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天烽TXT下载天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烽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情深     天烽txt下载     天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中原混战(上)

    长安一战,众多朝廷官员在吕布军与郭、李军的混战中阵亡,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皆死于国难。而周奂因为高勇派出的特种部队得救,避免了殒命长安的命运。

    郭汜等人占领长安之后,一边积极准备坚守城池,一边率兵包围皇宫。内廷侍卫立刻禀报皇帝刘协,请求他出面制止围宫。

    于是刘协带领一干臣子来到宫墙上,只见宫门外黑压压一片兵马,一片红色中夹杂着不少灰褐,显然是匈奴、西凉的外族兵。

    李-和郭汜看到皇帝亲自登墙,立即下马跪拜并让士兵齐呼“万岁”。声音虽响却不见多少敬意。

    刘协扫视四周,发现李-和郭汜并没有退兵的打算,而且刚刚战胜吕布的张济、樊稠的军马也开始向皇宫靠拢过来。

    刘协强自镇定,出言道:“二位卿家不经允许何故要率兵进入长安?”

    李-仰起头高声问道:“皇上,董丞相乃是大汉股肱之臣,如今无辜被王允诬蔑杀害,臣等特为丞相报仇而来,只须皇上斩杀王允,臣等立刻退兵!”

    站在刘协身边的王允听到此话身体一颤,看看外面无数兵马,再打量刘协身边的百十名官员侍卫,轻声哀叹,心知今日乃是死期。王允整束衣冠向刘协跪拜,毅然进言道:“皇上,如今敌强我弱,为了大汉千秋社稷计,请皇上允许老臣下城!”

    刘协看看王允决然的表情面露不忍,毕竟是王允除掉了董卓,是王允给了自己皇帝的权威。可是外边的李-、郭汜如今手握重兵,随时可能杀进皇宫,一时间犹豫不决,湿红的双眼游走在王允与郭汜之间。

    王允见此情景不再多言,对刘协行跪拜礼后大声道:“臣无能,累皇上受此侮辱。老臣去矣,望皇上早日安邦定国,臣虽不才,亦会于九泉下忠保皇上。”言罢转身走下城墙,衣角在劲风吹动下作响。

    刘协眼睁睁看着王允离去,泪水流下,心中却在哀苦道:“普天之下,何人能救朕?何人能救大汉?”

    王允正气凛然独自推开宫门,宫门外围堵的军兵被王允视死如归的气势震慑,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通路。王允挺胸昂首来到李-面前言道:“王允在此!”

    李-冷眼上下打量,确认无误后当即质问道:“董丞相何罪?尔等因何刺杀于他!”

    王允挺起胸膛慷慨道:“董贼之罪罄竹难书、天地不容。尔等不见长安吏民闻董贼之死皆弹冠相庆呼?”

    李-上前一步右手握剑说道:“即便董相果真有罪,又与我等何干?数次上表皆遭辱骂,吕布之徒尚且无罪,为何独独不赦免我等?”

    王允大怒,骂道:“乱臣贼子何需多言!今日但有一死而已!”

    李-、郭汜同声喝道:“老匹夫!”两柄利剑刺入了王允的体内……

    刘协见状大呼一声“王卿家!”昏死过去。在刘协的心中王允不仅是臣子,更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王允即死,李-遂强逼刘协写下诏书声讨吕布祸国殃民,其后加封郭汜为大将军、李-为尚书、张济为太尉、樊稠为司徒,四人共同执掌长安兵马。

    随后他们开始在长安城内抓捕曾经参与弑杀董卓的官员。王允已死,其家人亦难逃劫难,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只有王婉(貂蝉)活了下来。

    另外,吕布的家眷除了被救走的吕布女儿外,其余众人也被全部处死。尸体堆放在刑场曝晒,郭汜本打算利用这些尸体吸引王、吕余党自投罗网。不想却被吕布的攻城而打乱。

    吕布在城外重新将队伍归拢,加上由长安逃出来的人一共有近三万。这些是吕布仅有的本钱。

    入夜后,宋宪双手举剑跪行至吕布营帐内请罪道:“属下无能,请将军治罪!”声泪俱下其状凄然。

    吕布看着这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多年的老部下,一口酒喝下,闷声道:“此事怪不得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战夺回长安即可!”

    宋宪一头磕地,呜咽道:“将军!属下……不能保全将军家眷……只救出您的女儿,貂蝉夫人下落不明,宪死罪啊!”

    吕布摇摇头,叹气道:“无妨,明日攻破长安再行寻找!你且休息去吧!”说完起身独步来到营帐之外,仰头眺望夜空,星光耀眼格外迷人,漫天星斗闪烁争光,诸星以东北一颗最亮,其下亮星渐聚;中部、东南亦渐次发光……其时,吕布思绪跳动,记起年前与王允外出时偶遇一老者,其言道:“《易经》有言:七煞、破军、贪狼三星齐聚,乱世必至,天下易主,盛世始起!(注:最早见于易经,紫薇命格之一。“杀破狼”即七煞、破军、贪狼三星,合称天狼三星。在命理学中,当三星同时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七煞代表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代表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代表奸险诡诈之士。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王允闻言只一笑了之,吕布却留心记下,不想今日突然记起,岂非怪事?

    翌日,吕布亲率剩余三万兵士来到长安城外叫阵,正值郭汜巡视,闻听吕布叫阵当即点兵出城迎战。

    虽然昨日战败,吕布仍就霸气四散震慑人心。郭汜嘲笑道:“败军之将,有何脸面再来?莫非是要向我等乞降?哈哈!”身后兵士亦跟随大声嘲笑。

    吕布忍怒气喝道:“今日你我二人比试,若你败,立刻退出长安,或可留你一命!”

    郭汜冷笑道:“狂吠小儿口气不小,胜败战了再说!”言罢催马上前迎战吕布。

    此时,李-接到禀报,得知郭汜擅自出城迎战吕布,当即大骂其糊涂,一边带兵扑向西门,一边令数名弓马娴熟的校尉速去救援郭汜。

    西门外,郭汜已然与吕布战在一起。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郭汜在战场上打滚多年,自认武艺不俗,不比吕布差多少。怎奈一交手,郭汜大惊失色,一向自傲的武艺在吕布的直刺、斜劈、钩转下只能勉强自保,不四合已然险象环生。

    吕布见状势头更猛,呼喝声中方天画戟有如神助,第五招回钩将郭汜右肩铠甲撕裂,里面血肉外翻。

    郭汜大叫一声拨马败退。吕布哪肯放过,催马直追。其后宋宪、魏续见状立刻挥兵掩杀,以图一鼓作气夺回长安。

    郭汜脸色惨白,心头恐惧,听着急速追来的马蹄声,忍不住大叫道:“放箭!放箭!”

    话音未落,十几支箭矢快速飞过自己头顶,跟着城墙上鸣金之声传来,郭汜带出来的兵士一窝蜂般涌向城内。

    吕布大骂:“卑鄙之徒还敢放暗箭偷袭!”奋力拨下射来的箭矢后,郭汜已然逃进了城内。吕布大怒,加速冲刺以求在城门关闭前杀入。

    城墙上,李-看到吕布发疯般冲来,知道一旦被其占据城门长安危矣,遂命令弓兵射箭逼退吕布。一时间数千支箭矢落下,任凭吕布勇猛却也不得不退后。

    经过简单包扎的郭汜捂着伤口走上城墙,此时吕布军兵的第一波攻城已经开始。上万人冒着矢石前冲。

    郭汜啐口痰骂道:“吕布小儿险些要了老子的命!狠狠射,用石头给我砸!”

    李-充满蔑视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吕布仗势武力有勇无谋,只需关城坚守即可。妄自出战自取其辱而已!”

    刚才的败逃早已让郭汜颜面尽失,此时又闻李-冷嘲热讽当即回道:“那也强过不敢出战作缩头乌龟之人!哼!”说罢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下了城墙。李-盯着郭汜的背影许久不发一语。

    第一波攻城本就属于试探性进攻,点到即止。看到城上准备充分,魏续只得命令士兵退回。其后,尽管吕布不断的叫骂,城上再也没有回应。率兵靠近便会遭到弓箭作答。

    许久,李-大声说道:“吕布小儿,你谋害丞相罪当致死。昨日我已将你家眷全部砍杀曝尸街头,哈哈哈!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吕布听到家人全部被杀神情一怔,第一个想到的即是貂蝉……随后脑中一片空白。片刻沉默后,吕布双眼血红几近失控暴喝一声:“李-,不取你狗命布誓不为人!有种出城,你我一决雌雄!”赤兔马亦感觉到吕布的强烈愤怒,不住嘶鸣。

    李-哈哈大笑,蔑视地看了吕布一眼,讥讽道:“我可不是有勇无谋的无耻小儿!呸!”说完转身离开了城墙。

    吕布恼怒异常,不顾魏续等人反对立刻指挥士兵再次强攻,可是这次与上次试探进攻无异,面对高大的长安城墙,吕布的兵士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在丢下千余具尸体后,吕布只得退兵。

    连续三天,每一次攻城都会伤亡数千人,魏续实在看不下去,劝解道:“将军,长安城高墙厚,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况且我军粮草本就不足……还是另寻他路吧!”

    吕布已经喝酒喝得双眼血红,失神地看着魏续道:“他路?还能往哪里走?凉州吗?”

    魏续继续说道:“根据斥候回报,现在潼关只有三千兵马把守,将军可以偷袭潼关然后以弘农郡为根基徐图长安!”

    吕布红着眼看了魏续半天,直看得魏续心里冷飕飕凉风渐起,最后吕布开口道:“就这么办!连夜拔营!”

    两天内,西门外前来叫阵的只有宋宪,其所带兵马也不过五千之数。李-、郭汜虽然奇怪却也只以为此乃吕布的诱敌之计,反而嘲笑吕布无谋,二人的关系因为樊稠、张济的撮合而有所缓和,不过仍然埋下日后决裂的种子。然而,两天后,潼关的军报送到:吕布已于昨夜攻占潼关……

    李-啪的一拍桌子,骂道:“无耻小儿,居然偷袭潼关!”

    郭汜思索道:“如今我们还要不要再将潼关夺回来?”

    李-叹了口气道:“难矣!那吕布定然有所防范。”

    张济担心道:“那我们在弘农郡的根基便要白白送给吕布,这…损失也太大了!”

    樊稠也真的开始犯愁了,他端着手中的酒碗说道:“张兄,不要再想那些了。吕布既然占了潼关一定会留下重兵把守。弘农郡只当作被吕布占了个便宜,反正那里人烟稀少,量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我等现在所要考虑的是手下六万多人吃什么?宋宪跑掉的时候竟然将粮草全部烧掉。”

    郭汜同意道:“这是个大问题,潼关被占,我军粮道绝断。如今长安几无存粮,不能坐以待毙啊!”

    李-说道:“既如此,我等何不到凉州取粮!”

    樊稠领悟道:“李尚书的意思是在韩遂的手中抢粮?”

    李-点头说道:“没有错,这几年凉州都没有大的战事,虽然那里产粮不多,却也肯定有不少的存粮。我等前去借一点量也无妨!”几个人同时会意大笑起来。

    蔡邕和周奂及其家人在特种兵的保护下躲过了数次盘查。当貂蝉得知王允一家全被处死的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痛苦得吃不下饭,数次想要寻死。蔡邕很是不解,貂蝉只好谎称王允一家对她有救命再造之恩。弄得蔡邕越发关爱这个重情义的女孩。

    看到貂蝉日渐消瘦蔡邕出言劝道:“孩子,不要再哭泣了。王司徒虽然与邕有过节,可是邕仍然佩服他的敢作敢为,他是为了大汉、为了百姓,死得其所。不过你放心,这个仇会有人为他报的。”说着看了下双眼红肿的貂蝉问道:“你可知征北将军高勇?”

    貂蝉抬起头不明白蔡邕为何如此发问,想起以前的自己,低声说道:“有所耳闻。”

    蔡邕点点头继续说道:“知道就好,不瞒你,他便是我的女婿,小女蔡琰前年嫁予他。其后,他曾数次邀我去幽州,皆被我拒绝。本来以为这一次会死于乱军之中,没想到又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虽然我略知他与王司徒曾有一些过节。但是,相信以他的为人,要他为王司徒报仇并不难!更何况现在他手握重兵。”

    貂蝉“啊”了一声,她万万没有想到高勇已经结婚了……而且妻子还是眼前的蔡邕的女儿,一时间内心里翻江倒海。

    蔡邕又说了几句话安慰后离开。貂蝉呆呆地跪坐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在刚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的父亲王允十分清楚她喜欢高勇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高勇已经结婚的事实。

    貂蝉理解到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爱护自己,始终为自己留有一个梦的空间……之后貂蝉突然央求带队的连长将王允和她母亲的尸骨偷回安葬,那个连长面露愁色说道:“小姐,这个确实很难办,属下还要为这里的人身安全考虑!况且,属下接到的命令仅是保护蔡公与周公的安全,其他的……”

    蔡邕看出了他的确为难,不过为了貂蝉的心愿,蔡邕决定帮他一次。于是严肃地命令道:“我知道这里你职位最高,不过,我的女婿是征北将军,所以你也要听我的,我命令你想尽一切办法去办,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连长看到蔡邕已然生气,左右为难中,正巧信使入内,遂问道:“冯信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冯信使姓冯名礼,祖籍冀州,几年前随家人前往辽东,后考入奉天军校。冯礼考虑了一会,看看周围,蔡邕的严肃、貂蝉的恳求,最后点头道:“张连长,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试试。”

    张连长咬咬牙只得回答道:“好吧,属下尽力去办,不过请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在王允家人被杀的两日后深夜,堆放尸体的刑场仍旧没有任何改变,炎热的天气令尸体腐烂生蛆,几里外都可闻见恶臭。

    看守的士兵只好用布包住口鼻,巡逻在最外围。一队十人举着火把绕行,什长打着哈欠带队。这时对面过来了另一队兵士,双方举手示意。对方侧身让开道路,这队缓慢地走过。

    什长边走边打量同样罩着厚布的这队人,“怎么一个个身材突然魁梧起来了?换人了?不对啊……上头没有通知啊!”什长搞不明白,只好摇摇头继续巡逻。

    与对面队尾最后一人错过时,什长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命令:“行动!”一楞神,对方最后一人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紧跟着脖间一凉……嗤嗤声中什长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倒地前的一刻,什长恍惚间看到对面墙角躺着被扒去衣服的几具尸体。

    十个人没发一声全被解决。张连长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命令道:“两人留下警戒,三人把尸体处理好,其余人跟我找尸体,快!”十个人影各自散开,负责警戒的两人掏出小型弩爬上高点监视四周,搬运尸体的一次扛起两具放到黑暗的墙角,剩下的散开,各自借着火光寻找……

    当发现应该巡逻完毕交班的人不见了后,敌人军兵才大批出动封锁刑场。郭汜、李-看着墙角堆放的尸体不发一语。二十人中十五人被割破喉咙、五人被刺透心口,刀法之熟练、行事之隐蔽世所罕见。

    郭汜擦下额头的冷汗说道:“邪门,谁这么大胆子敢偷尸体?莫非是王允余党?”

    李-一脚踹翻一个尸体,仔细察看脖子上的伤口沉声道:“不简单啊,王允余党会有如此厉害角色?传令,没有我和郭将军的准许任何人不准离城,明日全城挨家挨户地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藏到天上去!”

第四章 中原混战(中)

    第二日,由士兵看守的刑场遭人劫掠,王允及其夫人的尸身被偷走,同时还有多具官员的尸体也一并消失的消息在全城戒严、抓捕余党的混乱中传开。

    天刚亮,李、郭兵马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捕,朝臣百姓无一幸免,趁机劫掠、打杀的恶行再次降临在多灾多难的长安民众的头上。

    特种兵在买下的相邻几处民宅内挖了地道,并设有地下室,偷来的尸体经过简单处理后放于其中,其他人则藏在另外的地下室内,宅子内仅留有几人装作当地百姓敷衍前来打砸抢的官军。

    仅仅一个早晨便来了三拨兵马,一拨是李-所部,一拨是郭汜所部,还有一拨不知是哪里的散兵游勇。总之,经历了三次洗劫,宅子内除了搬不动的与吃不了的都被抢走了。不久,城外吕布军兵又来攻城,并且发动了几日来最猛烈的进攻。面对疯狂的进攻,李、郭二人不得不将城内军兵调往外城防御,搜捕被迫暂停。

    其后,吕布袭取潼关的消息传来,令李、郭大惊,一边调整防御,一边安排人手进入凉州韩遂、马腾的地盘抢夺粮草,故此将搜捕王允余党的任务交给了张济。

    张济不敢怠慢,急令刚刚投奔来此的侄子张绣领兵搜查长安。张绣乃武威祖厉人,时“边章、韩遂为乱凉州,金城曲胜袭杀祖厉长刘隽。绣为县吏,闲伺杀胜,郡内义之。遂招合少年,为邑中豪杰。”(《三国志•;魏书八》)其后张绣结识蛮力型武将胡车儿并收为部属,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

    张绣到来之时虽然吕布已经赶赴潼关,但其武艺精湛、手下从属皆精于骑射勇力不俗,故大涨了张济的底气。自从洛阳与贾诩分开后,缺少谋士、武将的张济一直低调行事,小心隐蔽于郭、李二人身后。

    得令后,张绣急于表现立刻率人展开严查。怎奈长安城巨大,一时半刻难有进展。其间,长安兵马调动,城门盘查松懈下来。

    趁此时机,冯礼与蔡邕、周奂等商议,决定众人分撤离长安。尸体用厚布包裹严实藏于装满杂物、枯草的木桶、布袋中偷运出城。接连两日内,六十余人经过化妆分别从东、北门顺利出城并于城外预订地点汇合,只留下冯礼和两名特种兵作善后清理工作,不留下任何痕迹。

    在汇合地点等待冯礼的时候,张连长忍不住骂道:“郭、李兵马军纪败坏绝难长久!”

    周奂叹息道:“习惯了,这天下哪还有像样的官军?自从董贼专权以来官军军纪早已荡然无存……唉!”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跑来在张连长耳边低语数声,张连长警觉地起身眺望四周同时说道:“大家快躲藏起来,侦察兵发现一路来历不明的军马向这边赶来。”跟着走近周奂低语道:“周先生,军纪严明的官军还是有的,高将军治下士兵如有劫掠者即行去军籍并判罚重罪,如有欺辱女子者就地正法,其上级军官亦将获罪。”

    周奂闻言一愣,似有所不信。张连长以微笑作答,转身离开前由怀内掏出一本小手册交到周奂手中:“这是我军军纪,士兵军官人手一册,周先生看完后务必返还给属下。”周奂大奇,蔡邕见状亦靠拢过来。打开书页,上面清晰印着四个大字:新军手册。

    第一页,十军纪三十必斩。此十军纪必须牢记遵守,如有违犯,经督军府监察部查实确认,一律就地正法严惩不贷。

    其一:不遵调令,擅离驻地,弃国投敌,此谓叛军,犯者斩之。

    其二:不遵军令,不听鼓号,无视旗语,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警讯,怠而不报,慢而缓报,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闯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五:谣言诡语,假托梦寐,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六:毁民屋舍,凌虐民众,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七:窃人财物,夺人首级,辱人功绩,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八:假伤托病,毁损车马,逃避征伐,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九:查敌不明,观寇不审,探贼不详,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其十:好舌利齿,妄为是非,令军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第二页,五军规十五严惩。此五条军规必须牢记遵守,如有违犯,经督军府监察部查实确认,轻者,罚没军饷、削减军功;重者,降军衔、军职,开除军籍,直至获罪入狱。

    其一:行伍不齐,衣甲不整,军械不利,此谓乱军,犯者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逾期不归,此谓慢军,犯者惩之。

    其三:多出怨言,怒其主将,屡教不改,此谓构军,犯者惩之。

    其四:军民聚众,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惩之。

    其五:败坏军誉,毁坏军械,破坏军舍,此谓坏军,犯者惩之。

    第三页,五军律。此五条军律必须铭记于心不得有违。军官、士兵一律严格执行,不得贪赃枉法徇私舞弊。

    1、失陷被俘者,只可说出姓名、籍贯……3、不可抢劫民财、凌辱妇女,如有犯者就地正法,其上一级军官判渎职罪,降军衔一级、爵位一级,并处罚金赔偿受害人……5、战争所获战利品全部上缴,由督军府按照合理价格折成金钱,其中五分之四上缴官府,五分之一按照军功授予团级以下军官及士兵……看完后,周奂呆坐许久。

    长安城,处理好一切的冯礼带着两名特种兵赶赴北门。城门处,一名佰长靠着城墙打盹,其余十几个军兵在骄阳照晒下昏昏欲睡漫不经心地搜查着出入百姓。男的倒还好说,有钱的主动交出一切万事大吉,没钱的挨上几脚或可通过;女的一般比较惨,有点姿色的多半被拉进旁边的院内看管起来,里面哭声一片。貂蝉出城时,如果不是化成男妆,只怕也一样难逃厄运。即便如此,那些个军兵也盯看许久。

    冯礼三人混杂在人群中走近北门。不远处,张绣带着一队骑兵走来,他的双眼不断地在人群中扫视。

    这时,门口突然混乱起来。一名少女被军兵盯上强行拉往旁边的院落,其父不顾一切地与军兵厮打,周围百姓怒不可遏纷纷施以援手,混乱中少女得以挣脱拉着其父向城外跑去,军兵被涌动的人群冲散。

    打盹的佰长大惊,一边命人关门,一边指挥兵士结成人墙阻挡汹涌的人流,自己则抽剑向人群刺去。其余军兵见状毫不手软,各自拿起剑戟劈砍。一边是愤怒的人群,一边是凶恶的士兵,几天来不断激化的矛盾在这一刻爆发。

    张绣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如此激愤,但职责所在,他大吼一声:“包围上去,反抗者杀!”一队骑兵怪叫着冲杀上去,张绣亦催马上前。

    这时,张绣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堵在城门下的军兵全力砍下的战戟竟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跟着另一只手迅捷地伸向军兵的喉咙猛力一扭,军兵的脑袋随即甩向一边摊倒于地……随后其余几人接连遭此下场,失去拦阻的人群如崩口堤坝中的洪水迅猛地涌向城外。

    张绣震惊之余,三个人的身影在其眼中闪现。“胡车儿?”

    前方砍杀的胡车儿闻声回道:“末将在!”

    张绣冲上前去点指道:“看到那三个人了吗?抓起来!”

    城门下,佰长也发现冯礼三人,他大喝一声:“什么人?”手中长剑立时刺向冯礼。

    冯礼急忙侧身闪躲,不想被身后人阻挡,衣衫被割破,剑锋在胸口划出一道血口。冯礼临危不乱,伸左手抓住佰长手腕,右手变掌砍向佰长喉咙——咔一声,佰长喉骨断裂……冯礼不敢逗留,甩开佰长跑出城外。拥挤时放于胸口的《新军手册》掉落。

    张绣被人群所阻,尽管砍翻数人,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礼逃进城外密林中……虽然派人前去追击,但张绣知道多半是抓不到的。

    站在城门下,看着一地狼藉、几具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军兵尸体,张绣胸口堵着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胡车儿仔细察看死亡士兵的喉咙,片刻后说道:“张将军……他们喉骨全部碎裂,对方手法独到,绝非普通货色!”

    张绣闻言轻叹一声,这时南风吹起,身边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张绣循声望去,一个制作精良的小本子在风吹下不断翻动……张绣弯腰拾起,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胡车儿走上前问道:“张将军要不要封锁城门全城搜捕,也许他们还有余党!”

    张绣仍在看小本子,口中轻轻念道:“不遵调令,擅离驻地,弃国投敌,此谓叛军,犯者斩之。……失陷被俘者,只可说出姓名、籍贯……哈哈,世上竟有这样的军兵。”“啪”张绣合上小本子,目光落在后封上的几个字:奉天督军府初平二年元月。

    张绣仰天长笑,随即将小本子撕碎洒向天空:“我倒要会会奉天督军府!”

    胡车儿看着神情怪异的张绣问道:“将军此话何意?”

    张绣拍拍胡车儿的肩膀笑道:“立刻派人告诉叔父,偷王允尸体者乃是幽州高勇!”

    王允及其夫人的尸身被安葬在城北五十里外的密林中。貂蝉伤心欲绝几次昏厥过去,蔡邕及夫人在一旁安慰。

    周奂来到冯礼身边问道:“冯信使,我等如今该去往何处?”

    冯礼看了看天色说道:“向北,渡过黄河,北岸的临晋有高将军派来接应的部队。”

    洛阳,袁绍得知董卓被杀之后,立即布置,分派斥候严密监视郭汜、徐荣等人动静,并将兵力逐渐集中于洛阳附近以待时机。

    其后不久,徐荣率先离开新安,樊稠、张济、郭汜和李-同时率部向潼关靠拢。得知消息后袁绍大喜,当即指示颜良、麴义和韩莒子率军监视防守薄弱的河阴、谷城和新城。自己则于洛阳集中三万兵马整装待发。

    终于,吕布与郭、李在长安展开争夺的消息传来,袁绍立刻出动三万士兵,分三路发起攻击。颜良攻击河阴,麴义攻击谷城,韩莒子攻击新城。由于三城缺兵少将,士气低落,相继被攻占。

    同一时间,吕布袭取潼关,并分兵攻占弘农郡的陕县、新安和邑阳。吕布的勇猛使得三城迅速被攻克,随后自己亲领一万军马直扑函谷关。东面的袁绍在得到了三座城池之后,也命令谷城的麴义迅速起兵攻占函谷关。

    时间是如此的紧迫,双方皆拼尽全力急行军。本来吕布距离函谷关要远于麴义,可是吕布率领的是西凉骑兵,行军迅速。麴义带领的是步兵,距离近却相当耗时。终于在傍晚时分双方戏剧性的同时到达。

    吕布一马当先冲进函谷关,守关士兵不待反应便被击杀数人。与此同时,函谷关东门冲进无数袁绍军兵,吕、袁两军同时杀入关内。

    守关的郭汜军兵何曾见过此等架势,尚未组织起有效抵抗就已经死伤无数了。不到半个时辰,吕布和麴义分别带领士兵攻到了函谷关的中部,双方隔着中间数百名守军遥遥对峙,战场在这一刻突然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动静,谁都不想有动静。被夹在中间的守军最惨,进退不得,即便是打算投降也不知该向哪一方投降。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两边对峙的士兵。

    许久,麴义最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开口问道:“对面可是虎牢关前独战许典张的吕布吕将军?”

    吕布点头默认,说道:“你是袁绍的手下?”

    麴义回答道:“不错,主公亲点的先锋将军!今日特为函谷关而来!”

    吕布冷笑数声,说道:“布也是为此关而来!”

    麴义早就料想到吕布会有此话,稍作停顿问道:“那便请吕将军划出道来……”

    吕布一摆手止住麴义后面的话,说道:“划什么道!大丈夫当驰骋疆场,你我大战三百合,如何?”

    麴义一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心道:“你个三姓家奴,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来硬的!”嘴上却说道:“这个嘛,吕将军武艺世间罕见非是常人所及……”这时一个传令兵来到麴义身边耳语几声。麴义当即面露喜色,说道:“吕将军,看你的手下已经疲惫不堪,而你也是强弩之末,不如麴义让让步,准你带着部下安全退出函谷关!”

    吕布没想到麴义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心中立刻警觉起来,说道:“哈哈,以布来看,当是麴将军退出函谷关休息去吧!”

    麴义哈哈笑道:“当然,我部军兵肯定是要休息的,不过我方援军稍后便到!”

    吕布听到援军心知事情不妙,骂道:“无耻之徒,竟然故意拖延时间。儿郎们杀敌夺关,杀退麴义大宴三天!”说罢拍打赤兔宝马向着麴义飞速奔去,其余士兵闻言嗷嗷怪叫向着对面的袁军举剑劈砍。

    麴义看到吕布连砍数人直奔自己杀来,心中大骇,边向后退边指挥士兵反击。可是,吕布毕竟是吕布,有着万夫不挡之勇,仅凭一己之力便已打开一条血路,杀的袁绍士兵尸横遍野哀号败逃。任凭麴义如何激励、咒骂都无济于事。

    吕布的士兵皆是百战之人,比袁绍的士兵强出许多。不久,麴义的防线再难坚持,吕布一人生生撕开缺口,逼迫着麴义缓缓地退出函谷关。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援军的身影始终不见出现。麴义心中焦急,自己所率士兵被吕布杀得士气大降,已然出现溃败的迹象。

    吕布当然也发现了这种征兆,高兴地吼道:“儿郎们,麴义即将溃败,继续冲杀,打胜此仗每人皆有重赏!”吕布的激励泛起波澜,士兵山呼海啸般更加死命拼杀,而袁军抵挡不住迅速溃败,麴义的士兵如雪崩般响函谷关外逃窜,麴义再也无法将他们控制住,不得已麴义退出了函谷关。吕布占领函谷关后,迅速指挥士兵做好防御,准备抵挡麴义的反攻。

    麴义稍稍收拢残兵后退往谷城,没多久碰到前来增援的韩莒子。麴义当即质问道:“韩将军行动怎么如此缓慢?贻误战机啊!”

    韩莒子解释道:“路上过河时恰遇河水暴涨,木桥被冲断。我也是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砍断几棵树才勉强渡过了河!”

    麴义听罢,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袁绍得知函谷关被吕布夺得后大骂麴义无能,任凭麴义解释,袁绍坚决不听,稍后将其兵权剥夺交与颜良,把他扔在洛阳不闻不问。

    吕布完全控制了弘农郡,并且在弘农郡碰到了老乡庞舒。庞舒此人略有谋略,他向吕布推荐了陈宫和王楷,吕布大喜,亲自前去相请。

    陈宫很早即知吕布名声不好,且本人刚愎自用、脾气暴躁。可是纵观天下形势,兖州被曹操全占已然不能返回;冀州高勇手下谋士如雨,自己前去投奔未必会受到重用;袁术此人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袁绍虽广有名望,却因冀州之战败于高勇且枉杀忠良声威一落千丈,反不如吕布刺杀董卓来得爽快。

    思前想后,陈宫还是决定暂时追随吕布。投靠吕布后,陈宫向吕布推荐了弘农人许汜。吕布当然知道谋士的作用,当即任命陈宫为军师,庞舒为行军司马,许汜为从事,王楷为军议校尉。然后在弘农郡征招两万士兵。成廉、曹性、郝萌、李封和薛兰相继加入了吕布帐下。

    魏续、成廉领兵一万驻守潼关以防备西边的郭、李等人;宋宪、曹性领兵五千驻守函谷关以防备东边的袁绍;侯成、郝萌领兵五千驻守陕县以防备河东郡的徐荣;吕布与李封、薛兰领三万骑兵在弘农随时策应三方。

    袁绍虽然丢失了函谷关十分的气恼,但是因为吕布现在也是三面受敌,自顾不暇,也就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袁绍实际控制了河南尹的全部,开始想尽办法巩固发展自己的实力。

第四章 中原混战(下)

    司州本是东汉开国建都的地方,是东汉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东汉皇权的象征。可是如今,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逼迫皇帝迁都长安刚过去两年,却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

    司州的四个郡分别被四个人占领:河东郡是徐荣;河南尹是袁绍;弘农郡是吕布;河内郡是高勇,真是一幕奇怪的现象。

    曹操直到吕布占据弘农郡后才得到确切的情报。看着细作送来详细战报,曹操脸上似笑非笑,程昱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久,曹操放下战报,轻抚几案说道:“董卓被刺身亡,吕布败逃弘农,天下乱了!”

    程昱赞同道:“主公目光犀利,现在来看真的是天下大乱。”

    曹操继续说道:“诺大的汉朝,刺史太守竟各自为政拥兵自重,堂堂上朝天子的圣旨居然出不了长安,真是可笑!连郭汜这样的武夫都是大将军了。哈哈!”底下众人默然不语,他们都知道这真的是大汉的悲哀。

    曹操突然问道:“冀州高勇近来情况如何?”

    程昱回答道:“根据细作探查,冀州全境现在安静如故,除了渤海郡略有军队调动之外,其他地方均无任何异动。高勇此刻正在冀州鼓励农业和工商业发展,已经初见成效。而且……而且……”

    曹操急忙问道:“而且什么?”

    程昱小声说道:“而且,在一月扩军后,高勇又开始在冀州扩军。属下担心,休整一年之后,他可能要有大动作!”

    曹操闭目沉思,缓缓地说道:“大动作?无非就是青州和并州!难道他还打算吞并我兖州?”

    “没有错,我军今年的作战任务不是青州,不是并州,也不是兖州……而是徐荣的河东郡!”邺城督军府会议室内高勇朗声述说道,同时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河东郡三个字上。

    张辽听完露出疑惑的样子,问道:“主公为何单单想要河东郡?青州、并州都是很好的用兵之处啊?”

    高顺也是不解地问道:“正是如此,以我军现在可调动兵力无论是攻占青州还是全取并州都是易如反掌,为何要去占领那个人烟稀少的河东郡呢?”

    高勇微笑不答,赵云和太史慈仍在思索。会议室安静了许久,这时戏志才说道:“主公还是告诉他们吧。”

    高勇点头道:“那就让奉孝说明吧,毕竟参谋部里只有他和沮参赞最支持这一战略。”

    郭嘉走到地图前,拿起一个笔筒放在河东郡的位置上,解说道:“主公与嘉皆认为出兵河东郡可一举多得。首先,占据河东郡,我军便可完全控制黄河北岸,也即是说截断了南边敌人的北上之路,而后陈兵北岸给南岸之敌制造压力,逼其屯兵防御消耗实力,至于何时何地进攻则皆由我军做主;其次,主公打算在今年晚些时候或是明年出兵并州,一举解决掉黑山军这个心腹大患,如此一来我方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可北上、可南下;再次,控制河东郡便可阻断北方草原与中原的联系,阻止敌人获得优良战马,于我方大有利处。”

    戏志才鼓起掌来,高兴赞道:“如此精彩的评述世间罕见!正是这席话让我等几人放弃进攻青州的打算,哈哈,看来我等退休的日子不远了。”

    高勇笑着指点道:“奉孝好像忽略了一点……”

    贾诩双目一亮,急速望向高勇试问道:“主公可是指……”

    郭嘉眼珠一转机敏答道:“长安!”

    沮授止住笑声眼望地图上“长安”四个字说道:“起兵河东郡,渡河可直取潼关,而后进占长安……主公定是打算拯救皇上于水火。”话语间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勇。

    高勇点头默认。贾诩的目光一直不离高勇,当看到高勇默认时的一瞬间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秘之后,他暗自点头微笑。

    另一边戏志才紧盯长安忍不住连说三个“秒”字:“主公此招深谋远虑,志才钦佩万分。”

    之后的大半个月内,高勇为了进攻河东郡进而出兵并州开始了新的军事调动。

    首先,将奉天大营训练近一年的第3龙骑军和第4机步军调往河内郡接替那里的部队,然后在奉天新建第6机步军。

    其次,将第1机步军调往中山郡、常山郡替换那里的部队以及接管壶关的防御,并且着手探查并州地形,做好战斗前的侦查工作。在奉天大营新建第5弓弩军并开始装备训练,而原驻守奉天的第2弓弩军调往河内郡接替那里的驻守部队。

    最后,将邺城的第1弓弩师调往壶关驻守,而在邺城新建061和062弓弩师。

    调动过程紧张隐蔽,短短几天,各地军营全部行动起来,各作战团接到调令后立即整装开出军营,不断向师部所在地汇集,每集合完毕一师即行出发,所有部队全部夜间行军白天驻扎,同时所需粮草辎重、军械箭矢一部分通过军用马车运输,还有一部分通过雇用本地运输车队解决,对外只说是正常的物资调动。

    白天,幽、冀二州如往常一样,道路车流、城池生活没有任何异常,工厂、商铺、农民各务其业,安心快乐的享受和平生活。然而到了夜里,道路上由火把的亮光组成的长龙长达数十里,凡军队调动时,沿途城镇一律紧闭城门,并将相关路段封闭禁止任何人员车辆通行,以此将消息泄露的几率降至最低。

    调动完毕后,在并州的东部、东北部与冀州、幽州相接壤的地区集结了第3黑骑师(代郡)、第2龙骑军(代郡)、第1弓弩师(壶关)、第3弓弩军(代郡)和第1机步军(中山郡)共十七个师(每师满编6660人)近十万兵力;在河内郡集结了第3龙骑军、第4机步军和第2弓弩军共十五个师七万五千余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只有督军府极少数高层人员知道。这一次高勇决定要以优势兵力投入战斗,以求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伤亡取得战斗的胜利。

    兖州曹操最先知道冀州异常的消息,部署在冀州的细作探听到高勇再次招兵,同时道路上南下的官府运输车队显著增多,而且许多城池夜晚会关闭四门禁止一切人员进出。曹操立刻找来谋士分析情况。

    程昱忧虑道:“难道高勇打算进攻洛阳一举消灭袁绍?”

    毛阶摇头,手指点击青州泰山一代说道:“最近听闻青州境内再次出现黄巾余孽,青州别驾田楷有意邀请高勇增兵协助镇压乱民,故此才要运送辎重以备将来作战之需。”

    曹操听着他们的分析,目光由东向西沿黄河南岸移动,缓慢言道:“青州已有乐进的近三万兵马无需增兵,要知道当年他招降管亥的二十万黄巾也只用了两万余步兵;至于说进攻兖州,没有二十万兵马绝难办到;还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袁绍苟延残喘,想高勇不会傻到占领洛阳那个不毛之地。除此之外,冀州周围……嗯,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用兵……”

    程昱、毛阶同声道:“河东郡!可是为何要攻占那个人烟稀少且匈奴频繁肆虐之地?”

    曹操没有理会他们的问题,冷冷的目光顺黄河西进跨过潼关最后落在了长安之上,“皇上……”一股不安在曹操心中迅速扩散,“仲德,立刻命令西线的妙才、元让做好进攻河南尹的准备,待我主力赶到立刻以讨伐袁绍为名进攻河南尹,孝先(毛阶)立刻出使袁术探听口风,最好拉上他一同进攻袁绍。”

    六月注定是一个不会平凡的月份,北方的大战连绵不绝,而南方同样是烽火不断。

    孙策与刘繇的战争仍然在继续,在他们以为骗过了高勇之后,立即开始持续的短兵相接。仅在六月上旬和中旬就发生了数十次战斗,双方互有胜负。这期间始终以长江为线对峙,谁也没有能力在对方的地盘上建立稳固的根基。孙策虽然兵少,可是武将谋略一流,常常以少胜多;刘繇虽然兵多,可是大多数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这种总体均势决定了他们之间在短期内很难有进一步的进展。

    皖城,周瑜站在地图前,目光始终停在虎林。他在这个月内发动了三次佯攻,希望能够将三山的守军调动到虎林,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占领三山,之后杀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将虎林的守军全歼。

    可是每次都没有达到目的。第一次是因为突降暴雨造成河流暴涨,阻止了孙策军渡江;第二次是因为过江部队被敌军发现,虽然奋力作战,但企图占据滩头的计划因为虎林守军的猛烈抵抗而无法达成;第三次则是因为刘表突然增兵江夏,在不明其意图的情况下,周瑜只能够选择放弃,总之始终没有完成预定的作战目标。

    孙策坐在一边看着最新战报,担忧道:“现在我军士兵因疲劳导致战力下降,而眼前的对峙已经持续三个月,始终难以取得突破,长此以往……唉!”

    周瑜的目光沿长江南岸移动,冷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正值雨季,大雨过后,江水必然上涨,不利于渡江作战。而且刘繇这个庸碌无为的人运气较好,我军制定的作战计划都因为意外而终止。现在只有另出奇策方能取得胜利。”

    孙策起身走到门口,凝望天空中密布的阴云说道:“又要下雨了,看来此仗还要打上一段时间!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董卓已死,长安不知如何混乱,各地蠢蠢欲动。高勇已经占据了黄河以北,曹操也完全控制了兖州,将来此二人定是我军北上的劲敌!”

    这时,鲁肃急匆匆地跑进屋内,手中晃动着一封密报焦急道:“冀州……冀州……又有动静了!”

    孙策微惊,拿过密报打开细览,心惊之余,脸色越发难看。周瑜急切问道:“主公,冀州到底发生何事?”

    孙策边看边说道:“扮作商人的细作发现冀州情况有异,高勇又开始在冀州招兵,具体数目不详。而且冀州有大量官府车队满载辎重南下,意图不明。”

    周瑜低头思索道:“他要对兖州下手还是打算将袁绍解决?”

    孙策摇头道:“不甚清楚,不过尚有一事可疑,三月末有一支兵马乘船离开了渤海郡,去向不明!”

    鲁肃惊讶道:“什么?那不正是肃进入邺城向高勇请求救兵之时吗?肃待到四月才离开,没想到……”

    周瑜凝望昏昏沉沉的天空分析道:“高勇此人真不简单。主公你看,他向南运送辎重不但能够威胁袁绍、曹操,更可迷惑他们。如瑜所料不错,高勇定然准备进攻河东郡,然后再以得胜之师向北……”周瑜双手作了一个合抱的姿势,“攻占并州!”

    鲁肃皱起眉头疑问道:“这…这…不经皇上允许擅自出兵可是谋反的大罪啊!这岂不给了天下一个讨伐他的借口,他会这么做吗?”

    周瑜摆摆手说道“非也,他有借口,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借口!”

    孙策立刻醒悟说道:“对!逃到河东郡的徐荣是董卓的余孽,而并州还有黑山军在作乱……”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同时,长江南岸的径县刺史府内,董袭仍在苦劝刘繇,“刘刺史,现在我军应该立刻收缩兵力以求集中一点给予孙策打击,扭转现在不利的局面。”

    刘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啊,现在张英、陈横和樊能已然不听我号令,最让人气愤的是九江郡的笮融!亏我那样器重与他……可是他竟然要求……竟然要求做九江郡太守!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董袭看着失去了往日威严的刘繇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几个月的战斗已经让这位刺史心力交瘁,不断的消耗,不断的偷袭,还有不断的内讧。张英、樊能和陈横现在已经抱作一团不理会刘繇的调令,九江郡的笮融公然要求做太守,否则便拒绝参与讨伐孙策的战斗。而吴郡的薛礼也开始出现了不好的兆头,他在吴郡大力培养自己的亲信,排除异己。

    不过董袭却并没有灰心,他继续劝说道:“刘刺史,现在虎林、三山的防线暂时没有问题,张英他们虽然不听命令,但是为了他们自己也还是会用尽全力防守。最让属下担心的反而不是仅在咫尺的孙策……”

    刘繇听到这话抬起头凝视董袭,有些不明白的问道:“现在孙策的威胁不是最大吗?难道还有其他人垂涎我扬州?”

    董袭点头道:“没错,垂涎扬州的不仅有高勇,还有荆州的刘表!”刘繇“啊”了一下,董袭随即解释道:“前几日属下得到情报,刘表令部将王威、苏飞领兵三万进驻江夏,加上原来驻守的黄祖三万人马,仅江夏一地现已集结六万兵马。这还不止,刘表还让其侄子刘磐领兵一万由江陵起军开赴新野,以此来确保北方不被袁术攻破。”

    刘繇细想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刘表是打算趁我军与孙策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趁火打劫渔翁得利!”

    董袭点头说道:“属下认为他正有此意。所以现在刘刺史必须尽快派兵驻守南昌和湖口,防止刘表的江夏军顺江而下!同时在吴郡加强盘查,防止高勇趁乱于我方不利!”

    刘繇认为这是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立刻命令孙邵领兵五千进驻湖口以监视上游的江夏;刘勋领兵五千进驻南昌监视刘表南边的动静。

    刘繇在自己的刺史府内仰天躺于竹床之上,手中紧握着辽东出产的琉璃珠。夏风吹过,清凉之意舒畅心扉。“哎!这才几年啊,光武中兴已然不见踪影。大汉四分五裂,百姓水深火热……莫非真的要变天了?——父亲,您不是教导正礼要守护皇上,守护大汉吗?可是现在……民乱四起、兄长刘岱病故、幽州刘虞被杀……正礼已经尽力了……”

    六月的徐州一片祥和,完全没有扬州的阴霾,没有北方的忙碌,有的仅仅是繁荣富庶,有的是清闲优雅。在大汉的十三个州中,徐州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天堂,这里没有经历过黄巾之乱,没有诸侯间的连绵战火。

    徐州西北部的阴平县官道上,一支特殊的队伍缓慢向西北前进,队伍中间的豪华马车上安坐的正是曹操的父亲曹嵩及其家眷。

    曹嵩本来在陈留避难,怎奈曹操升为东郡太守后与陈留太守张邈的关系一直处于对立的状态,曹嵩为了家人的安全不得已再次隐居琅邪。三月,曹操被天子封为兖州刺史后,便亲自修书一封并且派部将应邵前往迎接曹嵩到兖州养老。曹嵩得到信后非常的高兴,便与其弟曹德一同返回兖州。

第四章 中原混战之福兮祸兮

    曹嵩原本家资丰厚,而且做官多年积蓄甚丰,前曹操起兵几乎倾尽家财。联军大破董卓,所需粮草辎重皆出自兖州,故兖州诸郡税赋甚重。曹嵩以此迁往他处避难,因其熟识官府,几年间再次聚财千万。

    此会举家搬迁,家眷四十余人,仆人过百,财物更多达百车,浩浩荡荡巍为壮观,使众多小股劫匪不敢窥视。

    徐州牧陶谦一直秉持和睦友邻的政策,为与新任兖州刺史曹操搞好关系,在得到其家人路径徐州的消息后心中大喜,亲自前往阴平相迎,后在阴平盛情款待两日,再又送曹嵩上路,并且命令阴平守将张-带领本部兵马五百沿途护送,以示友好。

    两日后经过昌虑时狂风骤起、乌云密布,几声闷雷响过之后豆大雨点倾盆而下。曹嵩见难以继续赶路,只好进入路边古庙避雨歇息。

    此古庙为两进的院落,四个小屋,门廊木柱残破不堪。曹嵩让家眷进屋避雨,由于寺内狭小,张-及其属下只得于门廊下站立,衣服被大雨淋湿,更有体弱士卒站在雨中瑟瑟发抖。

    张-于心不忍,遂找到曹嵩说项,希望能够腾出一间屋子供体弱士卒躲避。可是曹嵩却口气强硬地拒绝道:“张校尉,你等是陶刺史派来保护我等安全的,在外面站岗本是指责所在!”气的张-胸闷异常。

    不久几个队头聚集起来对张-说道:“张校尉,这样淋雨会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张-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想,可是那个曹嵩不近人情!”然后一手狠狠地捶在墙上。一个队头看到气愤地张-,眼珠飞转低声建议道:“张校尉,兄弟们原本便是黄巾军,只不过迫于生计才投降官府。而且属下曾听说那曹操做骑都尉时亲手杀害过不少黄巾兄弟,如今这曹嵩家财如此丰厚,不如……”张-眼睛一亮上下打量这个队头,心中不断盘算,嘴角微微上翘露出阴冷的笑容。

    雨下到深夜仍没有停止的迹象,周围漆黑一片。庙内除了点上灯的屋子外,其余的地方皆伸手不见五指。吃过晚饭后,曹嵩喜滋滋地抱着自己买来不久的小妾钻入被窝,其余的人也纷纷进入了梦乡。

    应邵带来的士卒亦难抵睡意纷纷打盹,应邵最后视察了一次庙内,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后准备回房睡觉。

    突然天空中一道利闪照亮大地,在这一亮的瞬间,应邵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庙内土墙上出现许多手脚……应邵立刻抽剑喝道:“什么人?”

    “弟兄们!杀光他们,那些财物我们一辈子享用不尽!”应邵一听心中大骇,他发现那吼叫之人正是张-的部下,遂急忙叫喊道:“张-叛变了,保护曹公!”随后挥剑上前与冲过来的张-士卒战在一起。

    砍杀声越来越响,渐渐的掩盖了雨声。曹德听到异动,穿衣提剑走到屋外,正遇欲冲进来的张-,曹德怎是张-的对手,被张-一枪杀死在门口。很快寡不敌众的应邵军溃散了,曹嵩知道张-造反后,带着小妾趁乱从后院逃走,可是还没有走出屋门便被张-举手两枪刺杀。张-一把拽下小妾的玻璃项链,嘴里骂道:“你不是要住屋里吗?那你就住吧!”

    拼死抵抗的应邵发现张-由后院走出,心中立刻明白到曹嵩已死,那一刻不及多想,应劭奋力杀出古庙,狂跑几里后才蹲在路边大口喘气。应邵知道兖州是回不去了,呼吸尚未匀净,马蹄踏地之声远远传来,应邵急忙转身躲进草丛。

    数十骑兵由远处急速奔来,眨眼之间消失在去往昌虑的官道上。骑兵远去后,应邵走出了草丛,对着兖州方向深鞠一躬,然后转身迈步走向了青州……

    初平三年六月下旬,盛夏。

    陈琳坐在飞驰的马车上对着对面的崔琰、董昭说道:“今年的夏天真是奇怪,南方暴雨连月,北方酷暑难当,不知道又是什么兆头?”

    坐在陈琳身旁的荀谌把手伸向车外放在骄阳下感受阳光的温暖,董昭凝望车外的大片麦田说道:“不管是什么兆头,今年冀州应该是一个丰收年!只要百姓不受苦就会是一个好年。”

    崔琰顺着董昭的目光望向那绿悠悠的麦田,其间点缀着片片炊烟的农舍,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舒服快感,“主公确实是一个经天纬地之才,冀州去年还是水深火热、破败不堪,可这才过了一年就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要是大汉十三州都能够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突然一声马嘶,紧接着一个骑兵飞一般与马车擦肩而过,一身黑红色军服在这宽阔的大路上显得格外的耀眼。荀谌把手收回来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董昭想都不想地回答道:“第八个!”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荀谌才说道:“看来又是一个不平凡的夏天……”

    陈琳不解,问道:“友若此话何意?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荀谌靠在车坐上说道:“刚刚由青州送来消息:兖州刺史曹操的父亲在徐州被杀,肇事者乃是徐州刺史陶谦的一个都尉。”其余三人同时大惊,荀谌继续说道:“曹操为报父仇,准备起兵攻打徐州。”

    陈琳听完摇摇头叹息道:“看来真的是不平凡的夏天!”

    董昭面露忧色道:“兖州乃是四战之地,怎可轻易出兵!孙子曰: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兖州危矣!”

    ……

    河内郡的西部重地箕关经过长时间的整修已经焕然一新,成为可以比拟壶关的北方重要关隘。山谷两边树林茂密,不时传来飞禽鸣叫走兽低吼。通往箕关的官道同样整饬一新,平整的路面一直延伸到与河东郡的交界处。

    六月的最后一天依旧是酷热难当,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开始斜斜西下,映照出极远天空中那一片灿烂的晚霞……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中,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分散开来绵延数里保护着四五辆马车快速进入到河内郡的境内。

    这千人骑兵虽然骑着高头大马却身着各色的衣饰,有的如匈奴的骑兵,有的如山寨匪徒,有的如贩夫走卒,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装扮才没有引起徐荣的注意,安全的穿越河东郡到达河内郡。

    刚刚进入河内郡,队尾一人命令道:“全团听令:一营警戒,其余换军装!准备回家!”

    “是,长官!一营听令:以班为单位散开,方圆五里不许任何可疑人等靠近。”

    马车内的蔡邕和周奂听到沿途护卫的兵马要换上他们自己的军装也想一睹风采,掀起车门帘走下马车。

    骑兵们迅速脱掉身上残破脏乱的杂色衣服,纷纷打开身后背包,换上里面叠整干净的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新军新式作战服。

    周奂看到这笔挺、精神的新式军装顿感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道:“不愧是辽东猛虎!看着军装就知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有精神、有气势!那号称天下精锐的西凉铁骑也得甘拜下风啊!”蔡邕点头以示同意。

    这时驾车的士兵听到周奂的赞扬笑着昂起头骄傲的说道:“周先生您可能还不知道,洛阳城外,董卓的西凉铁骑被我军的龙骑兵杀得落花流水!”

    多在车内的貂婵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骑兵五骑一组整齐地走在官道上,那身黑红色军服尤显威武,她越来越想知道创造这支军队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很快一支黑红色的骑兵出现在蜿蜒的山谷中,为了准备进攻河东郡而专程来到箕关的高勇听到探马禀报后,立刻出关迎接。

    不多时,蔡邕等人在关外五里处与前来相迎的高勇相遇。高勇看到龙骑兵的旗帜便知道自己的岳丈已经到了,赶紧下马紧走几步半跪着说道:“高勇恭迎岳丈平安回家!”

    蔡邕站在车上喊道:“好女婿快快起身!我来看看……”蔡邕在卫兵的搀扶下来到高勇身前仔细打量,口中不停地说道:“嗯!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

    这时一同下车的周奂赞扬道:“高将军确如辽东猛虎般威武!”

    高勇微微一笑谦虚道:“不敢不敢,晚辈只是一名普通人而已,真正的强者是那些百姓!周公,这位是您女儿周宁的夫君官居建武将军现任第3龙骑军军长的太史慈。”

    一身亮银铠甲的太史慈迈步上前跪地叩拜道:“子义拜见岳丈。”

    周奂急忙伸手相扶,看着相貌俊朗、身长七尺七寸的太史慈,口中不住夸奖道:“宁儿有了个好归宿,有了好归宿啊!”

    太史慈昂起头笑道:“岳丈,宁儿得知您要回来的消息后立刻由邺城赶来,此刻已经准备好酒菜为二老接风洗尘。”

    高勇搀扶蔡邕说道:“不错,琰儿跟她的周姐姐一同赶来,恐怕现在已经等不及站在关墙上眺望呢……”

    蔡邕、周奂对望一眼哈哈笑道:“好好,走,我们这就走。”

    就在他们三人谈话的时候,女眷车的车帘被挑起一角,一双美丽的眼睛躲在后面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和蔼可亲却又声望威震北方的霸主。

    “真的是他!”貂婵紧咬嘴唇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目光落处,那些站在高勇身后的侍卫一个个身材魁梧面容肃穆,比起董卓、吕布身边的侍卫不知强出多少。而最让貂婵感到意外的是高勇是这些人中相貌最年轻的,“这么年轻便已经是征北将军,令天下谈之色变。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这时,高勇隐约感觉到有人偷偷注视自己,本能地向马车望去。这一望与貂婵探寻的目光相触。一瞬间的对视令貂婵面红耳赤,她迅速躲回车内,心如小鹿般欢快地跳动……可不到片刻,泪水便夺眶而出沾湿了貂婵干净的衣襟。

    高勇没有过多关心,只以为是好奇的婢女丫环。短暂的寒暄之后,高勇将他们迎进箕关。

    看到箕关的高大宏伟之后,周奂感触颇深。他也是带过兵的人,十分了解关隘的重要性,穿过箕关城门时,他特意仔细查看,没想到这箕关建造得如此坚固,这按照当时的技术能力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高勇看出了周奂的疑惑,解释道:“箕关关墙采用青石加上辽东特产的上等水泥凝固在一起,坚硬犹如铜墙,牢固犹如铁壁。”

    周奂继续观察守关兵士,这一看更加吃惊,忙问道:“这些甲胄甚为奇特,有何特殊作用?”

    高勇微笑着解释道:“这套盔甲刚刚经过第三次修改,头盔附带的面具拥有更好的视野,甲胄更加轻便,防护力也提高许多,等到邺城后送您一套。”

    亲人相聚,倍加感人。三年不曾相见的蔡琰一家与周宁一家抱头痛哭,高勇与太史慈主动退出房屋,好让他们在里面详述这些年的离别之情。貂婵在蔡夫人的引荐下与蔡琰见面,看到蔡琰的美貌与聪慧,貂蝉的内心越发痛苦,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在慢慢消逝。

    将蔡邕等人安顿在关内后,高勇连夜找来沿途护送的骑兵团长。刚进屋内,骑兵团长立正行军礼并且高声道:“第3龙骑军031师1团长成何拜见高将军!”

    高勇仔细打量这名年轻的团长,只见他浓眉阔目、颧骨高鼓一看即知是聪慧果断之人,直接说道:“这一次的护送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平安的穿过河东郡,而且我已看过你绘制的河东郡地形图,非常不错,城镇、道路、河流、山谷、路口标识得清晰准确。你是哪里人?简历如何?”

    成何立正回答道:“报告将军,属下是奉天军校3期(191年)指挥作战科毕业生,原籍冀州赵国,姓成名何字中名,今年24岁。毕业后到第1龙骑军011龙骑师任少尉连长,同年7月因功晋升为少校营长,今年1月晋升为上校并调至第3龙骑军031师1团任团长。4月接到护送任务开始进行针对性训练,5月率团进入河东郡执行任务。”

    高勇听完赞叹道:“能在一年多时间内升为团长可见你很有指挥的天分与带兵的才能,好好努力,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成何立正,掩饰不住兴奋与激动,高昂道:“谢谢将军!”

    高勇顿了一下,问道:“成团长能否介绍一下现在河东郡的情况?”

    成何立刻回答道:“徐荣进入河东郡后强拉壮丁入伍、私自加重赋税。士兵抢掠成性,百姓民不聊生。北方的匈奴频繁南下劫掠,形势堪忧!”说到这成何望向高勇说道:“行军途中三次遇到匈奴劫掠,前两次属下按照军规没有行动。但是第三次,看到匈奴兵肆意残杀百姓,属下实在忍无可忍便出兵相救……全歼一百三十五名匈奴骑兵,我方重伤三人,轻伤三十六人,无人阵亡……属下违反军令,请将军治罪!”说罢成何单膝跪地低头请罪。

    高勇看着成何通红的双眼,没有任何责骂,反而点头赞扬道:“不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能够相机行事不拘泥于命令也是一种能力。不过以后要注意,这种事情要在不影响作战目标的情况下去办。这样吧,赏功罚过,你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给监查部,由他们酌情定夺。依我看至多罚你半月俸禄,当然了,奖赏吗……督军府肯定要发,因为护送的是我的家人,我也同样会犒赏众位将士,放心吧。”

    成何闻言大喜,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过这样的上司,立即行礼致谢。

    高勇摆摆手继续说道:“对于河东郡现状,你分析很全面,观察得很仔细,这些都是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我想问你,如果由你来制定进攻河东郡的作战计划,你会怎么排兵布阵?”

    成何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惊诧了一阵后,才说道:“报告将军,属下认为进攻河东郡应当分兵三路:北路以骑兵为主,兵力不低于一万,利用高机动性沿北线进行跳跃式攻击前进,重点占领几处重要城池并做抵挡匈奴的准备;中路为主攻,应当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采用运动围歼战,因为徐荣新到河东郡立足未稳可以一鼓作气击之;南路要防止袁绍和吕布的偷袭!”

    高勇拍案而起,赞扬道:“好!分析得有条有理!不愧是作战系的高材生!如果进攻河东郡你立了首功,一定晋升你为师长,如何?”

    成何嘿嘿一乐,高兴道:“请将军放心,成何一定夺下首功!”

    初平三年七月一日,在中华大地上爆发了空前的混战。司州,高勇将蔡邕等人送往邺城之后,以箕关为中心兵分三路进攻河东郡。

    高勇任命熟悉河东郡地形的成何为第3龙骑军031师代师长,由张辽、戏志才率领第3龙骑军的四个师共计两万人马出沁水过石门直奔河东郡东部中间位置的端氏;高勇亲自率领第4机步军的四个师和第2弓弩军的四个师出箕关进攻河东郡的东恒,随行将领有贾诩、张飞、典韦、许褚、赵青和孙仲;而南路军由赵云、太史慈率领第035龙骑师的五千人马星夜兼程长途奔袭河东郡的大阳城,彻底封死吕布北上的道路。

    由于大阳城的地理位置最远,只能够利用龙骑兵的高机动性进行突袭,占领之后还要阻止徐荣、吕布可能发起的攻击,所以这个任务十分的艰巨困难,经过与贾诩和戏志才的商议,高勇最后决定用赵云、太史慈二人。

    此外,为了保障粮草辎重的安全输送,经与政务参赞荀-协商,决定在冀州魏郡、常山郡临时征召预备役部队暂编第11、12、15步兵师进入河东郡负责此项工作。同时,在中山国、蓟县征召暂编第6、8、10步兵师保障高顺兵团的物资输送。

    出征部队离开河内郡之后,河内郡的防务交给年轻的郭嘉负责,黄忠坐镇魏郡监视兖州动静,高顺秘密潜入中山国做好与高勇夹击黑山军的准备。督军参赞沮授负责居中策应各方,制定应变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后,三路大军一起出动发起了河东郡战役。

    中原混战的巨大帷幕就此拉开。

第五章 黄河两岸(上)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六月下旬,黄河南岸。

    曹操隐约猜测到高勇积极准备进攻河东郡的真实意图后立刻采取相应行动,一边命令镇守兖州西线的夏侯渊、夏侯-准备进攻河南尹打开通往长安的道路,一边自领两千骑兵一师步兵共七千兵马星夜兼程急奔陈留。随同的有都骑尉任峻和新近投奔的族弟之子曹安民,程昱作为军师一同出行。

    陈留城内,接到命令的夏侯渊、夏侯-立即调兵遣将:命令驻守尉氏的杜袭、李朔二将各领两千兵卒靠近州境,命令驻守封丘的蔡阳、秦琪严密监视袁绍动静,最后令驻守俊仪的韩浩带所部两千士卒向陈留靠拢,只留下卞喜守城。

    赶往陈留的行军路上,程昱忍不住劝道:“主公,兖州境内尚未安稳,加之粮草不齐军械不整,而且军兵的整训筛选尚未全部完成,如此贸然出击恐怕……”

    马背上上下颠簸的曹操眺望遥远的长安方向忧虑道:“高勇身边能者颇多,加上他的行为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如果其一心为皇上、为大汉社稷到还好说,只怕……当年讨伐董贼时的经过想必仲德也很清楚,那高勇所率郡兵战力之强、军纪之严无出其右,兵书云:夫用兵之法,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高勇救孙坚、夺中牟、破虎牢、占洛阳无不暗合此道。”

    看到程昱低头凝思,曹操继续说道:“高勇初到便以军势令旁观之人生出畏惧之心,其后更是调兵包围盟主营盘,呵呵!换做旁人只怕根本无命离开,可是这个高勇竟大摇大摆的离开,临走还大肆拉拢袁绍兵将。这些倒没什么,唯其攻占洛阳却不乘胜追击,白白放跑董贼,其心难知啊!”

    程昱说道:“主公所言不假,其心难知,一旦高勇怀有异心……攻占河东而后渡河南下迎皇上于长安……之后胁迫皇上号令天下……可是,我军要想赶到长安必须通过袁绍、吕布两道关,相当艰难啊!”

    曹操低声道:“形势所迫,行不行都得试一试!”

    这时一骑飞奔而来,曹操勒马回头,一传令兵驰到近前翻身下马掏出一封信交到曹操手中。

    曹操心底一沉,拆信细阅,上面是曹洪的笔迹:主公,曹公于徐州遇害,肇事者为刺史陶谦的校尉张-,负责接送的应劭下落不明!

    不等看完,曹操“啊”的大叫一声眼前发黑跌落下马,这一突然变故令周围众人大惊。不久,曹操悠悠转醒。曹安民关切道:“大伯,发生何事?”

    曹操面容僵硬,眼光呆滞,紧紧攥住手中的信,更因为用力过大而不住颤抖,“安民、仲德传令下去全军掉头向东开赴泰山郡,让子孝(曹仁)、妙才(夏侯渊)各调一万五千兵卒开赴泰山郡,我要……我要为父报仇血洗徐州!”

    程昱看着近乎失去理智的曹操轻声劝慰道:“主公,如此一来,那高勇……”

    曹操紧咬牙关,在曹安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呆滞的目光渐渐平复:“仲德不要再劝,我意已决,传令全军立刻开赴泰山!”

    ……

    七月一日夜,河东郡东恒东部的山谷中,一个蜿蜒近五里的营寨扎在尚算宽敞的谷底,行军整一日的四万余士兵大部分已经安睡,负责值夜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分布于营寨周围方圆五里之内。莫大的营寨只有几处火光,其余一片漆黑。

    帅帐内,贾诩的手按在地图上沿黄河北岸滑行,“主公,子龙、子义应该行军至这里了,不出意外四天后应该能够到达大阳城。”

    高勇打着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苦笑道:“想不到这河东郡的山路还挺难走,我军折腾了一天才走了三十余里,等攻下河东郡后一定要好好修建这里道路,否则将来的辎重运输是大问题。”

    贾诩诡笑道:“主公还是爱开玩笑,长安三辅之地八百里秦川乃是帝王之资,昔高祖皇帝便是以这里为根基夺得天下,只要善加治理,足可供养几十万兵马。”

    高勇装作惊诧的模样奇道:“文和此话何意?”

    贾诩看着高勇那幅佯装诧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高勇也跟着噗哧笑了出来。

    这时,帐外典韦领着一名士兵进来,高勇上下打量,只见其身上盖着厚厚的尘土。士兵行礼后拿出一封一星加急信交到典韦手中,再由典韦交给高勇。

    贾诩问道:“出了何事?”

    高勇似笑非笑道:“曹操的父亲及其家人在徐州被陶谦的校尉图财害命,曹操大怒,正在调兵准备血洗徐州!……历史虽然改变,可有些事情仍然会发生,只是时间不同而已。”

    贾诩没有听懂高勇后半句话的含义,只是分析道:“曹操出手够快,用主公的话说这是陶谦给了他一个发彪的机会。曹军强悍与我军相差无几,徐州此次危矣!”顿了下,贾诩取出青徐一带的地图说道:“曹操进攻徐州必从泰山出兵攻击琅邪,文谦(乐进)驻扎在泰山青州一线,可以让他多加注意,最好于危急时支援陶谦抵御,绝不能让曹操白得便宜。”

    高勇放下信目光落在琅邪二字上,说道:“文和与沮公想到一起去了,他已经派人通知文谦做好帮助陶谦的准备。呵呵,满有意思的,我向西,他向东,看我俩谁的动作快!”

    ……

    洛阳城内原董卓府,原来的残破不堪早已不再,自从自领司隶校尉一职的袁绍入住后花大力气整修一新,高墙亮堂、亭台楼阁,其花园内鹂鸣鹊叫、芳香扑鼻。

    袁绍斜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自从吕布占领弘农郡后他便没有一天睡好过,吕布其人短视无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最可虑的是河南尹一地经过两次战乱民众外逃严重,原来的二十余万户一百余万人口到现在所剩不足十万户四十万人口,且其中大部分是老弱,此情形直接导致赋税、粮草不足,要靠从曹操那里学来的军屯才能勉强养活自己手中的四万余士卒,故此根本无力修缮城池,北边、东边自不必说,现在连西边的吕布能够给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

    “主公……郭功曹、逢薄曹有急事求见。”侍者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袁绍三步远的地方请示。

    半晌,袁绍的眼皮方才微微上挑露出一线目光,跟着摆摆手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唉,他们一来准没有好事。”

    “主公……出大事了!”尚未进园,薄曹从事逢纪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袁绍坐起问道:“什么大事可让二位如此慌张?”

    郭图回道:“主公,刚刚兖州的细作送来秘报:夏侯-领兵一万余离开酸枣,更有传闻曹操的父亲曹嵩于徐州被杀,曹操要兴兵报仇!”

    袁绍突闻此言呆望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道:“怎么?曹操调兵向东?要攻击徐州?”

    逢纪点头道:“不错,依属下所见,曹操此举报仇是假,夺徐是真!”

    郭图补充道:“青州一直驻扎着高勇一支约万人的队伍,曹操图谋不成,故此只好转向尚未有高勇触角伸入的徐州。”

    逢纪跟着道:“现在陈留境内走了夏侯-的一万余人,只剩下夏侯渊两万兵马,而且那高勇与陶谦多有交情,定然不会让曹操白捡这个便宜,如此一来曹操两面受敌,这是好机会啊!”

    袁绍轻抚自己的胡须,目光落在园内草叶上的螳螂身上……“传令元才(高干)筹集粮草准备起兵攻兖,令外让新城的韩莒子带兵五千五日内赶到成皋!”

    七月四日,兖州。曹操率军赶到东平国宁阳县。入城休息时,程昱来到曹操屋内说道:“主公此次进攻徐州,那高勇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虽然其已调兵进攻河东郡,但是据细作探查这些士兵乃是由幽州调来,并非原先进攻冀州的兵马。况且在青州泰山一线还有乐进的数万士卒,如其率兵救援,形势殊难预料。”

    曹操边解下佩剑边说道:“仲德所虑甚是,那乐进的近三万兵马确是一大威胁,近在咫尺战力又强,令人头痛啊!”

    程昱低声说道:“主公,昱有一法或许可以拖住乐进。”

    曹操微笑道:“说来听听,是否与操所想一样。”

    程昱一愣,旋即说道:“青州历来多贼寇,自光和七年起几乎每年都有黄巾贼寇作乱。如果这时北海、东莱甚或其他郡县被贼寇围攻,想那乐进定然不会无视,只得分兵相救,如此则泰山营寨空虚……”

    曹操盯着程昱点头道:“与操所谋异曲同工,看看这次谁能救得了陶谦小儿!”

    七月五日,河东郡。

    大阳城东二百余里的树林中,一家五口人为躲避战乱逃到这里。树林南边距离黄河仅有二十里,那里有一条与黄河一同蜿蜒的官道。而树林中却隐藏着一条隐蔽的宽约一丈的小路,虽然坑洼不平,却还能走。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也是这家人在这里安静生活了近一年的原因,直到数月前几个过路客商误入这里。

    客商很是客气,问明情况后留下足够一家人吃上个把月的粮食离开了。其后,树林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是五日深夜,木屋外突然想起了快速行进的马蹄声,老大爷首先惊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下不远处的小路上有许多黑乎乎的东西在快速移动,每隔二十余丈便有一个火把,火光照耀下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老大爷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显然不是。他走到儿子的门外低呼,很快儿子醒来问道:“爹,出啥事了?大半夜的……”

    “兹嘎嘎”木门打开,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不等老父开口,他也愣在门口呆望着外面那诡异的情景。

    “哇!”一声,屋里的孩子被马蹄声惊醒大哭起来。这下可把全家人吓坏了,男子低声道:“快躲起来,晚了就没命了!”

    路上正在快速行军的人也听到这深夜里足可传出数里的孩啼,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命令道:“有情况!二连散开警戒,三连随我来,派人去请赵将军!”

    一家人尚在慌乱中便被五十余握刀执剑的黑甲骑兵包围。微弱火光下,五个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何曾见过这种阵势,仅仅是那骇人的面具便已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一员白盔白甲的小将赶到,俊朗的面容镇静如水。他下马在两间屋内各自转了一圈,出来后吩咐道:“撤去包围,继续赶路!”然后对这家人说道:“不要跟别人说我们来过,否则……”

    男子不住点头道:“不会,不会,死也不说!”

    白盔小将摆摆手命令道:“留下两袋粮食!”说罢翻身上马消失在黑暗中。

    黑甲骑兵离开许久,小路上也没有了马蹄声,可这家人仍旧呆望着面前那两袋粮食……

    七月六日,清晨。兖州鲁郡,曹军主力改向华县前进,离开鲁郡不久,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离开大部队消失在去往青州的官道上。

    于此同时,河东郡-泽城上,驻守此城的徐荣部将丁虎目瞪口呆地站在城墙上,他的面前——泽城东——无数的黑甲骑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员年轻的将领顶盔贯甲手举战刀立于阵前,盔顶红缨在清风吹拂下微微抖动,披风亦随之轻轻扬起。他身后数百面印有黑鹰图案的旗帜迎风飘扬。

    一名司马走近丁虎问道:“丁校尉,是出城迎战还是坚守待援?”

    丁虎咽下口水,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眼睛扫视城墙上同自己差不多反应的兵卒摇摇头说道:“出城迎战?疯了是不?我这里一共才三千人,骑兵不足一千。你看看外面至少有一万骑兵,迎战?找死还差不多!立刻派人向主公求援!”

    “报——禀校尉,南北二门皆发现敌军踪影,出西门的斥候至今未归!”丁虎闻言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闪现。

    这时,城下小将高声道:“丁校尉,我乃征北高将军属下建武将军张辽,今日特奉主公之命讨伐董卓余孽。识时务者为俊杰,请丁校尉为全城军民着想开城投降!”

    丁虎强压住慌乱的心神扶助城墙回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张辽轻叹一声,回头望向戏志才。戏志才同样无奈,只好点头。张辽深吸一口气高声命令道:“三箭十轮覆盖射击准备!”身后的五千龙骑兵闻令立即取弩上弦搭箭,转瞬间一万五千支弩箭瞄准了-泽东城……

    丁虎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立刻指挥守军放箭。见到箭矢袭来,张辽挥刀命令道:“变阵,改为无差别圆阵奔射攻击!”身后骑兵快速驰向两边,同时改变阵型。当-泽守军的箭矢落下时早已是人去地空。

    龙骑兵分作两部分,五千散在外围警戒,五千于驰骋中变为一个巨大的四层椭圆。椭圆的弧点一点点地接近-泽东城。在-泽守军一片惊奇的目光中,立于外侧的张辽手中的冷月刀重重挥下,随后号声响起……霎那间连绵黑雨由龙骑兵手中飞出,遮天蔽日地向东城扑去。

    丁虎大惊,一边指挥还击,一边寻找遮蔽物。箭雨密度不大却连绵不绝,压得城上守军根本无法抬头,还击更成为妄向。

    城下骑兵的弧顶越来越靠近城墙,箭矢由开始时的弧线射击慢慢的改做近乎直线的平射,准确度越来越高,中箭士兵越来越多,丁虎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完,口中不禁骂道:“老子一直以为匈奴的骑射最厉害,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小儿之技!哎呦!”丁虎吼叫一声,刚才一不留神,一支弩箭擦着头顶飞过,落在身后的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坑……

    司马猫着腰凑上来说道:“丁校尉还是撤吧,西门那边虽然斥候没回来,可总比蹲在这里干挨打要好!”

    丁虎咬咬牙,瞄了一眼城外的椭圆:“你个羊羔子,撤!”

    张辽看到城墙上动静异常,露出笑容道:“告诉成将军,小鳖要跑了!”随后号声响起,一个传一个,绕过整个-泽城,最后在城西门外消失。

    丁虎跑下城一边集结士兵,一边将东城上的守军撤下换作一些木板、草人。很快两千多人聚集齐后,丁虎大喝道:“弟兄们,今天我们败在人少,改天一定找回这个脸!出发!”在士兵吼叫声中,西门大开,两千多人狂奔而出。

    行不五里,断后的军候派人禀告-泽失守。丁虎闻言暗自庆幸自己跑的快,回头望向-泽方向啐口痰,骂道:“今天老子认栽!”

    突然,前后同时响起了号声,跟着涌数千黑甲骑兵封阻前后道路。丁虎军兵大惊,恐惧地围拢在一起。丁虎见状呵斥道:“怕什么?匈奴兵我们都不怕,还惧他们!列阵迎敌!”

    成何催马上前问道:“丁校尉,你周围这二千多条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降还是战?”

    丁虎没有说话,而是催马上前与成何接战,用行动回答刚才的问题。成何心中赞许挺枪对战。二人半斤八两斗战十余回合不分输赢。丁虎心中越发着急。

    这时,一队人马由-泽方向赶来,当先张辽说道:“成老弟将此人让于在下吧!”成何嘿嘿一笑架开丁虎的刀拨马离开。

    丁虎恨死了张辽,这次连骂都省了举刀便砍。张辽喝道:“来得好!”冷月刀急速上举“当”的一声震开丁虎单刀,跟着冷月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借两马错蹬之际,张辽反手平削,丁虎抵挡不急刀割肉声响起,丁虎人头滚落……

    成何惋惜道:“可惜了一个忠义之人!”

    休整半日,戏志才留下两千骑守城等待后续押送粮草辎重的暂编步兵师,其余骑兵继续向北奔袭。

第五章 黄河两岸(中)

    六日傍晚,侦查骑兵的踪影出现在大阳城周围,几名辽东客商在天黑前勉强混入守备严密的大阳城,消失在城内民居中。城外三十余里的密林内,赵云将035龙骑师六千余骑兵按照五骑、十骑一组分散开隐藏起来。

    大阳城乃是河东郡重镇,历史上献帝逃离长安也曾途经此处,它地理位置及其重要,北连河东、南连弘农,渡河向西便是潼关。大阳城城高两丈,方圆十余里,属于中等要塞城池。城内居民近两万,是徐荣重要的税源地。

    全据河东郡后,徐荣在这里布置了五千兵马,其中骑兵达两千。领军校尉杨东是徐荣的左膀,而右臂是河东人卫固。卫固此人多通谋略,是一员智将。此外,徐荣还有勇武三校尉:丁虎、赵奉、郭安。其中丁虎驻守-泽,赵奉驻守东恒,郭安与杨东一道驻守大阳。

    吕布夺占弘农郡后,前后六次派兵袭击大阳,皆被击退。不久,当其收陈宫为军师后反而收敛起来,不仅遣使修好,更提出互通有无打开商路,至此徐荣方才将主要兵力放置于东边防备高勇。

    七月七日晌午,大阳城外的农田中仅有几人在除草,骄阳似火,大开的城门人流稀少,几个军兵或坐、或靠、或蹲懒洋洋地打盹。

    赵云与太史慈领着十余人登上城北的土丘上,蹲在齐腰高的野草中观察大阳城的地形及城防情况。

    太史慈说道:“子龙,昨日进城的人送回情报,驻守此地的为杨东的两千骑兵和郭安的三千步兵。”

    赵云眺望城内守军情况,说道:“强攻划不来,骑射攻击威力又不够,嗯……只能夜袭,关键是没有重型器械城门怎么攻破……”

    说话间,土丘东边的官道上三骑飞奔而过,很快进入大阳城。二人对视都看出对方的惊讶。

    不久,大阳城内开出一千骑兵一千步兵飞快向北跑去。同时大量军兵开始在城外扎营结寨构筑防御工事,还有部分士卒延城门向两边设置陷马坑、绊马索。

    太史慈望了望远去的尘土说道:“估计是北边开打了,徐荣调兵北上。”

    赵云凝望大阳城忙碌的景象说道:“今夜突袭,否则一旦他们布置好防御再想攻城可就难了。”

    杨东和郭安骑马在城外巡视,郭安看着繁忙的场面笑道:“营寨两日内即可完工,外围工事三日内可布设完毕,如此大阳无忧矣!”

    杨东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在十余里外的密林中游荡。诺大的树林安静异常,鸟不鸣、兽不叫,杨东担忧道:“听闻高勇最擅于长途奔袭、连续追击作战,据说冀州一战,袁绍兵卒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可怕啊!现在-泽被围,丁虎生死未卜,如高勇另遣一军奔袭我大阳城,主公危矣!”

    郭安看着杨东担忧的样子自信道:“怕什么,由箕关到这里数百里,且路途坎坷多密林山谷,而且我已沿官道布下暗哨,如有敌来必可知晓,杨将军不必担忧了!”

    杨东对着周围的军兵喝斥道:“快干活!偷懒的一律砍头!郭校尉,一会派人到北边的树林里看看,我总觉得那里有些蹊跷。”

    郭安嘴里应承,心里却不满道:“去个鸟!徐将军怎么会看重这种胆小之人,哼!”

    太阳落山近两个时辰,地面仍然涌动着滚滚热浪。劳累一天的修寨兵士入黑便纷纷扎进营帐进入梦乡。大阳城逐渐安静下去,城头上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与数里外哗哗作响的河水混杂在一起,声传数里。

    密林中,休整了一天一夜的龙骑兵摩拳擦掌准备战斗。班、连如小溪般不断汇聚,赵云骑马来到林边观察城外营寨。“赵将军、太史将军035龙骑师五个团计6660人全部集合完毕。”

    赵云借着月光观察说道:“子义,我打算两面出击。一会我带一营龙骑兵引诱杨东、郭安出城交战,同时你带两团骑兵偷袭尚未布置好防御工事的西门,成功后我们内外夹攻。”

    太史慈思索片刻说道:“此法可行,只是那杨东未必肯出城,到时子龙务必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令其将兵力集中在北门。”

    其后,太史慈率领两团骑兵绕向西门。赵云以龙骑兵为掩护,派遣三个营的勤务兵悄悄地清除外围已布置好的陷马坑和绊马索,清理出一块足够团级骑兵作战的空地。其后又命一团骑兵藏于林中待命,一团藏于大阳城东北部的土丘后面严密监视东门。

    营寨巡视的兵卒虽然隐约听到外面漆黑中传来的稀疏声响,却也只把它当作风吹草动而已。

    黎明前一切准备就绪,赵云带领一营二百五十六名龙骑兵踏着清脆的节点来到北门营寨外,在守营士卒喝止的同时,一声雄浑的号声响起,如同寂静中的鸣雷,震得敌营士兵慌乱,震得郭安惊醒,震得杨东大骇……

    混乱中,东门外营寨的火光越来越盛,杨东披挂整齐催马来到营门外,只见对面一员小将银盔银甲手中一干亮银枪,他身后整齐排列的黑甲骑兵与背景的漆黑之色融为一体,难以辨别具体数目。

    由城内奔出的郭安赶至杨东身后问道:“杨将军,他们是何人兵马?”

    杨东摇摇头高声问道:“尔等从何而来?速速报名!否则休怪箭雨无情。”

    赵云闻言回道:“在下乃是征北高将军属下建武将军赵云!特奉我家主公之命劝尔等弃暗投明,否则一律杀无赦!”

    杨东惊呼道:“什么?你便是高勇的结义兄弟?”

    郭安可不理会这么多,大吼一声:“鸟你个无知小儿,怎地如此猖狂,今日便叫你领教领教郭大爷的板斧!看招!”郭安催马奔出,轮斧砍向赵云。

    杨东急呼道:“郭校尉小心!”

    郭安笑道:“放心,十个赵云也当不下这板斧!”

    赵云喝道:“来得好!”举枪上挡——“当”一声巨响,郭安板斧被震开。二人驰开十余丈返身再战。这次赵云直到板斧即将砍到胸口方才出招——枪尖点住板斧侧面用力上挑——使出四两拨千斤之术,郭安的板斧飘飘然由赵云头顶划过。

    奇怪的是,不等郭安开骂,赵云抢先道:“此人甚是厉害,弟兄们先撤,等待援军到来!”说罢引领骑兵向北逃去,刚才还整齐的阵形立时混乱不堪。

    郭安见状大喜,拨回马吼叫道:“想等援军?门都没有。兄弟们听了,追上去杀光他们,擒住那个什么云的重重有赏!”“吼!吼!”郭安带来的一千步兵撇开脚掌飞奔出阵,勇敢地追逐那四条腿的“逃跑”之敌。

    杨东虽想劝阻,可想到营外两里内大量布置了陷马坑、绊马索等对付骑兵的措施,追击眼前的百余骑兵应无大碍,于是也命令身边五百骑兵出阵一则保护步兵,一则追击敌军。

    赵云见郭安不但有胆追来,更拉上千多人垫背,心中好笑同时命令道:“吹号角,让伏兵做好准备,我们把这千多人包饺子!”

    号声响起,郭安哈哈大笑骂道:“鸟小儿,逃命还不忘吓唬老子!追啊,杀一个赏钱五百,活捉赏钱一千!”

    看到己方军兵即将追出防御带,杨东心中大感不妙,立刻发出命令鸣金收兵。可是这鸣金声却与数里外黎明亮光照耀下浓密树林中传出的号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散播开来甚为诡异。杨东大叫不好,郭安同样感到不妙,心神震慑之际,突见对面赵云率兵返身杀回!

    郭安大吼道:“步兵列阵!骑兵随我斩杀敌方主将!”

    赵云笑道:“弟兄们让他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我们龙骑兵的厉害!杀!”说话间举枪直刺迎面而来的郭安。

    见到枪速如此之快,郭安心下一惊,急忙收斧相挡。赵云收枪尖、横枪身、探枪尾,改刺为扫,郭安来不及变招被枪尾重重击在左肋,险些震落马下,惊骇之余胸口血腥之气上涌……

    一招败于赵云之手,郭安急忙收摄心神,准备提气再战。恰在这时,郭安耳边马蹄声骤近,一骑飞速冲来,一柄战刀及其锋利的刀锋以迅雷之势划过郭安的喉咙……“嗤嗤”血喷声中,面具后面一双充满自信与胜利喜悦的眼睛在郭安眼前闪过……板斧落地的同时,郭安才算体会到龙骑兵的厉害。

    “必胜!”的呐喊响起,赵云大奇同时心喜:又将有优秀的将领出现。

    五百骑兵与龙骑兵相碰撞的瞬间便有近百人落马,另有五十余人受伤。龙骑兵受伤者不过十余人。双方缠斗的同时,杨东亲眼目睹了一场摧枯拉朽般的骑兵冲击。

    东方天空呈现乳白之色,树林中冲出的一千骑兵以连为单位在被勤务兵处理过的平地上加速向那一千步兵冲去。

    步兵司马一边指挥列阵一边慢慢退入防御带中,据他推测骑兵冲到近前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退入防御带,到时便安全了。

    可是,他失望了。骑兵直接冲进外围防御带,好发无损地铺开一个伞形冲杀上来。距离尚有四五百丈,一片黑色由龙骑兵手中飞出,夹带着呼啸激射而起……跟着,龙骑兵号声再起,所有骑士挂弩抽刀,此时北面“必胜”之声传来,他们也跟着呐喊……

    杨东借着晨光方才发现己军昨日布置得防御悉数被毁,许多坑洼之地也被填平……那支千人步兵紧紧地聚拢在一起,矛戟外指等待骑兵冲近,然而等来的不是骑兵,而是那象征死亡的黑色……

    箭雨过后,倒下近三百兵卒,其余人因为恐惧而各自散开,正遇此时冲来的龙骑兵……伞形如同石碾,步兵如同板上鱼肉,石碾滚过血肉横飞……

    龙骑兵气势惊人,面对矛戟能架则架、能躲则躲,躲不了、架不开的干脆直接往上撞,拼着受伤落马也要将持矛之人斩杀……骑兵陆续冲进步兵阵中,扬起漫天尘土,其间头颅、血肉、残肢、断臂、呐喊、呼喝……剩下的七百余步兵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灰飞烟灭,追赶赵云的五百骑兵也无一归还。

    站在营门外的杨东惊呆了……面对这种悍不畏死的疯狂,他的思维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运行能力。

    此时,一名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司马跌跌撞撞地奔跑到杨东身后扑通跪倒哀号道:“杨将军属下无能……西门失守了!”

    惊呆中的杨东缓慢地转过头,眼中已然布满血丝,低吼道:“什么?西门那里有五百多兵,足可挡住数千人猛攻……”

    司马猛然抬头,眼中充满惊恐:“将军,那弩箭太厉害了…这甲胄根本挡不住,他们一千多骑兵在城外射箭,一千多人登城进攻,兵士们一片片倒下,根本不敢起身还击。城外营寨被摧毁,城下还没来得及布置陷马坑,只能眼看骑兵来回奔射,实在顶不住啊!”

    这时城内传来喊杀声,杨东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北城上已经乱成一团,红衣黑甲胶着在一起……“将军小心!”司马大叫一声一把拽倒杨东,自己挺身挡在他的身后……

    霎那间杨东周围落下数十箭矢,震惊同时杨东急忙回头,只见司马已然身中数箭——箭箭透胸,其中一箭穿过眉心由脑后射出……

    赵云看到北城混乱,知道太史慈已经得手,立刻命令身边两团骑兵开始攻击。而第一波箭雨正以主将杨东的位置为中心,自己也一箭射去,不想被人挡下,虽然没有得手,却引起敌人混乱。赵云大喝一声催马冲进营寨直奔杨东杀去。

    杨东知道自己仅存的一千余人绝对不是面前骑兵的对手,只好咬咬牙翻上马背,指挥军兵向东杀去。

    赵云哪肯放过,立刻率两营骑兵尾随追杀,另留一团两营配合太史慈控制大阳城。

    杨东所带步兵一部分被骑兵斩杀,其余的趁乱逃散。杨东无心恋战,引领身边五百骑向东,然后再折到向北奔回安邑。

    行至城东十里处,突然路北的土丘上闪出数百黑甲骑兵,一声号响过后,弩箭袭来,跟着黑甲骑兵借助缓坡发起了集团冲锋。

    杨东不想此处还有伏兵,细细算来此次偷袭大阳城的敌兵绝不少于五千,愤怒中忍不住骂道:“郭安匹夫,大阳城毁于你手!”话音未落,一百余骑中箭落马……随后龙骑兵由侧面接战。

    杨东左劈右挡力图杀出血路逃脱,这时身后传来赵云的呼喝:“杨东,拿命来!”杨东心叫不好,拨马转向土丘。正遇迎面两骑,两刀同时砍下。杨东举枪相挡,交击声中险些被震落下马,心神稍分之际,突觉背后凉风透入,低头一看——一杆亮银枪穿胸而过……

    八日清晨,大阳城恢复了平静。城内百姓在黎明混战时躲在屋内祈祷,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军兵前来劫掠。几个胆大的走上街,只看到一队队身着黑甲骑马巡逻的士兵,以及城墙上那迎风飘扬的黑鹰军旗。

    打扫战场时,赵云察看战功薄,发现斩杀郭安的居然只有自己的名字,甚为奇怪,便找来军功令史闻讯,这才知道是真正斩杀郭安之人坚决要求这样做。赵云笑着吩咐道:“把那人找来!”

    很快,一名骑兵由城内出来,骑士下马行礼:“长官好!”

    赵云回礼,上下打量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士官长问道:“报上你的简历,说明为何坚辞斩敌将之功。”

    士官长立正答道:“报告长官,属下姓吕名旷,原籍冀州,奉天军校5期指挥作战科骑战系实习生,将于明年一月毕业。坚辞斩敌之功只因敌将与将军对战时已然身受重伤,属下仅是碰巧而已。”

    赵云看看天空猛然记起些事情,说道:“我想起来了,高将军曾提起过5期骑战系有一对兄弟考试时拿了二三名,原来是你。”

    吕旷昂首道:“正是属下,舍弟吕翔在032龙骑师二团实习。不过说来惭愧,5期骑战系第一名是主修步战系的郝昭,他同时是步战系第一、术略系第二名。”

    赵云点头微笑道:“这个我也有所耳闻,郝昭是个将才,你们也不差,好好干,将来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吕旷感动道:“谢谢长官夸奖。”

    赵云拍拍他的肩膀,对身边的军功令史说道:“斩杀敌将的是吕旷,把我的名字去掉。”

    这时太史慈赶过来说道:“子龙,侦察兵在城西百里处发现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人数在两万左右,其中骑兵五千余,多是匈奴打扮。”

    赵云思索道:“成师长曾提起过河东郡西部常有贼寇肆虐,以白波军和匈奴于夫罗为最大,而且他们已有勾结之势,难道是他们?”

    太史慈点头道:“极有可能,其来势汹汹。据城内百姓讲,去年他们曾来到这里劫掠,斩杀百姓、掳掠女子,后徐荣到此与他们干上两仗,互有伤亡。其后,他们便向西迁徙。”

    赵云手握配剑,眼望东方说道:“护送辎重军械的暂编第15步兵师约在五日左右到达,之前只能靠我们坚守。命令勤务部队尽量收集箭矢、滚木、垒石,实在不行便拆除城墙附近房屋。扣除重伤士兵,全师能作战的约为五千七百余人,这可能是场恶仗啊!”

第五章 黄河两岸(下)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七月九日,中午。阴云密布严严实实地覆盖了东恒地界,闷热的空气令人憋闷窒息,守将勇武三校尉之一的赵奉焦急地在西城墙上踱步,目光落在通往安邑、闻喜的官道上。

    随军司马走到赵奉身后,擦去额头的汗水说道:“赵校尉,派出去的斥候仍旧没有回来,只怕凶多吉少。自从前日听闻-泽失守后,这已经是第五批了,看来东边确实隐藏有敌军。”

    赵奉望了望阴郁的天空说道:“东恒城内只有五千兵卒,在没有探查清楚敌情的情况下决不可冒然出击。况且那高勇此来必已做好充足准备,大意不得。”

    这时,官道尽头隐约出现滚滚尘土,赵奉凝望片刻后长出一口气说道:“援军到了!继续派出斥候,一定查出敌军情况,出山谷到东恒不过七十里路,时间紧迫啊!”司马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不久,大队骑兵狂奔而至。带队的正是徐荣。赵奉立刻开城出迎,徐荣看到东恒安然无恙心中放宽,急问道:“赵奉,可有敌军动向?”

    赵奉牵住徐荣马匹端上凉水回道:“回主公,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摸清情况,只是大约猜到敌军已到。”

    徐荣几口凉水下肚顿觉畅快无比,翻身下马跟随赵奉进入县府:“果然不出卫固所料,那高勇主力定然在东恒城外。前番奇袭-泽只为吸引我军注意,还好听从卫固建议由大阳城调兵北上,此次共带来一万骑兵、一千步兵,加上这里的五千兵马足可顶住高勇进攻。”

    东恒城外四十里,三条黑线由山谷伸出,一点点向东恒移动。高勇骑马走在队伍中间,许褚、典韦护卫左右,贾诩跟在旁边说道:“主公,先锋孙仲率领的041机步师已于中午时分到达东恒城外五里处,大部队傍晚可以抵达,休整一夜明日便可攻城。”

    高勇眺望东方,又看看天空无奈道:“鬼天气真邪乎,闷热湿热一起来,难为将士们了!”

    这时,一名传令兵奔来禀报道:“报告将军,先锋041机步师于行军途中俘虏五名敌军斥候,射杀十五名。由俘虏口中探知东恒城内有步兵五千,此外侦查分队发现刚刚有近万骑兵进入东恒,“徐”字旗号,估计是徐荣亲自领兵。”

    高勇凝神静听,眉头微皱。贾诩也略感吃惊,看着传令兵离去的背影说道:“想不到徐荣没有调兵增援-泽,有点意思。一万骑兵,五千步兵……主公,徐荣率领的是董卓的西凉铁骑,肯定知道我军龙骑兵的厉害,至于机步兵吗他未必清楚,可以针对此点定计。”

    高勇望向贾诩惊奇道:“右军师想出了克敌之计?”

    贾诩靠近高勇耳边低语数声,高勇不住点头赞扬道:“秒!反客为主……”

    下午,东恒城内的徐荣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城东出现敌军,数量不明!带领赵奉来到城头,果见城外五里处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在整理场地安营扎寨。

    徐荣打量片刻吩咐道:“赵奉,带上三千骑兵冲一下看看情况。”赵奉领命,不久东门打开,三千骑兵鱼贯而出,呼喝呐喊着向对方营寨冲去。

    孙仲早已发现东恒的异动,命令部队做好接战准备。号声骤起,惊飞树林中大群鸟雀。搭建营寨的勤务兵拿起弓弩就地寻找遮蔽物,树林内休息的步兵一律持刀竖枪,轻步兵紧握短枪待机而动。

    恰在这时传令兵飞奔至孙仲身后说道:“孙师长,主公有令:第一战许败不许胜。”

    孙仲闻言一愣,一拳击在大腿上说道:“遵令,发出命令:全师佯装败退。”

    赵奉看到敌军反应迅速心中赞叹,立刻传令准备骑射。距离敌营一百五十丈处数千箭矢离弦而出。与此同时,对方也射来数百弩箭,空中略一交错便各奔目标。

    几十骑兵落马,对面也有人受伤,这时树林中走出两千多步兵,他们高举战枪组成方阵齐步向前。赵奉见状知道硬冲不来,只好命令继续骑射待打散敌阵之后再行冲杀。城墙上,徐荣看到赵奉果断沉稳暗自点头。

    大出赵奉预料,一轮弓箭便令对面步兵阵三乱不堪,穿戴上好甲胄的士兵大呼小叫着逃回树林,营寨内的敌兵也在自己兜圈的时候退入树林。看到眨眼间消失干净丢下许多辎重粮草号称打败袁绍五十万大军的幽州军的表现,赵奉呆望片刻,直到传来进攻的战鼓声,方才率军追击。

    沿路遭遇数批敌军,皆懦弱不堪,稍加冲击便四散溃逃。赵奉的脑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的困惑。追击十里,直到对面出现弓弩兵时赵奉方才率部返回。徐荣异常高兴,看着满载而归的骑兵说道:“大概高勇只有骑兵厉害,想不到步兵如此不堪一击,哈哈!”

    赵奉的疑惑仍没有解开,不过看到徐荣以及守城军兵的神态,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提醒自己明日要多加留心。

    来到刚才扎营的地方,高勇扫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远处的城墙上说道:“周围这数里平地是骑兵的战场,步兵作战处于劣势。东恒的护城河宽约三丈,易守难攻。不过,今日孙师长做的很好,回去告诉将士们明日由他们主攻,多多杀敌立功!”

    贾诩笑道:“孙师长此番溃败定让赵奉困惑、徐荣大喜、守城军兵精神懈怠,这便是功劳啊!”

    孙仲被这样夸奖摸不到头脑,不解道:“咋,败退还是功劳?右军师又拿人取笑!”

    这时赵青蹭了过来问道:“夫……高将军,孙师长都立功了,该轮到属下上场了吧!”

    高勇慢慢转过头凝视赵青点头道:“当然了,明日攻城少不了赵将军在本将军身边护卫……哎呦!”赵青怒击高勇一拳,撅着嘴返身离开,不几步回头问道:“听说有女孩给张飞大哥写情书,可是真的?”

    听到这话,周围几人同时大笑,高勇断断续续地说道:“真的,否则张将军早就嚷嚷着打仗了!”然后又对典韦、许褚说道:“等战事结束,也得帮你们找个媳妇,老大不小的了还要当单身贵族!”

    这时张飞的声音传来,虽然洪亮却不再响亮:“主公,单身贵族是啥?”

    典韦开口道:“老张,单身贵族便是还没有收到情书的男人!我和老许现在是,你过去是!”

    众人无语,跟着打斗之声再起……一群爱好武艺的军官士兵围在四周为自己的偶像鼓劲……

    贾诩看看将黑的天色说道:“主公,可以开始布置了。”

    高勇眺望黄昏中的东恒城笑道:“碰到文和,估计徐荣死的心都有!”

    七月十日清晨,昨日的阴云早已散去,碧空如洗湛蓝清澈。尚在睡梦中的徐荣被隆隆战鼓声吵醒,嘟囔咒骂着爬了起来。城墙上的赵奉可就没有这份心情了,望着城外已然布好阵势的高勇军,他的疑惑依旧高悬心头:难道高勇手下的步兵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徐荣登上城墙问道:“怎么这么早进攻?看来是昨天杀得不够!”

    赵奉说道:“主公,敌军布阵快速整齐决不简单,请主公切莫……”

    徐荣摆摆手自信地笑道:“怕什么,这里有一万西凉铁骑,就算高勇派来五万、八万的兵卒,一样照杀不误,更何况眼前这区区万人。传令:调八千骑兵出城布阵,我要好好消遣城外的敌兵!”

    赵奉待要劝阻,却被徐荣制止。天空虽然晴朗,阴云却慢慢爬上赵奉的心头。

    不久,城外骑兵列好了整齐的冲锋阵,徐荣提枪跨马立于阵前,目光傲慢地扫视对面的步兵阵,口中近乎嘲讽道:“吾乃徐荣,可有人敢出来送死?”他身后的骑兵也跟着挥舞兵器嚷嚷起哄,傲慢自大到极点。

    另一面,赵青、孙仲、张飞同时请求出战,贾诩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主公严令,此战要先败后胜,引徐荣前来,不知……”

    张飞苦脸道:“怎么,又要求打败仗?不干,这肯定又是右军师想出的怪主意。”

    贾诩闻言与高勇对视而后二人同时哈哈大笑。片刻,看到徐荣已经累得口干舌燥,高勇才命令道:“赵青,由你打头阵,务必先败后胜,引徐荣进入预设地带。孙师长带领041机步师接战之后再次佯装败退,021弓弩师会与你配合。等到徐荣骑兵大部被歼之后,全军立刻发起总攻!”

    按耐不住烦躁的徐荣正要挥军掩杀,突见对方阵内驰出一批战马,此马通体雪白不含一点杂色,马上之人清秀俊容、肌肤雪白,手握双枪,银色铠甲,脖间一条红巾随风飘扬……

    徐荣看得眼冒色光、口水飞流,其身后兵卒也同样色迷迷地上下打量,仿佛要将赵青生吞活剥一般。

    高勇见到对面众人的反应心中暗道:“无论古今,美女的杀伤力都是一等一的大!”跟着对典韦说道:“兴元,一旦赵青不敌,你要随时准备支援。”典韦得令后催动马匹慢慢地靠上阵前。

    徐荣举枪前指用挑逗的语气说道:“高勇无人可用了?怎的弄出个女娃子迎战,不过女娃子相貌的不错,作我徐荣的小妾如何?保你衣食无忧,哈哈哈!”

    赵青毫不生气,作为女将这种事情经常遇到,况且今日自己的夫君就在身后观战,决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稍有虚名的徐荣也不过一好色之徒!与你对战有辱身份。”

    徐荣听罢大怒,催马举枪前刺口中喝骂道:“今日定将你个女娃子活捉,回去好好地消受消受……”

    赵青懒得答话,举双枪迎击。二人双马错蹬战在一处。

    徐荣乃董卓手下一流武将,马战步战皆强,一杆长枪狠辣刁钻,下手重、落点准,曾杀得白波军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迁出河东郡。

    赵青双枪棉柔内敛,与赵云一样习得太极拳后武艺大进,双枪如行云流水相互辅助相互痴缠,忽而双圆齐进(改自云手),忽而左枪扫肋下右枪指天空(改自揽雀尾),招招柔美轻灵,见到如此武艺美学双修的技艺,双方将士鸦雀无声,皆凝神静观。

    而最感到其中可怕的当是战斗中的徐荣,自己的每枪每式皆如泥牛入海,在赵青的圆转循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额头冷汗、热汗一齐流出。

    数十回合后,徐荣突然发现赵青防守有余攻击不足,高悬之心渐渐放下,招式中慢慢找回了自信。赵青却刚好相反,心中懊恼夫君为何单挑自己打这别扭之仗。

    又过四五回合,赵青佯装气力已尽拨马落败。杀得信心大涨、即将擒获赵青的徐荣哪肯放过,大喝一声:“杀!”便带领着身后苦耐多时的八千骑兵冲击敌阵。

    看到徐荣发动冲锋,赵青长出一口气暗道:“等回去拉上姐妹们好好地批评批评夫君。”

    孙仲见骑兵冲来,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率部略一接触便即“溃败”,兵器、旗帜散落一地,而弓兵则向两边散退,其慌乱景象引起徐荣大笑,加速冲杀。

    此时站在城头的赵奉却心惊异常,因他发现高勇军的撤退决不是“溃败”,而是有组织的交叉换位,仿佛有意避开某些地方……“不好!鸣金收兵!”

    然而一切皆晚,徐荣一马当先杀入步兵原先布阵之地,正自兴奋时突感坐下战马突失前蹄,跟着向前腾空翻滚,徐荣吃惊的同时双腿用力蹬离马背翻滚着侧身落地,本以为就此无事,不想脚下一空——扑通落入齐膝深的坑中……这一刻,徐荣听到城上传来的鸣金声……

    徐荣的八千骑兵尾随步兵冲入预设地带,霎时间最靠前的部分灰土翻滚烟尘四起,同时许多战马失蹄摔倒,连带骑兵甩落下马,惨叫马嘶之声骤起。徐荣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高勇军步兵原先布阵的地方挖了数百陷马坑、设置了几十道绊马索,故此步兵撤退时才使用交叉换位的方式,一来可以造成混乱的假象,二来可以避开已设好的陷阱。

    追杀步兵的骑兵在完全停下前被坑、索耗损掉近一半兵力,尚未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刚刚逃向两边的弓弩兵开始发威,伴随着军官们“弩兵风阵准备”的命令中,弓弩兵组成平直的横排一步步向前,同时手中的弩箭在“大风”的呐喊中连续不断地射向中间那失去冲击之力的骑兵……

    同时,前方逃散的步兵怒吼着翻身杀回,举起战刀、拿起早先放好的大盾,循着一定的路径围攻上来,而他们的身后上万箭矢遮天蔽日地射来。

    徐荣骑兵此刻方知兵书中死地的真正含义,三面箭矢飞射,步兵半包围攻击,而拥堵在一起的骑兵几乎无法转向,中箭落马只是时间问题,散开反击却要面对更多的坑索……

    徐荣跳出坑外,骑上一匹无主战马,左右拨打雕翎,踏着己军士兵战马的尸体向东恒城奔去。其余骑兵发现其中门道:但凡有骑兵落马的地方其附近的坑索基本上被破坏,呼喝、咒骂、哀号中,仅有不足两千骑兵退了出来,其中大半还是处在后方的兵马。

    当徐荣逃进东恒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负隅顽抗的骑兵皆被斩杀,虽然其给高勇军步兵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却远不及自己的伤亡,这哪是骑兵打步兵啊,反过来倒还差不多。

    面对数年来第一次如此败绩,徐荣尚未完全从震惊中恢复。突然间城外鼓号齐鸣,徐荣知道,高勇军的攻城战开始了。

    东门外,踏着战鼓节点,一万步兵一万弓弩兵开始向城下靠近。前五排步兵举着长达四丈宽约两丈全由碗口粗树木捆扎而成的巨木筏大步走向护城河,木筏上固定有数根长约两丈的木柱。他们身后的步兵排成十人纵队,一手举盾抵挡箭矢,一手抬着云梯,在距城墙一箭之地站定。步兵身后是呈犬牙交错的横向十个弓弩兵方阵,每阵十行百列,其间相差半个方阵的距离。

    第一次直面如此攻城战阵,城上守军寂静无声,甚至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徐荣、赵奉于剁墙前站立,放眼望去一片死黑血红之色。

    恰在这时,隆隆战鼓停止,所有行进中的部队全部站定,第一排的巨木筏在距护城河十丈处即滚木垒石的射程外以三十度角倚地而立。

    一切归于沉寂,盛夏的日头已经悄悄爬上天空,灼热的气浪初露狰狞,随微风阵阵拂过战场。然而,守城士兵却毫无热意,相反,他们绝大部分此刻已经冷汗夹背,不仅是呼吸声,便是自己的心跳也一样清晰可闻……徐荣目不转睛地盯看许久,赵奉擦去眼角汗珠,右手不自觉地紧握剑柄。

    “隆!隆!隆!”

    “机步兵抽刀执盾准备战斗!”云梯后面的步兵在同一时间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抽出战刀并将盾牌举起护住前胸。

    “弓弩兵三箭十轮覆盖射击准备!”步兵阵后面的弓弩兵闻令拉开前后左右间距,同时摘下背后强弩,上弦、搭箭、指向前方……数十支各色箭矢射出,一部分射进护城河,还有一部分射在墙壁上……

    鼓声再变:“隆隆隆,隆隆隆,隆!”最后鼓点落下,弓弩兵阵中军官同声高喊:“弩兵风阵准备——大风!”

第五章 黄河两岸之兖徐交兵

    “大风”之后,一万五千支弩箭应声离弦直扑对面守军。同时,落后半个阵位的另外五个千人弩兵方阵踏前十步继续“大风”的呐喊。

    守军一边躲避铺天盖地的箭雨,一边奋力还击,举弓搭箭回射,可是收效甚微。东恒城内的六千余步兵中弓兵不过两千,且箭矢有限,绝不可能像高勇军那样无所顾忌地狂射,稍微想要瞄准就需面对乱箭穿身的厄运。

    正因为不敢停顿作精确射击,准确率大降,许多箭矢落在护城河内,即便射出去也缺乏威力,反倒有许多弓兵因为躲避稍慢而阵亡。首次面对这种持续不断的密集箭雨射击,他们反抗显得孱弱不堪,没有一点杀伤力。

    城外高勇军的弓弩兵风阵采用三十度范围散射,十个千人阵将东城彻底覆盖。七轮弩箭过后,城墙上敢于起身还击的守军寥寥无几,徐荣、赵奉面对这样的箭雨打击也只能选择躲避。

    十轮过后,城墙上变成刺猬的士兵达百余人,另有近千人伤亡。放眼望去,青灰色的城头覆盖上一层薄雾……

    此时弩兵已经前进到距城墙百丈处,手中弩箭改做单箭精确射击……死里逃生的守军尚未来得及庆幸,城外号声再起,步兵将巨木筏竖起放平,一头搭住护城河岸,一头扎进河内,靠着木柱固定于河中。其后,抬着云梯的步兵快步上前,将云梯抵住木筏的空隙,另一头卡在城墙上。

    动作连贯顺畅,在守军惊讶的目光中,机步兵发起冲锋,刀盾并举踏上成四十五度的云梯跑上城墙。

    高勇看到此景笑了出来,想起自己大学军训时练过的项目,其中就有这个爬梯,还有助跑翻墙等。

    赵青发现高勇异常问道:“将军因何事发笑?”

    高勇望向赵青清澈的双眼答道:“想当年我参加军训时练习过这些项目,现在想起来很怀念。”

    赵青歪着头眨眼俏皮道:“咦?将军何时参加过军训?军训又是什么?不行,一定要讲给属下听!”

    高勇转向战场,随口敷衍道:“好好好,入了城立刻给你讲!”

    此时,百余条黑线将护城河岸与城墙连接起来,机步兵如同后时代的军人一样举盾执刀飞一般杀入城墙,守军仅有的反抗瞬间便被淹没在黑色狂涛之中……

    张飞虽然没有战马,可其手中的丈八蛇矛威力不减,跨入城墙的瞬间将蛇矛横扫,足足荡平周围两丈见方的空地,令其后的机步兵毫无阻碍地登上城墙。

    典韦、许褚本就擅长步战,得此机会哪肯放过,双戟、大刀飞舞,杀得守军哭爹喊娘。

    另一边,孙仲也丝毫不弱,带领041机步师如出山猛虎将北部半边城墙上的守军撕成数段,十人一组结阵围杀,徐荣军伤亡迅速增加。

    赵奉哪里想到高勇军攻城如此迅捷,机步兵战力之强更远超想象,眼见部属被截成数段各自为战,心中甚急,一边反击,一边收拢队伍抵住不断围拢的机步兵。而他的奋力砍杀往往被机步兵以战阵化解,一人被攻,其身边两人立即上前协防,从而使得斩杀敌军变得相当艰难。

    孙仲见敌军渐渐汇聚,知道有将领指挥,立即率身边两个连靠拢过去。很快发现了拼死抵抗的赵奉,孙仲旋即大喝一声:“赵奉,降者免死!”跟着一刀砍将过去。

    赵奉闻言反骂道:“赵奉至死不降!”砍伤眼前的机步兵后迎向孙仲……

    张飞杀出一块空地后开始寻找徐荣,左突右闯,留下一地狼藉,杀得守军不敢近身。徐荣知道张飞厉害,但为了士气颜面只好硬着头皮迎战。二人斗战五六回合,徐荣便已然力有不逮呈现败象,慌乱间思索撤退之法。

    张飞越战越勇,蛇矛上下翻飞不离徐荣左右。此时恰巧典韦、许褚同时杀到,徐荣大惊,自己此刻被张飞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更不用说这三个连吕布都难以抵敌之人。

    心慌意乱之时,正遇张飞一矛直刺心口,徐荣大喜,竖枪身相挡,同时借助蛇矛之力后跳丈许,翻身逃向城下。张飞正要追赶,却被徐荣亲卫挡住,大怒之余抡起蛇矛连斩数人,待要追赶却只往见徐荣爬上战马带着剩余三千骑兵逃向西门……

    张飞嘲骂道:“鼠胆小儿,打了几下就跑,比起华雄差远了!哼!”说罢将怒气撒在仍在抵抗的守军身上。

    主将逃跑加之张飞、典韦、许褚的勇猛,南部城墙的守军最先崩溃,能跑则炮,跑不掉的扔下兵器投降……机步军乘胜攻向城内,此时城门已经打开,城外苦候的043机步师总算得到了打仗的机会,怒吼着杀进城内。

    三人一路向北,发现城墙上仍在进行战斗。张飞一眼瞄去,看到一将与孙仲打得难解难分,当即大吼道:“孙师长,这个家伙留给俺老张吧!”

    赵奉偷眼观瞧,目光落处但见三人,心脏一颤跟着停跳十秒……但凡曾在董卓手下打过工的没有不知道这三个人名号的。

    赵奉的心跳尚未恢复,围在自己身后的十余军兵已被这三人嘁哧咔嚓全部解决。眼见即将被包围,赵奉一剑架开孙仲的战刀,返身杀向张飞以图冲出包围。然而剑锋尚未递出,一杆短戟已然砸中胸口,赵奉口喷鲜血的同时,眼前顿黑瘫倒于地……

    冲出西门的徐荣猛然听到城内传出“必胜”的呐喊,心知赵奉凶多吉少,但此刻逃命要紧无暇哀伤。率领三千的骑兵飞一般向安邑狂奔,昨日来时的自信与傲慢荡然无存,一万余骑兵在十二个时辰内仅剩三千,还搭上东恒的五千余步兵……

    徐荣胡思乱想时,官道一侧号声骤起,树林中跑出一排手举大盾的步兵,他们快步上前将大盾狠插地上并扣紧钩锁形成一道盾墙。其后大批弩兵战在盾墙后对着徐荣的三千骑兵一顿三矢齐射,霎时间近半骑兵中箭落马。徐荣侧身拨打箭矢,同时双腿猛夹,战马吃痛,立时前冲。

    弩箭过后,一半弩兵弃弩取弓改作散射,另一半依旧用强弩作精确射击。步兵则解开钩锁缓步上前,口中高喊:“弃械投降者免死!”……

    徐荣骑兵被突袭打个措手不及,慌乱中,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兵或伏于马背、或躲在马侧逃过了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击,那些缺少经验的兵卒几乎全部落马。

    跟随徐荣冲出箭雨的不足三百骑,弄得徐荣心中大骂:“无耻小儿,竟敢设伏偷袭!他日定叫你不得好死!”

    这时前方官道上突然闪出百十黑甲骑兵,当先四骑各举圆盾护卫左右,一名褐色甲胄将领站立其中,剩余骑兵部分持弩瞄向前方,部分执刀准备近战。

    徐荣勒住马匹喝问:“前方何人挡路?报上名来。”

    将领仰天大笑,其笑声经面具过滤令人不寒而栗背冒凉风,“徐将军,两年不见咋就不认老朋友了?”

    徐荣觉得声音很是熟悉,惊呼道:“是你?”

    将领伸手取下面具,欣慰道:“徐将军没有忘记老朋友,贾某深感宽慰。”

    徐荣啐口痰骂道:“卖主求荣之辈,凭什么称朋道友?”

    贾诩不见怒色,反而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古之名理。况且贾某并没有卖主,张济将军因贾某而得救,三万余西凉将士亦因贾某而得回,贾某算是尽心尽力了。”

    徐荣冷哼一声,怒目而视。

    贾诩继续道:“今日一战,徐将军可心服?野战、攻城皆非对手。我主征北高将军胸怀大志、心系苍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他得知徐将军武艺精湛、通晓战阵之道,故此特命贾某在此等候希望劝降徐将军。”

    徐荣一愣,不住打量微笑着的贾诩。这时后队一骑奔来禀告道:“徐将军,刚才一战损失两千六百余人。还有,东恒城陷,赵校尉被俘。”

    徐荣静静地点点头,转向贾诩说道:“赵奉忠心耿耿,希望文和代为求情保其姓名。投降一事徐荣一人难以作主,须与部属商量方能定夺。”

    贾诩答道:“好,赵奉之事徐将军但请放心。我主数日后率军进攻闻喜,希望徐将军到时候给于明确答复。”说罢贾诩举手轻摆,黑甲骑兵左右分开让出官道。

    徐荣内心生出感激,率部属催马奔向闻喜。

    同日,兖州泰山,曹操讨伐徐州的兵力部署全部完成,于华县集结骑兵三千、步兵两万五,于南城夏侯-部集结步兵一万五,于南武阳集结曹洪部步兵两万。

    由于曹洪部原驻扎于牟县,故最先赶到南武阳,在曹操主力基本到位后率先向徐州开战。其先锋曹洪部将孔秀领兵五千于十日清晨进入徐州琅邪郡境内,直扑蒙阴城。其后曹操主力离开华县杀奔开阳,夏侯-率部杀向昌虑。

    孔秀率军进入琅邪后发现沿路村庄空无一人,走了大半日也不见半个人影。午后,兵马来到蒙阴城外。孔秀举目观瞧,只见城上兵卒慌乱奔跑,旗帜稀少破烂,城内更隐约传出吵闹哭嚎。

    孔秀大喜,以为这是害怕自己大军的表现,想也不想立即擂鼓攻城。训练数月的曹军终于得到了施展的机会。五名校尉坚决执行命令,稍作准备便率兵攻城。三千人呐喊着冲向蒙阴。孔秀则得意洋洋地幻想着城陷之后领功受赏的荣耀。

    突然,城上鼓声响起,近千弓兵出现在城头拉弓开射,向曹军倾泻箭矢。同时,南北两门大开,各杀出一千骑兵。这些骑兵身穿特制皮甲,此甲大部分为皮革制成,但重要部位皆有铁片覆盖。

    孔秀吃惊的同时,两边骑兵已然铺开阵型展开骑射,呈半月状包夹攻城的曹军。孔秀知道三面受敌乃兵家大忌,立即发令让另外两千步兵加入战斗,拦截侧翼骑兵。

    双方迅速交战,空中箭矢互射,下面喊杀震天。曹军的训练颇有效果,特别是在与高勇军的战斗中学习许多,步兵紧靠在一起将盾牌叠加遮挡骑射箭矢,同时由盾牌之间的空隙伸出矛戟攻击骑兵。

    骑兵一时找不到进攻的突破点,只好兜圈继续骑射。只有城上弓兵仍在奋力射击,许多百姓也加入其中,将木石倾泻在攀爬的曹军头上。尽管如此,曹军仍旧慢慢的爬上城墙,一点点占据着守军阵地。至此一切都在孙秀的掌控之中……

    这时,城上号角响起,蒙阴西门忽然大开。在曹军错愕的同时,一柄青龙偃月刀舞动起来大肆斩杀冲向城门的曹军,残肢断臂飞上天际,血液红雾喷洒期间。他的身后,百余骑兵持剑尾随杀出,以扇状扩散。

    这种超乎常理由内向外的冲杀将曹军的攻城迅速瓦解,负责攻城的步兵只携带刀剑盾牌,缺少对抗骑兵的长兵器,如今被骑兵这样冲入阵内近距离厮杀,优劣之势显而易见。在曹军惊慌失措之时,两翼骑兵返身杀回,与城门附近的骑兵里外夹击……

    片刻,曹军抵挡不住开始溃退,孔秀带着亲卫左援右救,尽力减小损失。关羽发现孔秀后催马奔近,手起刀落将其斩杀。

    主将被斩,更有三千骑兵围剿冲杀,曹军终于溃败。十余里的溃退道路上留下上千具尸体。这支曹军的噩梦直到十五里外遇到赶来的曹洪主力才算结束。经过统计,此战损失三千余人。

    曹操接到首战失利的消息后大怒,当即发出命令:为安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特命将沿路所遇徐州之军民、男女、老幼一律斩杀!

    然而面对曹军占据优势兵力的全力进攻,琅邪太守刘备耗尽心血训练装备出的三万步兵立显捉襟见肘。

    曹洪收拢孔秀残兵后马不停蹄直接进攻蒙阴,关羽心知自己率领的三千骑兵、一千弓兵无法凭借蒙阴抵挡曹洪的近两万兵马,遂于当日率兵撤向阳都。守军撤退,留下蒙阴百姓惨遭曹军屠戮……

    十日傍晚,曹操主力开到开阳城外扎寨,与守城的刘备对峙;夏侯-部进军异常顺利,面对守备虚弱、士兵缺少训练的东海国,一万五千步兵仅用一个时辰便攻占昌虑,其后分遣部将张奋领兵两千进攻合城、部将王忠领兵三千进攻威县,夏侯-自己则继续攻向阴平。

    十日夜,徐州治所下邳城州牧府内,徐州牧、安东将军陶谦得知曹操分兵三路侵攻徐州后大惊,即刻找来徐州官员商讨对策。

    政事厅内灯火通明,徐州大小官员列坐两侧,刚刚得知消息的他们尚未从震惊中恢复。几人低头私语,几人漠然无声,几人擦拭汗珠,几人冷眼静观。陶谦正在气头上,见他们一个个如此模样甚为恼怒,“啪”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有何退敌之策?说!说不出来谁也别想走!”

    别驾赵昱言道:“陶州牧,今曹操为报父仇兴兵犯境,虽违反大汉律令,然其情可悯。故应搜捕肇事者以安其心消其气,而后其兵可退。若其仍然不退再告示天下,广邀忠汉之臣群起攻之。”

    赵昱此人乃徐方名士,以忠直见疏。汉帝被董卓掳至长安后,关东乱起,王郎举孝廉任治中从事,与别驾赵昱说陶谦曰:“《春秋》之义,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宜遣使奉承王命。“陶谦乃遣昱奉章至长安。天子嘉其意,拜陶谦安东将军。以赵昱为广陵太守,王郎会稽太守。其后王郎径自赴任,赵昱因勤于政事被陶谦留下继续做别驾从事。

    陶谦点头思索,觉得其言甚有道理。

    治中徐宣出言道:“赵别驾之法虽好却无法化解眼前曹操之急攻。如宣所猜不错,曹操名为复仇,实乃妄图吞并徐州,陶州牧须深虑其意。为今之计需调兵抵御,同时遣使青、豫以求援手。”

    陶谦惊讶道:“宝坚(徐宣)之言大异陶某所想,却颇有道理。怪不得曹操毫不理会徐州派出的使者执意调兵进攻,这…徐州多年未经战乱,兵士多有懈怠,且兵数稀少,如何挡得住曹操的数万兵马?”

    下邳守将曹豹起身言道:“禀州牧,下邳现有军兵两万,皆可调动。另曲阳令臧霸通晓军事,其手下部属多经战阵,可令其率兵御敌。”

    陶谦尚未开口,薄曹从事曹宏出言劝阻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兖徐之战势不可挽回,属下所见,当速速遣使说服曹操暂且罢兵,先礼后兵方是君子之道。”

    “一派胡言!”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向门口,只见一白须老者身着国相官服步入厅内,“彭城相陈-拜见陶州牧,请恕属下迟到之罪。”说罢陈-跪拜叩首。

    陶谦起身走到厅内将陈-搀起说道:“陈公不顾旅途劳累赶来献策,谦感激不尽。”

    陈-施礼回道:“州牧折杀老朽了,此来一为通禀军情,二为退曹之计。”

    陶谦大喜,周围之人也凝神静听。

    陈-言道:“曹操夏侯-已然率兵攻克威县、昌虑及合城三地,此刻其正率兵向阴平进发。”

    陶谦闻言大惊:“什么?曹操进兵如此快速,一天不到便连失数城。”周围众人同样惊讶异常,如此快速确实出乎众人预料。

    陈-继续说道:“彭城乃下邳西北之屏障,属下已经调动郡兵五千入傅阳,一旦得到州牧手令即可进入东海援救阴平。此外,豫州刺史孔-已于数日前病故,据闻后将军袁术已控制豫州全部郡县。袁术、袁绍与曹操不合,州牧可向其二人求援。还有冀州高勇,徐州与其多有往来,其决不会袖手旁观。况且数月前高勇为救张邈已与曹操不合,其布置在青州泰山附近的兵马名为剿匪,实为看守兖州。故此,州牧发书,那高勇定然会出兵相救。”

    陶谦不住点头,徐宣、赵昱亦表示赞同,唯独曹宏面带阴冷不悦之色。陶谦管不得那么多当即遣使入豫、青、冀、幽求援,调曹豹领兵一万开赴东海国都阳城,调曲阳令、骑都尉臧霸率部七千兵卒赴开阳救援刘备,同时东海国厚丘、利城、祝其三城守军归其指挥,共计一万军兵。

第六章 徐并战事(上)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七月十日,大阳城西五十里的平罗庄,白溪潺潺流过,灌溉着沿途数百亩良田,养育着此地百十户人家。本来这里是衣食富足之地,但前年白波军到来之后一切巨变,沟渠瘀堵、良田荒芜,逃过劫难的十几栋房屋遥遥欲坠……妇女被掳青壮逃亡,仅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几十口人相依为命。

    不想白波军再次到来,将房屋全部霸占不说,连几个七八岁的女娃子也不肯放过……淫笑、痛哭、打骂真实地反映出笼罩平罗庄罪恶。几队巡夜的兵卒扛着矛戟散乱懈怠地沿村庄外围走动,丝毫不知死亡正在一点点的逼近。

    一个伍长摇晃着爬起摸到屋外准备小解,正解裤带之时,房后一个黑影悄悄靠近,缓慢伸左手猛然捂住其嘴,同时右手匕首抵住其喉咙,“不许出声!”此时隔壁屋内仍在传出女孩呜咽及男人沉重喘气声。屋外十几个人焦急地催促等待……黑影咬咬牙拖着俘虏退入黑暗中。

    庄外,一支千人骑兵人衔草马裹蹄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包围平罗庄。几个黑影趁巡夜队巡逻的空隙由庄内潜出,很快消失在草丛中。“报告将军,庄内驻扎的是白波军的先头部队,约两千人。据抓来的舌头讲,此刻其主力在三十里外的五丰一带劫掠。”

    赵云与太史慈相互对视,太史慈低声道:“子龙,要不要吃掉这两千人?”

    赵云点头道:“吃,干嘛不吃,这可是送上嘴的肉啊,居然只派两千步卒打先锋。呵呵,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阳城现在已经归属主公了。”

    侦查员还打算在说些什么,但看到赵云的样子后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午夜刚过,平罗庄被赵云、太史慈各率五百骑兵南北包夹。百余丈外巡夜敌军仍在晃晃悠悠地溜达。赵云面容沉静,慢慢扣上面具,举枪前指:“发响箭,进攻!”

    身边卫兵仰天射出响箭,犀利的哨音划破夜空声传数里,旋即呐喊声骤起,夹带着马蹄声如滚雷般袭来,大地撼动厮杀声起。巡夜兵卒尚未弄清状况便被悉数斩杀。庄外白波军布置得简单防御顷刻灰飞烟灭。

    赵云银盔银甲白马银枪第一个冲进平罗庄,左挑右刺径直杀奔中央。太史慈与赵云齐虎相当,手中蟠龙枪沾着即死碰着即亡。不片刻二人便在庄中会合。

    这时旁边一间屋内有亮光射出,二人拨马杀去,身后卫兵亦催马紧跟。本以为那里可能是敌军将领,但杀到屋门外的赵云惊呆了,太史慈的蟠龙枪亦停在半空……

    不大的屋内并排躺着五六个七八岁的女孩,全身**伤痕累累,下体更是污浊不堪……赵云怒目凝视数秒,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怒不可遏地吼叫道:“全军听令:此战不留俘虏,将敌人全部斩杀!”

    太史慈涨红着脸,一言不发,血色的双眼预示着死神的降临,蟠龙枪开始虐杀,枪尖不断落在白波军士卒的双眼、喉咙、心腹处,穿颅、割喉、开腹代表了其对白波军暴行的无边愤怒。

    主将令下,传令兵立刻吹响号角,很快其余几处号角应声回复。而此刻仅仅是白波军梦魇的开始……士兵们虽然不清楚主将为何下令不留俘虏,但他们知道主将这样做一定有原因,跟随过赵云的官兵都知道其不是嗜杀之人。

    龙骑兵进攻方式开始转变,由留手伤敌变为死手杀敌,刀锋落处血红飞溅、头颅翻滚。一组五骑如钉耙、如铁犁,在白波军头上往复屠戮收割……

    十一日黎明,刘豹率领两千匈奴骑兵并韩暹的三千步兵赶到平罗庄,面对一地的残肢断臂、践踏成肉泥的无首尸体、沾满灰土的头颅、充满极度恐惧的双眼,墙上、庄内、屋里屋外到处是凝固的血液,到处是死亡的阴森与血腥的恐怖。无论匈奴兵还是白波军全部呆立在庄外,无人敢于踏进平罗庄一步。

    此刻,韩暹的目光落在村口一块竖起的木牌上,上面用血写着一行字:残害百姓者——斩杀无赦!

    刘豹操着拗口的汉话问道:“韩将军,牌子上写的什么?”

    韩暹看了眼刘豹,旋即仰天大笑:“好你个徐荣,有种,老子发誓一定血洗大阳城!”

    大阳城内,赵云躺在床上休息,平罗庄内的一幕始终萦绕心头。太史慈推门进来说道:“子龙,那几个孩子已经送走。大阳城的百姓也开始向城外躲避,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赵云坐起说道:“坚守不是办法,龙骑兵打野战没问题,用作守城战力便要打上折扣。”

    太史慈皱眉道:“可是,同等兵力下龙骑兵对战匈奴骑兵并不能够占据太多优势,加之敌人还有步兵相辅,形势很不乐观。”

    赵云走到窗口思索道:“子义言之有理,可总要想办法坚持到援军赶到。”

    ……

    中午时分,刘豹、韩暹率兵来到大阳城外,即令兵卒扎寨。他们二人则立足远眺观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池。前番两次交手皆失利,让他们对徐荣有了新的认识,特别是驻守大阳的郭安和杨东,可以说是老冤家了。

    看着寂静的城池、少数军兵巡逻的城墙,韩暹疑惑道:“乖乖地,怎么这么安静?不对啊!”

    刘豹拍拍韩暹肩膀笑道:“定是惧怕我们这数万大军,郭安、杨东早已逃掉了……哈哈!”

    韩暹没理会刘豹的自傲,反而大呼道:“不对,那些军兵的穿着与先前的不同。黑色盔甲……难道徐荣派来其他人镇守此城?”

    ……

    城内,赵云得知城外出现敌兵后立刻顶盔贯甲与太史慈一同出城迎敌。片刻,鼓声过后,一千龙骑兵在城西布阵完毕。

    赵云立马横枪喝问:“尔等可是白波贼寇?”

    对面同样列好阵势的韩暹、刘豹看到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将如此狂妄,相互对视而后哈哈大笑。韩暹扫视赵云身后的一千黑甲骑兵,立觉心头一阵,那稳固如山的阵势、那凶悍无匹的杀气还有那面具后面一双双渴望作战的眼睛……“你们是何人部属?徐荣手下决无这等骑兵!”

    太史慈催马上前答道:“征北高将军可曾听过?”

    韩暹、刘豹同时大惊:“怎么回事?难道徐荣投靠了高勇?”

    赵云想起平罗庄便难抑心头怒气,阴冷道:“尔等妄杀百姓、荼害生灵,平罗庄即是警告,如若再犯,待我主兵马一到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身后一千龙骑兵闻言高举战刀齐声高呼:“妄杀无辜者,杀!残害百姓者,杀!”

    韩暹瞪视赵云许久,怒道:“平罗庄两千多兄弟是被你们杀的?”

    赵云凛然道:“那帮贼畜残害百姓罪该万死,再有此事,一律斩杀绝无宽赦!”

    韩暹因恼怒而面红脖粗,“呜呀”怪叫一声舞枪直奔赵云。赵云同样怒不可遏,挺举亮银枪催马迎战。可是韩暹哪是赵云对手,第一回合,手中战枪的全力直刺竟被赵云轻易化解,更在相错瞬间被赵云枪尾狠狠砸中后背。第二回合返身杀回,韩暹不敢大意,改攻为守,力图安全回到本阵。但,这一期望再次被赵云破灭,同样全力相架也仅仅是荡开亮银枪寸许,枪尖狠狠地刺入左肩,将衣甲掀起,更撕下一大块血肉,痛得韩暹嗷嗷怪叫,捂着伤口狼狈逃回本阵。

    两个回合看得白波军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将领。刘豹也好不到哪去,急匆匆上前搀扶韩暹。

    赵云取胜,士气沸腾。太史慈上前挑战道:“何人还敢出来应战?”数千白波军竟无一人敢于应答。

    韩暹见状忍着疼痛说道:“回营,回营,等主公兵马到来后再行攻城。”

    刘豹道:“看那城上几无守军,只怕赵云的兵马只有身后的千多人,不如……”

    韩暹勉强仰起头望向站立不足百人的城墙说道:“也好,不过要多加小心。”

    刘豹拨马来到骑兵前高喝道:“匈奴弟兄们,大阳城就在眼前,冲进去随便烧杀玩乐。这点骑兵不算什么,乌桓人也曾经被我们匈奴骑兵打得大败,今天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草原勇士!杀!”

    赵云看到刘豹率兵冲锋不忧反喜,立即命令道:“传令:诱敌城下,两翼合围!”号声响起,一千龙骑兵分作两部。赵云居左,太史慈居右。

    刘豹也发现对面的异动,却并没在意,相信自己的骑兵绝对没有问题,加速前冲。

    赵云判断着距离,双方相距三百丈时,赵云扣上面具,大呼一声:“全军开始攻击!”一阵箭雨应声射出,随后一千骑兵向两翼奔去。

    刘豹扫视一圈,撇撇嘴便要分兵迎敌,恰在这时,对面箭雨扑至。刘豹心惊:“这箭矢怎么射得这么远!”匆忙拔刀拨打,同时身后响起士兵哀号落马之声……“骑射阻敌!”刘豹发出命令,而后取弓搭箭开始还击。

    龙骑兵成三十度角由两翼合围,同样开始骑射攻击。大约三轮箭矢过后,双方互有伤亡,而随着距离接近各自短兵相接。

    虽然箭矢远射不到片刻,后方观战的韩暹却大惊失色。他以局外人的角度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龙骑兵箭雨的密集度与整齐度远远高过刘豹骑兵,射杀准确率更是出奇的高。而且由于龙骑兵的铠甲远远好过匈奴骑兵,导致其中箭落马者远远少于匈奴骑兵……

    战斗中的刘豹全然不知这些,他挂上弓,拔出刀杀向太史慈。赵云的武艺他见过,自讨不是对手,干脆拿这个同样年轻的太史慈开刀。催动马匹扑上前去,举刀便砍。

    太史慈见刘豹主动挑战大叫道:“来得好!”挺枪直刺同时抬臂盾挡刀。刘豹不敢怠慢,撤刀架枪……太史慈嘴角冷笑,改刺为挑一下将刘豹手中刀磕飞,跟着枪身猛向下砸。

    刘豹哪想到太史慈如此厉害,一招败北,急忙俯身躲向马侧借机逃开,随后一溜烟逃回本阵。匈奴骑兵见到主将败北,哪敢恋战,纷纷拨马败逃。

    这到大出赵云预料,合围尚未完成,只能眼看着刘豹逃走无法阻挡。不过那些动作慢的匈奴骑兵便没有这样的好命了……

    待到心惊肉跳返回本阵,刘豹方才发现所率的两千骑兵损伤达三百余人……

    龙骑兵留下五百人列阵待敌,其余人则下马扶起受伤的同伴返回城内。韩暹冷眼静观,叹口气说道:“别担心,刚才主公送来消息,大军今夜赶到,明日即可大举攻城,定要削今日之耻!”

    十一日夜,繁星点点,憋闷依旧,猫头鹰的诡叫亦无法压住此股燥热。大阳城西的官道上,一条火龙缓缓地进入韩暹的营寨内,人喧马嘶闹哄哄直至深夜。

    帅帐内,郭太听着韩暹的禀告,脸色越发阴沉,怒火渐渐将脸烧成炭红……“一群废物!”恼怒之余郭太将案上杯碗统统推到地上,“哗啦啦”一通脆响,吓得帐内众人噤若寒蝉,更将掀帘进帐的于夫罗吓了一跳:“郭兄消消火,弟兄们大意方至此败,待明日奋力杀敌将功补过即可!”说着迈开罗圈腿走到左手上位坐下。

    郭太咬牙切齿道:“敌兵不过千人,却连遭两败损兵数千,最可恨的是连大阳城的边都没摸到!哼,该把你们都砍了!”

    话音未落,韩暹忍着伤口疼痛扑通跪倒哀求道:“主公饶命啊!”

    于夫罗见状起身劝慰道:“郭兄末错怪了弟兄,豹儿已经将经过告知在下,那把守大阳的赵云确非一般货色,所率骑兵更是杀得乌桓几近绝种……不过,根据斥候探查城内不过五千之数,只要明日将其堵在城内即可。”说罢一碗酒下肚。

    郭太转了一圈点头道:“也可,不过这万把人强攻显弱,传令:命李乐再调三万兵卒助战。”

    与此同时,永安城北城,一位三十余岁的壮汉依靠着墙垛打盹,怀里的长剑尚在滴血,衣甲伤痕累累满布血渍。沿着城墙横七竖八地躺着近千人,各个挂彩,地上、墙上到处是凝固的血液,到处是弥漫的血腥。奇怪的是,在这种残酷面前,仍有许多人呼呼大睡,鼾声、梦语此起彼伏。

    城外火光片片,木栅栏围起的营寨连绵不绝,将永安城四面包围。其内隐隐传来嬉笑打骂之声,巡夜士兵的梆子声在静谧的夜晚传出……

    此时,一名佰长打扮得军官低垂着头缓慢走上北墙……壮汉听到响动,张开惺忪的双眼问道:“怎么样?可有援兵消息?”

    佰长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乐县丞,您看会不会是……”

    乐县丞看看夜空,略带无奈道:“不管如何都要守住,一旦城外的黑山贼杀进来,全城百姓都要遭殃……”

    城外黑山军营帐内,主将于毒往复踱步,部将羝根、刘石分列左右。于毒低声道:“这个永安怎么这么难啃?原先的进攻计划恐怕无法达成了。”

    刘石犯难道:“于将军,粮草即将用尽,至多坚持两日。不如由我等率军绕过此城进入河东郡腹地……”

    于毒瞪了一眼刘石说道:“糊涂,进入河东郡只此一路,如若被敌截断,死都没地方埋!”

    这时,大洪、罗市快步走进帐内,大洪焦急道:“于将军,刚才张燕将军遣人送来此信。”

    于毒接过信拆开细阅,横眉越发深锁。其余几人齐问道:“出了何事?”

    于毒合上书信担忧道:“幽、冀兵马开始向中山郡、代郡一带集结,边市也已关闭。看样子高勇要出手了!”

    众人大惊:“什么?”刘石疑惑道:“数日前高勇不是调兵南下魏郡了吗?怎么又会在中山、代郡集结?”

    于毒摇头道:“我早已怀疑此事,曾跟杨军师提及。那南下的极有可能是奉天大营训练完毕的兵马,而此次州境集结的却是去年进攻冀州的真正主力!”

    罗市惊呼:“将军,莫非那高勇早已打定主意用主力对付我军?”

    于毒一拳击在立柱上,紧闭的双眼瞬间张开,“传令下去:明日早起一个时辰,全军黎明攻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永安!否则一旦高勇攻下河东郡,我军必将两面受敌,形势危急!”

    永安东南百十里处,一支骑兵正在快速行军,漫漫黑夜数条黑线飞速移动。这支张辽统领、戏志才为军师的骑兵部队超额完成了预定作战计划。

    八日奇袭端氏,十日占据杨县,其后继续向西北推进。面对这种大规模骑兵突袭,缺兵少将的端氏、杨县以及沿途数十村庄皆望风而降,留下三千骑兵驻守待援后。剩余三师骑兵立即启程赶赴永安。

    队伍中部一侦察兵低声报告:“张将军、左军师,前方永安被不明兵马团团包围,根据营寨密度判断人数不少于五万。此外,永安外围五十里发现不明斥候。”

    戏志才勒住战马对张辽说道:“来得好快啊,看来不打草惊蛇也不行了!”

    张辽看着继续行军的部队说道:“左军师的意思是出其不意敲他一下?”

    戏志才说道:“主公遣我等率骑兵突袭,本意便是过端氏取杨县、永安以便封堵黑山军进入河东郡的道路,做好来日进攻的准备。”

    张辽神情一怔:“难道围攻永安的是……”

    戏志才点头道:“必是黑山军无疑!估计是他们到河东郡劫掠粮草来了,顺便探探风声。”

    成何靠过来问道:“左军师,既如此,我等又该如何?试探性进攻?还是想办法包围全歼?”

    戏志才微微一笑说道:“送上嘴的美餐哪有不吃的道理!”

第六章 徐并战事(中)

    徐州琅邪郡治所开阳城,三千兵马陆续走入城内,士卒多半垂头丧气。一匹快马驰入太守府内,马上正是琅邪郡尉关羽。

    此刻刘备正在客厅内头痛,看到关羽入院即刻起身出屋相迎。功曹简雍、县丞孙乾紧随其后。

    见刘备亲自相迎,关羽大为感动,翻身下马跪拜道:“云长败绩令主公蒙羞矣!”

    刘备将其扶起宽慰道:“首战告捷斩杀敌将,面对曹洪大军仍能全军而退,此乃大功,何来败绩之说?来快快入内,我等共商退敌之策。”

    关羽泪光闪现,蓦然额首跟随刘备入厅。众人落座,关羽急切问起战况。孙乾答道:“今日午时,陶州牧遣人来报:曹将夏侯-连夜攻占阴平。曹操亲率近三万兵马于昨日在城外二十里扎营,不进攻亦不叫阵,意图不明。”

    关羽又问道:“可有援军派出?”

    孙乾点头道:“共两路,一路曹豹率领救援都阳;一路臧霸率领救援琅邪。”

    关羽默然片刻说道:“如此只要坚守到援军到达即可。明日主动出战,切不可让曹操围城。”

    十二日清晨,霞云尚未淡去,开阳城便被隆隆战鼓惊醒。城外曹军兵马一线铺开,写有“曹”字的军旗呼啦啦如波涛翻滚。

    曹操凝重杀气聚于眉宇间冷眼打量眼前不高的开阳城,众将伫立身后,左侧依次是:随军司马领濮阳令曹安民、骑都尉任峻、行军从事满宠、偏将李乾;右侧依次是:军师祭酒程昱、部将王植、部将胡班。

    众将身后中央位置的是曹操精心训练的三千轻铁甲骑兵,两翼延伸各四千剑盾枪戟步兵,每侧步兵阵前各有两千弓兵压住阵脚。将士皆穿白衣、打白旗。

    急匆匆登上城墙的刘备向下望去,目光所及一片雪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曹操果然不简单!”身旁关羽却看得斗志昂扬,请令道:“主公,请让关羽出城迎战曹操!”

    刘备点头道:“嗯,锉锉曹操锐气也好。云长切忌多加小心,不可轻易追击。”

    鼓声响过,开阳城东门大开,关羽率领三千同样是仿造龙骑兵的轻骑兵开出城外列好阵势,其后跟随而出的是刘备的五千步兵。

    双方对阵,刘备出阵质问:“曹兖州为何执意侵攻徐州?莫非别有所图?”

    曹操冷笑数声答道:“汝便是琅邪太守刘备?想不到徐州也有如此人物。今日曹某便告诉尔等:此次出兵绝非执意妄行,乃是为报家仇!曹家数百口在徐州遇难,陶谦老儿仅是派了个使者,可凶手至今未抓获!宗族仇恨不共戴天!”话音刚落,身后万余士兵齐声高喊:“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一句话堵得刘备无法还口,关羽见状大喝一声:“逆贼!竟无视皇上恣意妄为,今日便让尔等领教领教关某的青龙偃月刀!”喝罢飞马奔出。

    曹阵,偏将李乾拍马而出答道:“狂妄之徒,休得猖狂!”曹操叮嘱道:“多加小心!”

    二人快速靠近,眨眼间枪刀相碰火星四溅,关羽惊异,他没想到眼前这员偏将竟能够硬生生架开自己的偃月刀……弛出五十余丈,关羽勒回马匹返身杀回。

    李乾却没有这般沉稳了,刚才一下已将全力使出,此刻双臂麻痛再也无力接下第二刀。正思量对策时,关羽刀锋已至。无奈之余只得奋力举枪横架……然而偃月刀力大沉猛,应将枪身压弯,跟着刀刃砍中李乾右肩,刀锋没入肩膀寸许,疼得李乾低吼一声滚落马下。

    关羽急忙勒马准备回补一刀,却见一名全身白衣的骑兵急速奔来,其手中战枪直刺咽喉。关羽一惊,边举刀挡架边拨马闪开。趁着这段时间,曹军已将李乾救回。那员将逼退关羽后直接返回骑兵阵中。

    刘备见关羽首战败敌军兵士气大涨,即令擂鼓进兵。三千骑兵分作三排开始加速。第一排举弓搭箭散射(弓骑兵),第二排高举长枪前刺(枪骑兵),第三排剑盾并举伺机砍杀(格斗骑兵)。这也算是对高勇龙骑兵的一种变相模仿,刘备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完善装备,便只好将龙骑兵优点分散开来,组成了上述三种骑兵。此外他也模仿龙骑兵制做了马鞍与马镫。

    曹阵内,曹操面沉似水。程昱看到刘备擂鼓进兵,来到曹操身边低语,同时指点三排骑兵的马匹……曹操不住点头……旋即曹军鼓号齐鸣,剑盾步兵快步站在骑兵阵前,高举盾牌形成一道半人多高的盾墙,其后枪戟步兵站于其后,弓兵向中间靠拢各自准备射击,最后骑兵各分出一千弛向两翼外侧,留下一千保护曹操。变阵快速有序,在刘备骑兵奔至两百丈时一切就绪。

    刘备见曹阵慌乱改变,本以为是恐惧所致,然而很快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正在一点点步入陷阱……

    第一排弓骑兵射出的箭矢多半被盾牌当下,但仍有一部分给曹军步兵阵造成了骚动,却远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之后弓骑兵左右分开让出道路。恰在这时曹军两翼骑兵开始行动,目标直指弓骑兵……

    后阵刘备细细打量,心中骤然紧张。刚刚仅是举剑提盾的骑兵此刻已经人手一弓,他们出阵的同时,手中弓箭射出,之后在挂上弓抽剑战斗。刘备心中惊呼:“曹操竟也模仿高勇的龙骑兵!”

    此刻关羽已经带领枪骑兵冲向曹阵,所有枪骑兵将长枪放平,对准前方十余丈的盾兵,口中高声呐喊“杀!”

    外侧弓骑兵已经与曹军轻铁甲骑兵对战。刘备这才知道一郡之力与一州之力的差别,曹军骑兵甲胄重要部位近六成被铁甲覆盖,名副其实的轻铁甲,而弓骑兵只有不到三成,防御强弱立显。

    而最让刘备预想不到的是曹军轻铁甲骑兵中竟有百余骑拿着高勇机步兵专用的刀盾砍杀,且这些骑兵各个人高马大,显然不是普通兵卒,带队之人竟然是刚才逼退关羽之将,只不过此时他已将白衣退去,武器换作厚背战刀,一身机步兵(铠甲、刀盾皆为白马津战斗时获得。)的黑色铠甲,面具下双眼绽放出强烈的渴望胜利的光芒,此人左右挥砍,稍一接触便砍落数名弓骑兵,其如出山猛虎矫捷飞豹势不可挡。

    中路,即将冲进曹阵的枪骑兵猛然发现对面大盾突然全部放倒,跟着无数木制长枪如刺般从阵中伸出……

    看到这,刘备眼前一黑险些落马,身边孙乾急忙将其扶住,刘备急切道:“快!传令骑兵撤回,快!”鸣金声起……然而……

    关羽将偃月刀舞成圆形,尽全力荡开面前的数杆长枪,避免自己和马匹同时受难。可是剩余一千枪骑兵能有此能力的不过数人……刚刚激昂的喊杀声骤止,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冲天,冲撞的一瞬间便有四五百马匹倒毙,更有三四百重伤,骑士落马者皆同样命运……

    关羽震怒,自训练这支骑兵开始便倾注了全部心血,不想仅仅一下便几乎全军覆没,看着朝夕相处的军兵落马身死,关羽激怒,手中青龙偃月刀如嗜血狂龙在其周围肆意砍杀曹军,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东升朝阳映朝下红雾弥漫,阵阵刀风带起腥风血雨……

    曹操眼望一切,心中不怒反赞许道:“真将军也!”

    虽然关羽一人因怒暴走,却始终无法扭转战局。退向两翼的弓骑兵被轻铁甲骑兵围堵劫杀损失惨重,混战持续了一刻钟,逃回去的不足三百,至于枪骑兵则几乎全军覆没,跟随关羽杀回的仅有一百余骑;最后的剑盾骑兵因为鸣金损失最少,却也被曹军箭雨及骑兵斩杀过百。

    有此战果,曹操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程昱说道:“刘备主力骑兵战力基本丧失,剩下的便是等了!”

    曹操点头默认,并用赞许的目光望向程昱:“此战仲德当推首功。”

    这时那员身着机步兵铠甲的将领驰近曹操,曹操循马蹄声望去,看到此人忍不住赞道:“不愧是子孝(曹仁)的胞弟,英武勇猛不输于子孝,不,说不定……”

    将领来到近前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忠义果敢的脸:“骑兵左校尉曹纯拜见主公!”

    曹操解下佩剑亲自赐给曹纯说道:“进退有序,攻守兼备,凶猛如虎,矫捷如豹!看跟随你那百余骑各个勇武兼备,堪称骑兵劲旅。不如依此为标准组建一支精锐骑兵,叫做……‘虎豹骑’何如?子和(曹纯)当为虎豹骑统领。”

    曹纯闻言昂首道:“谢主公,纯定不辱使命,使虎豹骑成为天下第一劲旅!”

    同时刻,河东郡北部永安、南部大阳几乎同时爆发激战。

    永安城是河东郡北方门户,地处两山之间,筑城于高地之上,俯瞰这个仅有十余里宽的山口。东汉初年此城连两山而建,只有南北两门,是一处战略要地。后来吏治**,军备荒废,此城墙因年久失修,南北城墙毁损严重,人口逐渐流失。终于在三十余年前拆毁大半,改建为今天这种四城门模样,故此左右各有近五里的平地。这也是刘石打算绕城而过的原因。

    此刻,该城被黑山军四面包围猛攻,每侧各有万余兵卒登城进攻,鼓声隆隆喊杀震天,黑山军主将于毒骑马立于城内指挥战斗,来自其余三门的传令兵不断穿梭,主营也不断加派兵卒出战,补充战力缺损的部分。

    羝根率部一万猛攻西城墙,大洪率部一万强攻南城墙,罗市率部一万进攻东城墙,刘石主攻北门。四方由黎明开始齐攻近两个时辰,总算慢慢占据墙头,向城门靠近。

    永安县丞乐祥早已杀得浑身是血披创数十,连续砍坏三柄剑,身边的守城军卒也由开始时的千余人杀至不足三百。即便如此,乐祥仍旧拼命抵抗,死死守住北门。其余三门也大体如此,守军几乎全部阵亡。城内百姓深知城破的下场,几乎全员出动,妇女老幼、民夫、富户家丁纷纷拿起手边的工具作最后抵抗。

    然而胶着没有持续多久……战斗中,乐祥突闻东门呐喊声起,放眼望去,那边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城内百姓开始向北城退却。乐祥大惊:东门失守!可是震惊尚未过去,南城百姓也开始向北退却,他们身后杀红眼的黑山军正在肆意砍杀,连受伤倒地的人也难于幸免。

    几天猛攻不下令他们失去了理智,思想完全被复仇的快感所占据,更将于毒不枉杀百姓的军令忘到九霄云外。杀!便是这些双眼通红、血污斑斑的黑山军兵卒此刻唯一的想法。

    乐祥心知大势已去,但决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立刻指挥聚集而来百姓兵卒占据北城依靠墙壁、房屋作抵抗,同时将尚能战斗的军士集中形成一股力量勉力击退围攻城墙的黑山军……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日头越来越高,清风吹起,带进阵阵野外芳香。

    可此时的乐祥根本无暇理会,就在刚才西门失守,黑山军三面合围死死地将城内军民围堵在北城。

    城外于毒接到消息心中放宽,对身边的刘石说道:“这个乐祥真够厉害,仅凭三千兵卒竟能挡住我大军数日。真想结交此人啊!”

    刘石撇撇嘴不屑道:“如果不是永安地处两山之间的高地上,只怕一个时辰他都守不住!”

    于毒叹息道:“如果此城还是原先那样连接两山,只怕我们再来五万人也无法攻克。传令:留三千人守营,其余全体随我进攻北门!”

    进攻令下,北门外鼓声骤然大作,轰隆隆震彻天地,每一鼓点皆撼动人心,攻击的黑山军听闻主将亲自出战士气大涨,使尽全力斩杀负隅顽抗的永安军民;抵御的乐祥听见鼓响,知道黑山贼的总攻击开始,眼望四周尚在作战的永安军民,感动的眼泪流下……视线逐渐模糊的同时仰天高喊:“苍天啊!奉命镇守永安的县丞乐祥尽力了!”说罢抹去泪水,大吼道:“吹号,死战!”跟着挥剑刺向迎面杀来的敌兵。

    然而号声刚起便嘎然而止。乐祥回头一看……跟随自己数年的亲兵喉咙中箭,仰面摔倒,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出,很快将衣襟染红……亲兵临死前仍在尝试着吹响号角……

    乐祥哀吼道:“安弟——”跟着扑上前抱起亲兵……

    号角滚落,悬在亲兵胸口,亲兵勉强张嘴嘶哑道:“祥……祥哥,小…安子……不能再跟……”

    周围众人眼看乐县丞与发小死别,皆为其悲痛感染,全然忘却对死亡的恐惧,枪剑齐举将复仇的怒火倾泻在四周黑山贼身上。

    乐祥沉默片刻,猛然拿起剑转身一个跨步将一名黑山贼伍长的胸口刺穿,随后抽剑斩向旁边之敌,血柱不断在他身边喷射,夹带着乐祥冲天的愤怒……永安军民同样放弃了生死,不管敌人枪戟,只管将自己手中的剑、戟、棍棒往敌人身上砸去……

    此时此刻,双方都失去了理智,复仇、杀戮称为脑中仅余的思量。

    突然,嘹亮的号声在城南响起,一阵一阵如波涛般不断冲击混乱中的永安城。声波滚过,交战双方的动作几乎同时停滞。

    乐祥惊疑:“难道是援军来了?”

    黑山军惊诧:“事先并没有发现兵马踪迹!怎么会……”

    南门外的黑山军转头望向身后,映入眼帘的是漫天滚滚尘土,传到脚下的是大地瑟瑟颤抖,冲击耳膜的是隆隆铁蹄之声……黑山军惊骇之余,尘土中一骑当先杀出,手中冷月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刀锋前指——骑将身后飞扬的尘土中霎时间涌出一片黑雾,铺天盖地罩向南城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黑山兵卒……

    黑雾之后,尘土之中,骑将身侧,呈雁形杀出万余黑甲骑兵,高速冲锋、整齐阵形还有那震彻心神的气势以及迎风飘扬的黑鹰军旗……这一切让慌忙躲避箭雨的黑山兵卒第一次知道原来恐惧可以如此的强烈。

    北门外的于毒听到号声大叫不好,急令刘石带兵赴城东,自己率兵赴城西,务必将援兵击退占据永安。同时命令北城士兵决死冲杀,定要将永安城内的抵抗扑灭。

    另一侧,箭雨瞬间夺去近千黑山军兵卒生命,而那些躲避起来的兵卒刚刚起身便看到杀至眼前的黑甲骑兵以及他们手中那高高举起的马刀……

    张辽挥动冷月刀径直杀进南门,将阻挡的敌兵尽皆斩杀,无人可以靠近其一丈之内。他身后两千龙骑兵尾随砍杀。由天空望下,黑色潮水冲击至南门外分为三股,中间直入永安城内,在城门处迅速收窄形成一个沙漏,进入城后快速伸展,如同爆炸冲击波扫荡着城内腹背受敌的黑山军;两侧各四千龙骑兵包抄东西二门的黑山军。

    城内奋力抵挡黑山军最后猛攻的乐祥发现黑山军后阵突然大乱,后面的黑山兵卒不断聚集拥堵。乐祥正惊奇间,一员黑甲将领由街口杀出,紧跟着出现一杆描绘有金盾黑鹰图案的旗帜,再其后是一杆帅旗,上书“建武将军•;张”几个大字……

第六章 徐并战事(下)

    永安东面,刚踏进城内的罗市正自高兴夺得首功时,突闻南面号声大响,同时看到烟尘漫天袭来,心下震惊之余,急忙召集部属向南支援,另遣兵士登城守御。

    与此同时,南城内率兵战斗的大洪正在饱受两面夹击之苦。城内的抵抗到还好说,毕竟双方实力相差不大而己方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可城外杀进来的黑甲骑兵却是步卒的噩梦。守在城外的两千人在箭雨笼罩下几乎瞬间覆灭,城内的兵卒尚未来得及封堵城门便被张辽的冷月刀杀得四散奔逃,加之随后不断涌入的黑甲骑兵……慌乱中组织起来的小队阵形毫无效力,三千余人的阻截部队相继被打残打散,尸体由南门一直铺排到城内。直到骑兵因为街道失去冲击力后,大洪才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勉强挡住了黑甲骑兵的第一波攻势。

    然而,大洪尚未能够摸清情况,龙骑兵的第二波攻势已然展开。战马上的大洪左看右望,面对刺眼的黑红,面对曾在中山郡见过的黑鹰旗,一股不安喷涌而出。

    这时,对面骑兵阵中一骑突然杀出,黑盔黑甲下是充满自信的双眼,手中使用着不同于其他骑兵的武器。此将刀锋落处必见血红,马蹄踏下必有哀号,三排人墙被其轻易杀破。大洪吼叫一声舞枪迎上,他知道此人必是领军大将,因为此将身后的二十余骑各个身手不凡绝非普通兵卒可比,除此之外还有一杆名头响亮地旗帜——“建武将军•;张”!

    二人照面,大洪喝问道:“甙!尔等冀州兵马为何偷袭我永安城?”

    张辽收刀昂头道:“吾等大汉官军岂有见贼不杀之理!看刀!”

    大洪不敢怠慢,急忙凝神挺枪相击。张辽双腿控马转向,同时改变刀势砍向大洪肋下。此时二人平行,大洪变招不及,只得以攻为守刺向张辽右肩。张辽暗叫声好,刀势再变,急速上挑……“噗”一生,大洪右臂带肩被齐整整砍下,大洪晃了两晃一头栽下马去。

    此景恰被罗市看到,当即气血上涌大喝道:“狗将,拿命来!”

    张辽冷笑一声,拨马杀奔罗市,一个照面即让罗市身首异处。黑山军兵见到主将被杀,士气旋即溃散,抵抗意志一落千丈,不多久便开始败退。张辽则毫不停留继续杀奔城北。

    城外两侧,龙骑兵与黑山军迅速接战。略微倾斜的平地上,黑山军组织的步兵密集阵形无法抵住龙骑兵的冲击,羝根见状知道如被骑兵于城外包抄后果不堪设想,不等于毒命令,直接调集部属且战且退迅速进入永安城依托城墙防守。

    东城外的黑山军却没有这般幸运,罗市被斩导致军兵混乱无主,有继续杀向城内的,有拼死抵挡龙骑兵的,也有慌乱退向城外逃回本营的……总之,当刘石率兵赶到时,东城门下龙骑兵已然汇合,除了零星抵抗再无其它。刘石可不像罗市那般容易激动,发现对面竟然是横行幽冀的龙骑兵之后他迅速下令就地组织防御列出盾阵及弓兵阵,等待可能冲杀过来的骑兵。

    可是,令刘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对面的龙骑兵冲至一里之外突然站定,抽弩搭箭直直瞄向前方。同时因冲锋而杂乱的阵形也在其间迅速恢复,两个约千骑的方阵转瞬间便伫立在黑山军眼前。

    西侧,于毒率兵在羝根部与龙骑兵缠抖时赶到,一边分兵三千延缓龙骑兵冲击,一边想尽办法建立防御阵形。羝根在于毒赶到后立刻将剩余的八千余兵力全部投入在城内战斗中,加上南城败退下来的两千余人,一方面加紧消灭城内之敌,一方面抵挡城南杀来的龙骑兵。

    成何发现于毒的意图后,立刻改变战术。号声过后,部分散成绞杀阵杀敌的龙骑兵脱离接触在外侧聚集编队,只留下千骑继续缠斗拖延。不到一刻钟三个作战团整齐地排列在成何身后。

    稍事休整,成何身边号声再响,骑兵团间隔半刻钟相继对正在布阵的黑山军发起冲锋,每次均以弩箭开路,之后略一接触便即撤回,如此往复。

    于毒第一次面对这种近千年后才发明的骑兵战法毫无办法,箭雨攻击跟着近身砍杀,弄得黑山军几无还手之力,于毒带来的五千人经过一个轮回即伤亡一千多。同时,城内的羝根也没好到哪里去,在龙骑兵的进攻下防线被撕为数截。

    张辽更是率兵杀到乐祥附近,望见不明来历的黑甲骑兵,乐祥及周围军民不知所措。张辽一边杀敌一边命令道:“全军听令,随我一同高喊:永安兄弟听了,吾等乃征北高将军所派,特为剿灭黑山军而来的官军!董卓余孽徐荣已然投降,河东郡已归征北高将军管辖。”

    每喊一句,身后龙骑兵跟着呐喊,人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全城皆得所闻。听到张辽的话,乐祥不知是喜是忧。可是永安的百姓却是倍感激动,至少此时此刻还有人在想着他们。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将斗志提升至极限。永安军民发动反攻,在龙骑兵的配合下迅速将包围的黑山军由城中截断,羝根扑上前来挑战张辽,不想两回合便大感不敌败退而走,连带着城内的黑山军失去斗志。由断口开始,龙骑兵分左右尾随黑山军继续追杀。

    浑身血污的乐祥在黑山军败退的那一刻才感到双腿酸软全身乏力,扑通一下跪坐于地,手中剑亦松脱坠地。由此开始,兵器坠地声大起。乐祥回头望去,只见经过血战生存下来的永安郡兵百姓或摊到地上,或相互勉力搀扶,除了眼睛涌出晶莹的泪光外再也没有任何气力作其他的动作了。

    张辽靠近问道:“谁是官员?在下张辽,需要人管理百姓。”

    乐祥双手撑起身体回道:“在下是永安县丞乐祥,不知张将军有何吩咐?”

    张辽打量乐祥,跟着翻身下马将其扶起说道:“在杨县便听闻永安县丞乐祥爱民如子,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带领全城百姓坚持抵抗誓死不降,是主公最欣赏的官员。”

    乐祥一愣,奇怪地望向张辽。张辽一笑,继续道:“见到高将军你便会明白一切。好了,现在立刻组织百姓先撤到城外军营,待将黑山军击退再行回城。”言罢转身对卫兵命令道:“调一营勤务兵先给伤员包扎,然后再协助百姓撤离。”

    乐祥再愣,“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辽拍拍乐祥的肩膀转身上马赶奔东门。看着消失在街尾的将旗,两行热泪留下。很快勤务兵赶到,看着他们迅速而快捷地为受伤百姓包扎,并帮助他们撤出城,乐祥第一次如此感动,视线模糊的同时,一个念头涌现——掌控这支军队的高将军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羝根部的败退冲散了于毒勉强构筑的军阵,加之成何的031龙骑师反复冲击,终于在坚持了半个时辰后开始全线溃败。此时刘石尚未接到撤退的命令,仍在东城外列阵待命,可他的心情却越发冰凉,因为伴随着城内逐渐消失的喊杀声,一队队龙骑兵不断地开出东门,在黑山军阵前等待,放眼望去不下六千骑。

    龙骑兵蓄势待发的气势如山洪般不断地冲击刘石兵阵,刘石越发不安。这时,一杆将旗出现在东门。“建武将军•;张……口气倒是不小,莫非领兵的是张辽?”刘石凝神静观。

    将旗进入骑兵阵内片刻后,西边号声传来,跟着阵内号声紧随响起,长短不同的节奏仿如两人在交谈。惊讶中的刘石尚在思索这里面的玄机,突然龙骑兵号声骤变,刘石猛然抬头前望,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注:家中电脑当机,国庆节一点都没写,上面的还是7号赶工,见谅。)

第六章 徐并战事之失利大阳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七月十二日晌午,一片乌云自南向北重压过来,短短半个时辰便将大阳地界彻底覆盖,之后风雷骤起飞沙走石,在大阳城上空不断滚落肆虐。

    赵云顶着狂风到城墙上巡视,守城士兵全部是下了战马的龙骑兵,战马统一由勤务兵照看放置在城墙内侧的民院内。看着精神饱满毫无怯意的兵士,赵云大受感动,心道:“不愧是辽东兵,勇猛无惧!”所经之处兵士皆向赵云这个主将敬礼,肃穆庄严。赵云亦一一回礼,并时时拍打士卒肩膀以示激励。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长官好!”

    赵云细看说道:“吕旷!几天不见怎么这副模样了?”此时的吕旷因为持续作战没有很好休息,胡须头发脏乱,眼中布满血丝,握刀的手已被熏黑,刀鞘上还留有敌人凝固的血迹。

    吕旷做了个无奈的模样说道:“郭太这个狗贼打来了之后就没消停过,隔两三个时辰便要进攻一次。”

    赵云扶着城墙向外观看,只见五里外的白波军营寨又闹腾起来,一队队兵卒懒散着走出营门……“吕旷,这狗贼还真是说来便来!”

    吕旷扭头望去,撇着嘴咒骂道:“这帮孙子,送死都这么着急!”

    这时,太史慈骑马飞奔至城下,赵云见状嘱咐吕旷及守城团长几句后跑下城墙:“子义,情况如何?”

    太史慈翻身下马,擦拭额头汗水说道:“伤员和百姓已经送到城东安全地带,我留下两个龙骑营和一个勤务营照看,应该没问题。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发现土丘附近有白波军斥候出没,看样子他们可能要包围大阳。”

    赵云抬头看看日头说道:“差不多了,换作是我也一样有此打算,毕竟守城的兵士仅有四千之数……暂编15步兵师可有消息?现在城内的粮食即将耗尽,箭矢也仅够一战之用。如果补给不上只怕要……”

    说话间,城外战鼓响起,伴随着白波军冲锋的呐喊袭向大阳城。太史慈苦笑道:“白波军吃准我方兵力不足打起车轮战的主意了。子龙放心,主公的《战略与战术》的书里说过:一旦达成战略之目的,便可暂不计较城池土地之得失。主公交给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徐荣逃往长安,如此无论我军还是白波军占领此城,徐荣都无法离开河东郡!”说着太史慈再次上马:“我到东城巡视一番,绝不能让白波军扎下营寨。”

    赵云点头道:“好,必要时把预备队带上,一定要保住我军撤退的道路。”

    此时,西城已开始战斗。缺少攻城训练的白波军仅依靠兵力优势如潮水般涌向大阳城,各色衣服各种兵器,甚至于菜刀、匕首以及农具。

    吕旷边看边笑骂道:“狗贼,想不到夜里竟然与这帮家伙交手……呸!真丢人!”说罢转头对身边的四个部下说道:“哥几个听了,一会狠狠打,跟这帮贼寇没什么好说的,又捞军功又练身手,告诉你们谁也别当孬种!”四个人相视而笑,露出黑脸下还算白的牙齿。

    赵云登上城墙时,白波军已经冒着稀疏的箭矢架起了云梯。因为赵云刚刚下令每人必须留下十支箭矢,其余的作精确射击,以敌军军官为主要目标。

    城外观战的郭太总算露出了笑容,对身边的于夫罗说道:“于兄,如何?郭某所料不错吧!那赵云兵少绝难坚持,我只进攻四次便让他矢石耗尽。待城门大开之后,于兄可不要舍不得你那骑兵啊!”

    于夫罗摆摆手用非常不地道的汉话说道:“老弟放心,我弟呼厨泉已经率领一万骑兵赶来助阵。再者犬儿刘豹之败皆因轻敌所致,今次绝不会发生,仅凭身边这四千儿郎足可让赵云命丧!”

    郭太眯眼望向大阳,嘴里说道:“好!你我兄弟联手,何愁没有荣华富贵!哈哈哈!”心中却盘算:“打吧,你和赵云打的越凶我郭太越高兴!”

    二人对话,部将韩暹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暗自好笑:“轻敌?我呸!你那匈奴骑兵抢女人比谁都快,打起仗来比谁都孬!”

    郭太命令道:“韩暹,你带三千人攻城,定要打开城门!”

    一句话将韩暹思绪打断,站于郭太身后的韩暹先是露出一张苦脸,刚要开口推托。却听郭太严厉道:“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韩暹咬咬牙瞪了一眼郭太压住胸口怒气低声道:“遵令!”

    城墙上,赵云一枪戳穿敌兵后用力将其挑飞,砸得攀爬云梯的敌兵滚落数人。缺少箭矢压制,白波军肆无忌惮地蜂拥而上,龙骑兵只得依靠城墙及少量石木抵挡,其余全凭真刀真枪的拼杀,于刀光血影中完成保护城池的使命。

    吕旷连斩十余人,刀口已有微钝的感觉,铠甲正面几乎为鲜血染红,战斗时仍有血液滴落。然而此刻他全然不顾,作为坚守城门两侧重地的他早已知晓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仅仅半个时辰,四名部下已有一人重伤,其余三人尽皆挂彩,自己也受创四五处。一边战斗一边叫喊道:“哈哈,爽快!想不到白波贼也不全是孬种!哥几个再来,这是第十四个!十五个!”

    身边部署拼杀的同时回应道:“吕班长,给弟兄们留几个,肉都让你一个人搂了!弟兄们吃什么啊!”

    吕旷笑道:“怕啥,回去多看看兵书,将来考军校,不也和我一样了!不过啊,等到你们毕业只怕再也没有这等好肉吃了!”

    另一边,赵云带领一个连游走支援,哪里出现缺口立刻扑上去补救。硬是凭借一个半团将一万多白波军死死顶住,始终无法在城墙上站住脚。

    ……

    韩暹知道赵云的利害,所以在登城前仔细察看,确定好主将赵云的位置后,带领兵卒向另一方向杀去。攀爬过程中,韩暹不断躲避上头掉下来的尸体,嘴里咒骂同时也暗自赞叹守军的强悍。

    此次韩暹选择离赵云最远墙角开始,在前面的士卒受伤掉落后,他双手紧扒墙垛翻身滚入墙内,同时双腿直蹬将一龙骑兵踹得连退三四步。站稳同时死死守住缺口,保证后面的兵卒登城。周围十余龙骑兵见状急速围攻上来,十几柄马刀组成另一道围墙。一时间双方处于僵持局势。

    赵云看到那里的情况后不敢多等,留下十人后向韩暹处飞奔过去。韩暹也算厉害,在龙骑兵相互配合的情况下仍能够重伤一人轻伤三人,可他倒是非常不满足,战斗时居然想起了去年独自一人带领两千部下攻占城池杀敌数十的“辉煌战绩”,嘴角竟隐约露出骄傲的笑容。

    这时一俊朗之声传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败将韩暹啊!”

    韩暹猛然收神,这个声音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赵云!怎么这么快!”

    赵云一枪扫到两人,飞脚踹倒一人后笑道:“快?只怪白波军太弱,我倒是想慢,可你的贼子贼孙太不争气,一戳即到,一踢即飞!是不是啊,弟兄们?”

    周围众兵将闻言齐声答道:“是!一戳即倒,一踢即飞!哈哈哈!”

    韩暹受此羞辱,哇哇怪叫举剑刺向赵云。赵云轻松避开,反枪相击。韩暹举盾胸前连退两步,完全一副十年怕井绳的模样。赵云并不追赶,只是趁机连伤两名敌兵,并用蔑视的目光向韩暹挑战。

    韩暹本想上前再战,可刚刚的怒气因为后退顿泄,现在想起赵云的厉害哪还敢再战?只得逼退敌兵叫嚷道:“大将不逞匹夫之勇!你我来日再战!”边说边退向墙边。赵云待要追赶,却见韩暹一个翻身下了城墙。其后白波军在猛攻一个半时辰后无果,慢慢退了回去。

    ……

    不久,东城的白波军也缓缓退去。赵云问赶过来的太史慈道:“子龙,东城如何?”

    太史慈道:“还好,攻了一个时辰退了,并没有在城外扎寨。”

    赵云皱眉道:“子义猜的无错,白波军两面夹击妄图逼迫我军由北门撤离。”

    太史慈道:“东城一战又有百余人重伤,可战斗兵力仅剩一千二百余。北门防守的也不过五百,一旦白波军再次进攻……”

    赵云闭目道:“西城也一样,刚刚一战损伤近三百。如果白波军再攻一次……”

    “报——”一士兵快速跑近:“报将军:刚才发现城外有大量敌兵赶到,人数不少于两万,现正在进入白波军营寨!”

    “什么?”赵、太史二人同时惊呼。

    ……

    河东郡蔺泊邑,出东山沿-水向西,一支黑色军团正在快速行进,三丈宽的河水平静地流淌,倒映出北岸队列整齐的兵马。步兵与弓兵相隔连接。先锋部队仍然是孙仲率领的041机步师。

    东恒一战,该师最先攻占城门杀入城内,成为开战以来第一支立功的部队。此刻该师六千余官兵士气高昂,在前方为部队休整道路搭设桥梁,并肩负第一时间遇敌接战的重任。出东恒后,大小战斗十余次,将徐荣派来阻击的兵马悉数击退。

    午后不久,一骑由后队直接赶来,停在高勇身后说道:“启禀将军,昨日东恒收到大阳城赵将军消息,其部已于七日攻占大阳城。斩杀守将杨东、郭安,歼俘敌军近四千。”

    高勇闻讯高声赞道:“好!如此一来徐荣再无退路。”

    贾诩沉稳道:“赵将军可曾提及弘农吕布的动静?”

    骑兵立即回道:“不曾,不过在大阳城西发现不明兵马,人数在两万左右,据太史将军推测极有可能是白波军!”

    高勇一愣急忙看向贾诩,只见他眉头紧锁,平静如常的面容略带一丝不安:“两万白波军……这个没有事先预计到,会不会?”

    这一提醒,高勇也不禁担心起来:“一师六千余骑兵对付两万以上的敌兵,而且还要坚守城池……”突然,高勇瞪大双眼与贾诩目光相对。

    贾诩道:“主公,赵将军那里恐怕顶不过五日,而押送辎重暂编15步兵师预计在十五日到达,其间相隔四天!如果是一师机步兵凭借大阳城坚守绝无问题,可是让强于野战的龙骑兵守城……为防不测,主公应立即分兵相助!”

    高勇立刻打开地图察看通往大阳的道路:“文和,蔺泊邑到大阳没有道路通行,如要取直径必须翻山越岭,短时间内绝难到达。嗯……你看调动刚刚抵达东恒的暂编11步兵师支援大阳如何?”

    贾诩思考一会仍有些担忧道:“白波军号称十余万,早些年祸害河东郡,官军数次征讨皆无功而返,直到徐荣来后方才将其压缩于河北、蒲坂一带,此次他们出动必有备而来,只怕两个暂编师也难以占到优势,还需另外调兵增援。”

    高勇听着贾诩的分析不住点头,说道:“文和之言有理。传令:东恒的暂编11步兵师兼程赶赴大阳;清河郡035机步师调入河内郡归郭嘉指挥;原河内郡045机步师立即出发支援大阳!此外,告诉赵将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贾诩双目一亮,将这句颇含哲理的话牢记于心。

    看着领命离去的传令兵高勇问道:“文和,你认为徐荣会投降吗?”

    贾诩微笑道:“会投降,但不会轻易投降!主公常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徐荣就是那样一种人!”

    高勇看着队列中年轻的脸庞说道:“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

    贾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天下一统的时候!”

    ……

    午后不久,郭太又提兵围攻大阳,依旧留下北门猛攻东西两侧。赵云、太史慈各守一边,用顽强的意志和坚韧不拔的决心以及全军齐心协力的暴发再次将白波军击退,斩杀二千余敌兵,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阵亡近二百,伤兵再增五百余。

    傍晚,夜幕借着满天的乌云变本加厉地笼罩一切。大阳城内只有几处炊烟,是一些老弱病患以及至死都不愿离开大阳的百姓。

    赵云与太史慈并肩巡视城墙。除了勤务兵还在搬运尸体、救治伤员外,其余兵士或躺或卧,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墙下堆放着仅余的十几块石头,以及白波军留下的刀戟兵器。

    赵云看着年轻而疲惫的脸庞叹息道:“第一次参加战斗便遇上如此恶仗,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太史慈抿嘴一笑岔开话题道:“子龙,现在全城可用兵士仅剩两千七了,重伤员多达八百,坚守不来了!”

    赵云停住脚步望向城外白波军营寨,看着那里的篝火说道:“撤退是一定的,只不过撤退的时机很重要,早了可能被发现,晚了又怕来不及。”

    太史慈道:“天黑如何?我带领二团留下阻击,子龙带领其余兵马保护伤兵先行离开,然后我再……”

    赵云断然拒绝道:“不可,此法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全军覆没。”说话间目光落在白波军营寨篝火周围的兵卒身上,尽管天尚未全黑,却无法看清那些背靠篝火面对大阳方向的士卒的脸,而其他地方的则大致能够辨清容貌。“兵不厌诈!”

    太史慈奇道:“如何?”

    赵云诡笑道:“此计可助我们全军而退!”

    天空中最后一点亮光消失,黑暗彻底笼罩一切。白波军营寨内,郭太连喝十碗酒,满面红光酒气逼人道:“于兄且看,今夜定叫那赵云命丧大阳!”

    于夫罗端起酒碗浅尝辄止,奉承道:“郭弟谋划精细,准备周详,只怕赵云想不败都难。”

    郭太闻言哈哈大笑,帐内众将亦跟随配笑,只有韩暹不发一言。这时李乐大步走进帐内说道:“郭主,一切准备就绪。但闻鼓起,三万兵马将同时东西夹攻!”

    郭太叫道:“好!随本主出战!”

    于夫罗亦起身道:“既如此,为兄便率部到城北等着赵云的残兵败将了!”

    大阳城东,一片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郭太骑马立于阵前,睁着迷醉的双眼眺望大阳。除了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哼!击鼓攻城!”

    “杀啊!”一万白波军在火把的引领下呐喊着第五次杀奔大阳,距离城墙越来越紧,血腥之气越来越重,个别人开始呕吐,但大部分兵卒仍在女人财货的引诱下大步前进。

    城墙上的黑暗中,一个命令迅速传达:三矢弩箭一轮,其余箭矢改做精确射击,以举火把之敌为主,务必箭箭伤敌,务必强烈密集!

    白波军距城墙一百丈……五十丈,突然赵云一声令下:“开始攻击!”两千弩机几乎同时响动,黑暗中呼呼风声急速扑向城外白波军。

    白波军只听到对面寒风袭至,许多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便遭受箭雨暴击,火把后面的兵卒最先遭殃,瞬间便倒下五六百人。其余人等来不及反应,第二波箭矢又至,这次改做举火把的兵卒倒霉。

    箭矢如同长了眼睛,每一箭落下都有一人中箭,火把亦随之熄灭……箭矢密集猛烈,突遭如此打击的白波军一时间懵在那里,即便是昨夜第一次进攻也不曾有如此猛烈的箭雨。

    郭太在后方仅看到冲锋的兵马里火把一个个消失,正准备呵斥咒骂时突见对面城上火光骤起,十余处篝火映照下,城墙上赫然站立着无数军兵,几乎将城墙站满。这一刻,不仅郭太震惊,便是那些白波军也大惊失色。根据白天的经验,区区五千的敌兵就让他们连吃四场败仗,更何况现在这满城的兵士!

    愣神间,西门打开,赵云一马当先杀出城外,身后二百骑兵排成一线在微弱的火光下如同千骑万骑举刀向白波军砍杀……如决堤洪水般夹带着摄人心魄的杀气,龙骑兵发动了集团冲锋。

    马蹄踏地的撼动透过大地清晰传道白波军兵卒的脚上,步兵对骑兵的恐惧牵动了白波军脑中最紧绷的神经。不只是谁喊了一嗓子:“逃命啊!”刚刚还无所畏惧冲锋的白波军如退潮的海水般眨眼间逃回本阵……郭太、韩暹只是瞪着双眼发呆。

    白波军退却后,追杀的骑兵迅速返回城内。城墙上人影晃动,仿佛军兵在准备滚木擂石,折腾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军兵虽然少了许多,却仍有近千人笔直地站在那里。

    这时,本来安静的西城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郭太一个哆嗦,浓重的酒劲清醒许多:“不好!”他大叫一声,跟着喊叫道:“韩暹,赶快带兵支援西城,李乐那里可能要坏事!”

    “咔——轰隆隆!”一声闷雷击向城北的密林中,瞬间照亮夜空,白波军兵卒为之一颤。跟着雨滴砸落,打在焦躁不安的郭太脸上。

    二人一路狂奔,累得身后跟跑得军兵气喘吁吁叫苦不迭。绕过城北时正遇闻声赶来的于夫罗,他一见到郭太便大叫不好:“郭弟,失算了。赵云小儿由东门杀出,刚刚呼厨泉遣人来报,有大批骑兵从东门杀出!”

    郭太更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知继续赶路,弄得于夫罗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跟在他身后。

    几人带着大部队来到东城外时,只见一路尸体,横七竖八地倒毙在黑暗中通往河内郡的官道上……

    “报!郭主,城内没有任何敌军影子,只有几个老弱!”

    郭太怒道:“什么?那西城上的兵士呢?”

    “那……那些不过是按人形搭建起来罩上衣物的木头。”

    郭太脑袋翁的一下险些摔落下马,口里狠狠道:“赵云,你够狠!”

    “咔!”又一道厉闪连接天与地,这次是郭太身后三里外的土丘上,火光顿起。不过,很快被随雷而至的瓢泼大雨浇灭……

第七章 攻陷河东(上)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七月十三日,一声暴雷震彻河东,轰轰隆隆如石碾在头上滚过。好不容易睡熟的徐荣骇然惊醒,耳边兀自嗡嗡作响。不久,大雨哗哗落下,徐荣披上外衣走到窗口,看着房檐雨水断线如珠,心中思绪随着风雨呼啸而波澜起伏,“文和说得不错,看来也该做出选择了!”

    当日驻守安邑的卫固率领五千骑兵、两千步卒赶到,安顿好兵马,顶盔贯甲体格消瘦的卫固立即来到县府,一入房门即焦急问道:“徐将军,赵校尉情况如何?”

    徐荣看着风尘仆仆的卫固,心中略感欣慰,“先坐!赵奉应无大恙,毕竟有文和作保。到是你此次来把安邑守军调来大半,万一白波军趁机来袭,岂不辜负了百姓重托!”

    卫固没有坐下,而是自信道:“将军放心,安邑有三千守军足以,且斥候回报白波军最近在凉州一带劫掠,暂无东来迹象。现在最要紧的是击退高勇的兵马,否则……”

    徐荣面色有些凄凉道:“击退?谈何容易!你知道高勇此次带来了多少兵马?绝不少于三万!东恒一役你该有所耳闻,那一仗……”

    卫固上前一步劝慰道:“将军切莫灰心,属下已经知道些情况,高勇那厮用计使将军上当,若凭真本事,他拿步卒未必是将军西凉铁骑的对手!”

    徐荣被这样一说,也发觉自己那一仗败得确实比较冤,摸着下巴胡须问道:“你的意思是……”

    卫固冷笑道:“激将法!逼迫高勇与将军骑兵对战!”

    徐荣略显犹豫道:“高勇精明的很,又有贾文和从旁协助,不大会轻易上当的!”

    卫固微微一笑:“高勇现在名声在外,到时只需略用言语刺激,定要他吃亏上当!”

    ……

    两个时辰的暴雨使河水骤然上涨,两岸官道泥泞不堪,走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个四脚朝天。高勇改为步行,与贾诩一起向闻喜前进。“文和,你觉得徐荣会投降吗?我实在不想这样一位大将白白挂掉,现在军种有经验的骑兵将领不多,而徐荣正好可以弥补此点。”

    贾诩露出惯常的诡笑:“主公爱才,诩怎能不知?徐荣虽然跟随董卓多年做了不少坏事,但还算正直,除董卓下令外几乎不扰民、不掳掠,治军严谨精通兵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徐荣祖籍玄菟郡,也算是主公治下之民。公孙度与徐荣为同乡,他的辽东太守也有徐荣的一点功劳。”

    “噢?还有这许多故事。”高勇边听边感慨,“想不到他竟是玄菟郡人!呵呵,有了这层关系矛盾容易化解。虽然公孙度被斩杀,但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正想着美事,心神一分,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猛然甩起……

    “小心啊!”一声轻呼,旋即一道红影跃来。在许褚反应过来之前,高勇只觉后背传来软软的、温暖的美妙感觉……双脚站稳后,高勇回头唯见两团红霞。来者正是赵青,潮红着脸嗔怒道:“好心救你居然……哼!”说罢瞪了一眼,扭头离开,根本不给高勇解释的机会。

    高勇无奈的耸耸肩,许褚紧咬牙关望向它处,贾诩干脆蹲在岸边大发感慨:“绿水长流,青山常在,想不到河东郡的风景如此壮美……”

    十四日,大地恢复干爽,郁积的湿热也随东风西行而去,一轮骄阳高悬天空毒辣的烘烤着大地。闻喜连通安邑、绛邑与东恒,乃河东郡南北交通要道,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城池坚固,有民万人。附近地势平坦原野百里,是河东郡的粮仓,东汉更在此地设有农都尉,鼓励农桑。然而,七月本应是农民下地细心呵护庄稼的季节,可是现在他们都躲在闻喜城内,祈祷着战火不要将他们的庄稼毁坏。

    城北,五千西凉铁骑整齐列阵,劲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徐荣矗立阵前,再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黑色战阵。卫固居于侧后,面色凝重,凭着几年军旅经验,他可以感觉到对面军阵的厉害——静如万仞高山气势内敛,一旦进攻必是天河倾斜势不可挡。

    高勇拍马上前笑问:“几日不见,徐将军一切安好?”

    徐荣冷哼一声:“谢高将军挂念,在下身体一向康健。”

    高勇微微点头:“听文和说徐将军祖籍玄菟,想不到你我倒有几分缘分,高勇不才一直担任玄菟太守之职,明年正好满十年!”

    徐荣一愣,旋即恍然,脸上竟出现不自然的笑意,“或许是吧!”稍顿,徐荣问道:“高将军的阵势,今日非要非要高下?”

    高勇毫不掩饰:“时间无多,不能耽误百姓农时。还请徐将军感念百姓辛苦,早日结束战乱!”

    徐荣闻言哈哈大笑:“高将军心念苍生令人感动。可是,荣与升济相交多年,他的仇还是要保的!”

    “公孙度吗?也罢,徐将军说怎么办?”

    “爽快,东恒一战荣败得并不甘心,若是正面对战,你的步卒决不会是西凉铁骑的对手!怎么样,有胆量堂堂正正打一场吗?”说到这,徐荣昂起头居高林下的望向高勇,眼神中带着强烈轻蔑。身后卫固心中佩服,只等高勇拒绝,然后再以言语讥讽……

    “好!既然徐将军想要败得心服口服本将军也不好拒绝!”高勇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不过,若是徐将军再次败了该当如何?”

    徐荣嘴角抖动一下,“若是败了,以后绝不再提为升济报仇之事!”卫固闻言心中大是钦佩徐荣的临机反应,望见高勇微皱眉头,立感畅快无比。

    高勇回望贾诩,只见他点头认可,遂对徐荣道:“好吧,不过之前说过的事请徐将军多加考虑!”言罢返回本阵,同时高声命令:“041机步师居中列防御山阵,042机步师分出四个团守护左右侧翼,留下一个团作为预备队;021、022弓弩师列风阵!”

    随着高勇令下,贾诩、赵青立刻退后,两个机步师开始迅速移动。041机步师于正面横列长方形防御山阵,有一百个排成10x5阵形的步兵连构成,竖直战枪的重步兵与双手举盾的轻步兵间隔站立。其后弓弩兵间隔半身位排列,强弩上弦挂箭处于激发位置。

    对于高勇军弩箭的威力徐荣是深有体会,此刻看到步兵阵后那一万人的弩兵大阵,心脏不自觉地猛跳几下,几日前攻城时的景象再次浮现。卫固刚刚的畅快荡然无存,以前听说高勇十万军兵击败袁绍五十万兵马常觉此事多半是以讹传讹做不得真。然而今日一见,卫固总算明白袁绍大败可能是真的,而徐荣东恒落败也不见得冤枉!

    待布阵完毕,高勇对徐荣喊道:“徐将军,堂堂正正的对战,开始吧!”战鼓隆隆作响,号声伴随想起,机步兵齐声大吼,轻步兵将盾牌内部的折叠护翼展开,左右增加一倍宽度,刚好将旁边的重步兵保护在内,随后轻、重步兵同时蹲下,宽盾斜立将步兵彻底遮盖。此时,步兵阵后的弩兵阵表露无余,一排排强弩缓慢举起,冷森森的弩箭瞄向天际……

    卫固拍马来到徐荣身后低声道:“将军,对面军阵守备严密不可强攻,还是暂且……”

    徐荣一摆手:“不必担心,试探一下再看看!”言罢催马上前,指挥骑兵发起进攻。卫固不再说话,他也打算借此机会仔细观察高勇军的虚实。

    一千西凉铁骑迅速奔离本阵沿弧线兜起圈一点点靠向高勇军,同时将他们手中的强弓拉至最满瞄准对面的步兵……徐荣抬手一挥,身后战鼓骤然敲响,弓箭由奔腾的骑兵手中相继射出,直扑对面步兵阵。

    孙仲大喝一声:“严守!”

    轻步兵将盾牌抬起一寸,迎上扑射过来的箭矢……一阵劈啪乱响,除几人被迸飞的箭矢撞伤外,整体战阵丝毫无损。西凉铁骑仍在靠近——射箭,再靠近——再射箭,却始终奈何不了步兵的宽大盾牌。箭矢的落点逐渐后移,眼见要到弩兵阵前。突然,鼓声一变,随即弩兵齐吼:“大风!”三万支箭腾空而起射入空中。

    这场面徐荣太熟悉了,不假思索本能的叫喊着骑兵返回。而卫固却是一怔,这种大规模的弩兵阵他是第一次见,震撼是一定的,即便那齐声大吼的“大风”二字也足以令人胆寒。眼前黑色中白色一闪而逝,一片黑雾快速升上天空,并且很快将天空遮蔽。一千西凉铁骑不愧是徐荣的精锐,反应敏捷迅速。撤退令下,几乎同时拨转马匹向后急奔,饶是如此,处于顶点的骑兵几乎全部中箭落马。

    看到战场中央一片呈长方向分布的白色尾羽,卫固只觉背后直冒凉风,也明白此次似乎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敌人。徐荣眼中最后一丝蔑视随着对面弩箭落地而消散,此刻他再不怀疑对方的实力,即便把所有兵力都投进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若是偷袭或许还有机会……

    待骑兵返回,徐荣拍马上前:“高将军,今日这仗徐荣打不下去,虽然心中仍然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贵军战阵之强乃远超生平所见。承诺之事徐荣必然遵守,升济之事只怪天意使然,今日徐荣已败,以后决不再提!”说罢一抱拳,准备率兵退回城内,却听身后马蹄声近,回头一望居然是贾诩。

    “老友莫急!”贾诩笑着拍马靠近,“我主有几句话托诩转达。”

    徐荣勒住战马问道:“请讲!”

    “公孙度勾结外寇擅自攻取玄菟,我主迫于无奈毅然反击,此事乃公孙度咎由自取。今日之战相信徐兄已经看清一切,万余西凉将士性命、河东百姓生死全在徐兄一念之间。方今天下大乱皇命难出长安,名臣良将无不择主相辅。徐兄乃明事理懂进退之人,必能作出正确选择,经诩劝说,征北高将军允诺等待徐兄三日,三日后的此时希望徐荣给出答复。噢,还有一事,赵校尉已经苏醒,此刻正在营内休息,请徐兄不必挂心。”说罢拨马返回。随后几声号响,黑色战阵散开重组,分成几部相互掩护撤退。

    徐荣面色阴郁一言不发下令回城后直接奔回县府。卫固伫立马上静静的观望高勇军的有序撤退,直到亲兵轻叫才回过神来,拨马返身之际莫名其妙的骂了句:“该死的袁绍,怎么把这种人放出幽州?”

    走在回营的路上,高勇问道:“文和,徐荣会降吗?”

    贾诩道:“根据徐荣的性格,诩现有六分把握。若主公嫌不够,还可以稍稍刺激他一下!”

    “噢?”高勇看着贾诩嘴角挂着的诡秘道:“文和的意思是……”说着向北指了指。

    贾诩点头:“打通道路,与北线的康年、文远回合,而后用两个机步师一个弓弩师换下三个龙骑师,倒时候由不得徐荣不降!”

    当日,孙仲率领041、044机步师和024弓弩师北上进攻绛邑。留下的部队于闻喜城北扎营,派出张飞攻略附近县城,进一步削弱徐荣实力。

    七月十五日,大阳城东七十里的巍柱,伤亡惨重的035龙骑师在此休整,而大阳百姓暂时被安置在西北面的山谷密林中。

    几天来赵云闷闷不乐,太史慈亦郁闷难受,也难怪他们如此,龙骑兵自从组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伤亡,即便对战乌桓也鲜有伤亡过半的情况出现,而三天前,他们开创了这个先河,阵亡将士两千三百余人,其中团长两人、营长六人、连长十一人,轻重伤员合计一千九余人,包括勤务兵在内,剩余作战人员仅有两千余人,箭矢、粮食消耗殆尽,可以说035龙骑师已经打残。面对这种伤亡,普通将领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与高勇有姻亲关系的赵云。

    眼见曾经并肩作战的部属一个个被烈火炼化成灰,想着他们父母妻儿闻听噩耗的模样,赵云只觉心头阵痛,两天来仅吃一碗饭,却硬挺着到大阳城附近侦察。此刻,赵云面色憔悴思绪烦乱,一双满含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十余里外的大阳城。城墙上,白波军的“郭”字旗仍在插在那里,几名兵卒靠着跺墙嬉笑。城门紧闭,只是偶尔有骑兵进出北门。

    郭太攻占大阳城后立刻命令韩暹领兵一万与刘豹的一千匈奴骑兵北略盐池及安邑,打算趁高勇与徐荣混战之际搂些好处。

    “报告!”一名传令兵来到赵云身后立正敬礼,“太史将军请赵将军立刻返回,暂编15步兵师押送军需辎重抵达。”赵云额头聚拢的忧愁稍稍缓解,再一次扫视大阳城后骑马赶回巍柱渡口。

    此时,大阳城内的郭太受到斥侯禀报,发现城东七十里的巍柱有敌军出现正是三日前逃脱的赵云残部。郭太从靠椅上一跃而起,“快去请于夫罗,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赵云跑掉!”

    ……

    奔回营寨的赵云直接走进帅帐,“子义,可有主公消息?”

    太史慈拿出命令说道:“主公那里进展顺利,此刻应该开始围攻闻喜了!听说我们这里出现白波军踪影后,主公当即调动暂编11步兵师和河内郡的045机步师赶来支援,最迟将在十八日到达。”

    赵云以掌拍桌发泄心头的怒火:“好,终于可以报仇了!上次败得太惨,这回无论如何要争回来!今夜休整,明天杀回大阳!”

    太史慈低头看向地图说道:“子龙,依我看等045机步师到达后再行进攻为宜。虽然白波军分兵北略,但其主力尚在大阳,况且暂编步兵师属预备役编制,无论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机步师差出许多,仅以暂编15步兵师加上剩余龙骑兵未必能够攻下大阳。”

    听太史慈这样一说,赵云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双手交叉抱胸思索道:“子义之言在理,只是若两日后北掠的白波军返回,那样一来……”太史慈闻言,也陷入凝思之中。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快跑进来:“报告!1团侦察连发现一万五千白波军由大阳城向巍柱渡口赶来,其中五千为匈奴骑兵,速度很快!”

    赵云当即骂道:“郭太的鼻子比狗鼻子还厉害!”

    太史慈拿起桌上佩剑挂在腰间,并把地图叠好放在怀内,“来而不往非礼也,先敲打一下白波军,正好弩箭齐备,让他们品尝一下暴雨梨花的味道!”

    暂编15步兵师分出一个团护送辎重进入山谷,另外四个团拿起弓及龙骑兵剩余的强弩配合龙骑兵展开阻击。

    于夫罗与郭太并列走在队伍前列,匈奴骑兵分成小队散入两边树林,“郭兄,小弟还是认为不可冒进,既然高勇敢派五千骑兵偷袭大阳,说明他定然安排有后招,说不定增援的兵马正在路上。”

    郭太目光眺望前方说道:“正因如此才要立刻出兵趁敌立足未稳之际给予打击,否则,一旦让赵云缓过气来从后方增兵,只怕大阳城都守不住!”

    于夫罗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只得轻叹一声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十余里外突然升起滚滚浓烟,郭太一望惊叫不好:“赵云小贼要逃,赶快追!”郭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于夫罗只得带领匈奴兵跟上,此时此刻他还离不开郭太的势力。行不数里,于夫罗猛然发现两边山坡林地有些异常,不禁扫视左右,目光所及除了齐腰深的草丛和林木外再无其它,刚刚还有被马踢声惊起的鸟雀……“郭兄快停下,小心埋伏!”

    话音入耳,郭太尚未反应过来,其右前方草丛中突然站起一员白盔小将,手挽强弓蓄力拉满——“嗖”一箭直射郭太面门!

    郭太本能向左侧身,利箭穿透右耳带起血液飞溅。郭太低吼一声捂住右耳,同时拨转马头向后奔去。不想,与于夫罗撞个正着,此时于夫罗左臂中箭血涌如注,郭太想也不想直接大吼:“退后!”

    此时,两侧林木草丛中站起数千冀州官军,人人弓弩在手肆无忌惮的像路中的匈奴骑兵射击。如此交叉火力令靠在最前的匈奴骑兵损失惨重,分布在一里半官道上的五百余骑全部挂掉。

    逃出射程外的郭太、于夫罗立刻收拢兵力,与赵云相隔一里对峙,其后,一万步卒陆续赶到。郭太逐渐恢复镇定,眼中复仇的怒火越烧越旺……

    于夫罗担忧道:“郭兄,是不是等查探清楚在进攻,赵云有了箭矢,说明他得到了补充,更有可能是高勇的援兵!”

    郭太一愣,这句话提醒了他,眺望前方列阵整齐的四千步卒和两千骑兵,脑中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打还是不打?”

第七章 攻陷河东(中)

    “打!”思考小半个时辰后,郭太下定决心打一仗,反正自己这边有一万多人,对面不到己方一半。“于老弟,那两千骑兵交给你了,剩下的官军步卒让给老哥解决!”

    于夫罗看到对面官军布阵整齐且以弓弩为武器,对己军占据一定优势,如此进攻损失定然不小,可不等劝说,郭太已然指挥军兵冲杀上去。于夫罗低叹一声,命令匈奴骑兵保护两翼紧随着发起进攻。

    赵云冷眼打量,仿佛看着一群狂奔的僵尸,“子义,白波军留给你,匈奴骑兵我去对付!”太史慈提起蟠龙枪来到步兵阵前,枪尖斜指前方大吼道:“弓弩齐射准备!”前三排步兵拉弓举箭瞄向前方,后三排弩兵挺举强弩直指天际。对面白波军已经冲至一百五十丈处,太史慈与赵云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命令:“射击!”

    弓箭与弩箭沿着各自的轨迹射出,黑白相间扑向白波军。郭太望见箭雨射来,立即下令举盾护体散开间距。于夫罗已经冲至两翼靠前位置,看到官军弓弩齐射,立刻举盾护头伏于马背,身后跟随的匈奴骑兵大多身经百战,各有各的躲避方式。

    第一轮箭雨仅杀伤二百余人,太史慈微皱眉头,指挥继续射出两轮箭矢后,一声令下率领前三排步兵弃弓执刀盾列绞杀阵迎击白波军。同时赵云一马冲出直奔于夫罗杀去,两千龙骑兵呐喊着发起冲锋,用自己的马刀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于夫罗听刘豹说起过赵云的厉害,不敢大意,凝神戒备舞刀迎战。赵云浑身杀气骤显,迅速笼罩方圆两丈,于夫罗只觉身体顿寒,双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起来,“喝!”一刀飞挑架住赵云刺来的亮银枪,“嗨!”借助两马对冲时的高速,单刀变为横削沿枪身砍向赵云双手……赵云眼露杀机,亮银枪去势不减,却改直刺为下压,跟着急速旋转将于夫罗的单刀甩开,随后撤枪尖探枪尾重重击在于夫罗肋下。

    于夫罗耳边“咔嚓”一声脆响,剧痛由肋下传来,不用摸也知道肯定断了两根肋骨。豆大汗珠涌出额头随风滚落,于夫罗避开两名龙骑兵的马刀后紧咬牙关拨马转身再战。另一头,赵云趁这段时间斩杀三名匈奴骑兵。于夫罗看的心痛,大喝一声夹马再战。赵云已经清楚其实力,准备一击必杀除掉这个祸害。

    恰在此时,旁边混战的步卒中突然传出一声惨烈无比的嘶喊,赵云、于夫罗一齐扭头望去,只见郭太肩膀少了一块甲胄和肉,正血流如注摇晃倒退,手中长剑不知掉落何处。他的对面,太史慈挺枪直追,左右出来拦阻的白波军尽皆毙命。本已处于劣势的高勇军在这声嘶喊后士气大振,再次将防线稳住。而后面的士兵举起弓弩向战场后方进行隔山打牛式攻击,杀伤后方聚拢的白波贼。

    于夫罗暗叫不好,再不敢与迎面冲来的赵云对战,直接拨马借助亲兵掩护绕路逃开。赵云大骂:“于夫罗胆小鼠辈,今日定要取你狗命!”怒吼着挑杀围来的匈奴骑兵。于夫罗可不管这些,逃命比死重要的多。那边郭太也是一样想法,拼着死伤十余亲兵的代价退出主战场向后逃去。然而他的厄运并未完结,在他以为逃离危险的时候,一支弩箭混杂在战场混乱的喊杀声中破空而至,不偏不倚正中缺少甲胄防护的大腿内侧,又一处血流如注!郭太只觉眼前一黑扑通跌倒,亲兵大惊抬着他向大阳跑去……

    太史慈发现郭太扑倒后立即大吼:“白波贼首郭太已死,弟兄们,这仗我们赢定了!”说着蟠龙枪舞动如飞,不再急于追击的太史慈立刻大杀四方,所过之处非死即伤,白波军看到太史慈如见阎王,恐惧惊叫着败退溃散。另一侧的赵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杆亮银枪舞出两条银龙,左右呼啸怒吼将附近敌人杀得干干净净。两员主将败逃,白波贼再难抵抗跟着溃散,赵云、太史慈领兵追杀三五里才收兵返回。

    路上,太史慈担忧道:“想不到白波贼逃的这么快,这次打草惊蛇,等045机步师赶到怕是来不及了!”诚然这是白波贼最后逃离的机会,却因郭太意外陷入昏迷而耽搁……至于那支要命的弩箭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同日,绛邑城外,孙仲瞪着城上熊熊大火、城下数百具军兵尸体恼怒的全身发抖,嘴角竟咬出血来。一个时辰前,孙仲吃了败仗,而且败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昨日来到绛邑城外时天色已晚,孙仲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命人劝降。谁知守军不理不答,还以箭矢还击,令孙仲气恼的很。遂于第二日天亮后派出一个机步师和一个弓弩师发起猛攻,作战策略仍为箭雨压制、轻重步兵协同登城。经东恒实战锻炼后,041机步师对该种方法驾轻就熟,推进迅速果断。守军遭到箭雨压制后损失颇重,城墙上站立反击的兵卒寥寥无几。看到这种情况,孙仲以为大局已定,准备入城受降去了。

    然而,变故突然发生,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许多高举门板的百姓,他们掩护着守城兵卒将一坛坛的油搬运上城并全部倾倒在城外登城的高勇军士兵头上。重步兵厚重的铠甲此时反而成为负担,士兵在泼满油的云梯上攀爬困难,稍不留神便会打滑掉落,沉重的身躯往往将云梯下协助的轻步兵压伤。

    看到此处,孙仲略感吃惊,虽然油的润滑加大了攀登的难度,但真正因此掉落的士兵并不多,可是,孙仲反而感到不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安!突然,孙仲大吼:“鸣金、吹号,让士兵赶快撤回来!”话音未落,孙仲惊恐的发现对面城头抛出十余支火把,已经泼满油污的城墙、云梯以及士兵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惨叫声、哀嚎声随即响起……

    孙仲睁目欲裂,急步上前吼叫道:“弓弩兵前进,全力压制射击,一定要将机步师的弟兄接应回来!命令勤务兵赶快准备布单、泥土竭力救治伤员!”

    弓弩兵闻令骤然加快攻击速度,漫天箭矢连绵不断的射上城头,将守军的后续攻击延阻。趁此机会,机步兵陆续撤回。许多士兵身上仍在烧着大火,勤务兵不顾危险将布单、泥土一个一个的盖上火焰中的士兵……

    待统计战报,孙仲暴跳如雷,一次进攻还没登上城墙竟阵亡一百余、受伤五百余,其中一多半为重步兵,损失不可谓不大!本想继续进攻,怎奈云梯基本毁于大火,无奈之下只好暂且休息,加快打造云梯,等待来日猛攻!

    ……

    七月十六日黎明,高勇早早起身来到帐外,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农田庄稼,竟感慨人类的伟大,几群麻雀时起时落纵横田间,早晨是鸟儿最欢快的时刻。这时贾诩从帐内走出,看到高勇立足远眺,笑问:“主公可是感叹河东郡的美景?”

    高勇笑答:“是呀,以前一直以为河东郡是黄土遍地、沟壑纵横,没想到却是如此美景,造物弄人啊!”

    贾诩奇道:“黄土遍地?沟壑纵横?主公由哪里听得?河东土地平易,四面环山林木众多,更有黄河、汾河、涑水、浍水、沁水等围绕,可谓肥腴之地,若不是吏治败坏黄巾战乱只怕早已富甲天下了!”

    听到贾诩介绍,高勇缓缓点头,无限感慨道:“是呀,如此富美之地绝不可再陷入战乱!”说着扭头望向闻喜城,“今天只等徐荣的答复了!”

    贾诩嘿嘿笑道:“主公放心,徐荣识大体通谋略,一定会给出满意的答复!”

    这时一名士兵小跑过来:“报告,徐将军、卫校尉求见!”

    高勇望向贾诩道:“徐荣胆识过人,真乃难得的将帅!”

    帅帐,徐荣安坐,目光略显惊讶的扫视帐内陈设,几把座椅,一张长方型木桌,兵器架靠右放立,除此之外空荡荡再无其他,干干净净唯有“简朴”二字可以形容。卫固侍立身后,警惕的聆听帐外动静。

    “徐兄,三日不见想煞文和了!”贾诩人未到声先到,随后帐帘掀开,高勇率先入内,对徐荣一抱拳返回正座。贾诩紧随而入,脸上带着平静而自信的微笑,竟让人生出和蔼可亲的感觉。

    徐荣赶紧起身施礼:“徐荣拜见征北高将军、贾右军师!”

    高勇伸手想请:“徐将军不必客气,请坐!三日之期已到,不知徐将军是否考虑清楚?”

    徐荣第一次近距离打量高勇,年轻、自信、洒脱与一股刚正不阿的率直结合在一起,其中还夹杂一丝狡诈、一丝诡秘与一丝圆滑。徐荣搞不清楚高勇这样一位年轻人为何能拥有如此众多特征鲜明的气息,稍定心神平静道:“荣心中已有答案,但仍有几点疑虑未曾打消,还请征北将军明示!”

    高勇与贾诩对望,立即笑答:“但讲无妨!”

    徐荣缓慢合上双眼,调匀呼吸后问道:“方今天下已乱,各地盗匪蜂起,天子更陷于恶人之手。民不聊生、灾祸双至。征北将军奋起辽东,定周边、安幽冀、富黎民,此皆古今未有之旷世奇功。然,擅改官制、屠戮世族、私铸币钱无一不是叛逆犯上之举,徐荣想知征北将军究竟如何想法?”说罢目光锐利凝视高勇。

    高勇听罢,心中竟有一种怪异感觉:“眼前的徐荣怎么看都不像东恒城外好色莽撞之徒,难道他是……”欠欠身,取下腰间佩剑放于桌上。卫固看到高勇摘下佩剑本能的靠近徐荣。高勇露出赞赏的微笑,转而对徐荣道:“是非功过如缥缈云烟,高勇所愿唯百姓安泰国家富强而已,唯老有所终、幼有所长而已,唯兵甲天下、吏治清明而已,唯开疆扩土、一统环宇而已!”

    听到这徐荣眉梢微挑,竟有些许敌意。

    高勇没有理会继续道:“国者,万民之家也;君者,万民之长也。民拥君亦可弃君,民爱国亦可弃国,此例古今多有不胜枚举,何也?”

    徐荣一愣,旋即陷入沉思。卫固也凝神静听,虽知此番言语有悖纲常,却也暗合天道。

    高勇望向贾诩,看到他也在仔细聆听,“君不爱民,故民弃之;吏不护民,故民恨之;国不惜民,故民怨之。长此以往则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其后杀吏、弃君、毁国,遂致天下大乱更替轮回!天下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高勇所为上对天地、下合百姓,唯求国富民强傲视环宇!千秋功过,只需后人评说,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徐荣震惊,思绪竟于瞬间停滞,呆望高勇久久不发一语。卫固身体微晃,心中感慨万千。而震撼最深者却是贾诩,多年苦读无法参透天道至理的烦乱思绪在这一刻豁然开朗,涉世数年生平见闻产生于胸的瘀堵困惑在这一刻冰消瓦解。贾诩紧闭双眼,身体微微发抖,感动得泪水轻轻滑落……

    高勇不知此番临场发挥不仅招降徐荣收得大将,还令贾诩打开心中最后一道枷锁,向天地发誓全力辅佐再无保留!历史上,贾诩无论跟谁都把自己放在首位,李、郭如此,张济如此,曹操亦如此。而高勇的一番千年感慨竟让贾诩决心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不知道是世人之福,还是……

    帅帐内沉寂片刻,徐荣眼中困惑迷茫顿消,当即起身来到高勇面前跪拜:“徐荣拜见主公,原与主公一起为百姓安泰、为国家富强奋战终生!”

    高勇大喜,拉起徐荣道:“得徐将军相助,河东此行足矣!”

    贾诩露出会心的笑容:“徐兄,主公手下猛将如云,你可得使出全力,否则……”

    “报告!闻喜城敌军校尉请见徐将军!”

    徐荣一愣,面色沉重道:“不好,难道是白波贼?”

    高勇拿起佩剑重新挂在腰间,“白波贼吗?来的正是时候。传令:速调张将军回营,又有大仗打了!”

    果不其然,白波军韩暹、刘豹率兵围攻安邑。高勇立即命令徐荣、卫固领本部兵马南下,同时派张飞、贾诩率领042、043机步师以及021、022弓弩师随同南下,一则击退白波军,二则救援大阳赵云。高勇留下023弓弩师镇守闻喜,自己与赵青立即北上。因为在收到安邑遇袭的同时,孙仲被阻于绛邑的消息也一同送达。

    ……

    晌午时分,绛邑城外,临时赶制的四百余架云梯分散四城,东、西、北三门外各有两千机步兵,南门外有四千。孙仲冷冷打量城上不多的守军,心中的怒火已经消退大半,不是因为即将复仇,而是因为今早的进攻再次失利。绛邑竟然派出五百兵卒出城挑战,孙仲不欲以多压少,选择与其单条,结果三十回合下来不仅未胜,反被挑战的军侯压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名军侯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竟能与自己打成平手还稍占上风。孙仲由此冷静下来,发现敌人似乎早有预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一万余人堵截在绛邑两日,遂放弃一面攻城的打算,采用四面围攻,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战斗。

    “隆隆!隆隆!”战鼓响起,孙仲剑指长空大喝道:“传令:全军开始攻城!”随即号声、鼓声齐响,绛邑四城外,数千弩箭应声离弦全部射上城头,同时机步兵举盾抬梯冲向城墙。大战立刻爆发,守军不畏生死冒着箭雨搬运石块木料阻击登城的机步兵,其中还有许多百姓夹杂其中,运送伤员、搬运石块、高举木板,令人颇感吃惊。然而,面对精准的弩箭攻击,缺热油少弓箭的守军伤亡迅速增加,据此判断,城池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孙仲剑盾在手第一个攀上云梯向上爬去,一边躲避砸来的石块,一边用盾震开滚落的断木,脚步却从未停歇。放眼望去,两侧百余架云梯上重甲步兵同样勇往直前,举着从轻步兵处借来的盾牌,一步一步稳稳向上。

    城上守军大急,可眼看弓矢射不动、石块砸不动的黑甲步兵,他们实在无能为力,实力的差距一览无余。

    城墙混战于南城最先展开,孙仲跳上城墙直劈一剑将举枪前刺的守军砍翻在地,随后转动身形向左右杀去,掩护后面的机步兵登城。防线的崩溃往往由第一处裂痕开始,而孙仲正好处于裂痕的中心,黑色迅速扩散,很快占据半面城墙。

    真正的近战肉搏,装备简陋的守军再难抗衡铁甲包裹严密的重步兵,不对称的战斗直接导致守军彻底溃退。但是,与其他地方不同,守军虽然溃退却仍保持着一定的队形,互相掩护支援,连作战多年的孙仲也深为佩服。

    “咣当!”随着南门开启机步兵杀入,绛邑城终于陷落……

第七章 攻陷河东(下)

    高勇赶到时,只见一队队俘虏在机步兵的看押下整齐的蹲在墙角,城墙上弓弩兵持弩守卫,城内巡逻队往来巡视。赵青看着污迹斑斑的南城墙,疑惑道:“怎么这样一座小城竟要攻打两天?”

    高勇也很奇怪,直接进入城外军营。此时营外跪着数百乡亲,高勇见状皱皱眉头,扫视一周后驰入军营。跪立百姓看到突然奔来大队骑兵,均面现惊慌,有几位老者窃窃私语,似乎再商量着什么。

    孙仲得到禀报立刻奔出相迎,“主公,孙仲无能累军兵耽搁两日,请予责罚!”随后将两日战况详细述说。

    高勇听得惊讶,问道:“与你对战竟能占据上风,想不到这里还有人才啊!”

    孙仲脸色微红,回道:“原绛邑长已于半年前病逝,此后由守城军侯和县丞共同暂代其职,军侯名叫贾逵,县丞名叫孙资。”顿了一下,孙仲着重道:“此二人自幼相熟,均十八岁!孙资由原河东郡功曹史察举入仕,贾逵因武艺精湛通晓谋略被越级晋升为军侯。”

    高勇听到十八岁能坐上军侯和县丞的位置,顿觉此二人殊不简单,“把他们带上来!”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在士兵的看押下走进帐内。高勇仔细打量,左边站立者身高与己相近,面容俊朗身材健壮魁梧,几缕乱发披散颇有威猛之气;右边站立者略高与己,清秀中带有几分忠毅,神定气闲没有丝毫颓废之气。高勇暗自点头,已有拉拢之心,问道:“观你二人气度不凡,可愿意追随本将军驰骋疆场?”

    二人闻言怒瞪高勇,同时冷哼甩头转向一边。孙仲见二人无礼,顿时恼怒,起身喝道:“见到征北高将军为何不跪?”看押士兵立即用力迫使二人下跪叩头,谁知左边魁梧之人呵叱道:“安有国家长吏为贼叩头!”

    高勇未等答话,身边的赵青不干了,提声怒骂:“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若征北将军为贼,那天下还有好人?哼,孤陋寡闻道听途说之辈!”

    高勇哪想到赵青说出这么一大堆话,立即以眼示意同时手指苍天佯怒道:“高勇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黎民百姓,从不在乎任何诬蔑之辞。若是在幽、冀二州,只怕你这番话不等说完便要遭百姓围殴而死!本来今日不欲杀人,但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来人,推出去斩首示众,祭奠阵亡将士英灵!”

    二人大怒,却不再多言,扫视帅帐一周,颇有慷慨赴义的豪气云天。高勇面上恼怒,心中却更加喜欢,此二人忠贞不渝,若为己用必能成为一代名臣。

    孙仲看到高勇眼中闪烁的光芒,立刻明白其用意,上前一步将贾逵、孙资二人推出帐外,跟着大声吼道:“贾逵、孙资辱骂征北将军、蔑视朝廷体统、无视上下尊卑,按律当斩!军士速搭刑台,稍候问斩!”

    贾逵、孙资高昂起头准备慷慨赴义,可是营外百姓却大惊失色,立时哭声一片,几位老者更跪爬至辕门前扣首哀求:“请征北将军开恩,贾军侯、孙县丞爱民如子,绝无犯上之心!”绛邑吏民闻将杀逵、资,皆涌出城大呼:“若要杀我贤君,宁俱死耳!”

    面对此情此景,众将士皆感慨万千,孙仲亦有几分感动,率先跪请:“主公,贾、孙二人深得民心拥戴,必是忠贞孝廉之人,望请三思!”两位师长、十几位团长先后跪拜为他们求情。此次,换作贾逵、孙资以及绛邑吏民惊讶,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切,军营内外立刻变得寂静无声。

    赵青坏笑着拍拍高勇肩膀:“去收拾烂摊子吧,征北高将军!”

    高勇在她手背轻拂一下无奈道:“算了,我原本就不打算杀了他们!”随后走出帐外,在跪拜军民的目光中走上刑台,一边为贾逵、孙资二人解缚,一边赞叹:“忠义之士世已无多!若留下可为将,不留送盘资天下任君遨游。”

    贾逵、孙资于帐外站立许久,清风吹过,带来原野上淡淡的芳香,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使远处庄稼茁壮成长……贾逵脑海中回想起十八年来的种种经历,耳边响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上位者,需有囊括天地之气度、海纳百川之胸怀;将者,需顺天应人、不嗜杀伐;吏者,需审时度势、体察民情。”脑中画面瞬间再现今日之战,高勇军攻城后没有妄开杀戮、没有抢劫掳掠,反以不扰民为上……“孙儿,明君世不常有,遇之为运,辅之为福!”

    贾逵缓慢转向孙资,见其眼中亦泪光闪烁,遂不再犹豫当即转身跪拜:“贾逵拜见主公!”孙资一愣,随即露出会心的笑容,跟着跪拜:“孙资拜见主公!”

    ……

    巍柱,又一支队伍从密林中走出,黑红色绵延数里。一里外的山坡上,赵云立足眺望:“子义,胜败全在明日一战了!”

    太史慈点头道:“这是东恒赶来的暂编11步兵师,五千人编制。第45机步师明天黎明到达,休整半日可于晌午发起进攻。”

    赵云点点头:“这次一定要夺回大阳,否则对不起35龙骑师阵亡的将士!”

    ……

    安邑,韩暹骑马走入刚刚夺下的城池,此刻白波军正在肆无忌惮的奸淫掳掠,包括自己的亲兵也难逃诱惑,看到美貌女子直接拖入房中……韩暹只能无奈的摇头,他明白这是保证白波军凝聚力的唯一方法,尽管自己反感却也无可奈何。刘豹却不以为然,掳掠汉人似乎是匈奴人的天性,他抽打马匹淫笑怒骂,见到美貌女子先行捆起,交给身后亲兵看押,等到晚上痛快后再丢给手下的匈奴兵。

    城头上遍布的尸体说明战况相当激烈,怎奈卫固留下的三千守军根本不是一万白波军的敌手,仅两个时辰安邑失守。韩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在其他人忙于劫掠百姓的时候,他带领几人直奔郡府,因为那里可能储藏有徐荣的家底——足以供养两万士兵的金钱、布匹和军械。

    此时的郡府已被先期进入的兵卒看护起来,两名白波兵精神抖擞的在门外站岗,看其胸口衣襟内隐约鼓起的硬物,可以猜知他们已然抢掠完毕。韩暹怀着兴奋与期待翻身下马大步走入郡府,穿过正厅,绕过偏院,转过两个弯,终于看到了郡府府库,一个斗大的“仓”字写在木门中间。

    留守的白波兵看到主将到来立刻陪笑打开仓门,韩暹虽然厌恶,却还是微微点头示意,大步走进仓库……“咦?搞屁啊!里面东西呢?”韩暹一看傻了眼,诺大的仓库只有百十件锈蚀兵器、二三十匹破烂糟糟的粗布以及堆落在墙角被推翻掀开的几个大木箱,几堆五铢钱散落一地……

    看守的白波兵战战兢兢的答道:“回韩将军话,本来比这多许多,可是刘豹的人硬冲进来,兄弟们人少……只好……”

    韩暹一巴掌甩去,打得白波兵飞出一丈摔得七荤八素,“废物,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白波兵捂着脸,淤血由嘴角流出:“韩将军,小的们说了,可那帮匈奴人根本不理,还伤了几个弟兄……”

    韩暹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知道现在的局面必须与匈奴人合作才能在河东、凉州一带立足。咬咬牙冷哼一声:“把东西都搬走!告诉你们,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也甭活了,还他妈是爷们吗?孬种!”

    “韩将军不好了!”一名白波兵疯叫着跑进郡府。

    韩暹一听鼻子差点气歪,“狗杂种,你咒谁呢?看来非得好好整治你们不可!”

    报信的白波兵跌跌撞撞跑到韩暹身前:“韩将军,城北发现徐荣骑兵,人数不下五千!”

    韩暹眼角一挑露出一丝坏笑:“立刻紧闭四门,告诉刘豹城外发现徐荣一千骑兵,让他先出去应付一下!”说完对身边的亲兵道:“你们找几个人押着抢来的东西和女人先走,好不容易来一趟绝不能空手而归!”

    “呜——”徐荣、卫固率领骑兵最先赶到安邑城外,可是看到城内浓烟滚滚烈焰滔天,二人均怒火大起。徐荣斥责道:“卫固!怎么回事?不到三个时辰安邑丢了?你不是说能坚守一天吗?”

    卫固也在纳闷,眼睛仔细扫过安邑城墙,看到上面忙着备战的白波军竟也不知安邑因何而丢,只得懊恼道:“属下大意,想不到白波贼竟敢围攻安邑!”说到此处,卫固突然一怔,惊恐道:“难道大阳……”

    徐荣知觉心头一震,叹息道:“这一仗我们败了!高将军一定派兵偷袭了大阳,然后……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说着看向卫固,“听到白波军可能进攻安邑后,高将军竟丝毫不惊讶,比我们还要镇定!”

    卫固微微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徐荣的细密,视线缓缓前移看到安邑北门奔出的匈奴骑兵,“高将军深不可测,这样看来杨奉他们凶多吉少啊!”

    徐荣平复情绪略带伤感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又是该死的刘豹,这次一定让他留下性命!准备战斗!”最后的五千西凉铁骑迅速排出攻击阵型,徐荣拍马出阵大喝道:“刘豹,你个该死的匈奴人,有种真刀真枪的打,背后偷袭算什么东西?”

    刘豹嘿嘿冷笑,心中却在大骂:“该死的韩暹,竟敢骗说外面只有一千骑兵!娘的,不就抢了点钱粮吗?”问候韩暹祖宗几句后,刘豹喝道:“徐荣,你不是与高勇打仗呢么?怎么有时间跑回来?是高勇退兵了?还是你被打败了?我看多半是后者吧!哈哈!”满嘴磕磕绊绊的汉话说出来让这话加倍难听。

    徐荣盯着刘豹冷哼道:“此乃大汉天朝之事,岂是尔等匈奴小儿能过问的?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拿命来!”徐荣突然发力,双腿夹马骤然前冲,手中长枪如灵蛇吐信闪烁不定。

    刘豹想不到徐荣骤施突袭,乍惊之下迅速凝神接战,以前交手曾险些丧命,此番虽不敢恋战,但为了面子和士气也要打上几招。“叮!”刘豹拼劲全力拨开刺来的长枪,左手挽缰拨转马匹意图逃离。

    徐荣哪肯放过机会,急忙探身双手紧握枪尾刺向刘豹后背。刘豹感到身后冷风袭至,心知必是徐荣枪尖,前俯身躯同时右手单刀扫向后背……然单刀出手稍晚,徐荣枪尖刺入半寸之深后才将其震飞。一阵痛彻心肺的疼痛袭来,刘豹“嘎嘣”咬碎半颗门牙,头也不会直接返回本阵。

    卫固见徐荣取胜立即下令全军攻击,五千骑兵分批冲上追击刘豹的一千匈奴骑兵。刘豹不敢耽搁,带领骑兵退向安邑……徐荣领兵追杀至城下,发现白波贼守备严密无法强攻,只得退入城北林中。

    急匆匆跑回安邑后,刘豹查点人数竟然少了二百余人,心头无名火起,先将伤口包扎好,随即找到韩暹质问:“姓韩的!为什么骗人?明明是徐荣亲领五千骑兵,为何说是一千?”

    韩暹脸上写满歉意,内心却是狂笑不止,“刘将军此事怪不得我,斥侯回报时确实只有一千骑兵!大概是看错了吧!”

    刘豹怒视韩暹呼呼喘气,身边匈奴兵也握刀挺立随时准备接战。气氛一时僵住,这时门外兵卒来报:郭太、于夫罗昨日迎战赵云于巍柱,结果受伤败退,郭太至今仍在昏迷,于夫罗身受轻伤!

    韩暹蹬时跳起惊讶道:“怎么可能?难道赵云得到援军了?”

    刘豹闻言也是一惊,忘记与韩暹的矛盾,急问:“怎么办?是不是连夜赶回去?”

    韩暹当然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略一思索道:“走是一定要走,但不能直接回去。徐荣此来必有防备,或许已经在通往大阳的路上设下埋伏!”

    刘豹脑中一想确有可能,前几次入侵河东郡皆遭徐荣设伏堵截,遂问道:“韩将军的意思是?”

    韩暹来到刘豹身侧低声道:“为防不测只好……”刘豹边听边点头,不住赞道:“妙!妙!如此一来便不怕徐荣堵截了!”

    入夜,安邑南门开启,八百匈奴骑兵、两千白波贼鱼贯而出,稍稍整队后迅速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半个时辰后,八千白波贼潜出西门,沿通往解县的官道奔跑而去。诺大的安邑城很快恢复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午夜时分,刘豹率领八百骑兵急速奔跑,一同出来的二千白波贼早被甩出十几里。背后的伤仍在隐隐作痛,不过,比起内心的兴奋实在算不得什么。此次安邑之旅,不但掳得美女十余名,还抢了金千多斤、钱十余万以及上等布十余匹,至少可以保证一万匈奴骑兵吃喝半年。至于白波贼?本就不是一条心,只要自己吃饱了比什么都好。

    明月时隐时现,官道两侧密林中时常传出野兽吼叫,确有几分吓人。刘豹赶紧喝口酒提提神,任谁也不想在夜里被石头树枝绊倒,那样摔起来不伤筋动骨也要脱层皮。“都给我小心点!谁要是把女人、财货弄丢了,别怪老子不讲情面!”跟随的队伍立刻传出哄笑声,夹杂着呼喝与女子的抽泣。

    刘豹笑了笑准备伏在马背打个盹,突然垮下马抖动一下,马嘶同时身体急速前翻,刘豹暗叫不好,双腿用力双手猛推硬是脱离马背向前窜出两丈。战马随即摔倒,巨大的惯性迫使刘豹落地后连跑几步才站稳身形,这一连串动作带动刘豹背伤,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

    此时,后面“扑嗵扑嗵”接连响起人仰马翻的声音,刘豹强忍剧痛抽刀转身打算看个究竟。突然,右侧林中窜出一个魁梧黑影,跟着一道银光划落,刘豹没来得及发表临终遗言便身首异处。魁梧黑影哈哈一乐,大吼道:“弟兄们,杀!”话音一落,两侧林中窜出数百黑影,一个个手持马刀冲入混乱的匈奴骑兵队中……

    队首摔倒的十几匹马将道路彻底堵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匈奴骑兵本能的减速互相躲闪避免碰撞,亦因此八百余骑兵几乎瞬间拥挤在一起,根本无法散开,没有速度、漆黑一片、又是面对敌人步卒近战,匈奴骑兵的命运打开始便已注定。

    只听官道上“噗嗤咔嚓”各种切、割、劈、砍、戳、捅等所能发出的声音全部出现,几里长的官道刀光闪闪、血腥弥漫,黑影们默不作声只顾斩杀,匈奴兵哇哇怪叫却只能一个个被拽下马背砍成肉泥。几名反应迅速的匈奴兵趁着混乱翻下马背滚入路边草丛,就此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同伴惨遭屠杀……

    这场单方面沉默的战斗持续了小半时辰即告结束,尸体被拖拽到林中,当然上面的钱财、衣物全被搜刮干净,黑影们毫不停息,几声轻微命令后,他们将救下来的女人放上马背,再从树林深处牵出自己的战马,几声口哨后消失在漆黑的官道上。

    死里逃生的几名匈奴兵战战兢兢的爬出草丛,确认四下无人后拔腿向大阳方向跑去。而在他们离开不久,反方向上,另一场沉默的战斗又开始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515/ 第一时间欣赏天烽最新章节! 作者:碧海情深所写的《天烽》为转载作品,天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烽介绍:
天降烽火焚尽乱世藩篱,涅磐重生开创盛世社稷!
七煞为搅乱世界之贼,属火、金,南斗第六星,乃将星,遇帝为权。七煞即坚毅勇敢之星曜,象征「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化外之人降临,隐含天地变化之兆,世界为之撼动,乱世破灭、盛世始起。
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属水,北斗第七星。——三国乱世唯一人得此评价:其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
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属水、木,北斗第一星。——三国乱世只一人有此经历:先后辅佐数主,皆能全身而退,阴谋诡辩算无遗策,兼有良、平之奇。
此三星一旦聚合即为“杀、破、狼”格局,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
提笔轻书心中事,莫论是非曲与直。
本书与神话无关。
本书群:22499952(已满),2群:61oo93o;希望多多聆听读者的建议。
特别感谢书迷:耐死兔迷球的鼎力支持!
年底较忙,不能经常在线,海涵,海涵。天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