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熏衣
这天傍晚,当苏善蕴过来给大家请安时燕赟培便对她说:“你这几天要忙年货和大扫除的事,就不用过来给我们请安了。”
苏善蕴微笑应道:“是。”
“老二那边还没见来信,估计他今年是赶不回来过年了,届时你就带梁哥儿过这边来吃年夜饭吧。”燕赟培又说。
“好。”苏善蕴柔顺点头。
陆夫人又拉过苏善蕴的手说:“这是你和老二第一次分开过年,心里一定有些难过吧?”
苏善蕴忙说:“他是朝廷权臣和重臣,他的公事比过年重要,这是当妻子的应该理解和支持的。”
陆夫人笑着拍了拍苏善蕴的手背道:“等他回来时我让他多抽点时间陪你。”
苏善蕴微笑颌首。
虽然很理解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可她的心里也是极盼望着他能早日归来的。
她尚年轻,这独守空房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或许是太想念燕锦暄的缘故,苏善蕴这天夜里便梦见了燕锦暄。
梦里,燕锦暄在帮她描眉。他的表情专注,目光温柔,呵出的热气一下下地扑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全身的体温也不自觉地升高。
她微仰着头贪/婪地看着他如画的五官,越来越入迷,竟不觉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燕锦暄噗嗤笑道:“怎么看呆了?我脸上有花吗?”
苏善蕴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红着脸答道:“在我的眼中,您比花还要好看。”
“不是女人才用花作比喻的么?男人如花……会不会太过阴柔了?”燕锦暄忍住笑问。
“有句古语说:男生女相主富贵,女生男相多劳累。我这是表扬您的意思。”
燕锦暄便笑道:“多谢!不过我真的生了女相吗?好像没人对我这么说过。”
苏善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柔声道:“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识过您的温柔,所以他们不知道您温柔起来时甚过女子,此时,您的这种温柔正好投射在我的身上,我便感觉到了。”
燕锦暄便捧起她花朵般娇艳的脸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激起我的柔情的人啊。”
苏善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所以,自认识您之后,我每一天都活在感恩当中。”
他忽又笑道:“不过,有些时候我可不愿太过温柔。”
正当苏善蕴有些茫然时他一把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苏善蕴从梦中醒来,回想起梦中的情景,脸再一次红透。她忍不住将燕锦暄的枕头抱紧了几分。
“二爷,快快回来吧。”苏善蕴将脸贴在他的枕头上喃喃地说。
她需要他的温柔,也需要他的狂/野,他给她的一切她都喜欢。
转眼间,春节便到了,长兴门和朝兴门的燕府里都张灯结彩,一派节日的喜庆气氛。
苏善蕴一大早便起来亲自动手给下人们准备年夜饭。
这是作为对下人们一年的辛苦的一种感谢。
傍晚时分,她与下人们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饭毕,她又给每个下人发了一个大红包,再带着梁哥儿到朝兴门那边和家人们吃年夜饭。
苏善蕴才进得朝兴门燕府的垂花门便见陆夫人笑眯眯地朝她走来。
她忙给陆夫人行礼。
“老爷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陆夫人说。
苏善蕴顿时隐约意料到了什么,忙拉着陆夫人的手说:“您请说。”
“据前方带回的消息道:老二大概年初四的傍晚能回到京城。”陆夫人说。
苏善蕴当即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道:“好。”
由于想到二爷就快要回来了,苏善蕴一整晚都处在难以自抑的兴奋当中,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欣慰。
吃过年夜饭,接过燕赟培、陆夫人、燕锦浩和张晗琳的红包,又给燕锦浩的孩子们发了红包后苏善蕴便回了长兴门这边的家。
进得家门,苏善蕴对欧阳宽、杨嬷嬷说:“二爷年初四回来。”
他们一听也很是高兴,忙异口同声地说:“恭喜夫人!”
苏善蕴也笑着说:“二爷回来,整个家就更有生气了!”
“是啊是啊,尤其是夫人,今日的笑容就比昨日的要灿烂多了!”管家欧阳宽也附和着说。
苏善蕴微笑着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嬷嬷正在给梁哥儿喂食。
苏善蕴便轻步上前抱起梁哥儿说:“宝贝,你老爹要回来了。”
梁哥儿愣了一下,随即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朝着苏善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苏善蕴忽地眼眶一热,一滴泪就从她明亮的大眼睛中流了出来。
他离家已整整五个半个月,她也就足足思念了他一百五十多天。
如今他总算要回来了,她怎能不喜出望外、不激动落泪?
苏善蕴忙擦掉眼泪,又亲了梁哥儿一口,这才将梁哥儿交给宋嬷嬷。
苏善蕴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她要将燕锦暄平常要穿的衣服都拿出来。
自燕锦暄离开家后她就将他平时穿的衣服平整折叠存放于柜子里了,现在她要将它们取出来放到他以前习惯拿取的位置。
由于衣服在衣柜里存放了半年,所以充满了樟脑丸的味道,苏善蕴决定把燕锦暄要穿的衣服都用熏香熏一遍。
于是苏善蕴对珍珠说:“你去储物间将那个长型的熏笼取来,同时取一块由丁香、檀香、馢(jiān)香和沉香做成的香饼来。”
珍珠立即去办。
待得珍珠将苏善蕴要的东西取来,苏善蕴便亲手往熏笼里倒入一壶刚烧开的开水,然后将燕锦暄的衣服覆盖在熏笼上。
如此便可将衣物内的樟脑丸味道散掉。
在做着这件事时苏善蕴的神情温柔又专注,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事重要一样。
当案头上那一堆衣服都这般熏过后苏善蕴便让珍珠将熏笼里的热水倒掉,然后亲手往里面放进点燃了的香饼。
为防香饼燃烧的火势太盛而将衣服烧着,苏善蕴又将一层灰覆盖在它的上面。
如此,熏笼内的香饼便透过那层覆盖的灰散发出袅袅的烟来。
苏善蕴复将燕锦暄的衣服覆盖在熏笼上。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熏衣的工作便完成了。
每一件熏过的衣服上都满溢着怡人的香味。
这种熏衣法能令衣物上的香气数日不散,所以燕锦暄回来时穿就正好。
苏善蕴亲自将熏好的衣物一件件地折叠好,放在了床头边的衣格子里。
第五百八十八章 深陷
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苏善蕴来说,这个春节过得虽然平淡但一点也不伤心。
因为燕锦暄就要回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苏善蕴都活在甜蜜的等待中。
她的眼睛更亮了,神态更娇柔了,走神的次数也更多了。
年初三的早上,苏善蕴让古松去小农庄带回燕锦暄喜欢吃的枣子和橙子,又让管膳食的关叔到集市上去买了燕锦暄喜欢吃的菜式的食材。
到了傍晚,苏善蕴便亲手做燕锦暄喜欢的菜式。
她知道燕锦暄大概要明天才能回到,但她也同时做好了他可能会提前回到的心理准备。
在做着这些菜式时苏善蕴整颗心都被柔情蜜意充满着,脑海中也不断地浮现出燕锦暄的音容笑貌来。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甜笑。
天色全黑了,外头一片静悄悄的。
苏善蕴独自用晚膳。
不过她一点也不伤心失望。
虽然他今天还不回来,但明天或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用完晚膳,苏善蕴陪梁哥儿玩。
也不知是不是意识到燕锦暄即将归来了,梁哥儿这几天不仅食量增加了,而且也不哭不闹了,整天笑眯眯地望着垂花门的方向。
“这孩子估计会早慧。”陆夫人说。
“我倒希望像其他孩子一样一步一步地来。”苏善蕴笑着说。
毕竟早慧也会伴随着很多的危险而来。
但当然,如果他真的出现早慧的现象的话她也不会刻意抑制他的发展,只是会在他的教育上格外小心谨慎。
毕竟,比别人聪明并不表示就能赢在起跑线上,比别人懂得更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才是。
…………
建兰山上的度假山庄里,郭意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或许是春节期间吃多了油腻的食品加上近日天气湿冷所导致的身心不畅的缘故,她这几天里又晕又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昨日,四皇子想要给她请大夫,被她拒绝了。
“不过是风寒而已,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郭意洁说。
“你的身子本来就弱,还是看看大夫的好。”四皇子坚持。
他担心她撑不住。
她这几天的脸色白得让他害怕。
他隐约觉得——她说不定是怀孕了。
他们在一起毕竟已经快满三个月了,而且他们每次在一起时也都没有刻意地避开安全期。
在他看来,怀孕这事是极有可能的。
这也是他所盼望的。
先前,无论他怎么要求她都不肯嫁给他。
如果她怀了他的孩子,那她兴许就会答应了。
想到这,四皇子就更加想要请大夫来了。
但郭意洁无论怎么也不肯。
最后四皇子只得妥协。
不过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临走时,四皇子紧盯着郭意洁的脸看了很久。
郭意洁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忧愁。
虽然她极力地掩饰,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四皇子轻叹了一口气。
他背转身站起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你说你爱我,为何会时不时露出忧伤的神色来?”四皇子问。
语气是冰冷的,但在郭意洁听来却不觉得。
他是真的爱她。
她越来越确信这一点。
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陷进去了。
可她知道她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我……”郭意洁欲言又止。
“是因为你撒了谎么?”四皇子又问。
郭意洁顿时心神一震,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不,我对您的感情是真的。”
“那你为何会不开心?”四皇子忽地转过头逼视着她问。
他的目光灼伤了她内心里那最柔软的神经。
顿时,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皇子将她的难过看来眼里,忽然冷笑一声,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她本就虚弱,被他这一甩整个人便再度晕了过去。
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吩咐下人道:“照顾好她。”
她将脸埋在枕头间痛哭起来。
“我该走了。”她对自己说。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走不动。
她让绿荷进来。
“你帮我将这封信交给丰大人,让他尽快将它交给苏大人。”郭意洁郑重嘱咐道。
绿荷立即领命照办。
郭意洁在信里向苏善蕴讲了自己即将离开四皇子的事。
“年初八下午,我会回到旅馆。”郭意洁在信末说道。
苏善蕴于次日早上收到了这封信,立即将需要支付给郭意洁的钱准备好。
在将这封信交给丰子夕后郭意洁继续在建兰山的度假庄园里养病。
她原以为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没想到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
到后来,就连绿荷也慌了,跪下请求道:“生命宝贵,还是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郭意洁摆手道。
她打算等到年初八那天离开这里之后再请大夫看。
这是她此刻的想法。
绿荷不放心地说:“有些病是拖不得的,你还是别硬撑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真的没必要请大夫。”郭意洁笑着说。
又招手让绿荷近前来。
绿荷忙凑上前去。
郭意洁在绿荷的手掌心写道:“年初八的凌晨我们就走。”
绿荷听了就更不放心了,忙在她的手掌心回复道:“届时你能走么?”
郭意洁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绿荷说。
郭意洁便示意她退下。
当晚,远在仲王府的四皇子怎么也睡不着,便披衣起身。
四皇妃忙问:“皇爷可是有心事?”
她发现他今晚整晚都在翻来覆去。
“没什么。”四皇子淡淡答道。
“妾跟了您三年,您是不是有心事妾还会看不出来么?如果您还当臣妾是您的妻子的话,不妨将心事说出来吧。”四皇妃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说。
四皇子伸手拿开她的手,不咸不淡地说:“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吧。”
他见还有几个时辰才到上朝的时间,便想到建兰山去见一见郭意洁,于是对四皇妃说:“我出去一下。”
“这大半夜的……”四皇妃一脸的纳闷。
四皇子没有作声。
四皇妃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给他更了衣,嘱咐道:“一切小心!”
“嗯。”四皇子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迹象
四皇子出了仲王府便直往建兰山赶。
由于他将马赶得飞快,他身后的随从们策马紧追了好久才追得上。
这天是年初四。
郭意洁已经睡下。
缠/绵病榻已四天的她于今天终于感觉好转了些,因此睡得也比前几天要安坦些。
此刻的郭意洁正徜徉在梦乡之中。
绿荷今晚值夜班,此时正将头趴在外间的桌子上把玩着一个小布偶。
听得敲门声,绿荷顿时一惊,但随即又回过神来。
绿荷立即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绿荷便见四皇子身披一件玄色大氅站在门外。
他的大氅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
一阵冷风从门外吹进来,让绿荷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绿荷忙将四皇子迎了进来。
“她睡下了吗?”四皇子轻声问。
“已睡下多时了。”
“她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下午时精神转好了些。”
四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内室。
郭意洁方才虽已入睡,但当四皇子在外间跟绿荷说话时她一下子便醒了过来。
她一向睡得浅。所以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惊醒她。
郭意洁的病情虽已减轻,但毕竟还没有全好,因此起床时还是感觉有些吃力。
当她好不容易下得床时发现四皇子已经走了进来。
“你可以下地走路了?”四皇子问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见他高兴,郭意洁也很高兴,边向他行礼边答道:“嗯。”
又缓步向他走去。
虽然头和双腿都还很沉,但她竭力装出轻快的样子。
四皇子笑着将郭意洁抱住,由衷道:“太好了!”
他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才连夜赶来的,如今见她的身体已转好,他才敢松一口气。
郭意洁见他玄色大氅上全是雪,忙伸手帮他解开他大氅的系带,并将它放在衣架上。
“睡吧。”她望着他柔声说。
“好。”他微笑着将她抱回了榻上。
他们并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相拥着说悄悄话。
“我今晚一直都在担心你。”四皇子亲着她白玉般的脸颊说。
这几天里,他一直活在忐忑不安中。
他害怕她会一病不起。
所以他准备利用今晚两人见面的机会将他准备明天请大夫来的意愿说出来。
这一次,他不管她是否同意他也要将大夫请来。
“我知道,不然您也不会大半夜还跑来了。”郭意洁抚摸着他俊秀的脸说。
“我已请了大夫,他天亮后便会到。”四皇子说。
“我的病情已经转好,不必再请大夫了。”郭意洁忙说。
“你就那么害怕大夫吗?”四皇子当即沉下脸问道。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是清楚的,真的不用了。”郭意洁坚持。
四皇子没有说话。
忽地,他翻转身,留背部向着她。
他拿她的执拗毫无办法。
可他也忍不住纳闷——这事值得她这般执拗么?
良久,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颈脖间。
他装作不知。
她轻轻地从他的身体跨过,投入他的怀抱说:“相信我,我不需几日便会全好的。”
四皇子犹豫了良久,终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他们再一次相拥而眠。
清晨,当郭意洁醒来时发现四皇子已离开。
他将他的大氅带走了。
房内一切如常,就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郭意洁轻轻地下了床。
她感觉自己今日的精神又比昨日好了些。
她望着窗外那渐变明亮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
可当她朝门外走去时她忽感胃部传来一阵不适,忙靠在门前的那棵大树下。
这才站定,她便忍不住呕吐起来。
听得声音的绿荷忙上前来扶住她。
好一阵之后,郭意洁停止了呕吐,由绿荷扶着去了用膳厅。
在去往用膳厅的路上时两人皆面色凝重。
用膳时郭意洁又吐了两次,最后只草草喝了半碗瘦肉粥便将碗筷放下了。
绿荷扶着郭意洁回了房间。
将郭意洁扶到椅子上坐下后绿荷立即去将门锁上,然后凑近郭意洁的耳边问:“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是怀孕了?”
郭意洁惨白着脸说:“这不可能。”
明明她在青/楼时喝的是终生不孕的药汤,而且一共喝了十次。
况且比她早进青/楼的那几位姐妹也没有谁是能怀孕的。
“我见过……我亲戚怀孕初期的反应,就跟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绿荷说。
郭意洁不作声。
“凡事都有例外,不然世间也不会有奇迹发生了,你说是呢?”绿荷小声地说。
郭意洁抬手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好好地歇一会儿。”
绿荷便快步地退了下去。
郭意洁心情复杂地在榻上躺下。
到了那天傍晚,郭意洁的病情忽地变严重。
………………
澄王府内,五皇子一脸默然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师郭文昌。
郭文昌在投靠四皇子未遂之后又想再次回归五皇子的麾下。
但五皇子已经知道郭文昌先前欲辅佐四皇子的事,因而对郭文昌的态度十分之冷淡。严格来说,还有些厌烦。
已经被招为五皇子的贴身侍卫的梁炯明不动声色地守候在室外。
未几,五皇子对守候在外头的梁炯明说:“送客。”
梁炯明立即开门进来对郭文昌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皇子……”郭文昌仰头望着五皇子欲言又止,眼睛里分明闪烁着不死心的火焰。
五皇子没有看他,径直转身进了里间。
郭文昌只好忍着膝盖的麻痛慢慢地起身。
待得梁炯明回来复命时五皇子说:“从今往后,但凡他来找我我都一概不接见。”
“是。”梁炯明恭敬应道。
忽然,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五皇子的另一名手下急匆匆地进来报道:“五皇子,皇上在御书房里晕倒了。”
五皇子顿时全身一震,也顾不上更换衣服便走了出去。
乾清宫里此时已乱作一团。
躺在床/上的皇上面色黯淡、嘴唇发黑,唇角处还有一点方才咯血留下的血迹。
此时的他已处在昏迷当中。
当五皇子赶到时发现三皇子已守候在皇上的榻前,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缓步上前去。
紧接着,其他皇子也陆续到来。
在等待御医的诊断的当儿三皇子起身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四皇子默默地在他的身旁坐下。
两人皆不发一言。
就在此时,六皇子忽然轻声地问皇上的贴身太监张公公:“皇上怎么会忽然晕倒的?”
第五百九十章 遗诏
六皇子这问话的语气虽轻,可有心人都能听出他这语气里的猜疑。
毕竟是跟了天子十载的人,张公公听得六皇子这问话后心里没有丝毫的慌张,不过面上却装出无比慌张的样子答道:“回六皇子,皇上是在看书的当儿忽感胸口发闷,之后才咯血兼晕倒的,先前并无任何征兆。”
众皇子脸上的表情各异。
他们很清楚——这是皇上的旧疾复发的意思。
这正中了某些皇子的下怀。
但大部分皇子是希望皇上安康的,因为他们自知自己没有能耐夺得王位。
病来如山倒。皇上在昏迷了将近两个时辰后才慢慢地苏醒过来。醒过来后他无力地扫了众人一眼。
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装模作样,众人的脸上皆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皇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淡淡道:“朕有几句话要同三皇子说,其余人皆退下吧。”
听得这话,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自觉地一沉。但既然是皇命,他们又不敢不从,只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四皇子和五皇子并排走。
两人皆意识得到皇上独留下三皇子的用意。
然而两人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路上都不发一言。
待得走到外头的小道上时五皇子忽地说:“我本以为四哥是个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之人,没想到紧要关头时却表现得比妇人还要怯弱。”
四皇子淡笑答道:“按理说我这么做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缘何反而这般愤懑?”
五皇子便冷笑道:“因为无趣。”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五皇子愤愤道:“没有了旗鼓相当的敌人就没有了激发自己进步的动力,这都是你造成的,现在你满意了吧?”
四皇子当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回答他,因此只淡淡一笑便往侧边的一条小路走了。
四皇子边走边唱,步履轻快,举止豁达,仿佛已经得偿所愿再无他求。
四皇子的淡然让五皇子既羡慕又妒忌。
五皇子望着四皇子的背影良久,眼眶竟不自觉地红了几遍。
树上几片枯叶落下,其中一片正好掉在五皇子的头顶,让他忽感人生是如此的无聊。
五皇子怏怏然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乾清宫内,皇上将三皇子朱睿叫近前来,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三皇子,小声道:“你到房间右侧的那个檀木书柜前去,由上往下数到第三格,然后将那个格子打开。”
三皇子照办。
将第三格的格子打开后三皇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红色雕花的锦盒。
“打开它。”皇上说。
三皇子便将它打开。
锦盒里头放着一根钥匙。
“拿这根钥匙打开朕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皇上又说。
许是身体有些难受,皇上说到后面时声音有些颤抖。
三皇子神情严肃地打开了那个抽屉。
但见里面放着一个卷轴。
三皇子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将它展开读给朕听。”皇上费力地说。
三皇子遂将卷轴展开,恭敬念道:《孟子?离娄上》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太宗当年平定边关、扫清乱党,一片丹心,出生入死,诸王及百姓无不爱戴。自朕接下这江山之任,一直严承先烈、应天顺人,虽无赫赫功绩,但未曾枉杀一人,也未曾失信于一人,朕每思及此间种种,亦感此心可慰矣。
朕之子孙四十余人,无论男女,朕无不爱惜。然论及江山之后继,则必得以大局为虑。朕思量数载,终有决断。三皇子朱睿文韬武略、恭俭仁孝,必能克承大统、福泽天下。待朕百年之后其即可继朕登基,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明六十三年十月十一日卯时
三皇子读完遗诏后立即朝皇上跪谢道:“儿臣谢父王!儿臣愿时刻以太祖、太宗和父皇为榜样,上敬天地、下爱子民、振朔朝纲、承天应人。”
皇上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朕的身体真有不测,你就按照这份遗诏上的嘱咐来办。现在你先将它锁回原处吧。”
“是。”三皇子复将这份遗诏卷好、系好,放回了龙床边的那个抽屉里。
之后他又将那把钥匙放回书柜的锦盒中,再将钥匙归还给皇上。
皇上将那把钥匙拿在手中捏了捏,又沉吟了片刻才将它慢慢地放回自己的口袋中。
“睿儿,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此话一定要谨记啊!”皇上又望着三皇子语重心长地说。
三皇子能感觉得到他目光中殷切的期盼和深深的信任。
“儿臣谨遵父皇之教导。”三皇子忙说。
“好啦,你退下吧,朕累了,想歇一歇了。”
“父皇,今晚就让儿臣服侍在您身边吧?”
“不用啦。”皇上笑着说,并翻身朝里。
三皇子再次向他跪安,然后才轻步退下。
待得三皇子离开,皇上立即让张公公进来,对张公公道:“速传燕赟培进宫。”
…………
虽然得知了皇上的遗诏的内容,但三皇子一点也不敢放松。
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皇上唯一的一份遗诏。
假如它不是唯一的,那么一切都还不能盖棺定论。
但他同时知道——皇上方才单独留下他说话的举动一定会引起其他皇子的猜疑的。
所以他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的路会比先前的难走得多。
不过他并不恐慌。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其他王爷、皇子们有几斤几两。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那股力量,那股天下在握的力量,就在他的手中。
当别的皇子还只停留在奢想的时候他已经在不动声色地行动了。
他是实实在在的行动主义者,从不浪费时间在空想上。
因此,当他回到东王府后便立即将他最信任的一名手下叫到跟前来,低声嘱咐道:“明日起,让周灵开始行动。”
周灵是三皇子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宫女。
“是。”这名手下忙恭敬应道。
第五百九十一章 逼问
年初四的晚上,燕家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眼巴巴地等着燕锦暄的归来。
无奈大家直等到夜深也未见燕锦暄的身影。
燕赟培困得快撑不住了,便对大家说:“兴许他路上有事耽搁了,大家还是先睡了吧。”
他边说边打哈欠。
众人点头,纷纷起身回各自的房间。
这边才刚躺下,那边便听见有人在燕赟培的房间门口道:“老爷,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要见您,让您马上进宫一趟。”
这么晚了还召见,显然是十分重要的事。
燕赟培和陆夫人都不由得一惊。
燕赟培恋恋不舍地松开搭在陆夫人的腰上的手,掀开被子坐立起来。
下午时燕赟培已知皇上晕倒的事,此时皇上召见他的用意他不用多想也都明白。
他立即下床梳洗和更衣。
陆夫人也跟着下床帮忙。
为防有诈,燕赟培出门时派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下人跟着。
皇上在喝过御医新开的药方之后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此时正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三皇子由于不太放心皇上的身体,所以决定夜里动身前往皇宫去看看。
在他即将到达皇宫门口时他听见赶马车的人对他说:“皇爷,前面停着一辆马车。”
三皇子立即掀开帘子往那边看。
由于皇宫门口夜晚灯火通明,所以他能一眼看清那辆马车的模样。
那是内阁首辅燕赟培的马车。
燕赟培在这个时候进宫来做什么?
是皇上的旨意还是他自动来求见的?
随即三皇子便明白——这应该是皇上的旨意。
燕赟培是监察署的负责人,而监察署又是专门考核太子、皇子们的综合能力及功绩的部门,加之他还是内阁首辅,皇上半夜叫他进宫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停住。”三皇子忙说。
马车夫立即将马勒住。
三皇子遂派人到宫门口去询问。
得知燕赟培才进宫不到一刻钟。
三皇子思索了片刻后也进了宫。
但他并非直接去皇上那里,而是去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皇后已睡下,需要奴婢去叫醒她么?”皇后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皇后也才刚从乾清宫那边回来不久。
她是见皇上龙体无碍后才回来的。
“不用了。”三皇子摆了摆手,转身快步离开。
出得坤宁宫,三皇子直往乾清宫去。
此时,经过重重关卡审查的燕赟培终于进了乾清宫,正在给皇上行礼。
张公公守候在门外。
“燕爱卿,朕有一事要跟你交代。”皇上对燕赟培说。
“皇上请说。”
“你近前来。”皇上说。
燕赟培便毕恭毕敬地走到皇上的跟前去。
皇上遂将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了起来。
由于皇上特意把声音放得极低,所以燕赟培得竖起耳朵来听才能听清。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三皇子来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张公公忙说:“皇上已睡下,三皇子明日再来吧。”
三皇子爽快应道:“好。”
随即又说:“待得皇上醒来时烦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是。”张公公笑着应下。
三皇子大步流星地出了皇宫的宫门。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让马车夫将马车开到燕赟培归家时必须要经过的那条路的路边。
燕赟培进宫见皇上的消息很快便通过五皇子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传到了五皇子的耳朵,五皇子咻地站起身来说:“我们出发。”
三十名武功高强的手下立即跟着五皇子出了澄王府,悄悄地埋伏在了燕赟培待会要经过的路口的四周。
燕赟培与皇上总共呆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待得皇上将要交代给他的事情交代完毕后他便起身告辞了。
他在从乾清宫往皇宫门口去的那条路上时也一直在回味皇上方才跟他说的那些话。
“从监察署这几年对朕的众位子孙的综合能力考核来看,三皇子的分数一直是最高的,这让朕很感欣慰。虽然前两年朕对‘究竟让谁当王位继承人’这个问题还有些犹豫,但今年朕越发地坚定了想法。朕的身体应该扛不了多久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全力辅助三皇子吧。”
这是皇上刚才跟他说的话。
燕赟培忽然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不过心里却是倍感欣慰的。
他也是赞成皇上此举的。
他相信大明国的百姓也很赞成。
马车在夜色中一路疾驰。
燕赟培端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再过几个时辰他又得进宫上朝了,他现在得抓紧一切的时间来休息。
毕竟年纪大了,熬夜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件十分伤身的事。
忽然,马车剧烈地一震,紧接着他听到马车外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他忙撩开帘子往外看。
见两队人马正在厮杀当中。
总共大约有四十五人。
燕赟培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敌谁友,忙将帘子放下并从另一侧跳下了马车。
就在此时,黑暗中忽地跳出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将他牢牢地桎梏住。与此同时,对方将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处,并低声说:“不要喊,否则立即要了你的命。”
燕赟培遂闭住嘴。
那黑影随即将他拉到一旁,冷声问:“皇上方才跟你说了什么?老实交待的话可免你一死,否则的话,嘿嘿……”
燕赟培顿觉那剑刃又贴近了自己的脖子几分,那冰冷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燕赟培总算弄明白了——这两队人中有一队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得知皇上方才对他所说的话的内容的。
至于另一队,也有可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当然,也不排除是来帮他的。
燕赟培淡定答道:“方才皇上跟我商量该选谁当王位继承人一事,但由于我们的意见不太统一,所以商讨了两刻钟依然未得出结论,我见皇上大病才初愈,不忍打搅他太久,遂请求将此事延迟再论。”
那黑衣人略微愣了一下,随即问:“皇上想立谁?”
“皇上尚没有明确表态,正因为他自己也有些犹豫不决,所以才召见我的。”燕赟培答道。
“你提议立谁?”
“我认为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人皆各有长处,所以皆可以作为考虑的对象。”
那黑衣人的手劲忽地加大,燕赟培的脖子上便有鲜血冉冉流出。
第五百九十二章 命乎?
燕赟培在心里暗道:糟糕,身体却不敢动弹半分。
他知道——若他再动一下,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利刃便会即刻将他的脖子与身子一分为二。
现在,那利刃已一点一点地往他的肉里攻城掠地了。
与此同时,他也隐约知道了黑衣人的身份。
他不由得暗抹了一把冷汗。
生死有时只在一瞬间。
因此燕赟培已顾不得那么多,抬起一脚奋力地朝那黑衣人的胯下踢去。
那人一吃痛,整个人登时往后倒,但毕竟是练过武功之人,那人很快又使自己的身体保持了平衡,复提着剑朝燕赟培直冲过来。
燕赟培已拔出了腰间自备的剑,立即与之厮杀。然而到底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加之颈部又受了伤,因此没几个回合便居了下风。
那人立即乘势追击,进攻的招数也一招比一招狠。
很快,燕赟培的右臂又挨了一刀。
“说,你跟皇上提议立谁?”黑衣人复沉声问道。
“我方才已经回答过了。”燕赟培说。
大有不会再多说一字的意思。
黑衣人更气了,大吼一声提剑便狠劈过来。
但无论如何,燕赟培也是练过武的,身手毕竟不同于常人,所以在他竭力反击的过程中那黑衣人怎么也伤不到他的要害。
不过,黑衣人始终占上风。
燕赟培已经被他逼至悬崖边了。
悬崖下边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低吼,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燕赟培的心都快提到嗓门上了。
他不想把对方杀死,可他也不希望被对方杀死。
然而,照眼下这情形来看,他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所杀。
怎么办呢?燕赟培的心在挣扎。
最后,求生的愿望还是超过了其它一切,燕赟培决定绝地反击,于是不顾一切般朝黑衣人扑过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将剑直往他心口所在的地方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有一道白影挑剑而来,轻而易举地从背后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因为用力过猛,黑衣人随即被逼到了悬崖边。
“别……”燕赟培忙喊住。
黑暗中,除了那黑衣人之外谁也不知他这一声叫喊的真正用意。
白衣人这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抽回刺扎在黑衣人心口的那把剑,并同时将那黑衣人一把从悬崖边推回地上。
黑衣人随即倒在了地上。
燕赟培半跪下一个膝盖,伸手取掉黑衣人的面罩。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黑衣人是五皇子。
此时的五皇子气息已接近零,瞳孔也已呈放大状。
燕赟培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重重一击似的,手中的剑颓然落地。
白衣人半饷也不出声。
未几,白衣人忽然声嘶力竭地喊了声:“五弟。”
他不是故意的。
他并不知道这提着剑刺杀燕赟培的黑衣人就是自己的弟弟。
可眼下这局面又该如何收拾?
燕赟培也傻了眼。
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燕赟培暗忖道。
燕赟培只觉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自己的额头流下。
但既然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得打醒精神来面对才是,于是燕赟培朝向白衣人站着的地方跪下道:“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
三皇子淡淡答道:“免了。”
“对不起!”燕赟培又忙说。
他虽叱咤朝堂二十余载,但还没有应付过今日这种局面,因此心里乱作了一团。
三皇子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转向正在打杀的那两队人说:“停手!”
众人立即停了手。
此时,五皇子的手下才知五皇子已毙命,忙朝三皇子和燕赟培跪下求饶。
“滚,有多远滚多远。”三皇子对他们说。
他们立即连爬带滚地逃了。
“燕大人,你觉得我该怎么跟皇上解释为好?”三皇子问。
燕赟培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微微的颤抖。
但说到底这也是误杀,并非谁故意而为之。
思及三皇子是为救自己而误杀了亲弟弟的,燕赟培不敢将责任全扔给三皇子,于是一字一字艰难地说:“臣会说是臣为了自卫而误杀了他。”
“那么,你认为皇上会信么?如果皇上不信,你认为你燕家整个家族的人还能保得住性命么?”三皇子问。
“三皇子为了救在下而误杀了他,在下不能将三皇子给供出来,在下……”燕赟培忽觉胸口像被刀子剐了似的疼,剩下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皇子叹气道:“无论如何,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们就一同面对吧。”
心慌意乱中的燕赟培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与此同时,燕赟培也在思考可行的应对方案。
“你直接跟皇上说实情吧。”三皇子说。
“那万一皇上怪罪于您呢?”燕赟培不放心地问。
“五弟既死于我之剑下,不管我是否故意,也难辞其咎,届时就交由皇上定夺好了。”三皇子说。
“可……”燕赟培话到嘴边又忙咽下。
他本想说——可皇上正打算立你为王位的继承人,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天下人肯定会以为你是故意将五皇子杀死的,那时,你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望可就毁于一旦了,而且还有可能会致使皇上改变主意。
燕赟培的心里复杂极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他今天第一次深刻地体味到。
三皇子说:“燕大人,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千算万算,独没算到这一着,那么也不必再纠结了,直接向皇上说实情就是。”
燕赟培想了想,答道:“好。然而,皇上龙体才刚有所好转……”
万一皇上在得知了此事后一下子……
燕赟培不敢想。
三皇子已然明白他的顾虑,便说:“我先跟母后说,让母后去跟父皇说。”
这样多少比他们直接带着尸体去跟皇上说的好。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燕赟培点头道:“好。”
于是众人带着五皇子的尸体回了宫。
这一路上,他们两人皆不说一语。
在即将到达皇宫时,燕赟培终于说:“三皇子,其实皇上他对您……是寄予厚望的。”
“我知道。我会谨慎处理此事的。”三皇子答。
“不管如何,臣总是……总是会坚定地拥护您的。”燕赟培又说。
说完这句,燕赟培不再说话。
黑暗中燕赟培看不清三皇子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极其复杂的。
不过不管怎样,燕赟培决定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第五百九十三章 忐忑
当苏善蕴从派去五皇子府上监视的梁炯明那里得知五皇子领人到路边拦截燕赟培的事后立即到朝阳门这边找燕锦浩。
到得朝兴门,苏善蕴和燕锦浩直接到鹤鸣轩说话。
听完苏善蕴的讲述后燕锦浩赶忙带着四十人前去援救燕赟培。
待得燕锦浩一走,陆夫人拉住苏善蕴的手肃颜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善蕴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
陆夫人听毕心焦得不得了。
苏善蕴便留下来陪她,并不断地宽慰她。
却说燕锦浩一行人朝着事发地点一路疾赶,到的时候却只看见地上的十来具尸体。
显然,他们来晚了。
燕锦浩忙俯身查看这些尸体,发现里头没有燕赟培,心里才略定了些。
但是燕赟培并没有回去,那么他又是去了哪里呢?会不会被五皇子的人抓走了?燕锦浩越想越忐忑,当即往澄王府去。
还没澄王府,他们便听见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澄王府传出。
燕锦浩忙命大家停下。
他派了一人前去打听。
很快,派去打听的人回报说:“大人,五皇子驾薨了,尸体正摆放在府内,由三十多人守护着,其妻妾、孩子们皆哭成了一团。”
燕锦浩大惊,忙问:“可知他驾薨的原因?”
“没人肯告知。”那人摇头道。
燕锦浩想了想,教了他一个办法,那人立即领命去办。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凑近燕锦浩的耳朵说:“死因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五皇子是由您的阿爹和三皇子两人护送回来的。”
燕锦浩顿觉整个人如被电击了一般愣在原地。
那么,显然,燕赟培和三皇子是知道五皇子死因的。
而五皇子先前埋伏在路口拦截燕赟培。
燕锦浩沉思了片刻后便多少明白了些个中的缘由,忙对手下说:“我们立即进宫。”
一行人遂跟着燕锦浩往皇宫赶。
当燕锦浩一行人到达皇宫门口时发现皇宫门口的守卫比平常多了两倍,顿时有种‘出大事了’的感觉。
燕锦浩上前向守卫禀明来意,守卫说:“上头刚下了命令——上朝前不许放任何人进宫。”
那么,皇宫的其它门想必也加派了人手守卫。
燕锦浩皱了皱眉,又忙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守卫立即说:“在下也不清楚。”说罢便肃然而立,不再说一句话。
燕锦浩认识宫里的几位公公。
他遂买通一名守卫,让他帮他给其中的一名公公送去一封信。他在信里托那名公公帮他了解宫里现时的情况,并请他了解一下他阿爹是否在里面。
大约两刻钟后,那名受托的公公通过一张纸条将燕锦浩受托的事情告知了燕锦浩。
“现下,燕大人与三皇子正在皇后的宫殿内,皇后在得知五皇子去世的消息后便晕倒了,所以他们两人正在静等皇后苏醒。至于皇上那边,暂时尚不知五皇子过世的事,所以乾清宫内一片宁静。”那公公在纸条上说。
自始至终不提五皇子因何去世之事。
但燕锦浩知道——待皇上醒来,皇宫内肯定会乱成一片的。
待到那时,自己的阿爹和三皇子恐怕都会有危险。
但是,他又隐隐有几分笃定,因为既然阿爹和三皇子敢于亲自去见皇后,就表示这事于他们来说是有申诉的理由的。
那么,事情就未必会走向极端。
燕锦浩决定等等看。
在等待的过程中燕锦浩的心情又渐变忐忑,便派人去通知户部尚书苏子昭,让苏子昭速速赶来一趟。
眼下,燕锦浩觉得自己得找个人商讨一下。
而苏子昭无疑是最适宜的人选。
苏子昭得知此消息后立即动身前往皇宫,在皇宫门口不远处见到了正踱着步的燕锦浩。
两人遂坐进马车里说话。
此时天色已微亮。
待得燕锦浩讲述完,苏子昭面色沉重地沉吟了良久,而后道:“在事情没有了解清楚前我们不宜做任何的行动,还是先耐着性子等到上朝时再见机行事吧。”
实在,此时两人得知的消息都不过是片面的,不好下手,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燕锦浩点头。
两人便坐在马车里静等天亮。
天亮就一切都明白了。
虽然东方现在已微微泛白,可对于急于想知道事情真相的两人来说这等待委实是太过漫长了。
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
皇后在连续昏迷了两遍之后终于醒了过来,眼泪汪汪地望着如佛像般跪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和燕赟培。
她的心情复杂得很。
但她毕竟不是个糊涂人,她知道三皇子和燕赟培说的并非假话。
虽然她也不排除他们有串通的可能。
但已经亲眼见过太子和二皇子的下场的她不想再一次看到兄弟相残的景象。
她的目光渐渐地聚焦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的表情是痛苦的,但痛苦中又有一丝坦然。
他似乎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皇后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还是你亲自去跟皇上说这事吧。”
三皇子只好恭敬答道:“是。”
接着便起身离开。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口时皇后说:“你父皇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你跟他说时不宜一下子直入主题。”
三皇子忙应道:“是。”
皇上已经醒来,正在喝宫女端上来的药。
经过昨晚的休息加上药力的作用,他今日的精神已比昨天的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依然有着淡淡的忧郁。
皇上昨夜里做了个恶梦。
梦里,他与他的子孙们被一群野兽包围,而他因为受了重伤,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野兽将他的子孙们一个个吃掉。
到最后,地上只留下一堆白骨和几滩血。
梦中的情景太过逼真,太过残忍,乃至于当他醒来后也依然没法一下子从那种氛围中走出来。
皇上闭着眼睛将药汤喝了,便对守候在身边的张公公和五名宫女说:“给朕更衣吧。”
他们立即照办。
正当皇上穿好龙袍,三皇子和燕赟培便进来了。
皇上便知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神情便不由一凛。
三皇子和燕赟培按照皇后的吩咐一点一点地将五皇子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皇上听毕颓然跌坐在了龙椅上。
第五百九十三章 禁足
(前面第五百八十八章深陷写错章节名了,应该是第五百八十七章,粗心的作者君竟然没有发现,乃至于之后的好几章都往前推了一章(但内容是没有出错的),很抱歉,从这章开始恢复正确的章节顺序)
“快传太医!”三皇子忙说。
“不必。”皇上却抬手艰难地说。
正欲抬步往外走的陆公公赶忙收住脚步,恭敬地立于皇上的身旁。
皇上闭着眼睛半天不发一言。
三皇子和燕赟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但见皇上眉头深锁,满脸悲戚。
显然,五皇子的死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
闭着眼睛的皇上心潮翻涌、浑身抖颤。
前天,奉命到大牢里去探望太子的张公公向皇上回报说:“当奴才跟废太子说是皇上派奴才去探望他时他的脸上无一丝的表情,也不回应。”
皇上听毕眼中的泪顿时如决堤的水般往外流。
“他的身体如何?饭量如何?”皇上边擦眼泪边问。
“回皇上,据管牢的人反映——太子的病情有日渐严重的趋向,而且最近送进去的饭菜也总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似乎是没有什么胃口。”
自从去年初开始皇上就知道太子在狱中患了病,皇上还专门派御医去给他看过,无奈废太子吃了很多药也无甚见效,最后皇上也就顺其自然了。
很多人都以为太子会熬不过去年冬天的,没想到他竟然熬过来了。
正因为他熬过来了,皇上对他的恨意竟慢慢地消减了些,所以才派张公公去探望他一下的。
当听完张公公的讲述后皇上顿觉心口如被针扎般地疼了一下。
那一天,皇上破天荒地亲临大牢去见太子。
当张公公向太子高声说‘皇上驾到’时废太子就像没听见似的仍旧静坐在那张破旧的木凳上。
“竟然连皇上来了都不行礼,是想要挨板子了么?”张公公高声训斥道。
废太子依然一动不动。
张公公气得满脸通红,忙对管牢的人说:“你给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管牢的赶忙打开牢笼进去查看。
废太子并未睡着,只是神情却跟睡着了差不多。
管牢的早就看惯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首次来看望废太子的皇上震惊不少。
皇上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眼神呆滞的人与当年那个聪明伶俐、谈笑风生的太子联系起来。
“焱儿。”皇上轻轻地叫了废太子一声。
废太子没有回应。
张公公便高声说:“皇上在叫你呢。”
对方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便朝废太子走近。
见太子双眼呆滞、形容枯槁,虽然才二十来岁,却已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皇上忽然悲从心生,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去了。
太子当年是想通过叫人给皇上施巫术而将皇上害死的。
五皇子昨夜的举动虽与太子当年的不同,其目的却是一样的。
他们一个个图的都是朕现在的这个位置,皇上在心里无限悲凉地想。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道理大部分人都懂,可为何最后却常常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了?
未几,皇上冷笑道:“他们都不明白……”
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完,而是忽地轻声说了一句:“报应啊!”
三皇子和燕赟培都将皇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上朝时间转眼便到了,皇上在张公公的搀扶下缓步往朝堂走去。
三皇子快步上前欲扶住他的另一只手,却被他用眼神冷冷地制止了。
在朝堂上,无比疲倦且带着病态的天子向文武百官宣告了五皇子毙薨一事。
天子在说这件事时语气是如此的轻、神情是如此的悲痛,让跪在下面的三皇子和燕赟培如被匕首插进心脏般的难受。
可他们不敢说一句辩驳的话。
因为皇上所说的全是事实,所以他们也无从辩驳。
天子只将五皇子毙薨的事向大臣们说了,但却只字未提五皇子毙薨的原因。
这不得不让文武百官心感纳闷。
但谁也不敢轻易地提出疑问。
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
退朝后,三皇子和燕赟培照旧被皇上叫至乾清宫。
皇上目光威严地看了三皇子和燕赟培良久,最后说:“朕也不是糊涂人,不会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你们虽然及时坦白了,但朕若不给予你们一定的惩罚朕也无法向九泉之下的人交代,所以睿儿要被禁足半年,而燕爱卿则要降官一级以及免去你监察署负责人一职。至于要降到哪个部去朕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做通知。”
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三皇子和燕赟培赶忙跪下谢恩。
皇上遂又转向三皇子说:“你今日回去跟皇妃说一说,明日上完早朝后便直接到思静园去吧。”
“是。”三皇子忙说。
忽又想到什么,三皇子忙轻声问:“五弟下葬之时可否允许儿臣去送葬?”
皇上缓缓地睁开半闭的眼睛望向三皇子。
皇上的目光锐利如刀,让三皇子不禁浑身一震。
良久之后,皇上说:“不必了。”
三皇子欲言又止,最后答道:“是。”
“都退下吧,朕累了。”皇上摆手道。
两人忙起身离开。
从乾清宫往皇宫门口的路上两人不发一言。
出得宫门,燕赟培望着三皇子说:“三皇子莫要灰心。”
三皇子展颜一笑道:“嗯。”又说:“半年后我们再见了。”
“是。”燕赟培忙说。
其实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又觉得都是多余,所以燕赟培恭敬地朝三皇子行礼道:“就此别过了。”
三皇子微笑道:“嗯。”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
燕赟培也上了马车。
待得马车行至昨晚发生搏斗的那个路口燕赟培忽地对马车夫说:“换一条路走吧。”
马车夫立即从最右侧的那一条路走。
到得朝兴门时已经是下午。
焦急等候了多时的陆夫人和苏善蕴赶忙出门来迎接。
见燕赟培安然无恙地回来,陆夫人再也顾不上仪态,一把扑进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即便
年初五中午,匡皇后亲自到澄王府去看五皇子最后一眼,并打理葬礼事宜。
皇上没有去,但有安排众皇子前去帮忙。
在经历过五皇子的事件之后皇上大受打击,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如今除了上早朝之外便都是在乾清宫里静养。
见此情形,文武百官皆很忧心王位继承人的事。
但眼下谁也不敢提。
三皇子回到东王府的门口时周舟已经立在影壁前含笑相迎。
周舟此时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不过由于怀孕时间还不长,所以她的行动和体态一切如常。
她刚才已从宫里派来的人那里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心里一直在为三皇子而担忧。
此时,若细心看,她那笑容之下依然有淡淡的愁容。
“事情怎么样了?”周舟问。
三皇子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拉着她的手缓步入了房间才说:“禁足半年。”
周舟先是一惊,随后又如释重负般。
毕竟,这比她方才所担忧的那些惩罚要好多了。
周舟用充满鼓励的语气对三皇子说:“在我看来,这惩罚对您来说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件极好的事。因为如此一来您正好可利用这半年的时间来好好地修心养性、韬光养晦。二来又可达到避开眼下的风头之目的。”
三皇便伸手紧握住周舟的手说:“是。所以我也很清楚——父皇这么做明着是在惩罚我,实际上是在保护我。”
他知道,半年之后,等风头一过,届时不会再有多少人再拿五皇子的事来说事,何况他还有燕赟培这个证人和盟友。
“嗯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向来能屈能伸,这次之事就当是一次磨砺罢。只要我们将心态放好,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周舟说。
三皇子便将周舟拥进了怀中。
两载夫妻,虽然原本的感情并不深厚,但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的积累,三皇子发现周舟确实是最适合做自己妻子的人,因此对她的感情和依赖之情也一天比一天深。
“我明日一早便要到思静园去了。”三皇子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颈脖间道。
“好,届时我和女儿会亲自送您去,以后也会时常去看望您的。”周舟说。
三皇子点头。
“五皇子那边……”周舟欲言又止。
“父皇让我别去。你正在妊娠初期,胎儿还不稳定,也别去了。等你的胎儿稳定时你再带着三牲到他坟前去拜祭吧。”三皇子说。
周舟点了点头。
………………
燕赟培进得家门后便立即将一家人叫到一起来说话。
“皇上已经明确表示会降我的官一级以及免去我监察署负责人一职,监察署这边我倒是觉得不做了也好,只是内阁这边的工作毕竟已经做了那么久,心里倒是有几分舍不得。”燕赟培说。
他并非贪恋那个位置和那份薪水,而是因为那个工作能施展他的才华和抱负。
可眼下他多少也算是个戴罪之人,自然是不敢向皇上求情的。
况且,他很清楚,他若留下来也不合适,因为假如他那样做的话就等于不愿意接受皇上的惩罚,如此不仅皇上,就连文武百官和百姓们也会对他的此举有意见。
但他端正方刚的个性又使他很难忍受得了降级之后周围人向他投来的眼光和说的那些闲言碎语。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可辱。
可是,若他就在这个时候请辞的话又未免有不服皇上的处置之嫌疑,所以又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又不太适合请辞。
“实在觉得为难的话就干脆辞官不做了吧。”陆夫人说。
燕赟培摆手道:“这个时候辞官……我就真的成了不仁不义之人了。”
可不辞呢?以他的风骨,他能甘于忍受别人的奚落和侮辱吗?
燕锦浩思索了良久,然后抬头望着燕赟培说:“阿爹,古语有曰:人生自古两难全,又曰: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就先接受皇上这处置再说吧。”
“是啊,古有韩信承受胯下之辱的故事,从眼下这情形来看你也只能当一回韩信了。”林老夫人也说。
张晗琳对于政治之事一向没什么主见,便说:“我听大家的。”
屋里还剩苏善蕴没发表意见。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聚到了苏善蕴的身上。
苏善蕴便说:“如今朝中局势微妙,皇上和三皇子都需要您的辅助,所以您在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燕赟培便像下了决心似地说:“好,那我就先不请辞吧。”
谈完了此事,大家又谈起燕锦暄来。
原先燕锦暄说年初四五便能回到的,如今已到年初五的下午了,也不知他今天能不能回到。
而今天,整个京城又下起了春节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的,将整个京城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雪下得这么大,兴许老二是被这场雪给耽搁了行程。”陆夫人说。
众人点头。
“善蕴,你今晚在这边用了晚膳再回去吧?”陆夫人拉着苏善蕴的手说。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苏善蕴其实也想留下来多陪陪大家,便点头道:“好,呆会我帮忙做晚饭。”
陆夫人便微笑道:“嗯。”
燕赟培回房歇息去了。
燕锦浩夫妇也回了房。
“老爷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吧?”进得房间后张晗琳便这么问燕锦浩。
“嗯。”燕锦浩简单答道。
其实他也不太好确定燕赟培现在是否是安全了。
虽然全家人都知道燕赟培自始至终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毕竟那件事跟皇族子弟的性命相关,所以就难免会心生害怕。
毕竟,那是天子的血脉。
而天子又最有权势。
要谁生要谁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这段时间要不要告假避一避?”张晗琳又问。
燕锦浩的脸立即拉了下来。
张晗琳忙说:“我只是提议一下。”
燕锦浩的神色才和缓了些,叹着气说:“眼下我们家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就最好别再落下被人诟病的事了。”
“是。”张晗琳忙点头。
陆夫人和苏善蕴小聊了几句便去了厨房。
由于满脑子里想着燕锦暄,苏善蕴在做晚饭时走神了好几次。
他怎么还没回来呢?他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苏善蕴望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越发有种他今晚可能赶不回来了的预感。
第五百九十五章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燕锦暄于年初六的清晨回到了京城。
一到京城,燕锦暄立即进宫去见皇上。
如苏善蕴所料的一样——他是因为路上的积雪太深才延误了归期的。
这几天里,他每一天都归心似箭。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他想尽快办妥正事好赶回家去见苏善蕴母子。
燕锦暄才到京城便得知了五皇子毙薨的事,虽然也略感吃惊,但并不恐慌。
皇上虽然身体抱恙,但听说是燕锦暄求见时还是强撑着病体出来见。
皇上心里一直是很欣赏燕锦暄的。
况且燕锦暄现在是完胜而归。
作为君王自然是得接见一下的。
出征将近半年的燕锦暄的容貌与半年前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神色间又增了几分沉稳,因此看起来越发地有味道。
龙眉凤目、仪态高雅,谪仙一般,像他这般的男人估计全大明国也没有几个了!皇上不禁在心里想。
忽又觉得自己想偏题了,忙换了个坐姿,肃颜正色地等着燕锦暄说话。
燕锦暄在向皇上行过礼后便开始做工作报告。
皇上静静地听,中间并不插话。
待燕锦暄报告完毕,皇上说:“燕爱卿辛苦了!朕明日会对你们论功行赏。”
燕锦暄赶忙道谢。
礼毕,燕锦暄望向皇上。
但见皇上的神态并无半点的忧伤。
显然,皇上对五皇子的这场意外已经想开了。
燕锦暄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并在心里斟酌——自己是不是该在此时提五皇子的事。
提吧,不知会不会勾起皇上的伤心。不提吧,那件事毕竟与燕家有关。
思忖了片刻后燕锦暄说:“微臣返京时得知了五皇子的事,甚感震惊,既事已至此,还望皇上节哀!”
皇上的嘴角扯了扯,并未作回答。
良久后,皇上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朝燕锦暄轻轻地挥了挥手。
燕锦暄本就不太想提此事,也不太想在发生了这件事后在此多逗留,因此在皇上挥手时立即行礼告退。
出得宫门,已有工部那边派来的人等候在了宫门口。
见燕锦暄出来,来人忙上前几步说:“大人,工部左右侍郎请您先回衙门一趟。”
工部左侍郎周君朴和工部右侍郎龙青云皆知燕锦暄是出了名的爱妻子,怕他因为太想见妻子了而就此回家去,所以才派人前来的。
燕锦暄立即回了衙门。
他毕竟外出了将近半年,衙门上的事肯定得立即了解一下的。
周君朴立即将这半年做的事务记录交给燕锦暄看。
虽然工部这半年里经历了很多大事,但由于大家齐心协力,所以倒也没有遗留下什么特别难办的问题。
燕锦暄便将这本记录本里记录的大工程和其它大事大致地了解了一番,接着又跟周君朴、龙青云面对面地了解和交谈了一阵。
转眼太阳便升起老高了。
燕锦暄将该了解的事务了解一趟后便离开了衙门。
一离开衙门,燕锦暄就径直往朝兴门赶。
“老爷、夫人,二爷回来了。”一名丫鬟兴冲冲地在燕赟培和陆夫人的房间门口外说道。
燕赟培和陆夫人顿时欣喜若狂,立即起身更衣去见。
半年没见,大家都难掩满心的欢喜。
燕锦暄向燕赟培、陆夫人、燕锦浩夫妇行过礼后便随即向父亲燕赟培了解五皇子事件的始末。
燕赟培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听毕,燕锦暄说:“此事件不会再闹大的,阿爹放心吧。”
“嗯嗯,只是出了这桩事后我这心里多少有些沉重。”燕赟培说。
“过去了的事情,再想太多也无益。”燕锦暄又说。
那边厢,陆夫人已经吩咐下人到厨房里给燕锦暄加热了饭菜和汤。
燕锦暄本想回长兴门那边去吃午饭的,无奈见娘亲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便只好在这边吃了。
在吃的过程中他又派一名手下到长兴门去一趟,让他将自己回来了的消息告知苏善蕴。
而他在用完午膳后便立即回了长兴门。
苏善蕴在得知燕锦暄回来的消息后赶忙让宋嬷嬷帮她梳妆打扮。
这头才装扮好,那头便有丫鬟进报说:“夫人,二爷回来了,已进了垂花门。”
苏善蕴立即起身往垂花门的方向去。
半年不见,苏善蕴的心里不知有多挂念着他,如今听说他回来了,她整颗心都像第一次与他约会时那般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她嫌自己走得慢,干脆提着裙摆跑起来。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到后来一点也顾不上仪态了。
在拐了两个弯之后她看到了正朝自己快步走来的燕锦暄。
他穿着她给他做的冬衣,步履依然那么稳健、身姿依然那么挺拔,她的心忽然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
她又加快了速度。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他,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拍。
燕锦暄三步并两步,一下子便来到了她的跟前。
“二爷!”苏善蕴红着脸娇怯地叫了一声。
燕锦暄微笑着伸手将她拉进怀中。
半年啊,苦死了这相思的两人。
苏善蕴的泪水顿时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善蕴,我回来了。”燕锦暄温声说。
就如他每次回来时所说的那样。
“嗯,我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苏善蕴边流泪边说。
燕锦暄便俯身轻捧起她的脸。
还是那么美/艳,不,比半年前更美/艳了。
燕锦暄的呼吸忽然加快。
他伸手抚过她鬓角那因奔跑而散落的几缕发丝,温声吟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①
苏善蕴伸手执住他的手,柔声对道:“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②
忽地,苏善蕴感觉对方的身体震了震,她忙抬头看他。
还没看清楚,他的唇已经封住了她的。
半年来只能在梦中回味的他的唇,如今又真实地贴在了她的樱唇上。
她浑身如过电般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随即乖顺地将眼睛闭上。
备注:①②皆出自一首诗——【明】唐寅《一剪梅》
第五百九十六章 爹爹
当燕锦暄的嘴噙住苏善蕴的唇时,那些久远的、熟悉的感觉便又回到了苏善蕴的身上,让她再一次置身于难以言喻的幸福当中。
如此,这久别重逢的喜悦便让这半年的相思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在他亲/吻她时,她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下人们虽然早已见惯他们这般亲/昵的举动,但依然忍不住偷偷地一看再看。
良久之后,燕锦暄的唇才轻轻地离开苏善蕴的,但目光依然深深地投驻在她的身上。
已被他亲得娇/喘/吁吁的苏善蕴的脸此刻红得像那熟透的苹果。
苏善蕴知道他在看她,忙羞涩地低下头。
毕竟两人分开太久了,她一下子还不太敢与他对视。
但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目光中的灼热。
燕锦暄俯头端详着满脸娇羞的她,但觉心爱至极,忍不住再一次将她紧搂入怀。
苏善蕴便将头紧依在他的胸膛,柔声问:“二爷用过午膳了吗?”
“方才在爹娘那边用过了。”燕锦暄轻衔着她的金玉葫芦耳环答。
苏善蕴点头。
她也猜想陆夫人他们是会留他吃饭的。
“你呢?”燕锦暄问,嘴依然在逗弄着她的耳环。
“我也吃过了。”苏善蕴微笑着答。
见他这般喜欢自己,她又觉得幸福到了极点。
燕锦暄望了望守候在一旁的人,发现梁哥儿没有被抱出来。便问:“梁哥儿呢?”
“他刚睡着了,所以没有带他出来。”苏善蕴忙说。
“来,我们去看看他。”燕锦暄立即说。
他想看看梁哥儿现在长大了多少。
“嗯嗯,看了他之后我顺便跟您讲点事。”苏善蕴微笑道。说罢便拉着他的手回了房间。
梁哥儿正在熟睡中。
由于天气太冷,苏善蕴给他穿了一件加厚的棉袄,再在外面盖上一层棉被。
已经十个月大的梁哥儿看起来已经很有小男孩的样子了。
燕锦暄俯身去看他。
但见他睡容安详、呼吸匀称,显然睡得正香。
“都长这么大了!”燕锦暄微笑道。
看得出来,燕锦暄很欣慰。
“嗯嗯,他现在已经会叫‘爹爹’和‘娘亲’了,想要喝水时还会说‘水’。想要人抱时又会说‘抱’。”苏善蕴轻声道。
“真棒!”燕锦暄说。忍不住俯头在他白嫩的脸上亲了一下。
梁哥儿立即醒了过来。
“哎哟哟,梁哥儿醒来啦。快看,这是谁?”苏善蕴一边抱起他一边指着燕锦暄向他发问。
梁哥儿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锦暄看。
未几,梁哥儿咧嘴笑了。
“这是你爹爹。来。叫‘爹爹’。”苏善蕴教导道。
“爹……爹。”梁哥儿便朝着燕锦暄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说罢又害羞地转身搂住苏善蕴的脖子。
燕锦暄一听便乐了,亲着他的小脸说:“梁哥儿乖,来。给爹爹抱抱。”
许是见燕锦暄一脸慈爱的神色,梁哥儿原先的紧张和害羞便消失了。
他朝着燕锦暄伸出一双白胖胖的小手道:“爹……爹……抱。”
燕锦暄便将他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梁哥儿乐得直咧嘴笑,接着又目不转睛地望着燕锦暄。
毕竟太久没见燕锦暄了。
燕锦暄离开家时他还太小,所以对燕锦暄的印象并不深。
见梁哥儿一直盯着自己看,燕锦暄忍不住逗他:“怎么?难道爹爹的脸上画了一只猫?”
苏善蕴便噗嗤一笑道:“才不是,是他觉得自己的爹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燕锦暄也噗嗤一笑,无限爱宠地将她拉入怀中问:“我不在家时你都给他灌输了些什么?”
苏善蕴便一脸无辜地答道:“我仅仅是每天入睡前跟他说一说您而已,说您是战无不胜的大英雄,说您是世界上最深情最会疼惜人的好男人,说您脑子聪明、学富五车……”
她还没说完燕锦暄便一把将她的纤腰箍紧,紧盯着她说:“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啊?”
苏善蕴微微一愣,随即红着脸点头。
燕锦暄便猛地朝她的唇亲下去。
苏善蕴躲避不及,只得红着脸任他亲。
梁哥儿则一脸好奇地看着在亲嘴的阿爹阿娘。
“别……梁哥儿……在。”苏善蕴娇怯地说,心里却巴不得燕锦暄能一直这么亲下去。
燕锦暄微微一笑,用力地在她的小舌里吸吮了一下,这才结束了这个吻。
苏善蕴将整个身子紧贴着他,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梁哥儿趴在燕锦暄的肩头睡着了。
燕锦暄轻轻地将他放回了被窝中。
苏善蕴见梁哥儿已睡下,便给燕锦暄更了衣,然后拉着他到书房说正事。
燕锦暄见书房里的摆设如他离开时一样,椅子和凳子上也纤尘不染,便不由得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一抬头,燕锦暄便看见了那幅自己去年从天津老家那边带回来的山水画。
这幅山水画正挂在书桌的正对面。
“我每天晚上看书时都会盯着它看好一阵,顺便想象一下您画它时的心境和表情。”苏善蕴甜声道。
“当时的心境就如得道的仙般洒脱自如,表情么?倒是十分严肃的。”燕锦暄亲着她的额头说。
随后,两人手拉着手在书桌前坐下。
苏善蕴便跟他讲起正事来。
“您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御膳房那边没有什么大动静。”苏善蕴轻声说道。
“嗯。”燕锦暄点头。
其实他也猜到了。
“三个月前,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有了争夺王位的苗头,所以我暗地里派了人到他们那里去探听情况。”苏善蕴又说。
燕锦暄神色一凛。
苏善蕴忙握住他的手说:“别担心,并没有出任何差错。”
接着苏善蕴便跟他讲起派去的那两个人(郭意洁与梁炯明)的情况。
“我已在五皇子出事的次日便让梁炯明偷偷地离开了澄王府。而郭意洁这边也来信表示会在年初八那天离开建兰山庄。”苏善蕴说。
今日已是年初六,那么郭意洁两日后便会离开建兰山庄了。
但燕锦暄从苏善蕴的讲述中敏锐地觉察到——郭意洁对四皇子应该是产生了感情的。
万一郭意洁因为不舍得离开四皇子而留了下来呢?
燕锦暄微微皱眉。
苏善蕴看出了他的心思,柔声安慰他道:“郭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应该不会背弃承诺的。再者,她若留下来的话她自己也会很危险,这一点她自己也是清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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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久别重逢
“但愿是这样。”燕锦暄说。随后又补充道:“她这边的事和御膳房的事就都交给我来跟进吧,从今天开始你只需管好家里和小农庄那边的事便行了。”
苏善蕴知道他是不想她因此而惹上麻烦,且也不希望她太辛苦,便乖顺点头道:“好。”
“这段时间里你先调理一下身体。等你把身体调理好了就给梁哥儿生个弟弟或妹妹如何?”燕锦暄又亲着苏善蕴问。
其实何止是他,她自己也早就想要怀二胎了,便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努力点。”燕锦暄低笑着说。
苏善蕴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意思,脸顿时红透。
燕锦暄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如今见她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就越发地想看她了。他俯下头去望着她问:“怎么都不敢看我了?”
苏善蕴微笑不答,伸手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知道她是因为害羞,便也不再说什么,微笑着将头埋在她的颈脖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她的体香唤醒了他深藏的情/欲。
其实方才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便有了那种冲动,可他知道两人毕竟半年没见了,总得先预热一下才能够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他不是很急。
可如今当他这般近距离地闻着她的体/香时却有些忍不住。
他的手便缓缓地从她的侧襟伸入。
苏善蕴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人便不自觉地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可她还有事要说。
于是她握着燕锦暄的手说起李鹤自杀的事来。
燕锦暄听了也不由得脸上一愣,但似乎并不感到震惊。
在他看来,李鹤的性格确实是极有可能走这条路的。
不过他也为李鹤的去世感到可惜。
毕竟李鹤这人还是挺有才的。
可性格决定命运。
燕锦暄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又望向苏善蕴。
见苏善蕴面露难过。
燕锦暄忙温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
苏善蕴点头,抬头望着燕锦暄说:“二爷,李鹤今世也没有逃得掉前世自杀的命运,我有点担心……”
她担心燕家。
五皇子的事就已经让燕家人把心都提到嗓门眼上了。
燕锦暄便搂紧苏善蕴说:“今世的我肯定不会出家,这一点你相信吗?”
苏善蕴当然相信,她也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前世里她并没有与燕锦暄相识,今世里她不仅与燕锦暄相识,还嫁给了他,可见她以及燕家的事已与前世的大不一样了,因此她有理由相信——应验在李鹤身上的事未必会应验在燕家人身上。
于是苏善蕴点头道:“我相信。”
“你还记得几年前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我说今世命运让你与我相遇,说不定就是想通过你来帮助燕家避开前世那一劫的。”燕锦暄又说。
苏善蕴这时也忽然记起他当年跟她说的这句话,顿觉自己实在太过杞人忧天了,便仰头望着他说:“您这么一提我便记起来了。”
“燕家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事也绝不至于到满门抄斩的地步。”燕锦暄语气坚定地说。
苏善蕴点头。
燕锦暄便将苏善蕴拦腰抱起,缓缓地往拨步床走去。
苏善蕴红着脸伸手紧搂着他的脖子。
将苏善蕴放进被窝里后燕锦暄又将梁哥儿抱起。
他想将他放到拨步床边的婴儿床去。
谁知燕锦暄才刚将梁哥儿抱起梁哥儿便哇地哭了起来。
苏善蕴忙起身来哄。
哄了一阵,见梁哥儿不哭了,苏善蕴才将他放至婴儿床/上。
可是她才一放手梁哥儿又哭了起来。
“他这半年里睡惯了大床,要不就留他在大床上吧?”苏善蕴望向燕锦暄柔声问道。
燕锦暄却不愿意,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反问道:“难道你希望他这么小就观风/月么?”
一句话问得苏善蕴满脸通红,忙俯身去哄梁哥儿。
哄了好一阵子,梁哥儿终于不哭了。
苏善蕴又拿出几个玩具放到他手上。
梁哥儿有玩具玩之后便不关心其它事了,拿着玩具边玩边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见此情形,燕锦暄和苏善蕴会心一笑。
燕锦暄将罗帐放下。
苏善蕴亲自给他宽/衣/解/带。
“您这半年里倒没瘦,反而越见强壮了。”苏善蕴望着他健壮的胸膛小声地说。
“我也是有意识地锻炼的。”燕锦暄覆在她耳边说。
听出他话里的暧/昧意思后苏善蕴再次红了脸。
待得两人的衣服尽除,燕锦暄轻轻地覆在了苏善蕴的身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苏善蕴也望着他。
这是他们分别半年后首次这般对视着。
两人皆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感情与欲/望。
“想死我了。”燕锦暄亲着苏善蕴的脸说。
“我也是。”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我想立即策马赶回来见你。”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我想变成鸟儿飞到您身边去。”苏善蕴边说边伸手将他的头往自己的怀中按。
拔步床开始摇动。
窗外白雪飘飘,帐内春/光/旖/旎。
好一个美妙的午后!
约莫两刻钟后梁哥儿忽地哭了起来。
苏善蕴想起来抱抱梁哥儿,却被燕锦暄阻止。
“宋嬷嬷,你将梁哥儿抱到外面玩去吧。”燕锦暄对着外间高声道。
宋嬷嬷赶忙进来将梁哥儿抱走。
苏善蕴便仰望着燕锦暄娇嗔道:“您这当爹的可真……”
但觉他忽地加大了力度,她忙噤了声。
燕锦暄将嘴唇贴在她的耳旁说:“我在家时你眼里可不能只有他。”
苏善蕴想到燕锦暄与自己已经半年没见了,自己确实也应该多照顾一下燕锦暄的感受,便点头道:“好。要不这段时间的晚间都由宋嬷嬷照顾梁哥儿吧?”
燕锦暄的脸上便露出了赞许的一笑。
太阳快要下山了,燕锦暄从罗帐里伸手取衣穿上,轻轻地下了床。
“我和管家谈点事。你再睡一会儿吧。”燕锦暄俯头亲着苏善蕴流光潋滟的脸说。
“好。”苏善蕴乖顺地点头。
苏善蕴此时云鬓散乱、香汗淋漓,确实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宦官
燕锦暄又吩咐服侍在外间的一名丫鬟道:“去给夫人端杯热水来。”
那名丫鬟便赶忙端了杯热水进来。
燕锦暄亲自将苏善蕴扶起,服侍她喝了半杯热水,复将她放躺回被窝里,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那天,晚膳比平日里晚了将近三刻钟。
是燕锦暄特意吩咐厨房那边晚些做的。
因为燕锦暄说‘夫人还在休息,得晚些才能起来吃饭’。
待得苏善蕴起床时,苏善蕴的双腿还十分酸软。
燕锦暄便让厨房的将晚膳端到房间来。
在吃饭的当儿燕锦暄又将苏善蕴抱在了怀中,对着她的耳朵温声道:“太久没有这种生活,忽然来得这么频繁难免会有些累,明天便好了。”
苏善蕴的脸再次红透。
燕锦暄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看见苏善蕴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燕锦暄干脆喂她吃。
还是和往常一样,他用嘴喂她,每喂她一口就顺势亲她一阵,弄得她整顿饭都吃得脸红心跳、魂不守舍。
饭毕,燕锦暄亲着她的耳垂说:“今晚我不会动你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苏善蕴点头,又想跟他说‘不如今晚让梁哥儿与我们同睡’,忽地想起傍晚时自己跟他说过的话,便又赶忙住了嘴。
燕锦暄了然,主动说:“今晚就让梁哥儿和我们睡吧。”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满和责备。
苏善蕴颌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次日清晨,燕锦暄特意到朝兴门那边与燕赟培一同进宫。
“关于降官一事我昨晚也想了许久,眼下局势微妙,阿爹不如趁势请辞吧。”燕锦暄对燕赟培说。
他知燕赟培的脾性,也知燕赟培在降级之后必定会受到各种打压和侮辱。
落井下石,这是很多人都乐于做的事,何况是在人人皆练就了一身杀人不用刀的本事的官场。
燕锦暄不希望端正方刚的父亲受这种苦。虽然他知道父亲会因为感念皇恩而默默地忍受,可他不想看到父亲这样。
燕赟培听了燕锦暄这话后有些愕然。随后叹着气说:“我这个时候请辞的话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您兢兢业业为官二十余载,该尽的力也尽到了,此时请辞也算不上不仁道。”燕锦暄说。
燕赟培闭目沉思。
马车在不疾不徐地开着。
籍着外面淡淡的晨光,燕锦暄忽然发现燕赟培的头发已白了大半,心里顿时一惊。
燕锦暄记得半年前父亲的白发还只是稀稀落落的几根。
燕锦暄忙将视线移开。
“老二,我这个时候走不但不能给皇上一个合理的交代,也不能让文武百官和百姓们心服口服,以这样的方式收煞可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只能先留下。”燕赟培说。
“那么,只留下半年如何?半年之后您再借病请辞,届时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燕锦暄忙说。
今年是前世燕家遭受灭门之灾之年,燕锦暄决定先保证父母和哥嫂的安全,然后再保证他和苏善蕴、梁哥儿的安全。
而燕赟培若想安全无事的话最佳的办法便是辞官隐退。
燕赟培当然也明白燕锦暄的苦心,可是他尚有些顾虑,而且他觉得自己还不太老,还想多为朝廷和国家办点事。
燕锦暄看出了他的心思,耐心提议道:“自古功臣又有几个能风光美满收场的?激流勇退反而可能得以保身。”
“我知道……”燕赟培闭目沉吟。
思忖了片刻,燕赟培朝燕锦暄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我半年后便请辞。”
燕锦暄便伸手握住了燕赟培的手,郑重道:“阿爹这一生也算是功绩赫赫了。”
燕赟培却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为官二十余载,享尽风光,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不光彩的收煞。”
“人生一世,有些事实非我们所愿,但至少我们已经做到问心无愧,其它的事就看开点吧。”燕锦暄安慰道。
在经历过两天的心理挣扎后听到儿子说这番话,这对燕赟培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安慰。
燕赟培以前从来没有与这个儿子有这么交心的时刻,所以心里既感动又欣慰,眼眶也忍不住数度泛红。
燕赟培伸手拍了拍燕锦暄的肩头,由衷道:“多谢你,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燕锦暄微微一笑。
“三皇子今日便要搬到思静园那边去了,听说皇上下了旨意——除三皇妃之外不许其他人去见,所以你最近不要去看他,省得惹事端。”燕赟培随即嘱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
“你离家的这半年里善蕴又是料理家务事又是跟进小农庄的耕种和收成,还要作画和照顾梁哥儿,真的非常不易,你如今回来了可得好好地帮她减轻负担,也要多抽点时间陪陪她。”燕赟培又说。
听燕赟培提到苏善蕴,燕锦暄笑答道:“孩儿省得。”
提到这个媳妇儿,燕赟培原先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笑着对燕锦暄说:“都说娶个好妻旺三代,你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气。”
从燕赟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让燕锦暄颇感意外,忙笑着说:“是,我会好好待她的。”
转眼间皇宫便到了,父子两一同进了宫。
皇上在朝堂上重赏了燕锦暄,接着又了解了一下各部的事,得知一切安好,便退了朝。
燕锦暄在退朝后也径直出了皇宫往工部的衙门去。
当他走到皇宫门口准备上马车时忽然听到旁边大树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似曾相识。
燕锦暄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见三名太监打扮的人在交头接耳。
那个似曾相似的声音的主人在小声地说:“此事事关重大,这段时间里你们好生部署,切莫出丝毫的差错。”
另外两名太监连连点头。
燕锦暄冥思苦想了片刻,忽地想起了什么,立即大步流星地朝这三名太监走去。
这三名太监中的一人远远地便看到了正朝他们走来的燕锦暄,忙对另外两名同伴轻咳了一声。
三名太监顿时快步地从一侧的路走了。
燕锦暄立即提剑去追。
古松和沈志昭见状也立即跟上。
无奈那三名太监很快便从皇宫的一个小门进了宫。
燕锦暄见追已追不上,便到那个小门的门卫处问:“方才进去的那三名太监是哪个部的?”
……………………
备注:宦官在古代即太监的意思。
第五百九十九章 娃儿
在皇宫里,皇上、皇后、妃嫔、皇子、公主的住处以及茶房、膳房、药房等地方皆设置有太监,所以燕锦暄在没有看清他们的面目的情况下要想了解他们的事情就得先从他们所奉事的部开始了解。
这门卫见燕锦暄一脸严肃地问自己,忙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人,奴才刚来不久,对宫里的人员尚未完全熟悉,所以还认不出他们来,望大人恕罪!”
燕锦暄再细看这门卫,发现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便问道:“先前的那两个门卫呢?”
“回大人,奴才不知道,奴才是前日才被招进来的。”那门卫答道。
燕锦暄便紧盯着他看了一阵。
那门卫不敢与燕锦暄对视,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小的不能在当值期间与您多说话,请见谅!”说罢便赶忙站回自己先前站的位置上。
燕锦暄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不到两米远时燕锦暄又回头看了看,见那门卫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燕锦暄眉头皱了皱,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坐上马车后燕锦暄细细回想自己方才在宫门口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虽然那人特意把声音弄得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可燕锦暄依然听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虽然燕锦暄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但那人的身材和声音加起来也足以让燕锦暄想到了一个人。
况且,那人方才说的话也像是在部署什么要紧的事。
显然,那人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监。
如果这个太监就是他联想到的那个人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燕锦暄暗暗地思忖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找人去打听看看。
燕锦暄将丰子夕叫到跟前来,轻声吩咐道:“立即帮我传信给杜公公和钟公公(燕锦暄安插在皇宫里的两名公公),让他们设法拿到从去年八月份至今宫中新增的宦官的名单,同时将他们所在的部也给了解清楚。”
丰子夕立即照办。
燕锦暄便回了衙门。
自燕锦暄出征后工部的大小事都是工部左侍郎周君朴在跟进。
周君朴正是三皇子的岳父。
或许是受了三皇子被禁足半年的事所影响,周君朴今日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见燕锦暄进来,周君朴忙跟着进了燕锦暄的办公间。
“大人,三皇子的事您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么?”周君朴问。
燕锦暄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担心三皇子禁足的这半年里朝中的局势会有大变动,便望着他说:“从皇上的角度看,禁足半年算是很轻的惩罚了。至于眼下的局势,朝中有很多能臣都在密切地看着,你莫要太担心。”
周君朴只得点头,又跟燕锦暄汇报了几件工作,这才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派去执行任务的丰子夕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杜公公和钟公公去查了,这是查到的资料。”丰子夕边说边将一个小纸鹤递给燕锦暄。
燕锦暄赶忙将它拆开。
两位公公在这张纸里说:大人,自去年八月至今宫中一共招了十九位公公,名字分别是……所分派在的部分别为:邓贵妃和蓝贵妃处各一位、德韵公主处两位、茶房与膳房各四位、药房三位、六皇子和八皇子处各两位。”
燕锦暄望着这张纸沉思。
半年里新招了十九位公公,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
按理说,宫里的公公一般只要没有做错事,又没有得罪主人的话是能够一直在宫里干到退休的,所以在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故的情况下皇宫里的公公极少更换。
而且宫里最近又没有新增妃嫔、皇子和公主,所以也没有新增公公的理由。
难道宫里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燕锦暄暗忖道。
但如果是重要的事的话他不会不知道的。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宫里在半年内新增了这么多公公呢?
燕锦暄将视线定在这些公公所分布的部,仔细地琢磨着。
琢磨了一阵之后燕锦暄的心里便有了点眉目,他对丰子夕说:“你立即知会杜公公和钟公公,让他们密切留意这十九位公公。另:让他们了解一下这半年里宫中请辞的公公共有几位,分别是从哪个部请辞的。”
丰子夕忙应道:“是。”
待得燕锦暄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
苏善蕴正抱着梁哥儿在廊庑前观雪。
庭院中央的那棵梅树开花了,此时满树上都是红艳艳的梅花,微风吹过,梅花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令人忍不住心神一振。
梁哥儿此时还不懂得分辨颜色,但却对花朵十分感兴趣,因此目光定定地望着那一树的梅花。
“梁哥儿是不是很喜欢梅花?”苏善蕴柔声问道。
梁哥儿便用手指了指那树梅花。
“好,娘亲带你去看梅花。”苏善蕴笑着说,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抱着他朝那棵梅树走去。
到得梅树下,苏善蕴伸手摘了一朵梅花给梁哥儿。
梁哥儿拿起来看了看,随后便将它放进了嘴里。
“这个不能生吃,宝贝。”苏善蕴忙说,一边伸手去阻止。
但梁哥儿将那朵梅花捏得紧紧的,苏善蕴怎么也拿不到。
苏善蕴知道他现在是抓握能力极好的时期,要从他手中拿掉一样东西委实不易,便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待他将注意力转移后苏善蕴赶忙从他的小手中把那朵梅花拿开了,并对跟着来的宋嬷嬷说:“外头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两人才走到抄手游廊处便看见了下衙回来的燕锦暄。
“爹……爹”梁哥儿朝着燕锦暄高兴地叫道。
燕锦暄立即快步上前来将他抱住,望着他问:“在家里乖不?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梁哥儿隐约听懂了燕锦暄的话,便伸手在苏善蕴的脸上摸了摸。
“这是疼娘亲的意思么?”燕锦暄又问。
梁哥儿便朝燕锦暄笑。
“他有时候很乖,有时候很调皮,如今您回来了,他就一点都不敢调皮了。”宋嬷嬷笑眯眯地接过话说。
燕锦暄便望着梁哥儿肃颜道:“你调皮点也无所谓,但一定不能做伤害人的事。”
梁哥儿见燕锦暄忽然换上这么严肃的表情,便知道他是在批评自己了,心里有点慌,但又不敢哭,眼巴巴地望向苏善蕴。
燕锦暄也觉得梁哥儿还太小,自己这话似乎太过严肃了,但又觉得早点教娃儿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件好事,便没有哄他,只静观他的反应。
苏善蕴见状忙亲着梁哥儿的小脸说:“爹爹是在跟你讲道理,不是骂你。”
听得苏善蕴这么说,梁哥儿才放下心来,摸着燕锦暄的脸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
第六百章 给我生个女儿吧
年初六早上,三皇子朱睿入住思静园,开始他为期半年的禁足岁月。
三皇子对此事的反应十分的冷静,也不说半句辩驳或者不服的话,这让皇上细想起来时不禁有几分内疚。
但不做惩罚是断说不过去的,所以皇上最终还是硬下心肠,不再收回成命。
年初七早上,内阁大学士燕赟培被调到詹事府任少詹事。
少詹事为四品官,掌东宫内外庶务,如今太子被监禁在大牢里,所以此职等同于虚设。
皇上的用意不言而喻。
前日,皇上说会给燕赟培降官一级以示处罚,如今宣布的处罚结果是比他前天说的‘降一级’又再降了一级。
燕赟培咋听之下略感错愕,随即又欣然谢恩。
反正都是降职,降一级和降两级于燕赟培来说也没有多大的不同。
“朕原本是想将你调到吏部去当侍郎的,无奈吏部的左右侍郎之位置暂时都无空缺,又想到你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不如调到詹事府去……”皇上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亲自跟燕赟培解释道。
谁都听得出皇上这话中的主张。
“臣多谢皇上的恩典!”燕赟培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那日下衙后,燕锦暄和苏善蕴到朝兴门这边来给祖母、父母和哥嫂请安。
请了安之后燕家父子三人便到鹤鸣轩说话。
燕赟培知道——虽然皇上表面上没有怪罪他,但皇上的心里头对他间接导致五皇子丧命之事还是颇介怀的。
燕锦暄看出了父亲的心思。安慰道:“话说回来,当日之事是先有皇上夜召您进宫议事再有五皇子拦路问话之事的,若真要细究的话恐怕皇上也得担一份责任,而最关键的是——五皇子自己主动出击在先,这最后的结果难道不是其‘祸福自召’么?”
随即燕锦暄又说:“若真细细分析起来您就一点儿过错都没有了,皇上想必是晓得这一点的,不然他也不会就这么草草地了断。既然如此,您也别想太多了。”
“是啊,横竖我们都沾理,阿爹莫要太担心。”燕锦浩也忙说。
燕赟培点头。
见两个儿子如今越发地团结了。燕赟培心里倍感欣慰。又想起已经过世的燕锦瑞,眼眶就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等我把内阁这边的事务交接清楚后我想去看看胥缅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燕赟培问两个儿子。
“不如邀请他来我们家玩吧?这样祖母、娘亲、大嫂和善蕴就都能见到他了。”燕锦暄提议。
燕赟培说:“我想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那让他先来我们家玩几天,等他回去时您送他回去不就可以顺便到那边去看看了?”燕锦暄微笑道。
“嗯。也是。”燕赟培点头。遂让李东到胥清清那边去送个话。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窗外依然在飘着雪。放眼望去到处皆白茫茫的。
唯独庭院中那几棵梅树上的花开得正艳。
燕赟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今年开春以来天天都在下雪,这样的天气可真是罕见。”燕赟培望着窗外瑟瑟飘着的雪花和那傲雪绽放的梅花说。
燕锦暄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世的今年燕家所遭受的灭门之灾来。
虽然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燕家不会招致那样的灾祸,可世事无常。有些事毕竟不是个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所以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担忧。
又想起自己昨日在皇宫门口听到的那个声音,就越发地警惕起来。
斟酌了片刻,燕锦暄跟燕赟培、燕锦浩讲了他前日在宫门口遇到的事。
两人听后皆面露惊讶之色。
“假如真的是他,不仅皇宫,就连整个大明国都不会安生。”燕赟培一脸惊恐地说。
“是啊,但是那人不是经过手术易容了么?所以我们也不太好辨认吧?”燕锦浩不无担忧地说。
“眼下我已派人去一环环地查,看看能不能查出点端倪来。”燕锦暄说。
“如今三皇子被禁足,皇上和皇后对我们燕家几个的态度又变得有些微妙,我们切不可在此时出任何的差错,所以你的行动一定要特别小心。”燕赟培嘱咐道。
“孩儿省得。”燕锦暄点头道。
那边厢,在给长辈们请过安后苏善蕴便跟着陆夫人去了里间。
陆夫人拉着苏善蕴的手在罗汉床坐下,又让丫鬟去端茶和点心来。
望着苏善蕴那因燕锦暄回来而变得更加娇艳的脸,陆夫人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
又想起方才见苏善蕴走路都疲软无力的样子,心里就更乐了。
陆夫人拍着苏善蕴的手背说:“如今老二回来了,你们也该考虑一下生二胎的事了。”
苏善蕴一听顿时满脸飞红,羞涩地点头道:“昨日里他也跟我商量了,我们已经在准备。”
“那就好,若是快的话说不定今年底我们家就能添丁了呢。”陆夫人一脸憧憬地说。
苏善蕴微笑不语,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只要燕锦暄在家,她这日子就过得飘飘浮浮如在云端,整颗心也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
陆夫人见她这娇态便知她现在过得十分的满足,便笑着问:“老二很爱你是吧?”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实非一个婆婆该说的话,忙掩住了嘴。
“是。我也很爱他。”苏善蕴大大方方地承认。
陆夫人脸上的尴尬才终于消减了点,笑着说:“这样就好!”
从朝兴门出来,燕锦暄抱着苏善蕴上了马车。
“我今日无论上朝时还是在衙门工作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燕锦暄边亲着苏善蕴边说。
一只手已迫不及地伸进了她衣服里面。
“我也是。”苏善蕴红着脸说。
“善蕴,给我生个女儿吧?像你一样温柔的。”燕锦暄说。
届时就多一个人疼他了。
他自私地想。
“好。”苏善蕴甜甜地答。
她也想要生一个女儿。
届时一男一女,正好凑成个‘好’字。
燕锦暄微笑着将她的前襟微微扒开,然后朝着那山峦般的双/峰亲了下去。(未完待续。)
ps: 亲们,第一更来了。第二更大约在6点。转眼写到六百章了,这是我以前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事,全赖大家的支持才有这样的动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