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书房
再次来燕府,苏善蕴的感受和去年时又有了些不同。
去年时她仅仅是奔着一个人而来,没有仔细掂量过这个家庭对她所具备的意义,现在,当她看到林老夫人和陆夫人望向她的眼光时她忽然明白——这里,至少有几个人是当她亲人一般看待的。
所以,当她被陆夫人搂进怀中时她意识到自己和这个高贵开朗的女人之间也许还可以建立起一种更加亲近美好的关系,她相信她是有能力做到的。
当然,毫无疑问地,她鼓起所有勇气来这里的最大目的依然只是为了一个人。从来也只有他才会让她这般义无反顾。因为他,她愿意打破一切的框框条条。
从陆夫人的怀中离开后苏善蕴又抱了抱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陆夫人昨晚做了很多点心,你快来尝尝。”说罢像个小孩一样拉着苏善蕴的手便往客厅走去。
陆夫人微笑,让下人帮忙着将苏善蕴的行李拿进客房。
坐在客厅里吃着点心的苏善蕴始终目光温和地来回打量着客厅和客厅外的庭院,这里是燕锦暄的家,所以无论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让她感觉亲切,就连呼吸的空气也似乎都带有他好闻的气息一样。
她的心渐渐安定。
想着傍晚或者晚上时就能看到他了,她的脸便渐渐地泛起了红晕。
吃过点心后陆夫人向她问起她家人的近况。
得知她的继母生了个男孩后很是高兴。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继母,但我听说她未嫁之前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女,你阿爹又是进士出身的才俊,这样的组合倒还真是天作之合!”陆夫人说。
苏善蕴也点头称是。
脑海里便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撞见阿爹抱着继母亲吻的事。毫无疑问,他们是互相爱着的。
她为他们的幸福而高兴。
当得知苏善蕴的画即将出版时陆夫人更是高兴,忙握着苏善蕴的手说:“二爷特别交代我了,说你在这里的时候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你想在里面看书或者作画都可以。他的书房紧邻庭院西郊,可以看到大半个园子的风景,窗户又大,光线又足,而且他的书桌也十分之宽敞。”
苏善蕴微笑着点头。
她不介意去那里看看书。
然而作画就还是在客房这边好了,因为那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
正聊着天时燕锦浩的妻子张晗琳拉着乔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苏善蕴忙起身朝她行礼。
她神色冷淡地朝苏善蕴点了点头便在一侧坐下。
由于有了身孕,张晗琳将大部分家务事都交给陆夫人打理了。如今的她除了安心养胎之外就是照看乔哥儿。
“我刚才在陪着乔哥儿休息,所以没有办法出来见你,现在乔哥儿醒来了我才有时间来。”张晗琳解释道。
“没关系没关系。”苏善蕴忙笑着说。
张晗琳睃了苏善蕴一眼。
发现这小姑娘还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
不过从内心里她是不太待见苏善蕴的,她不喜欢苏善蕴那妩媚如花的模样和那乖巧柔顺的性子,看见陆夫人将苏当宝一般看时心里的不喜就又加了几分。眼下,她不由得在心里想——这个小女孩这么三番四次主动来燕府究竟是为何原因?难道就真的是因为想讨得陆夫人的欢心吗?然而就算讨得了陆夫人的欢心又能顶什么用?她看不出燕三有喜欢她的迹象,而除了燕三之外另外两个可都是有主了的,她还老跑来干嘛?
由于苏善蕴长相极美,所以张晗琳多少有些忌惮。
好在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只是将苏善蕴当小妹妹看待,这才让她心定了些,不过心里依然时常提防着。
“苏大小姐这一两年倒是挺勤进京的哦。”张晗琳似笑非笑地说。
苏善蕴立即听出了她这话语中的揶揄,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在意,微笑着说:“阿爹和二叔都希望我经常出来走动,加上春天是个适合出行的季节,所以我便出来了。”
“京城也没什么好玩的,有些小城市比这里更适合去。”张晗琳又说。
“我外出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玩,京城里有许多值得珍惜的朋友,所以总想着应该时常来看看。”苏善蕴依然一脸微笑着说。
张晗琳一看她那温温和和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强挤出一丝笑说:“如今京城人各个都忙于奔命,已经很少有人像你这般闲情的了。”
苏善蕴知道她这是没空招待她这种‘闲人’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一想到燕锦暄和陆夫人时她又顿时不怕了,她说:“您忙的时候就叫我帮忙吧,我一般每天只需要花两个时辰的时间专心画画,其余时间都是可以灵活处理的。”
这样一来既巧妙地向她说明自己并非闲人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不是来吃闲饭的意思。
陆夫人听了便说:“何需要你费心帮忙?你每日将你的画作完成就是,燕府虽然人丁不多但是丫头嬷嬷们倒是足够使唤的。”说罢不太满意地瞪了张晗琳一眼。
张晗琳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可她又不敢直接跟婆婆顶嘴,因此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苏善蕴忙说:“没事没事,反正我的时间比较灵活,有需要帮忙时尽管叫我,不用不好意思。”
大家的神色才稍微转霁。
苏善蕴暗暗松了一口气,便主动跟大家说起小花和那几只小猫咪的事来。
张晗琳觉得无聊,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又回归了平静。
“她那人说话不太好听,你别太介意。”林老夫人凑近苏善蕴的耳朵说。
“没事没事,是我来打扰了大家。”苏善蕴忙说。
她准备住两天就回去。
她只要见见燕锦暄就满足了。
………………
这是苏善蕴第一次走进燕锦暄的书房,才抬眼望去就立即被那满屋的书和其整齐大方的格局给震撼到了。
房间里除了房门口这一向没有摆书之外其余三个方向都用书架摆满了书,且每一个格子的书又都做了分类,因此品种虽多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混乱。苏善蕴沿着那些书架的格子一格格地往前看,发现这里的书涉及到了所有的领域,因此当她快眼地浏览了一遍书架上的书名后便知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浓缩的、包罗万象的精神世界。
难怪他有这么渊博的知识,难怪他这么有能力,原来他的精神世界这么丰富。
苏善蕴顿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又多了几分,而她越是去了解他时就越难以自制地爱着他。如果说先前对他的爱还更多地体现在对他的仰慕和依赖上,现在却是一种当一个灵魂找到另一个相似的灵魂时体会到的深入骨髓般的亲切自然了。
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他们是可以最大程度地交融在一体的两个个体。
就好像自己身上的每条神经、每根骨头、每个肌理都是为了对方而生的一样。
这将会是幸福的开端。
她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东京梦华录》来看。
她发现燕锦暄在所有认为重要的字句下都画了横线,有些还在旁边的空白处作了备注和补充,因此一本书下来有划线和备注的地方竟占了将近三分之一。她不由得噗呲一笑,他这习惯跟她的很像,她也很喜欢在看到精彩或自己喜欢的片段时在下面划线,甚至还会将之摘抄在一个本子上以便反复地品读。
然而虽然书很精彩,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作画的任务,于是赶忙将书放回原处回了自己的房间作画。
待苏善蕴将当天该画的画完成之后发现已是太阳偏西之时了。
苏善蕴便去找陆夫人,问她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厨房的已经在准备饭菜,没有什么需要你插手的了,你忙你的事去吧。”陆夫人笑呵呵地说。
家务事有那么多丫鬟、嬷嬷和厨房的人帮着,陆夫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让娇滴滴的苏善蕴来做这些事。因此心里越发地对张氏先前说的那些话不满起来。
也不知那些话有没有伤着小姑娘的心,于是陆夫人又说:“是真没什么事要你做,你别不好意思。明日我准备做红枣糕和糯米糕,届时再叫你帮忙吧。”
苏善蕴于是乖乖地去了燕锦暄的书房看书。
很快,她便沉迷在了书中世界。
然而不久之后光线便开始变弱,天色在逐渐变暗,也许最多还需一刻钟就要全黑下来了。
苏善蕴想着燕锦暄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忙合上书起身往门外去。
不料她正要跨出房门口时却被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个十分激烈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同时她的腰部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将她整个人紧紧地贴向他的身体。
除了他不会是别的人了。
“二爷。”她在慌乱中无比羞涩地喊了一声。
由于担心会被经过的人看见,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但他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不过他却用身子巧妙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亲近
“有没有想我?”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问。
这温柔的话语在昏暗的房间里说出顿时让气氛充满了暧昧。
苏善蕴的心扑扑地跳着,红着脸低声答道:“有。”
顿时她的腰又被抱得更紧了些。
她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竟一时间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怀抱会让她每次贴近时都能感受到铺天盖地般的幸福。她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再对比前世的凄酸,她又忍不住眼眶发热。
“善蕴。”他轻唤着她,难抑满心的激动。
“二爷。”她微笑着应,同样在心潮澎湃中。
那甜甜的声音如和风般传来,听得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听到一声幸福的叹息,随后有温柔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鬓角、脸颊、鼻尖、下巴和颈脖,因为这亲密的接触,她越发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那好闻的气息,忍不住用力地吸气。
而她的体香也同样被他深深地吸入了鼻腔,让他心醉神迷。
“善蕴,你是不是在月事中?”忽然间他柔声地问。
苏善蕴顿时羞得不行。
上次在大白天被他发现并不奇怪,怎么在这黑漆漆的晚上他也能察觉?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苏善蕴好奇地问。
“因为你的体香跟平时的有些不一样。”他低笑着说。
原来他也对她的体香这么留意,她不禁脸色微红,羞赧地答道:“是。”
答完之后心里既幸福又慌乱——这么私密的事他也能察觉得到,那自己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的?
“肚子会不会疼?”他关切地问。
她羞得不得了,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呢?不过既然他都敢问,她也没有什么不敢答的,因此低声答道:“有时会有一点。”
“现在呢?”
“没感觉疼,只是有一点闷胀。”她不敢说****正胀得难受。
他抱她腰的手臂稍微松开了一些,一只大手则落在她的小腹处,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虽然隔着衣服,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手掌间的温度和那比大夫还要专业的压揉。
她顿时又羞涩又感动,轻声地说:“谢谢!”
他低声笑,继续轻轻地帮她揉摩着。
不一会儿,苏善蕴感觉小腹慢慢地热乎了起来,原先那闷胀的感觉便渐渐地消失了。
“好了,二爷。”她说。
“嗯。”他将手移开,重新放到她的纤腰上,无比温柔地说:“疼的时候可以喝点红糖姜水或者像我刚才那样揉一揉,还要注意保暖,不要太劳累。”
“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以后要当你夫君的啊,我得先知晓这些才能把你照顾好。”他低笑着说。
“二爷。”苏善蕴百感交集,忙伸手紧紧地抱住燕锦暄的腰。
在这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般温柔体贴。
燕锦暄轻拍着她的后背,在的颈脖间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红鸳,你去看看二爷在哪里,让他来用晚膳。宋嬷嬷,你去二爷的书房那边通知一下善蕴。”不远处传来了陆夫人的声音。
两人都听见了,可是燕锦暄还是紧紧地抱着苏善蕴。
苏善蕴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开,忙说:“二爷,快放开我,宋嬷嬷要过来了。”
“好。”燕锦暄又在她的两颊狠狠地亲了几下才将她放开,她立即摸黑整理自己的衣装。
“二爷,若是宋嬷嬷看见我们在一起……”苏善蕴想到那合起的房门,感觉不太好解释。
“没事,她还没那么快来到这边,你现在就走过去与她会合吧,我换套衣服就来。”燕锦暄温声地说,一边快速地亲了一下她的手。
她忙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善蕴,你有看见二爷吗?”远远地朝这边走来的宋嬷嬷故意高声地问。
“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回了房,估计是换衣服去了。”苏善蕴忙答道。
才答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欲盖弥彰。
不过好在问的人是宋嬷嬷,是此事的知情人,所以她不用太担心。
“嗯,那你先去用膳厅吧,我到二爷的书房那边去通知一声。”宋嬷嬷说。
“好。”苏善蕴微笑着快步往用膳厅走去。
用膳厅里点起了烛火,喷香的饭菜也已经全部摆上了桌。
陆夫人见得苏善蕴进来忙招手道:“善蕴,快过来这边坐。”
“好。”苏善蕴乖顺地走了过去。
这才坐下,那边就传来燕锦暄声音:“哇,今晚的菜式很丰富呐。”
语气中难掩愉快。
“善蕴来了嘛,所以我特意叫厨房的多做了几道菜。”陆夫人说。
虽然燕府吃饭时也是男女分桌的,但是由于两桌之间并没有用屏风隔开,所以大家都能看得到邻桌的人。
燕锦暄坐下之后便朝苏善蕴望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就顿时尴尬不已,因为苏善蕴的额头、脸上和脖子上都还留着他的吻痕。
苏善蕴自己当然不曾察觉,所以她表现得很淡定。
但愿其他人没有留意到才好,燕锦暄在心里默默地说。
现在在面对着她时他的把持力越来越低了。
好在她还小,他无论如何也会有所顾忌着。
若她现在十六七岁……他不太敢想。
不过他的担心暂时看来是不必要的,因为大家对他们两个的事毫不知情,因此谁也没有对苏善蕴脸上那些浅红的痕迹生出怀疑。
饭毕,大家照常去大厅聊天。
苏善蕴依旧像平常那样乖顺地坐在陆夫人的身边,而燕锦暄则坐在她的侧对面。
由于离得很近,燕锦暄看见苏善蕴脸上和脖子上的吻痕消失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苏善蕴发现他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心里既甜蜜又慌张——她很担心其他人会看出端倪来,所以她根本就不敢抬头回望他,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的皂角靴和衣下摆。
但就算她没有望向他,也依然能感觉得到他那火热的目光正投射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有些局促,脸更是红得发烫。
她隐约听到了他低低的一笑,顿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谈话的内容大多跟家庭有关,所以苏善蕴也始终毕恭毕敬地听着。
“善蕴,你阿爹帮你定人家了没?”陆夫人忽然问。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维护
苏善蕴立即望向燕锦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于是她不慌了,她略微斟酌了一下之后说:“先前在岛城那边曾有几户人家上门提过亲,我没有答应,一来是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不想太快就将此事给定了,二来是……暂时还没有遇上合适的。”
说完她又快速地往燕锦暄那边瞧了一下,她怕他会不高兴。
但是燕锦暄在轻轻地微笑着。
她顿时放了心。
“你想不想在京城这边找?”陆夫人又问,她觉得以苏善蕴的才貌在京城这边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苏善蕴又下意识地看了燕锦暄一眼,发现燕锦暄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便说:“嗯,假如有缘在京城找到的话我也很乐意留下来。”
“以后我帮你留意着,我认识有一些不错的人家。”陆夫人笑着说。
燕锦暄淡淡地开口道:“娘,善蕴还小呢,可别乱点鸳鸯。”
“去去去,我帮着留意留意而已,成不成自然是善蕴说了算的。”陆夫人白了儿子一眼。
“要说您认识的那几位公子我认为没有一个能和善蕴匹配的,贬损别人的话我不太想说,但就凭脾性和气质我看就不相配。”燕锦暄说。
“你又不是善蕴,你怎么知道善蕴会不喜欢呢?”燕赟培笑着插话。
还没等燕锦暄答话苏善蕴便低声答道:“二爷一向比较了解我,我相信他的眼光。”
又怕因此而让燕赟培不高兴,苏善蕴随即加了一句:“我已经向阿爹表明在我及笄之前都不会再相亲,阿爹同意了,所以请大家暂时不用为此事操心。”
听到这话时燕锦暄的心里很是感慨和欣慰,他可以想象苏善蕴在相亲这件事上承受过的压力,但也很钦佩她敢于顶着压力坚守对他的感情。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的重要。
那么,既然他的小姑娘都这么有决心,从今天开始他自然也要全力地维护着她,因此他说:“我认识的人比较多,帮善蕴物色对象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你一个大男人家管得好这些事么?”陆夫人颇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燕锦暄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相反,他对别人的事向来相当漠然,缘何独对这个小姑娘的事例外呢?
“别人家的姑娘我不想管,善蕴的事我倒是很愿意帮的。”燕锦暄说。
“那就谢谢二爷了!”苏善蕴忙说。
众人不再说什么。
苏善蕴望了燕锦暄一眼,见到了他眼中的温柔和赞许,顿时心头大定。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心已经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坐在一边听着大家谈话的燕锦瑞的心情却是无比地低落,他在思考着他和胥清清的事。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所以他准备最近就找个时间跟父母谈这件事。
第一次跟他们谈的时候他们是激烈反对的,这次既然胥清清有了身孕,他希望父母的态度能有所改观。
当然,他对这件事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在大家回房休息后他去了燕锦暄的房间。
“二哥,我想跟父母再谈这件事。”
刚换上睡袍准备休息的燕锦暄随即披了件大氅坐下来,若有所思地说:“好,那就明晚跟他们谈吧,届时我也会在场。”
“嗯,你觉得我这次能谈成吗?”
“我看大概是一半的机会。”
“好,我会尽量争取的。”燕锦瑞暗暗地为自己打气。
………………
才刚回到房间的苏善蕴便见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手上端着一碗汤,后面那个抱着一床被子。
“苏小姐,这是二爷吩咐小的给你做的大枣桂圆红糖姜水。”前面那丫鬟一边说一边将它放在桌上。
汤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姜和红枣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在房间里,苏善蕴忙说:“谢谢!”
“苏小姐,这也是二爷吩咐给你加的被子。”另一个丫鬟说,随即将被子放到了床上。
苏善蕴顿觉心里暖暖的,红着眼眶说:“谢谢!”
“那你趁热喝了吧。”前面那丫鬟说。
“好。”苏善蕴随即端起姜汤一口口地喝起来,同时连那姜片、红枣和桂圆也全都吃了。
由于姜的分量足,所以喝完后的苏善蕴觉得浑身的寒气正在慢慢地消散,不一会儿,原先那冰冷的手脚也都变得暖和起来了。
看着由于喝了姜汤而两颊泛红的苏善蕴,宋嬷嬷由衷地说:“大小姐,虽然以前我不太赞成你们,但现在倒是觉得你找对了人。”
苏善蕴脸上一红,微笑着点头。
心里甜得像喝了蜜。
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苏善蕴静静地想着他。
想着今天和他见面的点点滴滴,对这份感情也越发地明确起来。
眼下,唯一横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他那门‘婚约’了。
不过四月中旬朝鲜国皇子便会来访,届时就能让此事有个结果。
虽然这个结果究竟会怎样现在还不太好把握,因为还要涉及双方父母的意见,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再退缩。
如此想着,她甜甜地睡去。
不一会儿,她梦见燕锦暄将她缓缓地放在一片花海上,然后俯下头来亲吻她,一点一点地,轻柔而缠绵。他有力的手臂轻轻地揽着她的腰,让她无限地贴近他的身体。她听到了地面下汩汩的流水声,也听到了天空中呼啸不绝的风声,她在慌乱中求助般地望着他,他说‘别怕’,于是她微笑着一直一直地往他的怀里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抱着棉被的一角,半边的脸也紧紧地贴在上面。
“小姐最近睡觉越来越不踏实了呢,昨晚我整晚听见你翻来覆去的声音。”宋嬷嬷一边折着被子一边说。
苏善蕴羞赧地说:“我睡着了,不太知道。”
“你当然是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你应该是心里不太安稳吧。”宋嬷嬷说。
苏善蕴愣了一下,点头道:“等过几天我的月事干净了说不定就好了。”
“嗯,你也别想太多,再大的困难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是能克服的。”宋嬷嬷笑着说。
苏善蕴微笑点头。
早膳后苏善蕴便和陆夫人一起做红枣糕和糯米糕。
看着苏善蕴认真专注的样子,陆夫人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这么小的女孩子就能够如此专注地去做一件事,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担心
“善蕴,你很喜欢做点心吗?”陆夫人问,她很欣赏苏善蕴专注做事时的样子,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不存在了一样。
“嗯,画画、看书和做点心这三件事我特别感兴趣,其它事我好像兴趣不大而且也做不好。”苏善蕴谦虚地说。
“哪里?你还很懂得体贴关心人,这可是很多人学都学不来的。”陆夫人笑着说,看着正手脚麻利地做着糯米糕的苏善蕴,心里就特别希望她能在这里长住下来。
“善蕴,这次来就住久一点吧?大家都那么熟了,你也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
“二婶的娃还太小,家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张罗,所以我想再住两天就回去。”苏善蕴说,一边将做好的糯米糕整齐地摆放在青花瓷圆碟上。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陆夫人有些不舍。
“我过些日子还会再来看望你们的,反正我可能会到夏天才回去,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苏善蕴忙说。
“那你每个月来这里住几天吧?这样你二婶应该也不会有意见。”
苏善蕴想了想之后点头道:“好。”
陆夫人立即开心地笑了。
以往,丈夫和孩子去上衙之后她都是寂寞地忙碌着,除了和林老夫人还能说说话之外就是埋头刺绣或者抄佛经了。
张晗琳和她的性格不合,所以她们很少话说。
可张晗琳是她儿子喜欢的人,所以她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刻意地为难过她,不过如果张氏做得太过分时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她也知老二以后娶的是郡主,就更加不用奢望郡主会给自己好脸色了,所以她一直希望老三能娶一个人温柔贤淑点的,谁曾想他喜欢的竟是一个寡妇,因此即便那女子性情再好恐怕也得不到燕赟培首肯的。
那么,既然眼看着想要从儿子的婚姻中获得一个得体又贤惠的媳妇已经是件很难实现的事,她就想把苏善蕴当女儿看待,以便日后有个说话的伴。况且她从心底里喜欢苏善蕴。
那天晚上,除了燕锦瑞回来得比较早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在天全黑之后才回来的。
苏善蕴发现迟回的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不禁隐隐有些担心——难道是朝廷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她又不敢直接问。
待得晚饭过后他们四人便照例去了鹤明轩。
燕家的女人和苏善蕴便聚在了大厅里说话。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林老夫人叹着气说。
“唉,现在严党这么嚣张,估计他们也不好过。”陆夫人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严党再嚣张不是还有皇上吗?”苏善蕴想了想后小声地问道。
“可惜的是皇上一直感念他当年的栽培之恩,所以但凡到了要治他的时候便心软了。”陆夫人说。
“可不是?我阿爹就时常私下里感叹说大明国若长期以往必定会栽在严世冲的手上。”张晗琳小心翼翼地搭话。
陆夫人望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话很感满意。
苏善蕴暗暗遗憾上一世的自己对朝廷的事太不上心了,所以并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不过燕家五年后会被满门抄斩的事却是记得。
眼下她忽然记起这事,就不禁有些心乱。
难不成燕家前世的结局跟严世冲有关?以燕家父子这些年的身份地位和处事作风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苏善蕴的心又不禁凛了凛。
前世时她曾无意中听二叔和一位大臣在聊天中提到过严世冲,他们说严世冲早年有过很落魄辛酸的经历,所以才会有后来这般狂妄无情的一面。他们还说他这个人比较复杂难懂,因为他也有很重情重义的一面,比如对待皇帝朱知——如果不是他当年不惜一切地替朱知排除劲敌,恐怕朱知早已化为刀下鬼魂,哪里还会有今天?
那么,这个人在位极人臣之后还这般狠命地排除异己、笼络势力又是为了什么呢?苏善蕴不由得在心里想。
据说皇上虽然很宠信他,但也时不时故意与他作对,可见皇帝对他的势力之扩张还是有所顾忌的。那么,就算他想尽办法来对付燕家的人也还不至于能治燕家满门抄斩之罪吧?除非连皇上也支持他这么做。可要皇上也支持的话就得是一件关系到皇上或者国家利益的事了,燕家人会做这样的事吗?
苏善蕴觉得燕家人不会这么做,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燕家的人被陷害了。
如果是陷害的话那理由就多了,不过要到满门抄斩这地步的话理由就肯定得有几分根据才行,所以燕家父子四人这几年内要格外小心行事才是。
苏善蕴决定找个机会和燕锦暄好好地谈谈这件事,希望他以后多加小心。而燕锦暄又是燕家三兄弟中最有能力的一个,所以将化解前世劫难的任务交给他是最合适不过了。可是一想到他要因此而面对各种莫测的凶险,她的心里又特别的矛盾。
于是她一个人轻轻地出了大厅,往庭院走去。
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她看到了鹤鸣轩的窗子上映出的四个身影,很快她便认出了燕锦暄的,她眼神痴痴地看着。
在灯火的投映下他的身影显得非常的高大端庄、风仪超群。看着他的身影,一抹甜甜的微笑便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他此刻的表情却甚是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不一会儿,他们四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头凑在一起说话,但很快便有人连连摆手,似乎在说‘不可行’,接着又是一阵沉思,然后便有人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其他人也接着起身离开。
很快,鹤鸣轩里的灯光消失了。
苏善蕴依然站在庭院中央的花圃旁,她还没有睡意,她想在这里静静地呆一会儿。
“外面很冷,怎么不回屋里去?”一个熟悉的、温醇如酒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她忙转身面对着他轻声地说:“我想在外面呆一会儿。”
燕锦暄便走近她的身边说:“那我陪你。”
苏善蕴求之不得,忙说:“好。”
“走,我们往那边去。”燕锦暄忽然拉起她手快步地往庭院一侧的小园林走去,那是离鹤鸣轩很近的地方,那里比较少人走动。
苏善蕴想也没想便跟着他走。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一边走一边问。
“我一到了冬天手脚就冷。”苏善蕴小声地说。
“唉,我家小姑娘的身体还是太弱了点。”他心疼地说。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小园林的凉亭上,燕锦暄停下了脚步,将苏善蕴搂进了怀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了解
瞬间,他的体温便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身上。
他微俯下头,将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脸。
“二爷,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苏善蕴小声地问。
燕锦暄犹豫了一下,轻声地说:“嗯。”
他不想她为自己担心,所以并没有要具体地讲的意思。
可她看到他满腹心事时心里比他还难受,所以她又问:“我能知道吗?”
燕锦暄笑了笑,亲了一下她粉嫩的脸颊说:“如果你想知道,当然能。”
于是他便低声地说了起来:“这几天里有许多大臣因为不满皇上对某个事件的处置方式而陆续地请辞。”随即他跟她大略地讲了邹桐事件的始末。
“那看来大臣们不满的是皇上对严世冲的过失的过轻处理。”苏善蕴说。
“对,大臣们不敢明着和严世冲对着干,所以只好拿这根导火线来说事了。”燕锦暄说,赞赏地亲了一下苏善蕴的鬓角。
被他一亲,苏善蕴整颗心都柔了下来,她伸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脸更紧地贴着自己的脸。
“皇上的态度呢?”她问。
“今日众臣纷纷冒死进谏,皇上终于答应将涉及此事件的人都抓回来重审。”
“即使是这样,能撼动得了严世冲的势力吗?”
“不能,只能打击到他的党羽。”
“哦。那忠臣们的处境是不是越来危险了?”
“是的,正因为这样。很多大臣都选择趁此机会请辞。”
“二爷,您有何想法?”她知道燕家四杰是站在忠臣这边的,所以他们会是严世冲首当其冲的对手。
“我没有想过退缩,但现在也不是和他明着斗的时候,所以选择了冷眼静观。”他说。
其实他并非毫无动作,只是怕她担心所以没有说出来而已。
“二爷英明!”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要担心我,我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他温声说道,将苏善蕴冰冷的双手紧握在手中。
这些年,他是从风雨泥泞中一步步地走过来的,见过了太多的血雨腥风、明争暗斗。他的心早已磨炼得像钢铁一般的坚硬。若不是遇上她。他的心还会越来越硬。
可现在,他在她的身上体验到了渴求已久的柔情,坚硬的心得到了滋润,所以也渐渐地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为了她。他现在做每一个决定都更愿意从长计议。
“好。”她乖巧地说。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轻声地问:“二爷,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前世的记忆里,五年后是三皇子并非太子当了皇上。她想多少了解一下,以便能更好地掌握时局,为帮助燕家躲开那一劫而做准备。
“潇洒豪迈、文采过人。”燕锦暄答道。
“那在政事上呢?”苏善蕴问。
“如果以政治家而非文人的标准来看恐怕并非继位的理想人选。”燕锦暄放低声音说。
苏善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爷,您不妨和三皇子多加交流,我感觉您和他应该挺聊得来。”
燕锦暄便忽然想起这已经是苏善蕴第二次建议他去接近三皇子了。又想起苏善蕴曾经叫他不要接近六王爷,结果后来六王爷就真的出了事。现在仔细想想觉得这丫头看人看事还是挺准的,于是点头道:“嗯,我以后会多跟他交流的。对了,你最近还时常做那些梦吗?”
“最近没有做了,不过您多跟三皇子接触准没有错的,我二叔也极为推崇他。”
“好。”
“他现在与工部侍郎周大人的女儿周舟定亲了,周舟是个天才,他们的组合真真是强强联手。”
“我听说了,据说那女孩最近还给大国寺设计了一个定时钟,每到该敲钟的时刻它就会自动响,比人算的时间还要准。我还听你二叔说你和她认识。”
苏善蕴微笑着说:“是,她哥哥是青表哥的朋友,所以青表哥便将她介绍给我认识,大家见面之后感觉还挺投缘的。”
“那就好,那你以后也可以经常和她走动。这么有趣的女孩子想必你也很喜欢。”
“嗯,何止是喜欢,简直是敬佩得不得了,在她面前我才深觉自己的逊。”她由衷地说。
燕锦暄便笑着在她的嘴边亲了一下,柔声说:“傻孩子,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不许妄自菲薄。”
她懂他的意思,忙乖顺地点头道:“嗯。”
现在她的手是暖和的了,她便伸手抚摸他的脸。
即使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依然能通过手指的触觉感觉得到他面部轮廓的每个细微处。
他的天庭饱满,额头圆润,眉毛弯长且浓密,颧骨高且有肉感,山根端秀,鼻如悬胆,嘴巴大小适中,唇形极好,下巴方宽且微向外凸。
这是一张有福气又有魅力的男子的脸,苏善蕴在心里说,手指留恋地在上面摩挲着。
当她的手再次抚过他的唇时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然后在她的手掌心中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善蕴,你喜欢我的容貌吗?”他问。
“当然,以前我就说过,我爱您身上的一切。”她红着脸说。
“善蕴,你还是个小女孩,关于人的身体我猜想你应该了解得还远远不够,等再过几年我会带你好好地认识的。”说到后来时他的声音有些颤,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苏善蕴立即羞得满脸通红。
其实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他在黑暗中捧起她的脸,柔声地问:“你在害羞吗?你的脸在发烫中。”
这怎么好回答呢?她只好喃喃地说:“二爷坏。”
他低低地笑了,附在她耳边问:“我怎么坏了?”
热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耳边让她浑身都忍不住一阵酥麻。
他趁机再次搂紧她,她的整个身子便软软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她那起伏的胸部曲线是如此清晰地撩拨着他的神经,他深呼了一口气,强忍着冲动将她从自己的怀中轻推开,转而握着她的手说:“善蕴,快回去休息吧。”
“那您呢?”忽然离开他的怀抱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我随后就回。”他说,为了避嫌,他不能老是和她同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好。”她乖顺地松开他的手走在了前面。
可才没走出几步她又冲回来说:“再抱一下。”
“好。”他立即伸手将她紧紧地抱着,她趁势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由于亲得很用力,顿时传出‘啵’的一声。
他再也没法忍住,疯狂地回亲着她的脸颊和嘴角。
明年他就要亲她的嘴唇了,今年暂且忍着,他在心里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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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思
看见苏善蕴面如火烧般地从外头进来,宋嬷嬷犹豫了一下之后温声说:“外头很冷,小姐以后还是别在外面呆太久了,省得着凉。”
一边说一边给她倒了杯热开水。
“哦,我知道了。”苏善蕴一脸羞涩地说。
由于隔得近,宋嬷嬷一眼便看见了她额头和脸上那些或深或浅的吻痕,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去净房端出一盆热水来,用热手帕帮她一点点地捂消。
苏善蕴羞得满脸通红,斟酌了好久也不敢说一句话。
“其实被喜欢的人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他的那门婚约毕竟还没有解决,你和他发展得太快的话恐怕对你不利。”宋嬷嬷说。
确实是这样,苏善蕴也认同,可是她那么喜欢与他亲近……
“好的,我下次注意。”苏善蕴低声地说。
“小姐,是真的要注意啊,况且这里是燕家,要是被燕老爷知道可就麻烦了。”宋嬷嬷语重心长地说。
苏善蕴心中一凛,点头说:“明白,你放心,我们后天就回去了。明天……我尽量不见他就是。”这话越说到后面越轻了。
她真的能做到不见他吗?
在明知有他存在的地方能克制得住自己的心不朝他靠近吗?
她觉得很难,即便在此刻,她都觉得似有一股力量在将她往他所在的地方拉。
“嗯嗯,下次来的时候也是见一面就回去,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宋嬷嬷说。她知道相爱的两人是肯定得时常见一见的,但只要不在这里住的话就不会惹什么事。眼下她最怕的就是此事被燕老爷知道。
“好。”苏善蕴乖顺地答道。
“他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明知这里是他自己的家,有那么多的人看着也敢这样。”宋嬷嬷对燕锦暄略有不满。
“你别怪他,他……其实对我真的很好,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的。”苏善蕴忙说。
“你还是太小,不懂得男人的心思,有些时候不是他有心伤害你,而是……会忍不住。”
苏善蕴的脸顿时轰地像烧着了般,忙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着的。”
宋嬷嬷便帮她更衣、沐浴。
看着她那胜雪的肌肤、婀娜的腰肢和水滴般的****,就连宋嬷嬷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真美!
长得太美了也是件麻烦事,好在小姐心心念念的人是那么的出色,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可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就怕他们一个忍不住惹出事来,届时宋嬷嬷可就前后不是人了。
于是宋嬷嬷在帮她穿衣服时继续说:“老爷和老夫人让我跟着你来就是为了把你照顾好的,我也希望你一直好好的,以后风风光光地嫁给他,总之你们要再耐心地等一等,等他将他的事处理完了,一切就好办了。”
苏善蕴顿时又羞又愧,点头低声道:“好。”
宋嬷嬷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苏善蕴却久久都无法入睡。
没错,宋嬷嬷说得对,她还太小,而他的事又还没处理好,他们不适宜一下子就爱得太火热。所以她决定明天晚上用过晚膳后就陪着陆夫人说话,不再去庭院,也不再去游廊,总之一切能单独碰上他的地方她都不去了。
她暗暗地下了决心。
静下心来时她清楚地认识到——在她还没有成长到足够与他并肩时她最需要做的是努力地提升自己。
即便她还保留着前世二十三年的记忆,可她的见识还是极其有限的,而他却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旅行,见过那么多的世道人心,读过那么多的书,她一定要努力地增长见识才能和他作更深入的交流。
等她拥有一颗足够温柔、强大并且成熟的心时她才能够真正地为他带来幸福。
是的,假如她希望他能因为她的存在而一直活在幸福的感觉中,她需要有足够深刻的思想和理解力,她要不断地突破局限,让自己变得更开阔、美丽和丰富。
这才是能够让她源源不断地焕发魅力的东西。
所以她还需要读很多很多的书,走很多很多的路,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才能够与他并肩,做他灵魂的伴侣。
她决定将自己的步履放从容,让一切更加平稳有力地进行。
慢慢地,她睡去了。
一夜无梦。
醒来时心情格外的平静。
自然,她起床时燕家父子四人已经进宫去了,所以她不用担心早上会和他见面。
虽然,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中午时她陪陆夫人做了一会儿针线活,下午才回房间去作画。
傍晚时分,她去燕锦暄的书房里拿了几本书回自己的房间看。
她不敢呆在他的书房看了,深怕呆会他回来时两人又有了单独见面的机会。
可不知为何,越临近天黑时她就越期盼着见他,也越来越怀念他的亲吻和拥抱。
慢慢地,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呼唤着他。
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身体也会这般强烈地依恋着一个人,就像得了相思病一样,只有与他的身体接触时才能缓解。
可理智还是告诉她——要有所克制。
于是她去了陆夫人那里。
陆夫人正在给她装点心。
“这些点心我每样装了一些,你拿回去给你二婶他们尝尝吧。”陆夫人笑着说。
“谢谢!”苏善蕴赶忙上前去帮忙。
“唉,你这一走让我好舍不得。下个月一定要再来啊。”
“好,我一定会再来的。”
才说话间便有丫鬟进来说:“老爷和三位爷都回来了。”
苏善蕴的心里顿时一阵雀跃。
他回来了。
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见他。
“好,那就准备布菜吧。”陆夫人说。
才刚说完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苏善蕴立即朝燕锦暄看去。
燕锦暄也正好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满含深情,她的心又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她忙微垂下头去。
他的眼光便固执地停在她的身上,想要得到一个回应。
她只好再次抬头望向他,朝他展颜一笑。
他便松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往吃饭的大圆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两难
很快,用膳厅里便响起了喝汤和吃饭的声音。
“娘,您做的八珍豆腐煲越来越好吃了。”饭间燕锦暄忽然说。
陆夫人便笑着放下碗筷答道:“是善蕴教我的,她叫我加入小量的炸猪皮和酸豆角。”
“怪不得咬起来又香又脆,善蕴真是个巧姑娘!”燕锦暄由衷地说。
苏善蕴忙说:“二爷过奖了。”一边说一边不由得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心里顿时感觉美滋滋的。
是不是男人忙了一天回到家后能吃到美味的饭菜就会很高兴?她在心里想。
前世的她在十三岁时可从来不想这些东西,现在她会想了。
现在的她很愿意去做能让燕锦暄感到高兴的一切事。
饭毕,一直沉默着的燕锦瑞忽然说:“爹、娘,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所有的人都立即看向他们。
燕赟培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愿意听他说,陆夫人忙说:“好好好,我们去宴息室那边坐下来好好地说。”
说罢又看了燕赟培一眼。
燕赟培看了看他们几个,一声不吭地走在了前面。
陆夫人和燕锦瑞紧跟其后。
燕锦暄在最后面。
四人很快便进了宴息室。
本来燕锦瑞是准备昨晚就跟父母说那件事的,无奈昨晚大家因为朝中诸多大臣请辞的事而聚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对策,所以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来谈此事,今天晚上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燕锦瑞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二哥,然后说:“爹、娘、二哥,我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考虑觉得还是很想娶胥清清,我恳请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
燕赟培原本就很严厉的脸此刻变得更加严厉了,他语气严肃地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燕家的人娶一个寡妇进门来。你如果真的********想要娶她,那就不要再进燕家的门了。”
陆夫人神色一凛,赶忙求助般地望向燕锦暄。
燕锦暄望向燕赟培说:“阿爹,他的事情比较个别,还是灵活点处理吧。”
“怎么灵活呢?再怎么也不能毁了燕家近百来的好名声吧?”燕赟培冷着脸说。
“但假如到了迫不得已之地步,名声跟个人的幸福比起来就不算得什么了。”燕锦暄说。
“你是这么看的吗?为了获得自己实实在在的幸福就可以置名声而不顾吗?可你知不知道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好名声就等于一辈子被毁了?”
“如果他自己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就无所谓了。”燕锦暄尽可能语气平静地答道。
“你是还没真正体会过什么叫‘人言可畏’所以才会这么说,你若亲眼见过这种事情所产生的后果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认为了。”燕赟培说。
“我当然见过,但我认为会被别人的看法所绑架的人并不值得可怜,他们明明可以越活越好的,为何要自甘套上他人扣的牢笼?”燕锦暄继续答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是表面温顺其实心里却在暗暗地反抗我当初帮你定的那门亲事吗?”燕赟培双眼直视着燕锦暄问。
燕锦暄当然有答案反击,可他并不想和父亲闹不愉快,便说:“您想多了。”
燕赟培长叹一口气后道:“但愿是我想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朱清媚现在配你绰绰有余了。”
燕锦暄苦笑,并没有答话。
燕锦瑞朝着燕赟培和陆夫人扑通一声跪下:“胥清清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就算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也请你们给她一个机会吧。”
“什么?”燕赟培仿佛受到了一个很大的打击,不敢置信地望着燕锦瑞。
“她怀孕了。”燕锦瑞降低声音说。
“混账东西!”燕赟培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来。
燕锦瑞的左脸上立即出现了五道清晰的红印。
燕赟培还想再打,被陆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颤声恳求道:“老爷,有话好好说。”
燕锦暄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到口的话。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燕锦瑞给父亲增加了难题,父亲现在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都肯定是会留下遗憾的。
然而,这又不是能一直躲避的问题,因此燕锦暄说:“锦瑞,你自己有何打算?”
燕锦瑞正在心烦意乱中,低声答道:“还没想好。”
“你不用再想了,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离开这个家跟她过,要么跟她分开。”燕赟培说。
在她已经有了身孕之后跟她分手这是燕锦瑞做不到的事,看来就只有离开这个家了。燕锦瑞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地说:“那我离开这个家吧。”
燕赟培和陆夫人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这个自己养育了二十三年的宝贝儿子,竟然做的是这样的选择。
陆夫人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燕赟培沉默着。
燕锦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完那句话的燕锦瑞朝着父母叩了三个头便走了出去。
“锦瑞,你要干什么?”陆夫人惊呼,跌跌撞撞地跟出去。
顿时,林老夫人、燕锦浩、张晗琳、苏善蕴等人都赶忙赶了过来。
燕锦瑞直接回房收拾行李。
“老三,好好地想几天再做决定吧。”紧跟过来的燕锦暄对他说。
“锦瑞,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陆夫人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说。
一直低着头收拾行李的燕锦瑞终于忍不住趴在母亲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其他人皆不了解实情,但看这阵势便知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所以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苏善蕴望着痛哭失声的燕锦瑞,心里也被他的伤心给感染了,不禁暗忖——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想要离开家呢?
她不太敢想。
那现在这局面又该如何收拾?她望向燕锦暄。
燕锦暄也在望向她,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别紧张,这事很快便会处理好的。
苏善蕴便朝他投去充满鼓励的一笑。
这微笑对他来说是种安慰,他忙稳定情绪,亲自将燕锦瑞安置到了床上,轻声地说:“先睡一觉,明天也许就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燕锦瑞叹着气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众人立即轻轻地离去。
苏善蕴本想着今晚上跟燕锦暄单独告声别的,但见此情形后便忍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礼物
众人才刚退到门口处便见燕赟培冷着一张脸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随即众人听到他对燕锦瑞说:“今晚你不用睡了,给我到祖宗的牌位前跪下好好地反思一晚。”
陆夫人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忙走进来说:“老爷,这么冷的天他怎么受得了?”
燕赟培不容置疑地说:“你不用替他求情,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因为他明日还得教皇孙,我本准备罚他跪足七天的。”
陆夫人没敢再说什么,望向燕锦瑞的眼神有些担忧。
燕锦瑞一声不吭地起身披了件大氅便往祖堂间走去,燕赟培跟在后边。
陆夫人也快步跟了过去。
“你快去睡,今晚我陪着这个逆子。”燕赟培说,没有让陆夫人跟着进去。
“老爷,我去给您拿件大氅来。”陆夫人只好说。
“不用,让金嬷嬷给我拿来就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燕赟培说。
众人遂各自回了房。
看着走在自己前头不远的燕锦暄,苏善蕴很想走上前去跟他说几句话。
因为明天自己就得回二叔家了,她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可是周围都是人,她不敢。
宋嬷嬷昨晚跟她说的话此刻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随即她又释然了——自己不过是和他单独说几句话而已,只要彼此把握好分寸肯定不会有事的,何况她从心底里相信燕锦暄的为人。
但是要如何才能够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呢?
她在寻思着。
如果今晚不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她肯定是睡不着的。
她放慢了脚步。
宋嬷嬷忙回头来问:“小姐怎么啦?夜已深,咱们快进屋里去吧。”
“我想在外面站一会,你先进去吧。”苏善蕴小声地说。
宋嬷嬷立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顿时又紧张又害怕,拉着苏善蕴的手说:“你又忘记我昨晚跟你说的话了吗?现在你最要紧的是控制好你们的感情,别让燕老爷发觉,你没发现三爷被罚了吗?虽然不知道三爷是因为什么事被罚,可你也看得出燕老爷是有多严厉了吧?”
苏善蕴想了想,只好跟着她回了房。
躺在热被窝中的苏善蕴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见他,跟他说几句话,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地睡去。
她知道他已经回了房,可他的房间所在的位置离她住的这边很远,她要过去的话就得经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和下人们的房间,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所以她最好别冒这个险。
但是她不去的话可能又得一个月后才能见到他了。
她的心在天人交战中。
忽然,她想到可以从庭院的西侧角穿过去,那条小道虽然偏僻但是能够很快便到达他的房间。
她立即披衣起床。
然而,就在她迈开脚步时她还是停住了,她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这个时候过去。
于是她的头脑像被一阵冷风迎面吹来般忽地清醒了过来。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一次,她没有了纠结。
没错,是不能去,就这么简单。
即使再难以割舍、再不忍心也要这么做。
否则就会把自己和对方都卷入麻烦中,届时毁了的是两个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她就能安心地睡觉了。
次日,她很早便起床,然而还是错过了向他问安和见面的机会。
她便去向林老夫人、陆夫人和张氏问安。
陆夫人的心情似乎还很低落,所以用早膳时也不像往常那样面带笑容。
苏善蕴问她:“您还在担心三爷吗?”
“不担心是假的。”陆夫人叹着气说,一脸的凝重。
三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善蕴不由得在心里想。
林老夫人昨夜里问了陆夫人才得知事情的缘由,所以此刻也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苏善蕴不好意思多嘴,便乖巧地陪在一边,不过她打算上午还是留下来陪陆夫人和林老夫人,下去再回二叔那边去。
陆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好,善蕴,我就希望你多在这里呆一会儿。”说罢又跟她说:“二爷留话让你回去前到他的书房一趟,说是有一箱书要送给你。”
对于爱书如命的苏善蕴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去了他的书房。
果然,在黄花梨雕花案几上摆放着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红雕漆方形木箱子。
她将箱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书,有《唐诗》、《茶经》、《本草纲目》、《大唐西域记》、《宋词》、《世说新语》、《大学》、《孟子》、《素问》、《梅妃传》、《娇红记》、《文心雕龙》、《诗品》、《封神演义》等,足足三十本。
这些书不仅全是新书而且还是最好的版本,可见是早有准备了的。
在箱子的一侧放着一封密封着的信,上面写明由她亲启,她当即便将信打开来看。
“昨夜里忙于家事没有亲自跟你道别,很抱歉!夜间醒来数次,总想着要去见你一面,但最终还是告诉自己应更加从容一些,所以,我还是耐心地等待我的小姑娘从青涩到成熟吧。回去之后好好地照顾自己,假如有话想要传给我就通过信的方式交给你二叔……”读着他的信,苏善蕴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原来他昨晚也很想和她见一面,原来他最终也忍住了,那么,这就证明他们在这件事上的认识是一致的。
她在心里暗暗地为他和自己打气。
吃过午饭后她便和陆夫人、林老夫人、张氏一一辞别。
陆夫人亲自将她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说:“要记得常来。”
苏善蕴连连点头。
回到苏府时已经是傍晚,冯氏见了她后连连拍心口。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差点就想叫人去燕府问的了。”冯氏说。
苏善蕴赶忙道歉:“原本是准备上午就回来的,后来看见陆夫人似乎心情不佳所以就多陪了她一会儿。”
冯氏听罢心头大定,笑着说:“只要你平安回来了就好。”一边说一边让下人来帮忙提行李。
进得屋苏善蕴便将陆夫人送的点心一袋袋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陆夫人亲自做的,说要拿些给大家尝。”
“她老人家倒是个有心人。”冯氏听了笑眯眯地说,招手让丫鬟去叫正在书塾里看书的两个女儿过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倾诉
回到了苏府和亲人之间,本应该是更加欢喜、踏实的,但苏善蕴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的心还留在燕府,在心爱之人的身上,所以当她帮冯氏打理家务事时、绘画时、看书时依然还是觉得生活缺了点什么。
那缺了的东西就像一股奇妙的火焰,一种神秘而强大的磁场反应,在她见到他时,或者与他靠近时,它就会存在,就会被点燃。
在远离他的地方,这种火焰便慢慢地变成了很小很小的一个点,隐藏在了身体的某处,变得若有若无,生命也似乎因此而失去了一大部分的生机。
然而,某种平静会出来调剂,使得生活总不至于是毫无生气的。
苏善蕴在这种相对平静的状态下勤恳地作画。
先前要三天才能完成一幅的,现在两天就可以完成了,并且效果也越来越好。
她慢慢地掌握了一种节奏,适合自己的节奏。算了算,她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在四月中旬就能将五十幅画完成。
那时,她便可以留些时间好好地看燕锦暄送给她的那箱书,同时开始酝酿下一本画册的内容。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之后她便不想再中断,不管过程如何的艰辛曲折,她是一个迷恋终点的人,不到达终点是不肯让自己停下来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苏善蕴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如这春天的植物般在一天天蓬勃地生长着,阳光、雨露、空气、食物,都在协力地滋养她成长。
每一天醒来时她都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带着奇妙、强有力的生命力,这感觉让她振奋。
她希望自己能快快地长大,她知道有一个人在热切地盼望着她成人。
一日傍晚,苏子昭一进到家便兴奋地对苏善蕴说:“善蕴,你的好朋友周舟明天上午会过来看你。”
“真的吗?我正打算抽个时间去看她的呢,没想到她就来了。”苏善蕴高兴地说。
“她通过她阿爹传话给我的,听说你最近在赶着出画册,所以她决定亲自来看看你。”苏子昭笑眯眯地说。
“那可是未来的皇妃啊,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冯氏有些紧张。
“点心和水果多准备一些就好,她是个顶好相处的人。”苏善蕴笑着说。
“那就好。”冯氏顿时放心了不少。
次日上午巳时,周舟如约而至。
“善蕴,终于把你给盼进京来了。”周舟提着裙摆小跑着朝苏善蕴走来,苏善蕴赶忙迎上去。
周舟依然是白净的瓜子脸、清亮的大眼睛,只是体型和神态看起来比去年时更显女子气了。
“你比去年漂亮了!”苏善蕴望着她粉白的脸说。
“你也是,啧啧,你这要是走在街上恐怕得引来一大堆的人呢。”周舟拉着苏善蕴的手仔细地打量着。
苏善蕴顿时满脸羞红。
两人见过冯氏、吃过茶点之后便去了苏善蕴作画的小书房。
“我早就听你表哥说你画的仕女图好看,没想到竟然好到这个程度,你哪时也画一幅送我呗?”周舟俯头仔细地看着桌面上的那幅仕女图说。
“没问题,我近日内就给你画一幅,届时让我二叔转交给你。”
“那就多谢了!”
“别客气。”
“对了,我还得郑重地感谢你呢。”周舟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来。
“这是我前几天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周舟将它递给苏善蕴。
苏善蕴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棵树状的物件,但是在枝干上设计了一座房子。
“你可以把它放到桌面上,轻轻一拉这条绳子,屋子里面的所有窗户便都可以打开了。再按一下这个地方,整座房子便可以随意地升降和伸缩。当有野兽或者敌人进攻时按一下这里便能将整座房子密封起来并且会在四周出现密密麻麻的枝叶将它掩盖。”周舟一边跟她讲解一边演示。
“太妙了!”苏善蕴由衷地说。
“所以三皇子说了,他要请人照着这个原理造一所房子,以后我们可以住进里面去。”周舟说。
苏善蕴立即望向周舟,她发现她在提到三皇子时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晕,眼神里也充满了温柔,便拉着周舟的手说:“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吧,他是从哪天开始决定和你定亲的?”
“还记得我上次送给你的那个摇动木马吗?三皇子说他是因为见过那个小东西之后才想要认识我的。”周舟微笑着说,由于谈论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温柔。
“当然记得,现在还在这呢。”苏善蕴指着书桌上的那个小木马说。
周舟遂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讲他们的故事:“一开始时根本就不认识他,忽然得知他要我做一个能取悦他的东西时简直快吓坏了,他当时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我只好没日没夜地赶才将那物品给赶出来,但他收到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又接着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建一座可伸缩和旋转的桥,只给我五天的时间,我只能又没了命似地赶做了,做完这个之后我就累病了……见过三次面之后他邀请我到麒麟山玩,当我们站在山顶上看风景时忽然有一条毒蛇从旁边的草丛朝他窜来,我的眼角正好瞥见它,想也没想便一把将他拉过一边,然后一脚朝那蛇踢过去,没想到那蛇竟然咻的一下就窜上了我的腿,并将我的腿给牢牢地卷住,我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后来才得知是三皇子抽剑将它杀死的。事后三皇子望着我很感慨地说‘周舟,你这个人怎么有时候那么聪明有时候又那么傻的呢?’,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紧紧地抱住了我……”周舟越说到后面越脸红。
苏善蕴微笑地倾听着,心里由衷地为他们而高兴。
“话说回来,我和他能结识还得感谢你呢,所以特意做了这个多功能木屋作为谢礼。”周舟说。
苏善蕴赶忙道谢,接着一脸惭愧地说:“我根本就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要说感谢还是最应该感谢你自己,是你的这些非凡设计吸引到了他。”
“总之你也在其中起了作用。”周舟笑着说,伸手抱了抱苏善蕴。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悲欣
两人说话间忽听得丫鬟来报说:“老爷回来了,三皇子也来了。”
“三皇子也来了吗?”周舟一骨碌地下了炕。
“是,老爷正吩咐小的来叫你们过去呢。”那丫鬟说。
周舟立即伸手拉着苏善蕴便往外跑。
由于跑得快,苏善蕴都快跟不上她的脚步了,不过也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若对方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又如何会这般地迫不及待呢?
不过即将到达客厅时周舟放慢了脚步,并且很快便停了下来,问苏善蕴:“你看我头发有没有乱?发钗有没有松?”
苏善蕴仔细地看了看说:“没有,都保持得好好的。”
周舟便笑着拉起她的手往客厅里去。
三皇子才刚在炕上坐定一抬头便看见了她们。
“见过三皇子。”周舟和苏善蕴齐齐地朝他福了福。
三皇子满面春风地说:“免礼,坐下说话吧。”说罢特意瞅了瞅周舟。
见周舟面带红晕,粉腮含羞,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的甜。
“小笨蛋,本王和苏尚书下几盘棋就送你回去,你先和苏大小姐聊一会儿天吧。”
“您没空的话就不用送我了。”周舟忙说。
“你还真是笨,我既然都有闲情来和苏尚书下棋难道就没空送你一下吗?”三皇子忍俊不禁。
“那好,那就谢谢了!”周舟拉着苏善蕴离开了客厅。
在去书房的路上苏善蕴问:“我猜想等你及笄的时候你们就会成亲了吧?”
“嗯嗯,我后年六月份满十五岁,皇后打算后年七月份为我们举行婚礼。”周舟红着脸说。
“真好!”
“三皇子现在比以前忙了许多,所以我都不太敢要他送我回去。”
“是吗?他现在开始参与朝事了?”
“今年初开始参与朝事,也被正式册封为东王了。”周舟说。
那也就代表三皇子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拥有了三千至一万九千人内的护卫甲士,这些护卫虽然隶属兵部管,但是绝大多数时候还是由三皇子说了算的。
“那么,他会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地吗?”苏善蕴问。
“不,他主动退掉了封地,只参与朝事。”周舟答道。
不要封地也就不需要离开京城,在京城的话便可以每天上朝参与政事,这样一来他就比其他皇子都多了很多接触政事的机会。
三皇子果然是个与众不同之人!苏善蕴在心里暗暗道。
于是苏善蕴紧紧地握着周舟的手说:“能认识三皇子和你是我的荣幸,希望日后我们也能一直是好朋友。”
“这是自然的,我们肯定会一直当好朋友的。对了,你有定亲了吗?”周舟看着苏善蕴鲜花般的脸庞问。
苏善蕴抿嘴一笑,轻声答道:“我准备十五岁之后再考虑这件事。”
“你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我比较任性,死也不肯太早定亲,所以他们只好妥协了。”
“这样也好,我若不是遇上三皇子恐怕也绝对不会愿意这么早就定亲的。”
转眼间两人便到了书房,苏善蕴便和她聊起了新近看的书。
待得两人正聊得起劲时丫鬟进来说:“大小姐、周小姐,老爷和三皇子下完棋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两人笑了笑,起身去了会客厅。
“小笨蛋,跟苏大小姐在一起很开心是吗?”三皇子问周舟。
“当然。”周舟红着脸答。
“那你们就多走动走动吧。”
“好。”
“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家的梅花,现在开得正艳呢。”三皇子说。
周舟点头。
于是三皇子跟她一起去了庭院中的小梅园。
“羡慕吗?”苏子昭问苏善蕴。
苏善蕴点了点头。
“后悔吗?”苏子昭又问。
苏善蕴摇了摇头。
“不后悔就好,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苏善蕴笑。
苏子昭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来。
“你阿爹写来的。”
苏善蕴立即接过来看。
“……柏家给我们供的货越来越差了,所以我等这个月一过完就马上换一家。你当初的选择没错,这柏家人的人品确实不行,这种人家是万万不能嫁进去的……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小花掉进池塘里淹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掉进去的,我们是半夜里听到那两只小猫咪在池塘边拼命地叫时才知道,望你不要太过伤心,那两只小猫咪现在被我们照看得严严实实的,你不用担心它们的安全。”
小花死了?
苏善蕴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响,想起它是去年二月份时才买回来的,算一算正好一年的时间,但是这一年里她和它的感情是很深的。
这次进京她本也想带着它来,但是父亲和祖母认为出门在外带着一只猫不太方便,况且家里那两只小猫咪又不太能离得开它,所以她几番思量之后才忍痛将它留在了岛城,真没想到这一别竟就成了永别。
苏善蕴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就为那只猫么?”苏子昭柔声地问。
“在我的心里它不仅仅是一只猫。”苏善蕴哽咽了,心里又带着深深的自责,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它是不对的。
“聚散无常,想开点吧。”苏子昭说。
苏善蕴点了点头,起身去书房给父亲回信。
在去书房的路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来。
她不自觉地往书房后面的那片小空地走去,那是小花曾经最喜欢呆的地方,因为那小空地上长了一层软软的小草,上面还偶尔冒出几朵小野花,小花以前就很喜欢在这空地上放肆地奔跑或者打滚。
她在空地旁边的那块石板上坐下,回忆起与小花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它刚被买回来时的娇涩温柔到后来生了小猫咪后的机警和慈爱。它是上天给她的珍贵礼物,让她在去年的一年里有过那么多开心甜蜜的回忆。
要是姑妈得知小花死了不知该多难过呢。
那是姑妈送给她的礼物。
而今,这礼物却不在了。
怎么说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小声地哭着。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抱歉的话。
忽然间,她听到空地的一侧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她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抱我。”三皇子的声音,带点哄的意味。
“不。”周舟的声音,透着她一贯的调皮劲。
“你可以试试看。”三皇子温声地威胁着。
“您欺负人。”周舟的语气中透着羞涩。
“对,我就喜欢欺负你。”三皇子的声音透着得意。
由于这里离梅园很近,所以苏善蕴能够听到。
苏善蕴赶忙起身轻步离开。
第一百六十章 春风
毫无疑问,他们在狂热地相爱着。
苏善蕴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想,很为他们而欣慰。
她乐见别人恩恩爱爱,并且珍视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因相爱而结合的人是那么的少,因此有那么多不曾被抚暖过的心,难怪人间充满了冷漠。
同时她也暗暗地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果然,周舟才是更适合三皇子的人,假如是她,恐怕是没有办法这般深入地取悦到他的心的,毕竟,以他的个性,他需要一个带点危险气质且才华横溢的伴侣,而周舟就正好是这样的人。
因此她微笑了,暂时地忘却了失去小花的悲伤。
然而,当她回到书房时,那股悲伤又汹涌而来。
她立即提笔给父亲写信,让父亲在安葬小花的地方种上一棵树,随便什么树都行,她只要一个记认。记认这个彼此用感情真心相待过的生灵。
当她将信交给坐在会客厅的二叔时三皇子和周舟也正好走了进来。
“我们要回去了。”三皇子对苏子昭和苏善蕴说。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用膳吧?”苏子昭说。苏善蕴也应和。
“小笨蛋,你家里人会不会担心你呢?”三皇子扭头望着周舟问。
周舟被他这一眼看得满脸通红,忙说:“没事,他们知道我在这边。”
“那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三皇子微笑着说。
“好。”周舟点头。
于是冯氏赶忙到厨房去帮忙张罗。
不一会儿,饭菜便做好了,众人便乐呵呵地去了用膳厅。
这是一顿像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般的、其乐融融的晚餐,苏善蕴被三皇子和周舟时不时地四目相对的温情给感动到了。
送别他们时苏善蕴花了很大力气才将眼中的泪水忍住。
但她告诉自己——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为这两人的幸福。
……………..
武英殿里,太子朱焱、二皇子朱炯、三皇子朱睿正在听皇上朱知的教诲。
“你们三个现在都是达到上朝议事资格的人了,以后朝中的一切事务也要学着关心才是。”朱知望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答。
“就最近的局势来看你们认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么?”朱知又问。
“儿臣觉得应该加大力度调查六王爷的下落。”太子答道。
“此事朕一直没有放松。”朱知说。
“儿臣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留住忠臣,眼下严大学士的行为略为张狂了点。”三皇子朱睿说。
“朕知道,所以朕才会决定重审邹桐一案的。”朱知说。
“邹桐一案其实大家都知乃严大学士的党羽所为,所以微臣觉得有必要趁此机会严惩这批人,好挫一挫他的锐气。”朱睿道。
朱知略微沉吟一下后说:“朕也是这么想。”
“炯儿,你有什么看法吗?”朱知又问一直沉默不语的二皇子。
“回皇上,儿臣想说的大哥和三弟都已经说了,所以暂时没什么要说的。”朱炯道。他是一个将自己隐藏得很深的人,从来不会在兄弟面前强出头。
因此大家以为他是过于懦弱无能了。
朱知听了他这答复似乎略感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退下吧。”朱知说,缓缓地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三人赶忙起身退下。
……………
次日,皇帝朱知在朝殿上宣布了对邹桐案件所有涉案人员的处置方法,除了严世冲外,大部分参与者都被砍头,小部分被处于三年以上的监禁。
这一次,即便明知惩罚过重但严世冲以及他的其他党羽们都不敢公然反对了,他们很清楚这是朱知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别太过分,否则我会用更过分的手段对付你们。
所以他们只好忍气吞声。
然而回到自己的府邸后的严世冲却始终愤愤难平。
就因为这么样的一件事皇上就将他的党羽砍了十一人、监禁了十八人,皇上这意思已经不仅仅是针对邹桐案件本身而是直接针对他了。
难道他就只能忍气吞声么?他不甘,非常的不甘。
皇上需要用他时就将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他时就残忍地推开,他内心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
可他要怎么做才能收复自己的失地呢?他总不能真的和皇上对着干吧?
就算真的要和他对着干,眼前也不是时候,所以他在忧愁着。
“大人,门客魏元廷求见。”下人小跑着进来说。
严世冲皱了皱眉,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不过正在忧愁中的他倒是希望能和人聊聊天的,于是他淡淡地说:“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魏元廷便阔步走了进来。
严世冲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清朗、眼神清亮,便知他不是个简单人,于是问:“你想说些什么?”
“大人,此次事件望您还是忍下来吧,省得触到皇上的底线。”魏元廷镇静地说。
“忍?我若忍的话我将以何面目来面对其他跟随我的人?我凭什么让他们相信我值得跟?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
“我只知道人应该干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强揽的话不仅干不好而且还会惹来麻烦。不管您的能力有多强、权势有多大,望您能记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是臣,而他是王。”
严世冲望着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至少他并没有处罚您吧?至少他也没有拿您其他没犯事的手下开刀吧?可见您的势力还在的,这次事件只不过是很小的损失罢了,远远不至于伤及您的元气。”
“这倒也是。”严世冲咬着牙说。
“那么,大人您应该感觉心情舒畅了吧?”
“舒畅?那是远远不能够的,不过你倒提醒了我,让我再次审视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你也许是对的,所以我不仅会忍下这件事,我还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适当地帮那些反对过我的人。”严世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冷笑。
“大人英明!”魏元廷说,毕恭毕敬地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用意
果然,严世冲于次日早朝时便主动地向皇帝朱知表明自己的悔意,并切切地请求皇上将前些日子因对此事不满而请辞的大臣们再请回来。
“他们皆是为大明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忠臣和能臣,他们的离去是大明国最大的损失,所以恳请皇上恢复他们的官职吧,如果他们中有哪个是不肯回来的,微臣愿意亲自去请罪。”严世冲伏地缓缓地说。
那一刻,似乎有某种真挚的感情透过他含泪的眼睛呈现出来了。在这个专属男人的朝殿中,这样的表情似乎是过于矫情了,可是依然能让一部分人感动。
大臣们窃窃私语,猜测他这举动背后的用意。
当然,没有人敢完全地相信他,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诡计多端的人。然而如果那批请辞的大臣能够再次回来无疑是件好事,所以大家便因着这样的一个原因而没有出面取笑或者反对他。
整个朝殿上静极了。
有人想笑,但为了不使自己真的笑出来所以使劲地抿住嘴巴。
朱知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和煦起来,他说:“严爱卿这番认知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深刻啊,朕都快要感动到落泪了。不过再将这群大臣请回来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啊,严爱卿,是检验你的诚心的时候了。”
于是朱知让严世冲给每位因此事而请辞的大臣写亲笔信。
这般举措是带有不动声色的欺凌意味的。
不过严世冲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朱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令人费解的笑。
下朝后,燕锦暄有意朝三皇子朱睿走近。
他记起了苏善蕴跟他说的话,所以他想接触一下这个人。
待得走出大殿来到英华门时燕锦暄忽然说:“三皇子,您现在是要去哪里?”
朱睿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燕大人,本王准备去一下兵部。”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到宫门口。”燕锦暄说。
“嗯。”朱睿又笑了笑。
这是朱睿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燕锦暄。
他早就听闻过他的大名了,从心底里清楚这是一个很值得自己认识的人,因此他主动挑起话题:“燕大人的《水经备志》真是本好书啊!有了它,以后大明国不知可以避免多少的水灾了。”
一边说一边望向燕锦暄俊朗的侧脸,在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力在让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子却拥有着比大多数同龄男人都要沉稳自若的表情。
“谢谢!”燕锦暄说,同时双眼敏锐地看了朱睿一眼。
这是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般的眼睛,朱睿在心里暗暗地道。
难怪苏善蕴曾经提议他跟他多接触,这个男子的身上确实有些很特别的东西,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那东西却是悦人的,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值得交往。
“燕大人,你对严大学士今日的举动有何看法?”朱睿忽然问道。
“要当心,他助他们回来很有可能是为了某天能更狠命地打击回去。”燕锦暄略加斟酌之后答道。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但很显然,他这次是在做无用功。”
“确实,虎豹还在,谁想回来送死呢?”
为了这份共识,两人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
燕锦瑞自从父母拒绝了他和胥清清的亲事后沉默了好几天,渐渐地,想要离开这个家去和她生活的愿望占了上风。
他决定找个日子悄悄地离开。
最好是晚上,或者是下衙后,他连行李都准备好了。
可是他受不了陆夫人望向他时那无比不舍和担忧的眼神,仿佛预知到他某日会离开一样。因此他只好一次次地将离开的日期推后。
这日,当他下衙回家时又看到了陆夫人这样的目光,它们仿佛无处不在似的追逐着他,他顿觉有种想要挣脱开去的冲动,他决定明天下衙时就走,为了不让家里人有所觉察,他准备今晚就把行礼带到某个地方放着,以便明天不用再回到家里。
他知道,一旦回到家里看到母亲这样的目光时他准是难以狠心地离开的。
于是他决定先将行李寄放在某个旅馆。
那么他今晚就得出去一趟。
但是带着行李出去肯定会让母亲怀疑的,于是他想到了个办法。
他对母亲说:“娘,今日的夕阳太美了,我想到郊外溜溜马去。”
陆夫人立即满心的紧张,她生怕他会就此离开,忙说:“夕阳虽美,但一阵子就会过去,还是别去了吧?况且你阿爹和哥哥很快就要回来了。”
“我不会去太久的,就在大岭坡那边溜溜而已。李东也会跟着去。”
陆夫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说:“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她心里不知为何却始终有些不安。
“嗯嗯,我很快就回来。”燕锦瑞说,立即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
很快,燕锦瑞将原先准备好的行李分成了两包,使之能够从他房间的窗格子中放出去,然后由他的随从李东在外面接着。
接着他们便各骑一匹马带着行李去了旅馆。
李东和燕锦瑞相处已经有三年,自然是晓得燕锦瑞带着这些行李去旅馆的用意的,因此他在路上时说:“三爷,望您不会离开太久。”
燕锦瑞笑着说:“不会去太久的,多则三四年,少则一两年。”
到得旅馆,将行李安置好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旅馆的一楼是餐馆,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所以客人很多,气氛很好。
外头的冷风刮得呼呼地响,燕锦瑞忽然有些留恋屋内的温暖,因此对李东说:“李东,我们喝两杯再走吧。”
“好。”李东爽快应道。
想着燕锦瑞明日就要离开了,他也想敬他一杯酒。
于是两人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外头时燕锦瑞并没有把李东当下人,因此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燕锦瑞点了一碟炒猪腰、一碟酸溜土豆丝、十串烤羊肉、两蝶炒花生米和一坛黄米酒。
“三爷,这酒太多了。”李东望着那满满的一坛酒说。
“不碍事,今晚我忽然很有雅兴。”燕锦瑞说。
随即主动和李东碰了碰杯。
由于酒是温的,燕锦瑞喝了之后感觉十分的畅快,便一杯接着一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忧愁的。
这忧愁又无法跟李东多讲,只好闷头喝酒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冷风
“三爷,您不能再喝了!”在燕锦瑞喝完第十杯准备再倒酒时李东一把伸手将他的手给拦住了。
燕锦瑞的脸上虽微露醉意,但神智却还是清醒着的,他朝李东微微一笑,轻轻地推开李东的手说:“才十杯而已,我往常都能喝二十杯。”
“您不是还要去遛马的么?还是别喝太多的好。”李东坚持着。他实在是怕三爷呆会回去后又被燕老爷骂。
最近燕老爷对三爷的态度可不太友好。严格来说简直是有些苛刻了。
燕锦瑞笑了笑,说:“好,我再喝两杯就不喝了,我说到做到。”
李东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三爷最近似乎活得太压抑了,于是亲自给他倒酒。
“三爷,虽然我不善言谈,但是您要是觉得心里难受的话就跟我说说吧,我尽量帮您解怀。”
“我没啥心事,只是想喝喝酒而已。”燕锦瑞说。他是个自尊心极强之人,不想将自己的心事随意地说出来。他害怕别人看到他的软弱无助。但他也很想找到法子解除捆绑着他的那些精神折磨。
那么,除了他爱的那个女人之外就是酒了。
在没有办法到她身边之前他想用酒解决一下他心中的重负。
一杯酒下肚,一股温热如火的东西烧腾着他的肠。再一杯酒下肚,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他的浑身暖和了,往昔的刚勇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很守信用地将酒杯倒扣在了桌面上,对李东说:“走,我们遛马去。”
“是。”李东赶忙起身紧紧地跟着他。
他们骑着马跑了一段不短的路才到达大岭坡。
大岭坡由一个很陡峭的山坡和一座造型险峻的山组成,在山脚下有一大块草地,所以时常有人在这里遛马。不过现在由于早春的天气太冷所以那空地上只有三几匹马和三五个人。
燕锦瑞和李东各牵着一匹马在那片草地上慢慢地走着。
早春的草地已经一片绿油油,马儿边走边吃着草,看起来很是悠哉。燕锦瑞望着它们,原先还有些烦闷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一阵山风吹来,将他吹醒了几分。他抬眼看着夕阳下那条迤逦的山路,忽然间,他特别想要肆意驰骋一番,于是他对李东说:“走,我们上山看夕阳去。”
他一边说一边坐到了马背上,两腿朝着马肚子用力一磕,马儿便箭一般地朝着山坡跑去了。
李东见状只好策马紧追。
………………
夜色已经暗下来了,但还是没有见燕锦瑞回来。
陆夫人越等越着急。
偏偏今天晚上燕赟培和燕锦暄也迟迟不见归来,只有燕锦浩在天色将暗时回到了家。
“你爹和二弟怎么还没有回来?”陆夫人问燕锦浩。
“皇上傍晚时叫了一批大臣到武英殿议事,他们也在其中。”燕锦浩答道。看见陆夫人神色紧张,便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您别担心,他们平日里不是也时常有这样的情况吗?”
“我现在倒不是很紧张他们两个,我是紧张老三。”陆夫人说,随即跟他说了燕锦瑞去郊野遛马的事。
“遛马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燕锦浩温声安慰道。
才说话间燕赟培和燕锦暄已经进了家门。
陆夫人立即迎了上去。
“我们先吃饭吧,别等他了。”得知老三还没回来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燕赟培对陆夫人说。
陆夫人立即让丫鬟们开始布菜。
饭毕,全家人自然也是像平常一样坐在一起聊着天,男人们都有意地挑些轻松的话题来说,不想将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也带回家来。
不知不觉便聊了两刻钟。
大家虽然嘴上都没有说,但心里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老三的归来。
“古松,我们去大岭坡一趟吧。”燕锦暄说,和古松走了出去。他不喜欢一直这么被动地等下去。
他们才出去不久李东就策马赶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燕赟培和陆夫人的跟前。
“老爷,夫人……三爷他……掉下山崖去了。”他的神色像是失了魂般。
“什么?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他的骑术那么好。”燕锦浩不敢置信地问。
而燕赟培则死死地抱住快要晕下去的陆夫人,强自镇定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来。”
李东跪伏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原来我们是在草地上遛马的,三爷说想上山看看夕阳,然后我们便上山去了。下山时路全黑了,但三爷的马还是跑得飞快,在过一条羊肠小道时估计是踏了个空,我在后头只听见那马狂啸了一声就连着三爷一直往山崖下坠了。”
陆夫人顿时晕了过去。
燕锦浩和燕赟培赶忙将她扶到炕上躺下。
“后来呢?”燕赟培强自镇定着问。
“那个山崖的路十分不好走,我没有火把所以下不去,便赶忙回来跟你们汇报了。我刚才在路上时遇见了二爷和古松,他们已经往那边去。”
“你带我们去吧。”燕赟培说,立即走出了大厅,燕锦浩也跟着出了门。
那一夜的冷风似乎格外的凌厉,在策马赶往那山崖的路上时燕赟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他已经忘记了流眼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愿他平安无事。
大岭坡上的那个山崖在一处羊肠小道的转角处,这是事故的多发地,从那羊肠小道的地方往山崖底下看是吓人的陡峭,用悬崖硝壁来形容都不为过,而且很高。
下面是石头堆和一条蜿蜒的小河。
由于它的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人要下去是极其艰难的。
燕锦暄会轻功且练过放眼,所以他一个人半飞着走了下去。
悬崖上面的人便站在山道上紧张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大家听见燕锦暄说:“放绳子下来吧。”
众人赶紧朝下面放绳子。
渐渐地,绳子的那头有了动静和重量,上面的人遂使劲地拉绳子。
越来越近了,他们看见燕锦暄的怀中紧紧地抱着燕锦瑞。
到得山道上时,燕锦暄将燕锦瑞放到了地面上,不断地喘着气。
众人赶忙蹲下来看燕锦瑞。
借着火光,他们发现燕锦瑞的头部和脸部皆受了重伤,不过谢天谢地,还有呼吸。
在给他的伤口上了药和做简单的包扎后燕锦暄将燕锦瑞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走着走着,燕锦暄感觉背上的燕锦瑞轻轻地动了动,顿时精神一震。
“三弟,挺住。”他轻声地说。
“二哥。”背上传来了虚弱的回应。
“嗯。”
“对……不起!”
燕锦暄隐约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傻瓜,为何要说对不起呢?”燕锦暄的眼角湿润了。随即,他感觉背上的人忽然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接着便将整个头部沉沉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山风从山谷吹来,就像哀嚎般袭过每个人的耳边,世界在此刻是那么的暗黑、沉重。
豆大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从燕锦暄的眼睛流出,双脚也像被什么吸去了力量般不住地抖着。
他知道背上的那人去了,那个被爱情煎熬着的人平静地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留住
苏善蕴是在次日中午才知道燕三爷的事的。
“中午时皇上、皇后亲自到了燕家去抚恤,现在燕家应该到处都是人了。”苏子昭下衙回来后对苏善蕴和冯氏说,神情中满是惋惜。
苏善蕴一听便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转瞬间就没了呢?
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燕三爷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他那似笑非笑却又充满亲和力的笑容,她时常觉得他是一个极具文人气息的边缘人,纯粹且美好,对世间事又是那样的超然淡漠,若能遇到一位解他风情的女子那他一定会过得十分幸福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难道这就是他冥冥中的命么?
但她不是很信命的人,她知道还有比命运更强大的东西存在,虽然那东西很少人能意识到。
她忽然想起三爷问她读过什么书时脸上那关切的笑容,还有她在燕府做客期间和他碰面时他的礼貌的问候。
那个男子,他的幸福生活还没有开始呢。
实在是可惜了。
二爷也一定很伤心吧?
那是肯定的。
她一想到二爷会很伤心,她就特别难过,哭得也就更厉害了。
这是让苏子昭和冯氏始料不及的。他们没想到她会对燕家的人有这么深的感情。
“唉,这是意外,不是人能预料的,你节哀顺变罢。”苏子昭忙说。
直到苏善蕴的整条手绢都沾满了泪水后苏善蕴忽然做了个决定,于是她忙站起来说:“我想去燕府看看,陆夫人肯定在难过中,我想去看看她。”
这一半是实话,另一半的用意她没有说——她想见见二爷,她知道此刻的二爷是脆弱的,她想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苏子昭点了点头说:“实在我们应该去看一看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沾得上一点亲戚的边了。”于是他进去换了套衣服,和苏善蕴一起去了燕府。
在去的路上时苏善蕴还是忍不住直掉泪,哀悼那戛然而止的年轻生命。
三爷也才二十四出头,正处在男子最好的年华呢。
她又不由得想起前世在二十三岁时就死了的自己,她感觉自己的死都没有他这般令人惋惜,毕竟她当时是病入膏盲了的,而他却是这般的身强体健。
前段时间三爷被罚跪祖堂的事又顿时在她的脑海中闪现,那时是不是就隐隐地有了预示?
一种窒息般的难过便紧紧地围绕着她,使她全身都不由得一阵发冷。
才进得燕府苏善蕴便听到了呼天唤地般的哭声,府内到处都是人,由于丫鬟和下人们都认识苏善蕴,所以他们立即领着她和苏子昭往灵堂那边走去。
灵堂里也全是人。
苏子昭和苏善蕴便只好站在了外围处,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一拨后再进去。
里面有男女的哭声,也有佛家子弟的念经声,气氛肃穆且忧伤,苏善蕴又不自觉地流眼泪。
透过人群的缝隙苏善蕴看到了一身白布衣的燕锦暄。
他的神色看起来虽然很镇静,但他的眼睛是红着的。他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仿佛在竭力地控制着内心汹涌的感情。
由于伤心和睡眠不足,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紧抿着的嘴角边依然透出一贯的坚毅。
这是一个意志力超强的人,他虽然很伤心,但并没有被压倒。
他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人来人往,身影显得如此的孤单。
顿时,她有一股冲动,她想冲过人群一把将他抱着,什么也不说,只把他紧紧地抱着。她知道这是他现时最需要的,可她直到自己不能够那样做,那是不被允许的,至少在现阶段不被允许。
于是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入迷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深深地映入自己的脑海中一样。
人群终于出来了一拨,这下轮到她和二叔进去了。
当她看到那红色的灵柩时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过很快便有两名妇女过来将她扶起,带着她退到了一侧。
苏子昭则在另一侧和燕赟培说着话。
有熟悉的气息朝她靠近,她抬头一看——是燕锦暄。
“二爷。”她低头朝他行礼。
为防他看到自己的眼泪,行完礼后她依然低垂着头。
“善蕴,过来。”燕锦暄轻声地说,转身往侧边的小门口走去,苏善蕴便紧跟着走了出去。
走到后院无人处时燕锦暄停住了脚步,望着苏善蕴说:“善蕴,可以留下来多住几天么?我想我娘亲需要人安抚一下。”
“可以,就算您不开口我也会主动留下来的,我不能留您一个人独自忧伤。”苏善蕴眼神热烈地望着他说。
燕锦暄望着她,眼里渐渐有光芒闪烁,那是夹着欣慰和喜悦的光,他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快速地在她的脸上一吻。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你是个解怜爱的女子。那么留下来吧,不过这几天对你来说也许是恐怖的,但愿不会给你造成心理压力。”
“不怕的,关于生离死别的种种谁都逃避不了的。”苏善蕴伸手回抱着他说。
“那就好,那就好。”燕锦暄说,又亲了她的脸一下。
抱着她时他感觉心里安定了许多。
呵,原来我一直想要的便是这个,我毕生所求的便是将这个温情的小人儿紧紧地抱在两臂里,彼此感知着,彼此温暖着。在抱着她时他很清楚,这将会是他此生唯一需要执着的事。
为了这个,他是愿意拿一切来交换的。
有声音由远而近,他迅速地和她分开了,同时用眼神示意她从另一侧的过道走。
她照做了。
他则大踏步地回了灵堂。
苏善蕴绕过左侧的屋子去找她的二叔。
“好吧,既然你有心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不过我当然是得今天就回去的。”苏子昭说。
于是苏善蕴将他送出了大门口,然后和宋嬷嬷去了陆夫人的房间。
陆夫人从昨天开始便病了,眼下正躺在床上。
与其说是身体的病,倒不如说是心病,是三爷的忽然离去将她击垮了。
苏善蕴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用语言来安慰人并不是苏善蕴的强项,但是她懂得如何通过眼神、行动来安抚一个伤心的人。
当陆夫人睁眼看到苏善蕴那充满关怀的眼光时幽暗凄凉的内心里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阳光。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陪伴
“善蕴,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怕来这种场合的呢。”陆夫人用虚弱的语气说。
“我想来陪陪夫人。小时候我就亲眼看过我娘的丧礼,所以不会害怕的。”苏善蕴微笑着说。
“那就好,你吃过午饭了吗?”陆夫人回握着她的手问。
那么白净细嫩的手,握在手心时都忍不住让人生出呵护之心来。
“早吃过了,夫人,现在都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苏善蕴忙说。
“哦,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要去看看老三了。”陆夫人一边说一边掀被起床。
实在的,她想对多陪他一会儿。
丫鬟们立即上前阻止:“夫人,要不得,您上午还晕了两次呢。”
“不碍事的,我现在不晕了,让我去吧,没几天陪他的机会了。”陆夫人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丫鬟们面露为难之色。
要是呆会夫人又在灵堂晕过去的话她们就肯定得挨燕老爷骂的了。
苏善蕴却很温和地说:“好,那我扶着您去,您别哭了。”一边拿手绢帮她擦眼泪。
此时已是傍晚,前来的客人们都陆续走了,灵堂里除了一些近亲之外便没别的人了。陆夫人在苏善蕴和一名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灵堂。
坐在灵堂旁边的燕赟培、燕锦浩和燕锦暄便都朝她看了过来。
“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跑过来作甚?”燕赟培轻声地责备着。
“我就想来陪陪他。”陆夫人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在离灵柩不到一尺远的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苏善蕴也在她的旁边坐下。
如此,苏善蕴的正对面坐着的便是燕锦暄了。
在这样的场合,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善蕴是不大敢抬眼看燕锦暄的,因此她始终微垂着头。
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能感觉得到有一注灼热的目光朝她射来。
她的脸微微地红着。
看着她娇俏的模样,燕锦暄心里的悲伤也顿时被驱散了不少。又看到她那有些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的春葱般的小手,他就特别想将它们紧紧地握在手中。
视线再往上,她那小山般汹涌的前胸即使在厚厚的棉袄下也依然能呈现出其诱人的形状来。
看着看着,燕锦暄的心跳忽然加快,同时又满心的欢喜。
他的小姑娘长势可真不赖!
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又更灼热了几分。
不过由于有亲人在旁,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将视线转开了。
“治丧的事都安排好了吗?”陆夫人问燕赟培。
“嗯,今明两日吊丧,后日卜定葬地,大后日造墓和刻碑,大大后天下葬……”燕赟培越说到后面越说不下去了。
满堂的人都顿时红了眼眶。
“关于锦瑞……我是有愧于他的,我知道。”燕赟培感慨地说。
“老爷,别这么说罢,您的苦衷又有谁体谅呢?”陆夫人擦着眼泪说。
“你快回屋去吧。”燕赟培见她一直泪流不止,赶忙让丫鬟扶她回房去。
苏善蕴便也跟着陆夫人回了房。
将陆夫人安置上床后苏善蕴问:“陆夫人,您想吃点什么吗?我吩咐厨房的去做。”
陆夫人摇了摇头,现时的她根本没胃口吃任何东西
苏善蕴看这时候已不早,觉得多少得给她弄点吃的,便拉过一丫鬟轻声地嘱咐道:“熬两碗南瓜小米粥,煎几块鸡中翅,再拿一个苹果和两条香蕉来。”
那丫鬟便立即领命去办了。
苏善蕴又回到陆夫人的床边,细心地帮陆夫人盖好被子,然后说:“您歇一会吧,我让厨房的煮了点吃的,等你醒来时就正好可以吃了。”
陆夫人也觉得累了,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她在一种伤心的状态中缓缓地睡去。
不一会儿,燕赟培、燕锦浩和燕锦暄都走了进来。
苏善蕴赶忙起身朝他们行礼。
“她终于肯睡了!”燕赟培松了一口气,朝苏善蕴感激地望了一眼。
苏善蕴朝他礼貌地微笑着。
他转身走了出去。
燕锦浩也跟着离开。
燕锦暄则在苏善蕴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饿了吗?”燕锦暄轻声地问她。
“还没有。”她忙答道。
“今日这边事情忙,所以晚饭可能要推后些。”他一边说一边让丫鬟去端些点心过来。
房间里唯一的丫鬟便也领命出去了。
燕锦暄立即伸手紧紧地抱了苏善蕴的纤腰一下。
这一下倒是把苏善蕴给吓坏了,因为房间门还开着呢。
所以她的脸一下子红得火烧似的。
好在他很快便放开了手,开始危襟正坐起来。
苏善蕴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又隐隐地失落。
她实在太喜欢与他的身体接触了。
而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只不过暂时还不是他们的时候,暂且忍耐吧。
他们将视线转向闭目休息着的陆夫人。
很快便惊讶地发现丧子之痛是如此严重地打击了这位妇人,她原先那张饱满而慈祥的脸现在已经被愁云盖满了。即使在睡梦中那表情也像苦瓜一般凝皱着。
燕锦暄暗暗地叹了一声,准备起身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陆夫人醒了过来。
陆夫人望了望燕锦暄,又望了望苏善蕴,然后问燕锦暄:“那个女人,我们需不需要告诉她一声。”
燕锦暄立即便知她指的是胥清清。
他沉思了一下后答道:“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她尚在怀孕中,不宜过于伤心。”
女人,怀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善蕴不禁在心里想。
可她很快便明白他们口中所指的女人跟三爷有关系。
这个发现多少让她惊讶,然而也让她伤心——显然,那个女人是不被燕家长辈所接受的。
那么,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三爷生前被罚跪祖堂的事了。
“好吧,那就先别告诉她吧,可是我希望你能帮忙着照看她,不要让她活得这般凄苦无依。”
“这是肯定的,我已经在那边安排了些。
“老二。”陆夫人望着燕锦暄叫了一声。
“娘。怎么啦?”
“这多么难以置信啊!”陆夫人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燕锦暄知道她指的是燕锦瑞的死,忙说:“既已成事实,娘看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