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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大明狼骑txt下载     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金山银堆 稳守

    赌徒再一次赌赢了,登州空虚。<-》

    明崇祯五年六月初九,锦州军前锋曹变蛟猛攻登州水城,叛将王秉忠部三千兵据守水城,负隅顽抗,宁死不降。

    初十日,锦州军步军左营以炸药炸塌水城,营官宋庆身先士卒,率死士六十人破城而入,随后步军左、右二营蜂涌而入,水城之中铳声大作,及至日落,见大势已去,王秉忠服毒自杀,副将耿仲文以下军将1200人被骗至水城下屠杀殆尽。

    水城既破,登州再无能战之兵,十一日、原登州道宋光兰、监军道王徵、登州知府吴维城、同知贾名杰、蓬莱知县宋诚等人杀死登州守将李国禄,献城锦州军。当天,锦州军入城,施大勇颁下“三不军令“不得杀一人,不得抢一人,不得烧一屋。

    在此严令下,锦州军入城后,秋毫无犯,城中人心大定,原城中叛军一千余人半数遣散,半数编入锦州军内。大主宰

    十二日,宋光兰受施大勇委托,劝降登州水师总兵官钱大刚,在得到过往之罪概不追究的承诺后,钱大刚领登州水师并战船一百四十八艘投降。

    叛军占领登州城后,曾进行惨无人道的屠城,将城内居民驱出东门外大肆屠杀,尸横遍地,连城壕都填平了,现城中只女子一万五千余人,另有叛军家属六千余人。

    锦州军此城收获巨大,计缴获战马一千二百匹,饷银一百二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六门,另西洋轻重炮三百六十门,新式火器一万四千杆,其他火器甲仗不可胜数。凭此缴获,锦州军可扩充十倍亦不止。

    巡视城中,大勇得意至极,为自己成此大功兴奋不已。他却不知,没有他的历史,直至九月初一,明军人马才陆续赶到莱州,辽东骑兵在金国臣的率领下阵斩李九成。孔有德见势不妙,仓皇退守登州。山东巡抚朱大典、京营指挥林建泰、监军高起潜、巡按谢三宾等人鉴于登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遂确定划地分守、构筑工事、长期围困、分番攻守、封锁海道、悬赏破贼的作战方案。

    十月,明军开始大举攻城,叛军严防死守,形成僵持局面。时至严冬,天寒地冻,城中粮尽物乏,叛军便抓来女人杀掉吃肉,并将其脂肪点燃照明,残害百姓数以万计,生灵横遭涂炭。城破之后,幸存者只一百余人,余者大多进了叛军的肚子。

    城中粮尽之后,孔有德开始突围,二月十二日,他集中三千匹战马,组成一支骑兵队为先导冲击,五千步兵跟进,兵分三路,他和耿仲明、李应元各带一路,从西门强行突出重围。孔有德设想突围之后便与中原流寇合兵,也作一支冲府夺州的流兵。岂料叛军中的一名下级军官趁夜越城反正,报告了这一重大军情,朱大典等人连忙部署三路伏击。当叛军进入埋伏圈,官兵四起冲杀,力图一举攻克登州,但是叛军中埋伏后,迅速撤退,登州城的留守叛军也发炮策应,使明军官兵无法靠近城墙。与此同时,明军在登州东门也加紧了进攻,已经攻占了水城的外围护城城墙,孔有德明白,如不尽快做出决断,水城被明军占领,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就擒。

    当夜孔有德下令,登州城中除了留下千余人掩护,其余一万二千多叛军及其家属(其中战斗部队三千六百人),乘坐百余艘大船,连同军器、枪炮等一应物件从水城北门,冒着明军拦截的炮火,由海路突围而去。

    明军很快攻入登州城,叛军的留守部队仍在凭借水城负隅顽抗,明军游击刘良佐暗中率人潜入靠近水城城墙的永福寺,从中挖地道至城下,填入,轰塌了一段城墙,攻克水城。另一部分叛军退守登州城海边的丹崖山,准备做困兽之斗,朱大典对最后这支叛军队伍没有斩尽杀绝,对他们进行劝降,叛军大部下山投降,一部分人投海自杀。逃到大海上的孔有德初步设想是在辽东沿海占据一个岛屿或一块三不管的地方,武装割据一方。但是,驻守在皮岛、旅顺的明军总兵黄龙率领海军对他们进行了截杀,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被斩杀,毛承禄、陈光福被俘,将他的梦想彻底打碎。他与耿仲明带领剩下的舰船、人员在海上漂流了数月,也在海上过了年。走投无路的孔有德,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投降明朝的敌国后金。在与后金联络接洽后,他们在指定的地点登陆,皇太极派出了汉八旗将领打退了明军的追剿,接应孔有德叛军进入后金的领土。在证实孔有德确实是来投降后,皇太极大喜过望,亲自在沈阳城外迎接孔有德、耿仲明。

    自此,历时十八个月孔有德叛乱结束,但这场平叛战争,交战双方都没有胜利,虽然明朝平息了叛乱,并在太庙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将李应元、毛承禄两个匪酋凌迟处死,算是给连战连败的帝国打了一针强心剂。但明朝的登莱两州,这个辽东前线的后勤练兵基地,被叛军捣了个稀巴烂,也给近在京畿的山东地区带来杀人十余万、残破三百里的恶果,而且数位朝廷封疆大吏和大批地方官员被杀。同时,叛乱的两个首犯都没有落网。而孔有德虽然一度攻占了登州多座州县,但也没有实现他的自立为王武装割据,与明朝分庭抗礼的构想,他最终沦为了汉奸,成为满清人的一条狗。最大的赢家就是满州,皇太极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精良的西洋火炮,孔有德带来了至少二十门葡萄牙澳门造炮局原装的红夷大炮,从此不再畏惧明朝的坚城,而且他们还得到了孔有德等由葡萄牙军事顾问所直接传授、弹药制造技术以及瞄准知识与仪器操作的军事技术人才。在孔有德叛兵的补充下,佟养性的汉军旗开始名符其来,孔有德的降金带动了一批人,从此,降金的明将开始越来越多,而大明的国力却不断的消弱

    本该发生的历史没有发生,这一切都得益于施大勇的赌徒性格。如果不是他的孤注一掷,登州不会这么容易拿下来。当然,成全施大勇的其实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运气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孔有德却带着登州的叛军主力赶去莱州了。

    王秉忠的宁死不降给锦州军带来了一些麻烦,只是麻烦,掘道而进利用火药炸毁城墙的手段不是施大勇想到,而是军中的平度叛卒王铁石献上的,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成,因为当日叛军就是利用这一招炸毁城墙的。拿下水城之后,施大勇召来王铁石,委他一个把总衔,暂领一队兵,另外赏给他一百两银子。

    成功拿下登州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尤其是看到那一千多匹战马和那绝对可以亮花人眼的银子以及那梦寐以求的大炮、火器,大勇内心除了狂喜还是狂喜。

    如果说,从沙河及平度缴获而来的财货军械让大勇有一夜暴富的喜悦,那么登州城内的缴获则让他成了大明的首富。

    成堆的金银,成堆的军械,上等的战马大勇的野心开始膨胀起来,他已经不满足只是一个统领几千人马的参将,他开始有了镇守一方,独当一面的欲望。

    总兵,佩将军印的镇台,这才是大勇想要的!

    大勇相信,夺取登州的大功足以洗涮自己的罪过,但是想要那枚总兵大印,仅仅一个登州怕是还不够,如果能带着孔有德、李九成的脑袋进京,再加上锦州大捷的功劳,天子再怎么怪罪自己,怕总是要赏下那枚总兵大印的吧。

    曹变蛟建议立即攻打莱州的叛军,蒋万里和宋庆则不同意,认为登州才刚拿下,还是先稳守得好。莱州城外的叛军兵马仍有好几万,锦州军新锐,但能战之兵也不过三千多,拿下登州侥幸占了一多半,若不是守军空虚,凭锦州军的力量想拿下登州根本不可能。倒不如稳守登州,先消化下战利品,扩充实力,整顿城防,等着叛军自己来送死就好。

    锦州军不是那些东江辽兵,施大勇也不是孙元化,凭着那几百门大炮,孔有德就是把牙全崩了,也休想打进城中。

    施大勇选择了稳守登州的建议,斩杀孔有德和李九成的功劳是让人动心,但也要考虑一下实力对比。大主宰

    “放出几百叛军家属去给孔有德报信,咱们就在这登州城等着他来。”

    大勇下了命令之后,又加了一句“告诉那些辽兵,想要家人不死,半月之内即刻来投本将,期限一过,本将就要杀人了。”

    

    “禀圣上,莱州传来消息,说谢琏死了。”东暖殿内,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禀报后,拿眼瞥了下侍立在那的首辅温体仁。

    年轻的天子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曾想生生杖死的宠宦,低声问道:“怎么死的?”

    “绝食自尽。”王承恩咬了咬牙。

    崇祯愣了愣,紧咬牙关,腮帮子咬出俩酒窝,叹了一口气,道:“又是一个张春啊。”温体仁也跟着叹了口气,旋即道:“陛下,谢琏、朱万年是因刘宇烈逗留不进,莱州失援,二臣这才为国捐躯的。臣以为刘宇烈奉旨督军,却迟滞不进,内中定有文章。”

    闻言,崇祯憋了半天,冷冷道:“他是要抚的。”面色一变,“逮刘宇烈下狱!”紧跟着又道:“何人可代?”

    温体仁心中窃喜,面上不变,道:“臣以为山东巡抚朱大典可代。”

    崇祯想了想,朱大典自巡抚山东后,鲁地局面却是为之一改,朱大典确是能臣,便点头道:“好,叫朱大典代刘宇烈,全权负责,高起潜监护军饷,传旨告诉他们,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若再不动,是不是要将莱州失守的喜讯告诉朕,叫朕再惊喜一场么!”

    崇祯正气着,殿外内侍有报,徐光启来了。崇祯叫光启进来,光启进殿之后,叩了圣安。

    崇祯看着他道:“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从晋城之南突入河南,攻克修武,河南乡绅联名上疏朝廷请救,必得一良将往救晋、豫危局。老爱卿看何人可遣?”

    徐光启想了想道:“臣荐左良玉。”

    “左良玉?”崇祯琢磨着,此人先援大凌河,后守锦州,都是有功的,且辽东来报,说锦州之战的首功者当是左良玉,这事是不是真的,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明白,这左良玉想来确是能干将材,要他去打救河南,当不致出错。念及此处,遂点头道:“要兵部调左良玉到河南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首辅也是人臣

    左良玉早就在河南了,去年腊月中原贼情严重时,御史侯询就荐左良玉为昌平副将,领两千余昌平兵赶赴豫北剿贼,隶归河南巡抚玄默指挥。<-》年初,山陕的几股流贼受洪承畴压迫突破黄河天险突入河南后,河南百姓从贼甚多,河南巡抚玄默手下能调的兵马有限,顾头不能顾尾,只能重点确保洛阳、开封等大城,结果没几天功夫就丢了两府十数县,危急关头,还是左良玉率部渡过黄河,连战数场使得贼情稍得控制。

    左良玉是昌平副将,带往河南的也就是两千多昌平兵,不过据温体仁所知,左部在河南连战几场,不仅没有伤筋动骨,挫动元气,反而扩充到了两万多兵马,且河南官员上过多道奏章,弹劾左部军纪败坏,多有杀良冒功之事。不过这些奏章在送到内阁时,不约而同的被内阁所有人一致压下。

    何如宠、郑以达等人压下弹劾左良玉的奏章是因为左良玉是御史侯询保荐的,而侯询和东林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左良玉是他们很重要的一枚棋子——辽东的事,少不了要左良玉配合才行。要是这会将他拿下,辽东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温体仁压下弹章的原因则再简单不过,朝廷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打的将领了。自萨尔浒大战后,大明在辽东年年用兵,大小战役若干次,几乎抽光了全国能战之兵,那些能战之将也都大半葬送在了那白山黑水。眼下,处处用兵,处处要将,随便抽哪里,哪里都要叫苦,况且肯卖命的将领实在是太少。左良玉私自扩充兵马是不对,军纪有所败坏怕也是实情,但这些都抵不过左部兵马还是能打的。就现在的情形而言,若是惩治了左良玉,怕黄河以南顿时又要尽陷贼手。温体仁还是顾大局的,因此只能选择沉默。

    不过,当初调左良玉到河南是侯询的主意,温体仁拍的板,现在徐光启又要保他就镇河南,温体仁思索着有些不对味,虽心下明白左良玉是有本事的,但就此放任他,却不对他的心思。稍加迟疑后,他插了一句:“陛下,左良玉本就在河南,何以河南士绅视之不见,反倒向朝廷再请良将救援呢?”

    “辅的意思是?”崇祯也有些奇怪,这事是有些不对。

    温体仁不动声色道:“臣以为怕是左良玉资历不够的缘故,以臣之见,若要派良将坐镇中州,倒不如调曹文诏,有文诏就镇河南,人心当可大安。”

    “嗯,曹文诏是不错,陈奇瑜上了奏疏夸他。”崇祯边说边从案上翻出陈折,“他说曹文诏忠义性成,谋勇夙授,征剿数年,破阵斩将,摧枯拉朽,身到功成,历战历胜,英风壮略,有古名将之风,今时诸将罕出其右。”说到这,顿了一顿,看了看徐光启,“洪承畴也说曹文诏厉害,你们也常在朕面前说他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朕问你们,这曹文诏果然如陈奇瑜所说了得?”

    徐光启很是肯定的回道:“陕人说曹文诏是当今大明第一良将!”

    :)温体仁也点头道:“文诏确是当此称谓。”

    崇祯神色一动,便要开口,却听徐光启又道:“不过文诏不能轻调,朝廷年前方令他节制山陕诸将,以免号令不一,诸军各自为战,现刚见成果,便要调离曹文诏,臣怕局面会再复崩溃。”

    “老爱卿说得是,朝令夕改要不得。”崇祯点头道,收住了改调曹文诏的心思,自言自语道:“还是要左良玉负责河南吧,他也是难得的良将,总能替朕分忧些。”

    “遵旨。”温体仁知道这事没法作梗,便也消了心思。崇祯将陈奇瑜那道奏疏重新放回原位,然后又看向徐光启,很平常的问了句:“老爱卿,孙元化、张焘是你徒,你看该如何处置?”

    “皇上!”徐光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保下徒弟的机会了,急忙道:“孔有德放归元化,是其感元化恩。但元化三人离了登州便赶赴京师陛见待罪,可见其忠君之心。”

    “是吗?”崇祯撇撇嘴,“哼”了一声,“虽无反叛之心,贪墨行贿诸事有没有?拿朕的军饷、兵士的活命钱中饱私囊、行贿大臣也是忠君吗?”

    闻言,徐光启“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没想到元化等人拿银子疏通之事已被天子知晓,心下一片冰冷,知道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恳求道:“皇上,元化、王征、张焘三人既通西洋兵法,又精火器,是朝廷当前必不可少之才。元化著有《神机法要》,王征著有《兵约》、《客问》、《新制诸器图说》诸书。望陛下稍息雷霆,让他们戴罪边关,以功抵过吧!”

    温体仁在一边暗叹一声,知道这三人是凶多吉少了,满朝大臣甚至满天下百姓谁不知道这年轻的天子爱杀人?更何况丢城失地本就是死罪,再有天大的理由,也难逃一死。

    “你徐光启不也著有《兵机要略》、《火攻要略》么?孙承宗、祖大寿也都是会使火器的,那大凌河还不是陷,登、莱还不是丢?都不许再请了!你起来,朕叫你来不是要问孙元化事。阁臣太少,你还是要替朕再分忧一些日子才是。”

    崇祯这话算是堵住了徐光启请辞,徐光启滞了一滞,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无奈起身。起身那刻,两腿如千钧重一般。

    崇祯却是对他还有恩典,他吩咐温体仁:“徐光启加太子少保。”

    “遵旨。”温体仁忙应了声,想着皇帝应该放他们走了,不想崇祯又冷冷的扔了一句出来,“熊明遇本部无能,立即予以解职!”

    “啊?!”

    温体仁大吃一惊,但见崇祯脸色,知道这事也是改不了,也只能如徐光启那般无奈应声,但却还是问道:“不知皇上以为谁人能接替熊明遇,兵部不可一日无堂官。”

    “你们说何人可代?”崇祯心中没有人选,将这问题推回给臣子。

    温体仁不再犹豫,马上接口道:“臣荐张凤翼代熊明遇。”

    “张凤翼?”徐光启脱口而出,“不可!”

    “有何不妥么?”崇祯看着徐光启问。

    “天启间凤翼出阅前屯、宁远诸城,曾言‘今日议剿不能,言战不得,计惟固守,当以山海为根基,宁远为门户,广宁为哨探。’其意专主守关。前抚保定时建魏忠贤生祠,后诸建祠者俱入逆案,凤翼因是边臣才获宥。”

    徐光启的意思是张凤翼才鄙而怯,识暗而狡,工于趋利,巧于避患,不是可当大任者。

    温体仁立刻反驳:“刘策罢,凤翼代刘策总督蓟州、保定军务,有复遵、永四城之功。凤翼以西协单弱,条奏增良将、宿重兵、备火器、预军储、远哨探数事,脚踏实地,步步为营,臣以为才可大用。”

    崇祯知道张凤翼与孙承宗意见相左,但此时正恨孙承宗,而且大凌河之败也使他对孙承宗一意东进的做法产生了怀疑,也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权衡片刻,决定先用了看看,若是不堪用,再免不迟。他却是没有考虑朝廷重臣,又是兵部堂官岂是能先用上试试的?

    “张凤翼进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世荫锦衣佥事。”想了想,崇祯又道,“张凤翼、闽洪学、张延登、刘斯崃明日未时平台见朕。”

    宣完之后,却是再无事,温体仁和徐光启告退,崇祯在王承恩的陪伴下往坤宁宫去。温徐二人出来后,徐光启几乎支撑不住。他年纪毕竟大了,孙元化、张焘又是他爱徒,王征也是他老友,年纪相仿,西学一派,素有“南徐北王”之称,如今竟是要携手黄泉路,他心中如何能不痛!

    温体仁知他心中悲痛,看出他不支,忙上前扶住,劝道:“事已至此,老大人还是多多保重吧!”

    徐光启面色沉重:“唉,辅大人,老夫是将就木之人,一生所学只盼着弟子承袭,如今最得意的弟子却要命丧黄泉,你说老夫这心能好受吗?”

    温体仁不知如何安慰于他,只能一边扶着徐光启慢慢前行,一边道:“老大人是新学领袖,国家千疮百孔,唯老大人一等人谋划,才回天有望啊。”

    “回天有望?能回天的人死了啊!叛臣孔有德、耿仲明,是毛文龙带出的将;平贼的曹文诏、左良玉,袁崇焕带出的将,谁忠谁奸还不够分明么?毛文龙不该杀么?怎么圣上……”

    “嘘!”温体仁下意识的便止住徐光启,摇了摇头,叹道:“正因如此,所以老大人才更要替皇上分担些,也替我分担些才是。”

    徐光启苦笑一声,他如今还能有什么作为,一心引以为豪的西学被孔有德和李九成毁于一怠,他都不知道自己留在朝中还能做什么。

    默默无言的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徐光启突然停下脚步,似有难言之隐般望着温体仁。

    “老大人有话便直说。”温体仁隐隐知道徐光启想说什么。

    果然,徐光启是求他了,“辅为百官之,若能进言,怕事情会有转机也不定。”

    温体仁听后,表情复杂的看着徐光启,许久之后,方摇摇头,低声道:“辅也是人臣。”:)

第三百二十三章 臣施大勇泣血奏报

    辅也是人臣,天子意已决,世间何人能劝动?第二天传出圣旨:孙元化、张焘弃市,王征、余大成遣戍。<-》新任吏部尚书闽洪学、新任兵部尚书张凤翼、新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张延登、新任六科之长吏科都给事中刘斯崃于末时时分准时来到平台等侯崇祯诏见。:)

    此次平台诏见乃崇祯登基以来的第三次,第一次诏见之人袁崇焕,被杀;第二次诏见之人施大勇,谋叛。这第三次诏见之人会有什么下场,暂时还未得知。不过有了前面两人的教训,现在群臣谁都不希望自己被皇帝在平台诏见,虽说这对臣子而言是莫大的荣耀,但官员们就是不希望自己能摊上这个荣耀。

    原吏部尚书是周延儒兼任,周延儒下台后,吏部尚书便一直空缺着,部中事务由左右侍郎暂管,这闽洪学便是吏部的左侍郎。如今总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成了这吏部的堂官。

    张凤翼接的熊明遇的位子,说来熊明遇也是倒霉,他接的是梁廷栋的位子,结果一上任就碰上了大凌河战败,孔有德兵变,流贼突入中原,再加上宣府巡抚沈棨背着朝廷和东虏私通,登莱叛军迟迟不能剿灭,种种不利加在一块,使得他成了崇祯登基以来第一个在最短时间内下台的六部主官。其在任时间不过刚好才一年,不知这后面还有没有人比他还短的。

    张凤翼得到这兵部尚书高位,也算是横插一脚了,按理应该是左侍郎刘德夏接任才是,可惜刘德夏与温体仁不和,温体仁自然不愿看到一个不肯听命于自己的兵部尚书出现,如此,这块蛋糕才落在了张凤翼头上。

    张延登接的是李长庚的位子,这老夫子历事三朝,早就应致仕回乡了。张延登其实也不年轻,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但因保养得方,所以看着还是显得颇为精神。

    刘斯崃接的则是魏国相的位子,原吏科都给事中魏国相被免是因为先反对崇祯派遣太监监军,其后在谢琏死讯传来,叛军再次诈降后动朝臣联名上疏弹劾监军太监高起潜,指他阉寺误国,未能行使监军之责,致使朝廷大员蒙难,朝廷当引以为训,立即召回所有监军太监,不得再外派内廷一人,表章之中更有多处暗指崇祯偏信内臣,有重演前朝旧事迹象,结果激怒崇祯,被年轻的天子一言而罢免,其后要内阁推选人选,刘斯崃在名单位。

    四人也算不上是新贵,宦海沉浮多年,在京中也呆了不少时间,看多了风云变幻,知道如何应对天子恩泽和雷霆之怒,进到平台行礼后,便小心翼翼的立在那,等着天子问话。

    崇祯脸色很沉重,显得忧心忡忡,等四人行过礼,也不与他们罗唆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知道朕召卿等何事么?”

    四人相互看看,同声道:“臣不知。”

    崇祯吁了一口气,道:“自朕登基以来,国事日益崩坏,内忧外患,民不安生,朕问你们,这些是朕的错吗?”

    “此天灾**所致,万不是皇上的错!”四人哪里敢说崇祯有错,忙一致同声答道。

    崇祯知道他们会这么回答,暗哼一声,“一句天灾**就可将过错全推了吗?朕问你们,为何有的地方太平无事,有的地方却是民不聊生呢?诸如先前杨鹤抚陕西,结果却是闹了大乱子,朕派洪承畴去,陕西迅而定,又有陈奇瑜,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他能办到,三月而平延绥,换成别人,却是万难。你们说,这是什么原因?”

    几人都不明白崇祯意思,谁也不敢回答。

    崇祯并不需要回答,他径直说道:“原因就在一句话,人才难得!”

    崇祯起身走到御案前背手踱步,“韩一良曾给朕上过一疏,虽然他是希图邀宠,但朕不以人废言,他说的确是我朝大弊!未用一官,先行贿赂,文武俱是一般。选官要借债,补缺要贿赂,考察要馈赠,一到任所便要还债,这债出在何人身上?终不是剥民?这样怎的会有好官肯爱百姓?”

    说到这,崇祯面向四人站住,询问的目光看向他们,“‘此弊不革,欲成善政,终不可得!’这话是谁说的?”

    这回崇祯是指望四人能够答出的,可让他失望的是,四人竟然都被问住了,没一个知道的。

    见状,崇祯失望的摇了摇头,声音大了起来,很是有些不满。

    “这是太祖说的!太祖还刊了《醒贪简要录》,颁布天下。你们说,杀头之罪是怎么说的?”

    身为新任吏部堂官,又当了几年的左侍郎,闽洪学当然知道杀头罪如何定,他回道:“官吏贪赃银六十两以上,枭示众,再处以剥皮之刑,剥皮实草,吊在旗杆上示众。”崇祯点头,神情有些愤怒,“六十两!现在的官,没个几千上万两,拿得下来么?”又摇头,“朕不忍心剥皮,贪官污吏们可忍心剥民!”

    崇祯坐回案后,“选法败坏,实由奸胥纳贿夤缘,有非局外能悉。吏兵二部是用人根本哪,若别人说的就用,自己漫无主见,大误事情!卿等新任,须把旧弊彻底清厘,精心稽察,情面一毫不顾,才用得好人,尽得职掌,不负委任。

    吏部文选司、兵部职方司最为紧要。吏部设十三省官,就是为知道那一省的人才,可他们何曾用心遴访,到了用人时节,仍然南直不知北直。今后若司官不堪,有徇情的作弊的抗违的,就要参来!不要说堂属一体,只徇情面,若见有人向部里嘱托把持,也要据实参来,分别究治!当然先是,”说到这,崇祯加重了语气,“部司之长要心正身正。”

    “是,”闽洪学忙道,“须是自己不怕别人参,才能参别人,任怨任事。”

    张凤翼紧随其后也道:“臣自田间特恩启用,敢不尽心图报。今蒙圣谕,督率司官,如有不遵的,自当参奏。臣等或有错谬,望圣明宽宥。至于情弊,不敢曲徇。”

    崇祯怕自己没说深透,又强调道:“情弊须从卿等衙门清楚,用人需要自己主张。若推哪一员官,俱凭人说就用,或只凭乡绅保举,这都不是,毕竟还该从公慎择。若一味听徇,又何消要部里?今后不许只据旧访单塞责,及情面嘱托,这样的事情一定重处。这是什么时候?

    内外种种多故,大小臣工也俱不能塞责。推用人才俱在卿等两部,源头清楚,用人自当。若是人才哪一个不堪,就是哪一个源头不清,卿等责任岂轻!如今所做的事,都是天下事,谓之天工,须着尽心才是。若只徇旧套,推升的几个官不过执簿呼名一吏足矣,要尚书何用?又如吏部情弊极多,各样事情,不可但委吏书。”

    这一番话听得闽洪学汗都下来了,崇祯说得清楚,一切用人弊端的源头就在吏部,皇帝这是要正本清源呢!他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表态道:“吏书之弊只有小官,至于大僚皆臣等之责,不敢有诿。原咨访旧单,臣将重新咨询,仰体圣怀。”闽洪学表态要整顿吏治了,张凤翼哪敢还装聋作哑,可自己根基浅,刚刚上任,不想折腾大了,得罪同僚太多,且想了想道:“当今东事未靖,寇贼交讧,只因将不得人,此皆臣等之罪。推官一事,向来武弁原有钻营,自皇上神明在御以来,此弊已无。”

    崇祯虽然年轻,毕竟一人身担天下,又是个求治图强的皇帝,怎能听不出张凤翼的话中话?

    看了张凤翼一眼,哼了一声,道:“一毫情面不顾,彻底清起,才能用几个好人。若就说无弊,怎么能够?先年有一个总兵求推,找了职方司郎中方孔昭,谢银三千两,这是怎么说?一到地方,自然剥军了。卿等身为大臣,需要洁己率属。”

    一语点中张凤翼死穴,张凤翼哑口无言,低了头,暗自盘算如何在让皇帝满意的前提下下手治理兵部事。

    崇祯没再理会二人想什么,又转向张延登,对他说道:“都察院更应重风纪表率,那御史巡按去的地方是朕所行不到看不到的,要他去巡,何等关系!御史巡方贤否,全在考核。如今只凭下面道府一本文册说举核过文武若干,积过谷石若干,举过节孝若干,便完了事。就是地方有误事的,有奉旨着回道严加考核的,还要替他委曲出脱,将就罚俸降级,不肯处一个,成什么宪体!”

    三言两语把个巡按御史受贿回护通同作弊的情状揭得一清二楚,张延登顿时吓得腿抖了,有些结巴道:“天下百姓穷困,全是吏治不清,御史激扬无法。臣今后见不职者即行奏闻参处,决不敢从宽。”

    “只要当,不是从宽,果能有实绩的是称职,无大错亦无大功的,是平常,如有地方失事,平时本无整饬,或隐漏不报,或纠举不当,这就不称职了。如今连平常的也没有,都是称职。若都称职,天下怎会今天这个样?那不称职的,又替他解脱,都察院不担劳不任怨,落得做个好人,御史怎肯尽心?”

    这一番话说得张延登心里更抖了,急忙道:“臣不敢不严加考核……”

    崇祯却是打断他,不让他说,只自己说,“考核须动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若只凭道府文册,不过故事。”

    “案呈须由道府,臣当另行多方采访,不敢全凭他人文书。”

    听了张延登这话,崇祯才略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卿是新任,朕信卿自能尽职。”但紧接着又严厉起来,重重道:“如以前这都察院,却着实不堪。考选科道祖制极是慎重,不论方隅,不拘什么人,只要取历练老城,正直诚朴。如今的考选只凭那一篇文字,你们都是中过科目的,文字原是会做,考它何用?试御史原是试他才能果堪,方才实授,如今做了试御史就必定实授,再不下来了。科道升惯京堂,视为捷径,就极不堪的也升布政按察两司去了,升知府的都少,这是什么道理?”

    说完之后,崇祯坐直了身子,把四人扫了一遍,接着道:“如今边疆不靖,烽火震惊,流贼蔓延,何等时候!文武诸臣却不求劻襄实绩,单借虚名张大其说,且莫说用的并不都是贤才,即便六部都察院七员都是贤才便能治平?文武本原在吏兵,风励在都察院,责任不轻啊!”

    “臣等自当秉职办事!”四人诺诺连声。

    说完张延登,崇祯又转向刘斯崃了,道:“刘斯崃,卿是言官,以言为职,若条奏切实有裨军国,直言谠论,朕十分乐闻。但如今言官动称言路闭塞,或说似通而实塞,是朕塞了你们的言路?”

    “皇上”

    刘斯崃扑通跪下,刚想说话,崇祯却抬手止住他,“言官的议论不管行得行不得,只为情面或贿赂而呈一本条陈塞责,成何言官?就如各处兵马钱粮,哪一处不差尔等查核,何曾肯擿奸弊,到坏了事,又身处其外,差尔等何用?平日具疏每隐显闪烁,参一人,不指他实绩,荐一人,不指实他名节,或参堂官一本,叫他不便参劾。这些事都有没有?”

    见崇祯问了,刘斯崃忙声辩道:“臣职任言路,有闻必告,一毫不敢瞒圣上。”

    崇祯却并不罢休,他说道:“有闻必告这句话,是从心里说出来,还是只从口里说出来?言官为朝廷耳目,不聪明,诸事俱废了。自己作弊倒说别人作弊,自己坏法反说别人坏法,岂成言官?以后如有把持嘱托行贿的,觉出来自有祖宗之法在!起来吧。”

    又把四人看了一遍,“既做一官,就有一官职掌,方今民穷财尽,各处盗贼生,件件都该忧思,事事都该打算,天下方能治平。”

    说了这么多话,也不知臣子是不是听进去了,崇祯却不打算再说什么,他有些累了,疲惫的抬了抬手,“今日且这样吧,你们都退了吧。”

    “臣等告退!”

    四人如蒙大赦,躬身便要往后退去,却见台外有脚步声急急传来,四人奇怪何人敢在平台如此放肆,难道不怕皇帝怒。

    刘斯崃是吏科给事中,心中一动便准备参来人一下,给自己新官上任烧上第一把火,给天子留个好印象。可抬头见到进来的人,却是“咯噔”一下消了心思,来人可不是他敢参的,那可是内廷的大裆、司礼监的掌印王德化!

    王德化向来老成持重,怎么这会却不知道分寸了,难道他不知道朕在召见大臣吗?

    崇祯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但却没有作,毕竟还有外臣在。

    王德化却是没有顾忌皇帝的不满,他急步而来,迫不及待的将手中一份奏报递到了崇祯面前,嘴里低声道:“皇上,登州收复了!”

    “啊?”崇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那奏报。

    “登州收复了!”王德化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崇祯听得清楚了,一个激灵,如同打了鸡血般连忙打开那份奏报,扫了几眼,脸上的笑容已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可是又看了几眼后,那笑容却是一下怔住了,僵硬得很。

    崇祯最后看到的几个字是——“臣施大勇于登州泣血奏报”:)

第三百二十四章 投东虏去!

    莱州城外,数万叛军进退维谷。<-》)进,莱州不可破;退,登州已失。所谓前没有出路,后没有退路,便是此间数万叛军最好的写照。

    没有出路还是其次,更糟糕的是没有粮食了。

    叛军的粮草都是从登州运送而来,除此之外就是对乡野进行劫掠(此部分所得有限),几万人聚在一起,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的粮草惊人。

    最后一次粮草供给就是孔有德从登州增援而来那次,本以为可用诈降诓下莱州城,所以孔有德带来的粮草也不多,只够用半月的,并且就是他想多带也没有,登州城内也没那么多粮食。就是有,也不能全带来,一来运输不便,二来城内还有好不容易抢来的女人和家属呢。

    诈降的事情从年前谈到现在,该表的诚意都表了,原以为这次一定能够骗动刘宇烈和高起潜,成功诈下莱州城,谁知谢琏、朱万年死脑袋,一个咬舌自尽、一个在城前自殉,奇兵夺城又告失败,现下更是连老窝登州都丢掉了,这一下几万人何去何从,还真是愁死了孔有德和李九成。

    军心已经大乱,叛军的主力乃东江辽兵,大部分辽兵的亲属都在登州,又知自己陷于绝地了,除了那些一心要死拼的亡命徒,大部分开始考虑是不是另选明路。一些军官甚至开始私下派人回登州向明军约定投诚,而士兵们的做法则直接干脆得很——趁夜离营跑了。

    叛军势大,一路横扫时,上下自然一心,说齐心协力也不假。可一旦连遭挫败,又被人端掉老巢,换谁都要静下心来想想这条黑路是不是值得一头走到底。

    现在叛军还有几万人马,能战之兵也有一万多,也不是真的一触就溃,所以现在和官军接触投诚算是最好的时机,要不然等官军几路合围上来再要投诚可就不值什么价钱了。

    作为骨干的东江辽兵都不稳了,那些附从的乌合之众更是可想而知,从登州失守的消息传来到今天,已66续续跑掉了数千人。眼看再这样乱下去,不用明军打,自家就要上吊抹脖子,孔有德和李九成、耿仲明三人急了眼,连忙从军中抽出尚能忠于他们的嫡系驻在大营外围,把那些不稳的兵马困在中间,并且杀了几百个逃兵震摄人心,如此强压和恐吓下,才算把阵脚给勉强立住。但营中形势却又如**般一碰就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锅就沸腾起来。

    负责粮草的军需官是孔有德的小舅子,他可是不止一次到孔有德、李九成面前叫苦了,说营中的粮草顶多再撑几天,到时,几万人可是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是进是退,还得请姐夫和大帅早点拿主意才是,不然,可真是大难临头了。

    李九成如何不知断粮对叛军意味着什么,按他的本意,得知登州失守那刻,大军就应立即回师登州,而不是再在这莱州城外枯等。拿不下莱州不要紧,要是没了登州,那可就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

    毛承禄也主张立即回师登州,但孔有德和耿仲明却主张按兵不动。准确的说,不是按兵不动,而是真的受抚。

    孔有德手中还有一张牌,那就是钟福和邓伯两个太监。

    “仗不能再打了,眼下唯一能保全大伙性命的也就是真降了。”

    孔有德力主立即投降,耿仲明对此没有意见,没了登州支撑,耿仲明知道这场叛事就算结束了。现在可不是当日孔有德在吴桥起事那会,凭着八百人可以纵横北直隶,把北直隶、登莱、山东三省的兵马打得望风而逃。

    那会,占了个出奇不意,也欺得都是软脚虾兵,且决断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没那么多瓶瓶灌灌好顾虑,说走就走,说打就打,皱不得半点眉头。眼下,却哪里还行得如此爽快事。

    据那些从登州逃回来的家属说道,打进登州的明军打得是锦州的旗号,领军的是锦州参将施大勇。

    施大勇是谁,一众叛将都是清楚不过,不说他在大凌河、锦州和东虏血战死拼的悍勇,就说沙河和小官庄两战,锦州军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都是让人想起都后怕的。

    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他们都是辽兵出身,自然知道关外辽军的厉害,现在又吃了施大勇锦州军的大苦头,自然不愿意回师去碰有锦州军守卫的登州城。

    投降,就地投降,刘宇烈、高起潜、林起泰,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受降,就立即投降!:)

    孔有德决定真的投降了,李九成也答应了,耿仲明没有意见,毛承禄虽说另有想法,但也不敢和孔有德对着来,只能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算盘了。

    然而让孔有德又想哭又想笑的事情生了,这一次,没人相信他真的降了。

    钟福和邓伯如惊弓之鸟般,朱万年被砍掉脑袋的尸和谢琏嘴中喷出的鲜血早吓得这两位公公再也不敢提一个“抚”字了,所以任凭孔有德如何表态,如何劝说他们,二人的脑袋都是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半点替他们去做说客的念头都没有。还不住的求饶,要孔有德他们别再将他们当猴耍了。

    李九成火了,拔刀假装要砍了他们,可这两公公愣是硬气,竟说什么死亦死,在天子那边总算是忠心的奴婢,皇恩浩荡,他们为国事尽忠,天子定会善待他们家族。但要是再被他们所骗,犯下大祸事,那可就不是自家一人脑袋的事,说不得老家的兄弟子侄也要跟着掉脑袋。自家一个阉人,没有子嗣延续,断不能连累哥几个,断了自家的香火。

    唬不住这两个阉人去替他们做说客,孔有德也急眼了,只能又派人到小官庄明军大营去求见督师刘宇烈,结果得来的消息是刘宇烈被免职解往京师去了,新任督堂朱大典还在赶往小官庄的路上。

    此路不通,只好又去找高起潜,这一回,使者连营门都进不得一步。高起潜派来的太监只对他说了一句“只要献上李九成、孔有德二贼的脑袋,朝廷便真信你们要降!”

    投降投降,为的就是保命,要是连命都没了,还降他娘个蛋!

    李九成暴跳如雷,便要召集军将,点齐精兵,冲小官庄明军杀去,把高起潜那个鸟阉货拉出来再阉上一刀!

    父子连心,李九成跳着,李应元当真就去准备了,关键时候,还是孔有德出面安抚住了这两父子。

    事情总要解决,再也不能在莱州城外耽搁了,到底怎么办,必须拿了个章程来。

    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李应元、毛承禄、耿仲义、李忠辅等人全到了李九成的大帐中,他们要为自己求个出路。

    一帮人在那乱哄哄的吵了半天,有说继续强攻莱州的,有说豁出去和小官庄的明军拼个鱼死网破的,有说立即回师登州的,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吵了有半柱香时辰,毛承禄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激愤的朝东面一指:“照我说,既然大明不要咱们,咱们就投东虏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走一步 看一步

    毛大要降金?!帐中诸将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吓得谁也不敢接口,你看我,我看你的,均是被毛承禄吓到了。<-》

    半响,还是孔有德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摇头道:“军中将士多与东虏有不共戴天之仇,纵使我等愿降,只怕将士们也不愿追随。”

    “当年俺们跟着毛帅,和女真兵打了不少仗,杀了他们不少人,两边都是世仇,这女真鞑子巴不得咱们都死光才好,如何会接纳咱们?再说,咱虽叛了朝廷,但总是大好汉儿,这投胡虏的事须是做不得,若是做了,日后可是要遗臭万年的。”耿仲明也不愿降金,他还是有几分身为汉家儿郎的血性的。

    毛承禄却反问道:“咱下所为就不遗臭万年了吗?”

    耿仲明无言以对。

    耿仲义却冷笑一声,起身不客气的冲毛承禄嚷道:“毛大你对东虏素来亲近,当年大帅在时,鞑子遣使到朝鲜,大帅交待要拦截,你却违令放他们过去,使得大帅对你不满,说你通奴。现在你要咱们投东虏,你敢说你当年和东虏没有私通过?帐中都是自家兄弟,毛大你不妨把话说透了,你是不是和东虏有联系,就等着咱们没路走的时候要弟兄们渡海投金?”

    “我有没有和东虏私通是我的事,眼下却是大伙的事。投东虏也是为大家好,难道就在这里等死不成?你告诉我,不投东虏咱们到哪找个活路?”被耿仲义当面直呼“毛大”,还扒出多年的旧事,毛承禄气得脸通红。

    “没活路,大不了和官军拼了就是!”耿仲义是个不怕死的汉子,真刀架脖子上了,他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当日小官庄和锦州军一战,可是他临危不惧撑住阵脚的,要不然怕帐中就要少了几人。

    “好死不如赖活,你耿仲义想死,没人拦着,可你不能让咱大伙都跟着你一起去送死啊!”毛承禄不愿和耿仲义纠缠,转身看向李九成,“大帅,事到如今,投东虏也不失是条退路,咱们眼下少得就是条路,只要有条路走,弟兄们大半会走的。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手下的兵却是绝对愿随大帅投金的!”

    “这”

    李九成犹豫,扯旗造反和卖身当汉奸可是两码子事,纵然他一生好赌,在这事上却也不敢随意就赌了下去。耿仲明说得不无道理,东江镇打天启年就和女真人死战,这么多年下来,双方都恨对方到骨子里了,如何就能合到一块。再说军中大多兄弟都是一家老小被女真鞑子给祸害光的,这会要带着他们去投有血海深仇的鞑子,他们能愿意吗?就凭毛承禄一军,他还真没什么信心。再说,这冒冒然的突然就去投人家女真,洪太能信得过?万一投降不成,反被八旗兵给屠光,那这冤屈到哪去诉说?

    “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毛承禄把李九成的犹豫看在眼中,他进一步道,“军心早就不稳,不趁明军还没胆量攻上来的时候走,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顿了一顿,饶有深意的又说了句,“说句违心的,我等可以降,凭着手下的兵,朝廷总会给我等活路,可大帅和副帅怕就没有活路了。高起潜说得可是明明白白,朝廷现在是恨二位入骨!”

    “就算是要投东虏,咱们也得能出海啊!”李九成心动了,他若是不怕死,当日也不会在吴桥唆使孔有德起事了。要是那些心怀二心的军将真信了高起潜的话,把自己和孔有德当成他们投降的垫脚石,那可就是冤大了。

    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东虏也好,北虏也好,大明也好,只要给活路,就是有奶的亲娘!

    但几万人投东虏可不是几个人,几百人,随便在哪找条船出海就行的,必须有港口,有水师接应才行,不然几万人就是自杀喂鱼虾去了。

    “瑞图,你怎么说?”李九成想听听孔有德的看法。

    孔有德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是否投虏还得另议,但不管是投还是不投,咱们必须拿下登州,有登州在手,进可受抚,退亦可自保出海。”

    “瑞图的意思是拿下登州,先不急着走,看看再说?”孔有德的话让李九成有了主心骨。

    孔有德不置可否,“如今明军势大,咱们又失了根据,进与退已然受制于人了。”

    “钱大刚的水师尚在,不见得他就降了施大勇,要我说,咱们立即派人联系他,等大军到登州时,他从海上向城内发炮,看他施大勇是不是三头六臂能挡住咱们!”李应元是个狠性子。

    听了这话,李忠辅顿时附和道:“对,对,锦州军千里迢迢从关外而来,人兵必不多,他施大勇手下顶天了也就几千人,咱们呢?可是有好几万人的!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俺就不信他锦州军真是铁打的,咱们大伙劲往一处使,拼着多些伤亡,耗也耗死他!只要再占了登州,咱们还是有和朝廷谈的本钱,若守不住,大不了就就投金嘛!”说完,向毛承禄看了一眼,毛承禄有些感激的冲他微一点头。

    孔有德和李九成对视一眼,没有发话,帐内其他人又嚷了一阵,最后,李九成起身而立,喝道:“不要吵了,就这么定了,咱们去打登州!”

    “要走,就得快,最好今夜就走。”孔有德补充一句。

    “那好,咱们就今晚离开这鬼地方,不过得有人留下垫后”

    

    李九成正要和孔有德商议留谁下来断后,帐外,一匹快马直奔而来,骑马人滚下马,那马身上的鬃毛已经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的。随着一声嘶哑的“报!”骑马人踉跄跑进大帐,跌倒在门里,“大帅,山东五千兵马从平度杀来了!”“哧!”

    李九成不屑地一摆头,冷笑道:“不就是山东兵吗?五千人算个球!甭说现在咱也是几万人了,当初八百人时,咱们杀了多少山东兵了?杀山东兵如切菜,甭说五千,就是五万,能把咱怎么着?我看他朱大典是见咱们丢了登州,想来捡柿子了!”“不错!”孔有德也道,“各镇兵都不是咱们的对手,山东兵更是不值一提,唯一可虑的就是”说到这绷住了脸,朝小官庄方向一指:“咱们拿不下莱州,又丢了登州,高起潜可是蠢蠢欲动了,只怕这次撤军没那么容易。”“副帅,”耿仲明提醒道,“高起潜手下的祖大弼、吴三桂手中可是有辽东骑兵的,留下断后的得得力,不然这些辽东骑兵追上来,咱们可就不是撤,而是溃了。”祖大弼是祖大寿之弟,打仗不要命,人送外号“祖二疯子”。吴三桂是祖大寿的外甥,他们手中的关宁军先后被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三人来回调教,这些毛文龙的旧部还是非常害怕的。

    “关宁骑兵主力没在大凌河了,祖大弼手下这点骑兵不过是他祖家拼凑起来的家丁,可不是当年的关宁骑兵了,有什么好怕的?真要是厉害,何至于窝在那跟乌龟似的,不用怕他们,唯一可虑的是施大勇的锦州军。断后人马不必留咱们的老弟兄,选一万新附军留下,主力全部回登州。”孔有德说到这,很是自信的一笑,“我断言高起潜是不敢轻动一步的,裤裆里没鸟的阉货有这胆么!”

    听孔有德说得这么自信,众人顿时又有了信心,摩拳擦掌的便要去准备回师登州。

    又和李九成计议了一阵,孔有德找到毛承禄,拉他到无人处,低声问他道:“金国那边,劲武可是有联络?”

    毛承禄四周看了一眼,并不隐瞒,点头道:“我在登州时,宁完我就来过书信于我,不过当时我军正势大,我便没有理会,现在却只能往那边靠了。”

    “宁完我这人我知道,乃洪太手下第一信重的汉臣,嗯,若是他居间主持,事若不可为,也只能往大海那边去一糟了。”孔有德叹了口气,有点英雄落寞的无奈感。

    毛承禄却不以为然道:“眼下金国兵强马壮,国中人材济济,反观明朝,内忧外患,朝堂陷于党争,百姓民不聊生,各镇兵马更是不堪,实力差得太多,说不得金国当有入主中原那天,到时,我等也是从龙之臣。”

    “这些都还不得知,眼下还是拿下登州再说吧。”孔有德不想在投金之事上和毛承禄透露自己的底牌,他还是想着能拿下登州和朝廷讨价还价一番,又不然在海上寻上一二小岛,坐地为王。这投东虏当汉奸的事情毕竟影响太大,军中反弹也大,一个不慎,可就是激起兵变的了。

    走一步,看一步,是孔有德无奈的打算,与毛承禄说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至少,他能知道,日后大海东边的大金国是可以给自己一席之地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骷髅骑兵

    密林中,一只雄鹿惊慌失措的从林中奔到一片空地上,四面林中都是人,吹号鸣锣,摇旗呐喊,吓得雄鹿不知该向何处逃窜,呆呆的站立在那。<-》

    林中,天聪汗皇太极跃马而出,一面弯弓搭箭,瞄向鹿颈,正要松弦,忽然坐骑一声嘶鸣,后腿腾起一阵乱蹬,差点将他掀落马下!

    皇太极大惊失色,慌忙勒住马缰,那马却不站住,原地不停打转。皇太极知道不对,低头细看爱马,蓦见一只箭穿透御衣下摆,将马肚划了道血口!

    一名赶上来的侍卫见状,急得大叫:“汗王中箭了!”这一大叫,顿时呼啦啦所有的贝勒贝子全跑过来了,人人神色慌张,紧张不安。

    多铎把眼一扫,左边林中是多尔衮,右边林中是济尔哈朗,看这箭的方向,只能是正前方,遂向前一指,喝了一声:“是大贝勒!”灵域

    在这只箭飞出的一刹那,代善也看见了迎面跑出的皇太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觉得全身血液涌上头顶,脑袋立刻胀大了!待看见皇太极坐骑后腿腾起乱蹬,就知道祸事来了,吼一声“把猛克绑了带过来!”便策马而前,直奔皇太极。

    到得面前,不等马站稳,就急急跳下,踉跄几步跪倒就请罪:“是我御下不严,射鹿误中了大汗御衣,请大汗治罪!我这就杀了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哦?不是大兄射的?”皇太极语气不冷也不淡。

    代善忙摇头:“不是,是猛克!”这可是弑君之罪,如何能认。

    众人本都怒目视他,听代善说是猛克,就都看向对面的林子,只见猛克被五花大绑推了过来。

    不等猛克近前,代善就跳将起来,一鞭子抽下去,猛克扑通跪地,脸上立刻起了一道血檁!

    “猛克,是你射了朕一箭?”皇太极在马上冷冷的问道。

    猛克知道犯下死罪,不迭磕头,惶恐不安道:“是……是奴才射的,但不是射大汗,是射……射鹿。奴才是万、万死、死之罪!”

    皇太极则是问他:“是谁让你射鹿的?”

    听皇太极这么问,代善心中一紧,一边的岳托也是神色一变。

    猛克只在那磕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人,奴才看见那只鹿站住了,就抬箭射,奴才只盯着鹿,没看见大汗出现,大贝勒看见了,抬弓打掉了奴才的弓,但箭已射出了。”

    “狗奴才要害大汗,来人啊,把他绑树上,万箭射死他!”豪格大叫,立时两黄旗的一众将校齐叫起来:

    “射杀他!”

    “劈了他!”

    等喊叫声停了,皇太极却是吩咐道:“鞭一百,放了。”

    “放了?弑君大罪,就一百鞭子?”豪格愣在那里,不明白阿玛怎么就放了这想害他的奴才。皇太极没有理会儿子,只对众贝勒道:“猛克没有弑君,他是误射朕衣,罪不至死。”

    “父汗怎知他就是误射?”豪格兀自不服。

    见豪格这般不成气,皇太极心下微怒,冷冷道:“朕看见了他的心。”

    豪格还是不服,他顶道:“但毕竟是射着了汗王!如此薄惩,那些歹人岂不要更胆大妄为?他不过一个蒙古降奴,杀了他不过杀条狗!”灵域

    听了这后一句,皇太极立时沉了脸,喝道:“他是人,是朕的士兵,不是狗!杀一儆百,震慑不法,也不能轻罪重处,枉杀无辜!你给朕记住,蒙人汉人,都是朕的子民!”说完一牵马首,“回去了,耽搁了几天,也该去会会林丹小儿了。”

    身后,猛克伏地大恸,痛哭流涕的喊道:“奴才谢汗王天高地厚的大恩呐!”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与孙元化囚室一栅之隔的王征颤巍巍走向他,抓住木栅,痛苦的叫了声“初阳”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在那泣不能语。

    初阳是孙元化的表字,王征是孙元化老师徐光启的老友,是孙元化的长辈。

    孙元化走近前,扶住王征手,反过来劝解道:“前辈不必为元化一哭,元化确是有负圣恩,罪该一死。倒是前辈年事已高,还要保重!”

    “不公啊!”王征一声低号,愤而说了句,“杀了一个袁崇焕还不够,要杀尽忠臣啊!”孙元化没有接语,沉默片刻,只叹了声:“元化一死不足惜,只是…”

    “初阳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王征难过的看着孙元化。

    “元化天启七年遭罢归时,不避嫌忌,座视行色的故交,只前辈一人。当时前辈赠元化别诗一首,前辈可还记得?”

    王征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孙元化转开身,吟道:

    “上林休休暂归田,欲赋闲居孝敬全。

    堂上萱花颜色驻,林中桂树露华偏。

    论才曾识骅骝种,定策能清边塞烟。

    未久明王应有梦,重修勋业勒燕然。”

    念完之后,他长叹一声:“唉,这勒燕然的勋业元化是不能重修了。”

    这话更是让王征泗泪滂沱,一会儿憋住了,苦笑一声,“老夫没说中,你可说中了。”

    “元化说中什么了?”孙元化没明白王征的意思。

    王征凄然一笑:“可还记得你那首记两头蛇的诗?”

    孙元化明白了,罢叹一声,“是啊,说中了。”

    “孙元化,徐大人看你来了!”

    外面传来狱卒的召唤,二人一起看过去,果然是徐光启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细瘦长身,待近前看清了,孙元化王征都是一愣,竟是钦天监的意大利教士汤若望!

    孙元化迎上前,恭敬的叫道:“学生见过二位老师!”

    徐光启上前握住孙元化手,眼噙泪光,道:“初阳,你的家人你自可放心,有老夫在,定让他们衣食无忧。你还有什么事要嘱咐于老夫的?”灵域

    孙元化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家里人事,而是问道:“叛军平了么?”

    徐光启道:“登州已经收复,李孔打不破莱州,已是强弩之末。”

    孙元化低头沉思一会儿,道:“元化所不放心的,唯东事。学生以为,要固关外,莫如收集见在辽人,令善将兵者,精择勇壮加以训练,以辽人补辽兵,可省许多征调召募之费,以辽兵守辽地,尤可坚故乡故土之思,以辽地储辽粮,亦可渐减粮草运输之资,于攘外之中得安内之道。学生以为这是今日东事之要着。”

    徐光启听得频频点头,待元化说完后,轻叹一声,向旁一指汤若望,说道:“老夫请他来是为你和王焘行赦罪礼的。”

    孙元化听后,忙转向汤若望跪下,汤若望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左手拿出,缓缓的将右手放在孙元化头上

    登莱,投降不成的孔有德和李九成决定立即回师登州,为了迷惑小官庄的明军,李忠辅统领一万人仍留在大营,其余四万人马趁夜撤离。

    李九成部将夏元亮、郑启钢为大军前锋,两人带领六千兵先主力一步向登州进发。

    行至招远时,夏元亮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只觉得前方有凶险。说与郑启钢听,郑启钢却不以为意,说登州的明军只几千人,再放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轻出。只管大胆赶路就是,等到了登州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城,拿下这首功再说。要是运气好,能擒了那施大勇,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才能泄了心头这口恶气。

    郑启钢心下有恶气,小官庄一战,他见识过锦州军的厉害,若不是明军又有援兵到来,锦州军早就被一锅端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祸害。在莱州城下憋屈了几个月一无所得,现在更要灰溜溜的撤离,换谁都压不下这口气。

    太阳高高升着,视野中,除了绿荫便再无一物,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己方又有六千人,就算有埋伏,也不必太过惊惧。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到登州,拿不下登州会有什么后果,夏元亮可是再清楚不过。李忠辅那一万人顶多就撑个两三天就会被明军看出虚实,到时小官庄的明军尽出,登州却还没拿下,对叛军上下而言,可就是真正的大难临头了。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疲于奔命的士兵们一听还要加快速度,顿时怨声载道起来,但还是在军官的喝令下无奈加快脚步。

    又行了两三里,前方是一片开阔地,杂草丛生,两边是几处不大的林子。

    最前面的叛兵几乎是本能的止住了步子,他们惊愕的望着前方的开阔地。

    那处开阔地上没有人,但是两边的林子有人。

    藏在林中的人似乎根本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在叛军到达后,他们毫无顾忌的从林子中驶出,并肆无忌惮的发出呼喝声。

    一骑、两骑、三骑

    眨眼间,近千骑从林中奔出,连绵一片。

    叛兵们看得仔细,那些骑兵的胸前无一例外的都挂了一颗人的头骨,那骷髅空洞洞的透出狰狞恐怖的凶光。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就这张破脸了

    前文错误:皇太极尚未改元称帝,自称为“本汗”非“朕”。<-》已改

    骷髅骑兵的出现引得叛军一阵惊呼,前阵已经骚动,一些士卒开始本能的往后退。陡然遭遇如此多的骑兵,叛军已然心慌,更见到如此多的骷髅,除了恐惧,仍是恐惧。

    这世上的兵马,哪家会骇人到将人的头骨挂在胸前的?太吓人了,便是那残暴无比的八旗兵,怕也没这些骷髅骑兵来得吓人吧”“。

    一颗颗骷髅,一具具尸体,也不知是腐烂取出的头骨,还是剥了皮肉制出的。

    清晰的看到,那些骷髅骑兵的眼眶都是红的,红得叫人心生寒意。

    恐惧是会感染的,感染的速度如狂风吹过,从最前面瞬间传到后面。

    “死人头,死人头!”

    “骑兵,骑兵!”

    “骷髅头的骑兵,骷髅头的骑兵!”

    “”

    恐惧的叫喊声响彻在整个叛军队伍当中,后面的很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就是惊慌失措后退的人群。

    “什么死人头,什么死人头?”

    有没弄明白的士兵qiguài的叫问着,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乱叫乱喊,间中伴随着军官们的喝斥声。

    军官们竭力弹压,但眼前的骷髅骑兵实在是太过摄人魂魄,便是他们都觉得害怕。压力之下,对部下的弹压便显得有心无力,甚至,一些军官也开始随着人群往后退去。

    夏元亮睁大双目,有些愕然,不是说锦州军虽有重甲骑兵,但不过百二骑,怎现在却突然有了这么多骑兵的。

    “是咱们的马。”郑启钢低声唾了口,他反应快些,一眼便看出那些骑兵所乘的战马大多都是登州城中的战马。

    “怎么办?”夏元亮的脸有些发白,士卒已经吓成这样,这仗不用打就已输了。

    郑启钢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不以为然,视线只落在那些骷髅骑兵的中央,怔怔的看着,越看越是心惊。随他眼光看去,夏元亮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视线中,骷髅骑兵中央,骷髅复活了

    从吃人肉那天起,施大勇就扔掉了面具。

    只要问心无愧,何必遮遮掩掩,毁容就是毁容,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不做亏心事,又何惧被自己吓着。

    人生难得就是痛快事,整日将自己藏在冰冷面具后算什么。

    老子是杀人的主,又不是那三榜及弟的状元郎,要什么形象。

    就这张破脸了,往后,我施大勇就以这张破脸面对世人,反正老子没想过能有秦淮八艳风流在怀,更没想过公主倒贴,丑就丑些,吓人就吓人些,有什么好纠结的。

    大勇缓缓打马向前,在他的两侧,一千骑兵形成的黑线亦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踏去。

    没了半边脸的大勇,恍然就是活生生的骷髅再世,那狰狞恐惧的模样活生生就是恶魔降世。

    没有冲锋的喊杀声,没有刀刃闪动的寒光,有的只是马蹄的沉闷踏动声。

    有形的骷髅骑兵又如无形的铁墙,整个罩在了叛军上下,令他们心生恶魇,颤抖而不能抗拒。

    夏元亮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决定跑!

    在郑启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元亮拔转马头带着亲兵就跑了,郑启钢气得骂了几声,也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亲兵向来路仓皇出逃。

    主将的逃跑让那些还在竭力维持阵脚的军官们慌了手脚,这些军官都是东江辽兵出身的老兵油子,见此情形,哪个不知道事已不可为,这个时候不跑就是后娘养的。

    在施大勇还没有下令进攻的时候,叛军的后退就变成了总崩溃。

    望着那些撒腿就跑的叛军,大勇着实还怔了一下,据他所知,夏元亮和郑启钢也算是东江出身能打的将领了,当日小官庄一战,这二将也有份参与,表现得也算中规中矩。且能为叛军前锋,想来也是悍勇之徒,麾下这六千兵马据那些约定投诚的叛军军官透露,有一半是毛承禄从东江带来的辽兵,颇是有几分战斗力。原想着总是有一场战斗的,纵然不是什么恶战,总也要费上几分手脚,哪知这才一露出亮个相,叛军就崩溃了。

    崩溃之快,让大勇始料未及。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的曹变蛟见状凑趣道:“不知将军为何而笑?”

    大勇马鞭一指前方,自得道:“没听那些叛军喊什么骷髅活了吗?看来,是本将这张脸立了大功啊。”

    笑声中没有自嘲意味,大勇是真的放开了。

    “冲上去吧。”大勇笑容一止,“夏郑二人的脑袋就劳小曹为本将取来了。”

    狼骑军如猛虎下山,挥舞着长刀呼喝着冲向前方。

    蹄声踏至,血光一闪,便是一具人首分离的尸体倒地,更多的是被战马直接撞翻在地的叛兵。

    就如黑夜之中被鬼魂缠身一般,逃跑的叛军们怎么也甩不甩身后的恶灵。

    哭叫声中,有军官突然双手高举,声嘶力竭的叫起来,“投降,我们投降了!”

    有人带头,瞬间便是跪倒一地的叛兵,他们扔下手中的兵器,只把头趴在那里,嘴里只喊道:“降了,降了!”

    士气大去,人无战意的叛军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哪怕是一个悍勇之徒的垂死挣扎都没有。见血之后,大半叛军选择跪地投降,余下那些则随着夏元亮、郑启钢继续逃跑。

    人的两脚如何跑得过马的四蹄。

    狼骑军不去理会已经跪地投降的叛军,只顾追杀那些仍在狂奔的,又几百条生命被宰割后,随在夏元亮、郑启钢身后的叛兵已不到百人。

    曹变蛟一马当先,直直的撵着夏元亮,直追到一处林子旁,方撵上将其一枪毙命。

    本想立即去追杀郑启钢,不想郑启钢反被手下亲兵所杀,那两个合力砍下郑启钢脑袋的亲兵提着郑的脑袋唯恐被曹变蛟误杀,在那急急辩说自己早几日就已和官兵约定投诚。

    整个战斗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因为根本就没有反抗。倒是陡然扩充的狼骑兵自身暴露了不少问题,最主要的还是骑术的问题。不过在胜仗面前,在如此大的战果面前,大勇并不想扫狼骑的兴。

    验过夏元亮、郑启钢脑袋后,大勇叫人从俘虏中调十人将首级送往正往数十里外的孔有德。

    宋庆率领步军左营将俘虏尽数押往登州,抽选精壮充入锦州军,余者尽其能用之。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占领登州六天后,大勇改变了先前做出的稳守决定,决定以进攻代替固守。促使他改变方针的原因在于两点,其一是越来越多的叛军军官向锦州军秘密投诚;其二则是登州城内那一千两百多匹战马。

    叛军人心浮动给了大勇进攻的信心,城内的那一千多匹战马则让锦州军自身变得更为强大。

    军中不乏粗懂骑术的士卒,平度第五次改编时,步军左右二营中就有不少士卒被抽调至狼骑和轻骑,其后战事中虽有很大伤亡,但全军能够拼凑出来的“半骑兵”也有数百人。

    发现城中有千余匹上等蒙古战马后,曹变蛟喜极而泣,极力劝说施大勇扩充狼骑军,从各营中抽调能够骑马的士卒加以训练,以期能够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

    强大是相对登莱而言,放眼整个登莱境内,除了祖大弼和吴三桂从辽东带来的那些家丁骑兵,其余兵马休说骑兵了,就是战马也不见几匹。京营尚好些,多多少少总沾了御林军的便宜,太仆寺和御马监的战马总是及时补充,一营之军能有六七百匹战马可用。可惜京营已经糜烂,再多的战马,再精良的武器也不能改变京营不可战的现实。那些兵痞大勇在香河已经见识过,哧之一鼻,如此御林军,锦州军以一当十总绰绰有余。

    祖家的那三千家丁骑兵倒是能够拿得上台面,大勇并不讳言,论实力,祖家这支骑兵的总体实力远胜于他的锦州军。狼骑军倒是能胜出他若干,但限于人数太少,真正对抗起来,怕也没什么便宜可讨。

    大小凌河之战过程中发生的那些不可为人知的隐事,大勇心中掂量着,不论是公还是私,未来和祖家的对抗势不可免。吴三桂在小官庄那突剌的一枪其实已经宣告祖家和他施大勇已是势成水火。

    说来还是自己太过大意,锦州大捷后过于放松,只想着早日进京献捷,却没有对祖家残余势力布局,现在自身成了没有根的浮萍,祖家却是辽东盘根错结的大族,两者之间能够动员的力量相差太多。

    祖家的实力从祖大弼手中那三千骑兵就可窥见,大勇手下骑兵最多时也不过千,祖家却能在家主身死,骨干多丧的情况下轻易组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这底蕴可不是大勇现在就能有的。

    因此当曹变蛟力主利用登州城内战马扩充狼骑军时,大勇当即同意,除了希望能用进攻代替防守外,恐怕也是对祖大弼、吴三桂那三千骑兵的忌惮。

    南下的教训告诉大勇,想要不再受制于人,就得有让别人害怕的力量。

    大勇对天子重新认可自己和锦州军持乐观态度,但是他也不能不防,万一年轻的天子不认可自己怎么办?登州城换不来天子的原谅怎么办?

    末雨绸缪,凡事总要坏的一面想在前头。提前准备总不会有坏处,大勇可不希望孔有德死后,数万明军兵临登州城下,自己则成为朝中大员口口相传的“逆首”。

    登州失陷已久,城内那些原明朝的官员除了死的就是所谓“忍辱为重”的,原登州道宋光兰、知府吴维城一干人在锦州军入城后就知趣的闭宅不出,根本没有颐指气使的文官模样。

    这些人的知趣,大勇自然受下,没有文官的指手划脚,锦州军在城内的军管可谓是十分的顺利。

    至于这些曾经降过叛军的官员如何处置,大勇也不操心,因为该操心的人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大勇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这些人主动来找自己,现今也只有他能救这些人的命了。倘若大勇不承认是这些叛官主动开城迎锦州军入城,那这些人的脑袋便算是彻底不在脖子上了。

    名节都不要了,脸皮自然更不值钱。

    出城前,宋光兰等人果然前来求见,大勇因急于出征便未见他们,但却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孔逆身死之日,便是诸位重见日月之日。”

    投桃报李,宋光兰等人在请得大勇允许后,重组了登州官员体系,又跟锦州军借了一队兵充为衙役,开始为锦州军维持城中秩序起来。

    对此,大勇淡然一笑,传下令去不要干涉,任这些文官自行其事。

    狼骑军扩充后,曹变蛟原主先训练一段时日,等叛军来时再上阵。大勇却是急不可耐,人员刚刚扩充到位,就要曹变蛟率军随自己出战。

    曹变蛟虽是胆大,但狼骑刚刚扩充,军官的任命尚未到位,且大多数人只能保证在马上行军不坠,根本不能当真正的骑兵使用,如此匆匆就要出战,只怕得不偿失。

    小曹是舍不得把这些刚成军的狼骑兵拿出去当炮灰用,他一心想要打造一支可与东虏八旗媲美的强大骑兵。骑兵不同于步兵,拿根长枪就能上阵的,须得耗尽心血和时间进行训练,否则就算不得真正的骑兵。

    锦州军走到今日吃尽了仓促的苦,包括施大勇在内,诸将都认为只要给他们一年半载的休养时间,锦州军绝对可以比现在要强出几倍。可是从松山出发那天起,伴随着锦州军的就是不断的战斗,除了战斗还是战斗,打得老兵是越来越少,队伍也得不到扩充,每一步都是在存亡危际边缘苟延残喘,甚至于都要靠吃人来活。

    

    部下的苦,大勇自知,他也苦,苦那老天为何不给自己足够的时间。

    若是有可能,大勇恨不能就在这登州城中休养一年,可是,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偏偏一定要拿到,否则,他不知道等待他锦州军和施大勇的到底是天子的浩荡皇恩还是雷霆暴怒。

    莱州城外,孔有德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指挥着数万叛军向着登州进发;登州城内,施大勇也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领着一千狼骑兵向着莱州进发。

    当日,为了赴援大凌河,三千昌平子弟在锦州军上演了“活人绑于马上”的无奈,今日,为了孔有德的脑袋,行进的骑兵队伍中,赫然也有绑于马上的士兵。

    招远一战,于其说是骑兵表现出来的强大威摄力取得了上风,倒不如说是没有战意的叛军已经从内部瓦解。

    招远一战,更加坚定了大勇成功的信心,从俘虏口中得知李九成、孔有德率领的叛军主力就在二十多里外的朱桥时,大勇立即下令狼骑军全军向朱桥进发。

    他要以这一千骑兵来创造一个奇迹。

第三百二十九章 树未倒 猢狲先散(上)

    朱桥,李九成破口大骂,什么话毒他骂什么,若不是帐内还有人,他都恨不得跳起脚来骂。<-》

    李九成骂得是握着登莱水师的钱大刚,算起来,钱大刚也算是李九成的表亲,且当日也是李九成力主让钱大刚去带水师的。既是亲戚,又有提拔之恩,所以钱大刚的背叛让李九成很是暴跳如雷。

    登州守陷的消息传来后,李九成以为钱大刚是诈降官军,因此派人前去联络,要钱大刚学耿仲明一样做内应开城。可谁想到,钱大刚是真降了官军,要不是看在那点香火情份上,只差把李九成派去的使者给绑了献给施大勇以证其身。

    “狗.娘养的忘恩负义,见风使舵,等拿下登州,老子一定把他活剐了!”李九成恨恨不平,牙咬得咯咯响,只恨自己识人不明,竟然用了这么个叛徒。

    钱大刚的背叛让孔有德也是恼火万分,没有水师的战船,就算拿下登州也是个死地,根本逃不出去。但事已至此,姓钱的一心要给施大勇做狗,他也没有办法,在这骂上三天三夜又能怎样?!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施大勇要紧。夏元亮、郑启钢已经败了,再不打个胜仗出来,只怕朱桥这几万人也保不住了。

    念及于此,他劝道:“大帅消消气,依我看,钱大刚怕也是有苦衷的,未必就是真心降了施大勇,只要咱们能败了施大勇,钱大刚仍会听咱的....”

    话还没说完,李九成一屁股又跳了起来,嚷叫道:“他有什么苦衷,他狗.娘养的还不是见老子不行了!”

    李九成动不动就骂娘的样子让孔有德很是不快,但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也只能按下心头不满,沉声解释道:“水城乃水师根据所在,没了水城,水师船再多又如何?这水城于水师而言,就如军中粮草,粮草被断,军心如何能稳,再说水师家眷都在水城之中,下面人要降,钱大刚也不能硬压,压得狠了,那兵们可是要反咬的...”说到这里,孔有德突然脸色一暗,十分的难看。

    见状,耿仲明知道他担心什么,忙宽慰道:“副帅不必担心,弟兄们还是向着咱们的,眼下不过小挫,算不得什么。去年咱们受困时,情形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不也一样熬过来了吗?所以副帅不必担心什么,弟兄们都是知道分寸的,断然不会离心的。”

    孔有德却是摇头道:“老弟兄们我倒不担心,怕得是登州那些人。”

    孔有德口中“登州那些人”乃孙元化从东江、辽镇等地募来的辽兵,人数约有五千多人,这些人大多隶属孙元化编练的火器新军,对新式火器的熟练要远胜于毛承禄带来的那七千东江兵。但当日随耿仲明开城的也正是这些火器兵,现在也尽数归耿仲明弟兄几人统领。

    孔有德说道他手下的兵,耿仲明自然也是心头一紧,若换作平时,对部下的忠心他是一万个放心,但现在,似乎先前的话有点说满了。要知道,当年孙元化为了使这支新编火器军能在登州安下心来,特意为他们聘娶了良家女子为妻。几年过去,大多数人可都是有子有女了,当年家破人亡时这些个兵了无牵挂,敢豁出命去拼杀,现在怕是再难像从前一样了。

    但思来想去,耿仲明还是放下心来,别的不敢保证,随自己开门的那些原火器营的军官们,他却是敢打包票的。正要让孔有德放心,李九成却一拍桌子,恶声道:“瑞图说得是,那些人不可靠,我听应元说可是有不少人暗中串连准备把咱们给卖了!娘的,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敢卖老子,老子就...”说到这里,李九成眼中凶光直闪,一眼扫住毛承禄,“毛大,你的兵是东江带来的,登州城内可没他们的老婆孩子,老子信得过!你带兵把那些家伙给宰了!”

    “不可!”话音刚落,孔有德、耿仲明就吓得一齐叫了起来。

    “怎的?”李九成瞪大双眼望着他们。

    孔有德暗骂一句李九成犯浑,直想上前抽他两耳光,但还是按下性子,劝道:“大帅,大敌当前,怎能内讧!眼下军心早已不稳,若再生内讧,咱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帅信不过我的人,怎就信得过毛大!”李九成要毛承禄带兵杀他的人,耿仲明也急眼了,慌乱之下却是说错了话。

    果然毛承禄一听这话也跳了起来,指着耿仲明怒道:“耿仲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耿仲明骑虑难下,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这话什么意思,你毛大心中没数吗!”

    “你!老子砍了你!”

    毛承禄何时受过这种气,更况耿仲明当年不过他爹手下小小千总,手往腰间一按便要抽刀。

    “有种你来啊!”耿仲明见状,也不示弱,竟也要抽刀出来。

    帐外二人亲兵听见帐内动静不对,也一下全冲了进来。李九成、孔有德的亲兵也随之也涌了进来,把个大帐塞得满满的。各自亲兵进来,耿仲明、毛承禄底气大足,对骂起来。

    吵骂中,孔有德气得把桌子给一脚踢翻,“妈拉个逼的,自家人要砍自家人,这仗还打个什么劲,不如散了干净!”说完拔脚便要出帐,他这一走,耿仲明和毛承禄顿时不敢再闹了。

    李九成也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孔有德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急忙叫道:“瑞图生得什么气,你可不能走!”

    孔有德也是说得气话,这伙哪能真散了,真要散了,他孔有德就是自己找死。这一通发作,完全就是被耿仲明和毛承禄给气得,既然李九成叫住自己,当即就坡下驴,转身便要开口说话,却听身后传来李应元的急叫声。

    “爹!...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李应元一边跑,一边叫,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

    孔有德一惊,一把拉住李应元:“出什么事了!”

    “兵...兵...兵全跑光了!”李应元跑得太急,话也说不顺了。

第三百三十章 树未倒 猢狲先散(中)

    吴桥起事后,李九成、孔有德能走到今日,靠得就是不断的胜利,或者说,靠得是不断的掳掠成功。<-》

    北直隶、登莱,山东,大大小小十数个府县,地方的卫所兵、登莱的镇兵、京城来得的京营,合起来前后也有好几万人马,可偏偏拿叛军没法,不敢打甚至不敢对阵。有些地方的官军更不堪到叛军还在邻县,离这百十里地就扔下一县百姓望风而逃了。连续的胜利使得原先只有八百人的叛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巅峰时,李九成和孔有德手下可是握着近七万人马的。

    支撑数万叛军的就是士气,一旦没了士气,数万叛军也就是数万乌合之众了,诚然强如东江辽兵,也各自计较起今后的路来了。

    沙河、小官庄之战,固然折了叛军的实力,但却没有摧动他们的军心士气,对官军,叛军上下并没有惧意,甚至仍然还有不屑。陈有时的死,小官庄的失利,在叛军看来,不过是轻敌的后果。至于平度的失守,将领们都不屑去重视,他们一致的看法不过是叫朱大典捡了便宜而已。

    立足登州,拿下莱州,以两地军资足可稳霸一方,进可北犯京师,退亦可做一方王霸,天下之大,却没有可让人畏的。总裁深度爱

    朝廷,不过是帮贪财好货迂腐儒生争斗的戏场;天子,只不过是个年轻得孩子,嫩得很。

    如若成功骗夺莱州,孔有德和李九成就要向小官庄的官军下手了,可惜,莱州城竟然真是铁打一般,连哄带骗在城下熬了几月,最后却是功亏一篑。没有莱州的粮食,小官庄的明军就算臭得跟屎yiyang,孔有德和李九成也没心思去将它扫掉。

    从年前到现在,足足半年多时间,几万人就围着这么个水泼不进的莱州干瞪眼,粮食供给也减了三分之一,若不是许诺攻进城后财帛女子任抢,士卒们早就不干这亏本的买卖了,放开手脚哪去不得,莱州是块硬骨头,不见得别地也同样的硬实,远得不说,那山东的兵可是最好欺的了。

    六万多叛军,只一万多东江辽兵,其余就是新附的乌合之众,这些人中什么都有,有裹挟的青壮,有官军战败后的散兵游勇,也有投机而来想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豪杰”,但更多的却是土匪响马盗。

    登莱之地,前朝才设的总兵,在这之前一直是山东管辖着,百年来,山东之地大事倒没出过,但白莲教的起事却从来不断,地方治安不靖,盗匪丛生,所谓绿林者,山东境内可是多如牛毛。打家劫舍的快活勾当不干,平白跑来吃兵粮,还不是图得能够抢得更快活。现在没得快活事干了,乌合之众们自然有怨言,若不是那些辽兵凶狠,李大帅杀人不眨眼,不定这些人会闹出什么事来。

    也罢,既吃了李大帅的粮,李大帅又许了攻下莱州城大掠三天,这些个苦日子就先熬着,等着官军的那些书呆子再上次当,就能放开手来大掠一番了,熬了几个月,城里的那些个财主家的小姐可得好生把玩才行。

    李九成、孔有德盯着莱州,一心指着莱州,下面的兵,望着莱州的双目早已是通红。

    杀他娘,抢他娘,玩他娘,破莱州,快活够。

    一切都在李孔二位大帅的意料中,那朝廷的呆子们真就上了当,巴巴的就要把莱州拱手献出来了!

    莱州城门打开的那刻,数万双红通通的眼睛瞅着就叫人害怕,可真操.他娘个逼的,那城内的守军却是没上当,竟然抢先一步把门给关了!

    眼瞅着城门下白白摞下几百具尸体后,叛军上下顿时心灰意冷,那布满血红的双眼一下没了光彩。

    但也仅仅是没了光彩,没了那分热衷,稍稍磨了些士气,军心依旧在。

    不冲别的,就冲这几万人马,官军能拿他们怎么办!真打不过,大不了回登州!

    屋漏偏逢连绵雨,没等叛军从夺城失利的阴影下恢复过来,登州失守的噩耗却传来了。

    完了,全完了!

    不断提醒自己完了的不是那些士兵,而是军官们那些老婆孩子全在登州的军官们。

    莱州没拿下,自家老窝倒叫官军给端了,这真他娘的真是叫人憋屈。这他妈的是哪路的官狗钻到后方去了!

    有想搞清楚状况的军官们打听了后,方才知道登州是叫辽东来的锦州军给占了,旋即又有平度过来的人报告了同样的消息,拿下平度的也是锦州军,带兵的是一个叫施大勇的参将。

    施大勇,何方神圣?锦州军,祖大寿的兵?总裁深度爱

    叛军闹了几个月,却因消息闭塞,还不知道早在去年的时候,大凌河城就失守了,祖大寿降金身死,他们更不知道这锦州军当日在锦州和东虏八旗数万劲旅拼死熬战了数日,把个城墙下堆满了尸体,硬生生的就立下了斩首近万的大捷!

    施大勇,就是个传奇,在此之前,谁都没听过这号人物。说起关外的军将,祖大寿、吴襄、祖大弼、祖大乐、张承泽这些人才是人们口中经常念起的,也佩服得很。

    

    这施大勇,又是哪根葱呢?

    传奇的人物,传奇的故事,渐渐的,叛军上下都知道了这个施大勇到底是谁他就是那个在沙河斩下大将陈有时脑袋的明将,他就是那个在小官庄和李大帅血.拼的明将,他就是那个胆大包天占了自家老窝的明将,听说,仅仅是听说,这个明将吃过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登州来人,叛军的军心如射出弦的利箭yīyàng迅速跌落。

    现在,已不单单是那些乌合之众开始盘算今后的路了,很多军官也开始提前准备退路了,几日间,秘密前往登州的信使可是一拨接一拨,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将领开始有了二心,不想再跟李九成、孔有德一头走到黑。

    可是李大帅说占了登州的锦州军不过几千人马,现在他就带领大家打回去,不过几千人,就是拿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死了。

    高级将领们不住的打气,更把从前抢来的大把财货散了下来,又有东江兵监视着,回师的路上,却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叛变事件,那些就算想向登州投诚的军官们也暂时隐忍不发,他们也在观望着。自家老婆孩子的命是重要,但要是那施大勇守不住登州,那锦州军并不如传说中那般能打,这局面未免就扳不回来。要是早早就去投了,万一李大帅又破了登州,自己这不就是自个找死吗。

    人多了层顾虑,这心思便复杂得多,行军数日,除偷偷跑了几百人,大多数人还是打起精神,随在李大帅的旗号下向登州进发着。

    前锋,是夏元亮、郑启钢二位将军率领的六千兵马,内中一半可是东江辽兵,军官也全部是当初随李大帅在吴桥起事的老弟兄,另外一半也都是精挑的悍勇精壮之徒,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的。

    李大帅说施大勇手下就几千兵马,现在单是前锋的兵马就胜过了姓施的,这登州怕是真能失而复得。

    行军间歇,孔有德也十分注意军心的提升,不断的派人在营中宣讲锦州军的兵力弱势,宣传自家的兵强马壮,如此一来,这士气总算是提升了那么一点点,每日偷跑的士兵也开始少了下来。

    大军行到朱桥,前锋已到招远,离登州还有数十里,再加把劲,就能望到登州的城墙了。

    留守莱州的李忠辅也传来消息,他领着一万人稳稳的扎在莱州城外,明军没有发现营中兵马已经少了,不单城内的明军不敢轻动,小官庄的明军也没有打过来的迹象。唯一让李忠辅有些心慌害怕的事情就是祖大弼的骑兵这此日子来倒是出动的次数多了,看起来,高起潜也撑不住了,谢琏和朱万年的死给了他不少压力,想来朝廷来了严令,他高起潜再敢原地不动,怕天子能砍了他脑袋。但仅从目前迹象来看,高起潜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好像还在等什么援军。

    高起潜等什么援军,李九成、孔有德并不关心,只要他现在不打过来就行。没有登州作为依据,李孔二人对于明军的进攻还真是心中没底,但若是有了登州作为依据,就不用怕高起潜了。

    派人告诉李忠辅一切依旧,等登州拿下就立即退军后,李九成和孔有德在朱桥扎下了大营,又传令夏元亮、郑启钢不要走得太急,和大军始终保持二十里就行。

    营中,士气还行,那些从登州放出来的家眷们被单独看押,不准备他们在营中到处走动,免得说些让士气下落的话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只要不出意外,后天上午,大军就能出现在登州城外了。但老天爷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夏元亮、郑启钢的六千兵竟然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中就全军覆没了,若不是逃出十几个来,李九成和孔有德甚至都不知道前锋已经完了。

    半个时辰都不到,六千兵马就完了,快到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锦州军的战斗力让李九成和孔有德重新审视起来,尤其是对方出动的全部是骑兵更让他们心惊。

    叛军有没有骑兵?有,从前有,现在也有,就是李九成为儿子李应元扩充的那支骑兵。原先有一千人,不过小官庄一战愣是叫锦州军给打残了,只剩不到一百多人,后来虽然又扩充到了一千人,但却绝对上不了阵,只能充当哨骑用用,要他们去和锦州军的骑兵厮杀,可是想都不想的。

    前锋兵败,锦州军就在招远,离朱桥不过二十里地,随时都会冲杀过来,李九成和孔有德召集诸将商议如何对付这支骑兵,议事时,毛承禄和耿仲明干了起来,外面,却是到处都干了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总裁深度爱

    招远前锋六千人在半个时辰内被锦州军的骑兵全歼的消息在营中传播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这只能怪李九成和孔有德听到兵败消息后被惊到,没能想到封锁消息,等到他们想到封锁消息时,已经是迟了。

    半个时辰,六千人,骑兵,二十里外,这些消息就如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把勉强提升起来的叛军士气给打得烟消云散。

    原登州步军左营都司向宠第一个发难,领着麾下四千兵马冲破毛承禄的东江辽兵,头也不回向招远奔去

    不好意思,这阵子忙于家中拆迁的事,没有更新,见谅。家事一天没有解决,更新就无法保证稳定。只能保证,狼骑绝不会太监。大家能够理解最好,不能理解,谩骂骨头,骨头也无话可说。

第三百三十一章 树未倒 猢狲先散(下)

    向宠跑得太突然也太快,以致在外围看管的东江兵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拦时,向宠的大队人马已是冲出两里地去了,只拦下一百多跑得不快的老弱。<-》

    见状,毛承禄麾下的副总兵官齐怀急眼了,拉过座骑,把手一挥就要带人追上去,可没等他掉转马头,身后的大营却一下炸开了。

    “败了,败了,败了!大家各自逃命啊!”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弟兄们逃命癢。 ?br/>

    “锦州军杀来了,大帅被杀了!”

    “”

    瞬间的功夫,营中到处是惊恐的叫喊声,伴随着叫喊声的则是如潮水般往外跑的士兵。那场面如多米诺骨牌倒塌一般,快得让人目瞪口呆,而向宠就是那推倒第一块骨牌的始作俑者。

    炸营了!

    齐怀怔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几万人一起冲出营外,他看得分明,跑在前面的都是打马狂奔的军官。那些个军官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喊,一边不住的聚拢他们的手下,唯恐过于惊慌的手下真的炸营崩溃,跑得没影。

    娘的,他们想投锦州军!

    齐怀反应过来了,这根本不是突然的炸营,而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否则那些惊兵怎么不向西跑,不向北跑,不向南跑,就冲东边跑呢!

    下意识的抽刀在手,冲着就快冲到这里的一员将领喝道:“林泰,你个忘恩负义的,你要反吗!”

    那被呼作林泰的是一东江出身的守备,身后跟着几个千总、把总官,都是骑在马上,簇拥着他们的则是各自的亲兵,后面则是人头潮涌的惊兵。

    看到有人挡路,林泰却不怕,只顾拼命拍马,头也不回喊了句:“大势已去,弟兄们寻个生路,若念着东江情份的,就给兄弟条活路!”

    “放你.妈的屁,你们都跑了,大帅怎么办!”

    齐怀怒不可遏,打马迎头就冲了上来,随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亲兵见状,本能的也跟着一齐冲了上来,但冲了十几步却都又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齐怀听不到脚步声,也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手下那些东江兵已经跑了一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在东张西望,一个个神色慌张,惊恐万分。很明显,他们已经被大营的崩溃吓到了。

    手下兵这个样子,齐怀顿知不好,转眼间,林泰的人就快冲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就猛拽马头,两腿用力一夹,打马就避到了一边。亏得是动作快,否则就要被林泰那帮人给撞上了,看林泰身后那些千总、把总凶狠的目光,便是撞不上他,怕也要拿刀砍了他。

    “多谢!”

    林泰打马冲过,不忘于马上抱手拱拳,尔后再也不看一眼,领着一众部下亲兵便往东面奔了过去。

    还没有跑的林怀部下没一个人出来拦得,趁这乱功夫,被他们拦下的那百十老弱也脚下生风往着东边去找自家千总大人了。

    数万惊兵在有心的将领带领下,一齐向着东边狂奔,那场面实在是惊心,偶有犯傻的辽兵想去拦,却瞬间被汹涌的人头吞没,也有些辽兵根本没胆去拦,但苦于人正横在中间,跑也跑不了,脑子转得快些的转身也往东边跑,脑子转得不快的就是被迎面冲上来的战马带翻,不等人爬起来,无数的脚就踩了上来

    “回来,回来!”

    “都他娘的回来啊!”

    大营中,十几个李成九、孔有德、耿仲明的嫡系将领叫得都要哭了,望着那些头也不回的士兵,十几人欲哭无泪,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在那不住的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直等到人跑出里许路后,林怀才惊魂方定,四下一看,仍有几个自家亲兵的身影在,忙招呼一声,带着他们赶到营中。看到那些跺脚的军官,林怀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坐到地上,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偌大的营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推到的栅栏和营帐,各式兵器扔了一地,锅碗瓢盆也是碎了一地,更有几百在惊乱中被践踏的伤兵在那不住的哀嚎呻吟。有几个倒霉鬼许是正在上茅坑,没想到突然炸营,慌乱起身争着要出来,结果全摔倒在茅坑中,弄得一身臭。

    唯一没有乱起来的却是最北边关押抢来女人的营盘,两千多孤苦的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缩在帐中忐忑不安的等着即将发生的事。

    闻讯而来的李九成、孔有德此刻已经彻底傻眼,原以为只乱了几个营盘,哪里知道整个大营兵全跑了,他们一路走来,也不知剔到了多少头盔,被多少旗帜绊倒,触目所及,都是看得呆了。

    一路走来,一路无声,一众叛将也是心惊心凉,几万人就这么片刻功夫散得一干二净,再见多了大场面的也不能不为之心惊。

    绵延的军营扎了近十里地,走不到一半,李九成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他知道,再走下去看到的也仍是yīyàng。无声的翻身下马,默默走到一块石头边,他一屁股坐了上去,呆滞数秒后,突然抱头痛哭起来。他这一哭,把孔有德、耿仲明他们都惊呆了,怔怔的望着他,谁也说不出话。

    李九成哭得老泪通红,整个人也仿佛老了十几岁般,憔悴不堪,那模样就像是赌徒在赌桌上输掉家里最后一口袋米般。

    渐渐的,李九成的哭声小了下来,李应元陪在一旁难过的劝解他。

    这边,耿仲明低声告诉孔有德:“派人看了,剩下的人不到一千。”

    “我这边还有两千多人。”毛承禄的情况要好些。

    另外几个将领也都收拢了剩下的人马,但加在一起也不到千人。

    听了手下的汇报,孔有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色复杂的看着东边。

    耿仲明提醒他道:“副帅,此地不能再留,得赶紧走,不然锦州军杀过来,咱们可都跑不掉了。”

    毛承禄这会也将和耿仲明的矛盾放下了,也道:“弟兄们怎么办,可都得副帅拿个主意才是。”说完,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李九成,微微摇了摇头。

    孔有德眉头微皱,旋即道:“我们回莱州。”

    “回莱州?”毛承禄和耿仲明一惊,怎么还要回莱州的?

    耿仲明道:“高起潜蠢蠢欲动,咱们这个样子回莱州,他没理由不动手的。”

    “咱们人多的时候,高太监不敢动咱们,可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莱州城里的杨御蕃都敢动咱们,何况手下有几万兵的高起潜。”毛承禄不想回莱州那个死地等死,他还是想出海投金,不能从登州出海,也可以想办法从其他地方下海,大不了舍弃一些兵就是。

    孔有德却似已经拿定主意,他走到李九成身边,斩钉截铁对他道:“事已至此,咱们没别的路走了,尔今只有降一条路!请大帅与有德自缚向高起潜投降。”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小人猪油蒙了心,好好的皇粮不吃,竟跟着李九成那个赌徒起事,要不是大人宽待,给小人条出路,小人还不知如何个死法,小人在这给大人磕头了!”

    “若不是大人,小的犯的这些事不但祸害了自家,弄不好还要连累家族,小的现在想想都是后怕得很,唉,当初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大人放心,打今儿起,小的就一心跟随大人,说什么也要领着手下的儿郎们将功赎罪,只要大人一句话,小的是风里来雨里去,哪个要是说声苦,小的就是乌龟王八蛋养的”

    “末将早前是跟毛太师的,太师死后,咱们这些旧部不受朝廷待见,东江那边又闹得凶,打来打去的,末将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一时糊涂,这才受了耿仲明那厮鼓动,带人离了皮岛跟着他们一起干章节。<-》不瞒大人,其实末将这心眼里却是万分不愿的,郎郎乾坤的,是人都知道报效朝廷,哪个又想着杀官造反呢,唉,末将也就是一时糊涂,其实早就寻思着跟他们散伙,这回也是弃暗投明了,末将愿意归顺朝廷”

    “都是那孔有德领人逼迫的,要不是他逼着,就是再借卑职十个胆,卑职也不敢造反只要大人发话,卑职这就占起手下儿郎替大人打个先锋,定保将那孔有德人头砍来献于大人!”

    “”

    施大勇的座骑前,跪了一地的军将,吵吵嚷嚷的,有不少都是边说边哭的,内中还有几个更是把脑袋都磕红了,一个个在那争着表忠心,唯恐自己说得不够忠心被抓起来一刀砍了。

    这帮人有的姿态放得很低,一口一个“小的”、“小人”的,也有的却还是自恃身份,虽也是跪在那表忠心,但仍是以“末将”或“卑职”自称的,脸上虽也坚定,但却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个说得多委屈似的。

    大勇扫了一眼,大概有四十多号人,也留心了下,发现那姿态放得极低,近乎求饶的多是些千总、把总,那还自恃身份的却是有两个参将、几个守备在当中的。

    孔有德和李九成吴桥起事后,除了那些裹挟的青壮和投附的匪类,大多都是东江出身的辽兵,这当中又分作了两股,一股是毛承禄带来的东江本兵,另一股则是被原登莱巡抚孙元化招到登州改编训练的火器军,这些个军将品级都是不高的。

    当日吴桥起事时,孔有德和李九成这两个为首者也是官不大,孔有德不过是个参将营官,李九成则和他儿李应元一样是个千总官。为首者如此身份,这后面追随的自然也不会有高品武官,都是些中低层的军官。想来也是,若是做了总兵副将的,那一个个兵血喝着身家万贯的,谁愿意好日不过,把脑袋提裤裆上造反呢。

    叛军诸将中,毛承禄却是个例外,他身上倒是有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衔头,这还是袁崇焕死后,朝廷看在毛文龙的份上赏下来的。尔今武将中有锦衣卫指挥同知官衔的不少,就是京里那些勋贵家的也那找出七八个来,但锦衣卫里真正有权势的却只两个,其余这些其实都是虚衔,并不管事的,要紧的还是实际的武职。

    毛承禄手下有七千辽兵,都是毛文龙留下的精锐,当初也是皮岛总兵的热门侯选人,不想后来朝廷却外调来个黄龙,毛系一干将领没得到这个彩头。许是为了安抚毛文龙留下的这帮将领,崇祯在赏了毛承禄锦衣卫指挥同知衔后,又授了个副将衔。副将就是副总兵的意思,在东江,除了总兵官黄龙,也就是毛承禄官最大了,便是到现在,这毛承禄的官衔实际也是叛军中最大的。

    孔有德在耿仲明里应外合下打破登州后,毛承禄立即率兵跨海来投,一点也没有在乎自己是大明的副总兵,更不在乎毛家在东江的那些产业。到底是什么促使毛承禄来追随比他官小的孔有德、李九成起事,叛军中也是众说纷纭,但说得最多也最为人相信的就是毛承禄这是想替毛文龙的冤死报仇。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声音则说毛承禄这是心里虚,皮岛总兵黄龙那边准备弹劾他和东虏勾结的事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毛承禄这等份量十足的人加入进来,叛军中的位置就不好安排了,孔有德和李九成自然不愿意让毛承禄来当这个头,因此在推举李九成为帅后,孔有德为了整合各部,方便行事,便也在军中设了五个总兵官,各自负责手下兵马,如此一来,叛军中的“将军”就多了起来,但这些人实际上却都是些品级不高的军将。如跪在施大勇马前最近的那个向宠,其在叛军中是个千总,原先却只是孔有德手下的一个亲兵。

    和大明一样,这军将也是论兵说话的,叛军兵员来源复杂,为了拉拢人心,李九成和孔有德是大把大把的官往下派,原先平度城那个被活活煮死的姜茂然就是个捕快头,没品没级的,投了叛军后,也是领了一军的参将。当初锦州军占领平度后,听说这守城的也是个参将,施大勇还颇为郁闷了下。

    这些个昨天还是副将、参将、守备、千总大人为什么跪在自己面前,施大勇当然清楚,登州城中那些家眷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恐怖更大的原因还是自家的实力。招远一战已经是彻底吓破了这些人的胆,只要眼睛没瞎,脑没坏,谁都知道,再跟着孔有德、李九成混下去,到了肯定是人头不保。

    “你们都起来吧,谁也不用怕,你们能跪在本官面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大勇说完这句话后,跪着的众人顿时心下一松,有几个相熟的偷视一眼,眼神中俱是喜色。

    “不过要本官收下你们,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要是在这磕上几个头就能把你们的罪过一笔勾消,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造反,顺风时杀人放火,逆风时跪下磕头什么事都没有,如此买卖,当是世间最好的交易了。本官也不与你们废话,聚拢你们的兵马随在本官后面就是。想要活命的,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念头,否则,本将军也是要杀人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形势大好

    上山当土匪还讲究个投名状,不然谁个信你,何况这帮杀人放火,恶不作的叛将,今儿他们能反朝廷,明天就未必不敢捅锦州军的刀子。<-》:看小说说到底,为一时活命来投的,总归是叫人心里没底的。

    不是没人劝过大勇,对这帮降将还是看着点紧,最好都关起来,然后再聚拢他们手下那帮溃兵。大勇也想这么做,眼下招远这边,除了狼骑军,就没有可以威摄的力量了,而降兵却有近三万之众,来源纷杂,各有派系,又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中,要是关了这帮军将,这帮降兵或许就会闹将起来。

    闹,大勇不怕,左右不过帮乌合之众,就算内中有几千辽兵,眼下又成得什么事,说白了,这几万人也就是群吓怕了胆子的胆鼠辈,真正有胆子的这会还跟着李九成、孔有德盼着能杀出条路来呢。

    一千对三万,数量有点悬。

    换在从前,大勇肯定要杀上一批,沙河屠杀陈有时的部众,他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说杀也就杀了,并未想过其他。

    但在高起潜逼着从小官庄移驻平度沟后,大勇的想法就多了起来,以前,只知一心效忠崇祯,要为庄烈帝打出个太平天下来,只要天子有令,哪怕战至一兵一卒,大勇都是豁出去了。现在嘛,大勇却是先想着扩充自己的力量了,因为他实在是受够那窝囊气了。如若锦州军南下的不是八百众,而是八千、八万强兵,高起潜还会那么欺压自己吗?

    枪杆子出政权,这道理大勇是明白的,他虽从没想过要反崇祯,但刀把子在谁手中,谁的话就作数的道理也是体会不少的。为什么会从小官庄移驻平度沟,为什么被人断了粮草却不敢反抗,非就是自家兵马残了,折了,人家手中却是有着比自己多得多的兵马,打不过也只能忍了。

    眼下自己又背着个叛逆的罪名,大勇相信年轻的天子会体谅自己,但天子下面那帮人又是否相信自己呢。在辽东,还有丘禾嘉对自己的百般信任,不管出什么事,这位老巡抚总是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放手让自己做。现在,老大人不在了,大勇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后台,又陷入这等困境,能让大勇有足够底气的还是兵马。

    肚中有食,这心就不慌,这胃也不疼;手下有兵,这心同样也不慌,不会怕。

    收容这几万降兵为己用,大勇已经拿定主意,这头一步就是让他们交个投名状——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就是证明他们的最好投名状。

    当然,私下里大勇与曹变蛟却也说了,降兵太多,造的孽也太多,这回驱他们去打孔有德,一来是为了弥补自家兵马不足,二来也是为了削弱这些人,能够多死上一批是最好的。

    至于以后的事嘛,大勇也想过了,若是能够成功平定孔有德,就得想个法子将这些降将哄到一处,到时扔个破杯子,一帮刀斧手冲入,事情也就完了。

    这世上没有改造不好的兵,只有三心二意的将。

    逼得急了,大勇也不在乎再制他个万儿八千的“肉干”,登州城内的粮食可不多,养不了太多的闲人,顺我者倡,逆我者亡,有不开眼的,吞进肚子就是。

    有一事,曾让大勇纠结过,但也只是纠结了片刻,便也不去想了。

    大吴庄宰杀俘虏煮食后,沿途一共宰杀了六百人,破了登州后,大勇曾在城内巡视,巡至俘虏营时,有一十三四岁少年见到他之后,纳头便拜,左右亲卫以为这少年是敬畏将军,大勇也以为是,颇为自得的叫来这少年,问他为何要拜。原以为会听到一番让自己大为自豪的话语,不想那少年却是说“我叔在将军肚中,再有几日就是七月半了,小的便拜将军一拜,也算尽了晚辈心意。”(作者注:七月半,民间谓之鬼节

    这话说后,大勇已经是面色大变,本就狰狞可怕的脸上是血色一片,数十秒后,大勇才轻叹一声,然后转身便走。左右亲卫都是言,对这少年都有钦佩之色,小小年纪能做出这番举动来,也算是难得了。寻思自家将军向来以忠义自居,定不会为难这少年,说不得还会有赏赐下来。

    岂料大勇未走多远,却又停下脚步,对跟上来的亲卫们吩咐道:“将这小儿杀了。”

    亲卫们大惊失色,郭义不解,上前询问为何要杀这少年,大勇如是回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小儿亲人被本将所食,他如何不恨,这恨意久藏心中,时间久了必然要发作出来,到时难免会生出事来。今日杀他,日后便少一事。”

    待亲卫们将少年处死后,大勇只吩咐在城外寻个好地将他埋了,便再也未提此事。

    良心不安对大勇来说,简直就是不存在,那少年对他所说,充其量也只是让他愣了一下,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半点愧疚之意。所食之人,皆为罪大恶极之辈,如何会有负罪感。

    唯一会让大勇有愧疚的却是自己的部下饿肚子。

    民以食为天,这当兵的是以食为天,没有食物,人便会死,这兵也会散。为了大明这汉人的江山,为了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们,大勇从来不惧所谓道义与良心的谴责。

    狼骑军出征,随身携带干粮只够三日食用,蜂涌而至的这三万降兵却是没有粮食的,没有粮食,如何能收拢住他们,大勇传下军令,要步军左营加紧从登州运粮来此,除留下够城中食用十天的粮食外,其余全部运至军中来。

    得知李九成和孔有德带着残余的四千人往莱州方向逃窜后,大勇立即带领狼骑军出征,三万降兵在那些降将的约束下,又得了朝廷不会追究他们的许诺后,士气竟一下恢复不少,又听说砍下一颗叛军人头可领五两赏银后,一下哗然起来,人人精神抖擞,在狼骑军的监督下向着莱州杀去。

    一路上大勇也不怎么过问这些降兵,对那些降将也不怎么过问,只要他们能够跟随就行,如此宽宏,一干降将不说感激涕零,也是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干一票了。

    李九成已经是霜打的茄子,折腾不了几天了。降将们如何不知道留守在莱州城外大营的李忠辅手下那一万兵根本没什么战力,现在锦州军压过去,小官庄那又有朝廷的大军,莱州城内也有大明的兵马,三方夹击,李九成和孔有德绝对蹦不了几天。

    形势大好,形势大好啊。

    大军一路开去,声势壮人,沿途又有数千散落各地的叛军前来归附,一时间,到处都是锦州军的大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催促 请战

    小官庄,明军大营,高起潜神色阴沉的送走传旨的太监,这已是第三拨来催促的使者了。<-》

    第一拨来的是御用监的人,第二拨来的是乾清宫的管事太监,第三拨来的则是司礼监的人了。来传旨的太监一个比一个要紧,可见皇帝那边真是急了。

    兵部也来人催过,但高起潜并不为所动,可是内廷接二连三的来催促,他就不敢再按兵不动了。但高起潜还在等,他在等朱大典和他手下的鲁兵”“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大军决战,不是儿戏,莱州城外的叛军可是有几万之众,光红夷大炮都有十几门,更别提叛军的骨干力量都是东江的辽兵。

    祖大弼和吴三桂求战心切,说叛军不足畏,监军大可放心,祖家三千骑就可将他们一扫而光。可高起潜就是不敢相信,当日叛军起事时,只八百辽兵,却纵横北直隶,杀得官兵望风而逃。

    高起潜也是亲眼见过叛军厉害的,当时他可是领着五千京营意气风发的出京,原以为一战就可击溃这帮无法无天的叛军,没想结果反是被数百叛军撵在屁股后面给赶进了商县县城。自那战之后,京营上下一提要出战,都是面色大变,大小将领没一个敢主动出战的,每次军议,都说叛军凶悍,可以一当十,万全之策还是多调兵马,缓缓图之。

    京营指挥林清勋贵子弟出身,太平久了,眼里只有黄白之物,哪还有祖上的勇武,行军布阵是一窍不通,倒是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克扣饷粮,倒卖军粮更是做得不亦乐乎。若不是自家也跟着分润,高起潜早就上折子参他去了。

    主将如此,下面就不堪了,名面上小官庄光京营就有一万五千人,又是神机营又是五军营的,一个个衣甲鲜亮,兵器显眼,可高起潜心中有数,一万五千人能有一千人敢出战,就算他高太监烧了高香了。

    各地调来的兵马也就邓圮的重庆兵和王洪的成都兵,二将手下兵马倒是也有一万多,但那些兵穿得一个个跟要饭花子似的,比起那京师城墙外的流民好不了多少,哪里有shime战力,冬天的shihou还冻死了一批。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京营那些痞子兵呢。

    算来算去,除了自家从御马监带来的一千勇士营官兵,也就是金国臣的蓟镇兵和祖家那三千骑兵nénggou出战了。

    勇士营是腾骧四卫的精锐,兵员都是从北地逃归的汉人青年,一应开销都是内库直拨,没怎么被那些文官克扣,且是皇城最后可以依靠的力量,二百余年下来,倒还能用,不像京营那样糜烂,只不过人数太少,只一千人,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金国臣的蓟镇兵都是步卒,蓟镇也是九边重镇,这边兵战力倒也可以,仅次于辽镇,崇祯二年东虏入寇时,蓟镇兵在孙承宗的带领下,倒也是打过几次硬仗,总体而言,还是让人放心的。金国臣也是忠心,虽然也喝兵血,但吃的空额还能让人接受,此番带来的五千步卒有很多是从各地军将手中抽来的亲兵家丁,都是能派上用场的。

    祖大弼手下那三千骑兵,高起潜也是认可的,虽说辽东军的精锐都亡在大凌河城了,但祖家在关外经营多年,这三千骑兵虽说是拼凑出来的,和大凌河那批不能比,但不管怎么看,也都是一等一的强兵。

    算来算去,能派出去的也就一万不到的兵马,祖大弼和吴三桂说叛军不足畏,金国臣也说叛军多是乌合之众,只要官兵敢战,也没shime了不起的。但高起潜却是不敢冒这个险,他自请监军出师为的是求个富贵,不是真的来卖命的。不然,去年大军汇集时他就应该出战,何苦还在那跟着朝堂上的大员们一起搞shime抚事。

    如今招抚算是彻底失败了,谢琏和朱万年的死让天子十分震怒,要不是和王承恩、王德化他们达成共识,自家割了不少肉,能不能再监这个军都难说。饶是如此,天子也是怪罪的很,降下诏来,朱大典负责征战事谊,高起潜只负责后勤粮草,原督师刘宇烈回京问罪。

    得到旨意后,不zhidào为shime,高起潜也是松了口气,进而放下心来,既然皇帝要朱大典督这个师,不让他再插手军务,那对叛军的成与败就和他méiyou多大guānxi了。本着这个相法,高起潜倒是热切起来,连连派人去山东催促朱大典速来,只等朱大典来,就把军务移交给他。可朱大典却是回信,说是道路艰难,又有叛军隔断,短shijiān内难以到来,小官庄这边还是高公公多用心些。

    京师那边,年轻的天子也是性子急,数日前传旨要高起潜不要再管军务,数日后却是派了御用监的宦官来用高起潜速速出兵,不得再按兵不动。这一催促就是连着三拨,高起潜zhidàoziji再不动,皇帝肯定饶不了ziji,可他真的不敢冒险,但再不出兵,他又担心下一次来传旨的就不是内官而是锦衣卫的中使了。

    林清、裴少宽、金国臣、勒国奇、祖大弼、吴三桂、邓圮、王洪等一干将领都已奉令前来,听了旨意后,祖大弼和吴三桂心下一喜,准备再次请战。

    尔今祖家和吴家在辽东yijing不像从前了,他二人迫切想要立下军功,向朝廷和天子证明辽东离不了祖家。

    京师yijing有消息来了,夫人所书的血书yijing呈到御前,天子震惊之余,已派员前往辽东彻查。原以为施大勇谋叛,祖家定能为大帅申冤,可是谁zhidào施大勇竟然无声无息的就去把登州给占了,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施大勇不除,祖家的冤枉就不得洗,祖大寿和吴襄的冤死就没法水落石出,这yijing是祖家上下的共识。

    绝不能让施大勇将平叛的功劳尽数捞到手中,现如今,nénggou和收复登州媲美的功劳也就是一举击溃叛军,斩杀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了。

    出战,必须出战!

    祖大弼和吴三桂对视一眼,便要开口再次请战,嘴巴刚动,却见营外传来惊呼声。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何故如此狂喜

    司礼监的人还没走远,营外就闹出动静来,高起潜顿时大怒,这要是被司礼监的人给传到皇上那,岂不是说他高起潜治军无能。<-》

    “去看看怎么回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咱家的大营如此放肆。”吩咐的时候,高起潜的目光盯在司礼监那干人身上,果然,听到惊呼声后,司礼监的人都停了下来,在那张望着。见状,他面色不禁又是一沉。

    “末将这就去。”

    应声领人去查看的是勇士营百户贾鸿蛟,出京以来,一直是他护卫着高起潜。

    这边林清、金国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二人担心营外喧哗的是自家的部下,看高起潜神色,要真是自家的部下在那惊呼,怕这条命也剩不下了。

    邓圮和王洪倒没什么心思,左右绝不会是他们的部下,只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司礼监那帮人突然停下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要是司礼监的人回京在圣上那边给高起潜上上眼药,最高兴的肯定是他俩,因为他们实在是被高太监给乒得很了,这心里都是憋着一肚子气的。

    京师催着出兵,但要说一众将领中谁最不愿意出兵的,肯定是邓圮和王洪这两个从四川来的,原因无他,论兵精,轮不到他们,论敢战,肯定也不是他们,倒是比谁家的兵更穷,只怕他们说是第二,倒没人能厚着脸皮当这个第一。

    从四川千里北上,邓圮和王洪就没过个什么好日子,到了这登莱后,更是一天安生日子没有,粮草军械供应什么的,都是别家挑完了才轮得着他们。还是去年锦州军在时,二将和施大勇情况差不多,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客兵,那施大勇又是个财大气粗的,在他的接济下,二将这才算是勉强在这小官庄立住,下面没生出什么乱子来,后来卖了两千兵给施大勇,凭着施大勇给的真金白银打点林清,才保证了部下这一万多士卒一天能够吃上两顿饭。

    但看京营和蓟镇的兵马一个个养得油光满面,再看自家这些兵,面黄饥瘦的,邓圮和王洪心里不可能不气,可能怎么办?有道是官大一级还压死人,更何况头顶上这位是得皇帝宠信的内廷大裆,要二人真有什么想法,别的不说,就是京营那帮废物兵炸炸呼呼的说不得就能治了他们,别提那些蓟镇兵和祖家的骑兵。

    有时私下里二将说些心腹话,还是施大勇够仗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是叫人又放心又省心的。年前施大勇的锦州军突然从平度沟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还真吓了一跳,随后又传来御马监的白尚义在商县外被伏杀,二将更是心惊肉跳。方圆百里内,除了莱州城外的叛军,便都是大明的兵马,有能力伏杀有一千多京营兵护卫的白尚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再联想施大勇和高起潜的矛盾,伏杀一事乃锦州军所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起初,二将还担心会连累到自己,毕竟他们可是送了两千兵给施大勇的,但施大勇伏杀白尚义,抢了林清的财货外便彻底消失,谁也不知道锦州军跑哪去了,派出察探的人马一拨接一拨,可就没人能够说出这锦州军去哪,就好像凭空消失yiyang,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消息说高起潜知道商县发生的事情后,气得暴跳如雷,发下狠话,一定要将施大勇碎尸万段。但找不到人,他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只能憋着。

    找不到,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邓圮和王洪心里清楚,锦州军真要被找出来怕才是他们最大的麻烦。至于施大勇率部去了哪里,鬼才去管,他投流贼也好,上山当土匪也好,都是他施大勇的事,只要别牵连他们就行。

    高起潜要招抚,刘宇烈也要招抚,上下都要招抚,这仗就打不起来,邓圮和王洪也乐得在这小官庄窝着。时间长了,这施大勇和锦州军去了哪里便慢慢不被人提及,每次去高起潜的大帐议事,所谈所提也是孔有德要投降了。

    岂料风云突变,先是孔有德诈降,登莱巡抚谢琏和莱州知府朱万年以身殉国,接着又传来失踪了的锦州军收复登州城,这一下,刘宇烈和高起潜都是傻眼了。

    刘宇烈罢官回京待参,高起潜则是闷在帐中不出,接下来京中一道道圣旨过来催促出兵,高起潜想战又不敢战,就这么拖着。

    真要拖下去,邓圮和王洪肯定乐意,但要是拖不下去,他们却是要担心高起潜会不会让他们打这先锋,充当炮灰。可与这比起来,高起潜若是倒霉失势才是他二人最关心的。

    司礼监来宣旨的倒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是秉笔太监也不是随堂,只是文书房的一个随侍太监,但从高起潜对对方的态度上看,此人说不定就是司礼监哪个大佬的心腹,否则凭高起潜的权势地位,何至于对一文书房的随侍太监如此好态度。

    圣旨一道接一道,天子急了。

    祖大弼心中也恼火,哪个不开眼的这个节骨眼上在营外乱嚷嚷的,找出来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吴三桂却是疑惑,营中不是不知道天子有圣旨来,下面的人再浑也不可能在传旨太监没走远的时候闹出动静来。听那惊呼声,莫不是营外出了什么事?

    叛军动了?

    吴三桂下意识的一凛,本能的直起身子向营外探首看去。

    却是qiguai,刚才那惊呼声过后,营外倒是静了下来。众将跪着的地方离营门有数百步远,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只能等贾鸿蛟过来回禀。

    也没等多长时间,就见贾鸿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的两个御马监小太监也是慌里慌张的,但脸上却都有喜色,不是一般的喜悦,是那种自家院子里突然挖出黄金万两的狂喜。

    手下人的神情,高起潜也看到了,眉尖一动,心下疑惑是什么好事让贾鸿蛟这个一向稳重的人如此狂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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