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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霸蜀txt下载     霸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7章 中看不中用

    张绍飞身撞到的同时大声阻止,不仅救了刘钰一命,也救了自己一命。魏家武卒以少击多,虽说不至于高度紧张,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来轻敌是兵家大忌,武卒训练的第一课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二来对方有五倍于已的人数,也不容他们有任何轻敌的想法。此刻这些武卒高度戒备,而张绍却是从刘钰的背后冲出来,如果不是那一声表明身份,武卒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放倒。

    听到这声喊,武卒们没有做出过激反应,而魏霸也没有能的反击,他只是退了一步,避免被张绍撞个正着,刘钰因此也避免了被魏霸一脚把头踩成烂西瓜的噩运。

    尽管如此,刘钰和那些随从们也吓得不轻,特别是刘钰人,当他看到魏霸的靴底在眼前迅速放大的时候,他真的听到了死神的召唤,心脏瞬间停跳。

    当魏霸被张绍推在一边的时候,刘钰吓得瘫软在地,一股热流从裆下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锦袴。

    “你疯了?”张绍也吓得脸sè苍白:“这里是皇宫,你要当众杀人吗?”

    魏霸眉心微蹙,缓缓的吁出一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心里却jǐng惕万分。他知道自己刚才过激了,这些天的勾心斗角让他心神疲惫,刘钰找上门来,险些成了他的出气筒。

    张绍见魏霸放松了些,这才放了心,他转过头,想对刘钰吼一声,却一眼看到刘钰裆下的那片水迹和臭哄哄的味道,不禁哑然失笑。他随即意识到这时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立刻冲着那些看傻了眼的刘钰随从们喝道:“还不快滚!”

    刘钰的随从们如梦初醒。有人上前架起软作一摊泥的刘钰,转身就跑。他们的前面有虎视眈眈的魏家武卒,根没有勇气闯过去,只能能选择向来路撤退。而正当着他们的却是董允率领的一百虎贲郎,一看到一群人向自己冲了过来,董允愣了一下,随即能的吼了一声:“列阵——”

    虎贲郎们正睁着眼睛看热闹,忽然见一大群人向自己冲了过来,也吃了一惊。再听到董允这声音都变了味的一声尖叫,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拔刀幅度过大,刀是拔出来了,却险些砍伤身边的同伴。有的准备列阵,却被同伴们挡住,有的倒是够勇猛,怒吼着冲了出去,却忘了要和同伴配合,更多的人则是向后退去,把董允都冲撞得站立不稳。

    魏霸没看到这些。他只是看着逃跑的刘钰有些不解气,捡起他们扔在地上的一口刀,就向刘钰等人的背影甩了过去。不料一时用力过大,战刀在空中打着旋。带着凌厉的啸声,飞过了刘钰等人的头顶,飞向了乱作一团的虎贲郎们,飞向东倒西歪的董允。

    有眼尖的虎贲郎看到凌空飞来的战刀。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转身就跑。有人举起盾牌,冲上去保护董允。没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战刀“当”的一声砸在了盾牌上,然后又反弹开来,附近的虎贲郎们吓得乱蹦乱跳,四散躲闪。

    董允也吓得不轻,不过他更加愤怒,厉喝一声:“列阵,反击!”

    “喏!”有几个冷静些的虎贲郎们听到了董允的命令,向刘钰等人迎了过去。刘钰已经吓得人事不知,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那些随从们平时横行惯了,哪里管眼前这些是什么人,他们只知道身后有更可怕的魏家武卒,一看虎贲郎们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拔刀就砍。

    虎贲郎们说起来在宫里保护皇帝,可是皇帝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宫,而且一出宫就是前呼后拥,虎贲、羽林、五营士全部出动,还有虎步营清道,普通百姓早就被赶到一边,根不可能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们平时也训练,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意外,说白了就是一群仪仗队,根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平时列个队形倒没什么问题,一旦真正碰上敌人,还没接战,他们自己已经阵脚大乱。虽然总人数有一百,可是听到董允命令冲上去的却只有十多人。

    面对想要夺路而逃的刘钰随从,这些衣甲鲜亮的虎贲郎哪里是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刘钰随从刚刚被魏家武卒打得鼻青眼肿,此刻却是一击得手,所向披靡,那股恶气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他们狂呼而进,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刘钰扬长而去。

    片刻之后,刘钰的随从消失在远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虎贲阵地,还有远处目瞪口呆的魏霸等人。

    混乱中,董允挨了一刀,虽然没受伤,可是胸腹之间却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白晳的皮肤。他惊魂未定,脸sè比肚皮还要白。他从小就养尊处优,在宫里更是说一不二,连皇帝刘禅都不敢违拗他,其他人看到他当然更是毕恭毕敬,连脸sè都不敢让他看一下,何尝有人敢用刀砍他?他一向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是今天险些被人一刀开膛,他才真正品尝到了危险的味道,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魏霸却是诧异,他和刘钰的随从交过手,知道他们是什么货sè,董允身边的这些虎贲郎是保护皇帝的,怎么会这么差劲?居然被打得这么狼狈。

    他也只是惊讶而已,不至于乱了方寸。张绍对这些虎贲郎却知根知底,对这个情况一点也不意外。他抓紧时间,把情况对夏侯徽说了一下。夏侯徽略作思索,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张绍连连点头,匆匆的回府。那些虎贲郎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张绍进了府,对刘禅躬身施礼:“陛下,外面发生了一些意外,后将军之子刘钰与虎贲郎发生了冲突,还伤了人,情况有恶化的可能。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请陛下立刻回宫。”

    一听说外面出了事,刘禅先是一惊,随即又兴奋起来:“刘钰,就是叫玉面郎的那个纨绔?”

    张绍点了点头:“正是。”

    “谁赢了?”刘禅笑容满面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朕身边的虎贲郎可不少,应该不会输吧?”

    张绍尴尬的摇摇头:“刘钰大概有五十人左右,不过……他们赢了。”

    刘禅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一百对五十。居然还打输了?就这种废物还能保护朕?董允呢,把他叫进来,朕要问问他平时都是干什么的!”

    张绍连忙示意刘禅低声,刘禅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让董允知道。他怒气未消,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大喘气,脸sè胀得通红,显得非常不高兴。

    张绍按照夏侯徽的指点,力陈安全可虞,这些虎贲郎无法保证皇帝、皇后的安全,请他们立刻回宫。至于要见魏霸的事。魏霸就要宫外,马上就可以进宫见驾。

    刘禅很沮丧,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宫。张家和皇宫只隔着一道街,回宫其实也就是几步路的事,不过皇家的气派不能马虎,虎贲郎们还是要摆开仪驾。摆足了威风。

    依然扮作侍从的刘禅对董允很恼火,他不敢把这份恼火摆在脸上。只敢背着董允,吐了一口唾沫,顺便把嘴里嚼得没了滋味的槟榔吐了出去。

    经过一阵忙碌,董允总算是还过神来了,把皇后的车驾送进了宫城,他站在宫门口,慢慢的恢复了冷静。这时,路中间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躬着身子仔细的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便伸手小心的拈了起来。

    这是一小团还粘着唾沫的食物残渣,暗红sè,有一股混和着口水味道的奇特气味。

    董允的脸sè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非常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而宫里又是谁在吃这个。一想到刚才皇帝陛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宫溜了一圈,而他却偏偏发生了那么狼狈的事,他的心脏突然猛跳起来,一种说不清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没等他想好怎么质问皇帝,黄皓从宫里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董允立刻拦住了他,沉声问道:“去哪?急急忙忙的,有失体统。若是让人见了,岂不人心浮动?”

    黄皓看到董允就怕,连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陛下要召侍中魏霸入宫进驾。”

    “陛下怎么知道魏霸在外面?”

    “刚才……”黄皓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宫城上:“外面打架的事,陛下在上面看到了。”

    黄皓一说这句话,董允顿时心虚了,自己的失态被皇帝看在眼里,少不得要被他嘲笑。他愣了片刻,又没好气的喝道:“陛下要见魏霸干什么?”

    黄皓诧异的看着董允,过了片刻,董允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不太合适,只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他刚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快步走到黄皓面前:“陛下刚才在哪里?”

    “什么?”黄皓一时没反应过来,顺手一指:“就在宫城上面。”

    “具体哪个位置?”董允厉声喝道:“我马上就去询问当值的郎中,要是你敢信口胡说,我立刻请旨斩了你。”

    黄皓吓得一哆嗦,脸sè煞白,董允见他这副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愈发的愤怒。这时,魏霸从远处走了过来,下了车,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黄皓,又看了一眼董允,平静的点点头,就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董允一伸手,拦住了他:“你去哪?”

    “入宫当值啊。”魏霸看看董允,有些不解的问道:“我说董君,你是侍中,我也是侍中,好像没有义务要向你汇报吧?”

    董允一愣,讪讪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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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宝山

    侍中虽然位高权卑,可是有一个普通官员没有的权利,那就是可以自由的出入宫禁。魏霸虽然还没有报到,宫门上却已经有了他的名牌,尽管董允领着虎贲中郎将的身份,却无权阻止他进宫。

    所以魏霸这句话反问得董允哑口无言,只能放行,眼睁睁的看着魏霸大摇大摆的进了宫。不过魏霸明知黄皓这是来找他的,也不好让黄皓和他一起走,要不然这可就露馅了。

    魏霸不知道董允拦着黄皓干什么,出于一种本能,他注意到了董允神色的异常,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有沮丧,有愤怒,还有一丝喜悦。魏霸没想到董允是发现了刘禅出宫的蛛丝马迹,不过他还是提高了警惕,没有直接入宫去见刘禅,而是在角落里等着黄皓。

    过了好一会儿,黄皓才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一脸的沮丧,眉眼皱在一眼,看那样子都快要哭了。

    “耗子,怎么了?”

    见魏霸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黄皓先是一惊,随即又轻拍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原来是魏侍中啊,可把我吓坏了。”

    魏霸笑眯眯的说道:“大白天的,又是在宫里,谁能把你吓成这样?”

    黄皓长叹一声,看看四周没有,向魏霸凑近了些,一边走一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董允在宫里说一不二,黄皓看到他,真像老鼠看到猫一样。董允也从来不会把黄皓当成要用心对付的对手。所以他面对黄皓的时候很强势,根本没什么拐弯抹角的,直接亮出了证据,追问黄皓陛下有没有出宫。黄皓被他吓得不轻,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松口,要不然刘禅最多被丞相教训一顿,他却很可能被赶出宫去,甚至有可能送了性命,所以一口推得干干净净,就是不说话。

    打死不开口。神仙难下手。董允虽然有证据在手。却也不能当场将黄皓格杀,只好吓唬了他两句,就此放手。黄皓虽然逃过一劫,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这事得罪了董允。以后董允要整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是以六神无主。

    魏霸听了。暗自骂了一声刘禅不讲公德,随口吐痰,随即又计上心头。他虽然对太监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更知道眼前这位现在还眉清目秀,谨小慎微的耗子以后是个祸国殃民的混蛋,可是他到成都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帮张夫人打理魏家的产业,更重要的是接近刘禅,与诸葛亮争夺话语权。既然诸葛亮用硬的,逼得刘禅这个皇帝敢怒不敢言,他当然要趁隙而入,以情动人。

    “这件事好办。”魏霸摆摆手,大包大揽的说道:“我认了便是。”

    “你认了?”

    “嗯。”魏霸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有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岂能不迎头而上,为君分忧。待会儿见到陛下,请陛下赏我一点槟榔,我到时候当着董允的面再吐两个,他自然不能说什么了。”

    黄皓听了,眉开眼笑,连忙殷勤的把魏霸引到了刘禅面前。行了礼,不等魏霸说话,黄皓先喜滋滋的把董允发现了槟榔渣,怀疑皇帝私自出宫,而魏霸愿意代君受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刘禅先是大惊失色,随即又眉开眼笑,颠颠的走到魏霸面前,扯下腰间的荷包,一股脑的塞给魏霸。

    “都赏你了,都赏你了,待会儿可要当着董侍中的面吐两口。嘿嘿,你是个好人。”

    魏霸拿着那个精致的蜀锦荷包,也没多想,拈起一颗槟榔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点头,大表忠心。“陛下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陛下知,臣知。噢,对了,还有耗子知。”

    刘禅乐得合不拢嘴:“他是耗子,可不是吱吱吱么?”

    黄皓凑趣的连连点头:“陛下说得正是,我就是吱吱吱……”一边说着,他一边学起了老鼠叫,一边拱着两手,不停的转着脑袋,两只眼珠更是滴溜溜乱转,活脱脱一副鼠辈样,把刘禅逗得捧腹大笑。

    看到眼前这一副君臣欢,魏霸不禁暗自叹息。诸葛亮活活的把自己累死了,求的不过是身后名,在世的时候可没过一天好日子。就是后来立庙,也是刘禅迫于民意,不得已的举动。刘禅对他这个鞠躬尽瘁的丞相可没什么好感,直到诸葛亮死后四十年才为他立庙,还是在沔阳他当年战斗过的地方。那时候离蜀国灭亡只剩下一年了。

    就目前而言,不能说刘禅有多坏,也不能说他有多恨诸葛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诸葛亮没什么亲近感,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刘禅详细问了魏霸这两天的行踪,言语之间,对魏霸能自由的到处活动羡慕不已。他特别询问了与关凤交手的情况,当他听说魏霸败在了关凤手下时,他撇了撇嘴,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当然打不过关家姊姊了,当年在公安的时候,也就是我阿母能和她对阵。关侯的一身武技,也就是她得到了真传。现在的关兴就不用说了,他的武技还是关家姊姊传授的,就是关平也不能和关家姊姊相提并论。如果说她是关家的虎女,那关平、关兴就是犬子。”

    说到当年的岁月,刘禅忽然有些感伤:“可是要和我阿母比起来,关家姊姊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我阿母身边的一百多个婢女,哪一个不是武技高强之辈?当年在公安,也就是赵将军能让我阿母有点佩服,其他人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听着刘禅心驰神往的说着当年孙夫人的英雄事迹,魏霸忽然有些怪异的感觉,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少年天子,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世界里只有记忆,没有现在,能让他感到一点安慰的都是多年以前的事。公安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当时的他也就是**岁吧。

    魏霸听夏侯徽说过她第一次见刘禅的情景,知道这位少年皇帝对孙夫人念念不忘,可是他没料到刘禅对孙夫人的印象居然这么深,一时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孙夫人在三国名头很响,历史上却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连孙尚香这个名字都是野史传说,回江东后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现在他身在三国。也只知道孙夫人还在世,也没有嫁人,究竟生活得怎么样却一无所知。

    孙夫人嫁给刘备的时候刚刚二十岁出头,现在也不过是四十多一点。当时刘备忙于征伐。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反而把照顾刘禅的任务交给了她。也正因为如此。她和刘禅才有这么好的感情,以至于她回江东的时候想把刘禅带回去,只不过后来被赵云拦住了。未能成行。后世人都说这是孙夫人想挟持刘禅,不过魏霸却听赵广说过,孙夫人豪气过人,不亚于男子,根本不会做这种事。她要把刘禅带走,只是因为和刘禅有近乎母子和姊弟之间的感情罢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刘禅沉浸在回忆之中,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像个老人,魏霸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心酸。这皇帝也不是好做的啊。按说刘禅是个有福的天子,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大苦,最后还是善终,可谓是傻人有傻福,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他才二十出头就被困在这个皇宫里,只能靠回忆生活,何尝不是一个悲哀?

    “对了,那个联姻的事,朕觉得不可行。”就在魏霸为刘禅感伤的时候,刘禅忽然说道:“只是这件事怎么向丞相说,朕还没想好。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禅的思维太跳跃了,魏霸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刘禅。刘禅很豪迈的挥挥手:“丞相是当世的管仲乐毅,你却是未来的管仲乐毅,朕不能因为联姻的这点屁事捆住你。孙家那个大虎,朕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可是个凶悍的婆娘,周瑜的儿子周循就是被她逼死的,周家也被她搞得鸡飞狗跳,朕可不想你步周循的后尘。只是这件事是丞相所定,要推却,就得先说服丞相,魏霸,你可有办法?”

    魏霸哭笑不得,这件事如果我说了有用,还费那么多周折干什么?

    刘禅眼珠一转,又喃喃自语道:“其实啊,如果阿母嫁给你倒是挺合适的。她可不是那种不明大义的俗女子,嫁给你,既不影响大局,我又能天天看到她。”

    魏霸顿时傻了,这是神马逻辑?为了你能和孙夫人见面方便,让我娶先帝的女人,还是一个四十岁的大妈?大哥,你也太无厘头了吧?

    好在刘禅自己马上也觉得不太妥当,自已否决了。“那可不行,你要是娶了阿母,我岂不得叫你阿爹?”他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乱颤。“不行不行,这事绝不可行。”

    魏霸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小子还没有傻到乱来的地步。这么看来,他比司马家那个只知道肉靡的蠢皇帝还是高明不少的。

    “这件事先放一边,朕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刘禅再一次展示了他跳跃的思维,伸手拉起魏霸,转身就走:“跟朕去御书房,朕有一个最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魏霸不明所以,跟着刘禅来到布置得宽敞明亮的御书房,看到那一架架堆放得整整齐齐的青囊,标注得清清楚楚的骨签,魏霸叹为观止。这年头书籍流传不便,要靠手抄才能传习,家里能有几部书,那就是不得了的宝贝,像刘禅这个御书房的规模,那就是一个宝山了,这里面恐怕有不少是孤本珍本,要是让后世那些收藏家们看到,他们肯定会开心疯的。

    很快,魏霸本人也开心疯了。

    刘禅指着案上摊开的一卷帛书,唉声叹气。“这是丞相手书的《管子》,你好好看一看,然后写一篇心得。唉,朕的文字太差,丞相不满意,都打回来八趟了。再写不出一个合格的,不仅朕要疯,丞相恐怕也要疯了。”

    “陛下的意思是?”魏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诸葛亮手书的《管子》,那是多值钱的宝贝?作为收藏品的价值且不说,这里面多少有诸葛亮自己的心得体会,对任何一个想做官的来说,这都是无价之宝啊。刘禅居然把这样的宝贝就这么随意摊在自己面前?

    刘禅不高兴了,瞪了魏霸一眼:“你好好看,帮我写一篇心得搪搪差,这么简单的事都听不懂?”

    魏霸喜不自胜,连声说道:“陛下,臣懂了,臣懂了。臣一定废寢忘食,肝脑涂地,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没病吧?写一篇心得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他随即又长叹一声:“不过,为了能让丞相满意,朕已经只剩半条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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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证据

    管子是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却又没有得到应有尊重的一个人。他在后世的名声不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儒家掌握了话语权的原因。虽然儒家的至圣先师对他曾经很推崇,“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可是儒家后辈在这一点上显然不赞成至圣先师,默契的集体无视了这位伟大的政治家。

    对普通人来,管子最著名的大概是开jì院,对于经济学家来,开jì院这件事代表的却是国营经济。管子是后世国营经济的创始人。与通常所的“重农轻商”不同,其实任何一代统治者都明白商业的重要xìng,只不过他们因此把最赚钱的行业都掌握在自己的里,比如盐铁。

    这个思想源头就来自管子。

    管子是商人出身,虽然自己做生意亏的时候多,可是他以重商的思想治国却是非常成功的。齐国在当时能成为东方举足轻重的大国,与管子的政策有分不清的关系。诸葛亮把盐铁、蜀锦等一系列的高利润行业紧紧的抓住里,正是延袭自管子的治国理念。

    魏霸的专业是机械,对经济和行政管理知之甚少,除了自己睁大眼睛学习之外,能有一个高明的老师指导,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正如在武学上有赵云这位高人指点一样,能在行政上得到诸葛亮的指点,对他来无异于找到了一条捷径。

    只不过yīn差阳错,他和诸葛亮始终无法成为像和赵云那样的师生,所以这条捷径一直在他眼前晃,却无法踏上。现在刘禅要他做枪,帮着完成作业,让他有机会阅读诸葛亮为刘禅写的《管子》。也算是间接的做了诸葛亮的学生。这样的好机会出现在眼前,他如果不紧紧的抓住,他就不是魏霸了。

    答应了刘禅的要求,魏霸立即上岗,就在宫里住了下来。他是侍中,来应该在宫里呆着,原还有些担心庄园里的事走不开,现在也只得先放在一边。不过夏侯徽还在张府等他,他总得知会一声。

    对刘禅了一下。魏霸匆匆地离开御书房,向宫门走。远远的看到了董允,魏霸忽然想起来要帮刘禅顶黑锅的事,立刻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槟榔扔进嘴里嚼了起来。经过宫门口的时候,他故意慢慢的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视那些持戟而立的郎中如无物,竟像是要个地方吐痰似的。

    董允早就注意到了他,一看到他这副怪异的举动,立刻走了过来,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的问道:“魏君,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魏霸嘟嘟囔囔的道。他冲着董允招了招,董允不解的走了过来,魏霸伸拉起董允的,摊开他的掌。拉到自己嘴边,将口里正在嚼的槟榔吐在了董允的掌心里。除了嚼成渣的槟榔,还有一摊血红sè的口水。

    旁边的郎中们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把脸扭了过,有的人甚至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吐出来。魏霸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恶心了,居然把口水吐在了董大人的掌心里。

    旁观的郎中们都忍受不了,当事人董允更是恶心得不行,他抽回,用力的甩了几下,又连忙掏出绢用力的擦拭着,看他那架式,今天不擦掉一层皮是不甘心的。

    “魏霸,你干什么?”董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难道连做人的基礼仪都不懂吗?”

    魏霸“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不以为然的道:“董侍中,这是什么话,我这是把证据给你看,你怎么给扔了?”

    “什么证据,这是你的口涎。”董允气急败坏,尖声叫道:“你是陛下身边的侍中,不是街头的顽童,怎么能做出这么……这么无耻的事。”

    魏霸也不理他,自顾自的道:“我听,你刚才捡到了一块槟榔渣,爱若珍宝,我非常不安。其实那是我吐的,不巧被你看到了,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怕你想得太多,所以现在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看我刚才吐给你的,和你刚刚捡到的有什么不同吗?”

    董允这才明白过来,更是气得脸sè红一阵白一阵的。魏霸这哪里是解释,这分明是耍我嘛。且不他这分明是想替刘禅遮掩,就算是真的,有必要把口水吐到我的掌心里吗?这实在是太恶心了。一想到刚才那摊红sè的口水,董允就觉得胸口烦闷不安,一阵阵的往上涌。

    魏霸好整以暇的看着董允,似乎明白了董允的疑问:“我省得你再从地上捡,直接吐到你的上,岂不是更好?难道你喜欢从地上捡?”

    “你……”董允一捂着嘴,一指着魏霸:“魏霸,你不要自以为是,这件事,你承受不起的。”

    魏霸收起了笑容,也严肃的道:“董侍中,一百jīng挑细选的虎贲郎被一群乌合之众冲散,这件事,我怕你也承受不起吧。”

    完,他耸了耸肩,扬长而。

    董允愕然的看着魏霸的背影,头皮有些发麻,冷汗透体而出。他明白了魏霸的意思。魏霸其实没有想替刘禅遮掩,相反,他证明了董允的猜想,但是他同时jǐng告董允,他不仅没能看住刘禅,让刘禅偷偷溜出了宫,而且被刘钰的随从冲散,暴露了自己在军事上的无能,这件事要是传到诸葛亮的耳中,对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诸葛亮能把刘禅如何?除了批评几句,他不能把刘禅怎么样。可是他董允如果让诸葛亮失望,那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诸葛亮就算不会将他闲置,也不会再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董允呆立半晌,看着被他甩落在地的那摊红sè口水,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接受魏霸这个解释了。只是他来信心满满的要和魏霸较量一下,转眼间就被魏霸给明目张胆的耍了,这个结局实在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一定也在涌动着红sè的液体,不过那不是混了槟榔的口水,而是血。

    魏霸不管董允怎么想,他除了不能和诸葛亮撕破脸皮,对其他人都无须太过客气,相反,他如果企图和董允这样的诸葛亮死党搞好关系,那才叫愚蠢呢。

    魏霸来到张府,拜见了夏侯夫人,又把夏侯徽拉到一旁,将自己要在宫里住几天,为刘禅做枪的事情了一遍。夏侯徽很清楚这是一个大好机会,立刻同意了人。她又问道:“字没问题吧?”

    “字没问题,我跟着你读了这么长时间的《晏子》,句读多少有些长进,读《管子》问题应该不大。”魏霸笑道:“我担心的倒是家里那群孩子的字,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能要多费些心。”

    夏侯徽略作思索,摇了摇头:“这件事,还真不能由我来做。”

    “为什么,以你的学问,教几个孩子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不能教,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夏侯徽笑道:“夫君,你还记得那个曾经上门要与你论辩的李譔李钦仲吗?为什么不请他来做西席?”

    魏霸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

    李譔字钦仲,梓潼郡涪人。他父亲李仁曾经远赴荆州,求学于大儒水镜先生司马徽、宋忠等人,李譔从其父受学。除了儒家学问之外,李譔是少有的通才,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之类的学问,他都有研究。不过这人不善钻营,当然也可能是知道益州人在蜀汉朝堂上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所以不想费那功夫,不如安心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他现在只是尚书令史,二百石的小官,而且和尚书令陈震关系很一般,反倒和来敏这样的边缘人士关系比较密切。上次他曾经上门拜访,想和魏霸讨论一下机械之道,不过魏霸当时“闭门思过”,也没打算和这些边缘人士有太多的交集,所以婉拒了。

    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来敏曾经为他出头,吴懿又为他递送稿,如果他还和他们保持距离,那就显然有些不合情理了。再加上与诸葛亮对抗的事暂告一段落,适当的向边缘人士表示一下善意也是时候了。夏侯徽这个时候提这个建议,要请李譔来魏家庄园做西席,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且不互相之间有结盟的需要,就改善一下经济情况,相信李譔也不会拒绝。作为二百石的小官,要在物价高昂的成都生活下,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譔的rì子想必是过得苦巴巴的,不会拒绝有一份兼职。

    “那行,回你以我的名义写个贴子,让陈管事走一趟,请李譔到我们府上做西席。”魏霸道:“不过不要太张扬了,低调一点。特别是来敏那个大嘴巴,要提防着他一点。”

    夏侯徽掩唇而笑,点头答应。过了片刻,她又道:“对了,关姊姊刚才来过了,我看她那意思,好像是看出你刚才故意让她,没有出全力。我估计她还会找你切磋,你可要小心些。”

    魏霸不以为然。“我要小心什么?难道还有xìng命之危?”

    “那倒不至于。”夏侯徽俏皮的挤了挤眼睛,话里有话的道:“好容易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关姊姊想必不会不小心,只是这短兵相接,贴身肉搏,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点意外?你可要当心一心。”

    魏霸翻了个白眼,佯装没听懂,很淡定的向张绍走,大声道:“继先,你上任之后,可得花点心思cāo练你下的那帮人,别跟董允一样,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

    夏侯徽皱了皱鼻子,酸溜溜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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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好好学习

    暂时安顿好了家务,魏霸开始了在宫里的读书生涯。

    大概是因为对刘禅的智商太了解了,诸葛亮准备的教材都非常注意难度。他不仅解释了中涉及的典章制度,甚至有些古今意义有变化的字词都做了注解,确保智商中等的人都能看得懂。不过在魏霸看来,诸葛亮的这番心血算是白费了,因为刘禅不是看不懂,他是根没兴趣,宁可天天在宫里喊无聊,也没这个耐心坐下来好好研究这些倾注了诸葛亮无数心血的教材。

    魏霸相信,不管诸葛亮是不是真心的想把刘禅教成一代明君,他头上的白发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刘禅而白的,别的不说,仅是这些堆满了御书房的教材就可见一斑。这些都是诸葛亮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就算不用想,仅仅是抄写一遍,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浩大工程。

    魏霸粗粗的估计了一下,这些教材加起来没有百万字,五十万也是少不了的。除了《管子》《商君书》《申子》之类的法家学术,还有《论前汉事》这样的史书,有《六韬》这样的兵书,可以这么说,凡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所需要的学问,诸葛亮都替刘禅准备好了。

    只可惜刘禅根没兴趣,空守着一座宝山,还是没能成为一个明君,而他的这些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好在他来了,诸葛亮的这些心血总算没有白废,只是不知道如果诸葛亮知道这些心血全部便宜了他魏霸是觉得庆幸呢,还是觉得悲哀。

    魏霸不管诸葛亮是庆幸还是悲哀,他自己真正做到了夜以继rì,废寢忘食。就像当初为了尽快的改变自己的身体而进行自虐式的苦练一样,他现在对自己的思想进行着地狱式的训练。其勤奋足以让刘禅……欣慰,这个枪手找对人了。

    魏霸是工科生,对政治、经济之类的东西了解有限,党多年的灌输教育在他身上是非常失败的。对于那门著名的《社会主义经济学》,他除了记得很yín荡的简称之外,只记得几句诸如“经济是基础,政治是上层建筑”之类的套话,对于什么叫市场经济也是一知半解,看到诸葛亮对《管子》《商君书》这样的著作进行符合当代实际需要进行的诠释。他算是真正打开了通往政治经济的大门。

    只通晓权术的是政客,能治国的才是政治家,不仅有实践能力,而且有自己的思想的政治家才是伟大的政治家,从这些著作联系到诸葛亮治蜀的成就。足以证明诸葛亮并非浪得虚名。即使是挤掉那些浮夸的水份,诸葛亮也有足够的资格在历史长河中占据一席之位。

    魏霸如饥似渴的学习着,除了每天早上的晨练,他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夜里灯都亮到子时要静坐反省的时候。

    这让刘禅开心的同时又有些不满足,他来想和魏霸聊聊天的,魏霸居然没什么兴趣。敷衍他两句就转到那些治国理念上去了。而他偏偏一听到这些就脑仁疼,避之不及,几次交谈都不欢而散之后,刘禅权衡了一下轻重。觉得还是让魏霸好好学习,自己另外去找散心的办法为好。

    在经过最初的狂热,用三天四夜的时间将诸葛亮准备的教材通读了一遍之后,魏霸慢慢的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经过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虽然除了专业技术之外。他对政治经济了解得都很肤浅,可是他有着诸葛亮无法企及的眼界,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不同的经济模式,特别是亲自经历过改革开放的经济大cháo,对国企、民企的不同有切身认识,对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也有一些了解,对照诸葛亮提出的这些治国理念,他的理xìng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在审慎的斟酌了字句之后,他写出了第一篇心得体会。为了避免穿帮,他写完之后,特地让刘禅看了一遍,又对他详细解释了中的意思,以免万一诸葛亮要考他的时候,刘禅一问三不知。

    刘禅耐着xìng子听魏霸解释,虽然未必能真正的领会,可是多少也尝到了一点味道,至少知道魏霸的这篇心得比自己写得有水平。他非常高兴,立刻让人誊抄了一遍,送往丞相府,然后他拉着魏霸出了书房,美名其曰要犒赏一下魏霸,劳逸结合。两人对饮至半酣,刘禅终于露出了八卦的xìng,开始眉飞sè舞的追问魏霸和关凤单挑的细节。

    魏霸开始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刘禅问到了圆劲这个很专业的问题,他才意识到刘禅不是简单的八卦,而是很正经的八卦。他很不解:“陛下,你怎么突然对武技感起兴趣来?”

    刘禅笑了起来,笑得浑身的肥肉直抖,笑得顾不上回答魏霸的问题。黄皓满脸媚笑的贴了过来,谄媚的说道:“魏侍中,你在苦读的时候,陛下可没闲着。他天天登上宫城,为你注意关姑娘的一举一动。魏侍中,关姑娘这些天每天苦练不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来和你再较量一次呢。”

    “嘿嘿,和关姊姊比武较技是不是很开心啊?”刘禅挤眉弄眼的说道。

    魏霸这才想起来,关家就在宫城外,站在宫墙上,可以看到关家的演武场的一角。恐怕前两次的比武也有人看到了,并且传到了刘禅的耳中,说不定他还亲眼看过,要不然不至于天天扒着城头看。

    魏霸略作思索:“陛下,要想知道鱼的味道,最好亲口尝一尝。要想知道比武较技是不是开心,陛下也可以和关姑娘亲自动手试一试。”

    刘禅脸sè一僵,片刻之后,他连连摇头,头甩得像拨浪鼓。

    “那还是算了吧,我当年也向赵将军学过武,不过每次和关姊姊对练都大受打击,后来干脆放弃了。我看到她心里就犯憷,这些年又没练过,可不敢和她对阵。”

    “那陛下注定无法知道比武较技是不是开心了。”

    “这不一定。我可以找武技不如她的女子对练啊。”刘禅挤了挤眼睛,一脸的yín荡:“你要不要一起去试一下?保证你会喜欢的。”

    看着眼前这位眉飞sè舞的蜀汉皇帝,魏霸打了个寒颤,终于体会到了一丝诸葛亮的无奈。

    ……

    宫城外不远的丞相府正堂。

    诸葛亮当中而坐,案上是堆得和人几乎一般高的公。笔搁在案上,一份公上签署的意见还很湿润,在灯光的映照下发着柔和的光。

    马谡坐在他的一旁,董允跪伏在他的面前,已经有半天时间了。

    经过几天的纠结。董允最终没有敢瞒着诸葛亮,还是主动交待了那天发生的冲突。他当然没敢说刘禅出宫,毕竟这没有证据,而且后果太严重,他根承担不起。他只是讲述了虎贲郎被刘钰随从打败的事。然后又顺便说了魏霸把口水吐在他手心里的事,当然重点是魏霸对他领兵能力的鄙视,和刘禅可能出宫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诸葛亮一点也不意外,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就在等他自己来请罪。

    正因为如此,董允才更加后悔。

    诸葛亮不说话。董允就不敢起来,汗如浆出。他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能在宫里说一不二,就是因为他在府里非常听话。没有诸葛亮做靠山。他根什么都不是。他的父亲董和当年还能和诸葛亮以朋辈论交,到了他这一辈,他在诸葛亮面前只能低着头。

    “关兴、张绍用心cāo练羽林郎,就在你们虎贲郎署的附近。想必你也亲眼目睹了,可有什么想法?”诸葛亮把目光投向董允。语气平淡的问道。董允却觉得自己的背上压了一座大山,他沉默半晌,这才声音干涩的说道:“允不长于军事,虎贲郎的训练非允力所能及,请丞相安排娴于军事的人助我。”

    “不长于军事?”诸葛亮不悦的提高了声音:“谁天生就通晓军事?我在南征之前,也有人指责我不娴军事,我不是照样南征北伐?”

    “允xìng质粗鄙,岂敢望丞相项背。”

    “胡说!”诸葛亮真的怒了,一拍案几:“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向朗就在宫里,关兴、张绍就在你眼前,你不懂,为什么不向他们请教?君子以不知以为耻。知耻而后勇,方能奋发图强,后来居上。我初领兵的时候已经年过不惑,你才多大年纪,就可以止步不前?”

    听得诸葛亮厉声喝斥,董允反而松了一口气。“是允疏懒,回去后一定秉承丞相教诲,努力cāo练。”

    “哼!”诸葛亮没好气的挥挥手:“听其言,观其行,我会看着你的。”

    “喏。”董允再拜,起身退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诸葛亮失望的摇摇头:“幼常,你看他能行吗?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以后还怎么和魏霸争斗?”

    马谡轻抚颌下短须,微微一笑:“丞相,能和魏霸争斗的人来就不多,你又何必苛求董允?”

    诸葛亮皱着眉头,沉思半晌,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郭攸之匆匆的走了进来。诸葛亮立刻闭上了嘴巴。郭攸之拱拱手,行了礼,恭敬的将一副稿递到诸葛亮的面前:“丞相,这是陛下的功课。”

    “哦?”诸葛亮立刻接了过来,打开摊在案上,迅速的扫了一眼,眼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将稿递给马谡:“幼常,你看看,进步很大啊。”

    马谡很快看了一遍,却没有笑,反而有些疑惑。“丞相,你觉得他真是可造之才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诸葛亮思索片刻,从马谡手上接回那份稿,又看了一遍,左手轻抚额头:“幼常,今天你辛苦一下,把这些事先处理一下。”

    马谡担心的看着诸葛亮:“丞相,身体不适吗?”

    诸葛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出声来。他摇摇头:“不,不是。”他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稿:“我要花点时间,把这个心得好好的点评一下。这其中有些想法很有趣,有些想法却似是而非,若不及时点醒他,将来再改可就难了。”

    马谡恍然,他瞟了一眼诸葛亮,半开玩笑的说道:“丞相,你这么用心,不怕将来养虎成患,自取其祸?”

    “不然。”诸葛亮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马谡:“害处还没看到,好处却已经在眼前。幼常,你没觉得,你最近做事更加沉稳,更加用心了吗?如果董允、向宠等人也能像你这样,用心做事,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马谡脸一红,有些窘迫的看着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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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全能李譔

    虽然知道被皇帝陛下邀请同去是一种难得的荣耀,魏霸还是婉拒了。宫里的美女虽多,却不是他的菜,更何况这事要传出去,那他的名声可就臭了,佞臣二字是一辈子也甩不脱的恶名。他笑道:“陛下,臣在宫中数rì,也不知道家中如何,恳请陛下恩允,容臣回家休沐一天。”

    刘禅有些怏怏,放下酒杯叹道:“唉,你们在宫里厌了,可以回家休息休息。朕的家就在这里,就算是厌了,又能逃到哪里去?”

    魏霸听得心里一软。细说起来,刘禅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个高级囚犯罢了,宫城再大,一年到头都呆在里面,也会让人厌倦。他心思一动:“陛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为何不召诸王前来一起共饮?若是担心动静太大,请皇后、皇子前来,也能热闹一些啊。”

    刘禅眉头轻锁,想了片刻:“你说得对,诸王就算了,想必他们现在自己喝得正开心,未必有心情来陪朕。耗子,请皇太后、皇后来共饮赏月。”

    黄皓应了一声,先安排人准备案几,这才转身去请。魏霸起身行礼道:“陛下,臣在此多有不便,容臣先告辞。”

    刘禅瞄瞄他,话里有话的说道:“你可不是外人,为了你和亲的事,皇太后亲自过问,皇后也多次关心,你难道不向他们致意就走?”

    魏霸嘿嘿一笑,不再坚持要走。正如刘禅所说,他有必要向皇太后表示一下谢意。

    “你知道朕为什么不招诸王来吗?”。刘禅故意冷笑了两声:“皇太后下诏。要为鲁王与东吴联姻。你可是不知道,鲁王可把你恨上了。他要是来了,只怕酒喝不成,还会揍你一顿解气。”

    魏霸“惊悚”不已:“那臣当如何是好?”

    “嗯,鲁王是朕的弟弟,你是不能还手的。再者,这件事虽然不是你决定的,却也是你惹起来的,他要揍你一顿,也自有道理。依我看。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刘禅说到开心处,笑得花枝乱颤,一脸的红光。直到皇后奉着皇太后走进来,他才勉强止住了笑容。皇太后看着他红润的脸庞和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也忍不住的问道:“陛下何事如此喜悦?”

    刘禅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一本正经的说道:“回母后,这些rì有魏霸伴读,儿于治国又有心得。是以喜悦。”

    “是吗?”。皇太后半信半疑的看了刘禅,点了点头,走到席上坐下,这才淡淡的说道:“这么说来,倒的确是个值得高兴的事。你说说看,却有哪些心得啊?”

    刘禅面不改sè,偏过头,冲着站在他身后的魏霸挥了挥衣袖:“魏侍中,还不向太后禀报一下最近的读书心得?”

    魏霸无语,只得上前,把这两天读书的心得简略的说了一遍,当然免不了一些仁义治国的套话。皇太后静静的听着,最后点了点头:“魏侍中不愧是后起之秀,读了几天书就能有这样的见识,难能可贵。不过,治国可不是仅仅读书就能学会的,还要学会处理实际的政务。”

    “谢皇太后教诲。”魏霸恭敬的应道。他非常清楚,这位皇太后不显山不显水,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看看吴懿那个老狐狸有多狡猾就能知道陈留吴家的底蕴。

    “魏霸,以后要用心辅佐陛下,不可懈怠。”

    “唯!”

    “嗯,政务的事,就说这些,老妇要是再说,只怕酒就要凉了,也惹人生厌。”皇太后温和的笑道:“皇后,魏霸辅佐陛下学习有功,你代老妇赐酒一杯吧。”

    一直枯坐在一旁的张皇后没有料到皇太后会有这个命令,一时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连忙从宫女的手中接过酒杯,起身递给魏霸。魏霸诚惶诚恐,连忙接了,一饮而尽。皇后也有些局促,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刘禅看看魏霸,又盯着张皇后看了好一会,挠了挠头,厚厚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魏霸随即向皇太后、皇后敬酒,为皇太后祝寿。皇太后心情不错,又问起了关中、襄阳的战事。魏霸打足jīng神,把故事讲了一遍,当然没忘了重点讲述一下车骑将军吴懿指挥若定的英明,羽林左监关兴、右监张绍当者披靡的武勇。

    皇太后听得满意,连连点头。张皇后也听得入神,不自然的盯着魏霸看。她虽然是个皇后,可是在宫里实在没什么地位,刘禅平时也想不到她,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坐在椒房殿发呆。今天这个宴会虽然规模并不大,对她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娱乐,特别是魏霸把襄阳的战事讲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更是她难得的经历。听到紧张处,她握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看得刘禅纳闷不已,这还是平时那个沉默寡言、不苛言笑的木头人吗?

    陪人喝酒最难受,皇太后、皇后都很开心,刘禅也难得的过了一个热闹的晚上,魏霸却累得半死。直到戍时初刻,魏霸才摆脱了意犹未尽的皇帝陛下,拖着疲惫的脚步出宫回家。为了表彰他的功劳,皇太后亲自下令长乐太仆安排了车马送魏霸回家。

    上次是与丞相同车回家,这一次是皇太后专门派车送他回家,魏霸自己没有在意,可是魏家却一下子轰动了,把这当成一个莫大的荣耀。魏霸到家时,赫然发现一大群弟弟妹妹们都站在门口等他,激动得小脸通红。

    魏霸很诧异,下了车,在小脑袋上一个个的拍过去。“怎么还不睡觉?”

    “我们知道阿兄今天要回来,专门等着呢。”小丫头兰儿拽着魏霸不松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阿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魏霸很无奈:“没办法,阿兄要公务要办啊。你们都去睡觉吧,睡得太迟了长不高。”

    一帮丫头小子们听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各回各房。魏霸去向张夫人和邓氏请了安,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走过西跨院时,却看到里面还亮着灯,不由得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举步走了过去。抬手敲门。

    “谁呀?”里面有人答应,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了,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和疑惑的眼睛:“你是……”

    “李君钦仲么?”魏霸笑道:“在下魏霸。”

    李譔一听。恍然大悟。连忙拉开门。一边将魏霸往里面让,一边拍了拍额头,惭愧的说道:“原来是魏侍中。你看我,连这都没想起来。”

    魏霸含笑不语,走到书案前,看着案上的那堆图纸和机械模型,笑道:“李君真是废寢忘食啊。”

    李譔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侍中的机械之术,我是见猎心喜,rì夜琢磨,如获至宝。今天被一个问题难住了,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看到侍中居然都没认出来,实在是惭愧。”

    “没事没事。”魏霸很自然的坐在客位,拿起案上的那张图纸,笑道:“有什么疑义,我们可以互相切磋揣摩,互相增益嘛。李君,可有兴趣?”

    李譔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侍中刚刚回府,这……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魏霸冲着身后的魏兴说道:“去通知夫人一声,就说我和李君聊聊再过去,让她不要等我,早些歇着吧。”

    魏兴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李譔这才落座,拿过图纸,向魏霸请教。魏霸一一解答。他们正说得开心,门开了,铃铛捧着一只食案走了进来,将一些酒食摆在案上,说是夏侯徽特地让她送来,让魏霸和李先生享用的。

    魏霸倒没什么,李譔却是感激莫名,连声致谢。铃铛走后,李譔对魏霸大赞夏侯徽有大家风度,持家有道,待人有礼。魏霸笑着,他从李譔的话里听得出来,夏侯徽最近在府里的地位rì见提高。特别是最近在筹备为魏风迎亲的事情上,夏侯徽表现出了高明的统筹能力,博得了整个魏家的敬重。

    “李君,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李譔哈哈一笑:“魏侍中,我跟你说句没出息的话,你要是不嫌弃,我现在就把尚书令史给辞了,专门到你府上来做西席。”

    魏霸眉头轻轻一挑:“我倒是求之不得,只是李君放弃仕途,不觉得可惜吗?”。

    李譔笑容一敛,沉默了片刻:“有什么可惜的,我这人为人轻佻,不得官体,在仕途上终究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既然如此,不如求个自在,也好让上官眼前清静一些。”

    魏霸明白了。这个李譔看来在仕途上很不顺利,已经有些绝望了。他的上司尚书令陈震正是荆襄系中的人,而且是诸葛亮的死忠,排挤压制非荆襄系是不遗余力。李譔不仅是个益州人,而且又是个技术人才,对官场上的那些讲究很不习惯,不入陈震的眼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到了魏府,他如鱼得水,既清闲,又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乐不思归,也是正常。

    不过,魏霸有自己的考虑,这人是个人才,愿意主动投靠,那当然是好事。可是他要就此放弃仕途,恐怕也是一时冲动,将来难免后悔。

    “这件事不是小事,还是先等等再说。世事多变,以李君大才,将来未必就没有青云直上的机会。”

    “我也希望能借侍中的吉言,将来能为陛下尽忠,为国效力。”李譔拿起酒杯,敬了魏霸一杯酒。“魏侍中,你还是先教我怎么计算这个力臂的长短吧。我粗略能看出来些门道,具体的计算方法却一直搞不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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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这事搞大了

    关凤对今天的意外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没料到会在魏霸的小院外听到了一幕活chūn宫。如果不是她常年习武,听力过人,恐怕当时就一头撞进来了。然而好听力固然让她临渊止步,没有亲眼撞破,避免了尴尬,却也让她受了不少罪。站在院墙外,屋里的动静听得声声入耳,特别是夏侯徽**的呻吟恍若就在耳边,震动心弦,让她身临其境,虽然眼睛看不到,却更添了几分想象的空间,更加惹人遐思。

    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关凤虽然是个未出阁的老姑娘,对男女之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真切的听觉和想象的视觉混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只知道魏霸和夏侯徽说话就代表了结束,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本能的反应。

    当她在夏侯徽的指点下,发现胸前那颤抖的两点时,她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凤捂着脸,转身yù逃,却被夏侯徽一手拉住了。

    “放开我!”关凤恼羞成怒的低吼道,如果夏侯徽不是好姊妹,难保不会被她一掌拍到墙上去。

    “姊姊,你这样子出去,可瞒得过人?”夏侯徽一边将关凤往屋里拉,一边说道:“再者,我想姊姊这么急着赶来,不会是只为了比武较技吧?”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事?你以为我会稀罕看你们这没羞没臊的两口子白昼宣……”关凤心虚的反驳道,最后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结结巴巴的辩解着,却不由自主的被夏侯徽拉进了屋。一走路,她才发觉情况更糟糕,两腿之间仿佛有些粘乎乎的,而且显然不是汗。

    夏侯徽将关凤拉进屋里,关上门,严肃的说道:“姊姊,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这么急着来,肯定有什么大事要说。”

    关凤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夏侯徽的意思。连忙点头道:“不错,我今天急着赶过来,是有一件大事。”

    “究竟什么事?”

    “后将军刘琰集结了部曲千人,要报复他。”

    夏侯徽倒吸一口冷气。脸sè顿时煞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狂跳的心脏。见她这副模样。关凤皱了皱眉:“你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夏侯徽半晌才冷静下来,苦笑道:“那天事发之后,夫君就入宫侍驾。我这两天一直忙着长兄迎亲的事情。哪有时间注意到那个人。不过,这也太过份了吧,打了一架而已,至于集结千人吗?”。

    关凤冷笑不语。

    夏侯徽不敢怠慢,立刻叫来了铃铛,让她去把魏霸叫来。魏家在成都有近千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真正能战的武卒大部分都被派往关中和房陵了,这里只有一百多新卒,另外就是刚刚收降的魏军降卒,总数不到三百人。这些人正在加紧训练,进步虽大,却远远达不到真正的武卒标准。更重要的是魏霸如果出门,身边的武卒最多不会过二十人,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十人以下,万一遇到刘琰的千人围攻,他们就是再善战,也只有死路一条。

    夏侯徽有些慌了神。

    这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魏霸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还没说话,先陪上一脸的笑。关凤见了,不禁有些好笑。夏侯徽却没什么说笑的心情,连忙把关凤带来的消息转告给魏霸。魏霸也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不至于吧?丞相以法治国,成都又是天子脚下,刘琰敢这么放肆?”

    “也不能怪刘琰,是你把他欺负得狠了。”关凤也收起了笑容,叹息道:“你在汉中欺负了他一顿,丞相把他赶回成都,那便也罢了,知道的人毕竟有限。可是这次在宫前争斗,刘钰被你打得像猪头一般狼狈而逃,还断了一条腿,可是被无数百姓看在眼里。他去向丞相告状,丞相却指责刘钰冲击皇后法驾,把他狠狠的责骂了一顿,你说他这脸面往哪儿搁?刘琰也是从先帝多年的老臣,如今却落到被一个后辈欺负的地步,如果他再不奋起反击,以后还怎么在成都立足?”

    关凤说完,也有些不解的说道:“我实在搞不明白,刘钰当时已经够狼狈的了,怎么晕了头,去冲撞那些虎贲郎,生生的落了这么一个罪名?据说连董允都被伤了,颜面大失。丞相恼怒,和这件事大有关系。”

    魏霸也不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多少关系,他当时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现在更不想去cāo心那些小事。如何防范刘琰,才是当务之急。一千人?刘琰真要下这个狠手,那他可有些麻烦。这天天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啊。主动打上门去?且不说实力够不够,这聚众斗殴,冲击后将军家的罪名,他也担不起啊。

    离开汉中,到了成都,魏家就是老虎离了山,实力大减。这要是在汉中,有谁敢对魏家这么不敬?不管他是不是真有这胆量,只要他敢露个牙,就能先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魏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连关凤都知道了,诸葛亮会不知道?他会看着刘琰这么明目张胆的聚众斗殴,而且动用千人的军队?这件事一旦发生,不论哪个胜哪个败,都是在他脸上抹黑啊。

    听了魏霸这个疑问,关凤撇了撇嘴:“你真以为丞相是铁面无私,以法治国?他那也是看对什么人的。当年法正纵横成都,杀的人还少了?丞相又何曾对他用法。今天之事,刘琰虽不能和当年的法正相提并论,可他也是先帝的旧臣。你要是和他决生死,得罪一帮人自是在所难免。而丞相大概也会借此机会拿掉他这个后将军,别人还无话可说。”

    魏霸立刻听出了关凤的意思。照她这么说,诸葛亮这是借刀杀人,故意为之了?先利用刘琰给他一个教训,甚至直接把他杀掉,然后再以这件事为由把刘琰整掉,既维护了自己的公平形象,又不动声sè的清除了两个对手?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也可以解释诸葛亮为什么会对刘琰的准备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这是他期望的,他当然不会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进行阻止。

    魏霸有些恼怒,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吧。

    一旦下了决心,魏霸反倒冷静下来,他迈步出了门,在小院里来回踱着步,思考着如何把事情办得妥贴,又不给诸葛亮留下任何把柄。过了片刻,他有了主意,转身对夏侯徽说道:“媛容,你招呼一下关姊姊,我去去就来。”

    关凤站了起来:“你去哪里?”

    “我去安排一下,姊姊有事吗?”。

    “事情已经说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识一下你们魏家武卒训练。”关凤缓步走到魏霸面前,含笑说道:“只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魏霸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姊姊有兴趣,随我来便是了。”

    “那再好不过。”关凤向夏侯徽摆了摆手,跟着魏霸出了门。夏侯徽抬手yù叫,关凤却已经出了门,她只好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奈的撇了撇嘴,让铃铛打来了水,自己清洗身子。看着席上那处湿迹,想到刚才那场被关凤旁听的大战,夏侯徽忍不住掩住了脸。

    魏霸领着关凤来到演武场,让关凤自己观看武卒们训练,自己找来了敦武,吩咐了几句。敦武一听,立刻剑眉倒竖,沉声应道:“少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自己小心些,刘琰父子已经疯了,被疯狗咬上一口也很麻烦的。”

    敦武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魏霸做好了安排,这才从容的回到演武场。演武场上,一队武卒正在靳东流的指挥下演练阵形。他们各持刀盾矛戟,进退有序,气势森严,人数虽然不多,却凛然不可侵犯。在场边,身材魁梧如巨人的王双全副武装,领着同样全副武装的武卒们正在绕场奔跑。经过魏霸面前时,武卒们齐唰唰的举起右臂,抚胸施礼。他们的步伐不乱,动作整齐划一,举手投足间已经有几分铁血悍卒的影子。

    魏霸举手还礼,面sè严肃,一丝不苟,一直到武卒们全部从他面前经过,他才放下了手。

    关凤看在眼里,赞叹道:“魏家武卒,不愧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这样的训练强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魏霸谦虚道:“关家刀盾手也是名符其实的jīng锐,我在樊城已经亲眼目睹过他们的雄姿。”

    “唉,父亲去后,关家刀盾手元气大伤,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关凤给魏霸递了个眼神:“我听说你还有个专门讲授兵法的地方,能让我这个外人去参观一下吗?”。

    魏霸笑道:“姊姊怎么是外人呢,请随我来。今天除了我魏家的后院,你想看什么地方,我就带你看什么地方,绝对是一丝不挂的坦诚以待,希望姊姊也能……”他话到嘴边,这才觉得不妥,尴尬的咂了咂嘴,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关凤也红了脸,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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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细说成都事

    魏霸在军中的时候,和关兴、张绍等人如兄弟一般,说话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甚至还要故意粗鲁一些,这样才符合军中汉子的xìng格。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说话,免不了的要拿男女之事开玩笑,说到坦诚相见,必然要加上一丝不挂四个字做前缀,要不然就不够热闹。关凤是关兴的姊姊,武人气息颇浓,又和魏霸几次交手,魏霸不自然的就把她也当作了兄弟一般,此刻自然而然的就把平时的口头禅说了出来。话出了口,才想起关凤毕竟是女子,这四个字多少有些不妥,再加上刚刚和夏侯徽亲热又被关凤旁听,更是尴尬。

    关凤也有些尴尬,不过她见魏霸这副窘迫的神情,也知道他不是故意调戏,不过是习惯而已,倒也没有责怪他,只是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便沉默着向前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上了二楼,关凤一眼看到了正面墙上写着一个硕大的篆书“武”字,气韵雄浑质朴,豪迈之气扑面而来,下面有一张案,案上赫然供着一口战刀,正是关羽曾经用过的万人敌。她不由得一愣,随即眼眶便红了。她快步走到案前,伸手抚着刀鞘,黯然泪下。

    魏霸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关凤转过身,看着神情肃穆的魏霸,凄然一笑:“子玉,这口刀就算是在我关家,也没有受到如此敬重。何况我父亲兵败而死,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如何鄙薄他。你这把这口刀供在这里,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魏霸摇摇头:“这里是我魏家的重地,普通人根无缘到此,当然不会看到这些。此乃其一;古来名将。又有谁是长胜不败的?胜负乃兵家常事,我辈不能以胜败论英雄。何况关侯兵败麦城,原因复杂,非战之罪。别人如何鄙薄他,那是他们的事,我魏家父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是吗?”关凤眼睛一斜,神sè有些不善。

    魏霸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当然了,我以前狂妄无知。说过一些对关侯不敬的话。那时候不懂事,姊姊不要放在心上。”

    “算你老实。”关凤这才缓和了脸sè,缓步走向旁边的书架,打量着那些收集来的兵书。这个时代的兵书分四种:兵权谋,兵形势。兵技巧,兵yīn阳。前两类讲战略战术,指挥艺术,后两类是军事技术。每一类都有很多兵书,魏霸当然不可能收集齐全,实际上魏延人以《吴起兵法》为主,着重在练兵。魏家武卒就是按魏武卒的标准来训练的。除此之外,魏延重战术,喜欢出奇制胜,但是在谋略上比较弱。他对兵家圣典《孙子》的理解就非常有限。

    魏霸主持魏家事务之后,多方收集,藏书比以前多了不少,种类丰富了一些。也算是一个成绩。这也是张夫人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

    “你这里的兵书不少,不过。你的眼界不够。”关凤看了一圈,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局限于兵书,却忘了用兵不过是治国的一个方面。如果仅仅局限于兵法,你终究只是一个将,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

    魏霸很诚恳的请教:“那姊姊推荐一些吧。”

    “儒家六经,首推《易》,你能以易入武,想必对《易》有所了解,为什么这里却没有看到《易》,还是你藏了起来,不轻易示人?”

    魏霸苦笑:“我真的不通《易经》。”

    “真的?”关凤奇道:“你能化直为曲,创出圆劲,却不通易道?”

    “真不懂,若有一句虚妄之词,让我不得好死。”

    “好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赌咒,我不信你的。”关凤挥挥手,又道:“这件事,以后自有分晓。除了《易》,儒家最重要的经典自然是《chūn秋》,你应该花点时间看看《chūn秋》,特别是《左传chūn秋》,对你了解天下大势颇有助益。”

    魏霸明白了,关公可不就是好读《chūn秋》嘛,那关凤对《chūn秋》如此推崇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实际上,他虽然对儒家经典一知半解,却也知道《chūn秋》在汉代经学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时间有限,能把这两部经好好熟读,便也是不易了。”

    魏霸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以为我开玩笑?”

    “不是。”魏霸揉了揉鼻子,忍不住笑道:“别人通一经,便是难得了,姊姊居然让我通两经,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关凤却没笑:“我又不是让你训诂字,做一个博士,只是让你知其大义而已,两部经书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家请的西席李譔便通晓五经,还jīng通诸子,是个通才。你有这么好的先生,为什么不去请教?难道只是请来教些顽童?那可是太可惜了。真正应该读书的是你自己啊。”

    魏霸愕然,随即惭愧的说道:“姊姊说得对,是我想得差了。”

    “知错能改,孺子可教。”关凤故意老气横秋的夸了一句,随即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好了,说点正经事。读书虽然是个乐事,可是也要先解决了吃饭穿衣,更不能每天担心有人打上门来。刘琰的事,你准备如何解决?”

    魏霸皱了皱眉:“既然躲不掉,那就只有迎头而上。我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挖一个大坑,把他们父子彻底埋了。”

    “能用计,当然是好事,可是以你家武卒的数量,有必胜的把握吗?”

    “没有。”魏霸老老实实的承认:“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我兵力不足,捉襟见肘。”

    “这是必然的,要不然丞相为什么要把你调到成都来。”关凤似乎早有准备,她走到窗前,扶着窗台,看着远处的群山,出了一会儿神。又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吗,成都从来不缺人。”

    魏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成都从来不缺人?

    见魏霸半天没接话头,关凤疑惑的转过头,见魏霸一脸茫然,不禁笑了笑。“我忘了,你到成都没几天,对成都的情况不太了解。”

    “还请姊姊指教。”

    “成都是益州第一大城,人口众多。自然也就有很多游食之徒。”关凤轻声慢语的解释起了成都特有的情况。成都的兴盛来源以久,从战国时秦将司马错攻蜀开始,成都便是繁盛之地,张仪在此筑城,后来不断有增修。汉代最盛的时候。成都有七万户,近三十余万人。从刘焉入蜀,成都多次发生兵乱,人口损失不少,可是依然是蜀地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

    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口在大城里,也就是现在的宫城。

    刘备在成都称帝。以大城为宫城,原来在大城里的那些官府都搬了一部分出去,普通百姓当然更不能留在城里了。虽说朝廷多少给了一些补助,可是损失依然不小。特别是一些家底不怎么殷实的人家,因为这次搬迁,基就处于破产状态。

    除此之外,成都周边的耕地原就有限。大多数人靠从事工商和服务业为生。诸葛亮当政之后,把大部分工商都收归朝廷。就算是留下的那些作坊也进行统销,不能自主经营。朝廷因此控制了大量的财富,迅速稳定了成都的局势,为他南征北伐奠定了经济基础。可是那些原以此为生的百姓却因此进一步贫困,除了一部分人勉强维持生计之外,不少人也因此成了流民。而这些流民为了能挣一口饭吃,只能到官办或民办的作坊里干点零活,做最重的活,却只能拿最少的报酬,挣扎在生死边缘。

    听到这里,魏霸突然想起了农民工,也想起了刚刚读过的《管子》。没错,诸葛亮的经济思想就是以国营经济为主,所有赚钱的事都抓住zhèng fǔ手里,这样一来,zhèng fǔ有了足够的财源,可是百姓却因此贫困,就像前世的农民工,为经济的腾飞奉献了力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

    而诸葛亮比一般人强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把那些农民工当作社会不安因素,没有动用城管去拆他们违章搭建的草棚以保持市容市貌。那些流民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因此也对丞相大人颇有感恩之意。要知道刘备入蜀的时候可是像强盗一样,把刘焉、刘璋父子积累了多年的财富都分了,险些连周边的田地、房产都分给诸将,成都经济因此濒临崩溃,物价飞涨。刘巴后来又给出了一个损招,铸当百大钱,继续盘剥百姓,刘备因此渡过了难关,成都的经济却进一步的恶化,给诸葛亮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后遗症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消除。诸葛亮用了几年时间治理成都,没有造成大乱,已经是非常难得。

    “姊姊的意思,是从那些流民中招募部曲?”

    关凤笑了,轻轻的挽起了袖子。“如何,我这个建议值不值得你好好的跟我打一场?”

    魏霸一脸苦笑:“不会吧,姊姊,你说了这么说,就是想和我打一场?”

    “那你以为我来干什么?”关凤理所当然的说道:“刘琰要找你的麻烦,又不是要找我的麻烦。没点好处,我至于这么用心吗?我还跟你说,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还不肯出全力,别怪我把你魏家砸个稀巴烂。我倒要看看,到了那时候,你还肯不肯全力以赴。”

    魏霸瞪大了眼睛:“我说姊姊,比个武而已,至于这么严重吗?”

    关凤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庄严肃穆。“武技对你来说可能不足道,对我来说,却是为数不多的追求,你说至于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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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成都居,亦不易

    “男人……自宫就能天下无敌?”关凤将信将疑的看着魏霸:“那女人怎么才能天下无敌?”

    “这你也信?”魏霸没好气的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穿好上衣。他实在无法和关凤接着再沟通下去了。他都再三说明,这只是一个故事,不能当真,不料这女人还是分不清什么是故事,什么是事实,莫不是想天下无敌想得魔症了吧?亏得你是女人,要是男人,万一自宫了可怎么办?

    “你骗我?”

    “我不是骗你,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个故事。故事,知道什么是故事吗?”

    “我不是说这个。”关凤沉着脸,看着健步如飞的魏霸:“你根本没受伤。”

    “啊?啊!”魏霸恍然大悟,连忙捂着胸口,假咳了两声:“内伤,内伤。”

    “定国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满口谎言的小无赖。”关凤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的走了,像只骄傲的小母鸡,只是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有损形象。

    魏霸一愣,随即在心里破口大骂:关定国,你王八蛋在背后坏我名声。

    关凤没要人送,自己出了门就走了。魏霸看看天色,晨练的时间也过了,不过今天也没有偷懒,该练的练了,不该练的也练了。他找到夏侯徽,把关凤的建议说了一下,打算到外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可能招一些部曲。

    夏侯徽虽然到成都这么久了,可是对成都的情况了解也有限。开始的时候是跟着张夫人一起陪黄月英采桑养蚕。连自由活动的权利都没有,这段时间又忙着家里的事务,也没什么时间出去闲逛,对关凤所说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能否可行。

    “看看可以,不过你要小心些,倒不是疑心关姊姊,而是吸纳流民为部曲,一向都是比较犯忌的事。”夏侯徽关照道:“丞相以法治国,又对我们魏家多方防范。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魏霸同意夏侯徽的看法。实际上他想得比夏侯徽还要恶劣一些。关家、张家为什么会帮他,他自己也知道一二。在和诸葛亮的关系上,关家、张家还有点区别,关凤对诸葛亮的反感是最强烈的。要说关凤挖个坑让他跳。诱他和诸葛亮正面对抗。这也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魏霸随即又去请示了张夫人。张夫人虽说把外部事务的决定权交给了他,可是为了家庭团结,但凡有大事。他还是要请示张夫人的。一方面是借重她的经验和权威,另一方面也是对她的尊重。

    张夫人的看法和夏侯徽差不多,可以看看,但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很容易犯忌。诸葛亮让魏家父子出子午谷,本来就有消耗武卒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坐视魏霸再次坐大。

    魏霸心领神会,带着兰儿和几个半大的姑娘小子一起上街去了。学生们放了假,先生当然也跟着一起放假,李譔和魏霸同车,一起去成都市转转。

    成都市原本在小城,可是后来商业繁盛,在城外陆续也开设了许多市场。少城西南石牛门外有两条江:检江和郫江,南来北往的货物大部分都通过水路来到成都,在两江之间装货卸货,这一片地方也就成了成都城外最热闹的市场,俗称夹江市,就连跨江的桥都叫市桥。

    魏霸时间有限,就把考察的地点放在了这里。他在汉中长大,成都话勉强能听懂,却说不起来,李譔就成了他的翻译。几句话一说,李譔就明白了魏霸的用意,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忠实的替魏霸转达着意见。

    在江边转了半天,日已偏西的时候,魏霸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食肆吃东西。李譔本想要回家看一看,魏霸却没让他离开,拉着他进了食肆,要了一些酒菜,临窗而坐,看着远处忙碌的市场,闲聊起来。

    “钦仲,走了大半天,我想干什么,你应该也清楚了。”

    李譔微微颌首,含笑不语。魏霸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他有不同意见,便诚恳的说道:“钦仲若有妙计,还请指教。”

    “我只是一个书生,哪有什么妙计。”

    李譔呷了一口酒,又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美味。魏霸见了,也没说什么。魏家最近经济状况也不太好,大部分的肉食要供应给武卒。武卒是魏家的根本,这一点是魏家上下的共识,毋须多言。但李譔是西席,本着尊师重道的精神,应该有一个肉菜,不至于这么馋。

    大概是感觉到了魏霸的不解,李譔从容的笑了笑:“我对如夫人说了,把肉菜折成钱,我拿回家了。”

    魏霸恍然大悟,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说道:“钦仲是个顾家之人。”

    “没办法,日子过得太艰难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尚书令史那个职位上赖那么久。”李譔淡淡的说道:“这还要感谢魏君,到魏家做西席,对我家的生计大有帮助。”

    魏霸笑了起来。

    二百石小官的俸禄每个月大概是一千五百钱,比外面码头上那些搬运工还要少一点,好处只是每个月都有,不存在淡季旺季之类的事,过年过节的还有点小外块。一年下来,大概有两万多到三万钱的样子。以成都目前的物价,要想支付一家人的生活,这点钱肯定是不够。夏侯徽请示了张夫人,给李譔开出的薪资是每个月两千钱,一个月只要上二十四天的课,每天一个时辰,还管一顿饭。对于李譔来说,这纯属一个外快,能拿这么多钱,不算少。

    “钦仲,尊夫人在家做什么生计?”

    李譔苦笑一声:“替人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然后再织点布,贴补家用。”

    “这些事,我家里也需要人做的。你有没有兴趣让她一起到我家去?”

    李譔瞥了魏霸一眼,有些犹豫。能搬到魏家去,对他来说当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别的不说,这租房子的钱就可以省下来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跟着一起读书,他也不用两头跑,可以安安心心的住在魏家。只是这样一来,他以后可就是和魏霸捆在一起了。

    “我只是提议,不强求。”魏霸举起酒杯,和李譔碰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做全职的西席,酬金肯定不会亏待你。”

    李譔迟疑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道:“侍中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当然可以。”魏霸点点头。既然李譔有意,那事情就好办了。关凤已经提醒过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书生是个难得的通才,如果有机会收入麾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你的家人,依照我家部曲的标准提高一倍。你本人,我给你一年千石的酬劳。织机改造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你可以从机器的新增效益中提取一成……”

    魏霸不紧不慢的说了一个方案,大体上按照前世公司聘请一个总工程师的标准,工资不算太高,但是津贴和奖励很丰厚,这也是希望能够充分发挥李譔的才能,他可不是想养一个闲人,魏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

    李譔对后面那些津贴什么的不太懂,然而仅仅是每年千石的报酬就足以让他心动了。他非常清楚,以他目前的情况,再混十年,也未必能熬到千石的官位,更别提魏霸还安排了他一家人的生活。

    “侍中,你不怕亏了?”李譔难得的笑了起来,脸上有些微红。

    “我不会亏。”魏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认为你远远超过这个标准,只是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李譔感慨的拍拍手:“这么好的条件,我没有道理不答应。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回家就准备搬家。”

    “那再好不过,你的新家暂时就安排在西跨院,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李譔笑嘻嘻的说道:“那我现在算是魏侍中的幕僚了?”

    魏霸摇摇头:“不是幕僚,是幕友。”

    李譔一怔,随即明白了。幕友幕友,既是幕僚,又是朋友,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他点点头,沉思片刻:“那我现在就进第一策:招募部曲的事,不妥。”

    魏霸对李譔开出这么好的招揽条件,就是知道李譔有不同的意见,等的就是他开口。但是他没料到李譔第一句话居然是直接否定了关凤的提议。他沉吟片刻:“为何?”

    “招募部曲,有三不妥。”李譔不紧不慢的说道:“丞相打压世家豪强,你却招募部曲,与丞相的政策相违背,此不妥之一也;这些人空有一身力气,但除了种地、做些苦力之外,没什么大用,要想成为武卒,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不可能,远水难解近渴。且其既是为钱财而去,就谈不上忠心,远远不能和现有的武卒相比。此不妥之二也;这些人大多拖家带口,招募一人,便要养活一家,魏家捉襟见肘,能招募的人数非常有限。此不妥之三也;”

    魏霸连连点头。现在庄中用人最多的就是两大块,一是种地养蚕,二是武卒。正如李譔所说,这些人要想成为武卒,没有三五年时间不可能。如果只是用来种地养蚕,当劳力用,那又不合算。一是这些事都是有季节性的,二是魏家正在大规模的使用机械,人手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这些人招进去也很快会闲置,反而浪费了大量原本就紧张的钱财。

    “那钦仲有何高见?”

    “不招募,只雇佣,以三五月为期,暂时解决目前人手紧张的问题。”李譔微微一笑:“三五个月后,再看情况而定。”(未完待续。。)

第388章 越说越乱

    魏霸原对关凤这个建议就有些狐疑,听了李譔的分析,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上关凤的当了。这件事除了惹起诸葛亮的猜疑之外,不可能有什么积极的作用。但是他又觉得奇怪,关凤就算希望他和诸葛亮对抗,也不至于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来坑他吧?

    魏霸接受了李譔的建议,打消了从这些流民中招募部曲的念头,决定改为短期雇佣,以解决庄中暂时劳力短缺的困难。

    李譔回去准备搬家,魏霸带着大快朵颐了一顿的弟弟妹妹们回家。经过这大半天的了解和与李譔的交流,他对成都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情况远比他估计的要严重,别的不说,眼下成都的币制就混乱不堪,经济状况堪忧。如果不是大部分经济实体都控制在zhèng fǔ手里,恐怕市场早就乱了。

    成都原来一直用汉代五铢钱,刘备入蜀,大肆分赃,几乎把所有的钱都分掉了,严重扰乱了成都的经济。那些得到了重赏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花光,大部分钱存在库房里,成了死钱,而市面上却大量缺钱,物价因此飞涨。后来刘巴献计,铸当百大钱,解决了燃眉之急,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那就是进一步的减少了市面上的五铢钱,并且因为当百大钱面值远远超过钱币身的价值,引起了疯狂的盗铸行为。

    铸钱并不复杂,远远没有后世印人民币的要求高。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印假钞难度很低的话,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肯定是假钞满天飞,最后引起市场瘫痪。

    当百大钱很快就没人用了,大家宁愿以货易货。也不用这种不知道真假的大钱。再后来,刘备又铸了传形五铢,就是一种类似五铢钱。传形五铢没有当百大钱那么夸张,但是重量也不足,实际只有四铢甚至更少,对盗铸者来说依然有利可图。

    这都是从刘备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说白了,当百大钱也好,传形五铢也罢。都是zhèng fǔ行为的抢劫,和美帝国主义通过印美元抢劫全世界一样。刘备最困难的时候,曾经连老百姓的铜帐钩都要没收,用来化铜铸钱。刘备末年,特别是夷陵惨败之后。蜀国的经济一度濒临崩溃。

    这些年经过诸葛亮的努力,情况有所好转,但依然不容乐观。大量的足重五铢藏在私人家里,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份量不足的小钱、假钱,这经济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何况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亮还要整军备战,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同样。在这种情况下成都居然还没有乱,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

    不仅魏霸佩服他,就连夏侯徽听了魏霸所说的情况后,也是良久未语。最后说了一句:“好在他也是人不是神。是人,终究就会死。”

    魏霸忍俊不禁:“怎么,聪明如你,也只能指望他早点归天?”

    夏侯徽苦笑道:“我怎么敢和他较量。就连关家姊姊,我都有些琢磨不透呢。”

    听了这话。魏霸也有些迷糊了。他搞不清关凤在唱哪一出,指出一个大问题,然后又给他一个错误的解决办法,她究竟想干什么?一想到关凤,魏霸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倒挂金钩的那一幕,那阵淡淡的暖香似乎又在鼻端萦绕。不过好景不长,裆下一顿刺痛把他从遐想中唤醒过来。

    “唉哟喂,你轻点。”魏霸哈着腰,捂着刚刚遭到袭击的小弟弟,痛苦的说道。

    夏侯徽吃惊的捂着嘴,关切的问道:“夫君,夫君,我弄疼你了吗?”

    “你也太急了些。”魏霸苦着脸调笑道:“至于用这么大力吗?这也是肉长的,不是铁铸的。”

    “我……我没用力啊。”夏侯徽哭笑不得:“我……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而已,你怎么就……”

    魏霸这才想起来,这根不是夏侯徽用力太大的原因,而是小弟弟有伤在身。他顿时蔫了,顾左右而言他:“今天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明天还要到宫里报到,早点歇着吧。”

    夏侯徽看了心虚的魏霸,顿时疑心大起,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让人打了水,先侍候着魏霸洗浴上床,然后自己又洗了,钻到床上,侧躺在魏霸身边,托着腮,一动不动的打量着魏霸。魏霸想装睡,可是终究还是没装好,只得睁开眼睛,故作不解的问道:“媛容,怎么了?”

    “我在想,夫君还有什么事要说。”

    “我?没事啦。”魏霸连忙转过身去,干笑了两声:“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侯徽幽幽的叹息一声:“夫君,我也有幸,能得到你的宠幸,又得到阿母的关爱,没有把我当妾看。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妾就是妾,终究不可能成为妻。如果你真的喜欢关姊姊,把她娶进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与她也算是投缘,总比一个陌不相识的女子来得好相处些。”

    魏霸愣了一下,转过身,打量着夏侯徽:“你……看出什么了?”

    夏侯徽低下头:“我如果还一点看不出来,岂不是太笨了?”

    魏霸嚅了嚅嘴,没敢再问,只是很无力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比武而已。”

    “我想的哪样?”夏侯徽眼波流转,樱唇微撅。

    “我……”魏霸窘迫不堪,干脆翻身坐起:“好啦,你不要多想。关家姊弟在打什么主意,你还不知道?别的不说,今天她给我出的这个主意,分明是个坑嘛。”

    夏侯徽眉头微蹙,沉思半响,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关家姊姊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可是这么笨的法子,却也不至于。我想她也许是别有用意,只是我们还没有猜到罢了。”

    “别有用意?你都猜不出来的用意,这也太深了吧。”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全部知道。”夏侯徽坐了起来,托腮沉思,最后说道:“依我看,你还是直接去问她。她既然主动来找你,想必是有些办法的。不管这个办法管不管用,听听总没有坏处。”

    魏霸皱起了眉头:“现在?太晚了吧?”

    “谁让你现在了。”夏侯徽生气的翻身卧倒,背对着魏霸:“你也太心急了吧?”

    魏霸语噎,叹了一口气,也重新躺了下来。他在宫里闷了四天,明天又要进宫读书,想今天晚上再好好的享受一下夏侯徽的温存,没想到遇到这件事,不仅小弟弟又惨遭关凤利口,无法战斗,更惹得夏侯徽猜疑,心里好生郁闷,不由得长吁短叹。

    夏侯徽一直没动,就在魏霸自己都觉得无趣的时间,她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双妙目盯着魏霸,在黑暗中闪着调皮的光。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哼哼,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夏侯徽的手抚上魏霸的胸膛,拨开他的衣襟,慢慢的向下滑去:“明天一早又要入宫,现在你睡得着?”

    魏霸苦笑一声,按住了夏侯徽手:“媛容,不行。”

    夏侯徽脸sè一僵,有些羞恼。她舍了面皮主动挑逗魏霸,居然还被魏霸拒绝,这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她慢慢的缩回手,声音颤抖:“夫君,你是恼我了么?”

    “不是恼你。”魏霸把她的手拉到小腹处,按在火热坚挺的小弟弟上:“你看,我也想,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夏侯徽更紧张了。“夫君心里莫非……”

    “你想哪儿去了。”魏霸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好老实交待,坦白从宽:“受伤了,无法战斗。”

    “受伤了?”夏侯徽吃了一惊,翻身坐起,不由分说的拉开魏霸的裤子,借着灯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道:“关姊姊不愧是练武之人,这力道……也太大了吧。”

    魏霸彻底无语。这可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

    关兴快步走进了后院,一眼看到穿着一身白sè短衣,正在堂上盘手的关凤,不由得一愣。

    “姊姊,你这是在干什么,黑灯瞎火的,摸鬼啊?”

    关凤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就是魏霸最得意的云手,我刚学来的。要多加练习才能有所进步。”

    “云手?”关兴笑了一声:“这个我倒是见过,也能比划两下。不过这玩意除了活络血脉之外没什么用。姊姊练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说你白痴,都是污辱了白痴二字。”关凤一边盘着手,一边轻蔑的哼了一声:“说这个你也不懂,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说完赶紧滚,不要影响我练拳。”

    关兴捏了捏鼻子:“姊,你去找魏霸,不会就是学这什么云手,把正事忘了吧?”

    关凤愣了一下,停了下来,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把正事忘了。他今天一天都在夹江市了解情况,而且我刚刚收到消息,李譔已经退了房子,全家搬到魏家去了。”

    关兴点了点头,想了一会:“那姊姊说,他会按我们说的做吗?”

    关凤无声的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我们都瞎了眼。”

    “那他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吗?”

    “如果接受,那当然更好。如果不接受,那就让他自生自灭。至于我们……”关凤顿了顿,长叹一声:“就老老实实的再等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老天不给我们机会,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关兴也叹了一声,无比惆怅。

第389章 李严的提醒

    天刚蒙蒙亮,夏侯徽便起了身,一边安排人给魏霸准备早餐、车马,一边简单梳洗。头发刚刚拢好,转身便到床边来叫魏霸,却发现魏霸正含笑注视着她。

    夏侯徽愣了一下,回头在镜里子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么?”

    “当然不对。”魏霸翻身坐起,伸手揽着夏侯徽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胸前:“堂堂镇南大将军的女儿,现在居然勤快如斯,我想上至魏国皇帝陛下,下至镇南大将军府的每一个奴仆,都恨不得要将我魏某人碎尸万段呢。”

    夏侯徽扑哧一笑,伸手推开魏霸,嗔道:“好啦,不要卖乖,赶紧穿衣吃饭,可不能迟到了。陛下也许不会说什么,董允却一定会盯着你。”

    “我又不归他管,他盯着我干什么?”

    “现在没什么,可是话传到丞相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夏侯徽低着头站在魏霸身前,细心的帮魏霸系好腰带,又将衣褶抚平。向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说道:“妥了。”

    魏霸笑笑,夏侯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侍候人的角色,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没能成为正妻,始终是夏侯徽心里的一个遗憾,只是她不会摆在脸上罢了。

    吃了早饭,夏侯徽将魏霸送到门口。靳东流和王双率领着两百武卒已经在等了。鉴于刘琰随时可能对魏霸不利,魏家加强了对魏霸的保护。张夫人亲口关照的。只要魏霸安全,魏家就安全了。

    这句话说得很实在,也很冷酷。魏霸在暗自得意的同时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压力。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得知魏家随时都可能受到攻击,魏家武卒们训练的热情明显提高了很多。看到这种情况,魏霸只能感慨的说,孟夫子说得对,人没点压力还真不行,贪图安逸的结果只有一个:死亡。

    一路无事,安全的进了皇宫。魏霸辞别了靳东流和王双。径自入了宫。宫里的建筑都是台式建筑,在大殿的下面有庐,就是一排排的房子,没窗户。只有一个狭窄的门。是郎中、侍中们平时休息的地方。魏霸在这里也有一个房间。他正准备去补个觉,一个小黄门一溜小跑的从殿上迎了过来。

    “魏侍中,陛下等候你多时了。”

    魏霸抬头看看天色。心道这小兔崽子真会扯谎,现在也不过是卯时初刻,又不是上朝的日子,刘禅那懒货会起来这么早?就算是起来了,最多也是刚刚吃完早餐,不可能等候多时。

    他也不揭穿,跟着小黄门上了殿,还没进殿,黄皓就迎了上来,老远的就埋怨道:“唉哟,我的魏侍中唉,你怎么才来?陛下可等得急了,再不来,就得派车马去接你了。”

    妈的,这嘴可真够甜的。魏霸心里骂了一句,连忙说道:“陛下在哪里?”

    “在殿上等着呢。”

    “出了什么事?”魏霸吃了一惊,放慢了脚步。

    黄皓看看四周,附到魏霸耳中,轻声说道:“前将军李严派他儿子来了,反对与东吴和亲,说孙权不可信,丞相此举不妥。”

    魏霸吃了一惊:李严这是唱哪一出?

    魏霸站在殿外,有些犹豫不决。李严是个祸害,他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襄阳之战时,诸葛亮调李严入汉中,结果李严的儿子李丰在汉中挑了一堆刺,硬是没去。诸葛亮后来也没说什么。不过魏霸清楚,不说什么,比说什么要更严重,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开始发酵,只等一个爆发的机会,远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平静。李严派他儿子李丰到成都来请见皇帝,又直指丞相力主的和亲政策,这分明是李严要主动发起攻击了。

    夹在这两个大拿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魏霸迟疑的时候,黄皓急了,央求道:“魏侍中,你快帮陛下拿个主意啊。”

    魏霸刚要说话,只听到殿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刘禅那帮胖脸出现在殿门口,他瞪着魏霸,不满的说道:“你等什么,还要朕来接你不成?”

    魏霸不敢怠慢,连忙陪着笑脸赶上前去,躬身施礼:“陛下,臣如何当得起啊。”

    “那就赶紧滚进来。”刘禅不耐烦的喝道,揪住魏霸的袖子就往里面拽。魏霸连脱鞋都来不及,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一直来到殿中正跪在地上的一个年轻人面前。

    那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镇北大将军之子,魏侍中魏子玉吧?”

    没等魏霸说话,刘禅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手一指:“好了,李丰,你有什么话,就对魏霸说吧,他是朕的心腹,晓于世事。”

    魏霸大汗,一边冲着李丰点头致意,一边脱鞋。黄皓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接过魏霸的鞋,放到门外去。魏霸这才上前拱手,与李丰见礼。李丰看看他那双刚刚脱鞋的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随即无视了魏霸这个近乎无礼的举动,客气的说道:“丰在江州,闻说贤父子立功关中,威震天下,久欲与魏侍中一晤,不料俗事缠身,直到今日才如愿。”

    李丰说得客气,魏霸却听得心惊。什么立功关中,威震天下,捧得越高,而且脱离实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妒嫉。而他自称俗事缠身,那也不是自谦,而是不满。

    魏霸也客套了一番,立即把话题引向了正事。李丰顿时慷慨激昂起来,表示坚决反对与东吴的联姻。他的理由有两条:一是东吴不可信。孙权反复不定,一会儿偏向蜀。一会儿偏向魏,是标准的随风倒。跟这种人和亲,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当年他还把妹妹孙夫人送给先帝呢,如何?最后不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二是和亲不可取。魏霸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刚刚弱冠,就多次在战场上扬威。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被和亲捆住手脚?丞相此举无异于自缚手脚,殊为不妥。

    李丰提出一个建议,如果东吴果真有和亲的意思,那么请他们先把孙夫人送回来。孙夫人既然是先帝的女人。那当然不可能留在东吴。孙夫人回来。也不会捆住魏霸或者其他人的手脚,有利无害。

    魏霸发现,李丰提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刘禅的眼睛亮了。眼巴巴的看着他。很显然是期盼他的赞同。

    然而魏霸不这么想。

    李丰挑拨的意思很明显。看似为他打抱不平,其实是暗指诸葛亮存心不良。然后又得用刘禅与孙夫人的关系,打乱诸葛亮的部署。进一步激化矛盾。蜀汉不想接受和亲已经够过份了,还想要孙权再把孙夫人送回来,那不成了双重打脸?孙权不跳起来才怪呢。而孙权跳起来,却正中李严的下怀。

    李严就是想打仗。关中、襄阳两场战事,李严这个受遗命统内外军事的顾命大臣都在门边看戏,根本没有参与的机会。如今魏霸镇关中,吴懿镇汉中,北部是没什么机会留给他了,他唯一的可能就在东面。只有在永安一带发生大战,他才有可能参与。否则,再过几年,等年轻一辈的上来,他就更没指望了。因此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打不要和。

    可是魏霸很清楚,蜀汉目前最不希望的就是打仗,就是打大仗。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有了时间,才能消化关中的胜利果实,至少要让关中能够自给自足,而不是依赖从巴蜀送粮支持。

    李严这么做,私心非常明显。

    可是他不能明确的反对,一是李丰话里话外的替他打抱不平,他如果反对,那李丰可能会反咬他一口,说他想和东吴和亲。二是刘禅显然很希望让孙夫人回来,简单的反对,只会让刘禅不高兴。

    “李将军所言自然是大有道理。”魏霸思索片刻,随即笑道:“不过,联吴攻魏,是丞相一贯的思路。如果要变更,必须要深思熟虑,不可仓促,否则人心定然不稳。陛下何不将李将军的建议转与丞相与众臣,在朝议时进行讨论?”

    刘禅有些失望,怏怏的点了点头。李丰见魏霸这么说,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出殿的时候,他和魏霸并肩而行,一直把魏霸送到庐前,这才感慨的说道:“三年前,我也曾经在这里当值,侍立陛下左右。如今看到魏侍中这样的英才,我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魏霸假惺惺的说道:“李君原来是前辈啊,那我以后可要向你好好讨教了。”

    “讨教不敢当。”李丰笑眯眯的打量着魏霸,突然说道:“闻说魏侍中在读书,读丞相为陛下手抄的书?”

    魏霸眉毛一挑,没有说话。宫里的事,李丰怎么会知道?莫非他在宫里还有耳目?

    李丰见魏霸不回答,也不介意,伸手拍了拍魏霸的肩膀,貌似亲昵的说道:“魏侍中,我们不仅都是荆襄人,而且都是出身相近。令尊是武人,家父是俗吏,和学问二字都没什么缘分,自当多亲近亲近。我不自量力,想以虚长几岁的身份,要提醒兄弟你两句话,不知可否?”

    魏霸恭敬的行礼:“请指教。”

    李丰嘴角微微一挑:“其一,学问不是书里才有,真正的能力来自于实践。正如令尊出身行伍,家父出身小吏,只有从底层做起,才能深谙其中奥妙。这些本事可不是读两本书、拽两句文就能学到的。其二,那些书是丞相写给陛下的,是帝王之术,你说……”李丰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你读这些书,合适吗?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他们会怎么想?”

    魏霸激零零打了个冷颤,猛的抬起头,打量着李丰。李丰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过眼中多了几分真正的笑意。他轻轻的拍魏霸的肩膀:“魏侍中,交浅言深,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当。不过,这也是我的一片好意,万望侍中体谅,不要误会。”

    魏霸挤出一丝笑容,微微一笑:“李君的厚意,我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还请李君不吝指教。”

    “好说好说。”李丰轻声笑道:“魏侍中不愧是年轻俊杰,举一反三,我不如也。难怪家父对魏侍中青眼相看,一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我把这话转达给你。魏侍中,朝堂如战场,杀人不见血啊,切记切记。”

    魏霸心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目送李丰离开,半晌无语。(未完待续。。)

第390章 色厉内荏

    李丰的话是诛心之语,却也并非全是妄言。诸葛亮为刘禅所写的书都是帝王心术,特别是集法家之大成的《韩非子》,大**术势,这完全是站在帝王角度看问题的学术,在后世也是作为帝王术的代表作传世的。

    这样的书,刘禅读当然没问题,而且名正言顺,可是魏霸读就不对了。当然不是说你不能读,你在家里读,没人会说你,可是诸葛亮教刘禅读的书,你拿过来读,这就很容易授人以柄。虽说没李丰说的那么严重,终究有些不妥。

    再其次,李丰提出了一个看法:实践出真知。他说这句话一方面是为李严辩解,另一方面是贬低诸葛亮。李严不是以经学出仕,他是从做小吏开始的,也就是所谓的俗吏。诸葛亮也不以经学名世,但他没有经历过底层的磨炼,而是一下子就登了高位,很像是后世的空降干部,或者是从秘书出身的理论派,而不是李严这种从底层干部一步步升迁上来的实干派。

    李严看不起这样的人,他对诸葛亮的不满已经不再掩饰了。对他魏霸的拉拢,不过是李严反击的一个部署而已。魏霸相信,李严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李丰肯定还会在成都掀起更大的风浪。诸葛亮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相应的反击。自己夹在他们中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重要的是,历史上李严是败了,他更没有道理去淌这个浑水。这也是他不想正面回应李丰的原因所在。可是李丰也给了他警告。如果魏霸不肯支持他们父子,很快就会有人弹劾他读帝王术,其心可诛。

    政治斗争,果然是凶险得很啊。

    魏霸有所警醒,却也没有因噎止渴。一是他很清楚,李丰的目的是想逼他就范,其实与读不读这些书关系并不大,二是他觉得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过实在太可惜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实践出真知不假,可是如果有相应的理论指导。那就会少走很多弯路。节省大量的时间。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霸一如既往的来到御书房,开始又一天的学习。一到御书房,他就看到案上有一份厚厚的文稿。打开一看。不禁暗自欢喜。

    这是诸葛亮对他所写心得的批改。就像后世的老师喜欢用红笔一样,诸葛亮用的是朱砂,朱墨粲然。而且字迹工整,是一篇难得的手稿。诸葛亮批改得很详细,不仅对魏霸有些认识模糊的地方做了提醒,更是做了大段的解释,他评点的文字几乎和魏霸写的心得字数差不多,或者还略多一些。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文稿,魏霸感慨万千。他一字一字的认真阅读,仔细揣摩诸葛亮的意思,和自己领悟到的互相映证,像一个刻苦的学生,面对着高明的导师精僻的讲解,既景仰,又保持着自己的理性。

    时间,在他的苦读中不知不觉的流逝。

    ……

    武昌。

    孙权勃然大怒,忽然站了起来,两步跨到费祎面前,将手中的文书扔到了费祎的脸上,大声喝道:“孔明他想干什么?当我孙家的女儿嫁不掉了,非要塞给你们?魏霸算什么东西,孤看得上他,是给孔明面子。他还推三阻四?我呸!我告诉你,这亲不和了,你们准备开战吧。”

    费祎平静的看着孙权,不紧不慢的弯下腰,将散乱的文书一页页的捡起来,仔细的整理好,慢慢的收入袖子里,这才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孙权:“大王,你已经决定了吗?”

    孙权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费祎说的什么。他原本说是的气话,可是被费祎这么一堵,他顿时火了:“孤会和你开玩笑么?当然决定了,你回去,让孔明准备开战!”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叫道:“叫陆逊来,叫魏国使者来!”

    胡综等人面面相觑,却又不能当着费祎的面劝孙权,只好让人出去叫,同时没忘了吩咐一句不要当真的话。

    费祎无声的笑了一声:“既然大王心志已决,那我们之前的盟约就此作废。亲不和了,分割天下的事也算了,那些战马,到时候就和战船一起顺江而下,与大王交锋。大王,外臣就此拜别,将来在战场上再见。”

    说完,他深施一礼,向后退了几步,扬长而去。

    看着费祎的背影,孙权愕然,半晌无语,然后心火便像是浇了一瓢油似的,烧得更旺了。他纵声咆哮,声音在大殿里来回震荡,吓得胡综等人大惊失色。

    “张温,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真好啊!”孙权吼了一阵,这才看到张温还站在一旁,不由得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说看,孤应该怎么赏你?”

    张温面色苍白,却没有乱了方寸,他缓缓上前,拜倒在地,沉声道:“大王,臣出使无功,连累大王受辱,万死不能辞其咎。请大王赐臣一死,以明赏罚。”

    “哼!”孙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他是真想杀了张温,可是他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杀了张温,那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疏奏事,滥杀大臣这个罪名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不过,在臣就斧钺之前,有一言相告,请大王三思。”

    孙权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高见?”

    “大王以为,我军攻蜀,有几分胜算?”

    孙权愣了一下,发热的脑子慢慢的冷静下来。他虽然临阵指挥的水平一般,可是他对大势的了解却不亚于任何一个名将。襄阳之战,吴军损失在四万以上,最大的损失就是他的禁军。如果再次出兵,能依赖的只有诸将私兵,特别是陆逊,就算如此。兵力也不够,最多也就是三万到四万。

    兵力不足以外,在军械上,吴军也没有任何优势。蜀军的战船技术远在吴军之上,更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想必一接战,吴军水师就会承受极大的压力。如果上了岸,蜀军在骑兵上同样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占据了关中,在陇右也插进了一只脚,战马的来源比吴国更多。

    最后还有一点。孙权不会相信曹睿的话。吴蜀交战。曹睿肯定会做渔翁,在他们杀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捅一刀。这一刀不太可能捅上蜀军的背上,只可能捅在他孙权的背上。

    更不用说和蜀国的盟约一断,自己要称帝的愿望肯定要落空的事了。

    此时和蜀国开战。有百害而无一利。

    孙权求助的看了一眼胡综。胡综会意。立刻上前行礼道:“大王。臣以为张温所言甚是。魏霸可以不识抬举,大王却不能因小失大。”

    孙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胡综接着劝谏。大说与蜀国联盟的好处,与蜀国交恶的坏处,又夸了一通孙权,骂了一通魏霸。孙权这才松了口,让胡综与张温一起去驿馆,再和费祎交涉。

    费祎当然不会真走,他来之前,诸葛亮就交待过,尽可能的和东吴保持联盟关系,为蜀国争取消化关中的时间。就以当前的情况来说,最大的敌人还是魏国,最急迫的要求还是拿下陇右,孙权偏居东南,仰攻是没什么机会的,大可以留到最后再解决。他这所以要和孙权硬顶,也是看准了孙权无力再战,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优势罢了。

    事情正如他的想象,孙权是嘴硬手软,不敢真的发动战事。不过,孙权对魏霸还是恶得牙痒痒,他不能逼魏霸来吊丧,心有不甘,这次又借着联姻的事提出,要魏霸作为迎亲队伍的一员,亲赴吴郡。

    费祎沉思了很久,最后否决了。他的理由是魏霸这个人口无遮拦,又没读过什么书,说话很伤人。他的脾气又不好,一旦嘴上说不过人,他就会付之拳脚。别看他在战场上不能冲锋陷阵,可是要论私斗,他可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万一到时候打伤了谁,岂不是大家面子上难看?我看还是算了吧,可以让他来迎亲,以示对东吴的友好,但是他人不能过境,最多只能到永安。当然了,为了表示对东吴的尊重,仅仅有魏霸是不够的,到时候丞相一定会安排身份更贵重的大臣来迎亲。

    比如前将军李严,或者护军陈到。

    一听这两个名字,胡综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从中听出了费祎的坚决。这是不同意就开打的意思啊,前将军李严,护军陈到,那都是统兵的大将,照这个趋势,那魏霸到永安来恐怕也不是迎亲这么简单,这是又一个襄阳之战的班底啊。

    你们是来迎亲,还是来作战?

    胡综沉下了脸,不甘示弱的问道:“费君是要威胁我们么?”

    “这怎么叫威胁?”费祎笑嘻嘻的说道:“这是我们对东吴的敬重啊。我们大汉的鲁王迎接吴国的公主,这是多么盛大的亲事,没有这样的重臣,又如何镇得住场面。”

    “果然是好大的面子。”胡综冷笑道:“不知道贵国迎亲的队伍,会是多少人啊?两万还是三万?”

    费祎笑了起来,他从胡综看似不屈的话中听出了紧张。他淡淡的伸出了一只手:“哪用那么多,五千人足矣。不过,我们会派很多船,要不然,你们的嫁妆太多,我们装不下,那多不好啊。”

    胡综眼神一缩,还在考虑着怎么说话,张温淡淡的说了一句:“前将军事务繁忙,我看就不要麻烦他了。能有后将军刘琰来迎亲,便也足够了。”

    费祎好整以暇的看着胡综:“吴王能满意吗?”

    胡综松了一口气:“惠恕所言甚是,能有后将军迎亲,便已经够了。”

    “真够了?”

    胡综苦笑着连连点头:“真够了。”

    费祎抚掌而笑:“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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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被皇帝打了

    诸葛亮接到费祎的回报时,也非常高兴。他难得抽出时间和费祎、张温一起吃了一顿饭,就在觥筹交错之间安排好了聘礼、迎亲等相关事宜。他亲口向张温许诺,两家亲事结成之后,他将酌情调拨一些粮食接济东吴,价格好商量,不会让张温为难。更让张温欢喜的是,诸葛亮决定给他一批蜀锦的配额,作为对他个人的回报。

    张温非常高兴,上次被暨艳案连累,张家损失惨重,现在更需要大量的财物来恢复元气,诸葛亮这可是雪中送炭。这次事情办成了,他多少有些功劳,孙权想必也会补偿他一点。

    送走了张温,诸葛亮留下费祎,详细询问了经过,对费祎以退为进,以战逼和的做法,他有些后怕。

    “李严派他李丰到成都来了。”诸葛亮把李丰的情况说了一遍。李丰到成都之后先去拜见皇帝刘禅,又多方拉拢魏霸,最近还在成都走访来敏等东州系的大臣,慷慨激昂的表示反对和亲,闹得人心不安。

    费祎很生气:“丞相怎么能让他这么放肆,这些话要是传到孙权的耳中,那可如何是好?”

    “我也是不得已,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吧。”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霸刚刚安生一些,李严又来找事,我真是应接不暇。”

    “那……丞相可有定计?”

    “我准备迁李严为骠骑将军。”

    “丞相,这样合适吗?他无寸功而升任骠骑将军。那吴懿、魏延等人将如何想?只会这样会引起非议,于丞相不利啊。”

    诸葛亮笑笑:“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他们应该能体会我的苦衷。”

    费祎惊讶不已,本想再问,见诸葛亮神情疲惫,只好把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劝慰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他虽然不明白诸葛亮为什么会让李严做骠骑将军,可是他相信诸葛亮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用再强谏了。白白耽误诸葛亮的时间。

    很快。诸葛亮召见李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听了这个承诺之后,李丰立刻闭上了嘴巴,绝口不谈和亲的事。闭门谢客。安心的等着诏书的下达。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陛下刘禅同志非常沮丧。他百无聊赖的来到了御书房,往魏霸对面一座,一手托着手。一手抚着膝,目不转睛的看着魏霸。

    魏霸读书读得快魔症了,听到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想到会是刘禅本人。他一边翻着书,一边随口问道:“谁?”

    “我。”

    “你他妈的是谁?”魏霸恼怒的抬起头,一眼看到面带怒容的刘禅,愣了一下,连忙放下书,翻身拜倒:“原来是陛下驾到,臣死罪。”

    “你还真够用功的啊。”刘禅也不理他,伸出两根手指,拨弄着那些书:“这么无聊的东西,你也看得如此入神,连饭都忘了吃。”

    “嘿嘿,为陛下效劳,不敢不竭诚以待。”魏霸半真半假的说道:“其实我看这些也觉得无聊。”

    刘禅翻了个白眼,撇了撇他的厚嘴唇,漫不经心的说道:“看在你为朕忠心耿耿的面子上,朕提前告诉你两个还没有公布的消息。第一,鲁王与东吴和亲的事已经定了,你可以放心了。”

    魏霸松了一口气。

    “第二,鲁王与东吴和亲的事已经定了,你要小心了。”

    魏霸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他茫然的看着刘禅那张忽然变得狡黠起来的脸:“陛下,这……不是同一个消息吗?”

    “是吗?”刘禅嘿嘿的笑道:“你听清了,第一个消息是说你可以放心了,第二个消息是说你要小心了。”

    “这……究竟什么意思?臣放心可以理解,可是臣为什么要小心?”

    “原因很简单。”刘禅坐了起来,掸了掸袖子:“朕听说,鲁王这些天天天在府里练刀,而就在刚才,朕看到他好像进宫来了……”

    刘禅还没说完,魏霸就跳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鲁王刘永提着一口雪亮的刀,一路飞奔着冲了过来。

    “魏霸,你吃孤一刀!”刘永冲上堂,大叫一声,挥刀就劈。魏霸不敢怠慢,抽身急退。刘永挥着刀就追,两人绕着书架就追上了。刘永虽然练了几天刀,可是他的体力显然不怎么好,还没追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说话都接不上气儿了。

    刘禅看得眉飞色舞,挤眉弄眼。

    “大王,大王,咱能不这么打么?”魏霸藏身在书架后面,连连拱手:“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臣固然是死罪,大王也脱不了干系啊。”

    “没事,朕已经把人支开了。”刘禅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道。

    “陛下,不能这么干哪,会出人命的。”

    “人命?”刘永用刀指着魏霸:“你敢害死孤,孤就不能杀你?”

    “我怎么敢害大王,大王言重了。”魏霸连忙解释道:“我听说步夫人是以美貌得宠的,想必孙公主也一定是花容月貌……”

    “呸!”刘永急赤白脸的说道:“连周瑜的儿子都降不住他,孤能制得住他?你自己怕死,就推到孤的头上?你的命比孤的命还金贵?”

    魏霸陪笑道:“不是我怕死,我是承受不起。大王是传承四百年的皇家血脉,当然要比我金贵了。”

    “放屁!”刘永一听就更火了,提着刀再追。魏霸连忙再跑,一看刘禅在旁边笑得开心,他干脆跑到刘禅身后去了,刘永追了过去,举着刀,却不敢乱动,生怕一刀砍伤了刘禅。刘禅也吓得变了脸色,想挣脱,却没有魏霸灵活,只好指着刘永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寿,公寿,你不要乱来。”

    刘永当然不敢乱来,本来砍魏霸就是吓唬吓唬他的,哪能真砍,更何况现在魏霸还躲在刘禅的后面。他恨恨的将刀扔在地上,往魏霸的书案后一坐,大叫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孤就不走了。”

    魏霸哭丧着脸:“大王,我能给你什么说法?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啊。”

    “我不管,你得帮我想个办法。要不然,我以后的这日子可就难熬了。”刘永双手抱头,如丧考妣,也不称孤道寡了,委屈得像是一个孩子。“我的天哪,听听那名字,孙大虎!不用说,肯定很凶残啊。周循那么杰出的一个人,才结婚不到两年就死了,我要是娶了她,那还能活几天?”

    “大王,你还真当他是老虎?”

    “你以为呢?”

    “大王,周循怎么能和你比?”魏霸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先把刀踢到一边,然后陪着笑说道:“周循是臣子,他尚了公主,压力当然大。可是大王是王爵,和孙权相平,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她到了成都,可不是在吴郡,岂能容她肆意胡来?到时候大王拿出皇家气派,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难不成孙权还能提大军前来报仇?他要是真敢来,那臣一定身先士卒,拒敌于国门之外。”

    刘永听了,慢慢的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哟,老虎再凶,下了山,那可就不行了。俗话说得好,虎落平阳被犬……我呸,呸呸呸!”

    刘永一连唾了几口唾沫,刘禅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公寿,这里是朕的御书房,旁边摆的可是相父手书的书,你这呸呸呸的乱吐,到时候丞相发现了唾沫,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听到相父二字,刘永也心虚了,尴尬的看看四周,讪笑道:“陛下,这……这儿也没外人啊,等干了,就没事了。”

    “没外人?”刘禅眼睛一翻,一指魏霸:“他可不就是个外人?”

    刘永还没来得及说话,魏霸连忙转过脸去,用袖子挡着脸:“陛下,大王,臣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刘禅和刘永心有灵犀的互相看了一眼,悄悄的卷起袖子,同时扑了上去,抱住魏霸的手脚,一起发力。魏霸哀叹一声,自己随手一拨,就能将这二位打翻,可是这二位的身份太尊贵了,只能吃点亏了。这做臣子的真是不容易啊,伴君如伴虎啊。不仅要做枪手,帮着做作业,还要当沙包。

    刘禅兄弟齐心协力将魏霸扑倒在地,摁在地上。魏霸还没怎么样,他们倒累得气喘吁吁。刘禅扯开衣襟,一边用袖子扇着风,一边得意的笑道:“魏霸,你说吧,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把我皇弟推到老虎嘴边上,朕该怎么罚你?”

    魏霸趴在地上,大声叫道:“请陛下罚臣统兵十万,扫平东吴,迎回孙夫人。”

    刘禅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这好像……也不错啊。”

    “陛下,别听他的,他这是转移话题。”刘永比刘禅反应快一点,用力的按着魏霸的肩膀,不让他起来,故意发出凶狠的狞笑:“要想让本王满意,把你最得意的武技教给本王。”

    魏霸无奈:“行,大王要学什么?”

    “当然是学你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神枪了。”

    “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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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人不如鸟

    三人打闹了一阵,刘禅兄弟终于开心了一些,三人坐下来说些闲话。刘永说要学魏霸的神枪,当然只是一个笑话。关凤、马文姗不明白这神枪的意思,他们还能不明白么。

    不过,魏霸想起孙大虎的各种传闻,想起孙夫人的剽悍,还是建议刘永多练练拳脚、武技。孙大虎到了成都,没有了外力,可是如果夫妻两个在房里开全武行,刘永要是像先帝刘备被孙夫人吓得不敢进房一样,也被孙大虎给揍趴下了,可着实有些丢人。

    刘永听了魏霸的话,也觉得有道理。“那你教我吧,我听他们说,论拳脚功夫,你是成都第一。”

    “谁这么坏我名声?”魏霸恼怒的说道。通常来说,拳脚功夫好,不是指某人骁勇善战,而是某人好惹事生非,经常打私架。

    “我说的。”刘禅一本正经的说道:“有问题吗?”

    “啊?啊!没问题,陛下说得简直太对了。”魏霸连忙改口,又对刘永说道:“这个……除了拳脚之外,我建议大王多训练训练身边的亲卫。孙夫人身边有一百多侍婢,孙大虎身边也不能一个人没有。”

    “这倒是个问题。”刘永挠头道:“我身边那些人,做点杂事还行,真要打架可不行啊。陛下,这个你得帮帮臣弟啊。”

    “朕怎么帮你?”刘禅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道:“朕身边的虎贲郎就那德性,你要不要?要的话。朕派一百个给你,一百不够就两百。”

    刘永一缩脖子。他也听说了,董允带着一百虎贲郎,结果被五十个刘琰的部下打得鼻青眼肿。他叹了口气,眼下蜀汉的精兵要么在边将的手里,要么在丞相的手里,留在他们身边的要么是老弱,要么是那些不肯吃苦的权贵子弟,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这件事容后再议,打铁还得自身硬。大王自己可要多吃点苦。”魏霸诚恳的说道:“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去对丞相说一声,以后和羽林郎们一起训练吧。关兴、张绍任羽林左右监之后,羽林郎的训练水平颇有成效,至少要比虎贲郎们强上不少。”

    刘永点了点头。

    自从在张府门口发生了那一幕之后。董允被严重的刺激了。开始发狠训练虎贲郎。每天都严格操练。由向宠亲自负责。不过虎贲郎们可不是普通人,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官员子弟,随例入侍的。还有一些是各地举孝廉入宫,作为官员的后备力量,将来入仕有个高起点。要论前途,这些人当然比出身行伍、边郡的羽林郎、虎步营要强,要论身体素质,他们可就差得远了。不能说向宠无能,但是短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精兵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相比之下,虎步营和羽林郎就要好很多,作为京畿的禁军,虎步营的素质是最强的,姜维的训练也颇得其法。羽林郎在关兴和张绍的训练下,进步也非常明显。魏霸建议刘永去和关兴、张绍一起训练,也有让他们多接触的意图。关凤提出那个建议后,他一直没想明白关凤的用意,这些天也没和关凤联系,不知道关凤等人会不会有其他想法。推荐刘永去和他们接触,也是维持交情的办法之一。实际上在他看来,这件事要报到诸葛亮那儿去,十有**是通不过的,但是他的目的却可以达到。

    刘永没有魏霸想得这么多,他的爵位虽高,年纪却不大,涉世也不深,思想远远没有这么复杂。相比之下,倒是刘禅比较敏感一点。刘永走后,刘禅打量着魏霸:“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公寿都敢利用?”

    魏霸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这怎么能是利用呢?臣这是真心诚意的为鲁王着想啊。先帝马上得天下,如今天下三分,在可预见的将来,还将是征战连连。鲁王身为皇室贵胄,就算不能征战沙场,多少能知道一些武事的不易,也是有好处的。”

    刘禅轻声叹息。

    “何况关张都是当年追随先帝的从龙之臣,笼络好他们,也是维系老臣的一个办法。陛下不能亲自出面,就让鲁王代劳,又有何不可?”

    刘禅眉头微皱:“可是,朕担心……丞相有意见。”

    魏霸无语了。你要是怕丞相怕到这个地步,那就当我没说。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懦弱了?”出乎魏霸的意料,刘禅居然看懂了他的沉默。他的嘴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还有些苦涩。

    “陛下言重了,臣怎么会觉得陛下懦弱呢。”魏霸笑道:“丞相当世人杰,惊才绝艳,对先帝和陛下又是忠心耿耿,是陛下的好丞相。陛下委之以重任,正是知人善用,明主所为。”

    “朕也这么觉得。”刘禅哼哼了两声:“丞相的确是真挺聪明的。先帝临终前就曾经说过,丞相之才,十倍于曹丕。”

    魏霸心头一动,没有接他的话头。他这些天在宫里,有机会翻阅一时秘密档案,刘备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就有明确的记载。当然了,他看到的记录虽然不全,却有许多是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的细节,比如廖立在刘备棺前杀人的那一幕,就与他之前在汉中看到的公文所说大相径庭。

    而在刘禅刚刚说的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更诛心的: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这句话后来曾经引起很多争议,可是那终究只是猜测,可是如果不看宫里藏的密档,谁也不会知道当时的真相是什么。

    仅仅是这句话,就足够刘禅记一辈子。此情此景,魏霸当然不能发表任何看法,沉默就足够了。

    刘禅原本不错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而变得恶劣起来。他站在廊下。抬起头,看着被夕阳映得通红的天空,久久无语。

    “魏霸,陪朕上城散散心。”刘禅突然说道,大步向前走去。

    “唯!”魏霸连忙跟上。

    两人上了宫城,沿着城墙慢慢的走着。董允见了,立刻带着虎贲郎跟了上来。在宫城上,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只带着几个人远远的跟着,看着魏霸和刘禅在前面走。眼神复杂。他又不笨。岂能看不出诸葛亮把魏霸安排进宫的用意。他也在努力,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诸葛亮的认可,可是他确实对军事不太熟悉,虎贲郎的进步一直不理想。被虎步营的姜维盖过。那便也罢了。可是被关兴、张绍比过去。这肯定不是诸葛丞相希望看到的结果。

    董允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不利的局面,军事不是他所擅长的,别的不说。让他每天和士卒一起摸爬滚打,他就做不到,不仅是没有时间,更没有那种毅力。他从小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现在他已经贵为虎贲中郎将,再让他从头开始吃这份苦,他真的做不到。

    危机重重,董允的压力非常大,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前面那个年轻人。

    董允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魏霸。他曾经从侧面了解过魏霸的事,看他是怎么训练魏家武卒的,想从中学习一些练兵的办法。可是等他了解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学不了。魏霸可以数年如一日的坚持习武,可以在烈日下顶盔贯甲的操练士卒,这些都不是他能做得到的。

    这让董允在妒嫉之余也有些敬佩。

    人,只会敬佩强者,而强者也只会尊重比自己更强的人。

    董允尊重魏霸,更想超过魏霸。

    董允领着虎贲郎们,在后面慢慢的跟着。魏霸却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他注意到刘禅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刚才有殿里和他打闹带来的兴奋似乎被宫城上的风吹走了,此刻的刘禅看起来有些落寞。略显臃肿的身影在落日余晕的映衬下像一尊翁仲,虽然雄壮,却没有一丝丝生机。

    魏霸也有些感伤。他在宫里呆了这些天,勉强能体会到刘禅作为高级囚犯的心情。一辈子就呆在这座城里,名义上是整个天下的主人,却不能轻易离开这座城一步,他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

    “魏霸,快来。”刘禅忽然兴奋起来,冲着魏霸招了招手。“你看,那是不是关家姊姊?”

    魏霸顺着刘禅的手指看去,只见关家东北的角楼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曲身托腮,一动不动的隐在阴影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剪影,却看不清是面对哪个方向。

    就在这里,那个人影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起身离开,随即又停住了。过了片刻,那个人影站了起来,举起手臂挥了挥。

    刘禅忽然兴奋起来,举起双臂,用力的挥舞着,在城墙上又蹦又跳,像一个调皮的顽童突然看到了玩伴,兴奋得得意忘形。那个人影也做出了反应,挥了挥手,似乎也非常意外。

    刘禅大笑起来,双手拢在嘴边,使出浑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难听之极的嗥叫。

    “嗷——”

    董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快步走了过来,沉身道:“陛下,请注意威仪。”

    刘禅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他垂下了手臂,低下了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哦。”转身向城下走去。离开城头的时候,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只剩一抹晚霞的天空,眯起了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跟在远处的董允没听清,刘禅身边的魏霸却听得清清楚楚。

    人不如鸟!

    魏霸暗自叹息,不料没等他感慨完,走在前面的刘禅突然停住了,他来不及站稳,一头撞了上去,鼻子正好撞在刘禅向后斜的冠上,顿时眼泪鼻涕齐飞。他正要报怨一声,却听得刘禅讷讷的叫了一声:

    “相父!”(未完待续。。)

第393章 欲擒故纵

    “丞相武乡侯臣亮,拜见陛下。”诸葛亮敛容施礼,一丝不苟,瘦削高大的身形如竹,却曲折如磬。

    刘禅不敢怠慢,连忙还礼,再称相父。两人互相行礼后,诸葛亮才重新直起身子,威严的目光看向刘禅背后的魏霸。

    魏霸顾不得捂鼻子,连忙上前行礼:“丞相!”

    董允也赶了过来,躬身行礼。

    诸葛亮微微颌首:“我有一些事要向陛下请旨,你们就在此等候,等会儿,我还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喏。”魏霸与董允齐声应喏,拱手站在一旁。

    刘禅苦着脸,求助的看了一眼魏霸。魏霸无能为力,只好用眼神鼓励刘禅要稳住。他知道刘禅担心什么,只是他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希望刘禅不要露出马脚。

    诸葛亮和刘禅一起向殿里走去,魏霸和董允站在城墙下。董允打量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魏霸,想笑又没笑出来,只得假咳了一声,用袖子掩住了半张脸,以免被魏霸看出他的幸灾乐祸。

    魏霸却没心情理他。他现在心情复杂,既为刘禅担心,又为诸葛亮的来意犯愁。诸葛亮事务繁忙,很少亲自入宫请旨。若说为了鲁王与东吴和亲的事,倒也不是可能,可是他总觉得诸葛亮来宫里另有深意,不仅仅是和亲那么简单。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大殿里亮起了灯,远远的看去。两个身影看得分明。一个又瘦又高,挺得笔直,一个又胖又矮,几乎缩成一团,不由得晃动几下,似乎在点头,又像在颤抖。旁边的宫人们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靠近,最得刘禅宠的黄皓站廊下,一动也不敢动。仿若一根柱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柱子突然晃了一下,接着跑下台阶,刚迈出一步,就踩了个空。“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滚到底,他也顾不上擦,一路急趋的跑到魏霸和董允的面前。强笑道:“董侍中,魏侍中,丞相召你们二位议事。”

    董允哼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待会儿自去领二十杖。”

    黄皓脸色一僵,呆立了片刻,应道:“喏!”

    魏霸叹了口气,伸手拍拍黄皓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举步向大殿走去。董允赶上一步,与魏霸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严肃的说道:“魏君,对这种奸佞小人,不必如此亲近,岂不得丞相有语,‘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魏霸平静的说道:“董君,如果把历史得失仅仅归结于贤臣与小人,那也未免太肤浅了。丞相这么说,不过举其一端,你当闻其言,悟其意,却不可拘泥,否则便是盲人摸象了。”

    董允不知道盲人摸象,不过他也能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词。他冷笑一声:“倒要请教。”

    “我又不是丞相,没这义务指导你。”魏霸说着,已经走到阶下,他提起衣摆,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的走向大殿。董允被他气得直翻白眼,下意识的想赶上去,不料刚跨出两步,又觉得这样走路有悖礼节,连忙改成小步急趋,迈着小碎步向前。他这样走,哪里赶得上魏霸,刚走出一半,魏霸已经赶到了殿中,脱了鞋,快步走到诸葛亮和刘禅的面前,躬身下拜,朗声说道:

    “侍中臣霸,拜见陛下,拜见丞相。”

    “平身。”刘禅一边说着,一边给魏霸使了个眼色。一看他那副表情,魏霸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

    “坐吧。”诸葛亮摆摆手,示意魏霸坐下。这时,董允才赶进殿来,匆匆的拜倒。他虽然极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多多少少被魏霸带乱了节奏,显得有些慌乱。诸葛亮看了他一眼,眉心轻蹙,也没说什么,示意他与魏霸并肩而坐。

    “我刚刚和陛下商量过了,要调整一下魏霸的职责。”诸葛亮抬起手,掩在嘴前,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红。过了片刻,他才略带喘息的说道:“吴王同意和亲,但是要求我们派出身份相当的迎亲人员。我与陛下商议,决定由后将军刘琰为主,魏霸,你为辅。”

    魏霸一惊,迟疑了片刻:“丞相,我与后将军多有冲突,恐怕难以相处。”

    “这个我清楚。”诸葛亮轻晃了一下衣袖。“你听我说完。”

    “喏。”魏霸不吭声了,躬身听教。

    自从关凤提醒他之后,他一直暗中注意刘琰,把最得力的敦武派了出去。敦武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听,确认了刘琰正在训练士卒的情况,也多次听到刘琰表示对魏霸的愤恨。只不过魏霸大部分时间在宫里,休沐的时候魏家又会派大量的武卒接送,刘琰大概也没什么必胜的把握,这才一直没有发生冲突。

    关凤曾经提醒过魏霸,刘琰因为刘钰的事被诸葛亮责骂过,那这件事诸葛亮自然是清楚的,说不定还是他希望的。现在诸葛亮又要他与刘琰搭班迎亲,把这两个有仇的人硬凑在一起,除了挑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既然如此,魏霸就不打算拒绝,干脆来个了结,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他要向刘禅表明,他是有担心的,到时候出了事,可不能怪我一个人。

    “这次能和亲成功,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有诚意,另一方面,也和你魏霸有关系。”诸葛亮轻声笑了起来:“襄阳一战,把孙权打怕了。他不希望再次发生恶战,所以这才委曲求全。魏霸,你是有功的。”

    魏霸欠欠身:“是陛下与丞相运筹帷幄,臣等不过是效命而已。”

    “这次要你去迎亲,也是孙权的要求。我估计着,他大概会寻机找点麻烦,以解孙虑之死的怨恨。魏霸,你当以国事为重,切莫因一时之愤,而误了大事。须知吴国不愿意战,我们也不愿意战。”诸葛亮顿了顿,喘了两声,又说道:“当然了,主动权在我们,你也不必过于软弱,适当的强硬一点,也有助于让吴国君臣认清当前的情况,对维护我们的盟约有益。只是这个度,你要掌握好。”

    魏霸沉吟片刻,躬身领命。“我尽力而为。”

    诸葛亮满意的点点头:“我也知道你和刘琰有些冲突,不过那都是私仇。刘琰虽然没什么能力,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这次迎亲,他负责礼仪,你负责安全,所以,从现在开始,由你暂领虎贲仆射,领虎贲二百,保护孙公主本人的安全,外围的安全由刘琰和张绍负责。”

    魏霸有些犹豫,诸葛亮看到了,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丞相,虎贲郎最近虽然训练刻苦,可是他们的底子太差,我担心一旦发生意外,他们未必能派上用场。”

    “这个我知道。”诸葛亮笑了起来:“所以,我允许你带一百部曲。有一百武卒,应该够了吧?”

    魏霸点点头:“谢丞相。”

    安排好了迎亲的事,诸葛亮匆匆离开了宫殿。刘禅站在廊下,目送诸葛亮离开,一直躬着的腰这才直了起来。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晃了晃手臂,如释重负。

    魏霸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刘琰是迎亲队伍的主官,手下有一千士卒,诸葛亮只准自己带一百武卒,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武卒能以一当十?就算能,刘琰有权在手,也有很多办法让他难受。就凭诸葛亮一句空话,他就能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不过他没有反对,魏家现在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武卒大概也就这么多,全部带走是不现实的,何况也会让刘琰警惕,防范更加严密,倒不如带上最精锐的部曲,好让刘琰以为胜劵在握。在兵法上,这叫示敌以弱,欲擒故纵。

    魏霸和老爹魏延一样,秉承了吴起的用兵思路,喜欢以精兵奇兵取胜,不怎么愿意采用人海战术。再说了,他们也没有资格采取人海战术。

    “唉!”见魏霸出神,重新活过来的刘禅叫了一声:“告诉你一件事。”

    “陛下,什么事?”

    “丞相要让李严做骠骑将军了。”

    魏霸愣了一下,不由得笑道:“这合适吗?吴将军在襄阳血战半年,不过是个车骑将军,李严什么也没做,却升任骠骑将军?这可和丞相赏罚分明的作风不符啊。”

    “你笨死算了。”刘禅鄙夷的瞪了魏霸一眼:“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李严自己不知进退,丞相为了大局才会这么做。”他看了看四周,凑到魏霸耳边说道:“这叫欲擒故纵,你懂不懂?”

    魏霸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刘禅叉着腰,得意的坏笑起来,抖动着一身肥肉:“你当朕什么都不懂啊?朕只是装不懂罢了。”

    魏霸连忙一躬到底:“陛下圣明。”

    “哈哈哈……”刘禅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神情豪迈。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低声嘱咐道:“你小心董允,别让他挑一帮废物中的废物给你。虽说丞相会警告刘琰,可是如果你真死了,就算杀了刘琰给你殉葬,你也没法再活过来。”

    “那怎么办?”

    “笨,去找向宠,跟他要人。”刘禅挤了挤眼睛,神秘的说道:“向宠是先帝看中的,和董允不一样。”(未完待续。。)

第394章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刘禅的建议正中魏霸的下怀。他一直维系着和诸葛亮的关系,不肯与荆襄系正面对抗,就是因为他知道荆襄内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向家叔侄便是如此,冯进、傅兴等武人也是如此。但是这些人不可能愿意为了他而和诸葛亮翻脸,他如果要和诸葛亮决裂,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抛弃他,坚决的支持诸葛亮。

    魏霸随即去找向宠,要求他拨付两百名最强的虎贲郎。名义上虎贲郎归董允负责,在董允上面还有少府,可实际上整个禁军兵权都在向宠的手里,他才是真正的禁军最高指挥官。虎贲郎、羽林郎包括五营士、虎步营,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听完了魏霸的要求,向宠什么也没说,让人叫来了赵统。“这件事由你去负责,所有的虎贲郎随便你挑。”

    赵统听了大喜,感激的看了魏霸一眼,出去等候。

    “满意了吗?”向宠一脸平静的看着魏霸。

    “感激不尽。”

    “不要感谢我。”向宠挥挥手:“这是丞相吩咐好的。”

    魏霸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那还得感激丞相。不过,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丞相的一片美意,所以还是应该谢谢你。”

    向宠终于笑了起来,沉吟了良久,这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辜负丞相的期望,处理好这件事。”然后不等魏霸发问,他便举手送客。

    魏霸一头雾水的出了门,在廊下等候的赵统立刻迎了上来,拱手笑道:“子玉,我终于有机会和你一起做事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魏霸和赵统经常在一起练矛,相处已久,就像当初和赵广一样熟不拘礼。“这是趟苦差事,你不要以为是好事。”

    “我知道。”赵统一边和魏霸并肩而行,一边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向督说得大方,可是虎贲郎中根本挑不出几个有用的。你要指望他们,肯定会失望。”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赵统轻声笑道:“不过,我可以把府里的矛兵带五十个去。”

    “那可太好了。”魏霸非常高兴。赵家部曲个个擅使长矛,不管是步矛还是骑矛,实力都非常强悍。不过总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三百人,是蜀汉这些大将中部曲最少的。赵云、赵广出征,府里就剩下五六十人,赵统要带五十人走,几乎是全力以赴了。

    “这样还不够。”走到僻静处,赵统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魏霸的眼睛:“一百武卒,再加五十矛兵,我们的实力依然不足。子玉,你应该再找一些帮手。”

    “哪里还有帮手?”

    “关家。”

    “关家?”魏霸有些意外:“他们凭什么帮我?”

    “我不知道他们凭什么会帮你,但是我知道,关兴这段时间很关注你。他经常到宫门口转悠,转弯抹角的打听你的情况。我想,他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魏霸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悟。他转身刚要走,赵统又拉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魏霸笑着对赵统说道:“你我师兄弟,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赵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想买三百套魏家出的武器。”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价钱由你说了算,我绝不还价。我赵家虽然谈不上巨富,可是这点钱还是有的。”

    魏霸笑了,指点着赵统,打趣的说道:“果然,果然,伯仁,你可比仲简心机深多了。”

    赵统不以为忤,嘿嘿一笑。他多次到魏家教授矛法,对魏家武卒的武器装备早就眼馋不已了。这次主动提出要带五十个矛兵帮助,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帮魏霸的忙,也想趁机加强一下赵家部曲的实力。赵云一向谨慎,不肯增加部曲的数量,他就只能从提高装备入手。魏家铁作出品的盔甲武器比官作的还要jīng良,他不抓住这个机会向魏霸开口,更待何时。

    魏霸痛快的答应了,随即转身去找关兴。关兴正在营里和张绍一边聊天,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们不在宫里当值,可以不用住在营里,晚上就住在家里。看到魏霸,两人都笑了起来。

    “两件事。”魏霸开门见山的说道:“第一件是公事,继先你准备一下,马上就有诏书下,你要随后将军刘琰一起前往永安迎亲。”

    张绍一听,连忙点头。

    “第二件是私事,定国,我也要去迎亲,你能不能借点刀盾手给我?”

    从魏霸进门的那一刻起,关兴就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听他说要借刀盾手,关兴笑了起来,随即故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学着魏霸的腔调说道:“凭什么?给个理由先?”

    “我不需要给你理由。”魏霸鄙视的说道:“因为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有理由我也不会给你。”

    “你?!”关兴气得七窍生烟,张绍却抚掌大笑:“子玉言之有理,这件事啊,定国说了还真不算。”

    关兴耸了耸肩,随即又不以为然的说道:“行,我是说了不算。不过你不要以为我姊就一定能帮你。我们关家就这么点家底了,可不能随便糟蹋,不像某些人,随便折腾,没钱了就向姊姊妹妹的哭两声,什么坑都填上了。”

    张绍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俩斗气,怎么扯上我了?”

    三人说笑了一阵,一起出营回城。羽林郎驻在城外,关家张家却在城里,他们在城门口分手,张绍先走了,关兴似笑非笑的对魏霸说道:“怎么,不去对我们家当家的说一声?”

    魏霸有些迟疑,上次和关凤比武,被关凤在要害处咬了一口,痛并快乐着,却多少有些尴尬,后来一直没找过关凤,关凤也没来找过他。现在有事要求关凤,未免不好意思,张不开嘴。

    见魏霸不说话,关兴也不多说,拨转马头,沿着宫墙,向关家走去。魏霸跟了上去,两人齐头并进,却没说什么话。到了关家,关兴的夫人已经得到了通知,准备好了酒菜,请他们洗漱入座,又让人去请关凤。过了一会儿,关凤从后院出来了,看了一眼魏霸,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自行入座,低下头就开吃,显得很是冷漠。

    不过,魏霸却从她的冷漠中看出一些窘迫,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便举起酒杯,主动离席走到关凤面前,深施一礼:“姊姊,今天冒昧来访,是有事想请姊姊帮忙的。”

    关凤看看他,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极力掩饰着眼神中的尴尬。“我能帮你什么忙?”

    魏霸也不推辞,直截了当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关凤静静的听着,直到魏霸表示想借刀盾手,她才淡淡的笑了起来:“这个帮倒是可以帮,可是你要清楚,我们不能白帮你。”

    魏霸连连点头,用手中的酒杯和关凤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姊姊放心,我绝不会让关家吃亏的。这一点,定国应该很清楚。”

    “那是那是。”关兴也附和道。

    关凤瞟了关兴一眼,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不知道这一点,你今天根本进不了门。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我们关家能帮的,可不仅仅是几百刀盾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魏霸来关府当然不仅是为了借刀盾手,他更想知道关凤究竟是什么用意。听了关凤这句话,他大约有些明白了。

    一提到蜀汉的龙从系旧臣,每个人都会先提到关张。关和张似乎就是联系在一起的,其实现在关家和张家却大有不同,而这些不同,都来自于与诸葛亮的关系有区别,根源却是关羽和张飞xìng格的区别。

    除了对刘备忠心不二之外,关羽和张飞的xìng格其实正好相反。关羽爱护士卒,却慢待士人,张飞对士人有礼,对部下却残暴寡恩。正因为对士人态度的不同,他们和诸葛亮的关系也大有区别。关羽看诸葛亮是居高临下的,而张飞对诸葛亮却是礼敬有加。他们死后,诸葛亮对他们子嗣的态度也自有不同。张飞的女儿能入宫做皇后,就是得到了诸葛亮的支持。而关家除了嗣爵等常例之外,没有得到诸葛亮的任何额外关注。

    看起来关张还是并列,实际上要论实力,关家现在已经不能和张家相提并论。关凤是个要强的人,她不甘于现状,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魏霸的身上。关家要和魏霸合作,却不是简单的借几个人用用这么简单,她需要的是深度合作。

    魏霸笑了笑:“姊姊觉得,我怎样才算是准备好呢?”

    关凤瞟了他一眼:“我想问问,你对我那三个建议是什么看法?这么久了,你不会是忘了吧?”

    魏霸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能忘。那天姊姊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刻在心里,rì思夜想,只是太笨,一直没想明白。”

    “哦,怎么没想明白?”关凤低下头,将酒杯轻轻的放在案上。

    魏霸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关凤的三个建议,正对应着三个困难,看起来很美,却没什么可行xìng。

    关凤听了,微微一笑:“你说的三个困难,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困难而已。”

    “哪一个?”

    “第一个。”关凤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就是你敢不敢和丞相对阵。狭路相逢勇者胜,凭的是勇气,如果你没有这个勇气,那什么都没有意义。”

    魏霸咂了咂嘴:“姊姊,话是如此,可是如果没有实力,只有一腔热血,也不过是徒逞匹夫之勇,于事无补……”

    关凤打断了魏霸的解释,逼问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所谓的三个困难,只有第一个是困难。我再问你一句:你,有和丞相对阵的勇气吗?”

    魏霸皱起了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关凤,关凤的眼神在刹那间有些慌乱,随即又重新稳定了下来。她轻咬嘴唇,无所畏惧的回视着魏霸的眼神,脸sè平静,握着酒杯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魏霸同样报以一字一句的逼问:“言语如风,不足为凭。姊姊自己认为,我有这个勇气吗?”

    关凤眼神一紧,轻咬嘴唇,沉默良久,举起了酒杯,对魏霸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魏霸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问道:“那姊姊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其他两个困难不是困难了吗?”

    关凤微微一笑:“你说的另外两个困难,一个是人,一个是钱。人,我们有人。我关家还有三百多刀盾手,张家还有六百多部曲,赵家的人你想必比我还清楚,除此之外,七七八八的凑两千人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钱,你知道成都为什么缺钱吗?”

    魏霸摇摇头。他知道一些,但现在应该听关凤说。

    关凤冷笑一声:“因为那些钱,就藏在我们几家的库房里。”

    魏霸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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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介绍:
编草鞋,画裸女,
住在血腥的军帐,
曾经是流浪在街头最痞的王,
饮天下最烈的酒,
睡天下最柔的女人,
战天下最强的武将。
我不是枭雄,不是仁者,只是最狂霸的传说。
破败的汉室,不要燃尽,请等我霸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霸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霸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