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锦善良缘TXT下载锦善良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善良缘全文阅读

作者:奔向原野     锦善良缘txt下载     锦善良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一章 快去请他来,就说我想见他

    由于连日下雪,建兰山庄的屋顶和庭院里都覆盖上了厚厚的雪。

    郭意洁的病时好时坏,转眼也病了快半个月了。

    绿荷一直在榻前细心地服侍着。

    这日,在短暂的睡眠之后郭意洁睁开了眼,见窗外的雪在淡淡的日光之下泛着层层的光晕,一时间觉得艳丽非常,眼睛便睁大了几分。

    她想到了她方才做的梦,想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人生,心头忽然无比的清明。她挣扎着起来说:“碧荷(绿荷的假名),扶我到窗边去吧。”

    绿荷本想说‘窗外太冷,我怕你扛不住’之类的话的,忽见她神色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便不忍阻拦,乖乖地扶她到了窗边。

    郭意洁又将其他人叫退,这才拉着绿荷的手在窗边的绣墩上坐下。

    “绿荷,你应该还能再怀孕的。”郭意洁望着绿荷笑眯眯地说。

    绿荷不明她为何忽然有此一说,便当是她安慰自己的话,忙恭敬地道了声谢。

    “这是个赏梅的季节,可惜我的身体太弱,不能到山下去赏了,你能到山下去摘几支回来么?”郭意洁望着绿荷温声问道。

    “当然可以。”

    “好的,那你去吧。哦,对了,你顺便跟管家(刘权)说一声,让他派人去请四皇子来。”

    绿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忙望向郭意洁。

    见郭意洁神色如常、笑语嫣然,这才放下心来。

    待绿荷离开房间,郭意洁将目光转向窗外的白雪。

    未几,郭意洁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便流了下来。

    刘权在得了绿荷的话后便赶忙来见郭意洁,此刻正在门外轻敲着门。

    听得敲门声,郭意洁忙将眼泪擦掉,对着门外问:“是管家么?”

    “是奴才。”刘权忙应道。

    “你不必进来了,有事直接这样说吧。”郭意洁说。

    “小姐,四皇子这几日皆在忙着五皇子的葬礼之事,恐怕不便前来。”刘权一脸为难地说。

    他真怕他此时去找四皇子的话会被四皇子和其他皇子骂。

    四皇子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你就说我很想他,想得很难受,今晚一定得见他一面。我知他这几日都很忙,但晚上总该是能走开几个时辰的。”郭意洁说。

    刘权听了她这求见的理由不由得满脸通红,心想——这郭小姐倒是个敢爱敢恨的。

    这般一想,对郭意洁又不禁生出了几分钦佩,便隔着门说:“好的,奴才一定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四皇子的。”说罢便立即让人备马。

    绿荷在山脚下采了几支开得正艳的梅花回来,按照郭意洁的意思供养在窗边那只汝窑花觚里。

    郭意洁复躺回了床上,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几支梅花看。

    今天是年初七了!

    她在心里说。

    绿荷怕她忘了她们的逃离计划,便低声地说:“小姐,今天是初七了。”

    “我知道。”郭意洁笑着说,又吩咐绿荷去做四皇子最爱吃的茯苓糕和椰丝蛋卷。

    绿荷赶忙领命退下,走到门口处时又扭头静望了郭意洁良久。

    不知为何,绿荷觉得今天的风格外的刺骨,乃至在做椰丝蛋卷时数度因为手发麻而将蛋卷弄丢在了地上。

    四皇子是在天色暗了之后才赶过来的。

    他听了刘权转达的她的那些话后便巴不得立即赶来看她,无奈事务缠身,又不能任性地撂下不管,所以赶了赶也还是要到晚上才赶完。

    才踏进建兰山庄的大门,四皇子便看见了精心装扮过的郭意洁。

    “你的精神看起来大好了。”四皇子高兴地说。

    “是啊,说不定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呢。”郭意洁笑意盈盈地答道,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四皇子惊觉她的手比往日里冷了几分,忙问:“你冷么?”

    “不冷,我穿了很多的。”郭意洁笑答道。

    四皇子便说:“许是这天气的缘故,你的手好冷。”

    “是。但既然您来了,我就不怕冷了。”郭意洁笑着依偎在四皇子的身侧。

    四皇子便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又将大氅脱下盖在她的身上,无限溺宠地说:“现在应该不冷了吧?”

    “不冷了。我们回房去吧。”郭意洁仰望着他说。

    他从她的双目中看到深深的情意,不禁心下一振。

    以前,他觉得她对他的感情是有保留的,但现在他觉得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这个发现让他十分的高兴。

    “等你的身体好了就嫁给我好不好?”四皇子再一次问起这句话。

    郭意洁的脸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朝他点头道:“好。”

    四皇子顿时欣喜若狂,紧抱着她的纤腰问:“真的?”

    郭意洁伸手将他的手放置自己的胸口处,语气郑重地说:“真的。”

    四皇子当着众人的面便亲了郭意洁一口。

    晚膳的饭菜都是四皇子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四皇子吃得津津有味。

    郭意洁似乎不怎么有胃口,但也勉强吃了半碗米饭和一碗汤。

    饭毕,两人将其他人叫退,相拥着在窗边说话。

    “皇爷,今夜的雪下得真大啊!”郭意洁说。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四皇子也由衷地说。

    “既然是难得的良辰美景,就让妾给您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再好不过了。”

    于是郭意洁强撑着病体在古琴前坐下,为四皇子弹奏了《凤求凰》。

    唱到动情处,郭意洁的眼角微泛泪光。

    四皇子忙上前去替她拭泪,又关切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啦?”

    “妾是感念皇爷对妾的情意太深,而妾无以为报,顾难过得落泪。”

    四皇子遂笑道:“这有啥好难过的?等你日后嫁给我了,不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么?你呀,这小脑袋瓜就爱胡思乱想。”

    听得四皇子这甜蜜的责备,郭意洁笑着钻进了他的怀中。

    这夜,她主动解去了他的衣服,让他覆在自己的身上。

    “你的身体还没好,可以么?”四皇子有些不忍,柔声地问。

    郭意洁没有做声,只将双手轻柔地抚过他的后背,然后用尽全力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扣。

    四皇子的自制力顿时消散无遗,一把握住了她的纤腰。

    可他到底还是爱惜她的身体,所以刻意把动作放得很柔、很柔。

    这夜,窗外的雪一夜未停。

    映照得大地如白昼般。

    四皇子在郭意洁的怀中沉沉入睡。

    梦里,四皇子梦见了他们的婚礼。

    “终于将你娶回来了!”四皇子在梦里说,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满足。

    也不知睡了多久,四皇子只觉浑身发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

    见外面明亮如白昼。

    他以为天亮了,忙坐起身来。

    “我今日恐怕要迟到了。你今天怎么不叫我起床?”四皇子边穿衣边对躺在床上的郭意洁说。

    往日里都是她叫他起床的。

    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

    四皇子以为是两人昨晚的行为导致了她这样,故不再追究,穿好衣服后便俯身去帮她掖好被角。

    见她睡得十分的安详,四皇子又躬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这一亲下去他忽觉她的脸颊一点温度都没有,不由得大惊,忙伸手去探她的气息。

第六百零二章 伊人去

    天尚未亮,建兰山庄上已乱作一团。

    郭意洁病故了。

    昨日明明已见好转,一夜之间竟就作古了,这多少让人感到诧异。

    几位下人在忙碌之余便忍不住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说郭意洁昨日的好转不过是回光返照,有人说那是因为郭意洁昨晚和四皇子那个了才加剧了病情。怀疑后一种情况的人立即被其他人否决,因为大家皆知四皇子平素就很怜香惜玉,即便在她病中有了敦伦之实,但按理说还不至于到丧命之地步。

    最后,一个平素不太爱说话的丫鬟说:“一个本就体弱多病的人,加上天气的缘故,还是病故的可能性比较大。”

    众人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比较能说得通的理由,便没再继续猜测,纷纷散去了。

    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绿荷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轻轻地离开。

    绿荷是怎么也想象不到郭意洁会过世的,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付眼下的情况。

    她想马上离开这里,又怕此时离开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只得硬着头皮留下。可她也知自己在这里逗留得越久越不安全,便寻了个机会跑到山脚去。

    绿荷将一封信交给一名私家信使,让他将这封信火速送到丰子夕那里去。

    这信使拿了绿荷交付的信和银两后便骑马送信去了,绿荷也赶忙返回了建兰山庄。

    此时大约是寅时三刻(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四皇子见自己已赶不及回宫去上早朝,便欲让人回宫去给他请个假。

    忽又觉得自己此时请假的理由不太好找,加之此时请假的话势必会引起皇上、皇后和众皇子的关注,为防此事泄露,四皇子决定先什么也不说。

    于是四皇子留了下来,打算先将这边的事料理得七七八八了再回宫去。

    他已不在乎再失去什么了。

    反正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死了。

    四皇子将已全无知觉的郭意洁抱到窗边,叹息道:“昨晚还说要嫁给我的,怎么就一声不吭地先我而去了呢?”

    他边说边流泪,大滴大滴的眼泪便滴落在了她安详如熟睡的脸上,让他有些恍惚那究竟是自己还是她的眼泪。

    “不管怎么样,我说过要娶你的,你也答应过要嫁给我的,那么,我会与你成亲。”四皇子望着她全无血色的脸说。

    她的脸是如此的白净,就如窗外的白雪一样。

    四皇子忽然想起昨晚郭意洁窝在他怀中说的那句话。

    她说:“皇爷,我的身体虽然不干净,但我的灵魂是干净的。”

    那时他听了就很不满意,怒道:“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什么叫‘身体不干净’?你这不是在贬损我吧?”

    她忙说:“妾说的是妾自己。”

    待四皇子想要再问时她说:“妾困了,您也困了,咱们先睡吧。”

    四皇子皱了皱眉。

    她是因为她与他之间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才这么说的吗?他忍不住这么猜测。

    一定是的。

    他俯头去看她。

    见她的脸还栩栩如生,而且面带淡淡的笑意。

    她死时应该是了无遗憾的吧?他不禁在心里想。

    卯时,四皇子让人将他和郭意洁的房间装扮成了婚房。

    天色一亮,派去购置婚服和婚宴用品的人便抬着几大箱东西回来了。

    辰时两刻,四皇子和郭意洁举行了婚礼。

    即便大家先前还没法接受郭意洁已离世的事实,可当大家看见四皇子俯头去亲安躺在婚床/上的郭意洁时大家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大家都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但又为郭意洁感到高兴。

    毕竟,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的男人可不多见。

    待得将婚礼的仪式全部完成后四皇子对众人说:“我会为她守灵三天,同时派人去物色墓地。这里发生的一切事切勿对外人透漏半分,若被我知道了一律斩首。”

    众人连连点头。

    四皇子又仔细地嘱咐了众人一番,这才急匆匆地赶往皇宫。

    由于缺席早朝,四皇子被皇上召去问话。

    四皇子便解释说是因为凌晨时忽感身体不适所以才缺席的。

    “如今已无大碍,所以儿臣赶忙进宫来向您请罪。”四皇子又赶忙说。

    皇上对他的解释存几分怀疑,但因为自己的身体不是很舒服,加上精神也不太好,便没有细加追究。

    但是儿子这举动也实在不妥,所以不教训一下也是不行了,于是皇上颇不满地问:“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遇到这种情况时就不懂得先派人来说一声么?”

    “是孩儿考虑不周,孩儿甘愿受罚。”四皇子忙再次跪下道。

    “这不是罚你就能完事的事,身为皇子,平白无故地缺席早朝,你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怎么看你?你已经二十岁了,做事还这般不识体统,你让朕这当父亲的脸面何存?”

    “儿臣知错了,儿臣明日早朝时便在朝堂上向父皇和文武百官做检讨。”

    “检讨就不必了,跟大家解释一下就是。”皇上说。

    “多谢父皇开恩。”

    皇上显然已经疲累至极,顾无力地朝他摆了摆手。

    四皇子赶忙告退。

    三天后,四皇子将郭意洁葬在距离建兰山庄不到五百米的一个山头上,并在上面刻了碑。

    忙完这些事后四皇子让下人将郭意洁生前用过的用品全烧掉。

    绿荷担心郭意洁的遗物中会有暴露身份的东西,忙向四皇子请求道:“小姐生前的东西不多,就交给奴婢一人来处理吧。”

    四皇子也没做多想便允许了。

    绿荷随即去房间里整理郭意洁的遗物。

    当绿荷整理郭意洁的包裹里的衣物时忽然触到一点硬硬的东西,忙打开来看。

    是两个小瓶子,就放在郭意洁最爱穿的那件紫色上衣的口袋里。

    绿荷发现这两个小瓶子里皆装有液状的东西,一瓶是紫蓝色的,一瓶是红色的。

    绿荷赶忙将它们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将其余东西放到火炉里烧掉。

    做完了这件事,绿荷和铭香到四皇子面前去辞行。

    “你们都要走么?其实你们可以到仲王府里去的,那里正需要人。”四皇子说。

    “小姐已不在,奴婢便不想继续呆在京城了。”绿荷抹着眼泪答道。

    “奴婢和碧荷姐姐的想法是一样的。”铭香也赶忙说。

    四皇子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便说:“罢了,那你们就再去寻户好人家来服侍吧。”说罢便赏了她们一些钱。

    绿荷和铭香朝他福了福,眼泪婆娑地离开了建兰山庄。

第六百零三章 辨声

    当苏善蕴接到绿荷的信时已是傍晚。

    这天正好是年初八。

    方才,静等了大半天依然没等来郭意洁归来的消息的苏善蕴正准备派丰子夕到建兰山庄去打听,没想到就在此时收到了绿荷的信。

    当她得知郭意洁已病逝的消息后顿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这实在超乎苏善蕴的意料。

    苏善蕴还清楚地记得当初郭意洁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天,苏善蕴问起郭意洁对未来的打算,郭意洁说:“完成这个任务后我便离开京城,到一个边陲小镇去生活,老些时再到寺庙去申请出家,如果有住持肯接收的话就以佛经、青灯相伴走完下半生,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在距离寺庙不远的地方搭一座茅屋,同样每天念佛、诵经。”

    她说这话时双眼有光、面带微笑。

    那时,苏善蕴相信这女子是完全可以过得上那样的生活的。

    将思绪拉回的苏善蕴不禁红了双眼。

    她不敢擅自做主,因为燕锦暄说过他回来后就由他来管这些事的,所以她决定等燕锦暄下衙回来商量过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天色快要暗下来时燕锦暄回来了。

    苏善蕴立即拉着他进了房间并将门关上。

    “娘子今日怎么这么急?”燕锦暄搂着她的纤腰问,嘴也随即贴上了她的嘴。

    苏善蕴正欲开口说话,结果被他乘虚而入,只好任他亲了好一会儿才轻推他道:“是有正事……要与您商量。”

    听得这话,燕锦暄立即停止了亲吻,望着她问:“什么事?”

    一双手却依然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

    苏善蕴便拉着他的手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跟他说了郭意洁的事。

    燕锦暄听毕便说:“我们这个时候不适宜做任何行动,暂时权当不知道此事吧。”

    “就由着四皇子处置郭小姐的后事么?”苏善蕴不太放心地问。

    “嗯,既然四皇子真心爱她,想必也会为她妥善处理后事的。”燕锦暄说。

    苏善蕴叹着气点了点头。

    “她已无亲人在世,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得遇一有情人也算是福分。”燕锦暄说。

    “也是。”

    “待得此事过去一段时间后我会派人去给她上香拜祭。”燕锦暄又说。

    他们是不便亲自去的。

    “好。”苏善蕴点头,将脸埋入了燕锦暄的怀中。

    “绿荷那边不知怎么样了。”随即苏善蕴又说。

    “我明日派丰子夕去看看,她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燕锦暄温言安慰道。

    “嗯。”苏善蕴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绿荷和铭香在十二日的傍晚回到了京城。

    铭香按要求住进了指定的旅馆等候燕锦暄和苏善蕴的指示,绿荷则直接回了长兴门。

    燕锦暄和苏善蕴遂将绿荷叫至听郦阁了解情况。

    “她走之前可有说过什么话?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燕锦暄问。

    绿荷便将郭意洁生前最后几天的言行举止一一讲述给他们听,完毕又向他们呈上她从郭意洁的口袋中发现的那两瓶液体。

    燕锦暄立即让人将这两瓶液体拿去给大夫做测试。

    当晚,派去的人回报说:“大夫说这两种药是相克的。”

    燕锦暄和苏善蕴当即明白——郭意洁的病是她自己故意而为的。

    那么,郭意洁有可能在意识到自己爱上四皇子时便开始准备这两瓶药了。

    她不想离开他,可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让她不敢嫁给他,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苏善蕴的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

    燕锦暄赶忙抱住她安慰道:“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你别想太多。”

    据绿荷说‘她走的时候面容是很安详很幸福的’,可见郭意洁走时心里也没有怨恨。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苏善蕴伏在燕锦暄的怀里说。

    燕锦暄没有再说什么,伸手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

    十三日,杜公公给燕锦暄回信道‘大人,小的已按照您所提供的特征去找了,您想要找的这个太监应该是邓贵妃处的,名叫杨贵,是今年八月底被招进宫来的。一进宫便被分配到邓贵妃处。他的资料上显示他来自城郊的一个农民之家,具体地址在大朗镇……’

    燕锦暄立即将信烧了。

    次日,燕锦暄在下完早朝后特意拐了个弯往邓贵妃住处的方向去。

    他已经通过杜公公和钟公公了解到了邓贵妃的起居时间和兴趣爱好,知道她这个时候会到万象园去散步,所以便趁此时机往那边去。

    果然,邓贵妃正和一群妃嫔在万象园里赏梅,紧跟在她们身后的有八名宫女和三名公公。

    燕锦暄见四周无人,立即往另一侧的小路去。

    前面有一个人工湖。

    燕锦暄知道他们一行人正往那人工湖的方向去,所以便决定从另一个方向朝他们走去,如此便可假装与他们擦肩而过。

    很快,燕锦暄便碰上了他们,忙朝走在前面的那几位妃嫔行礼。

    那几位妃嫔也不认识燕锦暄,所以忽然见一相貌俊朗、气质非凡的男子朝自己走来时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好几个便忙用袖子遮住了脸。

    如今听得燕锦暄自报姓名,她们才知眼前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工部尚书燕锦暄,便都忍不住将袖子微微移开,含羞带怯地望向燕锦暄。

    燕锦暄没有心思与她们调/情,因此在恭敬地行过礼后便继续走路。

    在与那三名公公擦肩而过时燕锦暄特意朝他们的脸瞧了瞧。

    见三个皆是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个个子长得比较高的在燕锦暄望向他时便忽地将脸扭开。

    燕锦暄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这位公公,您掉东西了。”

    由于燕锦暄特意将声音放得很低,所以只有那三名公公和走在后头的两名宫女听得见。

    那公公忙快速地看了脚下和四周一眼,见地上果然有一个东西。

    他一细看,见是一个小小的香囊。

    然而那东西并不是他的,因此他没有做声,继续往前走。

    其中一名宫女却有些不解,忙叫住那名公公说:“燕尚书叫你呢,这到底是不是你掉的东西啊?”

    由于这宫女的声音比较高,使得走在前面的妃嫔和宫女也听到了,她们赶忙转过头来看。

    那名高个子公公本不想出声的,此刻只好说:“那并非奴才的东西。”

    燕锦暄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己那天在宫门口处听到的那个。

第六百零四章 甜蜜蜜的爹娘

    燕锦暄曾有意识地锻炼过辨声,所以能够通过一个人的声音辨别其年龄、胖瘦和健康等情况。

    虽然眼前这人说话时刻意把声音压低、变尖,可那声音里的腔调却依然还保留着几分它原来的样子。

    燕锦暄便直视着这说话人的脸。

    见是一张年近五旬的脸,五官平常、表情严肃。

    燕锦暄又将视线定在对方的眼睛。

    那人却赶忙将视线转移了。

    燕锦暄在心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待得燕锦暄离开,那名叫杨贵的人几不可闻般地冷哼了一声。

    邓贵妃见大家都不认识那香囊,便让方才说话的那名宫女捡起来。

    那宫女领命将它捡起并打开来看。

    香囊里面包着的不过是几片干花和干树枝,并无其它特别的东西。

    “许是经过这里的人掉的,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由它去吧。”邓贵妃说。

    于是命那宫女将之放回原处,领着一行人继续走路。

    燕锦暄这日下衙回来便命古松、戴鎏等十人陪他去大朗镇一趟。

    苏善蕴正在准备晚膳,得知燕锦暄要出去的消息后忙净手出来相送。

    “是什么事走得那么急?”苏善蕴边走边轻声问。

    “去查一个人的底细。你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吗?”燕锦暄望着她如花的脸问。

    “记得。”苏善蕴忙点头。

    燕锦暄当时说他怀疑皇宫里的一位太监是易容潜进宫去作乱的。

    “我现在去查的就是他。”燕锦暄说。

    “那您小心点。”苏善蕴忙说。

    “知道了。”燕锦暄在她的鬓角亲了一口,笑着上了马车。

    为遮人耳目,燕锦暄一行人皆穿着便服。

    到得大朗镇,燕锦暄带着这十人直奔杨贵的个人资料上填的那个地址去。

    “去围住他们审问,但莫要出手伤人。另,切不可暴露我们的身份。”燕锦暄如是吩咐戴鎏。

    戴鎏恭敬应了声‘是’,遂领着九人冲进了屋。

    燕锦暄站在门外静听。

    由于戴了帽子,且将帽檐拉得很低,所以即便有白雪的映照,但也无法使人看得清燕锦暄的容貌。

    少倾,戴鎏出来向燕锦暄汇报道:“大人,在下已盘问清楚,杨贵确实是有其人,如今他家里有一老母亲、一哥一嫂和两个侄子,他先前有成亲,但成亲才三年妻子便病故了,他因终日思念妻子而萎靡不振、无心做事,家境便越发地没落,后来家里人没了办法,便找人帮他在宫里谋了个差事做。”

    燕锦暄听毕闭眼沉吟了半饷,之后说:“你这几天就住在这边,想办法从他的邻居那里套话,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人其事。”

    “好。”戴鎏忙点头。

    燕锦暄便留下一人来协助戴鎏,然后带着余下的人回去了。

    进得垂花门,燕锦暄见苏善蕴正站在抄手游廊上往垂花门的方向看,便知她是在等他,忙快步朝她走去。

    他边走边望着她问:“天气这么冷,你怎的在外头站?”

    苏善蕴立即笑着迎上前来说:“我身上穿得多,并不觉得冷,倒是您在外头呆了这么久,想必是冷得紧。”边说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但觉他的手如往常一般温暖,这才放下心来。

    苏善蕴拉着他的手往房间去,又吩咐杨嬷嬷去通知厨房的人热饭。

    “你吃过饭了吗?”燕锦暄问。

    “吃过了。”

    他曾经批评过她,大意是不许她因为他晚归就推迟吃饭时间,所以她现在每到吃饭时间便乖乖地吃饭。

    进得房间,苏善蕴遂服侍他更衣。

    燕锦暄平日里还时常自己动手,今日是有些累了,便由着她帮忙。

    在帮他更衣的过程中苏善蕴又关切地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漏洞,可细想来还是觉得有些可疑,我已留了戴鎏和另一名手下在那边彻查。”燕锦暄答道。

    “好。”苏善蕴微笑着抱住了他的腰。

    燕锦暄也顺势俯头亲上了她的唇。

    一番亲吻后,两人坐下。

    苏善蕴让宋嬷嬷将梁哥儿抱来。

    梁哥儿见了燕锦暄,兴奋得连声叫:“爹……爹……爹。”

    燕锦暄见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因为看到自己而放光,父爱便在心里蔓延,忙伸手将他抱过。

    “亲……亲。”梁哥儿说。

    燕锦暄便朝他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亲……亲。”梁哥儿又拉过苏善蕴的手说。

    苏善蕴笑着亲向他的小脸。

    梁哥儿又将苏善蕴的手拉到燕锦暄的面前说:“亲……”

    燕锦暄了然,朝着苏善蕴的掌心亲了一口,这才忍不住笑道:“这娃儿怎么连这个都懂?”

    苏善蕴便红着脸笑答道:“还不是因为您时常在他面前……”

    有些话她还真不太好意思说。

    “经常在他面前亲你、摸你、抱你是吧?”燕锦暄笑嘻嘻地补充道。

    苏善蕴便娇嗔地睨了燕锦暄一眼。

    美人含嗔,娇态尽显,看得燕锦暄心/神/荡/漾。

    燕锦暄一把将她扣入怀中,咬着她的耳朵说:“夫妻恩爱对孩子的身心成长有好处,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的娘。”

    也不等苏善蕴表态,燕锦暄就猛地噙住了她的唇。

    苏善蕴的心里顿时像喝了蜜般,红着脸搂住了燕锦暄的脖子。

    ……………………..

    十四日正午,远在云南地区围剿严党的江同海派人给皇上送来了一封亲笔信,信中表示‘云南地区的严党神出鬼没且队伍庞大,我军不但无法将他们消灭,反而经常受到他们的袭击,目前我军只剩下五千多人了,微臣特奏请皇上再派几位善于作战的将领和五万士兵前来支援。’

    皇上看了信后大怒,啪的一声便将那封信甩到了桌面上。

    如今,派去各省围剿严党的人都纷纷完成任务回来,就只差云南这边的了。

    人家燕锦暄将广东、广西两省的围剿任务都完成了,他就一个云南省还折腾这么久,而且还死掉了那么多的士兵。皇上越想越生气。

    张公公见皇上生气,生怕他的旧疾再犯,忙上前来温声抚慰道:“皇上龙体要紧。”

    边说边给皇上递上一杯水。

    皇上接过喝了几口,方觉心里的不快消减了些,便对张公公说:“速召兵部尚书杜承焕、工部尚书燕锦暄、户部苏子昭、内阁刘清池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到这里来。”

第六百零五章 聚焦

    于是,这些被皇上点名要见的人便在午后匆匆地进宫来。

    皇上遂将江同海的来信递给他们看。

    六人看了信之后皆默不作声。

    “怎么?一个个都哑了吗?边关有患,情况危急,难道朕不出声的话你们就当不知?”皇上望着这几位自己特别赏识的大臣问。

    由于心情不畅,皇上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怒气。

    六人皆知——皇上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为防皇上因动怒而引起旧疾发作,六人忙异口同声道:“臣不敢。”

    皇上忽地觉喉咙难受得很,忙掩嘴咳嗽了几声,待得气稍微平缓了些才抬眼从六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些费劲地开口道:“燕爱卿,鉴于你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便将广东和广西两省的严党给消灭干净了,所以朕想派你前去云南协助江同海,你可有异议?”

    燕锦暄眼下正在暗中追查杨贵的身份,加之顾忌着燕家前世的今年遭满门抄斩之事,知道自己若去了云南势必就顾不上家里诸事,因此忙跪下道:“皇上,论行军打仗臣不及杜大人,论武功不及左右都御史……如今他们都在,还请皇上再做斟酌。”

    在座的都知道燕锦暄善用兵打仗且武功高强,他这般说不过是不想去而已。

    皇上不禁皱眉。

    在皇上的印象里,燕锦暄极少有公然抗旨的,尤其在事关苍生利益的事上,便想着他这次兴许是因为他对燕赟培降职一事心存不满所致,正欲开口解释几句时不料已被对他的心思了然的燕锦暄率先说:“此事与微臣之父毫无关系,是微臣想着微臣已撂手工部事务半年,深觉有许多事务须得及时梳理,顾才有此一求,臣此举确有不识大体之处,望皇上赐罪。”

    杜承焕和苏子昭见状忙替燕锦暄求情。

    皇上此时浑身乏累,所以也没有多少心情听他们的话,便淡淡地说:“罢了,燕爱卿既然要跟进工部诸事,那就留下来吧。杜爱卿、柳爱卿,你们就不要推托了。”

    杜承焕倒是无所谓,柳承泽则有几分为难。

    柳承泽的妻子大概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分娩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希望妻子分娩时自己能陪伴在身边。

    但相较于围剿严党的任务来说,他的这个理由又显得太轻了,所以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一番权衡之下,柳承泽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皇上随即下命道:“你们明日辰时出发吧。朕届时会拨五万人马给你们。”

    两人忙跪下谢恩。

    见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已感疲累不堪的皇上便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六人忙起身退了下去。

    出得乾清宫,燕锦暄对杜承焕说:“此事就辛苦杜将军了。”

    杜承焕笑着拍拍燕锦暄的肩膀说:“没事。”

    又说:“你此时留在京城是对的。如今三皇子被禁足,即使有心也理不了外头的事。皇上的身体又这般虚弱,是应该有一个既熟悉宫中事务又有决断力的人留下来看着这里。”

    见杜承焕这般理解自己,燕锦暄颇是感动,也拍着杜承焕的手臂说:“待将军归来,我亲自请将军喝几杯。”

    “好。”杜承焕笑着点头。

    三天后的傍晚,戴鎏和另一名同伴回来向燕锦暄汇报工作。

    “大人,我们这三天里问遍了杨贵的左邻右舍,大家的回答都大同小异。”戴鎏说。

    燕锦暄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他们都怎么说?”

    戴鎏便将自己和那名同伴这几天询问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向燕锦暄说了。

    从他们的讲述来看——杨贵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但燕锦暄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由于他现在没有证据,所以还不能拿杨贵怎么样。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杨贵的真实身份给查出来。

    虽然戴鎏他们已经查了杨贵的身份,但燕锦暄对杨贵的这个身份仍存怀疑。

    就凭杨贵的声音以及他那日在宫门口外说的那一句话就足以引起燕锦暄的怀疑了。

    燕锦暄决定继续不动声色地跟进此事。

    待戴鎏和那名同伴退下后燕锦暄伏案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丰子夕进来说话。

    “这封信劳你马上送去给杜公公。”燕锦暄对丰子夕说。

    “是。”丰子夕接过信便走了出去。

    这是一封让杜公公争取半个月内成为邓贵妃的公公的信。

    杜公公现在在皇宫的茶房当差。

    燕锦暄知道杜公公对宫中的人和事已经很熟,所以决定派他到邓贵妃处。燕锦暄还在信里向杜公公提供了几种能让邓贵妃欣然招收杜公公的方法。

    杜公公收到信后立即按照燕锦暄的提示来做。

    ……………………..

    燕赟培自调到詹事府任少詹事后由于工作量的骤然减少所以每天都过得无所事事。

    由于太子已被终身监禁,所以詹事府各个岗位上的官员都闲得很。

    正因为太闲,这里的每个官员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燕赟培很看不惯这种现象。

    但他才刚降职至此,知道自己此时正是人轻言微、人人都敢对他指手画脚的时期,便也不便多言,每天只本本分分地做自己分内的事。

    然而他毕竟是个忙惯了的人,所以这般清闲了十来天之后就有些闲不住了。

    他忍不住跟燕锦浩和燕锦暄发牢骚。

    “我并非想邀功,而是闲不住,你们看看有什么办法让我多点事做又不会对本职工作有影响的?”燕赟培望着两个爱子问。

    “詹事府如今形同虚设,孩儿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您忙起来的事。”燕锦浩颇为难地说。

    燕锦暄想了想,微笑道:“阿爹这个时候闲得妙啊,孩儿正好有件事想请您帮忙。”说罢便凑近燕赟培的耳旁说话。

    燕锦浩深怕燕锦暄惹出什么乱子来,忙说:“你可千万别在这个关头让阿爹去做危险的事啊。”

    燕锦暄笑道:“以阿爹的能耐,这事应该不会有危险。”

    燕锦浩又问:“究竟是什么事?就不能让我也知道一下么?”

    燕赟培笑眯眯地说:“老二不过是想让我跟公公们走得近些而已,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第六百零六章 宫中事件

    如计划的那样,燕赟培开始密切地留意宫中太监们的行动,并寻了个机会远距离地观察了那个名叫杨贵的太监好一阵。

    这一番观察之下燕赟培不禁大惊失色。

    人的面容可以通过手术改变,但体型却是不太好改的。

    杨贵的体型和那人的太像了!

    燕赟培当晚便和燕锦浩、燕锦暄两人说了这事。

    “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人了,只是还没有证据抓他。”燕赟培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来的,我们不妨拭目以待。”燕锦暄说。

    “他既然已回了京城,势必也带了他的人回来,这皇宫里恐怕很快就不得安生了。”燕锦浩肃颜道。

    “嗯,眼下最要紧的是保证皇上的安全。”燕锦暄语气郑重地说。

    “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向皇上告发他?这种人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燕锦浩忙说。

    燕锦暄忙摆手道:“我们尚没有找到证据,这样做的话反而是打草惊蛇,现在还是先监视着他举动顺便找证据吧。”

    燕锦浩点头。

    燕赟培揉了揉眉心,道:“眼下也只好这样了。”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燕锦暄知道苏善蕴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遂起身告辞。

    从朝兴门回到家中,燕锦暄见苏善蕴正在房内向杨嬷嬷吩咐什么事,从她的表情看,似乎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燕锦暄微笑着向她走去。

    若不是碍于杨嬷嬷在旁,他就要一把搂住苏善蕴狠亲一番了。

    没办法,他一看见苏善蕴就想亲。

    他喜欢看她被他亲得脸红娇喘的样子。

    苏善蕴见他回来,立即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说:“姑妈方才来信,说表哥将于二月八日与谭姑娘成亲,她希望我们能抽空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难怪你这么高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好,我届时看看能不能请到假,若请得到的话就和你一起回去。”燕锦暄也笑着说。

    谭邀月他是见过的,他也觉得她和宁长青很般配。

    他也乐见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先前宁浩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吗?难道现在又想通了?

    苏善蕴了解燕锦暄的心思,便凑近燕锦暄的耳朵说:“姑妈说谭姑娘已怀孕将近三个月了,所以表哥和谭姑娘的婚礼才举行得这么急。”

    燕锦暄颇为吃惊。

    苏善蕴便继续说:“姑丈当初不是担心人家谭姑娘长年行走江湖难保无暇之身吗?表哥去年底一气之下就请了个长假和谭姑娘一起去了一趟长州。两个正当年华的有情人,日夜相对,难免情/难/自/禁,结果两人尚未到长州便有了夫/妻/之实。随后表哥便将那条能证明谭姑娘乃无暇之身的血手绢寄回去给姑丈看,据姑妈说‘你姑丈一打开那包裹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以为是你表哥在外头杀了人,手都吓得直打哆嗦,再一看你表哥附带在包裹里的那封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随即又欣慰又好笑,捂住嘴吃吃笑了好一阵。”

    燕锦暄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说:“你表哥和谭姑娘可真是一对妙人儿!”

    “可不是?如今谭姑娘连身孕都有了,这事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了。再说,她应该也是真的喜欢青表哥。”苏善蕴红着脸说。

    “嗯嗯,若不是真的喜欢,以她的秉性是断不会让男人碰她的身子的。”燕锦暄摸着苏善蕴鬓角的发说。

    “是啊,所以姑丈和姑妈现在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了,还反过来催着他们快点成亲呢。”苏善蕴笑眯眯地说。

    “嗯。你也终于少了一件挂心的事了。”

    “何止我,您自己不也时常挂心这事吗?”苏善蕴笑着说,随即又说:“姑妈是信任我们才跟我们说这些事的,我们就别跟其他人说了。”

    “我晓得,我又不是八卦的人。”燕锦暄微笑着刮了刮苏善蕴秀挺的鼻子,又望着苏善蕴笑眯眯地说:“你说我当初若是像你表哥那样……”

    苏善蕴立即杏目圆瞪道:“你敢?”

    燕锦暄忙搂住她的腰说:“我不敢。”

    苏善蕴忽地又想——其实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当初之所以没有跨过那条底线不过是因为她那时年纪尚小而他又顾及她的声誉罢了。

    这般前后一想,她发觉他其实一直都挺为她着想的,便伸手抱住他,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一月二十五日,宫中发生了一宗盗窃案——未央宫里的两尊真金观音、昭和殿里的一尊白玉雕塑和一幅名画被盗了。

    皇上得知此消息立即派人严查,结果足足查了三天也毫无线索。皇上便命人在各个出口加派了人手,又让大理寺的人介入调查。

    燕家父子三人心里都隐知谁是此案的幕后指使人,但他们没有指出来,因为没有证据,且他们也不想主动揽麻烦。

    大理寺的人查了五天,也查不出一点线索来。

    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遇见鬼了?

    一时间,整个皇宫里人心惶惶。

    现任大理寺最高长官的周重齐知燕锦暄善断案,遂私下里亲自登门请求燕锦暄就此案件指点一二。

    燕锦暄一脸淡定地答道:“有一个办法——向皇上请求将宫中所有的公公和宫女都斩了。”

    周重齐一惊,忙说:“但宫中有不少公公和宫女都是皇上、皇后和妃嫔们的宠信,要动他们恐怕不容易。”

    燕锦暄微微一笑道:“不是真的要你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要你趁机恐吓一下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你这么一吓,他们为了保命自然便会将真相供出来了。”

    “大人英明!”周重齐忙说。

    次日,周重齐便按照燕锦暄的提示向皇上递上奏折。

    谁知奏折递上去了大半天也没见上头回复。

    周重齐忙向皇上的贴身公公打听。

    “皇上今日身体抱恙,现在还在昏迷中呢,你的奏折先放他案头上吧,等他身子好转-了奴才会亲自跟他说的。”张公公轻声说道。

    周重齐没了办法,只好怏怏退去。

第六百零七章 肉/麻的话

    可周重齐又怕这事拖下去的话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从燕锦暄昨日说的话来看,此事很有可能跟皇宫中的公公、宫女们有关。

    他还记得燕锦暄说‘牵头做这件事的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谋财这么简单,说不定还带有政/治目的。’

    明明只是一桩盗/窃案而已,燕大人怎么会说它可能跟政/治有关呢?难道是他看出什么不妥来了吗?

    周重齐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心里便越发地恐慌。

    如果这是一起带有政/治目的的行动,那皇上岂不是很危险?

    一想到这,周重齐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决定再去见一见燕锦暄。

    “如今皇上隔三差五地生病,而朝中又积压了那么多紧急的事务,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周重齐不无担忧地说。

    燕锦暄望了周重齐两眼,语气镇定地说:“你就静等皇上的回复吧,这事他应该不会怪罪于你的。”

    周重齐又欲开口说话,燕锦暄摆手道:“今日我们就先讲到这吧。”

    他知周重齐接下来想跟他探讨朝中的局势。

    但他并不想跟他多谈政事,尤其在这段时间里。

    周重齐多少了解了燕锦暄的心思,也不作强求,向燕锦暄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待得周重齐离开,燕锦暄让戴鎏去请杜百来。

    不到三刻钟,杜百便赶了过来。

    “回去把你的弟兄们召集在一起随时听候我的命令吧。”燕锦暄对杜百说。

    如今兵部尚书杜承焕去了云南,三皇子朱睿又被关在了思静园,燕锦暄只好自己想办法调动一批兵力来以备不时之需了。

    杜百忙问:“是不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没有,但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燕锦暄说。

    燕锦暄不想太被动,他得时刻提防着一切的危险,坚决不让它们有伤害到燕家的可能。

    “在下明白,在下马上回去召集。”杜百忙说。

    “你大概能召集到多少人?”燕锦暄望着杜百问。

    杜百闭眼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然后睁眼望着燕锦暄答道:“大约四千七到四千百八人的样子。”

    “嗯嗯。那你去吧,辛苦了!”燕锦暄笑着说。

    四千来人虽然是少了点,但如果出手出在要害上的话总还是够用的。

    杜百一走,苏善蕴便进来,望着燕锦暄的脸关切地问:“二爷,是不是那人开始行动了?”

    “嗯嗯,这是他的第一步,接下来他的动作可能会更大。”燕锦暄握着苏善蕴的手说。

    “那您还是跟皇上揭穿他吧。”苏善蕴忙说。

    燕锦暄摇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再等一等。”

    “万一他伤到皇上呢?”

    “我已安插有人每日看着皇上这边和他那边,他暂时还没有机会接近皇上。”燕锦暄说。

    当然,这一天不会很久了。

    燕锦暄就静等这一天的到来。

    届时,那人就再也没有抵赖和逃生的可能了。

    当然,这之间的时间不太好计算,因为得随对方的行动而改变,但又要确保自己的人能始终将整个事件的发展控制在自己可操纵的范围。

    但他也知道——即便是尽了人事也依然得听天命,所以其实事情的发展会怎么样并非都能在他的掌控当中。

    那就先尽了人事再说吧。

    二月三日,废太子朱焱在牢中病逝。

    由于是戴罪之人,所以皇上下令‘不设灵庙、不行祭祀、百官不需素服、天下不拘婚嫁’。

    废太子于薨逝的第三日下葬于离皇宫不远的观风山。

    皇上由于龙体欠安的缘故没有亲临祭奠,只让皇后和众皇子去处理一切事宜。

    两月之内连续死了两个儿子,匡皇后大受打击,自参加完废太子的葬礼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

    眼下,皇上和皇后都病了,加之宫中那桩离奇的盗/窃案,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可能是要出大事的预兆。

    这日,下衙回来的燕锦暄拉着苏善蕴的手说:“善蕴,近日宫里的事情比较多,我恐怕是抽不开身回天津去参加你表哥的婚礼了。”

    苏善蕴微笑着回握住他的手说:“我也感觉到了,那您就留下来吧,我和梁哥儿回去,届时二婶也会和我们同坐一艘船。”

    “嗯嗯,我会派二十名护卫护送你们回去的。”燕锦暄搂着苏善蕴的纤腰说。

    苏善蕴便顺势投入他的怀抱,乖顺地点了点头。

    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苏善蕴又仰头望着他说:“这段时间里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晓得。”

    苏善蕴又紧搂着他的腰说:“二爷,自您回来之后我每一天都活在难以言喻的幸福当中。”

    “我也是。”燕锦暄亲着她的额头说。

    “二爷,抱紧我。”

    “好。”燕锦暄遂将她抱得紧紧的。

    如此,她听到了他胸膛中沉稳又有力的心跳。

    她将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中,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怎么啦?”燕锦暄俯头问。

    “我舍不得您。”她说。

    燕锦暄低笑道:“我们不过是分开三四天而已,很快就能见面的。”

    这不过是安慰的话,其实他心里也很舍不得她。

    天啊,以前分开半年都熬得住,现在竟然连分开几天都不成了,他不禁叹气。

    可他那么喜欢她,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他知道她也一样,所以他又为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而感动。

    他知道,这样的感情即便再有几生几世也未必能遇得到了。

    所以他要好好地珍惜。

    想到这里,燕锦暄亲着苏善蕴的唇说:“你一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就回来好不好?届时我去码头接你。”

    燕锦暄的意思是让她参加完他们的拜堂仪式便回来,如此便能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提早一天回到。

    “好。”苏善蕴连连点头。

    燕锦暄就伸手捧起她的脸细细地端详着。

    “我家娘子真美!”燕锦暄一脸自豪地说。

    苏善蕴红着脸睨他,娇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

    这边才刚说完,燕锦暄已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向拔步床。

    “还没用晚膳呢,用过晚膳了再……”苏善蕴后头的话还没出口他已经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笑眯眯地说:“我还准备了更多肉/麻的话呢,可那些话须得在合适的场景中讲,而我又等不及晚膳后才讲。”

    苏善蕴的脸顿时红透。

第六百零八章 风雨欲来

    二月七日清晨,苏善蕴带梁哥儿回天津去参加宁长青的婚礼。

    皇上由于身体抱恙,所以下令文武百官这几日皆不用上早朝,只需把重要的事情通过奏折递交即可。

    燕锦暄因此有时间亲自送苏善蕴到码头。

    天色尚未亮,加上路上皆是厚厚的积雪,所以马车行驶得不是很快。

    燕锦暄一直将抱着梁哥儿的苏善蕴紧抱在怀里,并俯头无声地凝视着她,目光仔细,眼神温柔,仿佛在端详一件稀世的珍品。

    已成亲将近两年,燕锦暄对苏善蕴的兴趣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越见浓郁,这让苏善蕴深感幸福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待她实在是太好了。

    “二爷。”苏善蕴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地摸了摸燕锦暄的发鬓。

    “嗯?”燕锦暄微笑着应。

    苏善蕴便将他的头扣入自己的怀中,像对着一个孩童般柔声道:“我已将前几日给您做的那三套冬衣放在了床头柜的柜面上。我想着今春的气候比往年的都要冷,所以特意在里头加了一层厚夹棉,您最近就换着穿那几件吧。”

    “好。”他点头,在她的侧脸轻轻地亲了一下。

    梁哥儿已经睡着,苏善蕴便拿一张棉毯盖在他的身上,又俯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

    “他睡着时的模样跟您实在太像了!”苏善蕴说。

    燕锦暄先前的注意力一直在苏善蕴的身上,如今听得她这么一说才朝梁哥儿望去,也笑着说:“是。”

    从长兴门到码头的路途并不近,所以他们得在马车上呆不短的一段时间。

    见梁哥儿已睡着,燕锦暄便从苏善蕴的怀中将他抱到了专供婴儿睡的藤蓝上,复将苏善蕴搂进怀中。

    “这么冷的天,你在船上时就不要到夹板上去了。”燕锦暄说,一只手已从她的侧襟伸了进去,在她光洁的玉背和高耸的胸/脯间缓缓地游走着。

    苏善蕴红着脸将头抵在他的肩头,甜声道:“好。”

    ………………

    仲王府内,几位大臣已在地上跪了将近一个时辰。

    四皇子始终像个出世的高僧般闭目端坐,仿佛并未曾察觉他们的到来。

    事实上他们进来时双方便行过了见面礼的,只是当这几位大臣齐齐跪下来求他应承一件事时他便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跪在地上的这五位大臣心急如焚。

    在他们看来,眼下皇上的病情反反复复,以后能不能好还是个未知数,而曾经名声赫赫的三皇子此刻又被关在了思静园,这正是四皇子趁热打铁、拾级而上的绝好时机,他们希望四皇子能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或许是这静寂的气氛太让人难受了,其中一位大臣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道:“四皇子,俗话说‘成败一瞬间’,您现在出手的话天下百姓、文武百官甚至是您的母后也都不会为难于您的,我们几位虽然人轻言微,但只要我们联手的话也还是能动员得了一杆子人加入的,您还担心什么呢?”

    四皇子的唇边遂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睁眼望向这位说话的大臣缓缓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感激不尽,但乘虚而入、祸乱朝纲这种事我是不干且也干不来的,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当日,当皇上于昏迷了数日后刚醒来就指名要三皇子留下说话时他就知道——皇上已有意要将未来国君的权利交给三皇子了。

    那么,皇上不可能不有所动作的。

    此时若他竟不识好歹非要去争那个位置的话保不准就会是太子、二皇子和五皇子这样的下场了。

    他又想起郭意洁生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不得不承认,是郭意洁当初对他的及时提醒才让他免于陷入这皇位之争的漩涡中去的。是她间接救了他。

    所以自醒觉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放弃掉了当天子的念想。

    即便方才咋一听到这五位的大臣的建议时他的心里头也会不自觉地触动了一下,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三皇子断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三皇子现在行动受阻,可半年后当他出来时呢?届时自己能斗得过他吗?

    皆是自己的亲兄弟,还是别逼到刀刃相见的地步吧。

    况且,他也不太想过那种整天你争我斗、你防我防的日子。

    他已经亲眼见识过那么多的血雨腥风、花木枯荣,他不想再活得这么累了。

    人生一世,出了王位之外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值得自己去做的呢。

    一声叹息从一位年纪稍长的大臣的口中发出,其他大臣也跟着叹气。

    “四皇子,您变了!”那位最先发出叹息的大臣一脸痛惜地说。

    四皇子依然淡淡微笑道:“是啊,我是变了,可这世间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这五位大臣拿不准他这话是借题发挥还是若有所指,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敢接话。

    气氛便再次冷了下来。

    “太阳快要下山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四皇子说。说罢便起身走向只有一庭院之隔的他的卧室。

    他的步履是如此的沉稳,却又如此的坚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这五位大臣的视线内。

    自始至终,四皇子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明白——要劝一个已经对王位不感兴趣的人去争夺王位是可笑的,也注定不会成功。

    那好吧,反正这天下是他们朱家的,又不是他们这几位大臣的,那就随便他们朱家的人怎么玩吧。

    只是……

    他们甩了甩头,不忍再深想,缓缓地起身离开了这看起来显得过于冷清的王府。

    外头的雪花在瑟瑟而下。

    天色将晚了。

    四周鸦雀无声。

    …………..

    燕锦暄站在窗边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信。

    这是三皇子通过下人悄悄地给他送来的。

    三皇子在信里向他询问了朝廷现下的局势,并让燕锦暄这段时间里好好关注皇上的安危,又说‘若现下已出现暗潮,请鼓动大家力荐你阿爹燕赟培大人重回内阁帮助父皇处理朝事’。

    燕锦暄寻思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那送信人将之转交给三皇子。

第六百零九章 风烟万里

    二月十一日,远在云南围剿严党的杜承焕派人给皇上送来了一封加急信。他在信里向皇上汇报道‘我军在进入云南地区的第三天便开始了围剿行动,然而当我们冲进严党分布在云南各区的根据地时却发现全部都已空空如也,我们又立即展开追捕的工作,但当我们的人追到边境时又遇到了他们派来的大批援兵,由于我们的人数太少,完全招架不住,最后只得往后撤退,目前只剩下两万一千多名士兵了。眼下,云南地区的严党已经分别逃向四川、贵州和广西这三个地方。那么,臣现在是分三批人沿着这三个地方去追捕还是一个省一个省地追捕好呢?鉴于事态紧急,臣不敢私自定夺,请皇上指示。’

    病情才稍微好转的皇上在看了这封信后顿觉双眼一黑、心口一阵抽痛,整个人便跌坐在了龙椅上。

    眼下云南地区的严党已逃往四川、贵州和广西,而且竟然还有援兵,那证明他们在这之前已经在这三个地方贮备人手了。

    究竟是谁在带领着这批严党呢?

    皇上抚额沉思。

    他隐约觉得严世冲应该还没死,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严世冲在背后指挥着这一群人的。

    严党能在杜承焕的人马到达之前就悄悄地撤离就表示严党早已在我军的内部安插有人。

    怪不得江同海在云南与严党周旋了半年仍然没法将后者消灭。

    皇上越想越觉得气堵。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如果我军不及时去追捕的话他们势必又会快速地壮大队伍的。

    可杜承焕那边眼下只剩下两万多士兵了,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

    是要继续给杜承焕增派兵力呢还是赶紧再想出个更利于围剿的办法?

    皇上一时间也没想出个理想的办法来,加之头晕乎乎的,心跳又快得有些吓人,便赶忙传燕锦暄、苏子昭、刘清池等八位重要大臣进宫来商议对策。

    这几人很快便进了宫,听得皇上的讲述后也是震惊得不得了。

    那么说,严世冲原先的表现是‘退’,现在却是‘进’了。

    那么说,眼下不仅皇宫,就连其它的省份又将会有大批的严党出现。

    燕锦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

    他抬眼望向皇上,准备启奏,不料却见皇上满脸痛苦地躬身往一侧,而且喷出了一口鲜血。

    众人大惊,忙上前来搀扶。

    张公公立即着人去召太医,又忙命宫女端水来给皇上清洗。

    一时间现场乱做了一团。

    “众位大人先退下吧。”张公公在忙碌之余不忘对这八位大臣说。

    除了燕锦暄之外其他大臣都纷纷退下了。

    “燕大人还有事吗?”张公公忙问。

    张公公知道燕锦暄留下来肯定是有正事要说的,所以望向燕锦暄的眼神便有些责怪的意味。

    燕锦暄也不管他的脸色,点头道:“有件事想跟皇上说,眼下皇上龙体抱恙,我就在一旁等一等吧。”

    张公公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燕锦暄已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下来。

    皇后很快便赶了过来,太医随即也进来了。

    在给皇上把过脉后太医将皇后请到一旁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这病情又比前几天重了,眼下是断不能再操劳也不能受刺激了。”

    皇后点头。

    待得太医走远,皇后对燕锦暄说:“太医说皇上这病情不能受半点刺激也不能操劳,燕大人若不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的话就先请回吧。”

    其实事情倒是挺紧急的。

    但燕锦暄也怕自己一说出来就使得皇上加重病情,想了想,最终只好微笑道:“不算特别要紧的事,那微臣就等皇上的龙体好转些时再来禀报吧。”

    “嗯,那就辛苦燕大人了。”皇后点头道。

    燕锦暄起身离开。

    出得乾清宫,燕锦暄去了詹事府见父亲。

    此时正是中午,燕赟培正在抄着什么东西,神情颇为专注。

    下人欲跟燕赟培通报,被燕锦暄伸手阻止。

    燕锦暄在燕赟培的身旁坐下,轻声道:“阿爹,我有件急事要与您商量。”

    燕赟培这才知道他的到来,忙放下笔说:“我们里间说话。”说罢便领着燕锦暄进了旁边不远的一个房间,并随手将门锁上。

    燕锦暄遂将皇上召见的事跟燕赟培讲了。

    “这么说来严世冲十有八九尚在世,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燕赟培说。

    “嗯,但是我们眼下还没有找到可以证明杨贵就是严世冲的证据,所以又不宜公开来讲。我今日本想私下里向皇上揭发杨贵的身份的,无奈皇上忽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便只好忍住了,但杨贵这人是断不能再留他在宫中的了。”燕锦暄说。

    “那么我们今晚就行动吧。”燕赟培说。

    “好,那您想办法将他引到这个地方来。”燕锦暄边说边在燕赟培的手掌心里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距离皇宫不到两里远的一座山。

    “嗯嗯,等我的消息吧。”燕赟培点头道。

    燕锦暄不便多留,随即起身离去了。

    不过燕锦暄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家酒馆的包厢里歇下,并让丰子夕去请杜百来。

    杜百前几天已得了燕锦暄的吩咐,所以现在已经将手下全部召集在一起,就等燕锦暄一声令下了。

    “今晚戌时一刻,你带上三百人到十里坡来,我会在那里的风烟亭等你。另,我会易容前去,你可通过我的头饰和衣装来作辨认。”燕锦暄边说边将他届时佩戴的头饰和穿的衣服的款式和纹路画在一张纸上,画完便递给他看。

    杜百便问:“是要抓谁还是杀谁?”

    “杀一个人。”燕锦暄说。

    “谁?”杜百又问。

    虽然杜百自成立绿林团以来杀了许多人,但那些被杀的却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杜百不想让任何一个好人枉死在自己或者自己弟兄的刀下。

    “一个你我甚至大明国半数以上的百姓都痛恨的人。”燕锦暄静静答道。

    杜百当即明白过来,忙点头道:“燕大人放心,有在下在,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燕锦暄赞许地点了点头,亲自为杜百斟了一杯酒。

第六百一十章 强对强

    酉时两刻(傍晚五点三十分),‘杨贵’于皇宫内的蟠桃园与八位以公公的身份做掩护的手下聚合。

    “燕家父子已识破我的身份了,准备今晚戌时一刻(晚上七点十五分)动手杀我,届时我会在他们埋伏的地方出现,你们就按我先前的安排行事吧。”‘杨贵’说。

    随即他又对这些手下做指示道‘另派一百人到码头去拦截住燕锦暄的妻儿,找个偏僻的地方将他们杀掉。’

    他前日已通过派人跟踪得知了苏善蕴和梁哥儿今日下午会从天津坐船返京的事。

    “你已经坏了我那么多好事,这次我就要将你最爱的两个人杀掉,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杨贵’在心里冷笑道。

    燕锦暄在部署完工作便让手下退下去了,一个人负手立在窗前沉思。

    他知道苏善蕴今天下午便会坐上从天津回京城的客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知道严世冲在皇宫里有眼线,在京城里有党羽,所以后者今晚也肯定不会束手待捕的。想了想,燕锦暄让古松和戴鎏进来。

    “你们马上带两百人到码头去等候夫人和梁哥儿,待得他们下船后立即护送他们回来,期间切莫让任何陌生人接近他们。”燕锦暄吩咐道。

    虽然现在才刚到傍晚,距离苏善蕴返程的客船靠港还有好几个时辰,但既然是燕锦暄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不从,立即从杜百派来的人中拨出两百人赶往码头。

    眼下,杜百派来的人便只剩下一百人了。

    燕锦暄又向沈志昭和丰子夕吩咐道:“你们到皇宫三号门外的小馆子里等着吧,与里头的杜公公、钟公公保持联系,随时将宫里的动静告知与我。”

    两人忙领命而去。

    燕锦暄喝了几口茶,又命一名手下速将一封信送到杜百那里去。

    他在信里让杜百再给他准备三千人马。

    杜百收到信后立即照办。

    ……………..

    戌时,杜百按照燕锦暄的吩咐将三千人马分六路陆续赶往十里坡,燕锦暄则带着另外一百人马先行到了风烟亭。

    戌时一刻,燕锦暄和杜百在风烟亭汇合。

    燕赟培和燕锦浩则各带五十人埋伏在了皇宫三号门门外不远处那条小路的两边。

    少倾,严世冲和一名公公快步地走了出来。

    走到皇宫三号门外约百步时燕赟培指派的两名公公便迎了上去,其中一名正是燕锦暄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杜公公。

    “杨公公,大晚上的劳您出来真不好意思!”杜公公边说边笑嘻嘻地朝严世冲行礼。

    严世冲淡淡一笑道:“不知杜公公找我何事?为何要到宫外来说?”

    杜公公笑答道:“前段时间宫里不是发生了盗/窃案吗?那时里多得杨公公在审案人前替我们说话,才使得我们不被怀疑,我便想着请您吃个饭,算是聊表谢意吧。”

    严世冲皮笑肉不笑地说:“这种事情杜公公就莫要客气了,眼下我手头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就喝杯酒如何?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杜公公忙上前几步问。

    严世冲摆手道:“不了,不然我家主子若知道了我就难逃一顿毒打了,杜公公也不想我有那样的下场吧?”

    杜公公忙摆手说:“这个当然,那我就不勉强您了,您请吧。”

    严世冲微微一笑,转过了身。

    埋伏在道路两边的燕赟培和燕锦浩立即领着众人一拥而上,一下子便将严世冲及同来的那位公公给擒住了。

    严世冲面不改色地冷笑了一声,朝着无边夜色喊了声声‘上’。

    随即,从四面八方冒出了大群大群提着弓和剑的人来。

    燕赟培和燕锦浩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立即让人去知会等在一里外的的燕锦暄和杜百,并同时拨剑与敌人展开搏斗。

    几个回合后燕赟培看准时机一把扼住了严世冲的颈脖,正欲一剑结果了他时却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忙俯头看,便见有鲜血从自己的小腹流出,原来有一柄短剑已深深地刺入他的腹部。

    燕赟培只觉浑身一阵剧痛兼冷战,便知对方的那柄剑上抹了毒,但他仍然忍痛死死地箍住严世冲。

    严世冲又冷笑一声,伸手到袖间去拿第二柄短剑。

    正当严世冲想将这第二柄短剑刺向燕赟培的心脏时忽觉右边肩头一阵发麻,短剑便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原来是在与敌人厮杀中的燕锦浩看见了父亲被刺伤的情形,所以立即朝严世冲飞来一剑。

    “阿爹。”燕锦浩边朝燕赟培和严世冲的方向冲来边叫。

    燕赟培朝他望去,但觉双眼朦胧,所以也看不大真切,忙说:“别来,浩儿。”

    但燕锦浩一心想救燕赟培,所以依然提剑朝着严世冲快步逼近。

    严世冲的左袖一甩,数十枚毒针朝燕锦浩飞去。

    燕锦浩躲闪不及,右手臂上被他的毒针打中了一针,浑身顿时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随即,又觉一阵眩晕,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浩儿!”燕赟培大喊。

    就在此时,严世冲将另一柄剑刺入了燕赟培的心脏,并立即将燕赟培扔下,在手下的保护下迅速地进了皇宫三号门。

    燕锦暄赶到时严世冲及其手下已撤离。

    前后不过半刻钟。

    燕锦暄立即扶起燕赟培,又让杜百帮忙扶起燕锦浩。

    燕赟培因中毒太深加失血太多,此时已全身变成了黑紫色,见燕锦暄在叫他,便吃力地睁开眼睛来。

    “暄儿,快进宫……皇上……危险。”燕赟培说。

    燕锦暄当然知道严世冲逃回宫中会是什么后果,但他此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父亲和哥哥,因此说:“我先让大夫来给您和哥哥看病再说。”

    “我这边问题不大。”燕锦浩咬着牙站起来说。

    但是燕赟培这边的情况就不妙了。

    燕锦暄立即让古松和沈志刚去请大夫来,同时将燕赟培抱至路边的一块大石板上。

    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

    见大夫来了,燕赟培便将燕锦浩和燕锦暄推开道:“快进宫去。”

    两人也知事态紧急,遂叮嘱古松、丰子夕和沈志昭兄弟照看好燕赟培,然后以信件的形式向皇上讲述了宫中现在面临的情况,让皇上立即加派锦衣卫防身和捉拿严世冲,并请皇上允许他们现在进宫去护驾。

    但是他们的信件才送到半路就被严世冲的人截下了。

    夜已深,身体本就不好的皇上还没有办法入睡,只好闭着眼睛假眠。

    忽地,他隐约听到了几声击剑声,随后又听到哀叫声。皇上忙隔着帷帐叫了声张公公。

    守候在外间的张公公赶忙隔着门问:“奴才在,皇上有……”

    张公公的话未说完便倒了下去。

    皇上大惊,忙一咕噜地爬起床,并将床头的剑拿在手中。

    严世冲已经领着三百人进来了。

    皇上望着眼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孔,颤声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虹销雨霁

    严世冲冷笑两声,朝着病弱的当朝天子走去。

    当朝天子知道他是来索命的,便说:“朕与你秋毫不犯,你这么做又是……”但天子很快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从对方的体型和走路的步态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天子大感吃惊,但又隐约觉着这是必定会发生的事,便深呼了一口气,用无比疲惫的声音道:“当年,朕还是你的学生时你曾对朕说‘人的欲/望过大反而会有烧身之祸’,朕当年因此而相信你是靠得住的。”

    “皇上,罪臣现在来也并非为了要夺王位。”严世冲笑眯眯地说,一步一步地朝天子靠近。

    天子皱眉问:“什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严世冲的话。

    严世冲已到达天子的身旁,刷的一声将剑抵在了他的颈脖处。

    “皇上,您先前立有遗诏吗?”严世冲问。

    天子脸色变了变,随即说:“并未。”

    “罪臣不会信的,如果等罪臣去翻找出来,那皇上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如果皇上肯乖乖地合作,罪臣可以饶你一命。”

    “朕本就将死之人,要杀要剐随你就是,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天子淡淡道。

    “好,那就请皇上现在写一封遗诏。”严世冲俯头在皇上的耳朵边低声说。

    皇上的脸色再次大变。

    “不写也行,反正现在皇后和几个小皇子已在罪臣的手上,罪臣眼下正有空,正好可以琢磨一下该怎么从他们的身上找点乐子。”严世冲复又笑眯眯地说。

    皇上怒视着他,一时间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小会,皇上说:“你想朕写什么样的遗诏?”

    严世冲哈哈大笑,在皇上旁边的椅子坐下,但他手上的剑依然架在皇上的脖子间。

    “算您聪明,您就写您要将王位传给十皇子朱常定,其它事什么都不用说。”严世冲说。

    十皇子朱常定乃严世冲曾经爱过的女人郑贵妃所生,今年七岁。

    天子终于明白——严世冲想将朱常定扶上位,然后在幕后摄政。

    然而,等到严世冲的党羽的元气恢复时就难保朱常定是否还能活命了。

    天子但觉浑身一阵冷颤,紧盯着严世冲却说不出话来。

    严世冲可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忙厉声道:“快写。”

    “十皇子年纪尚幼,恐怕不太合适。”天子一副为难的模样道。

    “我说了选他就是他,这个时候还轮得到您说不吗?快写。”严世冲边说朝周围的手下使眼色,他们立即围了过来。

    不远处传来了刀剑相击声。

    想必是锦衣卫来了。

    但严世冲并未感到害怕,因为他的人已经遍布了整个皇宫,皇宫外也围了好几圈的人等待召唤。

    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书桌前坐下的天子只得摊开纸张,颤抖着手写起遗诏来。

    待他写到最末一句,严世冲又说:“加一句——遗诏以此份为准,之前的不算。”

    皇上运笔的手忽地停住。

    “快写!”严世冲又厉声道。

    皇上只好硬着头皮写了那句话。

    就在皇上刚盖好章时那份遗诏便被人卷起交到了严世冲的手中。

    严世冲不动声色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把刀,朝着皇上的后背就要刺下去。

    忽然,只听得啪的一声,燕锦暄和燕锦浩破门而入,紧跟着进来的是锦衣卫。

    由于门开了,外头的厮杀声便越发地真切了。

    燕锦暄提着剑朝严世冲一步步走近。

    他知道严世冲的身上准备了无数的毒针和抹了毒的短刀和短剑,因此一边进攻一边防备着。

    “别过来,否则我一刀解决了他。”严世冲对燕锦暄说。

    燕锦暄微微一笑,站在了原地,静静地说:“眼下你的人全都在我们的包围之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的好。”

    严世冲冷哼了一声,也不作答,依然将剑死死地抵在皇上的脖子间。

    燕锦暄朝燕锦浩做了个眼色,燕锦浩立即往旁边的走廊走去。

    从那条走廊的东边走,经过约一百米后再往西边拐,很快便能来到严世冲的背后,

    严世冲自然是觉察得到他此举的目的的,因此拽着皇上一步一步地往北侧挪。

    其他人也跟着一步一步缓缓地移动。

    前面不远就是墙壁了,严世冲停住了脚步。

    但严世冲随即又发现到那墙壁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落地窗的外面是一个湖。

    严世冲忽然有了主意。

    外头的厮杀声越来越烈,越来越近了。

    很快,锦衣卫和杜百的人便占了上风。

    严党已被杀得节节败退。

    严世冲意识到了,猛地将皇上推开,转身便从那落地窗跳下,跳进了后面的那个湖里。

    其他人正欲跟上,燕锦暄却抬手阻止了。

    燕锦暄从旁边的锦衣卫那里拿过弓箭快步跟了上去。

    严世冲知道自己待在湖里只有死路一条,便在跳下湖之后立即游向湖边,然后朝着一侧的小路没命地跑。

    燕锦暄抬手、拉弓,对着他的背部发射,嗖的一声,锐利的箭便刺穿了严世冲的后背。

    严世冲打了个踉跄,但脚步依然不停。

    他知道那支箭还不足以要他的命。

    但随即又有一支箭射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再一支。

    全射在了要害处。

    大口的鲜血便从严世冲的口中涌出。

    严世冲只觉双眼发黑、头重脚轻,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那些曾经的野心、忠心、戒心、私心、忧心,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快去……将他身上的……那份遗诏……拿来。”皇上吃力吩咐道。

    三名锦衣卫立即领命前去将严世冲口袋中的遗诏给拿了过来。

    皇上当即亲手将它投进了火炉中。

    看着那遗诏被烧成灰烬,皇上才终于敢松一口气,但又忽然觉得浑身疲累得无以复加,忙让宫女和公公扶他到龙榻上。

    待得在龙榻上躺下,皇上便让人去召皇后及众皇子(包括三皇子)过来,又让燕锦浩和燕锦暄留下。

    燕锦暄兄弟此刻正担忧着父亲的身体和苏善蕴母子的安危,本想马上回家的,如今听得他这么一说便只好先留下。

第六百一十二章 恍若当年

    夜凉如水,船在海面上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将熟睡的梁哥儿放进被窝里面后苏善蕴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的海。

    夜晚的海面是安静的,但她感觉得到这安静背后深藏着的那股巨大力量,那就像原始的生命力,神秘、深刻,还带点诡异。

    此刻的她在担心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宫里最近不太平,也知道燕家父子夹在家国之间的种种身不由已。

    海风穿过半掩的窗户朝她直吹过来,带着海特有的潮湿和腥咸,让她忍不住想吐。

    她忙用袖子掩住嘴巴往一侧放着的桶子走去。

    当船靠岸时,她朝码头望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码头上站满了人。

    这异于寻常的人群让她升起了警惕,忙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梁哥儿。

    冯氏望了望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皱眉道:“这些人是要去哪里的?”

    “不如我们等大家都下完了再下吧。”苏善蕴说。

    “嗯嗯。”冯氏点头。

    于是两人和各自的孩子便主动回了房间,静等其他人下完。

    过了一会儿,外头似乎没有走动声了,苏善蕴和冯氏才带着各自的孩子出了房间。

    燕锦暄在苏善蕴出发去天津前便跟苏善蕴说今天会来接她的,并说如果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也会叫古松来接他们。因此苏善蕴边下船边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燕锦暄和古松的身影。

    由于码头上的人太多了,她怎么也搜索不到他们的身影,便让其中两名护卫先到前头去找找。

    两名护卫立即领命照办。

    苏善蕴一行人便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等着。

    忽然,前面传来了刀剑的撞击声和厮杀声。

    苏善蕴大惊,本能地拿毯子将梁哥儿的脸和头盖住,又拉着冯氏往一侧的墙角躲。

    然而她们才在墙角边站定便见一群人提着剑朝她们直冲过来。

    燕锦暄派来保护苏善蕴的那些护卫立即将苏善蕴和冯氏等人护在身后,拨剑对着往这边冲来的人。

    但是敌多我寡,这几位护卫很快便支撑不住了,敌人随即将苏善蕴母子拉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苏善蕴强自镇定地问。

    “是奉命来要你们命的人。”为首的那个人笑嘻嘻地说,接着便欲伸手去摸苏善蕴的脸。

    就在此时,一支箭嗖地射向了这个人的脖子。

    这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栽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有人喊:“夫人,我是古松,我们来救你来了。”

    随即,苏善蕴便见古松领着数百人边与他们厮杀边朝她这边靠近。

    苏善蕴这才暗舒一口气,抱着梁哥儿朝冯氏走去。

    古松的人和敌人厮杀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将敌人击退。

    古松忙来到苏善蕴和冯氏的跟前问:“两位夫人没有受伤吧?”

    “没有,二爷他们还好吧?”苏善蕴问。

    “宫里出了事,二爷、老爷和大爷自昨晚进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古松答道。

    苏善蕴的心又提了起来,忙说:“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于是苏善蕴派了三十人护送冯氏和她的儿子回苏府,她则带着梁哥儿在余下的人的保护之下火速赶回了燕府。

    苏善蕴直接回朝兴门这边。

    此时天已经大亮。

    燕赟培于昨天深夜被人送了回来,由于身上中了毒加之流血过多,所以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眼下刚睡过去。

    林老夫人和陆夫人在他的床前细心地照看着。

    张晗琳在外间照看着三个孩子。

    由于昨夜里大家都没睡好,所以个个的神情看起来都不太好。

    见苏善蕴和梁哥儿平安回来,大家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善蕴不放心燕锦暄,便让丰子夕和沈志昭到皇宫外去打听情况。

    陆夫人见苏善蕴的脸上毫无血色,忙说:“你昨夜里是不是也没睡好?快吃点早餐歇下吧。”

    苏善蕴点头,将已经睡醒的梁哥儿交给宋嬷嬷,这才去了用膳厅。

    虽然桌子上摆满了苏善蕴喜欢吃的东西,但苏善蕴今日里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只喝了小半碗白粥便放下了碗筷。

    但她并没有去歇下,而是和陆夫人一起守在燕赟培的床边。

    约莫一个时辰后丰子夕赶了回来,对苏善蕴说:“今日皇宫的各个门口都加派了人手,似乎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在下多方询问也没问出多少东西来,只听说皇上今日下令百官免早朝。”

    苏善蕴一听就更加紧张了。

    但眼下皇宫内外戒备森严,她想探听也探听不了,只得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和沈志昭用过午膳就继续到那边去打听消息吧。”

    丰子夕忙应‘是’。

    转眼间便到了中午,丰子夕和沈志昭吃过午饭便按照苏善蕴的吩咐到皇宫外去打听消息。

    由于担心燕锦暄,所以苏善蕴这天中午也吃不下饭,只喝了一小碗汤。

    燕赟培于中午时醒过来了一小会。

    得知苏善蕴已回来的消息后他忙让苏善蕴进来说话。

    燕赟培跟苏善蕴大概地讲了燕家父子三人昨晚与严世冲及其党羽厮杀的事。

    “后来严世冲逃回皇宫去了,老大和老二也追了进去,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燕赟培说。

    苏善蕴听得心惊胆跳。

    昨晚的皇宫应该很不平静吧?

    严世冲的手段这么阴狠,燕家兄弟会不会受伤?

    听说严世冲在皇宫内外皆安置有人,燕家兄弟能不能招架得住?

    苏善蕴坐立不安。

    燕赟培在说完这些话后又昏睡过去了。

    苏善蕴在外间来回地踱着步。

    “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大好,你要不要躺下歇一会?”张晗琳望着苏善蕴白纸一般的脸色问。

    往日里苏善蕴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的,现在看起来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善蕴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碍事,您别担心。”

    傍晚来了,不久之后天也暗下去,苏善蕴还是没有等到燕锦暄回来。

    她再也坐不住,对古松说:“快去备马车,我要进宫去。”

    陆夫人忙拉住她的手说:“皇宫今日根本不让人进出,你去了也是白去,还是在家里等着吧。”

    陆夫人知道苏善蕴放心不下燕锦暄,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是眼下这节骨上她不希望苏善蕴再出点什么事。

    苏善蕴也知自己这么做不理智,但心里依然有股要去的冲动,所以脚步还是忍不住往外抬。

    “你这个时候去若是出了事怎么办?二爷和梁哥儿没有了你还能幸福地活下去么?你若真的为他们着想就乖乖地坐下来吧。”张晗琳也伸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说。

    苏善蕴强忍住涌到眼眶的眼泪,收住了脚步。

    “坐下来吧,喝杯热茶。”张晗琳拍着苏善蕴的后背说。

    苏善蕴点了点头,在罗汉床/上坐下。

    张晗琳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苏善蕴不忍拂她好意,端起抿了一小口。

    可她的心里还是想着燕锦暄。

    没有哪个时刻会像这一时刻那样渴望着见他。

    “我想到垂花门去等他们。”苏善蕴说。

    “风雪那么大,你扛不住的。”张晗琳忙说。

    “不碍事,我披件外套去。”苏善蕴说,也不等张晗琳再说什么便将衣架上的外套披上走出了房门。

    宋嬷嬷和绿荷赶忙提着灯笼跟上。

    苏善蕴越走越快,越走越走,到最后都跑起来了。

    宋嬷嬷和绿荷只好也跟着跑。

    很多年前,苏善蕴也曾站在垂花门下等燕锦暄归来。

    那时的她心里也是这般的忐忑、焦灼和害怕。她担心他有事。

    自遇见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对他生出了珍惜之心。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她的人生会因他而不同。

    就像他曾对她说的那样‘这种感情,无论再活几生几世,都不会再有了’。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从她美丽的双眼流出,灼痛了她那被冷风吹伤的脸颊。

    今晚,她想再像当年那样站在那里等他,想再次全心全意地为他祈祷。

    她相信虔诚的力量。

    天越来越暗了,风越刮越大,雪也越来越大,纷纷飘落在苏善蕴的头上、脸上和衣服上,宋嬷嬷和绿荷不敢上前帮她拂去,因为她就像尊佛像般端坐在门边的凳子上虔诚地祈祷着,双目紧闭,神情如入定,她们怕自己的动作会打断她的祈祷,就像她们在佛像面前时不敢做任何不恭敬的动作一样。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苏善蕴依然像入定的佛般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燕锦浩和燕锦暄下得马车便直接进了大门。

    宋嬷嬷和绿荷远远便看见了他们,忙对苏善蕴说:“夫人,是二爷回来了。”

    苏善蕴浑身一震,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提着裙摆便朝燕锦暄跑去。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苏善蕴再一次热泪盈眶。但她顾不及去擦,她像个小孩般朝他跑去。

    燕锦暄也看见了朝自己跑来的苏善蕴,忙加快了步伐。

    ……………………

    后记:

    二月十四日,燕赟培不治身亡。

    二月十五日,皇上向天下宣布自己主动退位的消息,并宣布将由三皇子继位。

    二月十八日,刚退位三天的先皇朱知因心脏病发作驾崩于养心殿。

    三月十八日,新皇举行了登基大典。

    五月三十日,十皇子朱常定病逝。

    (完)

番外

    两年后。

    盛夏,长兴门燕府里的那两棵合欢树已经高过屋顶了,茂密的树叶为庭院打造出了一片浓荫,成为了大家乘凉的好去处。

    此时,在这片浓荫下传来阵阵小孩的欢笑声。

    一个年约三四岁的男童和一个年约两三岁的女童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

    两人皆头扎着两个羊角,只是男童的用蓝色发带系着,而女童的则用碎花发带系着。

    男童年龄虽小,但神态中已颇有几分男子气概。女童则娇滴滴的,如魔合罗娃娃一般。

    此时地上正有两群蚂蚁在打架。

    “哥哥,哥哥,能别让那只大蚂蚁再咬小蚂蚁吗?它都咬死好多小蚂蚁了。”女童拉着男童的手问。

    “没事,哥哥把它赶走。”男童拍了拍女童的手背说,一副只要有我在万事都能搞定的架势。

    男童起身到旁边找了几根小树枝,不断地驱赶着那只大蚂蚁,嘴里还连声说道:“快走,快走。”

    说罢又用其中的一根树枝将正在打架的两群蚂蚁往两边拨,还竭力装出一副大人的语气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给我散了吧。”

    两群蚂蚁便在男童的驱赶之下渐离渐远了。

    “哥哥好厉害!”女童拍着手说。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宋嬷嬷和绿荷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赶完了蚂蚁,男童又拉着女童的手说:“哥哥带你去捉蝴蝶。”

    “蝴蝶飞得那么快,我们捉不住的。”女童奶声奶气地说。

    “没事,哥哥跑得比它们还快,哥哥去给你捉。”男童拍着胸脯说。

    女童便乐呵呵地跟着他去了。

    宋嬷嬷和绿荷也赶忙跟着去。

    绿荷不断地叫道:“梁哥儿别跑太快,小心摔着了。”

    绿荷由于在孕中,所以不敢跑,只得让宋嬷嬷跟紧点,自己则在后头叫。

    书房这边,燕锦暄正手把手地教苏善蕴写瘦金体。①

    这是苏善蕴最喜欢的一种字体,也是燕锦暄最拿手的一种字体。

    练字的案几就摆放在临窗处,因此他们一抬头便能看得见窗外的景色。正当炎夏,满院子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香气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燕锦暄站在苏善蕴的身后,胸膛贴着她的玉背,大手握着她的柔荑,教得极其认真。

    苏善蕴在书画上本就有些悟性,因此在他的指点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写几个给我看看。”燕锦暄衔着她的耳垂说。

    今日他沐休。

    在先皇驾崩不到半年他便被新皇提拨为内阁大学士,同时兼任工部尚书。一年后升为内阁首辅,并继续兼任工部尚书。

    他知道,今世的燕家不太可能再遭遇灭门之灾了,因为他已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力来把控这件事。

    至于前世燕家之所以遭受灭门之灾的原因他和苏善蕴也探讨过很多次,但都没有得出很明确的一个答案。

    不过他们都隐约觉得也许跟严世冲的从中挑拨有关,但由于没有证据所以他们谁也不多提。

    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即便地位已经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文武百官皆知燕锦暄每天除了上朝、上衙之外便是在家陪妻儿,行事十分的谨慎和低调。

    又因为新皇十分信任他,所以但凡朝中的大小事务新皇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文武百官私底下总说新皇和他是强强联手,大明国的百姓有这两个人看着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也有很多人暗暗地羡慕燕锦暄的妻子,认为她‘能将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牢牢地吸引住真是不简单’。

    苏善蕴按照燕锦暄所教的方法一笔一划地写着瘦金体。

    燕锦暄俯身来看。

    “这一撇稍稍柔了点。”燕锦暄说,遂再次握住她的手教她重写一个。

    由于他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身子紧贴着她身体,所以她能闻得到他身上那好闻的体香、听得到他匀称的呼吸、感受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微微转头,正好看到他俊朗无匹的侧脸,心头一动,握笔的手便忘了使力,那一撇一下子便软软地偏往一边去了。

    燕锦暄忍不住噗嗤一笑,也不恼,亲着她娇艳如花的侧脸问:“又在想什么?”

    她今天已经失神三次了。

    “没想什么。”苏善蕴红着脸柔声答道,忽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备注①:瘦金体乃宋徽宗所创的一种字体,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所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又如屈铁断金”。

番外二

    今年的五月十八日是陆夫人五十岁生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俗话说50为‘大庆’,所以陆夫人的两个儿子早就商量好要在这一天为其大办生日宴。

    寿堂在陆夫人寿辰的前一天便布置好了。堂前正中那金色的寿字在红烛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的庄严。

    傍晚时分,陆夫人亲自于寿堂焚香拜告天地,之后坐到寿堂的上位接受子孙们的叩拜。

    看着朝自己恭敬叩拜的子孙们,陆夫人眼泛泪光。

    如今儿孙孝顺,家庭和美,她深感欣慰,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的丈夫没能亲眼看到眼前这景象。

    “祖母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三岁的盈姐儿体贴地问,一边拿手绢帮她擦眼泪。

    虽然才三岁,可盈姐儿已经很懂得关心人了,活脱脱苏善蕴的儿童版。

    陆夫人忙笑着说:“祖母今天太高兴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抿嘴微笑。

    五月十八日早上,燕家各地的亲戚和收到燕府邀请的官员们陆续到来,不到两个时辰,燕府上下便挤满了人。

    燕锦浩和燕锦暄夫妇一整天都在接待客人,直忙到客人都散去后才有空坐下来。

    此时天已经全黑。

    “你们都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陆夫人对两个儿子、儿媳说。

    “娘,我向皇上请了半个月假,想带您到大北海去旅游一趟。”燕锦暄说。

    这是燕赟培生前和陆夫人的约定,可惜他来不及兑现诺言便过世了。燕锦暄想替父亲兑现这个承诺。

    陆夫人深深地望着燕锦暄,道:“你走开半个月皇上不会有意见么?”

    “皇上已批准。最近朝中正好没什么大事。所以可以走得开。”燕锦暄微笑道。

    “老二早在半个月前就将朝中诸事给落实好了,所以您就安心地跟着他们去吧。”燕锦浩也笑着说。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陆夫人微笑颌首。

    大北海位于大明国的东北边,以其长达数十公里的海岸线及其金色柔软的沙滩而闻名海内外。一年四季皆有人慕名而来。

    十年前,燕赟培因出公差而去过那里,回来之后便向陆夫人描述那里的景色,弄得陆夫人也一直深深向往。奈何前些年燕赟培一直忙于国事,而她也很体谅丈夫的难处,所以这个愿望便搁浅了下来。

    如今得知要去大北海,陆夫人在出发前的那天晚上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的整颗心都已经在路上了。

    从京城出发,燕锦暄一行人花了足足五天的时间才到达大北海。

    这次,苏善蕴、燕子梁、燕子盈也同行。

    到得大北海。燕锦暄便让古松将大家的行李直接拉到他早就订好的海边花房里,然后带着母亲、妻子和孩子们到附近的餐馆里去用午餐。

    “祖母辛苦了,这条给您吃。”盈姐儿用胖乎乎的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条香煎黄鱼给陆夫人。

    “唉哟,我家盈姐儿真贴心!”陆夫人忙用碗接过。

    “这条给爹爹。”盈姐儿挑了一条最大的给燕锦暄。

    “宝贝儿真乖!”燕锦暄边伸手接过边亲着她粉嫩的小脸说。

    “这条给娘亲,这条给哥哥。”盈姐儿又分别给苏善蕴和梁哥儿的碗里放了香煎黄鱼。

    一份香煎黄鱼只有四条,等盈姐儿分完后发现盘里已空。

    盈姐儿愣了一下,遂凑近燕锦暄的耳边问:“爹爹,我也想吃鱼,您能分我一点吗?”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燕锦暄便笑着将盈姐儿抱起。望着她粉扑扑的小脸问:“那你回答爹爹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把最大的那条鱼分给爹爹?”

    “因为爹爹最辛苦。”盈姐儿奶声奶气答道,又害羞地伸手紧搂住燕锦暄的脖子。

    燕锦暄听毕心都快要化了,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盈姐儿这么疼爹爹让爹爹很开心。可是祖母是我们当中年龄和辈分最大的,所以最大的那条理应给祖母吃才对。”

    盈姐儿立即从燕锦暄的怀中转过身子,将燕锦暄碗里的那条鱼和陆夫人碗里的那条互换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道:“祖母莫怪,我知错了。”

    陆夫人笑着摸了摸盈姐儿的头。

    梁哥儿则笑嘻嘻地将自己碗里的那条黄鱼夹到盈姐儿的碗上。说:“我不爱吃鱼,这条就给你吃吧。”

    “你上次在家里不也吃鱼吗?”盈姐儿吸吮着手指头问哥哥。

    她的手指头上还残留着香煎黄鱼的香味。

    “我不喜欢吃黄鱼。”梁哥儿进一步解释道。

    但他的眼睛却直盯着那条香喷喷的黄鱼看。

    “这样吧。你们两个都还小,平分一条鱼好了。”燕锦暄笑眯眯地说。

    “就是这个道理,你们的胃比大人的小,一人半条就正好。”苏善蕴也附和着说。

    两个娃也觉得这样挺好,便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善蕴亲自将那条香煎黄鱼分成两半,放进了两个娃的碗里。

    两个娃立即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用过午膳,四人沿着海岸旁的一条鲜花小径到山上去看海。

    从高高的山坡上往下看,他们看见了奔腾的海浪、金色的沙滩和茂密的树林。

    沙滩上行走着三三两两的人,人人都一副悠游自在的样子。

    仰头看,但见碧空如洗,还能隐约看见飞鸟的身影。

    “你阿爹说这海里还有一种黑背白肚的巨鱼,它们常常会悄悄地尾随着船只。”陆夫人望着远处的海说。

    “嗯嗯,是有这么一种鱼,不过只要大家不主动攻击它的话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的。”燕锦暄说,随即道:“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出海去看看。届时说不定就能看到那种鱼了。

    众人连连点头。

    “母亲,感觉这里如何?”燕锦暄望向陆夫人温声问。

    “果然和你父亲当年描述的一样。”陆夫人拍着燕锦暄的手背说。

    “假如您喜欢。以后我们常来。”燕锦暄笑着说。

    陆夫人点头。

    燕锦暄拉了拉正看着远方入神的苏善蕴,柔声问:“喜欢这里吗?”

    “很喜欢,空气太好了!”苏善蕴由衷道。

    “喜欢就好。你也辛苦了大半年,这几天就好好地放松一下吧。”燕锦暄热热的呼吸呵在苏善蕴的耳旁,让她不由得红了脸。

    “嗯。”苏善蕴甜声应道。

    那两个娃已经一溜烟便跑到附近的树林底下去摘野花了。

    三人不太放心他们,也随即跟着他们往树林里去。

    “太荒凉的地方我们便不要去了,怕有野兽和毒蛇。”燕锦暄朝两个娃招手道。

    两个娃立即乖乖地折回。

    “娃儿们,沙滩上有好多美丽的贝壳,我们去捡一些拿回去如何?”燕锦暄又对孩子们说。

    “好好好。娘亲早已经给我们准备好袋子了。”梁哥儿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来。

    “娘亲也给我做了个。”盈姐儿说,也从外套的小口袋里将那只粉红色的布袋拿出来。

    “走,我们一起去。”燕锦暄笑着将盈姐儿放到肩膀上,又用另一只手拉着梁哥儿的手,爷儿三便乐呵呵地往山下跑去。

    陆夫人陪着苏善蕴在后头慢慢地跟着。

    “善蕴,如今盈姐儿也三岁了,你可以考虑再要个小孩了。”陆夫人望着苏善蕴说。

    前几年,燕锦暄怕苏善蕴太辛苦,所以一直注意着不让苏善蕴怀孕。

    “三个孩子比较好。两个太少了点。”陆夫人说。

    陆夫人一向觉得有三个孩子是最完美的。

    “嗯,我和二爷正在努力。”苏善蕴柔声道。

    到得沙滩,燕锦暄将盈姐儿放了下来。

    梁哥儿立即拉着盈姐儿的手往前面跑。

    燕锦暄望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弯身捡起贝壳来。

    苏善蕴提着裙摆来到他的身旁。也和他一样弯下身去捡贝壳。

    “太阳那么大,你要不要到旁边的林荫歇一歇?”燕锦暄问。

    “没事,我想陪着您。”苏善蕴说。

    燕锦暄便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这沙子好柔。”燕锦暄边说边将鞋子脱了下来。

    苏善蕴也跟着脱了鞋子。

    陆夫人则坐在沙滩旁的石板上看他们玩耍。

    约莫一个时辰后。梁哥儿和盈姐儿的布袋里都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一行人心满意足地回了海边的花房。

    这是他们今晚住宿的地方。

    花房的四周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因此当他们将花房的窗户打开时便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在这地方睡觉应该很香甜。”燕锦暄眺望着窗外的海说。

    “是啊,住在这个地方会使人感觉特别的放松。”苏善蕴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站。

    陆夫人则将梁哥儿和盈姐儿都抱在怀里。望着外面蔚蓝的海发呆。

    要是燕赟培也在该多好!

    夜晚,待陆夫人和两个小娃都入睡后燕锦暄对苏善蕴说:“我们去看看月色下的海吧。”

    苏善蕴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

    白天烈日的余温还残留在沙滩上,所以即便他们穿着鞋也依然能感觉得到那温度。

    “您颈部还疼吗?”苏善蕴紧搂着燕锦暄的肩膀问。

    他昨晚上落枕,醒来后感觉颈部的一侧又疼又硬,连扭头都很费劲。

    苏善蕴给他揉了好久才勉强能活动过来。

    “不疼了。”燕锦暄亲了亲她的侧脸道。

    “您最近工作那么辛苦,晚上睡眠又不太好,我真担心您的身体。”苏善蕴紧搂着他的腰说。

    他确实太忙了,用日理万机来形容毫不为过。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在想办法帮他舒缓压力。

    燕锦暄俯头望着她一脸心疼的模样道:“别担心,我现在不就是在放松了么?”

    “嗯,您这几天就好好地享受假期吧,别再忧心朝中的事了。”苏善蕴将头钻到他的胸膛说。

    “好。”燕锦暄温声道,一只手已经熟练地解她腰间的系带。

    月光下的她美得让他血脉喷张、心跳如鼓。

    他微笑着揽住了她的腰。

    苏善蕴红着脸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放躺在温软的沙滩上,以最优美的姿势覆了上去。

    海浪一波接一波,如涌动的生命力。

    海面上的月光皎洁而宁静,为海面罩上了一层浪漫的面纱。

    陆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

    恍恍惚惚间,她看到了朝她微笑走来的燕赟培。

    “真狠心,竟然足足一年都没让我梦见你。”陆夫人撅起嘴巴说。

    “不过我每天晚上都有想你。”燕赟培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说。

    他的手是温暖的,这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你当年说要带我到大北海来旅游的,现在你的儿子替你兑现了承诺。”陆夫人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说,说完又将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

    “我知道了,所以我才来看看。”他望着她,目光深情如海。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就不来了吗?”

    “当然不是,今晚我一定会来的,”他俯身去亲她,又温声补充了一句:“这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夜晚。”(未完待续。)

    ps:  亲们,番外二来了。祝亲们520节日快乐!本书的完本满意度已经出来,请订阅过本书30%以上的亲们都给我投一票吧,谢谢!另:新书可能在六月中旬发,请大家届时记得来捧场哦。

上架感言

    《锦善良缘》今天要上架了,感谢读者和编辑的支持,作者君对你们一直心怀感恩,本书的成绩跟你们的支持和关注密不可分,你们是我前进路上最应珍惜和感激的盟友!

    作者君从昨晚开始就心情紧张,一夜醒来几次,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写好啊,一定不要让喜欢本书的读者失望啊,一定要不怕下笨工夫,要把整颗心都投进去,写出自己想要的效果来,于是决定一鼓作气——今天拼了命也要码出三章来,这对于一章要写几个小时的龟速党作者君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啊。但既然大家喜欢本书,作者君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多更新来回报大家的,求订阅支持……

    作者君正在不断地努力提速中。

    如果亲们喜欢本文且手头上有月票请狠命地砸来吧,您投之以桑榆,我报之以桃李,作者君已燃烧起小宇宙,希望能不断地接收大家的能量,所以砸来吧,砸来吧……

    今天的更新安排:第一更约在下午3-4点,第二更约在傍晚6-7点,第三更约在晚上11点,求首订└(^o^)┘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617/ 第一时间欣赏锦善良缘最新章节! 作者:奔向原野所写的《锦善良缘》为转载作品,锦善良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善良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善良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善良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善良缘介绍:
前世,被不爱之人逼至悬崖的苏善蕴毅然决然地了结了自己的生命,重活一世,她愿能遇着一个两心相悦之人过幸福和美的日子……............................亲们,新书《华宫燕》已发布,请大家多多支持。感谢花花妹子做的封面,很喜欢!锦善良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善良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善良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