心忽然间关心起崔家的生意来了原来是打着关心崔家的旗号去解决你辖下的灾民生计问题啊。”

    江逐流老着脸皮任凭崔筝揶揄。

    见江逐流这么老实崔筝反而不好意思在挖苦下去了她点头道:“也罢难得县丞大人今日能耐着性子陪小女子唠唠叨叨说上这么一大通话这单买卖我们崔家接下了。”

    江逐流心下狂喜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语那边崔筝又道:“不过我这里有个条件县丞大人必须要先答应否则这单大买卖县丞大人再去找别人谈吧。”

    江逐流咬了咬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为了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我横竖豁出去了只要不以身相许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崔筝妹子但请吩咐。”江逐流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们崔家世代从商向来无有农事经验更别说改造盐碱地为肥沃良田了。刚才听县丞大人描述起来头头是道所以这单大买卖小女子想和县丞大人一起来做不知道县丞大人可否答应?”

    “这?”江逐流为难地说道:“崔筝妹子不怕你笑话。我只是个小小的八品县丞而且刚上任不足十天我的所有身家加起来不足五贯铜钱我这一点点小钱怎么和你们崔家合伙做买卖啊?”

    “呵呵”崔筝浅笑了一下道:“县丞大人妄你还号称智计过人呢。难道做生意一定要本钱吗?你的主意不是本钱啊?这单生意不需要你拿出任何钱物所有钱物都由我们崔家拿出来县丞大人所要做的就是督办盐碱地的淤灌改造整个事宜我们崔家拿

    千多贯铜钱到底能不能变成三万贯铜钱就全靠县丞筹帷幄了。当然皇帝不差饿兵我们崔家也不会让县丞大人白白忙活的这单买卖上的五成收益归县丞大人所有。”

    江逐流连忙摇头道:“崔筝妹子你说交代的事情我可以代劳但是这五成收益就免了你们崔家肯出面买下盐碱地就是帮了大哥的大忙大哥又怎么有颜面去拿什么收益呢?”

    崔筝俏脸一沉道:“县丞大人如果你不肯拿这五成收益我们崔家还不放心让你去督办盐碱地的淤灌改造。”

    江逐流奇道:“这又是为何?”

    崔筝道:“商贾世家中有句话叫做无利不起早假如县丞大人为我们崔家督办盐碱地淤灌改造没有获得什么收益的话那么小女子敢几乎可以断定在最初的时间内县丞大人还会尽心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县丞大人会逐渐松懈下来到了最后甚至开始敷衍起来一旦有了其他要紧事情县丞大人很可能把盐碱地的淤灌改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相反假如县丞大人在这单买卖上有收益分成那么县丞大人自始自终都会尽心尽力因为你的所有努力都会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钱财而不是看不见摸不到的感谢。当初家父把崔家的生意交给小女子打理的时候曾经告诉小女子一句话那就是凡是和我们崔家合作的人我们一定会让他获得利益因为只有这样合作的关系才会长期稳固。”

    江逐流摇头苦笑他不得不承认崔筝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并不会象崔筝所说的那样尽心尽力一段时间后就会松懈下来。

    “县丞大人你现在告诉小女子这五成收益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崔筝催问道。

    既然崔家一定要送钱上门江逐流也不会嫌钱烫手。北宋又没有纪委也没有廉政公署他所怕何来?况且郭松那里正有一笔巨额的窟窿需要钱财弥补江逐流有了这些钱财不是正好可以帮郭松弥补那些提前预征钱粮税赋塌下的窟窿吗?

    “既然小妹执意要给大哥就却之不恭了!这五成收益我答应收下不过暂时委托崔筝妹子代为打理什么时候我需要了再向崔筝妹子开口。”

    当下两人说定崔筝十五日内从洛阳崔家调六千贯铜钱到阳来等钱到了后江逐流这边将坐镇县衙和郭松一道主持盐碱地的收购事宜。

    崔筝喜孜孜地走了她刚才编了那么一大套话让江逐流与他合伙做生意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来找江逐流商议买卖上的事情这样就多了许多和江逐流单独相处的机会。所谓日久生情崔筝就不相信以她俏丽的容貌和聪慧的心窍江逐流对她就一点都不动心……

    崔筝这边刚走郭松那边就回来了面色极不好看显然是去城中大户那里借粮没有受到什么好脸色看。

    江逐流笑嘻嘻地拉着郭松把崔家愿意以每亩一百文铜钱的价格购买下五万多亩盐碱地的消息告诉了郭松郭松顿时喜出望外口中西天佛祖、玉皇大帝、先圣孔子的乱谢一通。

    等郭松平静下来江逐流吩咐郭松派几个衙役到田家堡一带布一下安民告示将崔家收购盐碱地的消息告诉灾民让灾民来郭主簿处登记统计一下土地面积。十五日后等崔家的钱款到达阳后由江逐流和郭松集中为众灾民办理地契移交事宜。

    郭松乐颠颠地跑出去了他为自己高兴为江逐流高兴更为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高兴。县丞大人果然厉害一出手就立刻解决了压在郭松心头上的最大石头。

    可是江逐流心中却并没有轻松之感距离崔家钱款到来还有十五日左右的时间这十日内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的吃饭该如何解决呢?一万多灾民十五日所耗粮食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再让郭松去城中大户家借吧?郭松在那些大户家里已经借到天圣九年了难道还要让他向天圣十年上借吗?

    江逐流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阳方家据说郭松所讲他从来没有当然也从来不敢到阳方家去预借钱粮。方家财势雄厚号称阳富负责一万来名灾民半个月内的吃饭问题应该没有问题。

    除此了想解决灾民的吃饭问题外江逐流也一直考虑出手教训一下方魁、方磊方家两位嚣张的公子这两位公子上次离开后虽然没有再到县衙门来闹但是却到处放风说江逐流在两个月后一定会被朝廷罢免狼狈地离开阳县从而煽动了众多的原告跑到阳县衙门大闹公堂让江逐流十分难堪现在也是该让方家这两个纨绔子弟受受教训的时候了。

    对江逐流来说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既教训了方家两位纨绔子弟也解决了一万多灾民半个月内的吃饭问题。可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让两位财大气粗背后又有强大的丁党、保皇党两大实力支持的方家公子傻乎乎地心甘情愿地请一万多灾民免费吃上半个月的饭呢?这确实是很费脑筋。

    江逐流想了半天全无头绪最后只好差人到架阁库中把方家兄弟官司的卷宗全部拿到思补堂来放在书案上仔细翻阅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灵感想

    妙计来。

    江逐流看着方家兄弟的卷宗眼前就出现了两大势力互相角斗互不相让的场面六任知县五位县丞的判决都没有让他们满意。对方魁身后的保皇党和方磊身后的丁党来说哪怕是在对方身上占到一点点便宜都会心生胜利之感得意洋洋地好像己方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江逐流最后把心思放在十一位前任的判决结果上面第一次知县孙度以长者为大判方魁大公子多分财产;第二次知县柳潜夫认为正房所出为尊判方魁二公子多分财产;第三次……

    江逐流眼前一亮忽然间获得了灵感方魁、方磊两位公子之间的官司争斗可不可以看成一个漫长的系列对抗赛?而历任知县和县丞就是这个系列对抗赛的裁判他们每次的判决就可以看成单场的输赢。而所有单场的输赢又可以构成这个系列挑战赛的总比分。在这个系列对抗赛中方魁、方磊两位公子都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赢得对方可是由于双方实力太过接近输赢到现在还没有分晓。

    想到这里江逐流笑了起来。他终于知道该如何给两位方公子下套了。由于丁党和保皇党的实力非常接近所以方魁和方磊的官司要想分个胜负十分困难这点方魁和方磊以及他们身后的丁党势力与保皇党势力都非常清楚。除非一方彻底垮台否则方家两位公子的官司不会有结果的。但是江逐流现在却要给方磊、方魁两位公子制造一个能够暂时分出胜负局面来。

    江逐流统计了一下在十一位前任当中有三位判方魁为大应该多分财产二位判方磊为尊应该多分财产还有六位前任认为方魁和方磊不分长幼尊卑两人应该平分家产。

    好就这样了!江逐流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胜六平二负方魁暂时领先几个大字。然后江逐流挥手招来衙役让他们到南牢把县尉张保请过来。

    张保正在南牢安排田老大的牢房。虽然田老大屡次作案但是张保却敬重敬重他是个汉子再加之有江逐流的吩咐因此张保交代当牢头的表弟常冈一定要好生安排田老大等人勿要让他们几个受了委屈。

    听到县丞大人有请张保又对常冈叮嘱了一番这才匆匆赶回县衙。

    江逐流把张保请到思补堂让衙役退出去然后把门关上轻声问张保道:“张大哥阳县的泼皮无赖们可听你的吩咐?”

    张保点头道:“县丞大人这些地头蛇可以不买别人的账属下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江逐流笑道:“那就好我这里有一件隐秘的事情交你去办你务必要给我办得稳妥。”

    张保道:“县丞大人尽管吩咐。”

    江逐流拿着那张写着“三胜六平二负”字样的纸给张保看口中说道:“张大哥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地老鼠一类的人让他们悄悄地放出风去就说方大公子比方二公子厉害多了因为方家两位公子一共打了十一回官司方大公子取胜三场输了两场平了六场总体来说比方二公子多胜利了一场。这风声要放得快传得广叫得响要让全阳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方大公子打官司比方二公子多赢了一场。”

    张保挠头道:“县丞大人你这是什么用意啊?属下怎么弄不明白?”

    江逐流呵呵一笑道:“我想让方家两位公子都来县衙门求我。”

    张保迟疑道:“方家两位公子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属下实在不敢相信县丞大人放出这么一个风声他们就会过来央求县丞大人。”

    “张大哥你这就不明白了吧?方魁和方磊两人因为什么打起了这个分家产的官司?是因为钱财吗?非也!是因为两人俱都看对方不顺眼俱都争强好胜所以才想在这个官司中分一个高低胜负。哪怕其中一个人多分了一根毫毛另外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现在阳县所有的人都说方魁比方磊厉害多胜了一场官司那么方磊会怎么办?”江逐流笑问。

    “方二公子一定会想办法找会这个面子!”张保此时已经明白。

    “对!”江逐流继续道:“方磊要想找回这个面子就必须过来求我让我这场判他多分家产。这样即使宪司衙门最后驳回我的判决朝廷撤掉我的官职但是方磊至少在官司的场次上和方魁打个平手。”

    “而方魁为了继续保持自己多胜一场官司的优势也会过来恳求我让我这场官司判他获胜至少是两个人之间打平。而我就正好利用方家两位公子互相攻讦的机会开出条件不愁他们不上道。”

    张保连连点头县丞大人太厉害了这样的风声一传出去方魁和方磊一定会上钩的。只是不知道县丞大人向方家两位公子开出什么条件不会是索要什么金银珠宝吧?

    江逐流知道张保的心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县要让方家两位公子心甘情愿地解决黄河南岸一万多灾民的吃饭问题!”

第九十六章 兄弟斗法

    三胜六平两负。传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悄悄冒了出来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它就如同猛烈的西北风一般迅横扫了阳大地。

    寒冷的冬日西北风无处不在即使你把门闩上的牢牢的再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厚厚的被窝里面却依然能感受到西北风的威力。传言也是如此即使方磊躲在壁垒森严的方家庄园东花厅内跟前放上三个燃烧的旺旺的木炭火盆身上穿着价值千金的狐裘大氅身下垫着整张的虎皮仍是躲避不开传言的威力。

    ***!谁这么可恶竟然捏造出这样的传言?我比不上方魁那猪头?那来历和出身都十分可疑的猪头有那点比我强的?不就是运气比我好早出生了一年吗?岁数大就了不起啊?兴国寺放生池里那只乌龟倒是岁数挺大有几百岁了但是岁数再大人们也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只老王八!

    和平常人的反应一样方磊开始对传言不屑一顾他第一次是从一个下人那里听到这个传言的。那个下人偷偷摸摸地跑到到方磊面前那种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模样差点没把方磊急死。都快把方磊逼得马上要少爷的脾气了那下人才把传言告诉了方磊。

    那下人本意是想向方磊邀功请赏他刚说完方磊就劈头盖脸地逮着他臭骂一顿!什么狗屁传言。也敢拿来恶心本少爷?三胜六平两负?这种粗鄙地语言表达方式方磊从来没有听说过恐怕只有乡野村夫才能想出这么粗俗的语言吧?

    可是接下来拿着这个传言来向他邀功请赏的人越来越多从方家的下人到打秋风的门客再到整日里和方磊出入烟花柳巷的狐朋狗友乃至那些和方磊诗词唱和的文人骚客。每个人都一脸神秘地跑过来对方磊咬耳朵说外面传言还是大公子方魁势力雄厚在十一场官司中胜了方磊一场。

    这就让方磊有些心烦气躁起来!到最后他干脆闭门谢客。宣布外人一律不见!可是接下来向他咬耳朵的就不是这些外人了而且他地七大姑八大姨的姻亲这些人个个都和方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方磊说不见就不见的。

    方磊苦着脸接受着姻亲们唾沫星飞溅地教训:

    “内侄你再不想办法人家还真以为方魁比你厉害一筹呢!”

    “表哥。你难道真的赢不了方魁哪蠢物吗?”

    “磊儿要不要姨母帮你出气?”

    一想起那等情形方磊就头大如斗他此时才知道原来厉害的不是传言本身而是那些听信了传言地蠢人!

    东花厅大门忽然间被推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奔了进来方磊抬头望去却是自己的妻子少夫人路巧玲。

    方磊连忙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身来。快步迎了上去:“夫人你为何哭哭啼啼?谁人欺负于你。请告诉为夫为夫定为你出气!”

    方磊的功名前程全指靠着夫人路巧玲。自然要对夫人关怀体贴。

    “官人亏你还有脸在这里闲坐你可知道外人把我夫妻二人说得何等不堪吗?”路巧玲哭骂道。

    方磊陪着笑脸说道:“夫人大人大量何必要和那些无知蠢人一般见识呢?“

    “呜呜!”路巧玲哭声更凄“官人那些人说什么我还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我实在受不了王引凤那贱婢趾高气扬地当着那么多人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三胜六平两负什么三比二方魁大公子领先等等简直要把我的肺气炸了!官人。你一定要替妾身出这口恶气啊!”

    王引凤就是祥符县王知县的女儿方魁的妻子。方才路巧玲到脂粉店选购香脂。正好碰上了王引凤因为各自丈夫的缘故路巧玲和王引凤一见面就是象斗鸡一般互不相让。由于路巧玲的父亲是青州通判比王引凤父亲的职位高所以她平日里在气势上总要占据一些上风不料今日里却掉转过来王引凤只是不停地冷笑得意地说道老爹官大就了不起啊?三比二啊三比二老爹官大还输了个两胜六平三负如果老爹官小呢?岂不是连夫人都要输出去了?

    “什么?这贱婢欺人太甚!”方磊终于忍不住了什么人的话他地可以忍受偏偏就是忍受不了方魁夫妻俩的话更何况现在王引凤说地话还这么伤人呢?

    “来人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方磊高声吩咐道然后又揽住路巧玲的蛮腰柔声劝慰道:丞这场官司我一定会扳回来让方魁输个落花流水让这对狗男女永远不能在夫人面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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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逐流坐在思补堂内翻阅着那日在兴国寺内录下地众僧人的口供心中却无心推敲。已经着张保把风声放出去两天了方家两兄弟却毫无动静难道说他这个办法不灵验吗?还是张保找的地头蛇、地老鼠传播流言的能力有限到现在为止方家兄弟还没有听到传言?他们再不来黄河南岸那些灾民该如何度日呢?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衙役来报:“禀告县丞大人方磊方二公子求见!”

    哈!终于来了!江逐流心头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对衙役吩咐道:“你去告诉他本官正在处理一桩公务让他在前衙门房稍侯片刻等本官处理完公务自然会去见他。”

    衙役领命而去。

    江逐流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嘿嘿只要饵料好不怕你不上钩。现在方家两位公子是你们偿还本县的时候了。

    江逐流抱了一叠卷宗放在书案上拿过来一册在面前摊开心下却在盘算待会儿方二公子进来后该如何让他赈济灾民。

    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又过来报:“县丞大人方二公子让小的问问大人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政务?”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你让方二公子切莫着急再稍等片刻本县马上就好。”

    衙役迟疑了一下方领命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再过来报:“县丞大人方二公子等得

    急他让小的再来问问大人还需要多久时间?”

    江逐流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再去安抚一下方二公子。”

    衙役唯唯诺诺却不离去想来是有点惧怕方磊可是又不敢对县丞大人明说。

    江逐流抬眼看衙役站在那里沉声道:“为何还不离去?你只管按本县的吩咐对方二公子交代便是!”

    衙役这才苦着脸离去。

    江逐流暗笑估计这次去方二公子该忍不住了。

    果然衙役离开没有多久江逐流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阵推搡声。

    “方二公子我家大人再办公你稍等片刻好吗?”

    “方二公子!方二公子!方二公子……”

    江逐流心中好笑连忙拿起朱笔俯身在一册摊开的卷宗上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是在琢磨如何断案。

    方磊猛然推开思补堂的大门正要脾气却见江逐流一副专注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衙役也错怪了江逐流一时间要那要爆的脾气憋在胸间那种上不去下不来无从泄的滋味真是又奇怪又难受。

    江逐流趴在卷宗上抬眼望来仿佛刚现方磊一般。

    “哎呀呀这不是方二公子吗?”江逐流立刻收了朱笔。从书案后面绕了过来“本县手头琐事太多劳方二公子久等真是失礼。”

    然后江逐流又对跟在方磊身后追过来地那个衙役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方二公子上茶啊?”

    那衙役连忙领命而去。

    见江逐流如此热情方磊更觉尴尬:“县丞大人方磊实在是鲁莽打扰了县丞大人的公务心下实在愧疚。”

    江逐流笑道:“无妨。方二公子太客气了。不知道方二公子如此着急求见本县有和指教啊?”

    方磊拱手道:“县丞大人。上次一别有近二十日之久不知道县丞大人对在下与家兄之间的官司可有计较?”

    江逐流摇头说道:“方二公子实在是惭愧那些积年官司本县到现在还没有审完所以暂时也没有空闲去思虑方二公子与令兄之间的家产纠葛。”

    方磊点了点头道:“县丞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甚是辛苦方磊看在眼里实在是不忍。在下思虑再三决定替阳百姓回报大人的爱民之心。”

    说着方磊对外面高喊一声:“方全!”

    “公子爷小的来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一个红木盒子从外面闪了进来。

    方磊接过红木盒子当着江逐流面打开里面竟然分了三层第一层是一只硕大的老山参四肢齐具须眉皆全。

    “县丞大人这是在下高价搜罗过来地千年高丽参。服之可以健神补气延年益寿。”

    方磊小心地把高丽参放在一旁。打开了第二层里面是一只青黝黝的砚台。上面雕着猛虎下山刀工细腻十分形象传神。

    “县丞大人此砚乃端砚名品产自端州老坑用以研墨砚池里的墨汁七月在烈日下暴晒不枯、腊月在室外经夜不冻其珍贵尤胜朝廷贡品三分。”

    方磊又打开最下面一层。却是一张薄薄的地契。

    方磊捻起那张地契说道:“县丞大人这地契乃一座小院。共分三进环境优雅内有花园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若是在阳这座小院说起来倒也无甚稀奇只是在下这座小院位于开封汴梁县丞大人若是用来金屋藏娇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逐流静静地看着这些不言不语似是惊呆了。

    方磊把这些东西都推道江逐流面前口中说道:“县丞大人你现在只要点一点头这些东西就全是大人的了。”

    江逐流忽地出一声轻笑回手把这些东西推到方磊身前:“方二公子无功不受禄本县没有为方二公子做过什么事情怕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厚礼。”

    方磊呵呵一笑道:“县丞大人在下方才不是言道只要大人你点一点头即可。”

    江逐流道:“点头?你要本县答应你什么?”

    “呵呵很简单只要县丞大人在审理在下与家兄地官司当中判在下多分一点家产就行哪怕是让在下多分一只茶杯在下这些礼品就全归县丞大人所有了。”

    江逐流一声长笑对方磊说道:“方二公子你还是把这些礼品收回去吧请恕小人做不了这个主!”

    方磊奇道:“县丞大人乃阳县的父母官此案又归你管辖大人若做不了主谁人又能做主呢?”

    江逐流冷冷一笑道:“陈尧咨、陈元登两位大人都比本县能做主!”

    方磊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收起笑声道:“县丞大人端是厉害这么快就摸清楚这场官司后面的关窍了。”

    江逐流抱了抱拳道:“不敢不敢!本县若再摸不清楚关窍恐怕被人卖了以后还帮人数钱呢!”

    “呵呵被人卖了之后还帮人数钱?”方磊笑道:“这个比喻倒是新鲜有趣。不过县丞大人你既然知道了背后的关窍想来你也明白在下的用意吧?”

    江逐流摇头道:“本县愚鲁请方二公子提点。”

    方磊手指轻敲着红木礼盒道:“县丞大人在下与家兄的官司无论你怎么判恐怕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判案之前捞上一笔这样即使丢了乌纱帽也可以安安稳稳去做一个富家翁县丞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江逐流呆了一呆牙齿咬着嘴唇说道:“方二公子不到最后关头本官绝不绝望。所以这礼物本官不能收还请方二公子原物带回!”

第九十七章 兄弟斗法(二)

    哈哈!”方磊大笑起来“县丞大人不愧是见过大世是嫌弃在下这份礼太薄了吧?”

    “既然县丞大人看不上这点薄礼在下也就不丢人献丑了!”方磊把红木礼盒合上轻轻推到一边“县丞大人你就之说吧方磊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江逐流语气低沉道:“学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江某本以为凭自己胸中所学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不料想造化弄人仕途初始就遇到你们方氏兄弟二人的官司。事到如今方某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能光明磊落而来坦坦荡荡而去以后阳百姓提起江某能说一个好字江某就心满意足了。”

    江逐流这么一说方磊反而有点不知所措送钱吧人家已经摆明说了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就是说不稀罕钱财;拿权势威胁吧也没有什么用反正自己兄弟俩的官司一完结江逐流注定要削职为民自己兄弟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把江逐流贬出大宋沦落成化外蛮夷?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吧?

    江逐流叹了口气道:“方二公子请回吧。黄河南岸还有一万多灾民衣食无着本官实在无心思考虑你们兄弟的官司也不能给方二公子什么承诺。本官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解决这一万多灾民的吃饭问题让他们在本官离任的时候能念起本官一个好来。”

    方磊心中一动骤然兴起了一个念头他抱拳向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如此忧虑百姓疾苦实在令在下汗颜也着实让在下感动。方磊决定为县丞大人分忧为阳百姓绵尽薄力。只是不知道如何入手万望县丞大人提点一下。”

    江逐流面上骤添几分欢色他惊喜地问道:“方二公子真的有意为阳百姓绵尽薄力吗?”

    方磊忙道:“方磊确有此意!”

    江逐流沉吟道:“洛阳富商崔家已经答应收购黄河南岸五万多亩盐碱地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以后生计应不成问题。只是崔家款项要到十五日后才能到来本官唯一所虑者乃是这一万多灾民在这十五日内的餐饭如何解决……”

    “哈哈这有何难?县丞大人这一万多灾民十五日内的餐食全由方磊一力承担!”方磊大笑起来。

    “如此甚好!”江逐流连忙躬身向方磊一拜“本县就代黄河南岸万余名饥民谢过方二公子的恩德!”

    方磊连忙闪到一边口中说道:“大人说哪里话来?身为阳县的士绅方磊本来就应该为阳百姓做一些好事善举。”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方二公子真的善者仁心啊!”

    方磊又道:“县丞大人方磊此举不求别的只是县丞大人在判决官司时能考虑到方磊为阳百姓的所做所谓。”

    江逐流满脸堆笑口中说道:“那是自然。方二公子的善举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口碑本县在断决你们两兄弟官司的时候自然要把这一点考虑进去的。”

    “呵呵既然如此方磊就不打搅县丞大人公务了。”方磊抱拳道:“方磊此一回去就立刻在方家庄广设立粥棚以给养黄河南岸万余饥民。”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本县再次代阳百姓感谢方二公子。”

    方磊意气风地走出阳县衙心中想到不管前几次官司胜负结果如何这次我是赢定方魁这猪头了。

    方磊那边刚走张保和郭松两个人就来到了思补堂他们着急道:“县丞大人我们这条计策起作用了吗?方二公子怎么说?”

    江逐流大笑:“两位大哥你们也不看看这条计策是谁想出来的怎么会有不成功之理?方磊这就回去广设粥棚那万余名灾民吃饭应该不成问题了。”

    郭松和张保俱都大笑又齐声赞江逐流确实厉害。笑了一阵后张保又问道:“县丞大人那风声我们还放不放了?”

    江逐流道:“放为什么不放?继续放放得越大越好。方二公子来了还有方大公子呢!”

    三人又都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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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魁这两天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

    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阳县竟然会流传出这样的传言来三胜六平两负!这新鲜词是谁想出来的?真太***有创意了!真会讨俺喜欢啊!方魁恨不能立刻找到想出这个词汇的人把他拉到面前赏赐他几两银子不赏赐他几十两银子!自从老太爷死后这还是方魁第一次在与方磊的争斗中占据上风呢!现在全阳县谁不知道俺方魁才识真

    的方家的老大要不俺会在家产官司中以三比二领

    自从听过这个传言之后方魁府中人人都喜气洋洋连家仆都变得趾高气扬的恨不能横着走路。方磊府中那些仆人则变得灰溜溜的在路上碰到方魁的仆人不自觉地就闪到了路的一边谁让方魁最大呢?

    夫人王引凤的心情也大好往日和她吵起架来不分胜负决不罢休的路巧玲在王引凤说出三胜六平三负后竟然主动鸣金收兵一路啼哭着奔了回去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着更让王引凤开心的事情吗?

    方魁正躺摇椅上志得意满地哼着小曲打着拍子忽然一个家丁从外面跑进来了:“大少爷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

    “什么?说!”方魁依旧哼着小曲摇晃着椅子。

    “二少爷二少爷……”

    “狗屁二少爷你忘记我怎么吩咐了吗?直接喊他的名字!”方魁不悦地哼道。

    “是!大少爷小的该死!”那家丁慌忙改口“方磊在他门口一溜烟地搭起了五十多个大棚子!”

    “什么?五十多个大棚子?”方魁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指着那个家丁问道:“你有没有打听清楚他准备干什么?”

    那家丁忙道:“听说是粥棚小的已经看见里面已经架起了火炉放上了大锅估计是不会错了!”

    “粥棚?这二愣子准备干什么?”方魁摸着他肥硕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因为前面的官司输给俺一场气糊涂了吧?”

    那家丁陪着笑脸说道:“好像二少爷不方磊他打算让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都到他的粥棚吃饭!“

    “什么?让一万多人到粥棚内吃饭?你没弄错吧?”方魁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方老二这是打算搞什么鬼?难道真的是气糊涂了?不对这小子从小鬼心眼儿就多比猴子还精灵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做这好事!”

    方魁念叨了半天扭脸问家丁道:“你再出去跟俺好好打听打听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俺弄清楚到时候少爷我有重赏!”

    “是!少爷!”那家丁乐滋滋地出去了跟着大少爷就是好出手比二少爷大方多了!

    一个多时辰后那家丁跑了回来俯在方魁的耳朵边低声嘀咕起来。

    方魁两道稀疏地扫帚眉难看地皱在了一起:“你确定没有弄错?”

    “大少爷千真万确!”那家丁邀功似的说道:“是方磊的跟班方全的表弟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他表哥方全说了方磊提了个红木礼盒去了阳县衙然后又完整地提了回来。不过从阳县衙回来后方磊不但心情大好还立刻吩咐人开设粥棚准备赈济黄河南岸的灾民。为了弄到这个消息小的还塞给方全的表弟半吊铜钱呢!”

    方魁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去到账房上去就说少爷我说了让你领两吊铜钱。”

    “是!谢少爷!”那家丁千恩万谢地到账房上领赏去了。

    方魁想了半天自语道:“不行我也得到阳县衙门去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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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磊站在粥棚前面望着烧得旺旺的炉火再看看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铁锅心情非常愉快。

    昨日第一天施舍粥饭黄河南岸的灾民几乎全来了听着他们一边稀里呼噜地喝着热粥一边大善人大恩人的叫着方磊心中别提有多滋腻了!原来行善的感觉这么好啊更何况这次行善还能保证他在官司中压上方魁一头呢?

    当然行善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一万多人吃饭可不是个小数目。昨日粥锅里的米放的多了一些粥熬的稠了一些花费自然就高了一些。晚上账房先生一结账两餐粥饭竟然花了三十多吊铜钱。这这实在是让方磊有些肉痛。一天三十多吊半个月下来还不的用去四五百吊铜钱啊?这数额未免有些过大了。所以方磊今日特意吩咐粥棚里的下人水要多加一些米要少放一些标准以米汤能照出人影为宜不然就是标要往里加水加水再加水。至于灾民嘛想来也没有什么意见能有口汤喝还不满足吗?

第九十八章 不可能之计划

    眼看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是竟然连一个黄河南岸的灾民影子都没见到附近村镇过来打秋风的乞丐倒是三三两两来了几个。

    怎么回事?方磊心中就有点沉不住气了难道说这些灾民事先知道他今日的米粥会稀上很多所以干脆就不来了么?不可能啊漫说这话是他私下里交代下人的不可能传出去就算传出去被那些灾民知道了又有何妨?不来我方二公子家吃稀粥难道要去喝西北风不成?

    可是要说来黄河南岸的灾民们也该到了啊。南岸距离方家庄不过十六七里路即使走得再慢早上从家里出两个时辰也该走到了吧?可是白的太阳已经到了正南方怎么还是一个灾民都看不到呢?昨日太阳刚刚爬上三竿方家庄外已经人山人海如过节一般呢!

    “方全!”方磊哟喝了一声。

    “二少爷小的在!”方全颠颠地从粥棚里跑出来。

    “带几个人往南岸方向去看看为什么天到这般时辰灾民们还没有过来一个?”方磊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

    方全喊上几个家丁往黄河南岸方向跑去。

    方磊只说方全这一去能很快回来谁知道方全一走便没有了消息。这下子可好南岸的饥民没来一个方全也毫无消息。粥棚里地粥锅都滚了又凉凉了又滚水都加了好几桶柴禾的用量也是通常的好几倍!

    这个方全简直成了没尾巴的兔子等他回来本少爷一定要好生收拾于他!方磊恨恨地想到。

    两个时辰后方全带领几个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嘴里高喊着:“二二少爷!”

    方磊看到方全的狼狈相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一把耳光狠狠地抽了过去“你这个狗杀才死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少爷让你去看看灾民为什么没过来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也不看看天都什么时候了!”

    啪的一声。方全脸上出现了五道青紫色地淤痕看起来十分吓人。方全捂着脸强忍着疼痛委屈地说道:“二少爷小的就是依照少爷你的吩咐前去迎接南岸地灾民可是一路上连个灾民的人影都没有见到小的只好一路前行一直寻找到黄河南岸小的才觉觉……”

    “觉什么狗杀才你倒是说啊!”方磊不理会方全的委屈。恶狠狠地说道。

    “小的觉大少爷他竟然在黄河南岸下边开设了几十个粥棚。南岸地灾民都在他的粥棚内吃饭……”

    “什么?”方磊一下子愣那里方魁这猪头竟然在黄河南岸直接开设了粥棚?怪不得南岸的灾民都不过来了呢。既然可以在家门口就可以吃到免费的粥。谁还会步行十几里到方家庄来?喝上一碗稀粥来回三十多里等回到家得都消化完了肚子又饿了粥等于白喝了!

    真是太可恶了!方魁这猪头竟然敢如此坏自己的好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磊怒气冲冲地在粥棚前走来走去。方全及一干家丁个个都躲避他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成了二少爷的出气靶子。

    偏一个烧粥的伙夫不知道好歹。拿个大勺跑到方磊面前问道:“二少爷粥都快糊成锅巴了要不要再加水?”

    “啪!”方磊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巴掌甩过去那伙夫一头栽倒在地。

    “加你婆娘的洗脚水!”方磊红着眼睛吼道:“你都不会长眼看看一个灾民都没有来吗?”

    泄了一通方磊感觉好过不少情绪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方魁这猪头为什么要到黄河南岸设粥棚呢?方磊想道一定是他知道自己到县衙门去了所以也到县衙门去摸了县丞江逐流的口风知道江逐流喜欢爱民如子这个道道所以就学自己开粥棚来坏自己地好事。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方磊面色阴沉地继续想道如果任方魁这样下去到时候黄河南岸的灾民一定会传颂方大公子地恩德反而忘记了他这个先施粥的方二公子到时候江逐流断官司地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向他这个方二公子的。

    好!方魁你既然做的初一就休怪俺方磊做下十五!

    “方全!”方磊大声吩咐道。

    “二少爷小的在!”方全站在距离方磊一丈开外的安全距离上期期艾艾地说道。

    “你立刻安排人把粥棚移到黄河南岸去我们一定要在下午之前在黄河南岸把粥棚设好另外让再领人到后院的粮仓去多搬一些面粉过去你要告诉那些灾民二少爷我不但施舍粥饭而且每人还可以领到一块面饼!”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方全步履飞快地去了生怕稍一耽误方磊二少爷的巴掌又照顾他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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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江逐流和郭松听了张保的叙说俱都放声大笑起来。

    张保也跟着笑了起来口中还叫道:“县丞大人真高一个简单地传言竟然让方大公子、方二公子兄弟两个在黄河南岸斗气法了。属下听人说今天晚上方魁已经放出话来明日凡是到他的粥棚吃饭的灾民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块香喷喷的白肉呢!”

    江逐流笑得眼泪都出来他不住地点头道:“也好也好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就当是让黄河南岸的灾民提前过一个年吧!”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郭松忽然道:“县丞大人属下有一个问题这些时日一直困扰在心间想向大人提问又怕扰乱了大人的心思今日看大人心情愉快所以想壮着胆子问。”

    江逐流微笑道:“郭大哥、张大哥我们三人名分上是上下属实际上情分要赛过兄弟有什么话想问就只管问来干嘛要憋在心中呢?”

    郭松老脸一红道:“这情分上的事情属下当然明白属下只是怕扰乱大人的心绪呢。”

    江逐流点头微笑道:“呵呵不过这个问题郭大哥不用说

    道你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不光郭大哥想问连张大▋问。”

    张保在一旁挠着头憨笑道:“县丞大人既然知道就请告诉我二人不要让我等为大人忧心。”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是想问方家兄弟官司的事情吧?张大哥、郭大哥这个问题我自有解决办法。只是目前时机还不到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具体怎么解决。”

    郭松和张保在心目中隐约已经把江逐流奉若神明江逐流既然说能解决那就一定是能解决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就放下心来。

    “好了先不谈此事了。”江逐流说道:“算算时间排岸司的程大人也快该到了我们先走一步到醉仙楼迎接吧。”

    醉仙楼是阳县最好的酒楼紧临着汴渠运河码头和洛阳天津桥旁边的董家酒楼布局有点类似。在醉仙楼二楼临窗最好的位置用屏风隔出一个雅间江逐流就在里面招待运河排岸司程启程大人。

    程启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为人非常豪爽言语直来直去非常对江逐流的脾气。他一入酒席就连声呼饿然后告了声得罪拿起筷子直接开吃期间还不忘记和江逐流、张保两人拼酒甚至连病恹恹的郭松都没有放过。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程启大笑着放下筷子抚摸着高高凸起地肚皮说道:“老程酒足饭饱。多谢县丞大人的盛情款待。”

    江逐流忙拱手道:“程大人客气些许薄酒算得上什么款待让程大人见笑了。”

    “好了!县丞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在老程职权范围内能办的老程自是不皱一下眉头若是过了老程的职权范围的。老程无能无力县丞大人也莫要见怪。”

    “呵呵程大人真是痛快!”江逐流大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容易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丝毫不用去琢磨隐晦话语后面的曲曲弯弯的心思。

    当下。江逐流就把他打算改造黄河南岸五万多亩盐碱地地计划讲给了程启程启了听了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县丞大人你从没有兴修过河工吧?请恕老程直言你这个计划怕是行不通。”

    江逐流忙道:“程大人小弟的确是没有过河工经验计划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程大人指点。”

    程启摇头道:“县丞大人你的计划不是有疏漏而是根本施行不得。”

    江逐流一呆。口中说道:“为何?”

    程启叹气道:“县丞大人泥沙淤灌盐碱贫瘠之地古人早就知之。”

    江逐流又是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泥沙淤灌技术在宋代之前就有呢!他本来以为这是后人明的技术他提前带到北宋来了呢!

    “程大人。小弟确实不知请大人指教。”

    程启河工出身自然对这些水利工程的关窍知之甚多他开言道:“先秦时期郑国渠‘用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即开泥沙淤灌盐碱地的先例。至汉武帝时修建地白渠也是引水淤灌有民谣曰‘郑国在前白渠起后。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且粪长我禾黍’。”

    江逐流大汗。原来在北宋之前的一千多年中国就有了引水淤灌啊亏他还大言不惭地向崔筝卖弄也幸亏崔筝是商贾出身不事农耕所以才被他的如簧巧舌给说动了要是换了别人结果如何还真难说。

    “县丞大人既然淤灌之术古就有之为何阳黄河之南有盐碱之地五万余亩却无人淤灌这中间的缘故你可知晓?”程启问道。

    江逐流摇头:“小弟不知!”

    “原因甚为简单乃为空有黄河浑浊之水而不得淤灌也!”

    “什么?”江逐流大奇出言道:“程大人以小弟思之黄河河床高于两岸甚多淤灌之时只要在黄河河道上开一水渠黄河之水顺势而下自然淤灌了盐碱贫瘠之地有何不得淤灌呢?”

    “哈哈!”程启笑了出来“县丞大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李太白曾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由此可知黄河之水是何等的气势雄浑。这浩浩荡荡的黄河如巨龙一般全靠两岸的河堤给它束缚住即便如此它一旦肆虐起来仍是毁堤垮坝什么都阻拦不住它。就这么一条浩荡的河流县丞大人竟然敢在它身上开渠引水?”

    “这……”江逐流迟疑一下说道:“程大人小弟也到黄河堤坝之上观看过冬日黄河颇为驯服若开一小口当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等引水淤灌之后再将黄河堤坝小缺口封号自然不会误了夏秋汛期提防。”

    “呵呵县丞大人这话你对俺老程说说还可以对其他人千万莫要提起。”程启摇头笑道:“冬日黄河威力顿减倒是事实可是谁又能保证它冬日一贯驯服呢?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冬日天气有变一反往日之常态下起雨雪黄河起威来你开这一道小口可能会变成大口到时候溃堤之责可是县丞大人能承担起来么?堤坝之下的千万百姓的性命可以县丞大人你承担地起的么?”

    江逐流被程启几句话问地一身大汗。是啊这种极端反常的天气状况确实有可能生一旦生了他又该如何处置?到时候遭殃地恐怕不仅仅是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了阳全县的百姓甚至附近州县的百姓都可能称为黄河溃堤的牺牲品。

    程启看着冷汗淋漓的江逐流语气上缓了一缓又道:“即使县丞大人能担保这种反常的风云之变不会生可是你又如何能去说服河渠司?没有朝廷负责黄河河工的河渠司地批复你又如何在黄河大堤上开口子?”

    “所以县丞大人虽然你为阳县万余百姓谋生之计的用意虽好老程还是要劝你一句忘了引黄河水淤灌盐碱地这个主意吧。”

第九十九章 饥渴的乌鸦

    江逐流愣了半日忽然起身离席对程启躬身一拜道:“程大人小弟这个计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程大人久谙河工通其关窍晓其厉害请程大人以教我!”

    程启慌忙扶起江逐流道:“哎县丞大人你这是作甚?俺老程要是有办法又何苦让汴渠日日受着黄河泥沙之苦年年要雇佣数万名民夫疏浚航道呢?”

    江逐流面色一黯他内心何尝不知程启也没有办法啊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举若是这引黄淤灌之举不成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生计又无着落了。

    郭松和张保在一旁看见江逐流面色失望心中也很是难受他俩和江逐流相处不过二十来天但是感情上早已经亲如兄弟自然不忍看到江逐流如此失落。

    郭松老于江湖知道江逐流天资聪颖其灵活机变远非一般人可比拟唯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如果程启能多叙说一些前人引河淤灌之经验以江逐流的灵活机变未必不能从中寻找出一条引淤浇灌之路。

    有了这样的想法郭松于是就开口问道:“程大人下官实在好奇那秦时的郑国渠和汉时的白渠又是如何引水淤灌的?不知程大人可否告诉我等?”

    “郭主簿郑国渠和白渠淤灌之术关键就在于一个渠字。”程启倒也不卖什么关子。“汉末贾让曾对此淤灌之处有形象地描述‘若有渠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江逐流精神稍振。他抱拳请教道:“程大人那引黄之道就不能适用于这个‘渠’字吗?”

    程启叹道:“若是一般浑水河流修建沟渠分其水势善用淤决乃是上策。”

    “善用淤决?”江逐流道:“何为淤?何为决?如何善用之?”

    程启一捋虬髯言道:“若沟渠纵横相承。浅深相受伏秋河满水涨则以疏泄为灌输河无泛流野无土此善用其决也。春冬水消则以挑浚为粪治土薄者可使厚水浅者可使深此善用其淤也。”

    郭松接言道:“淤决之道上顺天时下借地利。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若在黄河上为之。如何?”

    程启摇头道:“黄河水浊而性悍。水浊则易淤性悍则难治。虽有沟其如所过辄淤四散奔突何哉!”

    江逐流明白程启的话的意思是说黄河泥沙含量太大水势凶猛、泥沙含量大那么就很容易淤积水势凶猛则难以约束治理即使建有沟渠引水分水但是黄河水过处沟渠即被淤满。黄河水也将四处满溢泛滥。

    那么引黄淤灌只能用河渠分流一法吗?江逐流想起后世引黄淤灌工程技术中除了传统的引黄干渠外还有的直接用大功率水泵抽水排沙进行淤灌。假如能在北宋找到一种类似水泵的技术不用在黄河堤坝上开沟挖渠而是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流入堤坝外的盐碱地中。不是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郁闷的心情总算开朗一些虽然一时间还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至少他知道应该努力地方向。

    “程大人你在河工方面见识广博小弟还想请教程大人一件事情。”江逐流拱手道:“程大人可否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上黄河水沿着堤坝抬升至今越过堤坝?”

    程启愣了一愣然后道:“县丞大人世间难道还有如此神奇之术吗?竟然可以让水向高处流去?请恕俺老程见识浅陋。”

    江逐流心中又是一阵失望不过程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产生了少许希望。

    “可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俺老程不知道并不等于世间就不存在。”程启虽然第一次见到江逐流内心却非常欣赏这个为了解决万余名饥民生计问题契而不舍的少年官员他实在是不忍看江逐流失望所以倾尽全力来为江逐流出谋划策。

    “阳位于东京西京之间地处水6交通要冲每日南来北往行商众多其中应该不乏能人异士县丞大人不妨在阳县各交通要道以及水路码头贴上一些悬赏告示也许有人真的能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淤灌盐碱地呢!”

    江逐流觉得程启的建议未尝不是一个没有办法下的办法。也许他这个现代人想不明白地问题在北宋就有能工巧匠可以解决呢!只是在布这个悬赏告示之前江逐流还需要再多问一些问题省的将来做出什么无知者无畏的举动触犯什么禁忌。

    “程启大人假如小弟真的能够做到不开沟渠就让黄河水越过堤坝那么还需要向河渠司衙门报备吗?”

    “呵呵”程启笑了起来“只要无干黄河河工河渠司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县丞大人自管去做河渠司绝对不会干涉。”

    送走程启后江逐流立刻让郭松书写了二十多张悬赏告示盖上阳县丞的大印悬贴在阳县各主要路口以及阳汴渠水运码头。

    郭松和张保每人带几个衙役兵分东西两路开始在阳县城广贴悬赏告示。郭松沿着县衙一路贴过来最后来到汴渠水运码头。郭松找了个醒目的地方让衙役刷上浆糊把最后一张悬赏告示贴起来。

    悬赏告示刚一贴出立刻过来很多人围观起来。说也凑巧正好有一艘中型货船停泊在阳码头上面下来一群水手最后一个是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儒他看到很多人在围在一起不由得心下好奇非常想知道人们在观看什么东西。于是他就从人缝中挤进最里面。这才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人们都仰着脖子在看墙上一张告示。偏这儒不识字不知道告示上写着什么于是就问旁边人道:

    “大兄弟请问墙上面贴的是什么东西?上面写的是什么?”

    告示上悬赏金额高达二十吊那人看得口水直流偏偏又没有办法做到悬赏告示上的要求只有空自羡慕。正在望梅止渴之间那人感觉有人在拽他地裤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矮小的儒

    的裤子心中当然就不爽了:

    “贴的什么?悬赏告示!写的什么?嘿嘿悬赏能使水往高处流的高人。这位老兄身材这么高大自然是有办法让水往高处流了!”

    儒听了那人挖苦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蹦起了五寸多高:“好啊!二十吊钱是我的了!我能!我可以!我可以让水往高处流!”

    什么?一个儒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人们都哄笑起来。

    儒却不管别人怎么笑他他跑到墙下努力想揭下那悬赏告示无奈悬赏告示贴得太高纵使他不停地往上蹦着还是无法够着那悬赏告示。

    众人看儒实在滑稽不由得更放肆的大笑起来。

    郭松让衙役贴了告示稍待了一会儿见人们只是观看并没有什么人要揭榜就摇了摇头看来纵使有能人异士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现的还是回县衙慢慢等候吧。

    郭松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人一阵哄笑扭头看去只见人们围着悬赏告示放肆地大笑。郭松不由得怒上心头这些闲杂人等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敢嘲笑阳县衙门的悬赏告示。虽然说水往高处流的悬赏是怪异了一点但既然是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岂容此等无知小民肆意嘲笑?

    郭松一示意几个衙役又跟着他转身走回到人群外边。郭松大喝一声:“无知小民。竟然敢嘲笑官府告示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郭松别看病恹恹地这一喝之下还真是中气十足。众人正笑得开心忽然听到一声大喝再扭身一看一官员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站在身后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为的正是阳县的郭主簿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一个个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样就单单剩下最里面的那个儒了。

    儒仍在拼尽全力地纵跃着试图揭下墙上的悬赏告示他太全神贯注了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刚才郭松的那声大喊。

    郭松一看好嘛这个儒个子不大胆子不小竟然无视自己地敬告依然滑稽地在侮辱官府的告示——在郭松想来。儒在告示下不断纵跃的动作就是对悬赏告示的侮辱他绝对没有想到儒实际上是想揭下来悬赏告示。

    “喏!”郭松一努嘴立刻上去两个衙役一边一个从后面抓起儒的胳膊把儒拎到郭松面前。

    “放开我!你们你们想干啥!”

    儒正跳的起劲不防身后过来两个人把他拎起来一时间不由得又惊又怒双脚悬空不停地踢腾等转过身来看到是几个公差和一个朝廷官员儒不由得又笑了起来:“好。你们来地正好快帮俺把悬赏告示揭下来。俺要去领赏!”

    “什么?你要领赏?”郭松鼻子中一股热气往上直冒他病恹恹地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怒声说道:“你这儒你可知道这悬赏告示上面写的是什么?”

    儒此时已经被放在地上他用五个短短的手指挠着头道:“俺当然知道让水往高处流呗!”

    “既然知道你还敢揭这悬赏告示真是太狂妄大胆你可知道朝廷王法的厉害吗?”郭松寒着脸说道。

    “嘿嘿这位官老爷。你们贴出这悬赏告示不就是让人来揭的么?俺真的可以让水往高处流又怕什么你们的朝廷王法的厉害。”儒倒是镇定自若。

    郭松此时倒是收起了轻视之心。他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就再仔细看一遍告示确定你肯定能做到悬赏告示上的要求然后本官就让衙役替你为悬赏告示揭下来带你到县丞大人面前去领赏。”

    儒却又恬着脸笑道:“你这个大官能不能给俺念念俺不认识字!”

    郭松心头刚刚熄灭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起来了不认识字?不认识字就敢揭悬赏告示不是胡闹吗?

    见郭松脸阴沉下来儒忙又道:“俺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刚才旁边人对俺说告示上悬赏寻找能让水往高处流地人俺能做到所以就想揭悬赏告示了!”

    郭松无心跟这儒纠缠他沉声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亲口为你读一次悬赏告示若你能完成告示上的要求本官就让衙役替你揭榜若是你无法完成就快快离去休要在此胡闹!”

    郭松盯着告示一字一句地为儒读了一遍。儒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等郭松读完后他高声叫道:“官老爷不就是让黄河水越过大坝流到田里吗?俺能做到。”

    “好揭榜!”

    郭松一挥手立即有衙役把悬赏告示接上来塞到儒手中。

    “你且随本官去见县丞大人若是到时候不能完成悬赏告示上地要求小不得吃上一顿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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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逐流正在苦苦思索如何让黄河水越过堤坝忽然听郭松在外面喊道:“县丞大人有人揭了悬赏告示。”

    江逐流顿时又惊又喜这也太快了吧?简直是出乎他的意料悬赏告示刚写好贴出去立即就有人揭榜了看来程启大人说地还真有道理民间真的是有无数能人异士啊!

    可是纵使江逐流如何心理有准备也绝对没有想到郭松会带一个儒进来。在他心目中想来这能人异士应该和他师父张震差不多白眉皓道骨仙风一副神仙中人的样子最不济也要象个老工匠老学究的模样万没有想到会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儒。

    江逐流这样的心态只是一时诧异而已万没有看不起儒的意思他只是没有想到而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个道理江逐流还是深深懂得的。

    “本官乃阳县丞江逐流请问大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江逐流离座而拜无论是何人只要能解决这个引黄淤灌地难题拯救万余名灾民于饥饿困顿之中都当得起江逐流这一拜。

    “嘿嘿你看看这个官老爷

    懂礼貌!”儒笑嘻嘻地对侍立在一旁郭松说道。

    郭松病恹恹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旁边几个衙役却忍不住偷笑起来这个儒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哎你就是阳县最大的官啊?”那儒说道:“俺叫金大能那悬赏告示是不是你写的啊?”

    “目下本县就是阳县的主官那悬赏告示确是本县所写大师有何见教?”江逐流恭敬有加。

    “嘿嘿江大官你运气真好刚贴出悬赏告示就遇到俺金大能了。”金大能挤眉弄眼地说道:“若是你晚贴一天俺随货船离开了阳县你这告示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有人揭下来呢!”

    “呵呵这么说来还真本县的福气改日本县一定要到太上老君面前烧上几柱香火。”江逐流笑呵呵地说道“来人给金大师看座。”

    立刻有衙役过来为金大能搬来凳子金大能吃力地爬到凳子上转身坐好:“江大官你能不能告诉俺一声打算让黄河水爬过大堤干什么啊?”

    “金大师本县是想让黄河水爬过大堤浇灌田地。”

    “啧啧!”金大能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的“当大官就是好啊真是有钱为浇块地竟然悬赏二十贯铜钱这都够俺娶三房媳妇儿。”

    郭松绷紧地脸终于迸出一丝笑意。敢情这金大能是个二百五。不光嘲笑他连县丞大人也不放过啊。

    “呵呵让金大师见笑了。”江逐流不以为忤他笑着说道:“不知道金大师现在能不能告诉本县你用什么办法让黄河水翻越过堤坝?”

    “乌鸦!”金大能口中吐出两过字。

    “乌鸦?”江逐流愣住了用乌鸦怎么让黄河水翻越过黄河堤坝?天方夜谭中也没有这样的神话啊!

    旁边的衙役又一次低笑了出来。

    郭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个叫金大能的儒分明是个疯子而他却疏于核查把这么一个疯子带到县衙来和县丞大人胡说八道。真是该死!

    “饥渴的乌鸦!”金大能接着说道:“俺自打小时候就整日里看俺老爹制造饥渴的乌鸦现在俺老爹虽然不在了但是俺却学会了制造饥渴的乌鸦。”

    乌鸦还是饥渴的乌鸦。江逐流脑袋一阵狂晕可是当他听到“制造”两个字后立刻就不晕了。这“饥渴地乌鸦”既然是制造出来的很显然。它就是一种人造工具。既然是人造工具那么就很有可能能让黄河水越过堤坝。

    “金大师既然能制造饥渴的乌鸦那么能不能为本县画出图形呢?”江逐流望着金大能殷切地说道。

    “你这大官铜钱都不给俺拿过来凭什么让俺画出饥渴的乌鸦?万一俺画出来了你却不给俺钱怎么办?”金大能眼睛一阵滴溜溜地乱转。

    江逐流苦笑让郭主簿先去库房取二十吊铜钱过来。

    不大会儿功夫郭松领着一个衙役端着二十吊铜钱过来。那二十吊铜钱颇有重量一个衙役端起来颇为吃力一路走过来竟然微微气喘。

    郭松一摆手。那衙役将二十吊铜钱摆在金大能面前的青砖地上。

    金大能看到黄澄澄的铜钱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用双手去拉那铜钱。这二十吊铜钱用粗麻绳穿在一起金大能竟然没有拉动。他不由得哭丧着连对江逐流说道:“江大官俺没有想到二十吊铜钱竟然这么多俺拿不动怎么办?”

    “呵呵金大师你只管放心拿不动没有关系。只要你为本县把事情做完到时候本县会派人把这二十吊赏金给金大师送到住处地。”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现在就请金大师为本县画出饥渴的乌鸦的图形。”

    金大能让人把凳子移动到桌子前他跳上去站在凳子上俯在桌面为江逐流演画起来。

    江逐流放眼望去只见金大能先画了一高一低两个黑方块然后在高处的黑方块上方画一条短竖线下端延伸在高处黑方块之中然后又在短竖线上方画一横线与短竖线相交横线的另一端一直伸到低处的黑方块上空金大能又在横线的一端为起点画了一长竖线一直向下延伸到低处的黑方块中。

    “江大官这就是饥渴的乌鸦。”金大能笑嘻嘻地说道。

    江逐流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看明白无奈他只好拱手说道:“金大师请恕本县愚鲁看不懂金大师高深画笔请金大师为本官详细解释一下。”

    “嘿嘿江大官脑子笨就说脑子笨还说什么本县愚鲁想蒙谁啊?”

    “是是是!本县脑子笨请脑子不笨的金大师指点!”江逐流苦笑不迭。

    “嗯这样地态度还不错!”金大能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他拿着笔在图形上指点起来。

    “江大官看好了。这个高处地方块代表高处的水池这低处地黑方块代表低处的水池。这三道横线是三根连接在一起的空心竹管那高处的水池的水通过这个三个竹管先爬升到更高的地方然后横着流到低处水池的上方然后顺着这根竹管流到低处的水池里你看明白了吗?”

    江逐流一下子愣了起来。这个图形经过金大能一解释他完全明白过来了这不就是上中学物理上学到地虹吸管吗?虹吸管利用两端管口水面高低不同产生的压力差使水上升到高处再流到低处这种现象叫做虹吸现象。江逐流在考虑如何让黄河水越过黄河大堤地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利用虹吸管只是两个问题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第一个问题是在北宋时如何去找大口径长距离密封性非常高的管子材料;第二个问题是即使找到密封性很高的适合长距离输送水的大口径管子又怎么在这个大口径管子中制造真空让水沿着管子的一段向另一端流动。现在金大能既然画出这个虹吸管的图形并说出它的原理说明他确实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难题……大能的话打破了江逐流的沉

    “江大官你看看这三截管子连在一起象不象一只饥渴的乌鸦在喝水啊?所以这种管子叫做饥渴的乌鸦。我老爹没死的时候总是叫它渴乌。还有的地方因为它能越过山峰让水流过来又叫它‘过山龙’但是我总觉得叫它饥渴的乌鸦比较形象。”

    “渴乌?过山龙?”江逐流完全能够肯定金大能说的是一种虹吸管既然水能越过山峰那么越过黄河大堤当然不成问题了。

    “呵呵的确是象饥渴的乌鸦还是金大师比喻的好。”江逐流连声称赞“金大师你说的虽然好但是这种饥渴的乌鸦究竟能不能引水过山本县却还没有亲眼看到。不知道金大师能不能亲手为本县做一只饥渴的乌鸦让本县看看它是如何让黄河水越过黄河堤坝的?”

    金大能五个小短指头为难地挠了挠头道:“江大官怕是不行俺还要跟货船上的同乡下河东呢他告诉俺只要到河东就为俺说上一房好媳妇儿呢!”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金大师有了这二十吊铜钱你到哪里找不到一房好媳妇儿?我们阳好女子就很多金大师何必舍近求远呢?”

    金大能小眼放光口中说道:“江大官不会骗我吧?”

    江逐流笑道:“只要金大师能让饥渴的乌鸦喝上水。你地一房好媳妇儿就包在郭主簿身上。”

    江逐流指了指立在一旁郭松。

    郭松吓了一跳他不满意地白了江逐流一眼心说县丞大人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引黄淤灌的渴乌你用了给这儒说媳妇儿的差事却交到我身上了。

    金大能看了看郭松点了点头旋即又提出一个要求:“江大官。你让那个大官给俺说媳妇儿也行但是俺还有一个要求给俺找的媳妇儿绝对不能象他一样长着一张苦瓜脸!”

    “好好!”江逐流放声大笑道:“本县答应你!”

    郭松却双眼翻白差点没有晕过去。县丞大人今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被这儒乱七八糟的一说竟然也相信。莫非县丞大人想引黄淤灌想疯了所以思维才不正常么?

    江逐流当然没有疯相反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他心中做了决定在金大能制造渴乌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场看看那眯缝性能完美地管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又如何让管子里产生真空把另一端的水越过大堤压过这端的。

    ***************************************

    江逐流亲自安排金大能在一处驿站住下然后问金大能需要什么材料。金大能一边口述郭松一边记录:

    直径半尺以上的楠竹十根、清漆数桶、皮胶五十斤、麻布两匹、油灰若干、细竹篾若干……

    这清单上比较难弄的是直径半尺以上地楠竹因为阳地处北方。所需绣子全需从南方运来好在汴渠四通八达。从南方来的货船也不少张保在汴渠水运码头上守了两日。还真弄到了十根上好楠竹粗细都在一尺左右这让江逐流非常高兴因为楠竹越粗引的水流量越大。

    楠竹运到后依照金大能的吩咐又在阳找来四个手艺最高的木匠在金大能的指挥下。将楠绣外面的竹枝修去外表打磨光滑。又把里面的竹节打通在大小两端修成公母榫接头然后根据在黄河大堤实际测量的长短数据开始拼接竹管在两只竹管的榫接处用细麻油灰仔细缠缚密封严密然后再把皮胶熬化将麻布浸透用麻布一层一层把绣管包裹起来等麻布晾干之后再在外面涂抹上防水清漆最后再将竹篾缠绕在竹管最外层用油灰西麻绳一层层缠好“外不雨水内不遗涓滴”地渴乌就制作完毕。

    江逐流开始还有兴趣在一旁看后来看工序繁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躲回县衙只待渴乌制造完毕禀告他一声便成——还看什么?这样繁琐的工艺之下倘若还漏气跑水那岂不是见了鬼了么?

    渴乌制造完毕后江逐流地兴致又上来了密封的管子有了但是怎么把水吸过来地呢?江逐流一定要跟过去看看。

    可是金大能此时偏又不着急了说什么饥渴的乌鸦喝水要挑选黄道吉日。江逐流哪里又心事等待下去他对金大能笑骂道乌鸦又饥又渴急喝水若要再等待乌鸦岂不是要饥渴而死?况且再等待下去阳的小媳妇儿们看不到乌鸦喝水都嫁人了金大能你还娶个屁的媳妇儿?

    前面乌鸦渴死不渴死金大能倒是不介意但是对小媳妇儿嫁不嫁人他却非常介意因此也不挑剔什么良辰吉日了催江逐流雇佣了几十个民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托着饥渴的乌鸦抵达黄河南岸。

    按照事先勘察好的位置金大能指挥民夫把渴乌摆放好。此时天气寒冷黄河水面已经结上厚厚地一层冰。江逐流使人在冰面上砸了个大窟窿把渴乌的一端插入冰窟中五尺深的水下渴乌地另一端就越过黄河大堤延伸在盐碱地旁。

    金大能找人弄过来一大堆干枯树叶树枝放在盐碱地这端竹管的下方然后点燃了干枯地枝叶。

    搞什么啊?篝火晚会啊?江逐流不明白了。

    “金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江大官你不懂了吧?”金大能翻着白眼说道:“乌鸦还不够干渴所以要用火烤一烤烤到一定时候乌鸦就会自动喝水了。”

    “什么?”江逐流呆住了用火烧一烧乌鸦就会喝水了?天!老天!我没听错吧?是我疯了还是金大能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

第一百章 小寡妇

    一时间火光熊熊火苗不断地向上方竹筒口延伸让江逐流很是担心涂抹那么多油灰油漆的竹管会不会被火苗引燃从而把干渴的乌鸦变成一只烧焦的乌鸦。

    金大能却在那里跳着脚大喊:“加柴、加柴龟儿子快给老子加柴禾呀!”瞧那样子好像生怕大火不能把干渴的乌鸦立即变成烧焦的乌鸦。

    只听竹管端口传来吱吱地响声定睛看去有一股股青烟从竹管端口冒了出来。江逐流大惊这绣管如要着了火还怎么引水啊?

    他连忙对一旁的人喊道:“快去打一桶水来。”

    一个衙役连忙提着水桶飞奔而去。

    金大能却在一旁对江逐流伸出大拇指赞道:“江大官果然厉害!你怎么知道接下来该去提水了呢?”

    江逐流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郭松却哼了一下冲金大能冷笑道:“我还知道接下来该打你板子了呢!”

    金大能翻了翻白眼对郭松说道:“郭大官你快去操心给俺弄一房媳妇儿否则该屁股该挨板子的是你哩!”

    郭松正要怒那边衙役已经提了满满的一桶水回来他顾不得理会金大能连忙对衙役喊道:“快点把火浇灭。”

    衙役应了一声提起水桶就要往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浇去金大能那边却跳了出来阻挡在衙役面前。

    “慢着!你龟儿子这一桶水浇下去我那干渴的乌鸦还怎么喝水?”金大能瞪着金鱼泡一般的大眼睛对衙役喝骂道:“把水桶提过来听老子的安排!”

    衙役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听谁的。江逐流在一旁话道:“且听金大师的安排。”

    金大能得意地晃着小脑袋说道:“听见了没有?江大官都说话了要听老子的安排。来快过来。”

    张保看郭松吃瘪又看金大能的嚣张模样恨不能上前给这儒几个耳光给郭松解气。江逐流悄悄地冲郭松和张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金大能这边找了一根长长的棍子然后又叫了一个衙役让他和刚才提水的衙役一起用棍子抬起木桶送到大火上面竹管的端口。竹管的端口慢慢插入水桶没入混有碎冰块的冰冷的水中。

    “金大师你这是做甚?”江逐流诧异道。

    “当然是让干渴的乌鸦喝水啊。”金大能很是不解:“江大官难道你刚才让人提水过来不是为了让乌鸦喝水?”

    “这个这个”江逐流干笑一下道:“乌鸦那端不是伸在黄河里面吗?本县思忖黄河水那么多足够乌鸦喝了这么一小桶水倒是没有想到让乌鸦喝。”

    “乌鸦这么渴当然两头都要喝水了!”金大能说道:“乌鸦只有先喝水才能吐水呢。”

    说话间只听见水桶之中又咕咕的气泡声传来。

    “成了!成了!”金大能拍手笑道。

    江逐流尚未反应出什么成了只见水桶中的水面翻起剧烈的水花水桶也剧烈地晃动起来。

    “撤开水桶!”金大能高声叫道。

    两个衙役尚未反应过来木棍上的水桶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荡开一股浑黄粗大的水流从竹管的端口中喷射出来浇灌在下面熊熊燃烧的篝火上面。

    一时间灼热地水蒸气升腾起来夹杂着呛人的厌恶弥漫开来方圆三十步内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那两个衙役慌忙扔掉水桶往后连退几步。其余众人也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一阵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将厌恶驱散四周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条浑浊的黄龙从竹管的端口激荡而出将竹管下端的地面上冲出一个六七尺的大坑刚才还熊熊燃烧的篝火却变成乌黑焦黄的残枝随着流水四处飘荡。

    人们鸦雀无声俱都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金大能。在他们心中这儒非神即妖能让黄河水越过高高的大堤流淌到这里难道说是凡夫俗子能做的到的吗?

    一时间除了北风的呼啸声和哗哗的流水声四周再无任何声音。

    江逐流却在低头沉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金大能引水全部过程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用现代物理知识解释清楚的答案。

    金大能在渴乌的这端用大火熏烤大火产生的灼热地空气不断升入渴乌的竹管中使里面竹管里面充满了比外面冰冷的空气密度小几十倍灼热空气。三国时期明的孔明灯一千年后的热气球无不是利用这个原理。

    等整个竹管里都充满了灼热的空气后金大能把那桶冰冷的水封堵住绣管的这一端而竹管的另一端已经浸没在黄河水面五尺之下这样等于绣管两端都被密封起来。

    绣管被密封后没有灼热的空气的补足又加上两端都是冰冷的水绣管里面的空气迅冷却下来体积急剧地收缩顿时竹管内就成了一个近乎于真空的环.

    I[压力地作用下黄河水就沿着竹筒翻越过黄河大堤从竹筒的这端喷射出来。

    这就是干渴的乌鸦喝水的秘密!

    古人真是太聪明了!江逐流不由得感叹起来。在不明白其中原理的情况下古人仍然能明这样神奇的引水工具这真让身为现代人的江逐流汗颜!

    江逐流正在感叹忽然现脚下传来一阵冰冷低头望去浑黄的黄河水已经漫延到他的脚下把他的靴子都浸湿了。再看其他人都傻傻呆呆地站立在黄河水中看着突突突往外喷水的渴乌愣!

    “我等退开到大堤上去!”江逐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等大家上了黄河大堤才觉金大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黄河大堤一行几十人中间就金大能一双靴子干绷绷的。

    金大能看到郭松上来不由得嘻嘻直笑:“郭大官怎么不再下面泡脚跟俺来大堤上做甚?”

    这死儒太可恶了!一时间郭松对金大能怒目而视刚才内心中对金大能的敬畏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逐流指挥众人把渴乌从黄河水中抬出来。现在沟渠还没有修好引黄淤灌之事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时日。

    “金大师你回去后再为本县制造一百个渴乌。这五万多亩地就拜托金大师了!”江逐对金大能说道。

    “江大官俺不干!你净日哄俺饥渴的乌鸦已经能喝水了你答应俺的婆娘还没有到手呢!俺不干不干不干!”

    金大能小脑袋摇拼命摇晃起来恨不能把脖子给摇断。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解决了引黄淤灌的关键技术难题江逐流心情舒畅极了。有了引黄淤灌黄河南岸的一万余名灾民生计就不再是问题了只要几日后崔筝从洛阳回来五万亩盐碱地就可以兴工改造了。

    “金大师你放心本县这就吩咐郭主簿给你办理。”

    说着江逐流转身对郭松吩咐道:“郭主簿限你三日内为金大师说上一房媳妇儿。不得耽误!”

    “县丞大人!”郭松苦着脸正要推辞江逐流那边板着脸又加了一句:“若是耽误一日本官就扣你一月俸禄!”

    “好!江大官!你是好人!俺回去就给你做那饥渴的乌鸦!”金大能乐开了花他冲着在一旁哭丧着脸的郭松说道:“郭大官你看要算着日子啊。俺媳妇儿没有可不要紧你没有了俸禄其不是也要把你的媳妇儿饿跑了吗?”

    郭松恶狠狠地瞪着金大能却只能干生闷气。

    两日后郭松给金大能领过来一个小眉小眼的刘姓寡妇年岁三十出头却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这小寡妇也是黄河南岸的灾民丈夫在前年的黄河大水中被淹死只留下她和三岁的孩子相依为命生活颇为艰难。小寡妇虽然是个哑巴心思却很机灵要不孤儿寡母的怎么在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上生活了两年。她见郭松上门说媒本不想改嫁但是一听人竟然是能呼风唤雨的金大师心下顿时活泛了几分。金大师能引黄河水改造盐碱地解决了万余名灾民的生计问题小寡妇本来就心存感激又加上郭松言道县丞大人赏赐了金大师二十吊铜钱孩子跟过去一定不会受苦小寡妇就含羞答应了。

    郭松这里还有一层担心怕金大能嫌弃小寡妇是个哑巴又带了个儿子过来。没有想到他跟金大能说金大能高兴地蹦起了五寸多高!

    “郭大官俺俺金大能以前错怪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不但替俺寻下一房媳妇儿而且还带来一个儿子。这下俺金大能媳妇儿也有了儿子也有了!俺太高兴了!”金大能结结巴巴地说道:“要不郭大官俺那二十吊铜钱都都送你吧。”

    郭松见金大能同意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等听到金大能后面的话语不由得大为脸红。他以前还真的有点错怪金大能了这儒虽然嘴巴可恶一点但是心肠却是不坏。再听到金大能要把二十吊铜钱送他顿时吓了一跳。

    “金大师这铜钱你还是留着养媳妇儿和儿子用吧。”郭松笑着说道:“只要你以后少骂我两句我就谢天谢地了!”

    “俺以后如果再骂你俺金大能就是乌龟养的!”金大能对天誓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说道:“郭大官俺的钱就不送你了。不是你的提醒俺都忘记了还要养媳妇儿和儿子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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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天子门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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