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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奔向原野     锦善良缘txt下载     锦善良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改观

    第二天,周君朴一下朝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见周舟依然穿着往常穿的衣裙便有些不满地说:“你呆会免不了得和三皇子碰面的,别穿得那么简单。”

    周舟对他本就没有一点好印象,所以根本不想特意为此而盛装打扮,便嘟着嘴说:“最多只是打个照面而已,不需要弄得那么隆重吧?”

    “但他毕竟是皇子,你穿着太随意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乳娘,快去帮她拾掇一下。”周君朴不容置疑地说。

    乳娘得了命便赶忙拉着她进了闺房。

    周舟的五官本就十分清秀明丽,所以无需要在脸上涂抹胭脂,于是乳娘便给她的发髻上插上了一朵浅粉色的绢花,换上白底水红色绣花褙子和淡绿色棉裙,又为她戴上一副红玛瑙耳环。

    如此一番装扮,周舟顿时艳如夏花,乳娘杨氏连连赞叹:“小姐你本天生丽质,就是平日里太过沉迷于发明而把自己的美貌给忽略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周舟红着脸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才发觉最近似乎是好看了些。

    不过由于她尚在感冒中,头晕沉沉的因此也没太多的心思欣赏这些,加上父亲在外头等着,所以急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到达衢敏河段时还没有到桥梁的开工时间,因此只见到了十来位应邀前来的人,由于其中有几位是周君朴的老相识,所以几人便在一旁新搭建的休息间里坐着说话。

    得知此桥梁乃周舟的作品,大家皆惊叹不已。

    毕竟,这般有才华的女子可不多见。

    周舟坐在一旁含蓄微笑,心里却盼着仪式早点开始,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在仪式之后回去歇下了。

    屋里的人聊得正欢,周舟便悄悄地出了屋,站在岸边看。

    岸边已经堆放着大堆大堆的砂石。

    工人们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其中有人望着设计图慨叹:“也不知设计这桥的是何人,竟然能想到这么个做法。”

    “是啊是啊,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桥呢。”另一人附应。

    周舟这才猛然发觉这三皇子也挺敢想的,居然连这样的桥都能想象出来。

    砂石堆里有不少花纹好看的雨花石,周舟被吸引着,便蹲下去拿起来看。

    有一块花纹瑰丽而奇特,色泽嫣红如玛瑙,越看越被它吸引,如坠入梦境般。有一块一端呈条纹状一端呈花朵状,简直如一副绝妙的拼图。有一块则如八卦中的阴阳一边黑一边白,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

    周舟将它们放在掌心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在心里寻思着拿它们来做什么好。

    “古人认为雨花石乃通灵宝物,对着它看得越久越如进入幻境,能感悟非同寻常的神秘之美。”有个声音从周舟的头顶传来,周舟赶忙抬头看。

    说话之人年约十五六岁,长相俊美,表情严肃,从她的角度看他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仪。

    周舟顿时红了脸。

    她平日虽然极少出门,但是由于时常会有人到府上来拜访父亲,所以打过照面的男子也不算少,但像他这般俊美高贵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冕服透露出了他的身份,所以周舟赶忙站立起来向他行礼。

    由于起身得快,她只觉头部一阵眩晕,两眼一片晕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紧急中她已顾不得矜持,一把伸手抓住他的臂膀以使自己稳住身子,但身子还是晃了晃。

    隐约中他似乎伸手扶了她一下,待她站稳,他的手便快速地收了回去。

    “对不起!”周舟忙向他道歉。

    她的鼻音很重,他一听便知她在重感冒中。

    他很容易便猜测出了她的身份,因为像这种隆重的开工仪式一般不会邀请内宅女子来参加,所以除了身为主设计师的她之外这里不太可能有其他女子出现。

    她想必那几天里连睡眠都不怎么好吧?毕竟自己只给了她五天的时间来设计一座这般

    高技术含量的桥。她不废寝忘食也不可能提前一天就完成的。

    而人的体质一变差就容易生病。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没事,吃过药了吗?”

    周舟茫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带点关切的目光,忙说:“吃过了。”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他本以为她会是个像男孩子般大大咧咧、活泼好动但并不漂亮的女孩,没想到她的相貌却是出人意料的清秀可人,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

    这是一双富有想象力的眼睛,他透过它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比现实更加瑰丽、奇妙的世界。

    他差点迷失在里面。

    慢慢地,他的嘴角微带笑意。

    这个女孩,她虽然不及苏善蕴美,但也十分的耐看,他相信假以时日她会越来越有光彩的。

    三皇子朱睿望着她刚才悄悄地放回砂石堆里的那三块雨花石说:“你若喜欢就将它们带回家吧,那块八卦图形的可以放在书房的观赏座上,另外两块则可以用工具切割开来做坠子和挂件。”

    周舟本就很喜欢它们,如今听他这么说便高兴地俯身去将它们捡了起来。

    “您喜欢的话就给您吧。”周舟说。

    朱睿笑着从她的手中拿起一块来看,说:“我不喜欢夺人所爱。”便将它交回给了她。

    那看来他还是挺善良的。

    周舟在心里暗忖道。

    心里对他的印象顿时改观不少。

    她微笑着问:“三皇子,为何要造这样的一条桥?”

    那看来她看出自己是谁来了,他挑了挑眉,镇静地答道:“一、因为你有才华,所以想给你个发挥的机会。二、桥可以旋转的话,再高的船只都可以通过了,而它的可伸缩功能则是用来阻挡敌人通过的。”

    原来是这样,周舟恍然大悟。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呢,没想到他真的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是在给她机会施展才华,而且他还想到了建造这般多功能的桥,可见他不仅思想超前而且还很高瞻远瞩呢!

    至此,周舟对他的印象顿时有了很大的改观。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传信

    朱清媚通过将近四个月的发奋学习后终于能够自如地使用朝鲜语了。

    这样的进步令九王爷和王妃大感惊讶。

    虽然他们一开始并不支持她学习这门语言,可如今见她的成果这般显著便不再反对。眼下,九王爷还时常托各地的熟人给她寻找朝鲜语的书籍呢。

    不过由于各地区的书肆也很少进得到朝鲜国的书,所以她手头上拥有的朝鲜语书籍少得可怜。

    掌握了一种语言有如拿到了一把开启新天地的钥匙,难免会让人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朱清媚在有限的资源之下只好退而求次了——她开始尝试着将本国语言的书翻译成朝鲜语。

    在翻译的过程中她又忽然有了个想法——将孔子的《论语》用朝鲜语翻译出来,等明年春天朝鲜国国王来访时赠送给他。

    这样的一个想法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的口中提出似乎有些狂妄了,因此她不太好把握皇上对此事的看法,所以她让九王爷帮忙征询皇上的意见。

    皇上得知后却很高兴地说:“好啊,那就试试看吧。”

    让更多的人了解《论语》不是件坏事。

    于是朱清媚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

    以前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她现在这样的用功,她想让李晶看到一个更加聪慧、深刻并且优雅的自己。

    由于她之前不爱学习,所以汉语功底很差,为了能够准备地表达《论语》的意思,她每日都主动学习一个时辰的汉语。

    除了她和燕锦暄之外,没有人晓得她这动力的源头,所以大家只当她是热爱这门语言,因此也没做多想。

    这天,正在书房里专心翻译的朱清媚被上官嬷嬷交给她的一封信给转移掉了注意力。

    这是朝鲜二皇子写来的信。

    由一位陌生的男人通过上官嬷嬷转交给朱清媚的。

    上官嬷嬷是朱清媚身边最信得过的人。

    “那人说他有位亲戚在边塞当差,而那位亲戚又正好认识朝鲜皇宫的一位宫女,所以二皇子就通过了这样的方式悄悄地给您写了信,那人还说,您如果有信要转交给二皇子的话可以找他。”嬷嬷轻声地说,悄悄地递给她那人留下的地址。

    朱清媚一脸不置信地望着上官嬷嬷。

    这怎么可能?

    李晶真的会给她写信吗?

    不管怎么说,好奇心的驱使下使她颤抖着手打开了他的信:你一定很奇怪我的这封来信,我想我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才敢把它交给送信人的,但并不曾为此而感觉到丝毫的羞耻,即便抛开其它敏感的猜测,就只是为了感谢你春天时对我的友谊也足以让我拿起笔来写它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待这封信,所以我很是忐忑。送信人是一名宫女,她承诺这封信一定会安全地到达你那里,所以我决定冒险一试。在写这封之前我跟母后谈起过你,很巧的是母后也表示很喜欢你,且支持我和你联系,所以,在我这里的顾虑基本上消除了。

    汉城府的秋天是红枫叶的天下,我走在城区的街上也时常会被它的美艳所吸引,而此时若漫步郊外的话更会被那漫山遍野的红给深深地震撼,那般无与伦比的绚烂,它让我想起你。

    我听说你在学习朝鲜语,我现在也在认真地学习汉语……”

    信件足有五页。

    朱清媚看得很慢,生怕会漏过任何一字。

    看完之后朱清媚叮嘱上官嬷嬷:“此事千万别让王爷和王妃知道。”

    “郡主放心,小的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的。”

    “替我去打探一下这个送信人,看看他什么来头、是否可信。”朱清媚又说。

    上官嬷嬷立即领命行事。

    小半天后上官嬷嬷回报道:“是一名驿邮,家里有一老母亲、一妻子和两个儿子。”

    既然他是驿邮,送信是他的正经行当,那她就不用太担心了,于是那天晚上她给李晶写了回信。

    朱清媚虽然是个热情似火的人,但由于第一次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信,所以用词也极其的含蓄克制。

    她同样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就写满了五页。

    次日早晨她便将信托付给上官嬷嬷去找那驿邮。

    现在,她打算先和李晶保持书信往来,待将彼此的心意给摸清摸透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得在明年将彼此的心意确定下来,因为一旦她举行了及笄礼她就得嫁入燕家了。

    一想起她和燕锦暄之间仿佛两个陌生人一般的关系她就直皱眉头。但是假如李晶真的愿意娶她,那她该怎么和燕锦暄说?

    他会同意还是反对?

    她还真不好把握他的态度,因为他向来是淡定且有礼的,她从来摸不准他的心思。

    还有王爷和王妃这边,他们肯定是会反对的,因为这事关诚信,她这么做会破坏掉燕朱两家将近二十年的情谊,且会让燕锦暄在士林圈很没面子。

    如果就顺着大家的意嫁入燕家无疑是一件水到渠成般容易的事,她根本不用费心思来应对现在所苦恼的这些问题了,只是那时候身为燕家媳妇的她会感到快乐和幸福吗?答案却是否定的。

    她不断地斟酌着、思量着,终于下定决心待燕锦暄回京后就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此事,看看他的态度。

    她知道燕锦暄这人虽然不好捉摸,但却不是个思想狭隘之人,因此她相信他不会对此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她决定届时拿出好好商量的态度来,必要时亲口向他道歉,反正只要他也愿意解除婚约的话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

    就这么办吧。她对自己说。

    夜深人静时,她想着自己与李晶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又想起现在得到的通信途径,她深感上天待她不薄。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她以后是要当王妃的,就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活得尊贵且耀眼,她甚至无数次憧憬过那样的生活。

    然而嫁入燕家的话却是要像其他的内宅女子那样相夫教子,还要看婆婆的脸色,这是她最不想过的一种生活。毕竟她从小被人服侍惯了。

    如今既然遇到了一个当王妃的好机会,且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她自然要好好地把握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形势

    大明国的朝殿上,众臣正向皇帝朱知举荐礼部尚书的人选。

    “微臣认为礼部左侍郎石中星十分合适,他已在礼部任职十年,对四司的职务皆非常了解,为人又沉稳踏实、勤勉上进,且在该部的声望很高,若由他当礼部尚书可谓实至名归。”内阁大学士方端出列进谏道。

    “石爱卿,你自己怎么看?”朱知目光炯炯地望着石中星问。

    石中星自礼部尚书邹桐被严世冲暗杀后就一直诚惶诚恐,如今听得他这么一问顿时吓得小跑出列道:“回皇上,微臣自觉能力有限,担当不起此重任,还望您另寻能人吧。”

    方端忙说:“石侍郎……”

    还不等方端说完石中星就说:“方大学士的心意在下领了,只是此位在下确不敢坐,非常抱歉!”

    工部尚书沈家辉本也想出列帮着方端举荐石中星的,如今见石中星一副坚决推辞的样子便只好强忍住了。他偷眼看其他大臣,发现很多大臣欲言又止,他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眼下严世冲又重新得了朱知的重用,所以大部分人都忌惮着他,不敢在朝堂上陈述主见了。

    朝堂内顿时陷入安静。

    吏部尚书严同和严世冲对视了一眼后缓缓地出列道:“皇上,既然石爱卿不敢接手此职,微臣想向您举荐吏部右侍郎凤云腾,他曾在礼部工作过三年,对那边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而且他锐意创新、果敢实干,只要给他这个机会,相信他定能让礼部更上一层楼的。”

    朱知又问了凤云腾的意见,凤云腾爽快表示愿接此任。

    这一下就让大部分大臣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凤云腾乃严世冲的党羽,他当上礼部尚书的话就等于帮助严世冲控制住了礼部,这样下去礼部就变成严世冲手中的一把利剑了。

    而这把利剑一旦被更换了主人,大明国内部倾轧的状况就会越来越明显。

    而内部倾轧是导致一个国家分崩离析的最主要因素。

    怎么办?

    趁着皇上朱知还没有公布最终的人选前燕赟培很想立即出列反对的,可他又随即意识到即使他提议用投票法也无法让石中星赢,因为如今无论朝堂上还是私下里,严世冲的党羽都占了过半的比例,所以他若此时出来说话就不过是主动吸引严世冲将手中的剑早日指向自己而已。

    因此他只好紧紧地握紧拳头,生生地忍住了出列阻止的行动。

    “还有哪位爱卿要举荐人的?”朱知耐着性子问。他之所以不想一下子就确定人选也是不想再进一步助长严世冲的势力。

    然而没有人再发言。

    不是不想发言,是不敢发言。

    严世冲便趁机进谏道:“皇上,既然大家都没有更理想的人选可推荐了,那就请给凤侍郎一个磨练的机会吧。俗话说‘练多熟手’,微臣相信他会很快就能胜任此职位的工作的。”

    严世冲的党羽们顺势纷纷出列表示支持。

    如今,在达到上朝资格的文武百官中已经有六分之四的人是严世冲的党羽了,所以当这一群人都表示支持时其他大臣合起来反对也赢不了了。

    朱知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本想着此时若能再出来三五个反对的人的话他就可以趁机否决掉凤云腾的,可大家都不敢再反对,他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凤爱卿,你今晚就将你的任职计划写好,明日早朝时交给朕吧。”

    凤云腾大喜过望,忙出列叩谢。

    其他大臣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气了。

    既然凤云腾即将要调到礼部,他原先所在的吏部右侍郎之职就得马上找人顶上,于是朱知继续让大家举荐人才。

    这一次,严世冲不等大家发言就主动地举荐了吏部郎中张家本。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朱知望着文武百官问。

    没有敢提反对意见。

    因为不仅张家本,就连整个吏部的人都乃严世冲的党羽,谁反对也就等于和严世冲作对,所以大家顿时噤声。

    于是吏部郎中张家本便升为了吏部右侍郎,至于他走后空缺人员的补充就不用在朝堂上谈论了,由礼部尚书严同物色好之后向皇上报告一声即可。

    那天傍晚,燕赟培是沉着脸回府的。

    陆夫人很少见他这般不开心的,忙关切地问:“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知道六王爷潜逃、严世冲得势的事,不过她认为只要燕家父子忍气吞声、小心谨慎的话矛头应该就不会落在燕家。

    燕赟培不想将宫里的事带回家里说,因此揉了揉额头说:“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累了,老三回来了吗?”

    他想和老三聊聊天,也想顺便提醒老三小心严世冲的党羽们。

    虽然老三只是给皇孙们授课,平日里较少接触得到其他部门的人,但是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还没回来。”陆夫人说。

    前段时间被燕赟培和陆夫人教训后燕锦瑞便每日一下课就回来了,可最近开始他又出现了晚归的情况。

    若是在别的时候燕赟培是不会这么紧张的,可在如今这般慌乱压抑的局势之下他时常晚归就不得不令燕赟培大感惊讶和恼火了。

    “他有说干什么去了么?”燕赟培又问。

    “没说。”陆夫人答道,随即又说:“我看老三倒不像是会惹事的人,他可能是事务忙才没法按时回来的,您别担心。”

    燕赟培冷着脸道:“这都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他有什么事务要忙到这个时候的?”

    他知道老三只要授完了当天的课便可以回家的。

    陆夫人赶忙安慰道:“再等一会儿看吧,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呢。”

    而此时的燕锦瑞并没有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离皇宫不远的大明河的一条小船上,与他同坐一船的是一位姿色明丽、神态端雅的女子。

    她叫胥清清,大明国宫廷重金邀请来给宫女们授课的宫教,专门教宫女们经、史、庄老、书法和棋艺。

    四个月前的一天燕锦瑞从习艺馆的门前经过时正好听到她在里面授课的声音,当时她正在给一名宫女讲解《周颂?清庙》,其讲解之详尽、见解之独到令他忍不住暗暗吃惊,但是碍于礼仪的他当时并没有走进去看个究竟。

    几日后他却无意中听宫女们谈论起她来。

    他得以知道她是后.宫新近聘来的宫教,不仅博学多才且容貌极美,于是他便不由自主地留意起这个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爱慕

    四个月的时间足以将两个互相爱慕的人的感情激发起来了。

    然而此刻的他们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忧伤和凝重。

    “大人……”胥清清望着燕锦瑞欲言又止,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忧愁。

    “我说过在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你可以叫我锦瑞。”燕锦瑞柔声地说,望向她的眼神灼热如夏日的阳光。

    这个女子无论从样貌、才学、年龄以及风仪都是正合自己意的,虽然她比自己大了一个月,但他依然固执地拒绝叫她‘姐姐’。

    胥清清当然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她更知道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一名带着一个六岁大的男童的寡妇,她知道像燕家这种注重名声和门第的高门大户是断不会允许她这样的人嫁进去的。所以她从认识燕锦瑞的第一天开始就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内心那份倾慕之情。

    为此她时常刻意地避免与他碰面。

    然而她授课的习艺馆和他给皇孙们上课的尚书房隔得并不是很远,而且习艺馆门前的那条路是燕锦瑞去尚书房时的必经之路,所以两人还是难免会有碰面的时候。

    况且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安排,每次她越躲避着他时便越会有突发状况让她和他碰上,他对她怀着真挚的感情,而她对他也早生爱慕之心,因此爱情的种子还是抑制不住地在彼此的心里生了根。

    一开始他们只是在宫中远远地看着彼此,偶尔的擦身而过便会让双方脸红心跳,继而将一天的好心情点燃。

    其实燕锦瑞在认识她之初也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他知道家里人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所以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每次见她时都刻意冷着脸。然而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她没有进宫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拿去了一样。

    那一天他整天地魂不守舍,猜测着她没有进宫来授课的原因,越想越担心,然而却又不敢去问。一天、两天、三天,她都没有来,他慌了,而且还很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她这样,所以忍不住向一名宫女打听她的消息。

    “具体的原因小的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家里有事所以要请几天假。”那名宫女说。

    他便使了点手段获知了她的家庭住址。

    那是一个介于城郊和城区之间的小镇,那里叫状元庄,由于几乎每十户人家中就有一户出状元而得名。

    怪不得她才学那么高,原来是那里的人,在去的路上他在心里想。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世。

    到达状元庄,他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厚重而怡人的文人风气——这里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在窗台前读书,有些两户之间住得近的孩子还隔窗和对方吟诗作对。

    燕锦瑞立即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等我成家后也要在这里买一套宅子住,燕锦瑞暗暗地下决心。

    这样的话自己的孩子就能在一个具备浓厚学习气氛的环境中长大了,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不由得憧憬起未来来。

    如果他和胥清清可以在一起的话……他的脸顿时通红。

    穿街过巷,一边找一边问,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胥清清的家。

    这是一座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坐落在小巷的尽头,院子的背部靠山,且四周绿树环绕,环境十分的清幽。

    来开门的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丫头,见了燕锦瑞后很是吃惊——因为夫人一向清净自处,所以平日里既不见客也不逛街。最近虽然接受了皇后的邀请去宫里授课但也都是一下课就直接回来,从不在别处逗留,缘何会有位这般年轻俊朗的公子忽然来访呢。

    “我是在宫中给皇孙们授课的燕锦瑞,在宫里和胥……姑娘见过几次面,最近得闻她已经三日没有进宫了,深怕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特来看看。”燕锦瑞礼貌地解释来意。

    一边又为自己这理由之勉强而略感忐忑。

    那丫头却没有多想,赶忙将他请了进去。

    至此燕锦瑞才知道胥清清已经有一名六岁大的儿子朴如一,丈夫乃詹事府前詹事朴敏雅,不过已于三年前因病去世,所以如今这所宅子里就只剩他们母子两和三名下人了。

    原来她是朴敏雅的遗孀,燕锦瑞暗暗吃惊。

    他进宫任职时朴敏雅已经过世,所以他没有见过他,不过却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他,父亲说他是一个‘容貌极美、通晓音律、尤擅诗词’之人,并说他‘不近女色,直到四十有五时才遵母亲遗嘱娶了妻’,不过那时他已‘有病缠身,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始终迟迟不肯成亲,然而那姑娘家得知此情形后还是愿意嫁给他,婚后次年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得知她的身世后燕锦瑞很是感慨。

    “你一定很尊敬你的丈夫吧?”燕锦瑞问。

    “是,他是我从小就敬慕之人。”胥清清如实答道。

    “所以明知他时日无多了却还愿意嫁给他?”燕锦瑞叹着气问,真后悔自己没有和她早点相识。

    “是。”她红着脸低声地答。

    燕锦瑞起身告辞。

    那天他到家时已经很晚。

    然而他虽然得知了她的身世,但爱她的心却不曾停止。

    这爱里面既包含了对她的尊重和钦佩,也包含了一个成年男子对一个成熟女子的发自本能的爱恋,所以不几日后他便主动约她去泛舟,而她也在一番艰难的心理挣扎后答应了。

    之后他们每隔两三天便会在船上约会一次。

    那段日子正好是苏善蕴临回岛城前到燕家来做客的日子。

    那时候燕赟培和陆夫人就曾对他的晚归表示过不满,不过他当时都以有朋友进京探望需要作陪为由掩饰过去了。

    再之后他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克制着自己没和胥清清约会,直到最近,爱情令两人再也无法克制得住彼此,所以他们又开始了约会。

    即便已经约会过不下十次,但两人却连手都还没有拉过,就更别说再近一步的接触了。

    一方面是因为在他的眼里她像女神一般神圣端庄,他连往那方面想一想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另一方面是她始终不肯完全地向他打开心扉。

    “锦瑞,这段日子里我仔细地寻思过了,我们还是当断立断吧。”胥清清忧伤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将燕锦瑞从回忆中唤醒。

    他猛然抬眼直视着她,眼神透着不甘。

    胥清清避开他的眼睛,低头为他和自己的酒杯里斟了半杯酒,轻声道:“就让今晚成为我们的最后之约,明日起请你忘掉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对

    胥清清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他,他接过了但并不打算喝——这杯象征着最后之约的酒对于他来说太苦涩难饮了。

    胥清清微叹了一口气,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顿时,一抹红晕出现在她的面颊。

    “难道你就准备一辈子这般辜负自己?”燕锦瑞望着她问。眼神里既有怜惜也有轻微的责备。

    她才二十三岁而已。

    胥清清沉默着转移开视线,她无法回答他这问话。

    假如他不是出身于这般名声显赫的门第,或许他们还有可能。

    她横了横心,轻轻地起身说:“大人,愿你多保重,再会!”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大跳,立即无声地挣扎着。

    然而他的手劲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只好低声地说:“大人,这不合适,请松手。”

    她温软柔嫩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让他舍不得松手。然而她一脸的惊慌又让他心生不忍,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但是他随即说道:“今晚我就回去跟我父母说我们的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争取的。”

    胥清清顿时脸色煞白,她忙说:“这怎么可以?这会让燕家在整个士林圈中丢尽面子的。”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还可以有这样的奢望吗?自从丈夫去世后确实有过不少人上门来提亲,不过那都是一些死了妻子或者家境很普通、个人能力很一般的人家。在媒婆的眼里,像她这种寡妇也就只能找这样的人家了。

    然而她不肯嫁,无论别人怎么劝也不肯。因为那样糟糕的人和家庭背景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燕锦瑞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燕锦瑞的出身又太好了,她自知自己已经没有资格高攀。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清清,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可一旦动情了就不会轻言放弃,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争取到底。”燕锦瑞望着她语气坚定地说。

    胥清清抬起头来望向他,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真诚,压抑已久的感情顿时爆发,她强忍住想要扑到他怀里的冲动问:“你真的要回去跟你的父母说吗?”

    一想到那情景她就不由得脸红和失措。

    她还有资格得到他这般完美的爱吗?

    她那哀婉的眼神刺痛了他,他不再顾及其它一把将她紧紧地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傻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放心吧,我会跟他们好好地谈的。”他轻抚着她的后背说。

    这次她没有抵抗,柔顺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

    当燕锦瑞回到家里时天色早已全黑。

    燕家其他的人皆已经吃过晚饭,正坐在大厅里等他回来。

    “抱歉抱歉!今日有点忙所以回来晚了。”燕锦瑞忙说。

    除了燕赟培之外其他人都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燕赟培则一脸严肃地接着他的话题问:“今日皇孙们很不听话吗?”

    “也不是,只是想好好地考一考他们所以留在那边出了几张题。”燕锦瑞忙答道。

    “吃过晚饭没有?”陆夫人问。

    “已经吃过。”

    随即燕锦瑞便对燕赟培和陆夫人说:“爹、娘,孩儿有一事想跟你们说。”

    燕锦浩夫妇随即识趣地带着乔哥儿回了房。

    燕锦瑞又打发下人们退下后才说:“爹、娘,孩儿喜欢上了一位女子。”

    “嗯,你也该找了。”燕赟培笑着说。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那么晚回来呢,是不是和她约会去了?”陆夫人问。

    燕锦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算是回答了吧。

    “她是哪家的姑娘?芳龄多少?你们认识多久了?……”两老随即兴致勃勃地问起来。

    燕锦瑞一开始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但很快便鼓足了勇气,他小心谨慎地说:“她叫胥清清,家住状元庄,芳龄二十三,我们是在宫中相识的……”

    当燕赟培和陆夫人听到她乃寡妇的消息后脸色便暗了下来,不过他们并没有中途打断他,而是待他一口气将她的身世讲完后燕赟培说:“那么多好姑娘你不选偏偏选她,你是摆明了想让别人家看我们燕家的笑话不是?”

    燕锦瑞忙说:“孩儿绝无此意。”

    “你该知道燕家已经一百年没有娶寡妇的事例了吧?难道你想在你们这一代破个例?”燕赟培语气严厉地问。

    “她才貌双全、知书识礼,孩儿认为是值得破例的,俗话说‘无破不立’……”

    “够了,不管她多优秀我也不会允许燕家在我有生之年破这个例的。”燕赟培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燕锦瑞悲痛难当,加上失望和愤怒,他沉声说道:“阿爹,您这是胶柱鼓瑟,二哥已经因为您而成为了婚姻的牺牲品,难道您还要将我的幸福也牺牲掉吗?”

    燕赟培被他这话给震惊到了,他很生气,但是他也承认老三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正因为自己一直对老二的那门亲事心怀愧疚,所以他才会对老三的终身大事持自由民主的态度,心想着只要老三喜欢的、门第相当的就成,可他万万没想到老三竟会喜欢一个寡妇,这是超出他忍受的极限的,因此他强自按捺住起伏的心绪道:“我说过我会给你婚姻大事上很大的自由,可我并没有说过允许你任性到去娶一个寡妇。”

    “寡妇也是人,丈夫去世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燕锦瑞小声地辩解着。

    “你不必一味替她说话,你只需想想我们燕家这一百多年来的声望就应该知道如何调和大我和小我,若你连这个道理也想不明白的话那就离开燕家吧,权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陆夫人一听他这话顿时吓坏了,忙按住他的手说:“老爷,您且息怒,有话好好说。”

    燕锦瑞没想到父亲的反应会这般激烈,心里一时间也六神无主。要他离开燕家那是万万不行的,他做不到这般无情无义。可若听从了父亲的意见那自己和胥清清的事就只能一笔勾销了。

    这般两难的选择在他这二十三年的人生里还是首次遇到,他很无措,忙用眼神向陆夫人求助。

    陆夫人通过眼神告诉他——暂时不要再提此事,等过些时候再说。

    他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向燕赟培道了歉,一个人回了书房。

    一夜的思来想去让他憔悴了不少,不过他知道——即使过些时日再向父亲提起也不会得到父亲允许的。

    他不能再将此事的希望寄托在父亲的身上,他得另想办法。

    有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心中萌生,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连早饭都不吃就进宫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定

    在给皇孙们授课时燕锦瑞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他望着这几位可爱又调皮的孩子在心里问——我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和她远走他乡吗?我真的能够做到内心无怨无悔地离开吗?

    答案有些摇摆。

    他心烦意乱。

    然而现实就这么残酷地展现在面前,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如果不和她私奔,他做得到视她如陌路人吗?

    毫无疑问他做不到。

    只需要想一想她端庄优雅的举止和她温柔娴静的面容他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他决定孤注一掷。

    傍晚到了,他和她都授完了课,他们心照不宣地来到了他们约会过无数次的那艘船上。

    无需言语胥清清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知道了答案——他的父母不同意。

    她很难受,仿佛忽然经受了当头一击。

    在这之前,其实她有预料到这个后果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抱了点侥幸心理,想要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些变化。

    如今看来事情是很难再有扭转的机会了。

    她强忍住悲伤说:“锦瑞,你的父母是对的,你应该娶一个能让燕家抬得起头的女子。”

    燕锦瑞苦笑:“我并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更不想被别人的想法绑架,我们为何不能抛开这一切随心所欲地活一回呢?”他本来还有点犹豫的,现在在见到她之后却越发地坚定了先前的那个想法。

    他的话她是认同的,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像他所说的那般勇敢。她知道这次是她真正拿出决心来提分开的时候了,于是她说:“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我不能不在乎你和你家人们的感情,锦瑞,算了吧,不要再为不可能的事而费心了。”

    说到后面,她的眼眶红了。

    她忙低下头去,泪水却不自觉地汹涌而出。

    看到她哭,燕锦瑞慌了,他赶忙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别哭。清清,我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考虑,最后我觉得我们可以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我们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后再回来请求我父母的谅解。”

    胥清清的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你这是先斩后奏。这很有可能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决裂。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这么做。”

    这样的牺牲太大了。

    “但我希望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拥有幸福的未来。”他说。

    “锦瑞,这世上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人多着呢,这次望你听我的话——放弃吧。”

    “不。我做不到,即便不用这种方式我们也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只是求你千万别说放弃。”

    他望着美丽如鲜花般的脸说。

    胥清清哀婉地说:“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的,我的身世是改变不了的。”

    “身世身世,在我的眼里你的那些身世不过只代表你的过去而已,而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你的过去是怎样与我何干?”燕锦瑞近乎狂怒地说。

    胥清清定定地望着他,眼里露出了几分敬佩,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别的人能像他那般了解她、看重她呢。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他和他的家人决裂,更不想他因此而丢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清清,我们只是暂时的离开而已,几年之后就回来,你放心,我的父母还不至于真的不认我。来,支持我的想法吧,我们现在就开始做计划。”燕锦瑞伸手紧握着她的手说。

    “不,我不能支持你这么做。”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你就忍心这样辜负掉自己和毁掉我们可以得到的幸福吗?日后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能做得到视若路人吗?”他眼神哀伤地直视着她问。

    自然是做不到形同陌路的。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一遍一遍仔细地端详着他,那俊朗的五官、闪烁着智慧的双眼、高大匀称的体型,每一处都那般美好且充满生机。这是她理想中的爱人形象。严格来说,他和她已故的丈夫朴敏雅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比朴敏雅更年轻、更生机勃勃、更让她心神悸动罢了。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做他的妻子,她相信他能给她所希求的那种幸福,可是她知道他们不可以。如今要劝他放手是不太可能的了,她看出了他的决心,但也同时看出了这决心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那代价太沉重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看着梨花带雨的她,心里顿时充满了疼惜之情。

    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本能地退缩,他追了过来。

    很快,他们狂热地亲在了一起。

    唇齿间的交缠、肌肤间的亲密接触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全身颤粟起来。

    同时,一股陌生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悸动和甜蜜从她的心里涌起。她有些心慌,然而却没有推开他。

    在他反复地亲吻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一旦在她的心里萌生便让她整个人都得到了解脱。

    她主动地回应他的吻。

    得到回应的他将更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曲线透过衣服撩拨着他,让他全身渐变火热。

    他一边亲吻她一边忍不住轻轻地从她的侧襟摸进去,触到了那丰满,顿时连呼吸都变急促起来。

    “锦瑞……”她轻声地喊他的名字,他微微缓过神来看着她,发现她脸色酡红如酒,浑身酥软如棉。

    “清清,你真美!”燕锦瑞由衷地说,再次深吻她的唇。

    “那是因为你……我才会变得这么美的。”她柔声说道,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前襟的衣物。

    很薄的一层衣物而已,所以他能感觉得到她手间的温度。

    她的抚摸是那般的轻柔,渐渐地触动着他内心最纤细的那根神经。

    他再次捧起她的脸来细看,看到她表情中写着的‘愿意’。

    真的可以吗?他用眼神征询着她的意见,心嘭嘭嘭地跳得厉害。

    她直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略一犹豫,终于颤抖着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手指轻轻一挑,她的外衣便落在了地上,顿时,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粉色绣花肚兜,他伸手摸到她的后背,很容易地便将肚兜的系带也解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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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陶然

    夕阳透过船窗的薄型钩花窗帘照进来,照在胥清清的身上,看起来仿佛为她披上了一件绚丽的薄纱。

    这份柔美之色与她胜雪的肌肤相印衬更凸显了她的妩媚。

    燕锦瑞退后几步观赏着她。

    活了二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心悦诚服地倾倒于一个女子的美,也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真真正正如此近距离地欣赏一个女人。

    他就像在瞻仰一件神物,目光专注、屏息静气,感叹万能的造物之神竟然会如此慷慨地将所有女性该有的美都赋予她,而且还造得如此之精细。

    他的呼吸渐渐乱了。

    可他不敢上前去。

    从小接受的那套教育使他不敢造次。

    但他也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这是他深爱着的女人啊!

    他忽然间不知该怎么办。

    这样做对她好吗?他反复地问自己。

    在他们的事情还看不到希望前适宜这么做吗?

    他的心在剧烈地挣扎着。

    然而他的目光依然炙热地停留在她的身上——那毫无衣物遮掩的美丽躯体。

    胥清清被他看得羞涩不已。

    从来没有人这般看她。那目光就仿佛在观赏一件神圣而珍贵的物品,既渴望接近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这样也好。她在心里说。

    她轻轻地俯身去拾自己的衣物。

    他体贴地上前来帮她将衣服套上。

    触到他温暖的手,她忽然很想哭。

    但她忍住了。

    原本平稳行驶着的船开始摇晃。

    涨潮的时间到了。

    外头忽然一个浪头打来。船只也随之剧烈地晃动起来,他们正站在房间的中央位置,四周没有可抓扶的东西,所以随即齐齐地往船板上倒。

    她那来不及系好带子的衣服再次敞开。

    而他由于怕她摔着而及时地调整了姿势,所以最终是他重重地仰躺着倒在船板上,而她则安然无恙地伏在他的怀里。

    头磕到了船板,他闷哼了一声。

    “你还好吗?有没有摔着?”她柔声问。

    “没事。”燕锦瑞忙说,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她起伏的身体曲线紧贴在自己的身上,那柔软的触感传达到了他的每根神经,令他忍不住浑身悸动。而她迷人的体/香带着令人兴奋的魔力扑鼻而来。让他的呼吸也顿变急促。

    她往他的怀里钻。亲他那由于衣襟微敞而裸/露的胸膛。

    忽然间,他体内最幽深玄奥的那根神经被触动了,一股原始的本/能被骤然唤醒,原本的挣扎和顾忌一下子失去了作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渴望。他一把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于是。他在蒙昧、羞涩和无畏中开启了人生的新路程。享受到了其中的各种美妙滋味。

    她在狂喜中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喘息着,呻/吟着。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那是一种不同于朴敏雅的病体所能给予的、席卷一切般的力量。

    她在幸福中流下了泪。

    “怎么啦?”他关切地问,目光温柔如水,但并没有停止动作。

    “我很高兴……啊……呃……”

    他一直一直地要,她始终微笑着给。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们相搂着说话。

    “锦瑞,我们每隔三天就来这里见一面好不好?”瘫软在他怀中的胥清清柔声地问道。

    燕锦瑞沉声答道:“好。”

    “锦瑞,不要再为我们的事操心。”她又说。

    “你以为在我们有了这般关系之后我还能当没事一样吗?”燕锦瑞佯装生气地说,随即又紧紧地拥抱着她道:“清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的。我刚才也在想,要不我们就……”

    他还没说完她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微笑着说:“我不要你做任何牺牲。”

    她知道他们怎么做也无法改变她曾是寡妇的事实。

    他叹了一口气,俯头亲她的嘴唇。

    “锦瑞……时候已不早……我们回去吧。”她在他的热吻中断断续续地说。

    “好。”

    于是两人起身互相帮着穿好衣服,各自坐上马车回了家。

    “你又回来这么晚啦?是不是去见她了?”陆夫人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地问。

    “不是,我只是心情不好在外面逛了一阵子而已。”燕锦瑞朝她礼貌地道。

    “不管怎么样,你爹最近在气头上,你千万别再拿这件事来惹他,等过一段时间再找个机会和他好好地谈吧。”

    “嗯。”

    “吃过饭没有?”

    “还没。”

    “都这个点了一定很饿了吧?我赶紧叫厨房的给你热饭,你先去给你阿爹问个安吧。他在书房。”

    “好。”燕锦瑞于是去了燕赟培的书房。

    “你最好现在就和那个女人断了关系,省得以后惹出丑闻来。”燕赟培头也不抬地对他说。

    燕锦瑞顿时感觉像做了错事被抓一样,满脸通红地应了声:“是。”

    好在燕赟培没有抬头看他,不然说不定就被他识破了。

    燕锦瑞深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但是他的心里却越发地坚定了要娶胥清清的决心。

    想起船上的那一幕,他现在才惊讶于自己的大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般离经叛道,然而这条路却赋予了他追求新生活的勇气。

    目前来看,只有私奔这条路是比较可行的,所以他决定暗中打探理想的去处。

    得去完全看不到熟人的地方,然后找个小私塾之类的地方谋个老师的职位,若是可以,将胥清清也引荐进去,就算他们不招女老师,胥清清也可以当私人家庭中的女先生,反正只要他们齐心协力,生活一定不会过得太差的。

    三日后,他们照旧在船上约会。

    一番沦肌浃髓般的缠/绵过后燕锦瑞跟胥清清说了他的计划。

    胥清清微笑着说:“要你放弃掉现在的一切去过这般飘泊的生活便是我的罪过了,望你不要再多想,只需活在当下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燕锦瑞急了。

    他不想她一直活在暗中,即便她愿意,他的良心也会不安。

    她的心里是早有了决定的,所以一点也不介意。但看见他这般忐忑不安,她心里也不好受,忙安慰道:“要不这样吧,等到明年初时我们再走,反正还有三个多月,这样你好歹也能和家人一起过个年。”

    “那你是答应跟我一起走了?”他欣喜地问。

    “嗯。”她郑重地点头。

    “好,那我们明年初就走。”他亲着她的脸颊说。

    自此之后,每隔三日便是他们在这艘船上相会的日子。

    从微凉的中秋到深秋,再到初冬。

    船长也对他们渐渐地熟悉起来。

    虽然他们从来不跟他报上姓名,但是船长看得出——他们皆来自上等的家庭,他们在热恋中,并且是真心相爱着的。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船长望着并肩站在船头看风景的他们由衷地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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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长进

    入冬时节,苏善蕴开始为家里的屏风画新的仕女图。

    这一次,她对仕女图的要求又比去年的高了许多。

    之前,她画仕女图时还只是着重于表现女子的相貌、体态和衣装,现在,她想在注重这些方面的同时还要表现画中人与背景相结合所呈现的意蕴。为了达到她想要的那种集美观和内涵于一体的效果,她决定以湘君、洛神、女娲、娥皇、女英、瑶姬、嫘祖、少司命、嫦娥、江婓等具有神话色彩的女子为题材,通过相应的背景和诗词来将她们给描绘出来。

    苏府有围屏、插屏、炕屏三种式样的屏风,一般围屏用仕女图,插屏和炕屏则用花鸟和山河图。

    而围屏又分四、六、八、十二扇式,因此每座围屏就需四到十二幅仕女图,苏府家的围屏共有六座,苏善蕴有得忙了。

    由于苏善蕴在画仕女图上有一定的天赋,所以从她十岁起家里的围屏的更替问题就由她负责了,插屏和炕屏则由苏子明负责。

    “你能忙得过来吗?”张盈体贴地问苏善蕴,因为想到她今年的仕女图画的是神女,而且要配上诗和背景,然而她又得平均每三天完成一幅才有可能在春节前完成。若每日纯粹是作画倒也还顾得及,但她每天上午还得上课,傍晚又得习射,张盈担心她太累了。

    “没事,我往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自己会安排好。”苏善蕴信心满满地说。

    在苏善蕴的眼里,只要在做事时投入十足的专注力就可以超出预期来完成,而且效果还很好,她在其它事情上的专注力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在作画时却超乎寻常,因此这个时限对于她来说绰绰有余了。

    她不仅每日能按时完成当天的目标,还能余出将近一个时辰来看书呢。

    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补充精神食粮更能让她感到兴奋和满足的事了,所以她每日必须得看一会儿书,否则就像缺少了点什么似的。她计划花半年的时间将父亲书房里的书全部精读一遍。

    以前,苏子明还时常阻止她看他书房里的书,认为她还没有足够的智力去理解它们。况且那绝大多数都是成年人看的书,他也担心她太早涉及了会导致思想早熟。

    不过现在他虽然没有明确地批准但也不公然地反对她去那里看书了。因为他看出来了——她在美丑善恶上具有极高的识别能力,当然,她看起来确实有些早熟了,不过同时她也比同龄人们沉稳、深刻,小小年纪便远离了平庸的思想和短浅的目光,她总能看得到和想得到更长远、更接近永恒和光明的东西。

    这是令人欣慰的。这种特质兴许能帮助她创造幸福。

    就在她开始画仕女图的第五天张盈的孩子出世了,是一个男孩儿。

    苏府上下顿时一片喜庆。

    对于终于抱上男孙的肖老夫人来说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她一边将那新生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一边吩咐苏子明赶紧写加急信给苏子昭。

    “顺便问问冯氏的情况。”肖老夫人补充道。

    因为冯氏也应该是这几天生了。

    苏子明自然立即照办。

    苏善蕴也放下手中的活来看自己的弟弟。

    “长得真好!眼睛又大又水灵。”苏善蕴望着这小娃笑眯眯地说。

    “你觉得他像谁?”肖老夫人问苏善蕴。

    “嗯,眼睛和头型像继母,鼻子、嘴巴像阿爹。”苏善蕴仔细地端详着小娃说。

    “你倒是看得仔细!”肖老夫人笑着夸她,接着又无比欣慰地说:“你有弟弟了,以后遇到什么事也有个亲人帮着商量了。”

    “可不是?”苏善蕴笑着说。

    生了孩子的张盈似乎也了了一桩心愿,所以虽然满身疲累但是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她终于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日后还会为他延续香火,真好!她越想越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眼泪便盈满了眼眶。

    五日后苏子昭从京城寄来了急件,信上说冯氏也于苏子明的孩子出生后的次日傍晚来到了这人世间,也是个男娃。

    “这兄弟两日后想必也是极合得来的,连出生都赶在一块了!”苏子昭在信中愉快地说。

    肖老夫人得知此消息后开心得满眼泪花,她忙吩咐宋嬷嬷和朝露准备祭品,她要到祠堂里去好好地拜谢祖宗。

    从这之后,苏府家又比往常热闹了不少。

    苏子明给小娃起名为苏缙,望他日后既能做大官又能像赤色的帛那般散发温暖且振奋人心的能量。

    从此整个苏府里一天到晚都能听到肖老夫人亲昵地叫‘缙哥儿’的声音。

    缙哥儿满月之后张盈便开始帮忙着张罗年货了。

    肖老夫人本来很希望苏子昭也带着孩子回家来办满月酒的,无奈苏子昭到了年底就格外的繁忙,所以想回也回不来,只好等到春节时才回了。

    由于今年苏家添了两个男丁,所以肖老夫人想将这个年过得比往年还要喜庆和丰盛一些,大家都很赞同,于是张盈从十一月份开始便着手准备了。

    往年都是肖老夫人主持中馈,现在张盈已经嫁入苏家一年整,所以肖老夫人开始放手让她管。

    这张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每一件事都做得大方又妥帖,让肖老夫人很是赞赏,因此时常在苏子明的面前夸她。

    “当然,您儿子我选中的人自然是不会错的!”苏子明得意地说。

    “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弟弟呢,要不是他将她介绍给你你也没这机会认识她啊!”肖老夫人提醒道。

    “是是是,所以我准备等弟弟他们回来时封一个大红包给他。”苏子明笑着说。

    “算你会做。”肖老夫人微笑颌首。

    转眼间还有十天就要到春节了。

    苏善蕴还差三幅仕女图就可以完成今年的任务。

    以她三天一幅的速度她知道自己是赶得及的。

    届时还可以剩下一天的时间来帮忙剪纸、挂灯笼、做点心和给燕锦暄写封信——自然是先寄给丰子朝,由他来转交的。

    她已经画好的那些仕女图便由张盈、朝露和绿荷帮忙着将它们装上。

    “善蕴,你这画工越来越见功力了,我看做成画册出售应该会很抢手。”张盈望着那些仕女图由衷地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除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苏善蕴听得继母说‘做成画册出售’这几个字时顿时全身一振,忙问继母:“您觉得我这画真的到这程度了吗?”

    重生之后,苏善蕴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摆脱掉前世的命运,而她也认识到要改命就不仅得克服自己性格中的缺点、增长见识、还得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前世的自己活得那般悲惨的很大原因不就是太固步自封、太没用了吗?这何尝不是大多数内宅女子的心酸缩影?如果能够通过这些画作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自己的价值,她是很愿意一试的。

    “嗯,我看过晴云居士、周真悟和云一方的仕女图画册,你在着色、运笔和意蕴上的功力跟他们已经相差无几了。”张盈说。

    “周真悟、云一方前辈的画作我有看过,但是晴云居士的还没有,我抽空去书肆找来看看。”苏善蕴说。

    “不,大部分书肆里是很难找得到她的画作的,因为她的画通常摆出来不到两三天就会被抢购一空。”

    “这么厉害!”苏善蕴惊叹。

    “嗯,她的画不仅好看且令人感动。”

    “是因为画技很高超吗?”苏善蕴问。

    “她的画看不出技巧,只可意会。”

    这才是高手啊!苏善蕴在心里暗赞道,随即问:“您在哪里看过她的画?”

    “在我祖父那里,如果你很想看的话我可以写信给祖父,让他把它找出来,明年你进京时可以去借阅。”张盈笑着说。

    “好!”

    想了想之后苏善蕴又问:“继母,怎么样才能出版画册?”

    张盈见她来了兴趣便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话。

    “具体的流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般很有名的大书坊都配备有印刷厂,然而他们印刷的又大多是经典著作或者稀有版本的作品,一个新人的作品要想得到出版是很难的,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不然也不会每年都有一些新人作品上市了,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就得去问过才知道了。”

    “嗯嗯。”苏善蕴点头,决定挑个时间女扮男装到各大书坊去了解一番。

    她忽然想起燕锦暄在写《水经备志》的事,便接着问张盈:“燕侍郎写的水经走的出版流程跟这种一样吗?”她隐约觉得应该会不同,但是又不敢肯定。

    “不同,燕侍郎写的是经过皇帝批准的书,是具备一定权威的,所以等该书完稿且经过审核校对后就可以交到司礼监去印刷,他本人是不需要费心出版之事的。”

    苏善蕴理解地点了点头。

    张盈便给祖父写信去了,苏善蕴继续画仕女图。

    三日后苏善蕴画好了所有的仕女图。

    然而此时距离过年只有一天了,各大书坊的掌柜皆已经闭门过年,所以她只好等明年初再去了解情况了。

    想着自己很快要长一岁了,她很高兴,于是当天晚上便给燕锦暄写了一封信:“转眼间我们分别三个多月了,这几个月里您过得好吗?我猜想您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长途奔波的您一定很累吧?望您回家后能好好地歇息一下。明天就是春节了,愿你和您的家人节日愉快!年后您会回天津那边的家逗留吗?由于我继母生了个男孩,我想多陪陪他们,因此可能上京的日期会稍稍推后,但应该不会迟至三月。您的书写好了吗?我时常期待着能有一天拜读到它,但是不管怎样,一件事情的完成自有它的过程,望您千万保重身体……”不知不觉就写了满满三页,讲的都是些日常生活的事,但是苏善蕴写得很愉快,在写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憧憬起他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来。如今的她已经慢慢地懂得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她发现——决定两个人能一直活在幸福和恩爱中的正是那些毫不起眼的生活细节。

    写到末尾处时她的心潮很激动,她很想写一句表达自己正在热烈地爱着他的话,可她还是不太敢,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用一首诗来表达: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①

    对于一个内宅女子来说,给一个男子写这样的诗确实是过于大胆了,可她不知为何就有了这般的勇气——她知道,要表达对他的感情,太矜持是不成的。

    苏子昭一家人在过年这天的中午才到达岛城。

    苏子明、张盈和苏善蕴亲自到码头去接。

    “事务实在太多了,加之这几天还得应酬……”苏子昭向苏子明解释道。

    “我明白,回来就好!”苏子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当然晓得一个户部尚书在年关时该有多忙。

    张盈和苏善蕴则凑在冯氏的身边看小娃。

    这小娃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爱。

    “也不知道他随了谁,我和他爹都属于瘦削体型,偏生他这般健壮!”冯氏亲昵地刮了刮小娃的鼻子说。

    “这不更好吗?我还希望我家那娃也有他这般健壮呢。”张盈笑着接话。

    妯娌两便拉着手聊起了孩子的事来。

    苏善蕴见她们感情好心里也特别的高兴,忙识趣地转身和两个双胞胎妹妹聊起天来。

    正如肖老夫人所希望的那样——苏府今年的春节过得十分的喜庆和隆重——不仅吃的玩的统统准备齐全,就连苏府的里里外外也都装扮了一番。

    那天晚上大人小孩都一起放烟花,直放到二更天才歇下。

    然而苏善蕴即使在放着烟花时也一直想着燕锦暄。

    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放烟花?会不会也在想她?他今天的心情如何?有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越想就越盼望着能快点进京去见他。

    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行,她得再陪陪家人,今年是弟弟来到人世的第一年,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李鹤年后要跟着他的叔叔上京城去了,她得去为他送行。还得去给回来过年的上官诗诗拜个年。还要到大书坊了解画册出版的事。

    不过不管怎样她不会太迟进京,因为燕锦暄到了四月底或者五月初便外出治水去了。所以她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争取在二月底启程。

    备注①:出自《诗经》的《国风?唐风?绸缪》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拜年

    除夕夜,躺在床上的苏善蕴久久不能入睡,她好想此刻能飞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等待新年的到来。

    她内心中那个活了二十三年的自己已经完全有能力去理解爱和温柔,所以她在热切地盼望着年岁的过去,好让她这十三岁的躯体早日成熟。

    想到自己到及笄年龄时他就已经二十九岁了,她很是为他心疼。

    可她也知越发重要和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需要经过考验和等待的,无论是她还是他,都需要对此付出耐心,并且保持信心。

    她亲了一下他送的荷花玉坠,翻了个身,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由于年初一的早上要拜天地和祖先,所以苏善蕴早早便起来了。

    绿荷和宋嬷嬷就住在紧挨着她闺房的外间,见她起来立即进来帮她梳妆打扮。

    “小姐又大一岁了,要不要换一个发髻看看?”绿荷体贴地问。

    苏善蕴平日里梳的都是纂儿,今日倒也想试一下别的发型,但是适合少女梳的发型除了纂儿之外就是桃心髻和双螺髻了。

    她想了想,说:“梳个桃心髻吧。”

    绿荷立即手指灵巧地帮她梳起来。

    梳完再别上一朵桃色绢花,绿荷和宋嬷嬷都连连拍掌说:“好看好看!”

    苏善蕴往镜子了一瞧,但见镜中人面若桃花、眉目如画,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羞涩,配上她小巧的樱唇更显娇柔温婉、秀色可餐。

    看起来越发有姑娘样了!苏善蕴望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说,不知燕锦暄见了会怎样,她的脑海中立即出现他望向自己时深情目光,不由得满脸发烫。

    “小姐害羞了呢。”绿荷笑呵呵地逗趣。

    “才不是呢。”苏善蕴娇羞地说,起身去了大厅。

    由于今天需要晚辈们给长辈祝寿,所以肖老夫人已经端坐在了大厅的上位。

    先是苏子明夫妇、然后是苏子昭夫妇,接着是各自的孩子们一一向肖老夫人行礼祝寿。

    “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肖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儿孙们,心里乐开了花,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分派给大家。

    接着便是早膳时间。

    年初一的早膳有年糕、汤圆、馄饨、饺子、鸡汤和面条。

    鸡汤寓意平安,汤圆寓意团圆、面条寓意长寿,这三样是一定要吃的,所以当他们入座时这三样食物已经盛好。

    用过早膳,一家老小便在家中的庭院拜天神地神,接着去祠堂拜祖先。

    下午便是去苏善蕴的堂伯父家拜年了。

    昨天晚上苏子昕便吩咐郭氏:“明日上午你婶子一家人会过来拜年,你早点叫厨房那边准备午膳,我想留他们下来吃个午饭。”

    郭氏便不满道:“好端端的留他们吃午饭干嘛?”

    “平日里大家各忙各的,难得过年时聚一聚,吃个饭有什么的?”

    “两家的人加起来足足两大桌,这菜式要怎么弄?”郭氏依然一点积极性都没有。

    她一向对肖老夫人心存不满,如今见肖老夫人添了两位男孙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又想着要给他们弄一顿午饭的话起码得多花几十两银子,而且还不知做出来的菜式合不合他们的胃口,所以她根本就不想留他们。

    苏子昕一听她这话就不太高兴了,冷着脸说:“亏你嫁进苏家二十几年了,难道连婶子他们喜欢吃什么都一点也不晓得吗?”

    “我自从嫁进来之后就围着家务事转,哪里有空去了解这些,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郭氏一怒,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又想到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对这个家的付出,就更是心酸了。

    苏子昕见状只好服软,他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婶子喜欢吃红烧茄子和排骨炖香菇,明弟喜欢吃卤水猪脚和锅塌豆腐,昭弟喜欢吃姜葱虾仁和青椒炒肉……”还没等苏子昕说完郭氏就啪地打住了他:“你倒是记得清,你可知这些食材加起来得花多少银子?”

    苏子昕才压住的怒气忽地又窜了起来,他高声喝道:“这是我赚的银子,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个啥?我把菜单写下来给你,明天上午你必须得给我落实好。”

    郭氏见他竟然为了婶子一家人而和自己置气,顿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正想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忽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正慢慢年老色衰,若是在这些事上和他闹翻了他一气之下去找个年轻的回来怎么办?于是强忍住不情愿低声地答了句:“是。”

    菜式是落实下去了,可郭氏心里始终很不乐意,因此待得肖老夫人带着子孙们过来时郭氏的脸就像那快下雨的天般阴沉着,让大家看了也不太舒服。

    按理说肖老夫人是他们的长辈,理应由他们上门去拜年才对,但从去年开始郭氏就说要三年一轮,不能总是他们家来给肖老夫人家拜年。

    肖老夫人当时听了冷哼一声,但最终还是不想太伤和气,便说:“行,那就三年一轮吧。”

    如此,这三年便由肖老夫人带着孩子们上他们家来拜年。

    “淑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肖老夫人问。如今她子孙齐全,心满意足,所以不想和郭氏一般见识。

    “哪里敢要您帮忙啊,您里面坐着等吃就是。”郭氏一扭脸便进了厨房。

    冯氏暗叹了一口气,觉得在这里吃顿饭简直比做什么都难受。不过既然苏子昕开了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跟着肖老夫人和张盈进了屋。

    不一会儿,又听外面有人声,苏善蕴朝外面看去,便见郭婉珠和她的夫君来了。

    郭氏一听自己的侄女来了立即快步迎了出来,拉着郭婉珠的手便去了房间,之后一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

    这郭婉珠嫁人也快一年了,肚子却一点也没见动静,如今她看着已经生了小孩、和苏子明恩爱地坐在一起的张盈就不由得心里泛酸——当初若是自己嫁给了苏子明该多好啊!

    她越这样想时就越觉得自己的夫君很逊,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在眼眶打转。

第一百三十章 表明

    郭婉珠这么一想顿时满心的不平衡,又想起姑姑当初拍着心口说要帮她说亲的结果竟然没说,这怨气就一下子倒向了郭氏。

    于是当大家入座吃饭时她就故意不坐在郭氏的身边,也不帮她招待客人。

    “这丫头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又冷起脸来了呢?”郭氏不解地在心里道。

    因着有客人在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看来她是在妒忌苏子明夫妻恩爱呢?郭氏暗忖道。

    其实当初郭氏是有去跟苏子明说亲的,只不过苏子明当时的态度明显不接受,加之后来她因为卖旧房子分成的事惹恼了肖老夫人,所以她也就不敢再次去提这件事了。

    不过说起来也怪她没有尽到力吧,所以她现在每每看到郭婉珠时心里也不免有几分内疚。

    于是饭毕郭氏便又拉着郭婉珠进了房间。

    肖老夫人见郭氏身为女主人却将他们晾在一边不管,原本很好的心情都因此而慢慢变坏,她不想再多逗留了,于是起身告辞,而苏子明、苏子昭则因苏子昕热情地拉着聊天而决定稍后再回。

    郭氏听说这几个女的要回去了才不情不愿地出来送客。

    待得肖老夫人几个出了门坐上了马车她便一扭身进了屋。

    “婉珠,你也别怪我,当初我是有帮你去提亲的,可惜人家没这意思,我总不能天天赖着人家吧?说来说去也是你们缺少了点缘分啊!”郭氏紧拉着郭婉珠的手说。

    郭婉珠得知这事后心里的怨气才消了些,然而一想到苏子明和张盈那幸福美满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酸。

    可现在再说什么也迟了。

    她嫁到蓝家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早有了喜欢的女人,且孩子都有了,而蓝家的人又都默认了。若不是因为那女子的身份太过低微他们也不会让蓝从蔚娶郭婉珠的,所以郭婉珠嫁进去也只是占了个名分而已。

    而得知此消息后的郭婉珠又不敢拿此事来闹,只好忍气吞声、得过且过地过下去了。

    若不是最近蓝家的长辈劝蓝从蔚,她不知还得独守空房多久呢。

    ……………

    年初二的早上,苏善蕴一大早便进了苏子明的书房里看书。

    苏子明和苏子昭则在东郦居里聊天。

    家丁脚步匆匆地跑来跟苏子明说:“老爷,柏家父子来拜年了。”

    苏子明和苏子昭微微一愣,去年的事顿时浮现脑海。

    这柏家难不成又送年货之类的来了?苏子明在心里想。

    “让他们到这里来。”苏子明说。有点不满他们的来访。

    “我要不要暂避?”苏子昭问。

    “不用,你又不是外人。”苏子明笑着说。

    他还巴望着苏子昭在一旁呢。

    不一会儿,柏大富和柏英怀便到了。

    苏子明虽然每个月都和柏大富见一次面,但今年却不常见得到柏英怀,如今抬眼一看发现柏英怀已经像个青年样了。

    他们两人果然带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柏大富客气地说。

    “柏兄太客气了,来拜年也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来的啊,呆会您还是带着回去吧。”苏子明忙说。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一些材米油盐酱醋,不值什么。”柏大富笑着说,然后便和柏英怀起身告辞了。

    苏子明顿时大松一口气。

    然而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吗?苏子明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正当苏子明这边心头大定时苏善蕴那边却心潮起伏中——原来柏英怀在离开苏府前将一封信交给了绿荷,让绿荷立即转交给苏善蕴。

    苏善蕴打开一看,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苏大小姐,我想和你见一面,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就在苏府西侧的小公园里,当然,你若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人陪着来。”

    苏善蕴本不想去的,转念一想不如就趁此机会跟他好好地说明白吧,于是便带上了九竹和宋嬷嬷。

    小花园里有一座凉亭,柏英怀正站在凉亭里面等她。

    “你们就站在这里等我吧。”苏善蕴对九竹和宋嬷嬷说。

    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得清凉亭里的一切,但又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柏英怀看着越长越漂亮的苏善蕴,眼角眉梢都顿时充满了笑意。

    “好久不见,苏大小姐。”柏英怀礼貌地说。

    苏善蕴本就不想见他,所以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柏公子找我何事?”

    “说来话长,我自从去年见过你之后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虽然去年你拒绝了我的礼物,但我更宁愿相信那是你还没有想好的举动,今年我再来,是想明确地跟你说——我准备明日就请媒婆到你家去提亲。”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就此打住了,苏善蕴对自己说。

    于是她微笑着说:“谢谢柏公子!不过我也明确地回答你——我们的事成不了。”

    柏英怀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一脸笑意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合适。”这是真实的回答。

    柏英怀又笑了一下,问:“你对我是不是有成见?”

    “不,绝无成见,仅仅是觉得不适合而已。”

    “我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那也得看什么人,有些人愿意这么做,有些人则怎么也不愿意。”

    “至少请你试着先了解一下我吧?如果你很了解我之后还是保留这个决定的话我就认了。”

    “不必,我早就心中有数。”

    “你这理由好没道理。”

    “是吗?那我只好说——强扭的瓜不甜了。”

    未几,柏英怀问:“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是,这是我内心给出的答案,我无法更改它,但我要是你的话我会立即转身去找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柏英怀感到震惊和失望,但他仍不死心地说:“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地想想,我可以推迟几天再来求亲。”

    “不必想了,我心意已定。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抬爱,愿你能早日寻获幸福。”

    说罢,苏善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行

    “干得好,我也认为你和他不合适。”苏子明得知苏善蕴拒绝了柏英怀的求亲后说。

    “我担心他们以私报公。”苏善蕴不无担忧地说。

    “我会看着办,如果他们真会这么做我们就停止合作好了,全岛城供应油粮的商家那么多,又不是找不到好的。”苏子明安慰道。

    以前他没意识到,但是现在的他觉得——比起女儿的幸福来,这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善蕴点了点头。

    “听说你想了解出版画册的事。”苏子明随后又问。

    “是。”

    “过几天我找人帮你去问问,你一个小女子家就不要去了。”

    “好。”苏善蕴很想说‘我会女扮男装去的’,转念一想又噤了声。

    年初三的一大早苏善蕴便和九竹去李鹤家为李鹤送行。

    李鹤的父亲在年前过了世,所以李鹤的叔叔决定在返京时顺便带着他上京城。

    苏善蕴到达李府时看到李鹤和他的叔叔正在祠堂里上香。

    他们的行李已经准备好,正整齐地堆放在正房门口的长廊上。

    在李鹤家料理家务事的那对中年夫妇接待了她和九竹。

    “小公子,鹤少爷昨晚还跟我们提到你呢,他说你是他在岛城结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只是可惜以后又要分隔两地了。”那中年男人对苏善蕴说。

    一股离愁顿时从苏善蕴的心底涌起,苏善蕴强忍住眼泪说:“没关系,京城的学习氛围更浓,更利于他读书和科考,加之有他的叔叔照看着也更让人放心。”

    “小公子说的也是。”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那边,上香完毕的李鹤和他的叔叔正并肩往院子走来。

    “云弟,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今日不能来呢。”李鹤一见苏善蕴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快走几步一把握住了苏善蕴的手。

    大部分人在年初一至年初三都会忙着去拜年,所以他真担心会就此错过和苏善蕴告别的机会。

    “今日是你上京的日子,我就算再忙也会来一趟的。”苏善蕴笑着说。她觉得自己的手被李鹤这般握着有点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抽开。她不禁想起燕锦暄的手,不知为何,燕锦暄握她的手时她感觉到的却是温暖、舒服和安心。

    她的脑海里顿时满是与他牵手的情景。

    只要被燕锦暄温暖的大手牵着,她无惧于去任何地方。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准备从口袋里拿出礼物送给李鹤。

    李鹤的叔叔就在此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鹤,这位就是你嘴里常说起的粟山云吗?”

    李鹤忙说:“是,叔叔。”一边向苏善蕴作介绍:“叔叔名叫李廷玉,字绿壁,号抱一。”

    “见过李大人。”苏善蕴赶忙朝李廷玉抱拳道。

    李廷玉却在与苏善蕴的目光接触时愣了一下——他隐约觉得这个面如白玉、清秀儒雅的小少年似乎哪里有些不妥。他忙看了看苏善蕴的身形。

    苏善蕴由于在腰间和****缠了好几层的布条所以已经完美地将身体上的女性特征给遮掩住了,李廷玉看了几眼倒也没看出破绽来,只是她神色间的阴柔是无法掩盖的。

    在三十好几、阅历丰富的李廷玉的眼中看来——这些阴柔的特质要么来自女子,要么来自一种很想当女人的男人,既然他从她的形体上没看出破绽,便隐约对她的性别取向有些怀疑了。

    他担心她跟鹤儿有断袖之癖。

    于是他先前的热情从脸上消退了,取而代之是一种令人不太愉快的严肃,还有点淡淡的厌恶。

    苏善蕴立即敏锐地觉察到了。

    可这要如何跟他解释呢?

    苏善蕴寻思了好一阵也没想出妥当的办法来,但她轻轻地抽开了被李鹤紧握的手。

    “进屋里坐吧。我们准备午饭后启程。”李鹤又热情地拉着苏善蕴的手说。

    九竹也觉察到了李廷玉表情的异样,他暗暗地为苏善蕴担忧——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李廷玉发现?如果他派人去调查的话小姐该怎么办?试想想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女居然女扮男装和一个少年称兄道弟,这里面的缘由难免会让人产生误解的,他真怕届时大家会以为她的心理有毛病。

    但话说回来,苏善蕴女扮男装和李鹤接近的真正原因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所以也难怪别人会误解了。

    九竹有些担忧地跟着进了大厅。

    “我已经叫人准备好午饭了,云弟留下来吃个午饭吧。”李鹤说。

    “好。”苏善蕴想了想后答道。

    饭菜虽然不算丰盛但是味道极好。

    为了装出男子的样子,苏善蕴特意吃得又快又多。

    饭毕李鹤他们便要出发了。

    苏善蕴和九竹亲自将他们送到码头。

    “李兄,到京城之后好好读书,我静等你金榜题名。”苏善蕴拍着李鹤的肩膀道。

    “云弟也是,对了,云弟不打算参加科考吗?”李鹤好奇地问。他只知苏善蕴一直很爱读书,阅读的数量也相当之惊人,只是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科考的事。

    “我还小呢,再过几年才参加吧。”苏善蕴赶忙说。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早点准备会更好,我还打算邀请你进京来一起读书呢。”李鹤情真意切地说。

    李廷玉轻咳了一声。

    苏善蕴赶忙说:“我父母估计不会放心我离开太久的,这事以后再算吧。”

    “那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进京探亲?”

    “大概在二三月份。”

    “那记得来找我玩。”

    李廷玉有些不耐烦了,轻声地对李鹤说:“鹤儿,船就要开了。”

    苏善蕴忙对李鹤说:“好的。你快上船吧,一路顺风!”

    于是李鹤便被李廷玉半拖着踏上了艞板。

    苏善蕴在返回的途中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

    只好等下次进京时再送给他了,苏善蕴不无失落地在心里说。

    “小姐,我看李大人似乎不太喜欢你呢。”九竹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对苏善蕴说。

    “嗯,我也感觉到了。”苏善蕴淡淡地答道。

    “我担心这样下去误解会越深。”九竹又说。

    “就让它成为一种误解吧,这正是我的初衷。”

    九竹惊讶,忙问道:“你接近他就是为了制造误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发烧

    “可以这么说。”苏善蕴答道。

    “你为何希望他误解?”九竹疑惑了。

    “自然是有用处的,但是得给它点时间才能发挥效力。”

    “不管怎么说,希望不要惹出乱子来才好。”

    “放心吧,我一直在把握着其中的度。”

    “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待我成亲后。”

    “你成亲跟他有什么关系?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嫁给他?啊不……不想嫁给他?”九竹彻底被弄糊涂了。

    “后面一种。”

    “哦。”九竹松了一口气。他并非觉得李鹤不好,他只是觉得李鹤和小姐不太适合,以小姐的聪慧和品味,她应该会更倾向于找一个比他强大一些的男人吧。

    回到苏府时苏善蕴立即被宋嬷嬷告知:“又有一媒婆来提亲了,肖老夫人和明大爷正在大厅里接待她。”

    苏善蕴暗暗地叹气,随即又淡然地说:“知道了,你去帮他们添茶吧。”随即便回了自己的闺房。

    宋嬷嬷知道她这是让她去那边偷听的意思,忙快步地去了大厅。

    出去了一个上午,苏善蕴感觉有些累了,她立即换上睡袍躺下来午休。

    朦朦胧胧中做了几个梦,但梦境模糊而忧伤,她在半梦半醒间也似乎听到了自己深深的叹息声。

    待她醒来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在发疼。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糟糕,火烧般的烫。

    “绿荷?”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不过外间没有人应。

    苏善蕴掀开被子坐立起来,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看来是在发着高烧。

    而空气却是彻骨般的冷。

    她打了个喷嚏。

    忙费劲地从床头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镜中的自己脸色一片潮红,显然已经烧得不轻,她强打起精神来挽发髻。

    绿荷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小姐醒啦,我刚去了一下厨房。”绿荷赶忙向她解释道。

    苏善蕴点了点头说:“帮我去厨房煎一服退烧药吧,药就放在厨房隔壁的储物间里,写着退烧两字的那一包就是。”

    绿荷这些年里一直在她身边陪读,认识的字已经很多,所以她不用担心她会看错。

    “你在发烧?”绿荷赶忙放下手中的物品走过来探她的头。

    这一探可把绿荷给吓了一大跳。

    “烫得好厉害呢,你还是上床躺着吧。”绿荷随即扶她躺回床上,这才跑着出去告知肖老夫人和苏子明。

    刚送走媒婆的肖老夫人和苏子明正在大厅里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我看她未必同意。”苏子明低声说。

    “所以我们得好好地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肖老夫人倒是一脸的自信。

    绿荷跑着进来将苏善蕴发烧的事跟他们说了,他们一听便顾不上其它快步地去了苏善蕴的闺房。

    绿荷这才跑着去厨房煎药。

    肖老夫人直接进了苏善蕴的闺房,苏子明则在外间隔着帘子问:“善蕴,感觉还好吧?”

    “没事,喝一碗药就好了。”苏善蕴答道。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还非得跑出去为你那朋友践行。”肖老夫人疼爱地摸着她的头说。

    看见她的脸烧得通红,肖老夫人忙叫宋嬷嬷去端盆冷水来给她冷敷。

    张盈得知后抱着缙哥儿也赶了过来,肖老夫人忙说:“缙哥儿还太小,不要带他进来。”张盈便将缙哥儿交给了乳娘再进来。

    肖老夫人本想送走那媒婆后就跟苏善蕴说起这户提亲的人家的事,如今见她病着便只好先搁着了。

    苏善蕴原先还看得清他们,不久就连视线都变模糊了,又觉浑身都似要起火似的,豆大的汗珠也不断地冒出,不一会儿便晕睡了过去。

    肖老夫人和张盈一起帮她换掉了被汗水沾湿的衣服。

    她在迷糊中只隐约听得张盈说:“小姑娘身材长得真好!”

    待得喝过退烧药后苏善蕴感觉舒服了些,肖老夫人便让厨房那边给她熬些小米粥。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肖老夫人、苏子明和张盈这才去了用膳厅用晚膳。

    待得他们一走宋嬷嬷便立即凑近苏善蕴的身旁悄声地说:“小姐,我刚才去偷听了,那媒婆来给的是杏花胡同魏家大公子提的亲,听说魏公子今年二十一岁,在吏部任员外郎,他的父亲是国子监的司业……”

    苏善蕴听完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姐,我还听那媒婆说魏公子也是三甲出身的,你想想——他才二十一岁就坐到了吏部员外郎的位置,若再过几年岂不是也能当个侍郎或者郎中?”宋嬷嬷又试探着说。

    苏善蕴马上听出她在影射燕锦暄,便笑着说:“嗯,确实是很厉害,可嫁人也不能只要能力不要感情的啊。”

    宋嬷嬷便赶忙圆场道:“我是觉得你不妨认识一下。”

    起码这样的组合比她跟燕锦暄的要容易多了。

    一想到燕锦暄的那门亲事宋嬷嬷就感觉头大。

    苏善蕴还是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绿荷端着小米粥进来时她才醒过来。

    接着肖老夫人和张盈也进来了。

    由于喝了退烧药的缘故苏善蕴的烧退了不少。

    肖老夫人便趁机跟她讲起魏家来提亲的事。

    “这魏公子和你无论从年龄、学识上都绝对是佳配,据说他的箭术也很好,你若跟了他日后的日子肯定过得很滋润。”肖老夫人循循劝导般地说。

    在肖老夫人的眼里,这是自给苏善蕴提亲的人家中最让她满意的一家,不仅因为这魏公子的相貌和能力佳,还因为他的家底好,且在京城也买有房子,日后苏善蕴若嫁了他便可以两边住,还不耽搁探亲。

    “去见一见吧,见了再做决定,省得它日后悔。”肖老夫人见苏善蕴迟迟不表态,便又接着说。

    苏善蕴看了看肖老夫人和张盈,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期待。

    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已被一个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所以她还是尽可能客气地说:“我不太想去,这是心里话。很感谢你们为****的心。”

    肖老夫人就知她会这么说,所以继续耐心地说:“见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你马上做决定。”

    “我……真的……不太想去。”她艰难而又坚决地说道,说罢她朝肖老夫人和张盈抱歉地笑了笑。

    肖老夫人沉下了脸,语气严肃地说:“你的理由不充分,所以我权当你是还不想过早订亲的意思,但是善蕴,这世间的姻缘也好幸福也好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又何来的如意郎君呢?”

    张盈轻拍了拍肖老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别动气,肖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但是她立即又说:“此事我已和你阿爹商量好了,我们知道你可能不肯去相看,所以我们让媒婆明天带他登门来,这样你总该愿意见他一面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考验

    这下就再也没有理由推脱了。

    苏善蕴在心底里暗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肖老夫人原先严肃着的脸顿时变得和悦起来,她握着苏善蕴柔荑般的手说:“这才是好孩子。”

    说罢很感概地看着苏善蕴,将心里接下来想说的话忍住了。

    她知道这丫头外表虽柔顺然而心里却极有主见,她不想一下子说太多,省得给她增加心理压力。

    苏善蕴见时候已不早,便叫她们各自回去休息。

    有宋嬷嬷和绿荷在就行了,苏善蕴不想肖老夫人和张盈太过劳累,加之她们在的话她也怕她们又接着谈相亲的事。

    肖老夫人仔细地叮嘱了宋嬷嬷和绿荷,便和张盈离开了。

    “小姐,听说那魏公子是个相貌和才学都极出色的人,你紧不紧张?”绿荷一边帮苏善蕴将帐帘放下一边问。

    “不紧张。”苏善蕴简短地答道。

    “要是我的话肯定紧张得今晚都睡不着觉呢。”绿荷又说。

    待绿荷退出去后苏善蕴翻了个身,心里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次日清晨,肖老夫人亲自来问苏善蕴:“今天感觉可好?”

    “没什么大碍了。”苏善蕴一边穿衣一边答。

    其实头还是有些晕沉沉的,浑身也没什么力。

    “绿荷,进来给小姐梳妆,要动作快些,半个时辰后魏公子就要来了。”肖老夫人说。

    “是。”正在帮苏善蕴叠睡袍的绿荷赶忙放下睡袍走过来帮忙。

    “善蕴,梳妆完毕就到用膳厅来用餐,我叫厨房的给你煮了生姜肉片粥。”肖老夫人临走前说道。

    “好。谢谢祖母!”苏善蕴朝她笑着说。

    “小姐想穿哪件衣服?”宋嬷嬷站在苏善蕴的衣物柜子前问。

    “拿那件彩蝶绣花杭绸褙子和那件玫瑰色绣花长袄过来吧。”

    一番装扮之后苏善蕴看起来就比那正热烈盛开的花还要娇艳明媚了。

    这般妆容可惜不是穿给自己心爱之人看,苏善蕴不免有几分心酸,但是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一脸平静地去了用膳厅。

    由于全家人都对这个魏公子充满了好奇,且从心底里希望苏善蕴这次能破例看上人家,所以大家在用完早膳后纷纷地给苏善蕴打气。

    苏善蕴只好一一乖顺地应着,心里却是平静如水。

    在魏公子还没有到来之前苏善蕴又回了自己的闺房,坐在靠窗的大炕上望着外面飘飘的雪花和院子中那棵热烈开放着宫粉梅想心事。

    在这么多花中她最爱的是梅花,所以在她八岁那年苏子明专门在她正对她闺房窗户的小庭院里种上了这棵宫粉梅。

    如今转眼五年了。

    她也从此爱上了冬天。

    有脚步传来,绿荷小跑着进来说:“小姐,魏公子来了,老夫人叫你去客厅。”

    “知道了。”苏善蕴起身,缓缓地走了出去。

    从她的闺房到客厅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往日里她会从庭院里直穿过去,可现在庭院里堆着厚厚的积雪,所以她只能从抄手游廊往那边去了。

    走在这段路上时苏善蕴忽然有种奔赴断头台似的悲壮感,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退缩,端庄地踏进了客厅的门槛。

    屋里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除了他和她之外并无其他人。

    那男子在大炕上坐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她,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

    他身旁案几上的茶正冒着缕缕青烟,在他身后不远的窗外,鹅毛般的雪花在瑟瑟地飘落。这人、茶、雪加在一起顿时有了一种东方的古典韵味。苏善蕴平静地看着。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但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魏公子早就听闻苏善蕴才貌双绝、风华无双,如今一见更是惊若天人,内心顿时狂喜不已。

    怪不得听说好多人前来求亲都被拒绝,这般美人是绝对够资格这么做的,魏公子在心里道。

    而苏善蕴眼中的魏公子也确实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样温文尔雅、俊秀出尘,只不过和她心爱之人比起来还是少了点能让她怦然心动的东西,因此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主动向他行礼道:“小女子苏善蕴见过魏公子。”

    魏公子顿时满脸飞红,忙起身客气地道:“苏大小姐客气了,请坐!”

    苏善蕴便在他的正对面坐下。

    两个人之间便只有一张小案几之隔了。

    魏公子似乎很紧张,给她倒茶时不小心溢出了一些,忙红着脸说:“对不起!”

    苏善蕴笑着说:“没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小手绢来擦了擦。

    魏公子原先想好的那些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又急又慌,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都出入官场快满两年了,见过的人、应付过的事已经多不胜数,却不知为何会在面对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时会这般的慌乱无措。

    苏善蕴倒是没有多想,反正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心思——如何婉转地拒绝掉他。

    其实她从昨晚开始便寻思着该怎么拒绝他了。

    因此便按照原先的想法大大方方地和他寒暄起来:“魏公子是哪时回的岛城?”

    “年二十八才回的,衙上事多,想早点回也没办法。”魏公子礼貌地答道。

    “您身居要职,责任重大,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您住在京城哪里?”

    “在西门街三喜胡同。”

    “哦,据说那地方有一条专门卖鸟卖花的巷子,好多文人雅士都爱去那里走动。”

    魏公子见她言辞恳切、态度亲和,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便笑着说:“是啊,我阿爹就常去那里赏花,还认识有不少花农呢,下次你进京时就告诉我,我带里去那里看看。”

    “谢谢!”苏善蕴简洁地答道。

    “我听说你去年也上京探亲了,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魏公子顺势问。

    “我只去过城东西郊的大杏胡同、敬德街的灵济胡同和大望街的柳树巷,都是去探望亲人,没有怎么出去玩,所以也不晓得周遭的情况。哦,对了,有去过一条美食街,在临海堤岸那边。”苏善蕴微笑着答。

    她温和的态度、得体的言辞、优雅的举止都让魏公子欣赏不已,魏公子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那桃花般的脸和交叠在膝上那双春葱般的手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权宜

    媒婆说得对,她说‘你若娶到那个女子不仅艳福匪浅还能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是的,如果说上苍给了一个女子美貌已经是最大的慷慨,那么还给她出众的才情和温雅的性格就是令人羞惭不甘般的厚宠了。

    魏公子久久无法将视线从苏善蕴的身上移开。

    为了更快地摸清她的心思,魏公子又说道:“昨日媒婆回来跟我说了一下你的年纪,我认为我们这样的年龄差是最好的。”

    苏善蕴淡淡地微笑着,没有回答。

    “你喜欢岛城多一些还是京城多一些?”他又换个方式问。

    “两边都喜欢。”

    “那就更好了,我家在岛城和京城都置有宅子,两边走动都很方便的。”

    他果然很聪明,懂得用投其所好这招。

    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坐在他眼前这位温柔和煦的女子从来就没有打算留任何一点机会让他进入她的生命。

    她看似柔顺的外表下其实有难以折服的坚刚。

    苏善蕴又微微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说:“我有亲戚在京城,我两边走动也不会不方便。”

    魏公子见这说法也没有打动她的心便又说:“我爹娘都是挺开明的人,他们说了,只要我娶妻之后就会慢慢地将主持中馈的事交给我的妻子。”

    当然这是很多女子所希望的。

    苏善蕴依然微笑着,同时在脑子里飞快地斟酌着她要说的话。

    未几,她深呼一口气之后说:“魏公子的心意我明白。我想请问魏公子,假如一个女子有隐疾,你还会娶她么?”

    这是她昨晚想了许久才想到的‘理由’。

    她要彻底地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并且恐怖才有可能让他体面而心甘地知难而退。

    果然,魏公子听毕一脸讶然地望向她,眼睛里交集着疑问、失落和淡淡的愤怒。

    “苏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佯装不懂地问。

    “魏公子如此聪明,一定懂得这话的意思的。”

    气氛顿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难怪她美得这般特别,原来她有病,他在心里哀叹道。

    渐渐地,气愤的表情充满了他的脸,他语气生硬地问:“那为何还要与我相亲?”

    “实不相瞒,我这病也是怪得很,估计是从我出生开始就存在的,只是之前不晓得,这一两年才清晰地感觉到,因此我还没做好要跟家里人说的准备,所以他们还不知道。”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她答应相亲的缘由。

    魏公子顿时不知该可怜她还是怨怪她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问:“所以这也是你之前拒绝掉好几家人提亲的真正理由吗?”

    “正是,之前我还不太敢明说,现在在您的面前我决定坦诚,毕竟像您这般优秀的人我自知是配不上的。”说着这话时苏善蕴内心里既想笑又想哭,结果忽然就变成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也别太伤心,有病就去找大夫治,可别拖延了。”魏公子脸色尴尬地说。

    “谢谢魏公子,劳您白来一趟,是我的罪过。”

    “算了,既然你有苦衷,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知魏公子可否替小女子保密?”苏善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问。

    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让魏公子原本想拂袖而去的心又变得柔软了几分。

    “自然,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多谢魏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毕生铭记在心。”苏善蕴赶忙起身朝他行礼。

    他忙示意她免礼,然后又问:“呆会你家里人问起时你怎么答?”

    “就说我没看上您。委屈您了。”

    “算了,还是我说我没看上你吧,省得你被他们责怪。”

    苏善蕴欣喜过望,再次朝他行礼致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苏善蕴赶忙起身送他离开。

    很快,肖老夫人和苏子明便得知了魏公子没有看上苏善蕴的事,他们觉得很奇怪,因为先前他们有派朝露在会客厅窗外那大树下悄悄地观察了他们一阵的,朝露也说‘那魏公子似乎很喜欢大小姐呢,一直一直地盯着小姐看’,怎的结果会是他看不上她呢?

    于是肖老夫人和苏子明立即让苏善蕴到他们跟前来说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不喜欢你吗?”苏子明皱着眉头问。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苏善蕴微低着头说,一脸乖顺的样子。

    “你这么年轻美丽、知书识礼,他怎么会不喜欢?”肖老夫人也不解地问。

    “我不清楚,我猜想是我说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话吧。”苏善蕴轻声地说。

    “你真的说了这样的话?”苏子明叹着气问。

    苏善蕴点了点头。

    “连他这么优秀的人你也不喜欢,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苏子明提高了声音。

    苏善蕴沉默着,她知道此时不是自己接口的时候。

    苏子明和肖老夫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觉得苏善蕴的想法越来越难以把握了。

    “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苏子明又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苏善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排斥婚姻?”苏子明继续问。他认为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她的行为了。

    苏善蕴又摇了摇头。

    苏子明大惑不解。

    “你连魏公子、三皇子这般万里挑一的人都敢拒绝,你如此孤注一掷究竟是为什么?”苏子明眼神犀利地逼问道。

    他得知道她这么做背后的真正原因,不然她可能还会一直这么下去,她现在的表现就已经显示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不想让某个人伤心失望,她在心里说。

    自然她是不会在此时将这心里话说出来的。

    所以她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善蕴,你有些不知好歹了!”肖老夫人忽地说道。

    语气中颇有指责的意味。于苏善蕴来说这是她从小到大从肖老夫人的口中听到的最严厉的指责。

    苏善蕴抬头看向肖老夫人和苏子明,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伤心和失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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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善良缘介绍:
前世,被不爱之人逼至悬崖的苏善蕴毅然决然地了结了自己的生命,重活一世,她愿能遇着一个两心相悦之人过幸福和美的日子……............................亲们,新书《华宫燕》已发布,请大家多多支持。感谢花花妹子做的封面,很喜欢!锦善良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善良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善良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