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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瑾萱     元娘txt下载     元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相见

    玄奕冷冷扫了一眼,突然道:“就去玉答应那儿吧!”

    玉,玉答应?

    高华怔了下,心里有些发慌。那玉答应是少将玉满的妹妹玉楼,家境贫寒,因哥哥在战场上立了功,长相又清丽可人才会被太后相中留在宫中做了个答应,原本她就因出身微寒而自卑怯弱,在宫中并不受宠,可后来哥哥玉满立了军功,皇上为示奖励便在后来的几个月内时常临幸玉答应。玉答应虽然长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但胜在气质温婉,如江南水乡的女子,给人一种舒适之感。

    皇上之后便几多临幸,也让后宫嫔妃颇为不满,可后来出了芜贵人的事情,皇上便再没心思去玉答应那儿了,再后来便是开始专宠夕贵人,到芜贵人被打入冷宫,夕贵人被封妃,皇上都没有再去过玉答应那儿,玉答应就如同昙花般现了一下,转瞬即逝,这种事情在后宫很常见,也没有人会为此感到奇怪。

    所以这虽说是翻拍子,但后宫这么多人,也不可能真正做到雨露均沾,一般也就是选四五个皇上时常宠幸的妃子的牌子让皇上去选。

    这早已经被遗忘的玉答应,没有娘家势力,本身又是个绵软的性子,当然不可能会有她的牌子。

    “皇,皇上……”捧着牌子的小太监显然也没有料到皇上今日会心血来潮要翻玉答应的牌子,有些颤颤巍巍地解释,“玉,玉答应近日身体不适,恐会传染了皇上,奴才们并未准备玉答应的牌子。”

    高华谄媚道:“皇上,玉答应染了伤寒,皇上还是避开的好。奴才听说啊,夕妃娘娘知道皇上近来为公事所扰,特意研制了安神助眠的香料,据说很有效用,太后娘娘用了都直夸赞夕妃娘娘手巧呢!”

    这便是要他去临幸夕妃了!

    一会儿要他去宸妃那儿看看,一会儿又要他去夕妃那儿,怎么?难道他堂堂大燕国的皇帝,连去宠幸哪个女人都要由一个太监做主吗?!

    玄奕冷下脸,阴鸷道:“怎么?朕还不知道朕几时要听你的吩咐了!”

    高华立刻跪下,求饶道:“奴才不敢,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既是太后让你们准备牌子,便是为了让朕在后宫雨露均沾,那为何会只有五块牌子?!朕可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替朕千辛万苦物色美人,充盈后宫,到头来这后宫却只有五个女人!”玄奕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

    高华暗叫不好,心里叫苦不迭,他心想不是每天都是这样么?今个儿皇上这一反常态的却是怎么了?

    “奴才,奴才……”高华想要解释什么,却见玄奕一把掀开最容易翻的靠右那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夕妃’二字。

    夕妃便是先前的夕贵人,于一个月前被封了妃。

    果然如此!玄奕脸色更冷,心中怨气更甚,这女人当真是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居然连他的去处都要管!前些日子心情烦躁,一直都是去她那儿,受着她的柔情蜜意,倒也的确没有多想,现在细想,真是令人恶心!

    “传令下去,夕贵人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延夕宫一步!”

    帝王无情,前些日子还夜夜恩宠的女子,竟然说变就变,突然之间就被禁了足。

    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开始,还是只是动怒。

    高华想到夕贵人那张明媚的笑容,那是还在盛放,还没有遭受过风雨的的花骨朵儿,也不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会变得如何。

    唉,高华叹了口气,为这后宫的女子觉得悲哀。

    “去玉答应那儿!”玄奕说完后,便拂袖出了屋子。

    高华连忙跟了出去,示意小太监们也赶紧跟上来。

    恐怕这件事过后,玉答应又要得到圣宠了,说不定还能被封个贵人,要知道先前皇上也的确是有将她封为贵人的打算,若不是后来出了芜贵人毒死二妃的事情,这件事也不会不了了之。

    想到芜贵人,高华的心不由颤了颤,那女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别说是这后宫的嫔妃,就连太后,就连皇上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不,都被关了冷宫了,照样得要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谁敢怠慢了她?皆因为,这皇上啊,心里还有着她呢!

    也不知道她是使得什么手段,让皇上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高华正这么想着,玄奕却突然停了下来。

    “皇上?”这是一个岔路口,往前走便是玉答应的去处,往右拐便是后花园的那片竹林,往左拐,便是……冷宫的去处。

    冷宫?高华的心“咯噔”一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到玄奕生硬道:“去冷宫吧!”说完,也不管高华错愕的表情,转身便朝冷宫的方向走去。

    高华在后面愣了半响都不能反应,等到回过神来,玄奕早已经甩开他好远,他只能看见他在夜色中那袭明黄色的锦袍。

    冷宫,冷宫,皇上竟又去了冷宫看望芜贵人!这一个月都是第三次了!

    高华想到太后那张阴鸷严厉的面容,腿肚子就直打颤,太后明令禁止不允许皇上再接近芜贵人,如若再去一次,就要打断他们的腿啊!

    ☆★☆★☆★

    此时的冷宫不若旁的宫殿灯火通明,只有一盏琉璃宫灯在角落发着莹润光芒,微风吹过,卷起地上洒落的残红败绿,在这个夏日的夜里,竟然有了萧瑟之感。

    新朝建立至今,除了徐明芜,还没有任何妃子被打入过冷宫,只有前朝的一位云妃因毒害小皇子被关入冷宫,至今已逾三十载。

    云妃今年不过才五十出头,可是在冷宫的岁月,活生生将她折磨成了一个看似七十的老妪,满脸的褶子,满头的银发,以及那张呆滞空洞的眼神和胡乱淌下口水的嘴巴,都让她看上去可悲又可叹。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小皇子在天有灵,若是看到当初害死他的凶手如今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也会感到欣慰吧!

    徐明芜坐在不远处的墙角呆看着云妃,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她好似从云妃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便是这样,空洞着眼神,留着口水,望着宫墙外的世界,盼了一年又一年。

    她好想母亲啊,好想弟弟,好想妹妹,如果这一生还能再走出这宫门,她愿意为此牺牲一切。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头搁在门框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冰冷的夜,每天都是这样,空洞地数着日子,算接下来还要熬多久。她还能出去么?从他阴狠地抓着她手,告诉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穷尽一生,也出不去了。从她答应进宫了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要死在宫里的命运。

    “姑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冉碧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

    徐明芜回神,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叹气,歉疚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你早已经嫁人生子,又怎么会和我在冷宫苦苦挣扎?冉碧,是我害了你。”

    “姑娘您不要胡说八道。”冉碧红了眼眶,哽咽道:“冉碧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就算姑娘要赶冉碧走,冉碧还不走呢!”

    徐明芜压弯了眼眸,带着笑意道:“好,既你不肯走,我也不逼你,其实有你陪着,我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至于太孤单寂寞,否则,太难熬了啊!”

    冉碧忍不住落下泪来,忍了忍,却又道:“姑娘,其实,其实您未必会一直呆在冷宫的,皇上,皇上对您还是念着旧情的,只要您肯认个错,服个输,皇上定会放您出去的。”

    徐明芜却摇头轻笑,“我出去干什么呢?不过是让他为难,让自己为难罢了。咱们的饭菜里下过几次毒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摆明了想要我死,我出去,只会让皇上跟太后母子决裂,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不希望他将来怨恨我。而且,我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是绝不会任人欺凌的,但这后宫少不了争斗,倘若别人又来冒犯我,我还是会为保护自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儿,你说,到那时,他还能保我吗?就算能保的了一次两次,难道还能保我一辈子吗?那样得多累啊,再美的爱情都会变质。与其那样,不如怀念吧,我不想破坏记忆的美感。”

    过去和他的那些相处,太过美好,是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冉碧叹气,觉得徐明芜的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心疼她现在的遭遇,但也实在不觉得回到那后宫中,徐明芜的日子会好过到哪里去。

    “你说对,我也不想破坏记忆的美感。”

    却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冰冷的语调,带着春日树梢头尚未融化的冰雪寒意,却又说不出的清香和煦。

    这个声音……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结局

    冉碧一下子震惊住了,匆忙站起回神,当看到那个一袭明黄色袍子的男人时,腿一软,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从半个多月前,皇上来过两次后和姑娘的不欢而散,特别是前一次,皇上掐着姑娘的脖子,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要挑战他的权威,那样子是恨不得要将姑娘掐死的,她就以为皇上再也不会来了,毕竟皇上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尊严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徐明芜也被惊吓住了,看着玄奕的眼眸微微闪躲,脸上也有丝化不开的尴尬。

    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

    她在他的面前是从来不屑于解释的,她认为你相信便是相信,你不相信便是不相信,要解释了才能相信,那也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

    可是刚刚,她的那番话类似于表白了。在他们两个关系降到冰点的情况下,他听到她的那番话,恐怕是要感动到立刻将来从冷宫放出来吧?

    这样想着,徐明芜便翘起唇角笑了笑,不知道的人,又要误会她,说她心机如何深重,如何从冷宫还笼络住皇上的心,当真是狐媚祸国的红颜祸水。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他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过他的江山社稷,而自己的爱在他的江山社稷中,实在是渺小的如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玄奕看到她唇边的笑容,刚刚被她那番话震撼到的心情稍稍得以缓解,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冷宫来。其实在来之前他的确是想去玉答应那儿的,认为玉答应为人单纯善良,最重要的是没有参与过后宫争斗,她是最纯粹的,他也只有在那儿,才能够放松心情。可是却在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发现他只有稍稍拐个道就能够来看她,本是不想来看她的,可却鬼使神差的,到了她这儿。

    于是,也便听到了她的那一番真情告白。

    两人先前有多少误会?他以为她不肯从冷宫回去是因为厌恶了他,不想要看到他,不想要再为他争取,原来没想到,她是为了他,为了他不跟母后母子决裂。

    “芜儿……”

    他眸中满是情真意切,刚想开口,却被她截断了话头,“更深露重的,皇上来我这冷宫干什么?”

    她又恢复了一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似刚刚她说的那些情话不过是他的幻觉。

    玄奕应该是气愤的,要知道他最恼怒的便是她这幅不在乎的模样,好像他的痴他的狂都是一场笑话一样!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幅模样,他却根本愤怒不起来,相反的,他还觉得心疼。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么?”他叹气,语气竟然藏着几分委屈。

    徐明芜怔了怔,她可清楚得记得上次他来的时候对她阴狠的眼神和霸道的话语,当得知她要出宫的时候,手下的重力是真恨不得要掐死她的!

    他不爱她了,可却也不想放她走。

    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能够好好说话。

    想到这儿,不由冷笑道:“皇上想要臣妾怎么跟您好好说话?是像从前一样柔情蜜意,温言细语吗?您不认为,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很可笑么?”

    玄奕被噎住,看到她极为讽刺的面容,心里又生出了一股怨气。

    他们之间就一定要这样吗?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吗?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留在朕的身边?”他开口,眸中带着期盼,他爱她,不能忍受与她分开,可又不愿意看到她痛苦。

    “怎么才肯留在你身边?”徐明芜喃喃重复着他的话,随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奕,带着几分讽刺道:“皇上,只要我提出要求,你都会为我做到吗?”

    玄奕斩钉截铁道:“会!只要你肯留在宫中,只要你肯乖乖地呆在朕的身边,你要朕做什么都可以!”

    他还是用的“朕”这个字!

    徐明芜轻笑两声,随后敛下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玄奕,似乎要透过眼睛看到他的内心,又似乎要将他牢牢记住。

    随后她开口,一字一句道:“若要我留在你身边,你就必须清后|宫,肃嫔妃,从此之后,这大燕国的后|宫里只能有我徐明芜一个女人,你玄奕也只能是我徐明芜一人的相公。请问皇上,你能做到吗?”

    徐明芜问得淡然,其实她自己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不受控制的是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丝期待。

    期待她,要比他的那些利弊权衡重要。

    可是,当清楚地看到玄奕拧起的眉峰,她就知道,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一个女人,抛下后|宫这千千万万的妃嫔?更何况,这些女人还与他的社稷江山息息相关!

    徐明芜,你可真傻!

    所以在玄奕还没有回答之前,徐明芜便自行答道:“皇上怕是做不到吧!既如此,又要问我做什么?又要来招惹我给我希望做什么?我徐明芜便是死,也不想再回到那阴暗的后|宫!”

    玄奕只觉得如鲠在喉,看到她决然的眉眼,那些解释的话便噎在喉咙口怎么也说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他又能解释什么?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江山美人可以兼得,其实从来都不是!

    “呵!”徐明芜冷笑一声,随后敛眉转身,淡淡道:“皇上请回吧,冷宫湿冷潮寒,皇上注意莫要伤了龙体。”

    玄奕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徐明芜的背影,半响都未发一言。

    他不走,徐明芜自然不愿意再呆在这儿面对他,直接迈步,就要朝屋子里走去。

    谁料到却被玄奕一把拉住了手腕!

    “皇上您要干什么?!”冉碧吓得失声尖叫。自从玄奕上次差点掐死徐明芜之后,冉碧就怕得不行,希望玄奕来,又怕他来会对徐明芜不利。刚刚她一直都在注视着玄奕的动静,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又要伤害徐明芜。

    玄奕没理她,只是更紧地抓住了徐明芜的手腕。

    徐明芜皱眉,却没有挣扎,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骨子里有一股很强悍的征服欲,越是反抗他越是要让你服软。

    所以只是转过身,一双秋水翦瞳淡淡扫过他的抓着她手腕的手,随后抬头问道:“皇上又要用强的么?明芜虽不在是您的妃子,不过终究是宫里的女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玄奕还是没有松手,只是盯着她,紧紧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全都刻入骨血里。

    徐明芜也被他这样近乎决绝的眼神吓到,“皇……”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玄奕急促打断,“你不要说话,让朕看看你就好,再让朕看看你就好。”

    他声音带着哽咽,眸中也有泪光闪烁,看得徐明芜心口一痛,那些倔强坚持便全都软了下来,于是任由他紧紧握着手,感受他炙热的温度,驱散了她在冷宫数月的寒冷。

    良久,玄奕才终于松开她的手,然后垂下眸,轻启唇,缓缓问道:“你想要出宫么?”

    徐明芜整个人瞬间愣住,而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玄奕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剧烈的疼痛,艰难道:“你说你不愿意再入后|宫,但朕却也不愿看见你在冷宫了却残生,所以,你想要出宫么?朕准许你出宫。”

    冉碧也是一脸震惊无措的模样。出宫?出宫!那可是奢望啊!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徐明芜太过惊愕,她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梦,因为想的太多而自己编造出来的一个梦。她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痛,痛的感觉从手臂一直蔓延到心底。

    是真的痛,不是做梦。

    玄奕点头,眸光微黯,他虽舍不得她离去,却又不愿意看她真如那明媚俏丽的花朵儿,因缺乏光照温暖,在冷宫中慢慢凋零。

    “是真的,你若想出宫,朕,便允了你。”玄奕深深地望着她,眼眸直达她的心底,又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真要出宫?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又用了“我”字,从前他用“我”,她心中俱是欢喜,可现在,她却觉得心痛。

    这个“我”,也表示,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君王和妃子的关系,只要她答应了要出宫,他们,便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可是她跟他,本就没有关系了啊!

    徐明芜微微叹气,敛下思绪,垂眸,淡淡道:“民女,谢皇上成全。”

    民女,从此,再也不是妾。

    预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心痛到无以复加,玄奕紧紧握着拳,努力克制了好久,才忍住没有让自己嘶吼而出。

    她果然是不在乎,果然是不在乎啊!

    “好,朕成全你!”玄奕扬声,冷厉道:“朕成全你,从此这大燕国的后宫中,再也没有你徐明芜!”

    这一句话,彻底结束了徐明芜与他的关系,也彻底终究了徐明芜的皇宫生涯,从此,徐明芜便只是徐明芜,再也不是那受尽三千荣宠的芜贵人。

    徐明芜缓缓展露笑意,那样的笑容,在她清莹玉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就好像他们初见时,她的那个笑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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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大结局,只是明芜表姐的结局。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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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冷宫便传来了尖锐的呼救声,等到太监宫女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足足烧了一个时辰,火势扑灭,冷宫的一切早已经化为灰烬,那些古藤花架子早已经烧成了灰,而宫女们也在厅堂内发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早已经辨认不清长相。

    烧焦的现场闪着金光,那是云妃常年戴在头上的赤金如意珐琅簪。如此,不用猜辩,也知道这三具尸体到底是谁的。

    元庆五年,备受皇上恩宠的芜贵人,薨。

    而之前的芜贵人,此刻重获新生的徐明芜,正坐在马车上,往京郊而去。

    冉碧对于能从地狱一般的皇宫逃出来感到异常兴奋,一出了皇宫大门,便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朝外面看去,五月初夏,天蒙蒙亮,尚带着朦胧雾霭,街道旁到处开满了红艳艳的石榴花,就如同昨夜在烟雾下的冲天大火,不过大火烧的是过去,石榴花许的是未来。

    “姑娘,您看,真美!”冉碧由衷地感叹,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想,若不是皇上感念旧情,怕是她跟姑娘早晚有一天要葬身在冷宫深处。

    徐明芜的目光平静淡然,看不清喜怒,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没有爱上玄奕,她没有入过皇宫,也没有从那冰冷无情的皇宫逃出来。

    一切,都没有。

    “姑娘,皇上说让咱们先在京郊落脚,等找着了夫人他们再送我们过去,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夫人、二姑娘和少爷了,您就不要难受了。”冉碧看得出来徐明芜的不快乐,忙上前安慰。

    徐明芜扯开唇角笑了笑,道:“没有难受,只是,心里空落落的,毕竟在皇宫呆了那么多年,这样毫无退路的斩断一切离开,觉得有些无情罢了。”

    怕还是舍不得皇上吧!冉碧在心里叹气,知道姑娘虽然一直想要离开皇宫,但却是不想要离开皇上吧,姑娘喜欢的是和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他,也不是一个人离开他。

    不过,世事难两全,姑娘现在能从皇宫全身而退,也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了。

    “让车夫调头吧!”徐明芜突然轻轻开口。

    冉竹吓了一跳,急忙道:“姑娘!难道您要回去吗?”她以为,徐明芜后悔了,想要再回到那深宫之中。

    徐明芜失笑,“你胡说些什么?”她既然选择离开,就永远不会后悔,虽然心痛,虽然舍不得,但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会选择离去。

    “那……”

    “我是要去将军府。”徐明芜淡淡解释,“大伯父一家帮了我很多忙,从前我做贵人的时候不敢与他们有什么牵扯,现在既然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我就不怕了。咱们先去找元娘,再同她一起回赵府,从此我离了京城,山高水远,就跟她们再无联系了。”

    冉碧重重松了一口气,忙道:“好,反正娘娘在深宫中也没见过什么人,大家想必认不出。”

    徐明芜摇头失笑,“就算认出了又如何?芜贵人已经死了,被大火烧死了,现在的徐明芜,只是个跟芜贵人长得相似的民女而已。”

    ☆★☆★☆★

    而此刻的将军府,却是再也没有赵亦萱这个人,只剩下怀念她的人暗自伤怀。

    此刻不过卯时初正,月娘却已经睡不着了,从床上爬起来后,便披着件月白色织锦羽缎斗篷,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

    推开窗牖,入目便是融雪阁院子里栽种的大片海棠,空气透着微风送来海棠花的甜意,月娘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母亲,月娘好想你。”她喃喃低语,泪水渐渐打湿了衣襟。

    听到动静循过来的冬霜掀开翠纹夹棉缎面垂帘,衬着琉璃盏的亮光,一眼便看到了赤脚站在窗边的月白色倩影。

    她心里没由来泛酸,放下垂帘缓步走进了屋子,轻声道:“外面风凉,小姐您要注意身体。”说着,便走到床边弯腰拾起地上的粉色缎面绣花鞋,再朝月娘走去,帮她将鞋穿好。

    脚底顿时暖意融融,月娘擦到脸上的泪痕,略带着哽咽道:“我听人说母亲在赵府并不好,她与父亲和离的事情让外祖母和太祖母很生气。”

    冬霜叹气,除了陪月娘一起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算了。”月娘转身,握紧拳头,自我安慰道:“母亲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她。至于我,既然选择了我的生母,便不该再优柔寡断。霜儿,咱们去看看母亲吧,她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应当很快便能痊愈了。”

    冬霜知道她后面的那个“母亲”指的是莫心妍。

    其实说实话,她很讨厌莫心妍,甚至到了排斥的程度,若不是念着她是小姐的生母,她甚至见都不想见她一眼。这个女人的本质在一次她进去送药听到她责骂秀娥的时候便瞧得清清楚楚,她的柔顺温婉善良全都是装出来的,一个人再怎么变,也变不成另一个人的模样,除非她是装的。

    莫心妍想模仿夫人的样子笼络人心,真是令人恶心!

    只是,这些事情她却不能跟小姐和将军说,因为将军跟夫人已经和离,将军之后娶她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还没有自负到以为可以漂浮撼大树,让将军改变娶她的主意。与其说出来让小姐难过愧疚,还不如,还不如就维持这个谎言吧!至少,她对小姐,也算是真心的了。

    冬霜唤了秀娥并一对二等小丫鬟进屋,服侍着月娘洗漱更衣,等一切准备妥当,便往莫心妍目前暂住的落雪阁而去。

    秀娥跟在月娘身后,心底些许迷惘无助,夫人走了,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的结果,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灾星,刚入将军府就把夫人给害走了,还让小姐和将军那样的伤心!

    她不是没有看到将军堂堂七尺男儿,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在月下落泪,将想要上前说话的话生生逼退,那是她一生最痛的痛。

    她其实真的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心爱的人能够快乐,当他眉头紧皱,不再展露一丝笑意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从前她做的那些事儿也是多么的可笑!

    她根本影响不到将军什么,不管将军是笑是怒,是开心是愤怒,都跟她陈秀娥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能够带给将军快乐,只有夫人,那个名字里有“萱”的女子。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夫人能够回来,能够让将军重展笑颜!

    可是,将军以后却要娶那个叫莫心妍的女人了,那个在将军和小姐面前极尽善意,温柔带笑,却在人后尖酸刻薄,冷傲势力,上次她送药到她屋子里,因为太烫不小心洒了一些,她就斥责她,还说要将她赶出府去,她当时一心一意扑在将军身上,哪里舍得出去,跪在地上又是求饶又是哭诉,折腾了好久莫心妍才消了怒气。

    从那之后,她便对她噤若寒蝉了,也对“始乱终弃”的将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若不是后来撞见他在月下伤怀,她怕是要一直误会下去了。

    她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舍不得夫人却还要与夫人和离,但却担心夫人会就此误会了将军,让他们今后的矛盾彻底激化。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把将军的真心告诉夫人呢?

    秀娥咬牙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厉呵,“你这丫鬟发什么呆呢!夫人让你倒茶你耳朵聋了吗?!”

    秀娥吓得回过神来,便看到莫心妍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墨染冲她吼道。

    这个墨染,并不是莫心妍原先从府里带来的丫鬟,而是先前将军府里的,莫心妍生了病,加之在府中不得人喜欢,下人们私下都很排斥来照顾她,只有这个墨染,据说从前因为心思不正,在将军府并不受重视,有一次还因为小偷小摸被夫人当场抓住,差点被贬出府去。因此夫人走后,来了这位莫心妍,下人们都传闻她会是新夫人,这个墨染自以为找到了出路,便将一颗“真心”全都倾付在莫心妍身上,总算是得了莫心妍的重视和喜欢,便将她留在身边照顾,成了和沁竹旗鼓相当的大丫鬟。

    墨染从此便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变得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真真是和莫心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模样。

    秀娥从前还以为冬霜算是仗势欺人,见到墨染后,才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狗仗人势。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夫人赎罪。”来赵府这些时日,秀娥也摸清了一些门道,有时候只有表现出足够的劣势,才能将局面扭转。

    果然,月娘便轻轻皱起了眉头,明显不满道:“母亲,你这丫鬟也太跋扈了些……”

    莫心妍见到月娘动了气,也不好拿架子,立刻笑容满面地对秀娥道:“你这丫头,我哪里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喊了你几声没有动静,以为你身子不舒服罢了。”

第三百五十章 出事

    这言笑晏晏的样子,恐怕就连自诩人人平等的孙明珠都自叹不如了!

    秀娥打了个寒颤,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对她颐指气使、冷嘲热讽的人,为什么这一刻可以对她笑得这样温柔和善?

    人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莫心妍又冷下脸对墨染道:“主子们还在这儿,你一个丫鬟就能擅做主张了?下去,自去领罚吧。”

    墨染吓得面上血色褪尽,想要跪下来求饶,却不知为何被大小姐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响只好道了恩典退了出去。

    月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语声幽幽道:“母亲,月娘不喜欢她。”

    莫心妍立刻道:“好,既然月娘不喜欢,母亲便再也不用她了!”

    “这样目中无人的丫鬟还是教给祖母处置吧,毕竟,母亲现在在将军府什么名分都没有,擅自处置将军府的丫鬟,恐怕会惹人微词。”月娘又淡淡接话,小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情。

    莫心妍又连声应好,心口却惴惴不安,慌得厉害。她知道自己虽然用自杀这一招逼退了赵亦萱,赢得了月娘和言之,但是,恐怕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还是没有赵亦萱的分量重,言之和月娘之所以迁就她,那是因为以为她病入膏肓,好不了了,所以才想补偿她。但是,但是她的病若是好了,他们还会这样无条件的包容她吗?会不会将她赶出府去?

    莫心妍心中本就惶惑不安,这样一件事的发生更让她的不安扩大,原本想要好好调理身体,可以尽快跟言之复合成亲的想法已经被继续生病博取同情的想法取而代之。

    为了留下言之跟月娘,她不介意再病的更久一点,等到他们三个人之间真正培养出了感情,她再好也不迟。

    月娘却装作没看到莫心妍脸上的纠结,只对着秀娥缓声道:“秀娥,你先出去吧,这规矩还是要跟着冬霜多学学,你下次若再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便不能再留你在将军府了。”

    听出她话中的警告和严厉,秀娥一点都不干怠慢,立刻道:“是,奴婢明白了。”

    秀娥出了屋子,那股压迫着她的气息才终于消散,她抬头望了望这将军府的天空,蔚蓝蓝的,跟白沟镇的天空其实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想念白沟镇的天空,想念白沟镇遍地的海棠花,想念白沟镇里,那个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人。

    素眉,你还好吗?

    从前我跟你说过只要能时时刻刻看到将军,就永远不后悔,可是如今,我竟是有些后悔了呢!

    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

    正在秀娥感伤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在唤她,她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青绿色绣翠竹小衫,梳着双髻的丫鬟站在她的对面,笑着对她道:“秀娥,小姐是不是在里面啊?”

    秀娥如今是月娘贴身丫鬟的事情,府中早已人人知晓。

    秀娥愣了下,便赶紧答道:“在的,小姐在跟莫夫人谈心呢,怎么了?”

    那小丫鬟略有些为难地看着秀娥,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这,这咱们府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说是要来找咱们前夫人的。我知道你是前夫人从河北带回来的,只不过被小姐看中了才会继续留在将军府,想必你跟前夫人关系是不错的。所以,这件事我便跟你说了吧!”

    听说是关于亦萱的事情,秀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对,是的,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日若不是她要我留下来照顾月娘小姐,我早就要跟着她一起走了!”

    秀娥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说谎不脸红的时候。

    那小丫鬟便明显松了口气,道:“真是找对人了,否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从前夫人很得大家的喜爱,我也希望夫人就算离开将军府,也能好好活下去。刚刚府门外有两个人,说是来找咱们夫人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通报又该怎么回绝她们,你能否随我出去看看?若是可以,便领着她们去赵府找夫人吧!”

    秀娥心念动了动,她一直都找不着机会去见夫人,如此一来,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时机。

    只是,想到月娘那双时而锐利的眼眸,秀娥又十分的害怕。

    在内心挣扎半响,她最终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大不了,大不了便离了将军府,反正她还没有签下卖身契,之所以心甘情愿留在将军府,不过全是为了将军罢了。

    秀娥跟着那小丫鬟出了府,便看到一辆华盖青帷双架马车,车旁站在一个身穿湖碧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下着月白云纹绫缎绉裙,二十出头的姑娘,看她衣着精致大方,虽只站在那儿,却自然流露出一丝贵气,便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冉碧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将军府门外局促着看着她的秀娥,她微敛了眉,从前她也跟着姑娘见过几次将军夫人,似是从来不曾看到过这个丫鬟。而且瞧着她通身的气质,唯唯诺诺的,也不像是将军夫人身边培养出来的人儿啊!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便看到秀娥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鼓起勇气道:“请问,您是来找将军夫人的么?”

    冉碧觑了秀娥一眼,随后点头,道:“正是。”心里却有些奇怪,他们刚刚已经拿了信物过去,按理将军夫人看到了自会让他们进府接见,怎么派个小丫鬟来问他们的话?就算是要查探他们的底,也要找一个熟识他们的丫鬟啊!

    “是这样的,夫人,夫人已经不在将军府了。”秀娥咬唇,终于缓缓将实情说了出来。

    冉碧震惊,“你说什么?”

    秀娥垂下头,黯然道:“您是从外乡来的吧?夫人早已经同将军和离了,整个京城闹得风风雨雨的,大家伙儿都知道。”

    冉碧更是错愕不已,愣在原地半响都不能反应。

    原来,萱姑娘已经同将军和离了!她们还以为她过的很幸福!

    马车内的徐明芜听到这个消息,也被震得不轻,她连忙掀开车帘,急促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秀娥触及到徐明芜的秋水翦瞳,一时间惊为天人。

    “她现在在哪儿?”

    可徐明芜的催促声却让秀娥来不及多想,连忙道:“夫人已经回了赵府,姑娘若要去找夫人,便去赵府吧!”

    徐明芜来不及细想,忙催促冉碧上车,道:“快快随我去赵府!”

    秀娥忙赶在冉碧爬上马车的时候开口道:“姑娘,可否让奴婢随同前往?奴婢是夫人从河北带回来的,当初夫人匆匆离府,奴婢尚未来记得报恩拜别。”

    徐明芜看着她真诚的眸子,又着急想知道亦萱到底如此,也顾不得多虑,忙叫冉碧将她一道儿拉上了马车。

    抵达赵府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已经初露微光,和煦的暖阳从乳白色的天际帘幕中投射出光亮,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可徐明芜却如同身处九寒天,透骨冰冷。

    一直以为最幸福的元娘,原来也处在水深火热中,过的如此惨淡落魄。

    和离?说的好听罢了,被公侯伯爵之家休弃的下场,她虽不甚了解,却也有所耳闻。夫家弃之如敝屣,娘家也不见得会收容包纳。

    为何?为何她们女子付出一腔真心,恨不得将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对方,却要遭受这样凄惨的对待?

    亦萱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她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带走的东西就不多,如今收拾起来倒也简单,两个黑漆填金的箱子,三四个包裹,一切便都准备妥当。

    “姑娘,咱们要搬走的事情需要跟夫人说吗?”研碧一边将八团喜相逢绣银丝锦被叠好放入箱笼中,一边试探地问道。

    她觉得夫人毕竟是姑娘的母亲,纵然两人有些意见不合,但最起码的尊重却是要有的。

    亦萱点头,“自然是要告诉母亲的,不过得要明姨把房子找着才行,否则母亲肯定不准我离开。”说着,又黯淡道:“我要离开赵府并不是想要离开母亲,而是不想要母亲为了我跟父亲闹不和,王丽盈的事情后,他们两个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喜欢因为我再让他们两个不和。念哥儿还小,我绝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研碧听了更是叹气,姑娘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把所爱之人看的太重,重到可以不在乎自己,宁愿自己受伤害也不想所爱之人受到一点委屈。对夫人是,对小少爷是,对将军也是。

    姑娘若是能再自私一点,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

    只希望姑娘能好人有好报,以后再也不要吃苦了,她虽在一旁瞧着,可心都要滴血了。

    亦萱不是不清楚研碧心中所想,可是上一世的她为了替母亲报仇,泯灭良知,斩断骨肉亲情,这一世重新来过,实在不想再自私自利。

    正在这个时候,外间的帘子一挑,瑞珠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一张脸上带着苍白的恐慌。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风/流债

    亦萱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别着急!”

    瑞珠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紧紧抓着亦萱的手道:“姑娘您还是随我去前院看看吧,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说是要找咱们老爷,夫人已经过去看了,她脸上有泪痕呢!”

    纵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整个赵府没有谁会忘记当初王丽盈的事情,逼的母亲差点活不下去。

    母亲向来是脆弱敏感的性子,虽然之后跟父亲和平相处,但她的心里始终存着疙瘩,没能从心底真正原谅父亲。

    如今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母亲又要再经历一次背叛,谁都能想象她的痛苦,谁都不知道,她能否再撑下去!

    背叛,又是背叛!

    亦萱紧紧握住双拳,使劲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下去。

    她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出了院子,恰好碰到被丫鬟拦着要冲出去的念哥儿,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那些丫鬟的手拼命往外推,嘴里直嚷着:“我要去见母亲,让我去见母亲!”

    丫鬟们怕弄伤他,不敢真的用力,可是却又不能放他出去,拦在院门外两面为难,其中一个被念哥儿猛地一推,摔在了地上,细白的手掌心顿时被尖石划破了一道血痕。

    亦萱连忙走上前去,沉着脸,怒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母亲日日教你念书,就是让你做这种事情的吗?欺负女子,你这算男子汉大丈夫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概是因为焦心母亲,急着想赶过去,却又被念哥儿此事拖住了后腿,心烦意乱下说话也就冲了些。

    念哥儿果然委屈地撇嘴,可却没有哭,涨红着一张小脸,倔强道:“谁让她们拦着我不让我去见母亲!”

    “是夫人吩咐奴婢们千万拦着少爷的!”小丫鬟们也是一副胆寒的样子,她们都是新一批选来的丫鬟,没有经历过八年前王丽盈的那档子事儿,只知道进府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夫人这样伤心无措的模样,苍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往外面冲,那神情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念哥儿却不依不饶道:“大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念哥儿担心母亲出事,念哥儿要去陪着母亲!”

    亦萱被噎住,心中泛起阵阵酸意。

    从前的她也是这样,也不管自己年纪有多小,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真相,偏要钻进牛角尖,偏要将真相追查到底,倔强得叫人胆寒。结果,也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不想要念哥儿也这样,念哥儿这样崇拜自己的父亲,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伉俪情深,怎么能遭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母亲那儿我自然会去,你安心呆在葳廷轩,等大姐姐的消息,母亲既然不让你去,就有她的道理,你不准胡闹!”亦萱板下脸,故意装出不容置疑的模样。

    “我不要!我就要去陪着母亲!”念哥儿年纪虽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刚才徐婉清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心里也有深深的恐惧,总觉得,母亲一不小心就会不见了,总觉得他这次若是不去陪着母亲,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亦萱急着要赶去前院,看念哥儿倔强着不肯妥协的模样,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本想叫丫鬟们将他关到屋子里,但目光触及念哥儿惶恐又坚定的眸子时,心就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

    她从念哥儿看到了自己,推己及人,若是当初的自己,这样担心着母亲,却被人拦着不让去,怕是要急得跳脚。

    于是心一横,劈手抓过念哥儿,坚定了决心,道:“好,大姐姐就带你一起去,不过你要记住,去了那儿之后,不要听不要看,直管劝着母亲,安抚母亲,直到将母亲带回葳廷轩再说。”

    念哥儿脸上立刻现出笑意,他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姐弟两个正待往前院赶去,却又有丫鬟来通报,说府门外有人求见。

    亦萱不耐烦,心想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找她?便听到那丫鬟说:“一个是自称秀娥的女子,还有一个是明芜表小姐,她二人正在府外等着姑娘呢!”

    明芜表姐?!她,她怎么从皇宫里出来了?

    还有陈秀娥,她又来找她干什么?

    “大姐姐,去见母亲要紧!”念哥儿在一旁催促道。

    亦萱敛下思绪,对那丫鬟道:“把她们带到葳廷轩的花厅去,让她们暂时等到那里,说我稍后再见。”

    丫鬟应“是”,恭顺地退了下去。

    而此刻的前院内,也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那个让众人担心的徐婉清,在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肚子少妇时,原本如晴天霹雳般的心就一点一点沉静了下来。

    这算什么?不过又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外室,世秋若是喜欢,便纳回府来做妾好了。

    从前那样情意绵绵的时候,他的背叛她都能挺过来,现在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难不成还因个外室就过不下去了?

    念哥儿还那么小,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念哥儿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她的眸光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垂下眸,紧紧盯着那少妇那微微凸起的腹部,淡淡道:“多久了?”

    那少妇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来,眸中惶惑不解。

    徐婉清只觉得浑身一颤,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多像当初的王丽盈啊!微微上挑,勾魂夺魄。

    男人,大抵都爱这样的女子吧!

    虽然努力劝自己平静,心底深处还是涌动出一股浓浓的绝望和悲哀。

    她是多傻,她是多痴,居然还以为今后能够好好跟他过日子,竟然还以为王丽盈死了,他便能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原来,她又像傻子一样骗了这么多年!

    赵世秋啊赵世秋,你还是忘不了王丽盈,原来你从头到尾念念不忘的人只有她!

    “夫,夫人……”那女子被徐婉清森冷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地抬手捂着腹部,畏惧地看着徐婉清。

    徐婉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她那灼灼灿灿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认识我家老爷的?孩子又有几个月了?”

    那少妇唯唯诺诺地回道:“回,回夫人的话,奴婢醉花楼的清倌念雪,跟赵大人是在去年年底相识,那时候赵大人是来跟几位同僚商量政事,奴婢,奴婢前去唱曲儿,就被赵大人看中了,这之后便在一起了。奴婢本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可却被赵大人的情意感动,便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给赵大人了。这半年多来,赵大人几乎每十日便会去看一次奴婢,他还说要找个机会替奴婢赎身,给奴婢名分,让奴婢可以光明正大的。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奴婢怀了身孕后,赵大人便鲜少来醉花楼了,这一次更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一下。奴婢,奴婢以为赵大人要将奴婢抛弃,也是不得已,才来赵府想要讨回公道的。”

    这少妇虽看上去一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叙述清晰,语声缓慢,将与赵世秋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娓娓道来,其中不乏动人细节,着实给了徐婉清一个响亮的耳光。

    徐婉清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有撕裂般的痛楚传来。

    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再说:放弃吧放弃吧,没有必要再坚持了,再坚持的人是傻瓜,你到底还要被骗几次?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念哥儿稚嫩关切的嗓音。

    “母亲,母亲!”

    她惊愕回首,便看到念哥儿一下子冲了过来,猛地扑到她怀里,又哭又笑道:“母亲!你没事吧?念哥儿好担心你,念哥儿真的好担心你!”

    心里顿时一片酸楚,徐婉清紧紧搂着念哥儿,哽咽道:“母亲没事,母亲没事。”

    “母亲……”亦萱也走上前,鼻子发酸,伸手抱住徐婉清道:“你还有我和念哥儿啊!”

    徐婉清身子一颤,望向亦萱的眼睛泪雨朦胧。

    她的元娘,她的元娘从头到尾都没有抛下过她,一直都在陪着她,帮助她度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如今元娘遭受苦难,她又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她甚至,先前还生她的气。

    徐婉清越想越觉得难受,眼泪更汹涌得落了下来。

    亦萱叹了声气,扶住徐婉清的肩膀,劝哄道:“母亲,你先跟念哥儿回去好不好?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的真相尚未明了,你不要听信人片面之词,还是等父亲回来再作商讨。念哥儿也还小,您不要让他听到些不利于成长的事情,这儿,就由元娘来处理好了。”

    徐婉清点点头,也不愿去看那少妇一眼,搂着念哥儿先回了葳廷轩。

    亦萱眼神朝冬芝示意,冬芝便走上前,将那少妇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反馈给了亦萱。并道:“奴婢觉得,若真是来讨回公道,不会像她这般顺从安静,而且看她说话条理清晰,绝不会是天生的胆小怕事。”

    亦萱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相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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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徐婉清他们走远了,亦萱才垂眸看向那少妇,拔高了音调道:“你说你腹中的孩子是我父亲的?可有证据?我怎知道你是否撒谎呢?”

    那少妇明显错愕了一下,没想到亦萱会提出这样的质疑。

    好半响,才磕磕巴巴道:“我,我有赵大人给我的定情信物,还有,赵大人日日与我缠绵,他不会不记得我的样子!”

    亦萱嗤笑,“我没说他不是你的恩客,这在妓馆里,男子打赏你们饰物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你一个烟花女子想要进赵府大门?凭什么?就凭你腹中的骨血吗?焉知他是我父亲的孩子?”

    那少妇彻底被噎住,随后涨红了脸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念雪从头到尾都只有赵大人一个男人!这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又是谁的?!”

    亦萱轻轻笑,“谁知道呢?有证据吗?你跟了父亲后,应当还是继续在醉花楼卖唱的吧?有人点你的时候,谁又知道你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想必连父亲宠幸你的时候那些人也是不知道的吧?”

    念雪脸一红,这证明被亦萱猜中了!

    亦萱心中微微放了松,很好,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一切都好办。

    除了腹中的那个孩子……

    亦萱看她凸起的腹部,大约才三个多月左右,那个时候正是自己嫁入将军府最风光的时候,父亲就算不念在她的情面上,也要顾及自己将军老丈人的身份,是决计不会在外面胡来的。

    就算这女人长了一双再像王丽盈的眼睛,父亲连王丽盈都能舍弃,难道还会为了个青楼女子损了自己最在乎的声誉?

    在她前生今世的印象中,父亲都不是那样一个无德无脑之辈。

    “念雪姑娘,既然你一口咬定这是我父亲的孩子,那就等我父亲回来当面和你对峙。”

    念雪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道:“好,我就不信你们能黑白是非颠倒!”

    这下,才终于有了一点讨公道的样子。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被戳穿心思恼羞成怒,还是真的为了讨回公道。

    亦萱吩咐下去,“你们几个将念雪姑娘带去客房,好好照料,等到父亲回来了,再作打算。”心里却在想,就算父亲回来了,证明了这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怕是他跟母亲之间表面的相敬如宾也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念雪被丫鬟们带了下去,亦萱则立刻赶回了葳廷轩。

    她先去见了徐婉清和念哥儿,徐婉清有念哥儿陪着,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是仍旧阴郁着脸,看上去还是没有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亦萱上前,支开了念哥儿,才对徐婉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并且道:“你就算不相信父亲的为人,也要相信他对自己声誉的重视。”

    徐婉清却没有半点开心,反倒自嘲一笑,“我还以为我能够放下,这么多年来,我也的确是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努力做到跟他和平相处。但是没想到,我根本就忘不了他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当又一次的背叛在我面前摊开,我才发现,我是那样恨你的父亲,恨到我再也没有办法再跟他相处下去。为了你,为了念哥儿,母亲可以拼命地活下去,但是,母亲再也不能和他继续下去了,否则,我真的会死。”

    “我知道我知道。”亦萱哪里会不晓得徐婉清心中所想,曾经深爱的现在深恨的人,硬凑在一起真的是彼此折磨,互相痛苦罢了。

    只是,“母亲,你有想过念哥儿吗?他还那么小,甚至还没有到搬出外院的年纪,你若是出事了,念哥儿该怎么办?从前你能为了元娘坚持下去,如今就不能为了念哥儿再坚持几年吗?”

    “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不要担心。”徐婉清宽慰亦萱,摇头道:“从前是爱你父亲所以遭受了背叛才承受不住真相想一死了之,现在爱不在了,又怎么还会犯傻?母亲也不是那样自私的,不管母亲有多恨,念哥儿始终都是嫡长子,他将来要继承赵府的家业,母亲都懂的。只是不想要和你父亲过了,以后,我跟你父亲只有夫妻之名,再无夫妻之实。等到念哥儿长大了可以成家立业后,母亲,便会同你父亲和离,偏居庄野。”

    不用操心念哥儿和元娘,她一个人可以过得更舒适。至少,她还有明珠会永远陪着她。

    亦萱听完徐婉清的打算,并没有多少反对和惊奇,反倒还松了一口气,母亲能这样想,便最好了。

    至于等念哥儿长大后和离,那是很遥远的事情,谁也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过若真能和离的话,对母亲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母亲难道要孤独终老吗?

    想到这里,亦萱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消失很久的赵忠,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若是母亲以后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叹了口气,亦萱又宽慰了徐婉清一通,叫了念哥儿进来陪伴,自己则匆忙往花厅赶去。

    她刚刚一直压下心头的困惑和惧意,因她实在料不到,原本该是在深宫中的徐明芜,怎么会出了宫还来赵府找她!

    还有那秀娥,不是喜欢顾廷睿么?不是就想要跟他呆在一起么?她之所以出来后还愿意把秀娥留在将军府,就是为了让她给莫心妍添堵,让她跟莫心妍两两相斗,结果这丫头跑来赵府找她干什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徐明芜和秀娥此刻在花厅也等的焦躁不安。

    徐明芜不安的是亦萱为何会同威远将军和离,以后她一个女子该怎么办?

    秀娥担心的则是待会儿要怎么跟夫人说在将军的那些事儿,说将军其实没有不要她,将军还是很想念她的,她希望夫人能够回到将军去,将莫心妍给赶出去!

    等了约莫两刻钟的时候,那边丫鬟才禀告说是大姑奶奶来了。

    徐明芜立刻激动得站了起来,冲上前就将走到门口的亦萱迎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去将军府找你怎么说你跟威远将军和离了?”

    亦萱看果真是徐明芜,没有丝毫作假,心中的惊愕更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失声道:“表姐,你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一时间倒是忘了还有那么多丫鬟在场。

    秀娥更是惊愕得瞪大了双眼,宫里?!

    好在徐明芜反应快,表情未变,淡淡道:“太后娘娘见我年岁已大,准许我出宫配人。”

    在场的除了亦萱的心腹都是些没用见过世面的小丫鬟,对于进了宫能否还放出来配人的事情也隐隐有所听闻,但却不甚了解,也就信以为真,没用多做他想。

    “倒是你才真把我吓坏了,你当真跟将军和离了?”徐明芜忧心忡忡地问道。

    亦萱看了眼屋子内的丫鬟,眼神示意他们先退出去,又对杵在那儿不动弹的秀娥道:“你也先出去吧。”

    “哦。”秀娥落寞地垂下了头,心里有些不情愿,她想,姑娘不知道将军其实很想她,怕是要认为将军是负心汉到处说他的坏话了!

    于是这么磨蹭着一步三回首地出了屋子。

    硕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亦萱和徐明芜两个人。

    亦萱虽然不知道徐明芜到底是怎么出的宫,到底是合法放出来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但是对于她一出宫便能想到看望自己觉得很感动,也不想隐瞒让徐明芜担心。

    于是便道:“没有和离,只是对外那么说罢了。”

    “你是说你们是假装和离?”徐明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显然这样的结果令她更加吃惊。

    “嗯。”亦萱点点头,老实道:“是假装的,我只是暂时回娘家避风头而已。”

    徐明芜看着亦萱平静如波的眼眸,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反倒问道:“怕是连姑姑都不晓得你跟将军是假和离吧?”

    亦萱点头,“不能和母亲说,我若说了,怕是母亲要更加担心,以为我们谋划着什么大事儿,更加要令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真和离的话,她虽然会对我痛心失望,但也好过让她揪心害怕好。”

    徐明芜叹气,“从前小时候来你家,你就是顶顶维护姑姑的。”

    亦萱弯唇一笑,没有多言。

    “不是真和离就好,我还在想,若是连威远将军那样的男子都能背叛厌弃你,那这世上当真要没有好男儿了。”

    亦萱垂眸浅笑,复而抬头道:“这是心境问题,他其实是为了君臣之道,为了皇上为了替父伸冤才要和我和离的,他让我承受这样的流言蜚语,其实我原本是该难受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不如江山社稷不如他心底的仇恨的。但是人若真这样钻进牛角尖,那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快乐,这并不是什么大原则的问题,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要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一想。”

    徐明芜的眸光瞬时黯淡了下来,自嘲道:“同样是为了国家利益江山社稷,可不管怎么说,他至少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因为其他的女人而对你冷言冷语,离心离德。”

第三百五十三章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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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萱知她是想到了自己,看她这表情,看来是跟皇上之间的关系彻底崩裂了。

    是啊,帝王有后|宫佳丽三千,不是说真的能弱水三千唯取一瓢的。不管你的真实内心是怎样,不管你爱的是谁,你都要娶无数个女人,无数个可以巩固你皇位的女人。

    后|宫其实就是一面镜子,可以从妃子的受宠程度反射朝堂上的状况啊!

    不过这件事情想必明芜表姐从进宫就已经知晓,她应该早已经做好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准备,之所以会这样绝望痛苦,怕不是为了旁的女人,而是皇上的轻视和不信任彻底伤了她吧!

    “明芜表姐,你这次从皇宫出来是彻底出来了吗?以后都再也不会回去了?”亦萱试探地开口,她有些不相信皇上还会将自己的女人放出宫来。

    徐明芜点点头,嘴角噙出一抹笑意,道:“亦萱,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为了跟你辞别的。昨天夜里一场大火,宫里那个狐媚祸国的芜贵人已经被烧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仍旧是从前那个成日为生计奔波的明芜表姐。”

    亦萱的心轻轻颤动,为徐明芜这样生死决裂般的原则和信念。

    她徐明芜能一朝荣宠,冠绝后|宫,现在却又能全虚全尾地从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逃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传奇。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三舅舅和三舅母都已经不在京城了,母亲派人打听过,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徐明芜弯唇,眸中闪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他帮我在京郊置办了一处房屋,母亲他们也是被他安排的,只等找到了他们,我便去跟母亲他们会合。”

    亦萱点点头,真心为徐明芜感到高兴,她前半生历经这样的跌宕起伏,后半生终于可以快乐无忧了。

    而后,她又眼前一亮,立刻问道:“你说是在京郊有一处房屋?”

    “正是。”徐明芜点头。

    亦萱立刻笑了开来,忙拉住徐明芜的手,笑道:“真是巧,我正要派人去京郊寻房子呢,不过京城的地皮紧缺,寸土寸金的,就算京郊也难寻到便宜又舒适的房屋。如此一来,那我可以跟表姐住在一处么?也就不用麻烦了!”

    徐明芜欣然同意,很高兴道:“这样正好,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否则我一个人在那大院子里,怕也是无聊的紧。”

    而后却又担忧道:“只是姑姑会准许你出去吗?”她大致也明白亦萱要搬出赵府的原因,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在娘家基本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就算得母亲庇佑,那也是要受尽了白眼和闲话的。

    亦萱只道:“房子没找着前怕是会阻止,可若是找到了,母亲也是不希望我继续呆在赵府的。她知道我难受。”

    徐明芜这才点点头,又道:“那东西收拾好了吗?一会儿便和我一起走?”

    亦萱摇摇头,“暂时还不行,就在你来之前,刚刚府中出了点事儿,我要等这件事情处理好才能走。明芜表姐你先去吧,等到了之后让冉碧上门把地址给我,我大约过几天便会去了。”

    徐明芜点头,又叮嘱亦萱好好照顾自己,便辞别了。

    送走了徐明芜,亦萱便让人唤了秀娥进来。

    秀娥还是一副局促柔弱的样子,看到亦萱很恭敬地行了礼,“夫人好。”

    “嗯。”亦萱挥挥手让她站起来,道:“在将军府呆的好好的,你来找我做什么?我都已经不是将军府的夫人了。”

    秀娥很难受的样子,红了眼眶道:“在奴婢心中,夫人永远都是将军的夫人,将军喜欢的是夫人,所以谁都替代不了夫人的位置。”

    亦萱错愕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秀娥竟然会跟她说出这种话。她不是一直都对顾廷睿满怀爱慕吗?她不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眼底都是嫉妒委屈吗?她以为她走了,她会高兴少了个对手的。

    想必是在莫心妍那儿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吧!

    想到这儿,亦萱不由笑了笑,敛下思绪,淡淡道:“怎么?新夫人待你不好么?我听说你是跟着月娘的,月娘为人温和善良,你应当不会受到什么委屈吧?”

    秀娥摇着头,红着眼睛咬唇道:“大小姐待奴婢是极好的,奴婢感恩还来不及呢!只是,只是那位莫夫人却是的确对奴婢不好,她在将军和小姐面前都装出很宽容的模样,私下里对丫鬟们却是冷眼相加,动辄斥骂。府里的丫鬟们都不喜欢她。可是奴婢想着,既然她是将军喜欢的,那奴婢便要敬重她,尽心尽力为她做事。但是,但是有一次奴婢却发现……”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眼神朝亦萱觑了一眼,触到亦萱拧起的眉心时,才鼓起勇气道:“奴婢却发现将军对着院子里的海棠花独自落泪。”说着,便壮了胆子,提高了音调道:“夫人!其实将军还是念着您的!否则他不会在莫小姐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却在转身的时候对着您最爱的海棠花掉眼泪!从前我不知道将军为何会在白沟镇栽种海棠,直到来到将军府,看到融雪阁那些大片的海棠花,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将军为了思念夫人您才栽种的!夫人,我不认为将军对那样思念的人能够说忘就忘,转眼去娶别的女人!夫人,我觉得您跟将军之间肯定是有了什么误会,我来告诉你,只是希望您能够跟将军好好谈一谈,莫要因为一个误会而悔恨终身啊!”

    秀娥一口气将这么多话说出来,也不知是气急还是害怕,顿时气喘吁吁地立在原地,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亦萱,期盼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变化。

    亦萱如她所愿,神色全是震惊。不过却不是因为她话里的内容,而是为了她竟然会跟她解释这番话!

    她一直认为,陈秀娥觊觎顾廷睿,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她会给她跟顾廷睿之间造成麻烦,是想要把她随便配人的。

    可是她这样想坏的陈秀娥,却在她跟顾廷睿分开后,而跑来跟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看来她果然是爱极了顾廷睿啊!正是因为深爱,才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希望他可以永远都那样幸福快乐,不管那个带给他快乐的人是不是自己。

    秀娥心里却是在想,若不是出了这件事,她恐怕不会知道将军的情深,恐怕不会知道原来夫人对将军如此重要,竟令他堂堂七尺男儿落下眼泪。恐怕她真会为了能够留在将军身边,做出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情,最后伤人伤己,后悔终生。

    亦萱轻轻笑,道:“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秀娥用力点头,见亦萱笑了,眼眸晶晶发亮,“夫人,只要您跟将军的误会解除了,你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那姓莫的也便没有任何机会了!您别看她是月娘小姐的生母,但其实月娘小姐只是被她性命所威胁,她最爱的人还是您呐!”

    亦萱心里觉得暖呼呼的,虽然她曾经对秀娥有过隔阂,但此刻,她是真的觉得这个看上去柔弱无辜的女子是这样的温良纯善。

    “秀娥,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件事情远不如你想象中的简单,和离再复婚,没有那么容易的。再者,我若真回去了,那莫心妍恐怕又要吵着闹着去自杀了,她一死,将军就会有大麻烦,我们谁也不想将军出事吧?”

    “是,是的……”秀娥愣愣地回道,眸中的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她是不想要将军出事的,可也实在不忍心看着将军伤心痛苦。

    “好了,你莫要多想了。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能有这份用心我很感激,不过我跟将军,是再无可能了。”亦萱淡淡地解释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秀娥到底该怎么处置。

    她之前本是想要让她当莫心妍和顾廷睿之间的挡板,转移莫心妍的注意力,等到事成之后再将她随便拉个人配了。

    可现在……

    她却实在做不出这种狠心的事情。继续让她留在将军府的话,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莫心妍,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像也只有,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了。索性她是她从河北带回来的,还没有跟将军府签了卖身契,说成是衷心随主,也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这么想着,亦萱便道:“你今日就先不要回将军府了吧,我待会儿修书一封给月娘,跟她说一下,日后你就留在将军府如何?”

    秀娥怔了下,犹豫半响,才点头道:“奴婢愿意的。”

    她想过了,与其在将军府日日看着将军愁眉不展,还不如在赵府,替将军好好守着夫人,不让夫人受到委屈和伤害,也算是间接帮了将军。

    只要将军是开心的,她陈秀娥也就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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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斩断情丝

    晚间的时候,赵世秋便从朝堂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已经听小厮提起了这件事,说是有个醉花楼的女子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醉花楼……

    他立刻便想起了那双酷似王丽盈的眼眸,那次不过是跟同僚一起去喝酒,有人点了曲子,几个同僚甚至暧昧地说要找几个花姑娘潇洒潇洒。他本不是很上心,除了王丽盈的事情,他一向自诩在男女之事方面很克制,从不会让自己被欲|望控制,就算是当年跟婉清关系降到冰点的那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来青楼找女人发泄消愁。

    可是,当看到那双跟丽盈一模一样的眼睛时,他的情感思绪便不受控制了。

    当年没能救下丽盈,让她含恨而死,一直是他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愧疚,虽然当年对她做下的那些狠毒之事感到失望痛心,但反过头来好好想一想,丽盈会变成那样,也全都是拜他所赐。

    如果当年他不隐瞒自己成亲的事实,如果当年他就能愿意给她名分,他,丽盈以及婉清三个人之间都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或许丽盈还能活得好好的,或许婉清还会跟他情意绵绵,荣辱与共。

    所以他心动了,那些不能在王丽盈身上弥补的歉疚便全数弥补到那个叫念雪的女子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把她当做红颜知己般倾诉相交,从未动过要染指她的念头,若不是那一次她委婉暗示,甚至问他是不是讨厌她的时候,那娇滴滴又委屈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丽盈,他也不会冲动之下犯了错事。

    不过一夜雨露缠绵。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一想到万一被婉清得知这件事,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就急匆匆赶回了府,当看到婉清温柔浅笑着教念哥儿读书的时候,他的悔意便更重。

    他知道婉清好不容易逼自己原谅了他,是再也不可能再经历一次打击的。

    他还有念哥儿和瑜哥儿,不能做那样自私的事情。

    于是他便立刻斩断了跟那念雪的所有联系,从此再也没有去过醉花楼。

    算算日子,这都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念雪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而且,而且竟然还怀了身孕?!

    他们之间不过就那一次,会是他的孩子吗?怎么会那么巧!

    赵世秋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惶恐不安。

    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该怎么办?这种时候,念雪都找上门来了,孩子肯定是不能不要的,但婉清那儿他又该如何解释如何交代?

    赵世秋惶惶然,疾步往葳廷轩走去。

    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还是想要解释。

    他想要告诉婉清,这一切都不是他自愿的,他并不想要再一次背叛她欺骗她,一切都只是个错误而已!

    亦萱早就听说赵世秋回来了,一直在院门口等着他,好方便在他跟母亲闹得不可开交之前,把事情的真相先弄清楚。

    不管家庭内部再怎么纷争,他们始终都是一家人,若是外人想要欺负到他们头上,那就得联手击退了。

    远远的,亦萱便看见了赵世秋的一袭诸色身影,她连忙拎起裙摆迎了上去。

    “父亲。”在他面前站定,望着他,冷冷地唤了一声。

    想到小时候为了表示亲密,她从来都是“爹爹”“爹爹”的唤,后来王丽盈的事情被揭穿,她就懒得再装了。

    父亲,只是一个代名词,而不是亲情。

    赵世秋看到亦萱出现,就知道她所谓何事,他不由想起了八年前的时候,小小的元娘也是为了保护她的母亲,不停地在王丽盈身边周旋,不断地给他暗示提醒,可是那个时候他眼睛头脑都被迷住了,根本看不到身边的人和事儿,心里只想着要给丽盈和亦柔一个名分。结果失去了那样深爱她的婉清,也失去了从小崇拜他敬爱他的女儿。

    他多想回到那个时候,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亲手摧毁,再也回不去了。

    “元娘……”赵世秋看到她那样镇定冰冷的眼神,心中更加惶惑不安,他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彻彻底底地失去她们了。

    “爹爹,爹爹不是有意的。”

    亦萱的心“咯噔”一跳,为赵世秋突如其来的亲密,这样的语气,可是从王丽盈死后,近五六年都没有有过的。

    她心中突然觉得酸涩,是不是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她本来以为这念雪只是来讹赵府的,她或许根本就不认识父亲,可是看父亲的语气,分明就是认识那念雪的!

    “元娘,你相信爹爹,爹爹真的不是有意的。”赵世秋上前,抓住亦萱的双肩,说得恳切。

    亦萱敛下思绪,随后架开他的手,淡淡道:“父亲,我是想相信你,可是念雪姑娘挺着大肚子前来,又有王丽盈的前车之鉴,我不得不怀疑。若是父亲想要我相信你,那就把您跟念雪姑娘的始末说清楚。”

    “好,爹爹跟你说清楚,这一次爹爹再也不瞒着你。”

    父女两人去了花厅,赵世秋将怎么认识念雪又是怎么会和她发展到如今这一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亦萱。

    “那玉佩也是那次之后,我匆忙离开而从衣服上掉落的,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定情信物!”

    亦萱越听,眉头越是皱了起来,虽然出嫁的女儿跟自己的爹谈论这种事情实在的不妥,但她却不得不问,“父亲,您说您跟那念雪姑娘只发生过一次关系,还是在五个月前?”

    赵世秋连连点头。

    “您没有骗我,是真的?还是您没有记清楚?”

    “是真的,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与她的的确确在五个月前斩断了联系,我甚至都没有看过她!”说着,又焦急道:“那念雪真是怀了身孕了吗?”

    “是怀了,我已经让人把过脉了。”亦萱喃喃应道,正当赵世秋露出失望的神色时,她却突然道:“可是太奇怪了,父亲您说您跟她只有一次关系,甚至还是五个月前的,可那念雪姑娘,却是只怀了三个半月的身孕。”

    “什么?!”赵世秋猛地站起身来,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又似恼怒又似兴奋。

    “嗯。”相对而言,亦萱便显得平静多了,虽然她心中也是气恼万分。看来是有人故意利用念雪的事儿,要给他们赵府扣上一个大大的绿帽子!

    也不知道赵世秋这是在朝堂上得罪了谁!

    “父亲,这件事情来的蹊跷,绝对不会是这个念雪一人策划的,定是有幕后主使,您自己想一想,您近来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

    赵世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父亲在公中一向清廉寡正,也不分党羽派别,再者我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有谁会和我过不去?而且,利用这样的手法,未免也缺德而幼稚了些。”

    “幼稚?”亦萱冷笑,“这可不幼稚!表面上看好像只是让爹爹替养了别人的孩子,实际上却是想让赵府乱了阵脚方寸,你我都知道这孩子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你会心甘情愿替旁人养孩子?祖母又会情愿?这种搅乱赵府血脉香火的大事儿,没有任何一个能放任姑息!到时候查不出真相,就会在念雪姑娘身上做文章,到时候腹中的孩子没了,孩子的真正父亲便会找来,责怪父亲您害死了他家的孩子,以此作为要挟,那时候父亲您又怎么解释?私自谋害人命,再怎么有理也说不清!”

    其实这种堕胎谋害人命的事情在后院内宅并不少见,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不过却没有谁会拿到明面上讲,说了,便是人命官司的事情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你什么理由,反正杀人偿命。

    念雪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会姑息她,要么把她送走,如果她还不依不饶,想要毁赵府清誉,杀她简直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个幕后的主使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们决不能动念雪一根指头,相反的,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总有一天她会露了马甲,慢慢地将幕后主使的尾巴给揪出来。

    “你觉得,会是谁?”赵世秋隐隐觉得,或许这人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亦萱来的。

    亦萱也是这样想的,她沉吟片刻,缓缓道:“三个多月身孕的话,那或许跟忠勤伯府的人有关。”

    那个时候顾廷睿刚好去了不久,拿这件事做文章让她分心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实行,那就不得而知了。

    “父亲,这件事情先不要着急,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反正咱们只要不动念雪,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事,至于真相是什么,我会弄清楚的。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怎么跟母亲把这件事说清楚。”

    赵世秋的心也“咯噔”一跳,对啊,不管念雪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但他跟念雪有过关系是真的,否则念雪手上又怎么会拿着他的贴身饰物呢?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他那阵子时时进出醉花楼,要说他跟念雪没关系那才有鬼。

    “您还是多想一想当年王丽盈的事情,想一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获得母亲的谅解。”亦萱没能狠下心来告诉赵世秋,母亲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所以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赵世秋去了葳廷轩的时候,徐婉清将将把念哥儿哄得睡着了,她望着念哥儿犹自挂着泪痕的小脸,心抽搐似的痛。

    念哥儿虽然还小,却已经从她的表情中预料到了什么,刚刚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哭着道:“母亲,你不要离开念哥儿,念哥儿要一直跟母亲在一起。”

    念哥儿啊!不是母亲不要你,是母亲实在对你父亲失望透顶了!等到以后,等你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你就会明白母亲的心境了。

    默然叹了一口气,徐婉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帮念哥儿掖好被角,站起身,正待转身离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望着他们的赵世秋。

    心狠狠颤了一下,随后敛眉,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婉清,对不起。”赵世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上前,神情满是痛苦。

    徐婉清冷笑一声,漠然道:“对不起?这句话若是你八年前能早早跟我说了,我或许还会原谅你,但是现在……很抱歉,不用对不起,因为我不可能原谅你。”

    八年前她苦苦哀求,只为了能继续和他一起生活,只想要他离开王丽盈,跟她说一声抱歉,可是他不听,偏要把王丽盈纳回府,偏要跟她对着干,让她失望痛心!结果现在,他在她对他彻底死心的时候说了“对不起”?!多可笑!

    “婉清……”

    赵世秋还想再说,徐婉清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八年前我给过你重新做我所爱之人的机会,你不要,好,我对你死心,从此你只是我的夫君。可现在,你连做我夫君的机会都彻底放弃了,从此以后,我徐婉清跟你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最多,只能是我孩子的父亲,其他的,你不配!”

    徐婉清说的绝情又狠心,赵世秋只感觉自己的心要被撕裂般的痛,“就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那女人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是他们要算计我!”

    “呵!”徐婉清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八年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懦夫,遇到事情却只会推卸责任!”

    徐婉清气得直喘气,胸口起伏不定的,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混账男人!

    她喘平了一口气,又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你真的坦坦荡荡,又怎么会被别人利用!你敢说你一次都没有碰过那青楼女子么!”

    赵世秋便说不出话来了。

    徐婉清心中的厌恶便更大,她看都不想再看赵世秋一眼,只道:“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只知道你不会再有下一次欺骗我的机会了。”说着,顿了顿,又抬眸,直直地望着赵世秋,一字一句道:“赵世秋,我们,和离吧!”

    赵世秋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劈中了一般,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好半响才反应了过来徐婉清说了什么,仓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和离?婉清,你在开玩笑么?”

    “我没有开玩笑。”徐婉清说的坚定又冰冷,“和离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她知道自古女子都是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和离这件事几乎都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女方没有强大的家世和后盾,婚姻不幸福的话,要么是被休弃,要么就是互相折磨到死。可不知道是受明珠还是元娘的影响,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无端端就要被休弃?和离,至少还能保全他们赵府的尊严。就像元娘一样,若是元娘当初是被将军休弃,那就证明将军厌恶了元娘,是不念情分的,那么赵府不可能会是如今的光景,赵世秋恐怕也早要被排挤降职了!

    这些道理徐婉清懂,赵世秋易懂。和离?哪有这么简单!自古以来,有多少夫妻是和离,又有多少是被休弃的?!元娘能和离那是她运气好遇上了威远将军那样有气度的男人,他赵世秋自认不能接受!

    “我不会跟你和离的。”赵世秋也冷下脸,坚定表示。

    徐婉清跟他相处二十几载,清楚的知道他的为人,想必和离是没希望了。于是冷冷一笑,道:“好,既然你不肯和离,那不如就休了我吧!”随后又在赵世秋没有反驳前,不留情面道:“若是你不肯休,那我就不得不采取些什么措施了。赵世秋,你如果还想要身上这身官服的,就不要逼我做出什么撕破脸的事儿!”

    赵世秋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心狠毒辣”的徐婉清,在他的印象中,徐婉清就算再怎么恨再怎么怨,她心底深处的那份善良纯洁都不会变,他当年之所以敢告诉她王丽盈的事情,就是因为觉得她心底善良一定会答应他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那样脆弱罢了!

    可是现在,当年那个脆弱的纯良的女子,如今竟然威胁他,说要让他的官位不保?!

    “婉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世秋隐忍着怒气道:“我官位丢了,对你就有好处么?你不要忘了,念哥儿是我的儿子,他以后要靠着我的这个父亲过活!你难道都不为念哥儿着想的吗?!”心里却想着,当年她能为了元娘隐忍着坚持了下来,如今应该也能为了念哥儿继续隐忍。

    谁料到徐婉清却毫不在乎道:“念哥儿是男孩子,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不需要娘亲无条件的爱护。再者,念哥儿也是你的孩子,我不忍心,难道你就忍心?既然如此,为何不同意和离?为何偏要搞成鱼死网破的局面?如果你真是为了念哥儿着想,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也不会到如今还要和我争!”

    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是一定要跟你和离的,立刻和离,只是暂时要瞒着念哥儿和母亲还有元娘,等到念哥儿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我就正式搬出赵府。”

    “和离之后还住在赵府?”赵世秋觉得有些可笑。

    大燕的律法明文规定,和离需要到衙门里写切结书,由衙门盖上官印,再有夫妻二人共同签字画押,两人才算正式结束了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自然和离之后的夫妇,也没有住在一起的道理。

    “你以为我们和离了,闹了一场后,就如同元娘跟威远将军,母亲和念哥儿还会不知道吗?”

    “衙门里的官印可以以后再盖,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你的一个承诺,切结书先写,我们先画押,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去官府盖章!”徐婉清一条一条的分析,说的冷静又客观。

    赵世秋气急了,“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就算你真想要和离,也可以等念哥儿长大了再说!”

    “因为我不想要我们再是夫妻的关系!因为我不想要以后再会收拾你惹下的烂摊子!”徐婉清也冲他吼,这一次当真是没了一点贤妻良母的温婉形象。

    赵世秋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到睡在临窗小炕上的念哥儿迷迷糊糊地喊“母亲”。

    徐婉清连忙敛下怒容,快步走到念哥儿身边,温柔地劝哄道:“念哥儿?怎么了?母亲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母亲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样子哪有之前的一点心狠绝情。

    赵世秋简直气得想在念哥儿面前把这件事抖出来,这样就能借念哥儿挽留住婉清。可又转念一想,若真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留下了婉清,想必今后两人的生活只会更加痛苦罢了,婉清骨子里和元娘是一样的倔强,这一次,他当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徐婉清又哄睡了念哥儿,为了避免再吵醒他,和赵世秋去了外屋说话。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我们写了和离的切结书后,我仍然会帮赵府打理庶务,仍然会孝顺母亲,仍然会照顾念哥儿。只是,我们将再不会有夫妻之实,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的那些姨娘们,更不会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总而言之,表面的一切不变,其他变的,你我心中清楚就好。等到念哥儿长大,我会即刻离府,和你再无瓜葛。”

    “你真要如此绝情?”

    “先绝情的人是你。”

    赵世秋盯着徐婉清看了半响,知道多说无益,他们之间,是彻底断了情了。

    “好,我同意。”赵世秋闭了闭眼睛,苦涩应道,心中却还隐隐抱着一丝期待,期待今后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赢回徐婉清的心,殊不知,徐婉清这一次是铁了心,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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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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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赵世秋走后,亦萱去看了徐婉清,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多少喜怒,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还是跟徐婉清提出了要搬出赵府的事情。

    令亦萱诧异的是,徐婉清竟然没有丝毫反对,甚至道:“我知道你在赵府过的不愉快,搬出去也好,省的面对那么多的糟心事,等到这阵子风波过了之后,你若想回来,也可以回来。”

    说着,又顿了顿,拉过亦萱的手道:“你舅舅在京郊是有一处房产的,你若是没地方去,我便跟你舅舅说了,让他把宅子暂时给你住着,等你找着房子后再说。”

    亦萱心里暖洋洋的,她摇头,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我有房子住的。”想了想,还是不敢把徐明芜的事情告诉徐婉清,省的她乱担心。

    徐婉清点了点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郁色,显然是疲惫至极。

    她又道:“你先前跟母亲说可能是怀了身孕,母亲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大夫看一看,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趁着事情尚能挽回的时候告诉廷睿,也总好过你一个女子……”

    “母亲。”亦萱打断了徐婉清的话,坚定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您看明姨活的多潇洒自在,我为什么就不行?您不是也要和父亲和离吗?那和离了之后,您一个人又该怎么办?有些时候,不是自己的争取,再怎么争取也无益。”

    徐婉清只能叹气着点头,随后挥了挥手,让亦萱退了出去。

    亦萱一回到抱夏内,便让研碧帮忙着铺纸研墨,给顾廷睿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帮忙查一查关于醉花楼念雪的事情,又顺便修书一封给月娘,跟她说了关于秀娥的事情。

    写完了之后便交给秀娥,对她道:“你先回一趟将军府,将这封信交给月娘,月娘看到这封信,自然就会放你来赵府。还有这一封,你寻个机会给将军,这封信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将军,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莫心妍知道,懂吗?”

    秀娥有些局促地接过那两封信,说实话她有些害怕,在她长达十六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冒险的事情,一想到莫心妍那凶狠冰冷的眼神,她就浑身直打寒颤。

    可是,可是一想到或许这封信就能够将莫心妍从将军府赶出去,她又恨不得立刻将这封信交到将军手上。

    秀娥咬唇,终究还是坚定道:“好,我一定会安全地将这封信交到将军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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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黄沙,孤烟落日,远眺绵延千里,近看风沙瑟瑟。

    一座二排竹楼临窗雕花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双十年华,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只是此刻,眸中似有冷意渐凝,手里握着的信纸已被揉碎。

    “这信的内容是真的?”他捏紧信,冷冷地望着躬身等待在一旁的侍从。

    “千真万确,的确是京城的探子送来的消息,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威远将军的前夫人与现夫人大闹将军府。”

    “哼!”慕容轩冷哼一声,瞬时从椅子上坐下来,将信件狠狠地掷在地上,冷冷道:“亏我当初如此信任顾廷睿,没想到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之妻,他算什么男人!”

    眸中又有无限懊悔流淌。若是当初他能够再坚持一下,萱儿现在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他以为他远离京城,萱儿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他们两个也能各自忘了对方过上舒适的日子,没想到,反倒是陷她于不堪的境地!

    那侍从见慕容轩面色晦暗,忙劝慰道:“不过将军是与夫人和离,倒也不是休弃,而且赵侍郎府并没有受到牵连,以后夫人要嫁人也没有那样困难。”

    “放屁!”慕容轩眉心直跳,恼怒道:“还嫁人?再嫁一个这样的混账男人吗!”对于萱儿嫁给顾廷睿他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再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不再嫁的话,你是希望她一个女子孤独终老还是你要亲自娶她呢?”这时候,一道温婉恬淡的语声从门外幽幽飘了进来。

    慕容轩的心“咯噔”一跳,匆忙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正见到身穿一件半新的栗色小竖领对襟褙子,下着婔红五谷丰灯织金襕马面裙,面含愠色,大腹便便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慕容轩眉心微蹙,下意识地就要把地上的信纸捡起来。

    沈沁雪望着他的动作,眸中一片心痛之色,只是面上却不显,仍旧淡淡道:“你不要捡了,我都已经听到了,赵亦萱和威远将军和离了,对么?”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慕容轩将信拢入袖口,说得漠然。

    沈沁雪轻笑一声,随后道:“为什么我不需要知道?我的夫君心里藏着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说不定现在还想着怎么把女人娶回府,甚至要把我休了,我怎么不需要知道?”

    “沈沁雪,你不要无理取闹!”慕容轩面露愠色,瞪着沈沁雪身后的丫鬟道:“去把夫人扶回房间,这都七个月了,还到处往外跑干什么?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

    小丫鬟吓得连连点头,正待要扶着沈沁雪回去,沈沁雪却狠狠甩开了那丫鬟的手,踉跄着几步上前,拽着慕容轩的衣襟道:“你果然是迫不及待了吧?听说她和离了,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是吧?!慕容轩,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我怀着你的孩子,千辛万苦地陪你在这大漠荒凉之地,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

    慕容轩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原来你觉得陪我在西北是吃苦了?原来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要陪我在西北的。”随后冷笑两声,甩开她的手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回京,我慕容轩绝无二话!”

    沈沁雪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慕容轩,许久才颤抖着嗓音道:“慕容轩,果然,果然你对我还是这样残忍!当初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们母子的话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是因为赵亦萱嫁给了别人你觉得没有了希望罢了,现在她和离了,你终于又有了希望,你巴不得我也可以跟你和离,好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从未想过要跟你和离!我既然娶了就会对你负责!沈沁雪,你现在简直像个毫不讲理的泼妇!”慕容轩气恼极了,又实在不想再跟沈沁雪多言,只好吩咐道:“我出去一下,你们好好照顾夫人!”说完,甩袖欲离去。

    沈沁雪踉跄两下,脸上的血色早已经褪尽,她隐忍了这样久,盼了这么久,甚至腹中的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出世了,她以为他们一家三口就能永远幸福下去,过着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日子,原来都是奢望,都是奢望罢了!

    慕容轩根本就没有忘记赵亦萱,纵使日日同眠共枕,也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他心里想的,脑中念得,永远都只有赵亦萱!甚至专门安排人在京城打探她的消息,却不说多关心关心她腹中正茁壮成长的孩子!

    骗了自己这么久的事实,以为他至少能对自己和颜悦色便是慢慢接受她了,谁想到却在得知赵亦萱和离的这一刻真相被彻底撕破,慕容轩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赵亦萱,也根本从没有真正接受过她!

    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得之不易的幸福会被轻易摧毁。

    腹部突然传来坠坠的痛楚,下|体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动而出,沈沁雪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随后就栽倒在地上。

    “夫人!”

    有带着哭腔的焦急喊声自远方传来,沈沁雪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辨别那道她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终于……

    “沁雪!”

    她于是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孩子,若是你没能来到这个世上,不要怪娘,是娘的爱太卑微太懦弱了,所以不能保护你。

    不要怪娘……

    随后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噪杂混乱的房间内,男子的怒吼声显得格外的焦躁清晰。

    “世子还请稍安勿躁,夫人是气急攻心才会如此,再加之之前在怀孕期间压力过大,胎位一直不正,恐怕,恐怕不大好。”其中一个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说的也是战战兢兢。

    慕容轩浑身一颤,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色顿时灰败如铁,许久,才嚅动着嘴唇道:“那,那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那大夫为难道:“这个,这个老夫也不能保证。”

    慕容轩紧紧握住了拳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是他的孩子,可是就因为他的不重视,或许就要失去他了。

    他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受,就算当年跟亦萱被迫分开,那也不过只是透彻心骨的寒冷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头的愧疚让他简直支撑不下去了。

    他觉得孩子若是真的没了,就是他亲手害死的。

    许久,许久,久到他站在原地都快要石化的时候,他才沙哑着嗓子,生涩道:“若是,若是孩子实在保不住了,就算了,但一定要记得,保住夫人,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保夫人的平安!”

    “老夫明白。”那大夫立刻点头,随后又急匆匆步入内屋,加入了救治沈沁雪的行列中去。

    过了一会儿,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有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慕容轩赶紧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那大夫就打断了他的话,只对着外面的小丫鬟道:“稳婆呢?快喊稳婆进来!夫人怕是很快就要生了!”

    “哦哦哦,好,好!”小丫鬟们顿时忙做一团,你推我我推你的冲到外面去请稳婆。

    稳婆是早就备下的,还是他们当日离京的时候平安郡主强行要他们带上的,说是从皇宫出来的经验老道的嬷嬷,从前专门替后宫嫔妃接生的,据说当今圣上就是她接生出来的!

    以前他只觉得太大题小做,现在才发觉是派上了用场!

    稳婆很快就来了,慕容轩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稳婆便匆匆忙忙地进了屋子。

    外屋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内屋里不断传来沈沁雪撕心裂肺的喊声和稳婆大喊“用力”的声音。

    慕容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灵魂都随着稳婆那一声声“用力”而忽上忽下。

    这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有稳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快快快,夫人大出血,快去再烧水,越多越好,准备纱布剪子!快!”

    一会儿,门又关上了。

    慕容轩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要蹦出来。

    夫人大出血,夫人大出血……

    脑子里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句话在晃荡。

    有丫鬟端了盛满热水的铜盆要端进去,他一把拽住那丫鬟的手臂,厉声道:“让他们无论如何要保住夫人,知不知道?孩子有没有我无所谓,一定要保住夫人!”

    那丫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直点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的!”

    可那丫鬟进去还没半刻钟,里面便传来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婴儿啼哭声,伴随着沈沁雪的尖叫声在屋子里响起。

    慕容轩当即愣在了原地,好半响都没能反应。

    还是稳婆笑吟吟地从屋子里迈了出来,咧嘴恭贺道:“恭喜世子爷,是个小世子!”

    慕容轩怔了怔,还是没能反应稳婆话中的意思,只喃喃道:“夫人呢?”

    稳婆捂嘴偷笑,“哟,世子爷可真是个好丈夫!老奴接生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只关心夫人不关心孩子的男人了,夫人嫁给世子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您放心,母子平安,夫人因劳累过度睡了过去,再加上是早产,所以要好好休息,世子爷还是先见见小世子吧?别看是早产,生的很健康呢!”

    慕容轩脑子里无法反应,只知道傻愣愣地点头。

    稳婆让人抱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出来,随后递到慕容轩面前,夸赞道:“瞧这眉眼,与世子是一模一样呢!将来定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慕容轩望着襁褓中闭着眼睛吮着嘴的小婴儿,只觉得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水,这是他的孩子啊,这是他慕容轩的孩子!

    可纵然心中狂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他好丑。”也不知道稳婆怎么能看出来这么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长得像他。

    稳婆“扑哧”一笑,随后佯装怒道:“这是什么父亲,哪有人嫌弃自己孩子长得丑的!这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皱皱巴巴的,再过几天便好了。您看小世子剑眉星目,胎发冲冠的,多神气啊!”

    慕容轩也因为稳婆的话,越看这小家伙越顺眼了起来!

    “我,我可以抱抱他么?”忍不住试探地开口,他真的好好抱抱这个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当然可以,您是小世子的父亲,您不抱他谁抱他?父亲头一个抱,将来事业俏。”稳婆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塞进慕容轩的手中,道:“不过世子您要小心一点,小婴儿娇弱,您是战场上打杀的大男人,可千万注意手下力道。”

    于是慕容轩抱着小婴儿的手便僵在了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就怕不小心伤到了他。

    他这样无措的举动立刻惹得稳婆和几个丫鬟哧哧发笑。

    慕容轩低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怀里的小家伙,只觉得手上软软的,心里也软软的,当对上他那双黑如葡萄的眼眸时,什么思绪都抛诸脑后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

    晚间的时候,沈沁雪便醒了过来,慕容轩刚一听说,便也不顾什么男人不能进血房的习俗,硬闯了进去。

    沈沁雪悠悠醒转的时候,恰好对上慕容轩担忧的眼神,她的心顿时“咯噔”一跳,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是平坦坦的。

    她想起来先前迷迷糊糊间听到稳婆不停地喊“用力些”“用力些”,后来又好似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那么她的孩子,一定是生出来了!

    只是,只是不知,是死是活……

    沈沁雪越想越觉得害怕,脸上白惨惨的一片,浑身上下直打着颤。

    “沁雪……”慕容轩见状,更担忧地拧起了眉,还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沈沁雪就紧紧抓住他的手,仓皇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慕容轩,我的孩子没事吧!”

    慕容轩立刻安抚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温柔劝哄道:“没事没事,孩子没事的,乳娘喂他吃了奶,他已经睡着了。小家伙可乖了,长得也漂亮,鼻子嘴巴都特别像你。”

    沈沁雪顿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慕容轩不能反应。

    慕容轩见状,温柔地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微笑道:“孩子是真的没事,我不骗你,不然待会儿我把他抱过来给你看一看?”

    沈沁雪的眼眶顿时湿润一片,半响,才沙哑着嗓音道:“慕容,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敏感了,是我怀了孩子之后患得患失,生怕你不要我们母子,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轩也是愧疚万分,他是差一点就要失去他的孩子的,他握住沈沁雪的手,摇头道:“也是我不好,我不该什么都不跟你解释就冲着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知道你怀着身孕,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西北大漠,环境的确不好,我应该多理解你,多包容你的,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原谅我好么?”说着,伸手替沈沁雪擦了擦泪水。

    沈沁雪破涕为笑,她紧紧抓着慕容轩的手,沙哑着嗓音道:“那,那你还要去见赵亦萱吗?”

    慕容轩怔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我,我还是放心不下她……”可瞧沈沁雪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又不敢再说什么话刺激她,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毕竟,毕竟我们从前有过一段,就算不顾念那段情分,也该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去帮一帮她。她现在和离了,日子肯定不好过……”

    说到这里,心又立刻像被什么撕扯般痛了起来,一想到自己那样深爱,最后又那么痛苦放弃的女子,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着并不快乐的日子,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到她的身边,给她保护和安慰。

    可是,可是他的孩子刚刚出世,他的结发妻子又身体虚弱,他就算不爱她,也有这份责任要照顾好她,他不能再辜负了一个女人的真心!

    正在慕容轩纠结之际,沈沁雪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对上他惊诧的眸子,郑重地开口:“我知道你跟赵亦萱是年少轻狂时的爱恋,你为她付出了你全部的真心,我也不奢求你能这么快忘了她。只是,只是她毕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就算是和离了,你也没有立场去为她做些什么?你那样只会更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别人以为她会和离是因为忘不了你的原因。你觉得那样真的好么?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慕容轩愣愣的,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沈沁雪见他的表情有些松动,又趁胜追击道:“如果你实在担心她的话,不一定要亲自出面,你可以让你留在京城的手下去帮她,你可以找会安啊!会安不是跟她身边一个叫瑞珠的丫鬟很要好么?他出面帮忙的话,她们主仆也不会怀疑的,否则依着赵亦萱的性子,她也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的。”

    这句话总算动摇了慕容轩的心。

    沈沁雪说得对,依着赵亦萱的性子,既然跟他已经斩断了情丝,就不会再藕断丝连,跟他再有牵连。

第三百五十六章 得知

    “慕容,孩子他还小,你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好不好?”沈沁雪紧紧抓着慕容轩的手,嗓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不安和惶恐。

    她真怕,真的怕她们母子在慕容轩心中的分量都敌不过一个赵亦萱。

    慕容轩沉默片刻,想到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想到在京城受苦的亦萱,心中挣扎万分。

    可是,他就算去了京城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的满腔怒火,恨不得将亦萱带回自己身边,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他是没有任何资格的,萱儿她肯定也不会跟他走。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慕容轩叹了口气,随后点头,晦涩道:“好,我留下来,我会让会安时刻留意着她,该帮的忙一样都不能少。”

    沈沁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多是苦涩,旁人的丈夫,对于刚刚生下嫡长子的妻子,哪个不是百般体贴疼爱,可是她呢?她却要提防着自己的丈夫去找别的女人!

    她沈沁雪集万千宠爱长大,想要的哪一样得不到?却偏偏在慕容轩身上栽了跟头!

    “我已经让人送了家书回京城,母亲她们很快便会知道你诞下麟儿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慕容轩见她脸色不对,于是开口说道,让勇毅公府和左相府知道沈沁雪生了嫡长子的事情,就算他想“胡来”,也是不可能的。

    “嗯。”沈沁雪没有多言,只是因他这个举动多多少少熨帖了酸涩的心。

    “慕容,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慕容轩怔了怔,望着沈沁雪期待的眼眸,挣扎片刻,才开口道:“对,以后你跟孩子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沈沁雪抓过慕容轩的手放在胸口,安心道:“我信你,以后我只有你跟孩子了,你千万,千万不能不要我。”

    “你放心吧,不会的。”慕容轩哄了沈沁雪一阵,直到她沉沉睡了过去,脸上的柔情才退散,一抹痛苦爬上了眉梢。

    他的确是一辈子都不会抛弃沈沁雪,但是他同样也一辈子不会爱上她。

    他的爱,早就在那几年的时光全都给了一个叫赵亦萱的女子,此生,都不会改变。

    赵亦萱,你一定要过的幸福啊!

    ☆★☆★☆★

    将军府,天已经亮了,暮霭层层的天际边有阳光穿透而过,照亮了将军府的各个院落,也预示了新一天的开始。

    秀娥是卯时初刻回的府,从东面的侧门而入,守门的婆子睨了她一眼,骂了一句,“死蹄子昨晚去哪儿的?大小姐找了你许久,等着受罚吧!”

    秀娥吓了一跳,更紧地揣好了胸口的信,道了声“谢谢”,就忙朝融雪阁赶了过去。

    果然冬霜早早等在了院门外,看到秀娥出现,立刻插着腰走上前,森冷道:“我昨儿个听橘儿说你跟着两个找咱们夫人的人走了,那你怎么又回来了?说,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秀娥脸色一白,本来惶恐,但一想到冬霜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又是最关心夫人的,那她去找夫人的事说出来也没有关系,于是忙道:“奴婢没有干什么,奴婢只是去赵府找了夫人,夫人让奴婢……”

    “你是将军府的人,没有经过主子的同意擅自离府,你该当何罪?!”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稚嫩却冷厉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正是一脸冷淡漠然的月娘。

    “大小姐,奴婢是去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月娘就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了,其实你原本就没有签卖身契给将军府,既然如今你擅离职守,那我将军府也不会再要你这样的丫头,你走吧!”

    秀娥的心“咯噔”一跳,倒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不情愿,只是讶异大小姐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赶她走?

    她本想顺水推舟,可一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夫人写给将军的信,若是她今日出了将军府,怕是再也踏不进将军府的大门了!

    “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离开的,奴婢是去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要你这样没有责任心的丫头在身边的!赶紧走吧,不要逼我叫人把你赶出去!”月娘的脸色看上去冷漠极了,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秀娥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这么从眼眶落了下来。

    她的信还没有送给将军,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跟夫人交代?

    小姐原本对她这样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冷漠?

    “哭什么?你擅自离府难道还有理了吗?!”冬霜不愿与她再说,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就要把她往拖走。

    秀娥没有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至于给将军的那封信,就只有日后再寻个法子了!

    “我,我自己会走,我不会赖着小姐的!”出了垂花门,秀娥挣脱开冬霜的手,咬唇倔强地说道。

    冬霜松了手,神色已经没有在葳廷轩时那么冰冷势力,她看了秀娥一眼,随后叹气,“冬霜,你别怨恨小姐,小姐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顿了顿,道:“若是你再留在将军府,恐怕性命难保了。”

    秀娥错愕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冬霜一眼,“什,什么?”

    “具体的你就不要问了,我知道你对将军有意思,小姐更是在你进府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秀娥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却又听见冬霜道:“你别诧异,你对将军的爱慕之情,只要不是个瞎子就都能看的出来,你又以为那莫心妍看不出来么?你瞧着她把夫人逼走的架势就知道她的心肠有多歹毒了,她会愿意放着一个对将军心怀痴念的丫鬟在身边吗?你若不走,便是被她整死的下场。”

    秀娥只觉得如鲠在喉,胸口更是像被压了块巨石般无法喘气。

    可这一切倒不是因为莫心妍对她的敌意,而是因为亦萱。

    既然连莫心妍和小姐都能看得出来她爱慕将军,夫人那样聪慧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既然夫人看了出来,又为什么要将她带回将军府?又为什么要她留在身边?

    夫人是不在乎将军所以也不在乎她的爱慕吗?

    不,根本不是的!

    夫人,夫人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秀娥咬唇,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水不断滚落。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原来,是这样的难以忍受!

    若说是之前她知道夫人的心意便也罢了,她只会心虚而已。可现在,她全心全意地想要帮助夫人,想要让夫人重回赵府,可却得知,原来那么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帮助的人,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秀娥,你怎么了?”冬霜见秀娥脸色不对劲,忙出声问答。

    “我,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将军,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身边!”秀娥推开冬霜的手,猛地朝前面奔跑而去。

    徒留下一脸错愕的冬霜留在原地。

    冬霜回了院子,月娘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她走了?”

    “嗯,许是被我们吓到了,哭着跑走了,今后,大约再不会出现了。”

    月娘自嘲地笑了笑,“不出现的好啊,我是个没用的,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保护不了。”说着,目光幽幽,唇边噙出苦意,“我连母亲都放弃了,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冬霜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宽慰道:“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这么做也是为了救秀娥而已。至于夫人,您也是迫不得已。奴婢相信,夫人会体谅您的。”

    “可是难道就真要将父亲让给莫心妍吗?她不是个好母亲。”经过一阵子的相处,月娘看得很清楚,并没有被莫心妍表面做的那些功夫蒙蔽了双眼,她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眼线,莫心妍背地里做的那些个事儿,对秀娥的阴狠,她都知道。只是却没有办法拆穿。

    请神容易送神难,莫心妍现在在将军府,她不能怎么样。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离开将军府呢?

    ☆★☆★☆★

    而此时亦萱在将军府,也一直在等待秀娥的消息,可是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等到秀娥回来。

    她放心不下,派了瑞珠去将军府查探一下消息,等到的却是秀娥已经被月娘赶出将军府的消息。

    亦萱的心“咯噔”一跳,既然秀娥已经离开了将军府,那为什么不回赵府呢?

    难道她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说,那封信被莫心妍发现了所以把秀娥给抓起来了?

    亦萱忙去济世堂找孙明珠,让她帮忙打探消息,可是等了几天,没有等到秀娥的消息,却等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的消息。

    慕容轩……

    当亦萱手中捏着字迹熟悉的信件时,只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凝固住了,身体头脑都已经不受控制,眼前全是不真实的感觉。

    瑞珠望着亦萱神情恍惚的样子,手心直冒冷汗,犹豫了半响,才愧疚道:“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会安突然说要见奴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奴婢说,奴婢去了,才晓得原来是慕容少爷写了封信给你,会安说是,说是慕容少爷已经知道您和离的事情了。”

    说着,沉默片刻,才鼓起勇气道:“还有,沈姑娘她……已经生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成亲

    亦萱的心狠狠一颤,那些被凝固的血液就像是个点燃了一样,一下子又流窜至四肢百骸。

    她扯开唇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是吗?那很好,真是要恭喜他了。”

    相比较于他的幸福快乐,她的人生好似格外的灰暗悲惨。

    他写信来给她干什么呢?来炫耀他过的有多幸福,以此告诉她,当初她的选择错了么?

    亦萱轻笑地摇头,随后将还没有拆封的信件一点一点地撕毁。

    “姑娘!”瑞珠吓了一跳,忙劈手将信夺了过来,阻止亦萱的下一步动作。

    亦萱也没有去抢,只是淡淡道:“他写信给我无非就是两种目的,一,告诉我他有了孩子,只是告知旧情人,没有旁的意思,而我不需要知道。二,知道我和离的事情想要帮我,或许是想要我重新考虑他又或许是要帮我介绍一个新的。而我早就说过,一女不侍二夫。所以,无论他信上写着什么,我都不需要拆开来看。”

    瞧亦萱分析的又冷静又透彻,瑞珠一时间分辨不清她的意思,到底还在乎慕容少爷吗?

    “姑娘……”

    “好了。”亦萱打断了瑞珠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去找个机会跟会安说,替我恭喜慕容轩和沈沁雪,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再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且不说我现在跟将军根本没有出现什么危机,就算真出了,也不该由他慕容轩来帮。因为谁都有资格,就他没有。”

    虽然对这份感情已经放下了,但是对当初曾经慕容轩毫不争取就站在她的对立面,让她一个人苦苦挣扎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怨恨的。

    “奴婢明白了。”瑞珠嘟起嘴,显得有些为难。

    亦萱见状,叹了口气,起身拉过瑞珠的手道:“瑞珠,你今天多大了?”

    “二,二十一。”瑞珠怔了下,然后老实回答。

    “嗯。”亦萱点了点头,看着瑞珠,语重心长道:“其实很久之前你跟会安的事情我就知道了,那时候我就想着将来要把你嫁给他……”

    “姑娘……”瑞珠脸一红,十分尴尬的模样。

    亦萱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我是一直都存着将你嫁给他的心思的,会安人好又实在,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原本我是想着等我跟慕容轩成了,嫁给他之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你许配给她,以后你能来给我做管事姑姑。可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跟慕容轩闹崩了,你为了陪伴我,牺牲了你自己的感情,若不是会安一直对你不离不弃,你差点也要跟会安吹了。不过终究也是耽误了你们这么多年。”

    亦萱说着,叹了口气,语气含着愧疚,又有些释然,“瑞珠,对不起,从前是我自私,拖累了你的感情。现在,我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心结,将你正式许配给他了。”

    “姑娘!”瑞珠吓了一跳,还以为亦萱不要她了,忙道:“今后我不会再和会安见面了,绝对不会了!他再怎么死缠烂打我都不会了!”

    “傻姑娘。”亦萱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精明一点?看看研碧,人家虽傻,至少有那廖勇护着,将军总能做个风风光光的护卫娘子,而你呢,不过是个小管事,你倒是怕自己降不住了?”

    “姑娘,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好好,我是知道,所以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亦萱正了正神色,“你家姑娘我是真的要把你嫁给会安,你若喜欢他,就别说什么推脱的话,否则将来你要后悔我也不放你走。”

    瑞珠的眼眶顿时红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陪伴着姑娘,几次因为慕容少爷的事情要跟会安闹掰,可会安一直不离不弃,她心中也多对不起他。可是每次看到小姐瘦弱黯淡的模样,她就会想到慕容少爷,她就没办法跟会安在一起。

    现在,姑娘是终于走出慕容少爷的阴影,她是终于可以补偿这些年来对会安的亏欠了吗?

    “姑娘,以后,奴婢一定会很幸福的。”

    一定会很幸福,绝不会辜负了姑娘的期望。

    亦萱伸手抱住瑞珠,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个陪了她两世的丫鬟,上一世为她而死,这一世为她牺牲美好光阴,现在,终于可以收获幸福了。

    ☆★☆★☆★

    瑞珠和会安的婚礼并不隆重,只请了几个平日里玩得要好的丫鬟,亦萱则当了主婚人,婚礼就在会安在八角胡同里置办的屋子里,还是当年慕容轩远走西北时替会安买下的。

    房子不大,却够精致,地段也好,亦萱不由打趣瑞珠也是个小地主婆了。

    瑞珠今日特别漂亮,红艳艳的嫁衣,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酒气熏染的红润脸庞。

    酒过三巡之后,瑞珠抱着亦萱和研碧开始说胡话,从从前一直说到现在,从安允说到慕容轩又说到顾廷睿,还有廖勇,总之,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

    亦萱有些哭笑不得,研碧更是满脸通红,瞪着会安道:“快把你娘子扶到洞房去,新娘子喝的这么罪像个什么话?”

    会安也是很无奈的样子,他连忙过来扶住瑞珠,劝哄道:“珠儿,咱们回房了,夫人她们也要回去了,你不要闹了啊?”

    “不要不要!过了今日,过了今日我就不是姑娘的人了,我就是你会安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我都为了你抛下姑娘了,今晚就是我最后一天陪着姑娘和研碧了,我要陪着她们……”说着,又立刻倒在亦萱身上,傻乎乎地笑道:“姑娘,以后,以后瑞珠不在您身边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又转向研碧,“研碧,虽然,虽然你陪在姑娘身边的时间没有我长,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你对姑娘,没有比我少用半分心,以后,以后姑娘就由你照顾了,你可不要,不要再让姑娘受欺负了,她很苦……”

第三百五十八章 见面

    原本还很无奈的亦萱和研碧闻言,都不由红了眼眶,刚想说什么煽情的话,瑞珠就傻笑了两声,倒在会安身上睡了过去。

    只剩下亦萱和研碧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出了八角巷的宅子,研碧扶着微熏的亦萱,打趣道:“瑞珠姐姐可真能闹腾,会安今后估摸着要受很多罪。”

    亦萱也失笑,“她跟会安是真心相爱,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又拉过研碧的手,笑笑道:“还有你,研碧,你跟廖勇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可一直都在等你。”

    研碧脸一红,语声嗡嗡道:“奴婢,奴婢还没有想清楚,瑞珠说了,今后要奴婢好好照顾姑娘,奴婢不能食言……”

    亦萱对她和瑞珠很无奈,一个两个的,连婚事都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服。

    叹了口气,正待循循善诱,突然便听到一阵清风过耳的磁性嗓音,“以后你家姑娘由我照顾,廖勇便交给你照顾了。”

    这个声音……

    亦萱震惊地抬起头来,当看到巷子口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研碧也是吓了一跳。看到来人越走越近,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眉眼,才吞了吞口水,确定道:“将军!”

    顾廷睿身上还带着初夏晚间的凉意,身上的椒兰香携风入鼻,沁人心脾。

    亦萱愣了半响,才上前一步,傻傻道:“你怎么会来?”

    是她喝醉了吗?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

    顾廷睿给研碧使了个眼色,研碧便福了福身,匆忙告退。

    漆黑的巷子里,只剩下顾廷睿和亦萱两个人,需要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对方。亦萱望着顾廷睿坚毅俊朗的眉眼,心中微酸,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瑞珠跟会安成亲了。”

    顾廷睿迈步上前,伸手大手将亦萱揽进怀里,可以感受到彼此跳动的心脏和温热的体温,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闷闷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瑞珠嫁了,也知道,慕容轩做父亲了。

    虽然早已经确定她跟慕容轩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但还是忍不住害怕,害怕她会难受,害怕她会想起从前,害怕她会觉得慕容轩比他更重要。

    毕竟现在,他们两个没有夫妻之名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栓住她了。

    亦萱岂会听不出他的画外音,可是心中暖洋洋的,他的患得患失,只能证明他在乎她罢了。

    “你不知道。”亦萱紧紧搂住他的腰,一字一句地承诺道:“他的事情跟我再也没有关系,我赵亦萱日后只会跟你顾廷睿共今生,同白首。”

    顾廷睿的身子狠狠一颤,将亦萱搂的更紧。

    “好,我们要共今生,同白首。”

    顾廷睿将亦萱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彼此的相思之情已经纾解,亦萱不由凝眉问道:“你这样贸贸然来找我,不怕会出事吗?”

    顾廷睿抓着亦萱的手,一边把玩一边道:“没有事,莫心妍近日在装病,她安插在将军府的那些眼线都被我剔除了,至于忠勤伯府的人为什么能盯着我,那是因为我想让他们知晓我的行踪,而我这次,不想让他们知晓。”

    亦萱松了口气,而后抽出被他把玩的手,打趣道:“你这样千辛万苦地来找我,就只是想来看一看我吗?”

    顾廷睿大方的承认,“是。”而后又道:“但也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亦萱好奇。

    “你在京郊找房屋的事情。”顾廷睿弯唇,缓缓道“我已经帮你找着了,就在你表姐那处屋子的边上。”

    看到亦萱脸上的惊诧,顾廷睿唇边的笑意扩大,颇有些自得道:“从你离开将军府那天,你身边就一直都有我的人在保护你,所以不管你是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亦萱先是怔住,随后恼怒地拧起眉,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你还好意思笑!你明明知道这段期间我受了很多委屈,你都不说帮我一下!”说完,又抡起拳头,想要一拳砸上去。

    顾廷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笑着劝哄道:“我知道错了,可是那段期间恰巧跟忠勤伯在周旋,想要获得他的信任,所以不敢贸贸然来见你。”

    亦萱敛下怒火,有些欣喜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获得他的信任了?”

    “还没有。”谁知道顾廷睿却摇摇头,而后道:“忠勤伯这人疑心病很重,想要彻底获得他的信任,掌握他私下的那些事的证据很难。不过,莫心妍这次装病倒是帮了我一把。”

    “什么意思?”

    “原本忠勤伯怀疑我这次和离并且接纳莫心妍都只是障眼法,以为我会让莫心妍迟迟不好,这样便可以不用成亲,亦可以跟他们攀上关系,后来莫心妍果然一直不好,忠勤伯疑心更重,让忠勤伯夫人来探望,才得知是莫心妍自己装病,这紧绷的疑心岂能不松懈?”

    “若是莫心妍不装病,直接好了,怕是他们也要怀疑。但是如果他们一直疑心的事情最后得知原来是自己的女儿捣鬼,人之常情,都会以为这件事是他们想错了。”亦萱坏笑一声,随后道:“莫心妍也是真傻,既然我都同你和离了,月娘又认了她,她还有什么好装的?不想要跟你快些成亲?”

    “不过是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祟罢了。”顾廷睿摇头,又冷下脸道:“既然她想要装病继续留在将军府,那我便让她如愿以偿。”

    亦萱点了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既然你一直知晓我的动向,那么你肯定是知道我爹爹摊上麻烦了!那什么叫念雪的青楼女子,可是莫心妍捣的鬼?”

    “知道是知道。”顾廷睿点点头,却蹙眉道:“只是这件事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的,而后一直在跟忠勤伯周旋,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调查。”

    ☆★☆★☆★

第三百五十九章 质问

    “那好,你去帮我查一查到底是不是莫心妍所为,还有,那念雪腹中的孩子我可以确定不是我爹爹的,最好也查清楚她腹中到底是谁的孩子。”亦萱总觉得或许这孩子跟忠勤伯府有什么牵连,到时候也能够帮顾廷睿一把。

    这么想着,突然就想到了秀娥,于是问道:“对了,你这几日有没有遇见那陈秀娥?”

    “她?”顾廷睿摇摇头,“不曾遇过。”

    亦萱的眉心便拧了起来,这陈秀娥到底去哪里了?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事?

    “你也派人去查一查陈秀娥的动向,她不见了。”

    “不见了?”顾廷睿是知道月娘把陈秀娥赶走的事情,他不以为意,怎么亦萱看起来这般在乎?

    “嗯。”亦萱点点头,随后把陈秀娥来找她又把她让陈秀娥送信的事情告诉了顾廷睿,忧心道:“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让她回将军府了。”

    顾廷睿宽解了她一番,随后道:“我还是回府问问月娘吧,如果她真是出了将军府之后不见的,我怀疑这事儿跟莫心妍有关。”

    亦萱也是这么想的,她怀疑陈秀娥是被莫心妍给害了。

    “这事千万不能告诉月娘。”亦萱又叮嘱道。陈秀娥是被月娘赶出府去的,若是让月娘知晓自己此举害了她,定会愧疚自责。

    “我知道。”顾廷睿微敛眉心,面色不虞。

    亦萱望了望漆黑的天色,忧心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回府吧,否则定要让人起疑。”

    顾廷睿的神色颇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能来看一看你,你不是跟我谈论旁人的事儿就是催我走。”

    望着他似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亦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道:“等这件事成了,我们想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随后又失笑道:“原本该是我委屈一些,怎么反倒成了我来宽解你了?”

    顾廷睿也被亦萱逗笑,随后将她搂过来,道:“不过等你搬去了京郊,我想我们可以常常见面。”

    “嗯,好。”亦萱点头,推了推他,道:“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亦萱回到了八角巷的巷子口,研碧一直在那儿等着她,只是脸颊看起来红红的,眸中也满是羞涩。

    亦萱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研碧虽然不好意思,但也老老实实地回道:“刚刚您去跟将军见面的时候,廖勇找到奴婢了。他说……”说着,垂下头,略有些聂诺道:“他说,他说等夫人回府那日,他也会像会安待瑞珠一样,把奴婢风风光光地娶回家。”

    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丫鬟都有了美好的归宿,亦萱由衷地替她们感到高兴,她也希望自己能尽快收获幸福,不用再经历那么多的坎坷了。

    顾廷睿趁着夜色回到将军府,走的是侧门,还没有迈步走进去,便听到有人低低的呼唤。

    他转身回头,便看到了满身狼狈的秀娥。

    刚刚还担心被害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顾廷睿即刻拧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秀娥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道:“将军,我等了你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

    “什么?”

    秀娥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颤颤巍巍地递给顾廷睿,道:“这是,这是夫人之前叫我送给将军的信,可是那天我被赶出了府,就没能见到将军。希望,还来得及。”

    顾廷睿伸手接过信,瞧秀娥的神色很不对劲,又想起了亦萱先前的话,不由关切道:“你没事吧?夫人近日一直在找你,她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秀娥摇头,咬唇道:“奴婢没事,谢……夫人关心。”

    声音带着些许干涩和哑然,叫人听着分外不忍。

    顾廷睿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从亦萱那儿得知了秀娥的好心,不由道:“你在京城无亲无故的,月娘不要你了,你就跟在夫人身边吧!”

    秀娥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的,我已经找着活干了,饿不死的,就不劳烦夫人和将军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再看将军一眼,最后再把夫人交代的事情做完,我陈秀娥,不想做坏女人。”

    说着,又抬起头,眸光深切地望着顾廷睿。缓缓道:“将军,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顾廷睿蹙眉,他没有想到陈秀娥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真实的心意说出来,难道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他刚想问,秀娥却已经蹲身福了福,然后转身跑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顾廷睿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瘦弱身影,想起亦萱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们都误会了陈秀娥,就不由感到些许愧疚。

    但愿,她今后能过的好吧!

    叹息地转过头,谁想一眼便对上了一双哀怨愤然的眼神。

    ☆★☆★☆★

    将军府,融雪阁。

    “言之,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叫陈秀娥的女人了?”莫心妍一路跟着顾廷睿来到了融雪阁,甚至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劈口就问了出来。

    顾廷睿无言地看了莫心妍一眼,平静道:“你身体好全了?”

    莫心妍一噎,才想起来自己尚在装病中,一时间也忘记了质问,颇有些无措。

    “若是好全了,那我便立刻通知忠勤伯和忠勤伯夫人,他们一直都很担心你。”顾廷睿依旧很平静地开口,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莫心妍眼底的绝望和愤然。

    “我不要回去!”莫心妍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还以为顾廷睿要赶她走,当下不顾一切道:“言之,我那么爱你,为了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好不容易走了一个赵亦萱,现在你是看上了那个叫陈秀娥的贱女人吗?!”

    她对他一直都是患得患失,好不容易以死作威胁逼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可是他的心全然不在她的身上,整日里都是忙得不见踪影,同在一个府中,她见他的次数根本是少之又少,有的时候她都怀疑这将军府到底还有没有顾廷睿这个人!

第三百六十章 产子

    ☆★☆★☆★

    今日,她本是想要来融雪阁找他谈一谈的,可没想到等到他大半夜他都没有回来,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于是便跑到融雪阁外的侧门等他,结果她终于等到了他,可是他居然跟那个叫陈秀娥的女人在一块儿!两个人甚至还亲亲密密的!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在她身上从未有过的担忧和关切!

    不该啊!不该是这样的!那个叫陈秀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抢走她的相公!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对言之存的心思,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她留下来,本想要随便安插个借口弄死她,可没想到月娘先她一步将她赶出了府!她本以为这人这事儿就会这么算了,没想到今日却会被她撞见这样的情况!

    他顾廷睿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的付出和爱?!

    “你们都先出去吧!”顾廷睿无视莫心妍愤怒扭曲的神色,对着屋子里的下人说道,而后又道:“去忠勤伯府通知一下,说莫小姐已经好全了,择日就能回府。”

    “我不要回去!”莫心妍赶紧死死抓住顾廷睿的胳膊,哭道:“言之,你不要丢下我,你让我回去就是想让我再死一次,你真的忍心么!月娘她还要我这个母亲照顾,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廷睿甩开她的手,冷冷道:“原来你还想到月娘,可是你看看你到底带给了月娘什么?除了无止境的伤害,你什么都没有给她!我为了你,不顾名声将赵亦萱赶出了赵府,结果你便是这样胡乱猜忌我,甚至还不惜装病诓骗月娘跟我。莫心妍,你一次又一次消耗旁人对你的感情和信任,就不要去指责旁人为何看不上你。”

    莫心妍的心“咯噔”一跳,随后哭道:“我也是因为爱你!言之,我是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求求你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你真想要留在将军府?”顾廷睿垂眸,定定地望着莫心妍。

    莫心妍猛力点了点头。

    “好。”顾廷睿二话不说,直接道:“我不希望我的生活里充满谎言和欺骗,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告诉我,为了能够进将军府,为了能够得到月娘,你到底做了哪些事儿。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瞒,因为我不希望将来我会听到任何有关于你不好的传闻。”

    莫心妍一怔,没想到顾廷睿会突然提这个要求,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她,她为了进将军府做了哪些事情?

    恐怕若是被言之知晓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除了岑儿、廷宇和赵亦萱,你还做过什么?”顾廷睿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可是还在赵侍郎身上动过手脚?”

    莫心妍白了脸色,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后来,后来赵亦萱离开后,我已经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银子,让她收手了。”

    果然……

    顾廷睿敛下思绪,沉声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心妍也知道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都告诉了顾廷睿,随后道:“那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赵侍郎也没有受到牵连,想必是没事的。”她已经害了赵亦萱,若是再被言之知道她又害了赵亦萱的父亲,恐怕更要觉得她心肠歹毒了。

    顾廷睿眉心紧锁,没有说话。

    看来,赵侍郎的那件事情与莫心妍无关,莫心妍这样的人,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是不会再隐瞒什么的,看来那青楼女子只是恰巧利用这件事来陷害赵侍郎,至于她腹中的那个孩子,恐怕还要细细盘查一番。

    而此时在赵府,亦萱已经跟徐婉清辞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她在临走前特意去了那念雪的屋子,见她好吃好喝,波澜不惊地模样,便知道这个女人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顾廷睿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赵姑娘,我已经在你们府上呆了这么久,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出来什么?若是没有,可是该给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念雪看到亦萱出现,忙站起身,冷冷地与她对峙。

    这幅样子可真不像之前百依百顺的柔弱样。

    亦萱冷笑一声,回道:“你别急,该给的总会给的。不过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名分到底应该由谁来给,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还想抵赖?整个醉花楼谁不知道赵侍郎与我亲密无间,要说这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谁会相信?!”念雪涨红了脸色,看上去颇为咄咄逼人。

    亦萱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赵府的我赵府自然会认,不是我赵府的我赵府也不会白捡这个便宜!你若真想要跟我们耗,好!可以,等孩子出世之后我们滴血验亲,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

    念雪瞬间白了脸色,可转念一想,等到孩子出世至少还有七八月的时间,这七八月的时间什么变故没有?只要她能一直呆在赵府,就不怕赵府敢赖账!实在不行,就把这孩子弄没了,再栽赃在赵府身上!

    “你好自为之吧!”亦萱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她不会再去管这件事,就继续这样耗着,总有一天会让念雪露出马脚,揪出幕后主使!

    之后亦萱便搬去了京郊,跟徐明芜生活在了一起,虽然顾廷睿帮她找了住处,但她偶尔还是会和徐明芜住在一块儿。

    不知道是不是当今圣上支使了人暗中照顾徐明芜,总之她们总是会莫名其妙收到一堆东西,或者是衣裳首饰,又或者是金银钱财,甚至有时候她们出门,回来的时候屋子就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亦萱常常笑着打趣徐明芜,说她这一辈子不干活也能比那些官家太太过得滋润多。

    徐明芜总会附和着她的笑话,可转身的时候眸中却满是伤心落寞。

    一个男人,你爱他,他也爱你,可现实却逼的你们不能在一起,这世上最可悲的事大抵便是如此吧!

    亦萱在安静度日的时候,也一直都在等待顾廷睿的消息,可等了大半个月,却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期间顾廷睿倒是来过几次,可每次来却不会跟她谈论那些事情,只叫她好好呆在这里,其他的事情她不用操心,他会全部解决。

    “明芜表姐,我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说我父亲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解决呢?”三次以上的回避话题,亦萱便忍不住跟徐明芜诉起苦来。

    徐明芜望着亦萱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要知道将军总是为了你好,他就算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把自己养好,这样将军才不用分心来担心你啊!”

    亦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不过,她的确充分信任顾廷睿,相信他一定可以把事情解决好。

    “只希望这一天快一点来……”亦萱说着,忍不住将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会的。”徐明芜安慰道,随后又打趣,“其实我倒是希望这一天晚一些来,否则我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宅子里,那该有多无聊啊!”

    亦萱“扑哧”一笑,正待挖苦她两句,突然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研碧的喊声。

    “姑娘!姑娘!”随后便看到研碧冲进了屋子。

    “什么事?”亦萱心中一惊,以为是念雪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可当看清研碧脸上的喜悦时,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研碧这么高兴干什么?

    研碧立刻冲到亦萱面前,笑容满面道:“宁平侯府传来了消息,说是连表姐生了个小少爷!咱们夫人已经过去探望了,刚刚冬芝来通知咱们的!”

    “是吗?”亦萱也顷刻间展露笑意,赵玉连生了,还是个哥儿,那她在侯府的地位可就稳扎稳打了!

    一想到曾经在汴州那个倔强善良的少女,亦萱就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连儿姐姐,虽然你曾经利用过我,但我希望你今后能够永远幸福快乐。

    亦萱赶去宁平侯府探望赵玉连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一堆人,除了徐婉清和侯府的人之外,连赵亦柔竟然都来了。

    不过她的神色看上去没有旁人的一点兴奋,反倒是牙关紧咬,一副郁卒不甘的模样。

    因着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有谁发现她的不对劲。

    亦萱蹙眉,就怕赵亦柔沉寂几年,突然之间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元娘来了?”安老夫人一看她出现,忙上前拉过她的手,由衷笑道:“多亏了咱们元娘,否则连儿哪能生出这么个大胖小子!”

    安允也上前拘了一礼,面容平淡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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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挑衅

    亦萱敛下思绪,推辞道:“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还是要连儿姐姐的肚子争气啊!”

    安允便笑笑,没有说话,随后便将视线从亦萱的脸上移开。

    “是是是,玉连真是个好媳妇,宽容大度,温婉善良,在侯府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的,如今又为允哥儿生下长子嫡孙,真是我宁平侯府的功臣啊!”安老太太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喜悦,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承认接受了赵玉连的身份。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赵玉连并不好,因为她并不是她理想的孙媳妇,她一直都希望元娘能做她的孙媳,可谁知道后来允哥儿犯下那样的错事,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结果只好把人家娶回府!

    一个赵府旁支的亲戚,家道中落,她哪里能看得上眼?后来又因为怀不出孩子,她本是想让允哥儿娶她娘家的孙侄儿,若不是允哥儿一直不肯答应,后来又有元娘出面帮助,恐怕现在生下长子的就不是赵玉连了!

    “连儿姐姐一向都宽容大度,否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投缳自尽了,哪里还有脸活下来?”赵亦柔突然在一旁凉凉的开口,随后看了眼一旁面露喜色的安允一眼,心中更是妒火中烧,更挖苦道:“也得亏遇上了安允表哥这样愿意负责任的男子,若是遇上什么狼心狗肺的负心汉,我看她可能成为什么功臣!”

    在场人的脸色皆变了变。

    安允更是说不出的尴尬,其实不管他怎么弥补赵玉连,他心里对她总是有说不出的愧疚感,总想着她是不是曾经有喜欢的人,却被他害的只能嫁给他,所以他一直用尽十二万分的力气对她好,就只希望她能够不要怨恨他。

    结果,她也的确不怨恨他了,甚至他能感觉到她的在乎和爱,可对他而言,却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因为他没有办法回报给她同等的爱,这会令他更愧疚,更觉得自己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说够了吗?”亦萱冷冷地瞪了赵亦柔一眼,讥诮道:“有些事情可能旁人不清楚是什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比起不要脸,谁又能比得过你赵亦柔?!”

    安允是被赵亦柔下药陷害结果才会误上了赵玉连的事情一直都被赵府隐瞒着,不敢让宁平侯府的人知道,所以除了安允,宁平侯府的人没有人知道赵亦柔所存的心思,所做的那些事情。

    赵亦柔脸色瞬时一白,虽然不敢再多言,怕亦萱将她做的那些事情抖出来,但心里的怨气却更重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一方面觉得对不起赵玉连所以不敢再破坏她跟安允的婚姻,一方面又恨她为什么要抢了原本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赵玉连这些年越来越幸福,她心中的那口气就始终都咽不下去!

    若是当初跟安允表哥发生关系的人是她的话,那么她现在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她就会同赵玉连一样,成了宁平侯府的女主人,被安允表哥呵护,为他生儿育女,也成为安老太太口中的“功臣”!

    可是,这一切都被赵玉连毁了!偏偏她还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叫她根本连怨恨都怨恨不得,只能一个人自我折磨!

    凭什么她赵玉连可以获得幸福,她赵亦柔却连说几句话的权力都没有?!

    气氛正僵硬间,里屋的门突然开了,有丫鬟面露喜色地走了出来,兴奋道:“夫人醒了!”

    安老太太立刻道:“她怎么样了?身子还好吧?”

    “夫人很好,雪雁已经去炖汤给夫人喝了,只是夫人想见小少爷。”丫鬟一五一十地回道。

    安老太太立刻道:“快去把小少爷抱过来!”又笑容满面地看着亦萱道:“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跟允哥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待会儿你见着就知道了,估摸着刚刚被乳娘喂完奶,睡着了。”

    亦萱便笑着点点头。

    等到孩子被抱来了,果然胖胖得惹人喜爱,只是刚出生的婴儿眉眼尚未长开,她倒是没有看出哪里像安允了,跟其他的婴儿长得都差不多,不由感慨果然小孩子还得是自家人才能看出区别来,就跟当初她看念哥儿也是哪哪儿都顺眼一样。

    这么想着,不由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近日来,她已经有呕吐的感觉,这也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不是空想,也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得会像谁?

    脑海中浮现出顾廷睿坚毅俊朗的眉眼,想了想,还是觉得是个哥儿那就像他比较好,若是个姐儿,那种长相未免太英气了些。

    又想到告诉顾廷睿之后他会有的反应,唇角不免泛出一丝笑意,有着母亲独有的莹润柔和之美。

    这一幕,恰好被调过头来的安允看来。

    心瞬时“咯噔”一跳,难道,难道赵亦萱有了身孕?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情感过后的理智告诉他,若是赵亦萱真的有了身孕,他是一定要让顾廷睿知道的。

    “元娘,来,你抱着孩子去看看连儿吧,我们不方便进去。”老夫人将孩子递到了亦萱怀里。

    亦萱伸手接过胖乎乎的小家伙,笑容满面道:“好,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跟表姐说。”譬如怀了身孕的时候该注意些什么,又譬如吃什么才能将孩子生的这么白白胖胖的。

    等到亦萱进了屋子,安老太太不禁感慨道:“元娘真是个乐观心善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徐婉清知道安老太太所谓何事,不由苦笑道:“这孩子的乐观有时候连我都觉得诧异。”

    安老太太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赵玉连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亦萱抱着孩子出现,眼睛里顿时迸射出了点点光亮,忙撑着起身,道:“萱儿,让我看看他!”

    丫鬟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你小心一点,这生产是最伤元气的,先前我母亲生念哥儿的时候将养了整整两个月才好呢!”

    赵玉连却笑着打趣道:“那是姨母她身子娇弱,我这样皮糙肉厚的,没关系的。”

    亦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她除了脸色虚弱些,其余都很精神的样子,也就放宽了心,随后几步上前在床榻上坐定,将孩子抱到了她的面前。

    赵玉连的视线立刻被孩子吸引了过去,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过来,惊叹道:“这就是我的孩子吗?是我跟安允的孩子么?”

    “是,这就是你跟安允表哥的孩子,瞧他长得多像你啊!”

    赵玉连“扑哧”一笑,“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场面话了?明明什么都看不出来。”

    亦萱吐了吐舌头,气氛很是轻松愉悦。

    “乳娘是不是喂他喝过奶了?”赵玉连伸手触了触孩子的嘴巴,见孩子没什么反应,不由委屈道:“其实我在怀着他的时候就决定不请乳娘要自己喂养他,可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是找了乳娘来。”

    “老太太也是为了你好,喂养孩子可是很辛苦的。”亦萱安慰道。在她的印象中,富贵人家几乎都没有谁会亲自喂奶,全都是找了乳娘来喂来照看,因为孩子的哭闹是无时无刻的,若是在有客的情况下闹起来,当家太太离席去喂奶实在是一件很不妥当的行为。再者,喂奶肯定也会对身形有所影响,这自古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在丈夫面前失去吸引力。

    虽然,这些观点在亦萱看来十分不屑。

    赵玉连叹了口气,更搂紧了怀中的孩子,幽幽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我母亲坚持亲自喂养长大的,所以我跟我母亲特别亲。你看那些勋贵人家的小孩子,都是由乳娘带大的,他们对母亲只有敬畏而没有纯粹的爱。更甚至有些孩子会把乳娘看的比亲生母亲更重要,我可不想将来我的孩子也变成这样,我希望他的什么都由我来操心,不想假手他人。”

    亦萱不由想到念哥儿小时候也没有请乳娘,而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所以念哥儿现在特别孝顺,把母亲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她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谁喂养长大的,但从记事以来,似乎就没有乳母的印象。

    说到这儿,赵玉连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不过几天母亲他们想必就要来看我了,我真希望祖父也能看到我过的这么幸福。祖父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够嫁个好人家,然后承继他的家业,不要让父亲和叔伯败光。万幸我终于做到了,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但我还是希望能够给祖父看一看。”

    亦萱拉过她的手,宽慰道:“在天有灵,你祖父一定是可以看到的,我相信。”

    赵玉连便破涕为笑,“萱儿,有你在真好。”这样,她就不必自己死守着这个秘密,每当午夜梦回地时候都担心会被发现,担心安允会怨恨她,离开她。至少有萱儿在,她会开解她,会分享她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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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瑾萱 作品简介: 望族千金重生乡村小土妞 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当重生而回,她终才明白,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复仇。 这一世,她是元娘,元为新生,元为初始,她要如海棠明艳绚丽,必当骄阳盛放,活出精彩! PS:言情很甜,放心跳坑。 ********** 新书期间,大力求推荐票!拜托大家多多投票!喜欢的亲们麻烦加入书架,鞠躬拜谢!元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