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负荆请罪 真降了
“公公,公公!孔有德、李九成请降来了,请降来了!”
天降喜事,贾鸿蛟激动得脸涨得通红,一手向前挥舞,一手则不住指着营外,好像外面有天大的好事般跟在他身后那御马监的小太监却是叫着什么“廉颇蔺相如廉颇蔺相如”声音是又兴奋又不敢相信。<-》
李九成、孔有德请降来了?
众将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愣,旋即多是露出不屑,根本是不相信,都道李孔二逆也真是太不把官军放在眼里了,前番刚诈降不成,此番又想重施故计不成。谁再信他们,谁就是脑子坏了。
换作从前,听到这个消息,高起潜只怕能欢喜的跳起来,但已经受骗的他如何还能再上当。面色古怪的站在那里,眉头皱得紧紧,望着贾鸿蛟后面的小太监,暗骂道什么廉颇、蔺相如的,搞什么名堂?
贾鸿蛟武夫一个,跑得自然比那两小太监快,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后,却现高公公和一众将军好像不相信,忙急声道:“公公,这回是真降了,李九成和孔有德就在营门外跪着呢!”跑得太急,呛了一下,险些咳出来,在那喘不到两口气,御马监的人也跑了回来,前面那个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算是对贾鸿蛟所说的肯定,斩钉截铁的说了句,“公公,错不了,是真降,李孔二逆用麻绳把自己绑着,就在营门外跪着呢!”
“奴婢读过史,他们这是负荆请罪对,是负荆请罪!公公,他们是真的来降了!”另一个小太监忙不迭的卖弄了下,方才廉颇、蔺相如什么的也是他喊的。
“果真?”高起潜张大眼睛,贾鸿蛟和这两小太监都是自己的亲信,断没有欺骗自己的道理,也没那个胆子,若是李九成和孔有德真在营门外跪着,那岂不是说?
“果是李孔两逆亲缚而来请降?你们可看清了?”高起潜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负不负荆,请不请罪什么的倒不打紧,重要的是李九成和孔有德是真降,而不是再次诈降!
贾鸿蛟看得清楚,毫不迟疑的重一点头,肯定道:“错不了,人就在营外跪着呢!末将还问过他们几句呢!”
“是,是”那两个小太监的脑袋跟琢米的小鸡一样,不住的点着。
三人如此肯定,倒把众将给搞糊涂了,林清莫名其妙的朝营外望着,嘴里喃喃道:“怎么就降了?怎么就降了?”
身后几个部将也都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京营也实在是叛军打怕了,猛一听贼来降,一下子还真适应不了。有人相信,有人也不信,毕竟李孔二逆可是前后诈降过两次,着实吃了他们不少亏。
邓圮和王洪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什么。祖大弼也是奇怪,本是不信李九成和孔有德会把自己绑来营外,但那三人说得肯定,不由也是有些怀疑起来,莫不是李孔二逆知道自己处境困难,再死撑下去也落不了什么好,这才真心归顺来了?
吴三桂年纪虽轻,但却是有主见的,没有轻易相信,微一思索,起身向前问贾鸿蛟:“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两人,一个孔有德,一个李九成,末将特叫人认的,断错不了,就是这两人!”贾鸿蛟知道这小将虽年轻,但也是颇得高公公看重,言语中很是客气。
就两人?吴三桂面颊一抽,又问道:“那他们怎么说的?”
“孔有德说他和李九成自知罪孽深重,屡次失信于朝廷,此次却是真心要降,但怕高公公不信,所以特和李九成自缚前来以示诚意。说什么要杀要呐悉听朝廷处置,他二人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贾鸿蛟一一说了,事情突然,他也没多问什么,但要紧的事情还是问了几句。
听他说完,吴三桂点了点头,“那他们有没有说带来多少兵马来降?”
贾鸿蛟回道:“孔有德说他们现有甲兵一万有余,红夷大炮、兵甲器械俱全,现驻在城外大营,只要高公公受降,即刻便可派员前去接收处置。”
甲兵一万有余?吴三桂心中一突,开口又要问,却见边上的高起潜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红夷大炮?”他兴奋起来,“有没有说多少门?”
“这个”贾鸿蛟摇了摇头,“公公,事情来得急,末将只顾着来报信,一时也没多问”
“无妨。”高起潜已经相信李九成和孔有德是真心来降了,眼下不知具体情况,等会见了人不就知道了嘛。
“恭喜公公,贺喜公公!”
“公公不费一兵一卒便招抚叛军,实乃不世之功,奴婢在这向公公贺喜了!”
那两小太监十分知趣,马屁拍起来也是利索,当下就在那跪下向高起潜贺起喜来。
也是,不动干戈,不死一兵一卒就能让逆来降,不是大功一件是什么。怕消息传回京里,整个皇宫都能沸腾起来。
“照情形看,像是真降了,可为何会降呢?再说二逆手下兵马不下五万,为何现在却只一万来降呢?其他人呢?”吴三桂心中仍是一团疑问,总觉得事情不对。
被吴三桂这么一说,高起潜一下又犹豫起来,朝营外看了几眼,有些担心道:“不会是苦肉计吧?李孔二逆狡诈,连番诈降,实叫人信不得,但要是诈降,这人怎又亲自来了?”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对谁说的,满脸的疑问,很想有人能替他解答。
林清在那想了想,上前道:“公公,下官以为这事信得,公公想,那孔有德和李九成人都在大营外了,这是把脑袋伸到咱们手中了,如何会有假!”
高起潜微一点头,看向金国臣他们:“你们怎么看?”
金国臣没有多想,张口道:“末将以为可信。公公想,这世上会有把自己送上门的苦肉计吗?”
勒国奇也道:“若营外真是李九成和孔有德,事情便不会假。”
另几个蓟镇的军将也都说事情不会有假,李九成和孔有德是真的来降了。
听了众人这么一说,高起潜顿时宽下心来,脸上一下又是笑容,红光满面,精神焕,与先前阴沉模样判若两人。
“真是稀罕,朝廷几次招抚他们,他们却不降,怎的现在却降了?”
高起潜笑了起来,他这一笑,顿时便是一片贺喜声。想到将这招抚大功拿到手,回京之后的情形,高起:潜当真是乐得合不拢嘴了。越想越高兴,突然,笑容嘎然而止,“叛军与我对峙数月,营中兵力不下数万,怎的现在就一万多人来降了?其他人呢?”
这问题就是方才吴三桂提出来的,不想还可以,这真细想来,事情怕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了。招抚大功固然重要,可万一还是假的呢?
一直没开口的祖大弼却给高起潜答疑起来,他苦笑一声说道:“公公,孔有德、李九成原是辽军出身,他所说这甲兵一万有余怕是指辽兵,非那些乌合之众,想是这孔有德知趣,不敢在公公面前虚报,能战之兵,不能战之兵,他是分得清的。”
“嗯,确实。”这个答案让高起潜彻底放下心来,进而替李九成和孔有德考虑起来,“许是那些乌合之众和他们不一条心,李孔这才只率嫡系辽兵来降。哼哼,那些个匪兵没了辽兵支撑能成什么气候,稍后派兵剿灭就是。”说到这,顿了一顿,道:“这些辽兵都是能征善战的,若是真心来降,咱家自然不会不管他们,嗯,得上书朝廷好生安置他们才行,不能再出乱子。这些个辽兵,跟着李九成和孔有德造反,也都是胆大包天的,安置得不好还会出大乱,处置得好了倒也是难得的劲旅,眼下流贼肆乱,让他们去打流贼倒是能省朝廷不少事。”
“公公高见!”诸将忙不迭齐声拍了马屁。
“事不宜迟,你们随咱家去受降。”高起潜心热不得了,急着便要去受降,当下领着众将催马向前。吴三桂虽还是不太信,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左右李九成和孔有德跪在营外,去看看不就行了。要是假的,率骑兵去冲杀就是,怕得什么。
一行人随着高起潜往营外去,及近了,果见营外空地上跪着两人,赤着上身,背上俱负着数根荆条,身形都比较精壮,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李九成和孔有德在那也跪得久了,忐忑不安的,唯恐高起潜不信他们,现在见营门大开,高起潜领人来了,不由都是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担心高起潜会不会把他们给杀了。
担心又能如何,这都跪在人营门外了,难不成还能跑不成。跑回去又能如何,施大勇能放过他们,营中那些残兵能顶什么事。都火烧眉毛了,还是硬着头皮求高起潜受降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保下性命日后再计较就是。只恨那日诈降不成,一时气急,把来洽降的两个太监给杀了,不然让他们同来,多少总是个诚意的表示。
“罪人李九成(孔有德)见过公公!”:
第三百三十七章 老子不让你降
高起潜身影出现的那刻,李九成和孔有德几乎是同时向前双膝爬去,浑没有往rì手拥大兵,纵横南北的豪气,那模样,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二人就那么什么脸面也不要的往前爬,孔有德倒还好些,那李九成则是一嗓子嚎了起来:“高公公啊,高公公!罪人糊涂,该死啊,该死啊!罪人请高公公砍了这颗混帐脑袋向朝廷谢罪砍了罪人这脑袋啊”
高起潜纵马而出,座骑猛不丁被李九成这么一嚎,有些失惊,前蹄厥了下,险些将马上的高起潜摔下马去。
然喜事当头,高起潜又如何会计较小小惊马之事,他坐在马上两眼只盯着李九成和孔有德,左看右看后,悄悄的叫来边上小太监,吩咐他去营中找几个见过孔有德和李九成的人来。
营中有昔年在东江为官的军将,几人闻讯而来远远看了一眼后,都道那两人确是孔有德和李九成。
高起潜还不放心,又找来登莱城破从城中逃出的几个巡抚衙门书办,经他们辨认,也证实这负荆请罪的就是孔有德和李九成。那几个书办当rì可是见过叛军入城大肆屠杀的,都是咬牙切齿,嚷着要将二逆千刀万呐。不过只嚷了片刻,就被人给撵了回去。
那边祖大弼部下有一游击当年随袁崇焕去过东江,也证实其中一人为孔有德,另一人他没见过,不敢肯定就是李九成。但这已经不是问题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这两个负荆而来的汉子就是孔有德和李九成了。
孔有德和李九成还在那不停的磕头,喊着以往猪油蒙了心,无知罪人犯了滔天大罪,现在迷途知返,感朝廷恩德,特来向官军投降,要杀要剐悉听朝廷处置,他二人万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朝廷能够对追随他们的部下从轻落什么的。
言辞声sè,句句自肺腑,一点作伪模样也没有,见到之人都是信了,便是一直心存疑问的吴三桂也是相信李孔真是来降了。
李九成和孔有德每喊一句,高起潜都是喜上一分,那心已是“扑通扑通”狂跳,泼天大功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在自己头上,真是想都想不到。
毕竟是内廷大太监,养气藏sè的本事胜过常人,不过片刻茄人,高起潜已是按下心头狂喜,不动声sè的打马直奔到李孔二人面前,在马上微躬身子,拿手指了前面的李九成,很是平静的问他道:“跪着的可是所谓都元帅李九成?”
“罪人万不敢当这都元帅一称,都是从前胡闹,下面人为谋私利,架着罪人做这浑帐事,罪人是万万不敢当这劳什子元帅的。公公,罪人此来是一心归降,断不敢再行无耻之事,还请公公能够收留!”李九成说话间就是“咚咚”几个响头,诚惶诚恐,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
见逆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高起潜心中不由是一阵感慨,这心也是大定,轻吐口气,又指着孔有德问:“可是那副元帅孔有德?”
孔有德自然也是急忙辩白,几个响头磕得不比李九成轻。
“你二人可是真心来降?”高起潜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内心真实情绪的半分波动。
“确是真心来降,罪人一介武夫,也不知如何向公公表明诚意,营中有读过几天书的书生出这主意,要罪人学古人一样负荆请罪,说唯一如此才能向朝廷和公公证明罪人归顺之意,罪人也不知道做得对与不对,但不管公公是否见笑,还请公公收容罪人一干部下,就是公公拿这荆条抽死了罪人,罪人都是感公公大恩,绝无半分怨念的”:
李九成和孔有德偷眼对视一眼,趴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哪里情愿真被高起潜抽死,此来也是搏上一把,不然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耳畔传来高起潜与随来诸将小声低语,却不知说什么,二人想竖耳却听,却又怕高起潜嫌恶,硬是忍着不敢有半点妄动。
正惊惧,不知高起潜是要杀了他们还是接受他们的归降,却听到高起潜翻身下马的声音,眨眼间已是走到他二人面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扶住,“二位负荆前来,足见二位归顺之心乃真,也罢,虽你等前番多有戏弄朝廷之举,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圣上下了严令要剿平你们。但咱家代圣上而来,能不动干戈最好,干戈一起,也不知要死多少人。官军也好,你等也好,都是朝廷的兵马,损了哪边都是咱大明的损失。咱家想你二人能迷途知返,圣上定是高兴的。来,来,来,二位快快请起,既是真心来降,便随咱家进营好生商议,毕竟这归降乃大事,涉及太多,没有个详细章程出来,难免会生波折。”
被高起潜扶着,孔有德和李九成小心翼翼起身,都是一脸惭愧,李九成脸上更是羞红一片。他二人这样却更让高起潜放心。
“多谢公公能收容罪人,罪人来时心中还忐忑,怕之前所为不容朝廷,不容公公,不想公公却不计前嫌,让我二人有这悬涯勒马机会。公公在上,请受我二人一拜!”
李九成和孔有德就好像事先约定好一样,不约而同又是跪了下去向着高起潜重重一拜。
高起潜失声大笑:“既是真心来降,就不必担心什么。咱家可以把话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够真心悔过,圣上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说不得还会借重你二人,荣华富贵也不是不能的,所谓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嘛,呵呵”
听了这话,孔有德忙抱拳弓腰,感激涕零,近乎哽咽道:“作乱之人,蒙公公不弃让我等归降朝廷,已是大恩,如何还敢奢求自家荣华,若圣上不弃,我二人唯万死报圣恩!”
高起潜哈哈大笑,“如此最好,最好,此处不是说话地,你二人且随咱家进营说话,进营说话。”
二人一齐答应,跪倒又磕下头去。高起潜扶起,又一一引见了诸将,“嗳,二位将军识得大局,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金不还,是大英雄!你们都与二位将军见过面,rì后说不得还要共事的。”
诸将或者情愿,或是不情愿,纷纷上来与孔有德、李九成打了招呼。祖大弼和吴三桂神sè极是难看,强打着笑容跟在后面。林清和王洪他们,那笑容却是真的灿烂,李九成和孔有德归降,这仗就不用打了,仗不用打,就不会死人,这不死人又能升官财的事情自然是大家高兴的。
高起潜也不上马,右手握住孔有德,左手牵住李九成,徒步而行,快到营门处,故作随口一问:“不知二位将军归降兵马多少?”
听到这个,李九成忙低下头去,道了声:“惭愧,不瞒公公,我二人眼下兵马只一万二千余人,其余都是不上台面的乌合之众,临来之前已是遣散大半,叫他们归乡去了。”
听了这个回答,高起潜却没有露出失望或是疑惑的神sè,而是暗夸了一声:这二人还是实诚的,不像其他军将一样把自家兵马吹上天,也是知趣的,知道把那些乌合之众遣散,而不是一并带来跟朝廷要银子,看来二人确是真心归降,事事都已替朝廷考虑了。
招抚一事,向来被抚方都巴不得兵马越多越好,因为多一个兵朝廷就要多给一份安家或遣散银子,这些银子最后都是落到带兵的手中,哪会真落在那些兵手里。这几年西北招安流贼,此等赏银就给了不少,但最后还是没能抚住。孔有德和李九成只报有兵一万两千余,却将其余兵马遣散,这等做法除了用一心替朝廷着想,实在是难以有其他的解释。
高起潜虽说号称内廷知兵者第335章流民,派兵驻守什么的,把个高起潜忙得团团转,但却是忙得不亦乐乎。
“孔有德、李九成向高起潜投降了?!”
施大勇是在两天后才知道莱州城外的叛军在李九成和孔有德带领下向高起潜投降的消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施大勇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怎么可能?凭着李九成和孔有德那个尿xìng,说他们要投降简直就比说母猪会上树一样让人笑。
但随后彭大锤和彭四海叔侄探马传来的消息却证实了李、孔投降的真实xìng。
这一下,施大勇郁闷了,曹变蛟和赶来的宋庆、蒋万里他们也都懵了。
数万叛军一朝灰飞烟灭只剩一股残兵,逆人头如探囊取物般易得,凭着收得登州和逆脑袋,以往再大的罪过都能洗清,现在却出了这等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变故,锦州上下都是又郁闷又气愤,纷纷骂孔有德和李九成没骨气,竟然孬种到这种程度,造反都造到一半。
让人哭笑不得,现在的锦州军是一心想要打,磨拳擦掌的,那叛军却是不打了,这让锦州军上下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空得难受。
怎么办?
锦州上下现在只讨论着一件事,后面怎么办?
李九成投降了高起潜,听探马传来的消息,好像高起潜有意将他们收编,虽还没有得到朝廷正式确认,但想来事情也差不了多少。换作锦州军若是招降这股兵马也是要收编的,不然怎样,难道让他们放下兵器却当农民吗?
已经向官军投降,锦州军就不可能再攻打莱州城外的叛军大营,不然被一个折子参上去,那当真罪名不小,闹得不好,这谋叛的罪名还真能坐实。
灰心丧气之余,蒋万里等人提出先回登州,把最近收编的这三万多叛军加以改造,让他们真正成为锦州军的一部分。至于以后的事,看朝廷怎么说吧。就算没有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毕竟也有收复登州的大功在,也有招降这三万叛军的功劳在,而且若不是锦州军的威风,孔有德和李九成也不会走投无路向高起潜投降,这算起来,真正的功劳还是锦州军的,朝廷诸公和天子没理由不明白。
退兵,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施大勇一直和诸将说要扩充锦州军的力量,现在也是最好的机会了,三万多叛军去除老弱,也能jīng选两万出来,况且登州城内也要治理,水师那边还要下刀子彻底解决,眼下的情形,锦州军也是立足不稳,底气不足,万一登州再闹出事来,便是前功弃尽的局面。
膨胀太快,进展太快,大勇面临的问题也就多了起来。不管怎么看,先回登州解决自家事也是明智之选。
但军议的时候,大勇却突然拍了桌子,朝莱州方向一指,骂道:“***,这么容易就想脱身,没门!娘的,老子不信这个邪了,给我点起兵马杀过去,老子倒要看看高起潜那没鸟货保得保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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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外朝太过嚣张
得李九成、孔有德率部来降喜出望外的高起潜已经往京中连了六道奏折,人在莱州,心却早就不在了,每日只盼着圣旨到来,更盼着早日进京扬眉吐气。<-》他却不知,此时的京城,因他的缘故,崇祯碰到了登基以来的头一桩大麻烦事。
这麻烦事就是内阁、六部、宪道一起逼着皇帝召见群臣,参与官员人数几近占了朝堂四分之三,声势之大,不亚于当年群臣奏请神宗皇帝立太子。
群臣群情激愤,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内臣监军,具体说是针对高起潜,更是针对崇祯皇帝的。百官联名所上的奏折指名内臣监军误事,要罢内臣监军,今后国家一应文武军政均只能以外官担任,绝不容内臣再行外官之事。
好不容易从外朝手中争来这内臣监军的权力,崇祯又如何肯罢手。但百官针对高起潜,却让他也作不得。登莱的事情,实在是办得砸了,空费粮草饷银,却迟迟不能建功,反而又损大员,这让一心想要从外朝手中夺取权力的崇祯底气不足。虽说崇祯现在对高起潜也是十分的不满意,但毕竟高是本朝内臣监军第一人,是他这做天子的亲自派出去的,意义重大,不到万不得已,崇祯都得保下他。保住高起潜也就是保住内臣监军的权力,这个权力对于屡被外朝压制的崇祯而言,可不是十分重要,而是非常重要。
至于外朝那帮人要干什么,崇祯可是心知肚明的,也恼火不已,那帮家伙可绝不是真为国家设计,为皇帝分忧来的,他们啊,全是为朝廷禄米和身家性命打算呢!往白了说,那帮人是不希望自己的权力受到制衡,更不希望皇帝有自己的力量。
现在,崇祯可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脑子一热,被外朝那帮人捧得摸不着北,硬生生的把东厂和锦衣卫给削弱掉,不然,凭着皇兄留下的厂卫力量,外朝敢如此欺君吗?!
世上没有后悔药,祖宗不会无缘无故设立厂卫的,肯定有原因在内。恨只恨自己太过年轻,太容易上外朝那帮东林党的当,现在,也只能哑巴吞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本以为更换了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台宪科道要员,朝臣们感到害怕,就会主动歇手了,还些权力给皇帝,至少,不应该老是对皇帝的作为指三说四。事情也是如崇祯所希望的,打魏国相被罢职后,外朝对内臣监军这事上的风潮倒是淡了下来,毕竟当个官不容易,谁也不想真的激怒皇帝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官给丢了。
不想太监王坤不知道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奏上一本,明指上届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陈于泰盗窃科名,时主考官,前辅周延儒有弊。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原本还算平静的外朝一下哗然起来,他们可不管王坤所奏是否属实,他们只知道一个阉寺竟敢攻击国家辅起来!
不管这辅是前任还是现任,是否有罪,他们都不理会,他们只知道绝不能让阉寺攻击,否则不又是一个魏忠贤吗!更何况周延儒虽罢了辅,但仍是朝廷的东阁大学士,更是天下东林党人的领袖,攻击他,就是攻击朝廷,攻击东林党!
是可忍孰不可忍,朝野遍是东林党人,就是辅温体仁也不敢轻易与他们碰撞,王坤一个内廷的太监如何能捅这马蜂窝。
在东林党人,周延儒亲信何如宠、吴宗达、郑以伟等人的授意下,百官开始上疏参劾,不过并不是弹劾王坤,因为这事明眼人心中都有数,周延儒当初确是舞弊的,若是纠缠这件事,不管最后是否胜利,对周延儒,对东林党的名声都不是太好,因此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继续指责内臣监军,逼迫皇帝向外朝低头,重惩那胆大妄为的太监王坤!
东林党羽满天下,一时间,指责内臣监军有违祖制的奏疏堆满了通政司,声势与先前吏科都给事中魏国相一人上书相比,可是大得不能再大。内廷那边也是同仇敌忾,他们的权力来源于皇权,皇帝的权力削弱,便是他们的权力削弱,何况内臣监军这块肥肉实在是太肥,大太监们哪个没有亲信派出监军,哪个没有得了好处,因此在王德化、王承恩等司礼监大佬的授意下,内廷各衙门迅开始回击,闹得是不可开交,以致于整个京城现在谈论得都是这事。那会馆的士子们如果聚在一起,不骂上内廷几句那就万不是大明的忠臣义子,沿着北京城走一圈,有胆大的甚至是在说皇帝昏庸,要重演前朝阉党祸国旧事。更有那科道的年轻言官嚷着要学东林先贤杨涟,以死谏言!
内外两朝如此水火不相容,崇祯是又气又急,一上殿,下面就全是指责内臣监军的,以致于军机大事倒没人和他这皇帝说了。指望温体这辅把这股风潮压下去,奈何温体仁独木难支,能够保持沉默就算不错了,真万一连温体仁这辅都向东林党低头,那这事还真不是他这皇帝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浑帐,浑帐!谁给了外朝这嚣张的胆气!是谁允许他们如此欺朕的,他们眼里还有朕这皇帝吗!哼,如外朝这气焰不打下去,朕这皇帝还怎么当!
崇祯怒不可遏,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孤立,是皇帝一人对满朝文武,怎么打?总不能斩尽杀绝吧,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斩尽杀绝的能力,就是有,也行不得啊,这大明内忧外患的,还得指着他们办事呢。
正烦躁间,却来了好事,派出的太监给他作脸,弄出个案子来,使崇祯更认定派内臣监军是高招,也使他战胜外臣的信心大增。
好,既然你们要朕见百官,那朕就见!
崇祯决定舌战群儒,让外朝好好丢回脸,也让自己这皇帝真正当得像个样。传下旨意,要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一律上文华殿觐见。: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尔等可是心中有鬼
文华殿,内阁辅臣、六部堂官、掌印科道官及锦衣卫堂官外加各衙门五品以上官员,数百人一下就把文华殿给塞得满满。<-》
殿两侧,维持秩序的大汉将军们目不转睛,殿上阶侧,四个小太监低头立在那,往上去的偏台上,司礼掌印王德化拿着个佛尘毕恭毕敬的站着。
殿上百官也是径渭分明,分班也是明显,勋贵外戚人数不多,站在最西首,中间的是六部、科道的堂官,随在他们后面是按品级依次排位的官员,最东边的却是内阁的几人,他们后面也有官员,但并无重臣在内,都是除六部科道外的衙门,内中还有锦衣卫的两个同知。周延儒也在此班,他虽说被罢了首辅,但仍然是东阁大学士,并没有致仕,按理他倒也不用上殿,但不知为什么,崇祯却是特旨要他上殿。他立在那里,老神在在的,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看样子,该做的功夫他都已做了,今日必定是要让皇帝低头的,不严惩那王坤,他这脸便没地搁了。倘若内臣人人可像王坤这般攻击外朝大员,这朝廷脸面还要不要了,这士大夫脸面又要不要了!
百官都知道今次殿议主题是什么,东林群情汹涌,非东林的也是同枝连气,毕竟都是外臣,不管是否一党,这对付内臣却都是一条线上的,便不做先锋,在后面打打旗也是行的。勋贵外戚们大多有名无实,无权无势,已被文官们欺负得很了,没胆量和他们对着干,只能抱着事不关己的想法在那等着看热闹。有心的也不看别地,就盯着周延儒看,看他都和哪些人用目光交流,呆会就知道出阵的都是哪些人了。
殿前还算平静,都是身居高位之人,不会太失礼,最后面的那些四五品的官员们却都在那低声窃窃私语,有兴奋的脸通红的。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的给事中们一个个也颇是精神,只等着皇帝来后好好表现一番。
一殿之上,也只温体仁脸色难看,站在那里有些不安,这不安一方面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崇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身后那个无首辅之名却有首辅之权的周延儒。
殿上的情形早有内监报到了崇祯那,崇祯冷笑数声后便决定上殿后先发制人,绝不能让那帮家伙先开口,否则你一言我一语的,群情汹涌的,都要抢着说话,何时轮到他这皇帝,总不能刚一交锋就龙颜大怒骂上一通吧。
百官跪下行礼起身后,照理应是皇弹问有无事奏,结果崇祯待百官行礼后,却是立即开口说道:“卿等的奏疏朕阅过了,遣用内臣一事,众卿都知道,朕一登基,魏阉未除,就将天启年间所遣内臣尽行撤回。为何现在又要遣出?卿等奏疏上说是朕不信任文武。朕何尝不信任文武,只是朕御极以来敝坏不堪,朕是万不得已,权宜用之。若文武诸臣实心任事,撤亦不难。诸卿若是无别的事,就退朝吧。”
皇帝抢先开口把话说死又要退朝,百官不禁愕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就见才上任没几天的吏部尚书闽洪学出班奏道:“禀陛下,想我太祖高皇帝开国创业时曾三令五申,内臣不得干预外事,外廷各衙门不得与内臣有文移往来。可惜随后却屡有内臣干预外事,但天启七年八月陛下初登极时,便下旨尽撤镇守内臣,时天下翕然称颂。然今日陛下却又要内臣监军预外事,臣以为陛下此举,只会使自己耳目穷于无时,边镇督抚几于失柄。故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说完,闽洪学便又跪了下去,一幅忠心谏言的模样。
最先出头的竟然是自己才提拔的吏部尚书,崇祯就如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喉咙干咽两下,冷冷说道:“太祖明训朕岂不知,但成祖以来历代祖宗亦有间用的,皆出一时权宜。内臣本就是供朕驱使的,朕遣内臣,自有裁处,断不致再出刘瑾、魏忠贤,众卿不必过为疑揣。”
话音刚落,就见工部侍郎刘宗周站了出来,他朗声说道:“陛下,自古未有宦官典兵不误国者,这些大小臣工就无一人足当信任吗?倘有危急存亡之日,舍天下士大夫,这些宦官是不可与共安危的。”
太高抬自己了,听了刘宗周这番言辞,崇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殿上那些小太监也都听得一肚子火,王德化更是微哼一声,暗骂了几句。刘宗周这话可是把内廷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他们能不恨吗?
“内臣不可与共安危,外臣就可以了?哼,部边诸臣每滋欺玩,科道却不能循职纠劾,至国计边防欺瞒日甚!这就是与朕共安危吗?诸臣若实心任事,朕又何需此辈!”崇祯越说越气,他是看出来了,若是稍有退让,今日殿上不定闹出什么事来。要想把事情解决好,不仅得先发制人,更得拿出皇帝的样子来,否则,是震摄不了他们的。
果然,见天子口气严厉,刘宗周也不敢硬顶,只得说道:“臣等才力不及,不能仰副陛下任使,然此心不敢不从国家起见。”
“说的好听!大小臣工实心济事者能有几人?即如马政一事,屡有旨严饬,如何解马到京便说不堪用,然后尽行变卖?既如此,又何必解来?又有多少勾当在里头?朕能想得出,但无从知晓内情,谁又与朕说过?谁又从国家起见了?让朕如何信得!”崇祯是越说越气,想到这几年马政的事一直被外朝蒙弊,他真有杀人的心思。这马政可是关系官军力量的,事涉社稷安危,那帮蛀虫却将马政祸害得一无是处,真是该杀。你们不是要逼朕取消内臣监军吗?那好,朕就先治你们。
殿下群臣大多不知马政一事,听崇祯说,这才了解,此事不在计划之内,倒不好应对,一时间倒没人跳出来,都在那观望风色。能当官的都是人堆里冲杀出来的,哪里会真把官位丢在一边和皇帝硬顶,今日声势之大,依仗的还不是人多势众,但真要有丢官杀头的危险,那却是去之不恭了。人人都有一杆称,何况还是马政的事,这混水就莫要淌了。
风向不对,见士气消了几分,吴宗达和何如宠有些着急,他们看了眼周延儒后,吴宗达朝跪在那的刘宗周撇了撇嘴,刘宗周忙硬着头皮驳道:“陛下说得对,确有臣道日坏者,不过”他不敢硬顶,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天子把风向变了,更要在百官面前留个好印象,因此便在那说道:“但臣道日坏应从整治吏治处着手,此事朝廷自有处置,陛下不必担忧。可内臣本供内廷洒扫之使,朝廷重臣向内臣行属臣之礼,这实在是伤陛下之尊,也有辱士大夫颜面。”“噢?是么?”崇祯嘴角微翘,“如今军兴饷急,朕让内臣去户、工二部,是去稽核粮饷收支的,如果你们个个清廉,朕又何必如此?如今大攻内臣,是维国体,还是怕稽核到自己头上,端出事来,嗯?”说完,崇祯右手重重拍了下御座。
“这”
刘宗周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刘宗周吱唔却说不出个什么来,何如宠急了,决定亲自上阵了,他出班抢道:“稽核自有户、工、监察。军兴饷急,可那稽核内臣却扣下边镇军械不发,稽滞军事,御史孙肇兴上疏劾其误国,陛下却将孙肇兴罢斥,臣以为于理不公。”
吴宗达紧随其后也出班这么说,户部尚书毕自严可是事情的当事人,这事是稽核在他头上,自然也当仁不让出班附和。两个大学士,一个户部尚书出头,其余的人就好像苍蝇闻到臭味yiyang,全部来了精神,一个个全跳了为孙肇兴鸣冤,这端的是围魏救赵,借着一件事否定所有的事,最终逼迫皇帝低头。
六部官员,科道言官,高品的低品的跳出数十人出来,你一语我一语,一炮连一炮,终于轰得崇祯炸了肺了,再也忍受不住,使出杀手锏,怒喝了声:“李守锜,你出来!”
崇祯这一声怒喝,吓得出班的人都是一凛,殿上的没有傻子,都知道皇帝这是要拿李守锜开刀了。
襄城伯李守锜站出来时,已是浑身筛糠,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崇祯手指李守锜,对群臣怒道:“你们看看这位身为京营总督的襄城伯,朕今日才知道,京营的花名册全是一片虚假!挂名领一份厚饷,甲鬻于乙,乙鬻于丙,辗转倒卖名额,那名单里的人名竟都是万历甚至隆庆年间的差!”再转向李守锜,狠狠问道:“你说,你贪了多少?!”
崇祯说的都是实情,李守锜哪敢辩驳?别看这殿上群臣今日都是要来向皇上质问的,可却没人会帮他一把,谁让他是勋贵而不是党人呢,那帮人巴不得看他的笑话。
“还不只如此,京营当差都是京城势家悍仆恶奴,全是市井无赖,也是你招来的吧?你不但不加约束,反而纵容肆掠,致使白昼为盗之事屡屡发生,这还是京师吗!来人啊!”崇祯着实是恼了,声音越说越大。
殿外立时有太监领着四个大汉将军入了殿。
“昨天巡捕营抓的二十余个京营官军全部处死!李守锜革职听勘,拿下!”
看着锦衣卫将李守锜带出,崇祯喘了口气,转脸扫视众臣,“内臣无用?遣内臣伤你们的体面?哼,李守锜的事就是管事太监唐文征监京营揭出的!你们谁来告诉朕了?不派内臣,朕如何知道这些底里!你们一意反对朕派遣内臣,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如此jīliè?”
第三百四十章 你是在威胁朕吗
崇祯的话已经很尖刻了,且又是事实,让人驳可驳,这一下百官们都不敢接嘴了。“尔等心中有鬼”这话都说出口了,可想天子现在心中有多大火,若再不识趣,只怕就引火烧身了。暂时退一步,法不责众,这么多人,皇帝也不见得专找自己麻烦,但要是这节骨眼上还要往前跳,那可真是想不开了。
群臣被自己指责的哑口言,崇祯心下自是舒爽,说到忠臣,却是又想起一人来,向下张望,问道:“朕让刘懋也来,刘懋来了吗?”
听到前面提到自己名字,站在殿门处的兵科给事中刘懋赶紧出来,大声叫道:“陛下,臣来了”“。”
看到刘懋走到前面来,崇祯微一点头,清一声嗓,对百官道:“去年刘懋上疏裁撤驿站,朕准了,户部报上来说共裁节银共六十八万五千两,这功劳可不小了。刘懋一向事竣勤劳,这次立了功劳,朕要纪录优擢,可他却要辞官乞休。刘懋,你说说,为何要辞官。”
“陛下!”被皇帝当着百官面如此赞许嘉赏,刘懋却没有激动,而是在那小声说了句,“臣乞休的原因折子里已说了。”
“朕是要你跟他们说。”崇祯用鼓励的目光朝刘懋点了点头。
刘懋这才明白天子为何要他这个正七品的给事中也来上朝,但仍不敢放大声,只在那小声说道:“臣奉旨治驿,规定驿所官吏不得索长例,各衙门承舍不得勒占夫马,州县吏不得私折夫马,道府厅不得擅用滥用,抚按不得私差多差,得旨施行,从此皆怨臣,所不怨者独里中农民。”
“都听见了吧?大小官吏都从中得益,唯独百姓不与。有这些弊端,当然要瞒着朕,当然不愿朕派监军!是也不是?”
怨气又多了几分的崇祯看着安静比的百官突然轻叹了口气,又看着刘懋,“今天要叫大小臣工知道,是朕让刘懋裁驿,你们怨朕好了!有不服的,给朕上折子!刘懋,朕知道你费力不讨好,满腹委屈,所以朕要优奖。乞休的事你不要再提了,朕不会准的。”
一听皇上不让自己乞休,刘懋顿时暗急,忙道:“陛下,臣是为国尽责,何言委屈?臣乞休,确是病体不支,难为陛下分忧了。”
其实刘懋真的不是因为委屈而要乞休,而是他看出裁撤驿站的不良后果来。驿吏借水路舟车养家糊口,陡失生计,秦晋之地本就贫瘠,又加天灾,所得食,遂揭竿而起,相聚为盗,成朝廷大患,如现在正在中原流窜的流贼之中便有不少原先的驿卒,听说有一叫李自成的驿卒在流贼之中都号称“闯将”了。
裁撤驿站把驿卒给裁反了,这是刘懋先前没有料到的。虽说现在流贼并未成多大气候,朝廷处置得力,各地不时有捷报传来,但时日一久,定会有人将那些造反的驿卒之事拿出来说事,再加上裁撤驿站得罪了天下当官的,损了他们的便宜权利,他们如何不会告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是皇帝指的差,迟早皇帝也得拉他这个替罪羊。于其到时下狱待罪,不如现在就乞休,免得将来担这黑锅。
刘懋再次请乞休,崇祯哪里知道真正原因是什么,只以为刘懋是觉得在朝中上下左右不好处了,上司同僚难为于他,因此便想暂避一时。心中也是感慨,自己这个皇帝竟然护不住忠心的臣子。他当然可以硬留,但刘懋的事毕竟不是十分重要,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把外朝的气焰压下去,不让他们在内臣监军一事上再生出是非来。要是纠缠在刘懋这事上,恐怕还是要多生枝节。打铁趁热,趁着百官现在不敢说话,便把事情彻底办了。和这大事相比,刘懋的事真是不急的,便点了点头,同意道:“也好,既是有病了,卿且调养一阵,待朕召之。”说完,又看向百官,目光有意意的落在了周延儒脸上,“外朝多有欺瞒于朕,朕也是迫不得已而用内臣,朕的苦衷卿等也当体会,这内臣监军的事,卿等就不必再说了。等到内外之事通畅,朕自会裁撤。”
跪在那的何如宠一听暗道不好,若就此罢休,岂不白闹腾了?这么大的举动一场召见就打下去了,以后朝臣们的话就连响屁都不如了,那内廷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但他不敢自作主张,悄悄侧过脸去向周延儒示问,周延儒黑着脸毫不犹豫的点头,又做了个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何如宠见了,会意过来,立即禀道:“陛下,内臣外臣,都是陛下之臣,自然任由圣上差遣。只是陛下博览古今,曾见有内臣参论前辅臣先例?自今以后,廷臣拱手屏息,岂圣朝所宜有?请圣上立即将王坤谴黜,勿开内臣轻议朝政之端,以免流祸穷!”
何如宠同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志道紧随其后也出班奏道:“陛下差委内臣,不过钱粮兵马物料而已,原就不曾授予评议官吏之权,但近来内臣参劾廷臣奏疏日多,论劾之面渐广,内则纠科道六部,外则纠地方督抚,今又纠及辅臣。”
说到这儿王志道又看了何如宠一眼,迟疑数秒后才道:“内臣举动,几于手握皇纲,而前辅臣终不敢一问。至于身被击,犹忍辱不言,何以付明主之知?臣以为王坤疏文词练达,机锋犀利,必定背后有人指使,还请陛下彻查,还前辅臣一个公道,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待!”
“你说什么?内臣手握皇纲?”崇祯大怒,王志道危言耸听,什么给前辅臣一个公道,什么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待,他是在危险朕吗!
国庆节到了,愿诸君国庆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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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登莱再无战事
殿上群臣听了王志道这话,同党之人都是替他捏了把汗,不同党的官员却是鼻子一哧:王志道还真是大言不惭,他这表演也太过了些吧。<-》周延儒心下则是大赞,不想王志道竟也如此机锋,做这左副都御史却是屈才了,屈才了,待过些时日换到六部做个堂官,再推他入阁也好。
殿上争了这半天,身为辅的温体仁未一言,但王志道突然逼到自己头上,意指王坤是受他指使,他要再不说话,恐怕所有人都以为王坤真是受他指使了。但他却没有就王志道这臆指分辩,而是不动声色的出班道:“陛下息怒,王志道并非专论内臣,他是责臣溺职,此事臣也有错,理当责罚。”言语举止全是请罪的姿态。
“哼!朕看他是责朕!王坤之疏,朕已责其诬妄,你们抓住不放,到底是何居心?遣用内臣,原非得已,朕说了多少遍了,还不够明白吗?如何又牵扯这许多?说什么内臣参的处了,参内臣的又处了,处分各官都是为了内臣。种种诬捏不可枚举!朝廷之上别无政事,都是内臣了。难道朝廷政事都是内臣做的?但凡参过内臣就是护身符了?随他溺职误事,都不处分,是么?工部主事金铉奉旨管理军器,修整城防,可他连炮眼也不开!胡良机巡按宣大两年,抚赏大弊竟不察觉,这也是不当惩处的么?总是借一个题目,堆砌做作,落于史册,只图好看,一味信口胡说,不顾事理!”
崇祯第339章钺不足服人,开府登州,结孔有德为心腹,纵辽兵肆劫,通国知其酿祸,延儒与熊明遇极力庇之。元化实恃延儒在内,自分可以不死,乃束身归命,以为抚局张本。陛下大奋乾纲,罢明遇,延儒则竟以巧言支饰得免于罪而罢。然延儒一日在朝,则海宇一日不宁,究其根本,实在延儒身后有党!”
“身后有党!”崇祯重重的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折子一摔,“你们说的还少吗?怎么一沾了内臣就翻过来了?还不是因为内臣在镇不利奸弊!身为大臣,不言国家大计,一心只借王坤、高起潜等内臣要挟朝廷。王志道借了个好名目,使朕不便处他,真是巧佞之人!”
一听天子说自己是巧佞之人,王志道想死的心都有了,向何如宠求助,指着他能替自己说几句,可何如宠的脸早就瓜了起来。那边周延儒的脸色比何如宠还难看得紧,本就俊雅的脸上苍白一片,脑中只荡着那四字“身后有党,身后有党”
周延儒心是沉得厉害,又惊又惧,原是动群臣攻内臣监军,逼迫皇帝低头惩治王坤,不想风云突变,现在却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自己一不能争内臣之弊,替自己正名,二不能救外臣之危,皇帝要是再借那几道奏疏重处一批,自己这东林领袖就不用做了,无辅之名却有辅之权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恐怕今后党内对自己也不会再敬服。而且崇祯似乎已经对东林不满,要是因此打击东林党,那自己可就真了千古罪人了。周延儒是越想越怕,却苦于不能替自己辩解,崇祯那句“延儒身后有党”可着实致命得很。
“生杀予夺听命陛下,朝廷处人谁敢要挟?圣谕诘责,王志道本是该处,只是他本心原非敢议论朝廷,亦不是专论内臣。而是责备臣等溺职。伏祈陛下委曲宽宥,外廷人心自皆贴然,绝不敢再有烦嚣渎扰圣怀……”
事情到了这步,最高兴的人肯定是温体仁了,这世上最希望周延儒倒霉滚蛋的恐怕也就是他这辅大人了,有延儒在京一日,他这辅就做得无滋味,处处受延儒党羽拆台,还时刻得防着被东林算计。孙三杰说得好,有延儒一日在朝,则海宇一日不宁!
说起来,温体仁这辅怕也是国朝两百余年来最无权无势的一位了。他是想做事的人,既想做事,就肯定容不得只会嘴巴乱嚷而不务实事的东林党人拆台,延儒若被问罪,无疑是对东林党的重大打击,没了东林的拆台,他这辅才能真正的将国家之事做起来。但心下虽是狂喜,面上却仍是以辅的名义向崇祯求情,他知道,今天这事断不会善罢了。从年轻天子抢先开口那刻,温体仁就已知道圣意如何了。东林固然势大,但天下毕竟是皇帝的天下,可不是他东林党人的!
温体仁话没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了,他又摊开三份事先就预备下的折子,“户科给事中吕黄钟疏劾孙元化,‘登抚孙元化碌碌无能,冒兵糜饷,于敌人之西入也,绝不闻牵制之能,于岛帅之见辱也,渺不见弹压之略,则亦木偶人耳!论东海地形,原有天堑之险,只设一道臣守之,可恃以无恐,亦乌用此年年充位之人为哉!’
江西道试御史刘宗祥数了孙元化四罪状,‘一、纵放逃兵入海;二、不禁硝黄入敌;三、凌围日久,竟乏救援牵制之奇;四、兵哗将辱,漫无消弭节制之略。’吏科给事中熊开元指斥孙元化冒饷。”
崇祯再翻出一份折子,“孙元化任宁前兵备道时,奏疏中说得冠冕堂皇,‘欲使关东将吏,自仪物迄于呈揭,自宴会迄于送迎,谢绝虚糜,惜时省费,以共图实事。’可他自己却给辅臣送礼,哼!那个辅臣又是谁?”
一连三道折子,道道诛心,句句实证,周延儒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一众党羽也都是慌得没了主意,谁也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早就准备好要拿周延儒开刀了。
“周延儒,你有何话说?”放下折子,崇祯冷冷的看着这位无辅之名却有辅之权,一身系东林天下的前任辅重臣。
到了这步,周延儒哪还敢有话说,吓得肝都抽筋了,若他还要强自辩解,只会让皇帝更加嫌恶自己,以这位年轻天子的脾气,当廷将自己下狱都不是不可能,当年袁崇焕的下场可沥沥在目。
为自身计,他也只能认输了,磕头认罪:“臣原实有罪,义当任受,臣伏乞陛下允臣以待罪之身出京归里。”
听周延儒要请出京归乡,崇祯这才脸色稍缓,周毕竟是做过辅重臣的,便是有再大的过错,他这皇帝也不能真的将他下了狱,真这么做了,东林闹将起来,他这皇帝未免就被天下士子说成昏君了,甚至都有可能在民间和皇兄一样被人说道了。
周延儒离京便达到了崇祯想要的最好效果,他这一走,东林群龙无,肯定不会再纠缠内臣监军一事了。他这一走,这京师,这朝堂上也能安定许多,好多事情以前办不得的也都能办了。想到此处,崇祯的脸色更是缓和,说道:“卿起来吧。各人份内职掌不修,假借虚名张大其说,不管朝廷事体若何,此是何心?似这样人品可堪宪纪,表率诸御史,可使得么?不过卿既要归乡,朕也不好挽留,一应赏赐加倍,朕对你等重臣还是优抚的,归乡之后,朕也会时常派人探望,卿有事情也可上奏于朕,你我君臣一场,朕还是念着情份的。”
说完转向还跪着的王志道,哼了一声:“诬捏款项,还说不尽,本当重处,念辅臣多加维护,姑从轻革了职为民。目今边疆多警,民困时艰,朕衷日夕靡宁,大小各官俱宜洗心急公,修举实职,以副委任,不得挟私纷扰,徒淆国事。以后有违的,严治不贷!”
“臣谢主隆恩!”王志道勉强行了礼,起身退出时,已是大汗淋漓,出到殿外,两腿一哆嗦就载了下去。大汉将军见了,忙上前将他扶起送出宫。
转眼间,前辅周延儒归乡,都察院副宪革职为民,天子雷厉风行,百官都是震惊,想什么的都有,但现在却都是安静无比,谁也不敢再出班说事,更不敢替周延儒和王志道鸣什么冤。东林党内更是想到周延儒归乡后,京师党人势必就要有新的领头人,不然容易为人所趁,但这新领袖由谁来当,恐怕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各人各怀心思,本来要大闹的内臣监军一事却好像不曾生过一样被人为的遗忘了。
一番舌辩争论,桩桩事实摆出,震得群臣哑口无言,再也不敢鼓噪,又变着法子逐走周延儒,崇祯心中志得意满,无比开心,朝王德化点头示意,后者便要宣布退朝。殿外却进来通政司当差的太监,捧着道奏疏急步而来,王德化忙过去取了,摊开一看,先是一惊,旋即一喜,低语问了那太监几句,得太监肯定后忙抬脚往殿上送。
“万岁,是高起潜的奏疏,李九成、孔有德降了!”王德化激动的差点摔下殿阶。
听了这消息,崇祯也是一惊,忙接来奏疏看了,看完之后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殿下百官被天子笑声惊住,均不知生什么事,莫名其妙的望着殿上。
崇祯止住笑声,很是得意的将手中奏疏朝百官眼前晃了一晃,得意洋洋道:“你们说朕派内臣监军会误事,内臣都是无能之辈,眼中只有黄白之物,根本办不了事。可你们看,高起潜刚刚上报李九成和孔有德已经率部投降了,此刻,登莱局面已定,从今再无战事!之前孙元化、余大成、刘宇烈可都是外臣,不是朕派的内臣,可为什么他们办砸了,高起潜却办成了?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内臣监军到底有没有用啊!这内臣又是不是都不如你们外臣呢?”
请假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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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钦差 包围 要人
年轻天子在文华殿中舌战群臣,逼着东林魁首周延儒自请归乡,又雷厉风行的罢了一副宪,外派监军的内臣高起潜又给他大涨脸面,一下子把外朝反对的理由给堵上了,一时间,群臣震摄,人人哑口无言,再也没有人因为天子过于年轻而小瞧于他了,更没人敢再提那有违祖宗制度,伤了外朝士大夫心的内臣监军之事了。
皇帝高兴,内廷中,诸位大裆也是得意洋洋,各监碰面,先是要提一提天子在文华殿所说的那番话,为自家能在皇爷心目中有这么重的份量感到鼓舞,余了便是不住口的夸赞起远在莱州的高起潜来小说章节。
高是内廷出去的,现在平定乱事自然是内廷的喜事,外朝当这事没发生,内廷又岂能和他们一样。都是同道之人,高起潜办的是皇差,代表内臣监军的第一人,他立了功,就是内廷立了功,所以不管平日里是不是和高起潜对付,现在的内廷中,上至司礼监,下至浣衣局,提道高起潜,都是要竖大姆指好生赞上几句的。当然,最高兴的莫不过御马监一众人了,走到哪里,那喜气都是随在身上的,听着四周的奉承话,心里真真是乐得开花。
十九日,崇祯派御前太监赵全南下宣旨,随同的还有兵部职方司郎中谢一清,武选司的郎中江一鹤。这两人都是施大勇的旧识,前者年纪不大,当日锦州军进京献俘时便是谢一清到通州迎的,一路上也算客气,没什么文官的架子。
江一鹤则是在大勇率松山军在大凌河城外与金军大战立功之后到锦州封赏的钦差之一,年纪相当大了,若不是武选司卡着两京十八省武将的进阶之路,油水实在是丰厚,背后又站着内阁的两个大学士,怕他早就被人给挤了下去,哪还会容他一老头在那发财。
此去莱州路途遥远,若非天子指名要兵部的人去善后,江一鹤可不想去遭这罪。有道是钦命难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江老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除非他不想做这官。
谢一清倒是对南下蛮积极,此人虽是文官,但身在兵部,又掌着职方司,自然对兵事关注多些。登莱乱了这么久,他也是想去看看叛军的实力到底如何,沿途再察看下府县的守备情况,毁损情况如何,回京之后也好做个备案报上去。另外听说先前在商县谋叛的锦州军收复了登州,也立了大功,但这事现在上面没半点指示下来,既没说要赏,又没说要追究谋叛的事,到底怎么办,也是个糊涂事。为此,谢一清自衬和施大勇也有一面之缘,锦州军上下对他也都客气,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想亲自去登州看看,若是先前谋叛的事另有隐情,那就回京替他说几句话,免得忠臣受了冤枉。毕竟国家眼下处于多事之秋,内忧外患,施大勇良将难寻,有他在,虽不敢说再无外患,但起码东虏这几年绝不敢再入寇了吧。
至于朝廷派人去辽东查祖大寿死因之事,谢一清觉得也有必要给施大勇提醒一下。这倒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私心,没别的原因,只因他这职方司的前任主事郎中就是前辽东巡抚丘禾嘉。
老上司刚死,朝廷就不顾事实不明派人去查他的部下施大勇,谢一清心里是认为不妥的。别的不说,单是锦州大捷这功劳就不是假的吧?不管内中到底是谁指挥,施大勇和锦州军总是在城中坚守的吧?
什么都不问,凭着祖家人一封血书就派人去查,是否有些轻率了呢?
皇帝和重臣们如何想,谢一清不敢揣测,只能把话藏在心中,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愿意替老上司的旧部争取一下的。现在施大勇虽没有斩获李九成和孔有德的脑袋彻底平定叛军,但收复登州总也是大功一件,有这大功在,什么样的过错都能弥补了吧?可偏偏皇帝那里没有旨意过来,内阁和本部堂官也没口风示明,搞得谢一清也不知道施大勇这回到底是赏还是罚。
依他的心思,若朝廷这次再寒了立有功劳的锦州将士心,恐怕上次锦州大捷未赏的怨意真的要爆发出来了,到时,说不定施大勇真的会学李九成和孔有德一样造反,凭着他锦州军的战斗力,只怕声势绝不会亚于李孔之辈。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一清不敢想象锦州军在登莱再次造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了不让心中担心的事情成真,他便不能坐视朝廷犯错,无论如何也要让施大勇和锦州上下心安回返锦州抵御东虏,为大明保关外的江山。
有这样的心思,出京后,谢一清便总是下意识的替施大勇说上几句话,江一鹤在边上听了,却是不以为然,说什么武夫跋扈,不能轻信,谁知道登州那边是怎么回事,且这功过赏罚不是他们能定的,朝廷怎么决定就怎么定,他们只要执行就是。赵全却是听了笑而不语,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有时却也点头附和两句无关轻重的话。
谢一清知道赵全常年随在天子身边伺候,肯定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皇帝对施大勇的看法如何。但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查探,明着暗着,赵全要么是闭口不答,要么就是笑着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嘴巴紧得是一点缝也没有。
看得出来,对此次出京,赵全是十分高兴的,毕竟常年呆在大内,连皇城都不曾出过一步,突然一下了可以离京出差,且不是去打仗,而是带着犒军的礼物和封赏的圣旨前去,沿途还能捞点银两,如此好事,心态能坏才怪。
问不出东西来,谢一清也只能把疑惑按在心中,一路上陪着江老头和赵太监吃吃喝喝,倒也不担心会误了行程误了事
京内发生什么,大勇不知道,崇祯派人来,他也不知道,现下他只忙着一件事,就是把莱州城外的叛军大营给围得水泄不通,逼着李九成和孔有德向他投降,然后二话不说斩下二人脑袋由自己亲手送上京去。
到手大功,焉能叫一没鸟货捞去!自家血汗,岂能让那帮无胆废物凭空糟蹋了!
李九成和孔有德已经向高起潜投降,施大勇此举无疑就是不把高起潜放在眼里,甚至说他在和高起潜对着干都行,难道他就真不怕高起潜手下那几万大军吗?
怕,大勇的字典里还没这个词,他已经受够高起潜的鸟气了。当日在平度沟,他高太监可曾公正对待过他,寒冬腊月却断了军粮供应,他高太监可曾想过锦州军也是大明的兵马!他难道就怕过会被天子治罪吗?
没有!
既然你高太监当初不曾怕过,现在,我施大勇又怕你做甚?
尔今,大勇有足够的底气不用再怕高起潜,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
至招远西来,除了朱桥投附的三万多叛军,又一路招降纳叛,至莱州时,锦州军的兵马已经达到近五万之众,加上自家老底子及在登州归顺的叛军,大勇手下可用的兵力已近六万。
单论战斗力,这六万兵马中怕只锦州军那四千多人可用,其他仍是乌合之众,但在锦州军一路连胜的士气影响下,乌合之众也焕发一新,人人都知道此去莱州是打落水的死老虎,哪里会不出力。
真要不出力,那狼骑军挂着的骷髅头可不是吓唬人的,听说,那施大勇可是率部一路从平度吃人吃到登州的。
此等凶神恶煞,如今能收容自己已是幸事,何人敢与他为敌。
恐惧固然可以驱使叛军为己用,但利诱也是少不得的。锦州军令,攻破莱州城外叛军大营,不但营中财货全部分发给大家,而且将军另有赏银拨下。
强压和利诱双管齐下,大勇控制着的这几万人还真像点样子,至少,现在的高起潜心里还真慌,他还真怕施大勇会挥兵杀过来。孔有德和李九成更是吓得躲在高起潜的大营不敢出一步,唯恐外面的锦州军会把他们捉了去。至于莱州大营的部下,他们已是顾不了了。
大勇知道李九成和孔有德不在城外大营,而是在小官庄的明军大营,但营中的毛承禄和耿仲明等人也是非杀不可的。但他也不急着打破大营杀进去,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
包围莱州城外叛军大营两天后,大勇下令狼骑军和步军左营压着两万新归附的兵马向小官庄进发,队伍中赫然有孔有德、李九成遗弃在朱桥的大小火炮四十多门,形成对小官庄进攻的局面。
二十一日,大勇派步军左营营官宋庆进入明军大营向高起潜要人,派林俊义入叛军大营劝降李忠辅、耿仲明、毛承禄,派蒋万里进莱州城向总兵杨御蕃重金购买军粮
抱歉,出了点事故,所以拖迟更新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家将军如何做?
“不瞒镇台,末将此来是向大人求救的,盼镇台看在我军千里赴援莱州的份上,能够先从库存拨三十万石粮食解我军燃眉之急,此大恩我锦州上下定当铭记!”
杨御蕃的年轻让蒋万里有些意外,但旋即便开门见山的道出来意,不过他却是耍了个心眼,来时施大勇是要他直接向莱州买粮,花重金也不惜,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是先开口要粮起来。虽知道自家家当已经不少,可算是横财在手,但大手大脚的花用蒋万里还是有些心疼的小说章节。他也是为将来计,锦州军扩军势在必行,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是,别的不说,就是吃穿住用,一年所需银子也是惊人的,更别提为士兵配备的军械盔甲,还有那花钱如无底洞的狼骑军。
精打细算才能过好日子,从松山一路走到现在,家业越大才越要珍惜,能省一分总是一分。蒋万里也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什么过份之处,这莱州城内的军粮本就是应调拨关外的,锦州军就是关外来的,所以这城内的粮食本就是自家的,现在也就是客气一下,对方没道理不拨粮。
“三十万石?”听了这个数字,杨御蕃却是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一下就要三十万石,看来你们倒是知道这莱州城的底细。”剑眉一挑,话锋一转说了句,“本官听说你锦州军一路招降纳叛,着实收拢了不少兵马,这声势之盛,兵马之多,怕不比当日叛军鼎盛时差吧?”
“镇台大人此话怎讲?”蒋万里心下一突,这话问得可是太诛心了。
“怎讲?呵呵,本官也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多想。”杨御蕃脸上虽是挂着笑,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笑,眼神之中明显可以看出几分警惕之色。
蒋万里不似曹变蛟初生牛犊,对人心揣磨也有体会,这会心下已是了然,知道对方是对城外自家兵马的所做所为产生怀疑了,不由暗自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镇台大人刚才这话差矣,那叛军乃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而我锦州军却是大明的官兵,叛军势盛损的是大明,官兵势盛则是大明的幸事,二者如何可比?难道镇台大人是希望我大明的兵马不如乱臣贼子强盛吗?”
同样的反问,同样的用意,杨御蕃哈哈一笑,笑容一顿,视线落在蒋万里脸上,嘴角一斜又问了句:“不知你家将军可曾挂了印?”
所谓挂印乃指挂将军印的总兵官,镇台挂印者可称帅,如当年的毛文龙,祖大寿。施大勇只是锦州参将,连总兵副将都不曾做得,如何有印可挂。蒋万里自是老实回道:“回镇台话,我家施将军并不曾挂印,现乃锦州参将,隶辽东巡抚麾下。”
“参将?”杨御蕃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蒋守备知我大明可有拥兵数万的参将?”
“大明是没有拥兵数万的参将,但我家将军若不收容这些乱军,只怕对地方祸害更重。”蒋万里的心沉了下来,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了,“不过眼下也是权宜之计,待大局彻定,我军自会予以遣散,不致荼毒地方,到时说不定还要劳烦到镇台大人。”
“施将军如何做是他的事,本官做得是通州的总兵官,此来莱州也是救援,与你锦州军一样,我通州兵马也是客军,可管不了你家将军如何做。不过这粮食嘛,却不是好拨给的,需一应手续方可,否则,本官无权调拨。”杨御蕃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要不到粮食也买不到粮食,蒋万里急了:“我军数万人马驻于城外,若无粮草,后果恐不堪设想。”
“朝廷新命督师朱大典大人即日就至,到时可让你家将军前去申调就行。”杨御蕃不为所动。
“督堂大人尚在鲁地,却不知还要几日方至,可我军中粮草仅能维持两三日,实在是等不得,还盼镇台大人能够通融一二。”自家事自家清楚,从登州收刮的粮食本就不多,现在又添了那几万张口,要是没有粮食如何得了,总不能让这几万人自相残食吧。
“临来之时,我家将军有过交待,若镇台这边不方便,我军可按市价购粮。”没办法,到这地步,也容不得蒋万里心疼银子了,毕竟眼下锦州军最急需的是粮食,而不是银子。登莱赤地数百里,银子再多也买不到粮食。
“三十万石按市价来购,可是一笔重金了,看不出,你家将军倒是财大气粗得很。”杨御蕃露出思索的神情,却仍是不为所动,只说道:“库粮乃国家的粮食,并非本官的私粮,本官如何有权作卖。嗯,也不是没有法子,眼下监军太监高公公正驻小官庄,你家将军若不想等督堂大人到来,也可去向高公公申调。高公公乃天子近侍,钦差监军,知你军困境,断无不允的道理。”
“我家将军与高公公前番曾有过节,恐求之无门。”蒋万里也是实话实说了,眼下可不是跟高起潜要粮的问题,而是都派兵压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会真打起来。
杨御蕃不知施大勇和高起潜从前的过节,听蒋万里这么一说,便摆了摆手:“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本官是爱莫能助,还请他另想他法。”
说着就要起身送客,这一下,蒋万里可镇定不了了,大急之下竟然说道:“大人,你就不怕我军到时无粮,数万虎狼之士生出祸端吗?”
闻言,杨御蕃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莱州坚城一座,李孔攻之数月尚无可奈何,你锦州军再强又能如何?城外兵马又不止你一家,本官就不信你锦州军敢挥兵攻打莱州不成!真要做了,你锦州军与叛匪有何区别?亏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大明的兵马,哼,这天下有攻打自家城池的官军吗!”
杨御蕃还没有把话说完,蒋万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他也利索,连忙就抱拳请罪道:“末将也是一时气话,望镇台大人莫怪,我锦州上下乃天子之兵,朝廷兵马,如何会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气话也是话。”杨御蕃也是年轻,得理不饶人,一双怒目直直的瞪着蒋万里。
蒋万里被他看得无语,心中着急,却苦于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僵持了片刻,杨御蕃有些不耐烦,正要示意部下送客时,却见蒋万里突然抬头看向他,问道:“不知镇台大人可信得过李孔之辈?”
听了这个问题,杨御蕃立即嫌恶的挥了挥手,不耻道:“狡如狐狸,恶如虎狼之辈,如何能信,本官可是军伍里长大,对这等人再了解不过。”
听了这个回答,蒋万里心里稍定,点头又道:“现李孔二人向高公公请降,末将敢问大人,朝廷会如何处置他们,是会将他二人问罪斩首还是让他二人官就原职,继续留在这登莱呢?”
杨御蕃怔了怔,脸颊抽了一抽,有些恨恨道:“只怕朝中那些大人们多半还是要用这些人的,前些日子便一直闹着招抚,现在贼子归顺了,他们自然是高兴。”
“末将也以为朝廷会继续用他们。”蒋万里叹了口气,“等大军回返,大人敢保证李九成和孔有德不会再叛吗?”
“世事无常,此事本官如何敢做保。”杨御蕃微哼一声。
“末将听闻李孔二人前番诈降骗得谢巡抚和朱知府出城受降,唯独大人不曾出城,且紧闭城门,由此可见,大人对这些人是半分信任也无的。不瞒大人,我家将军也是不信李孔之辈会真心归顺朝廷,我家将军以为这只是二人保命之策,只待大军回返,二人势必会再反,因而我家将军决定斩草除根,不留半分祸患。”
“噢?斩草除根?”杨御蕃有些奇怪,“你家将军准备如何做?”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投降还得降两次
迟来的更新,见谅。本章末尾附重要更新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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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则免死,不降定死!降与不降,半柱香内我家将军便要知晓结果,时辰一过,大军便杀将过来,到时,叫尔等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莱州城外的叛军大营内,林俊义昂然立首,掷地有声的摞下一句,尔后头也不回就走,随他同来的四名锦州兵也都是人人自傲,根本不将这大营内的叛军放在眼中。
身后,李忠辅、耿仲明、耿仲义、毛承禄等叛将面面相觑,本以为锦州来人会开出个价码来,不想人家根本不开价,只要他们立降而矣。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也真是羞辱人,让他们很是受不了,可偏偏却都是沉默,竟没人跳出来大骂一通。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终是有人忍不住了,或者说反应过来。
“我等已经降了高公公,他锦州军凭什么还要咱们再降一次?士可杀不可辱,不降,死也不降!”
毛承禄倒是有几分当年毛文龙的影子,也是个泼皮汉,事到如今,竟也是豁出去了,投降那些废物一般的明军已是丢人至极,现在说什么也不再丢这个人了!
他就不信了,锦州军就敢当着高起潜的面将他们杀光不成!
毛承禄的部将们闻言,也群情激愤起来,一个个嚷了起来:
“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投降还要降两次?!***,活他娘的见鬼了!不降,跟他们拼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锦州军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人死鸟朝天,这窝囊气末将早受够了,大不了一死而矣,***,老子忒的就是死,也不受他这窝囊气!”
“早说过不能投降,可大帅偏偏领着咱们降了那阉人,现在倒好,又让人给欺上门来!这回说什么也不能降了,真要降了,这脸往哪搁去,传出去咱脸都燥得很!”
“.....”
东江诸将吵嚷起来,一个个激动的脸红脖子粗,有气到头的竟然就要带人去将那锦州来人抓来,一刀砍了解气。好在耿仲明、耿仲义他们还没昏头,慌忙拉了下来说什么两军交兵不斩来使什么的这才算没出事。
“李忠辅,怎么,看你这样倒是要降了?”
毛承禄发现李忠辅神不在焉,对周围的动静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下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逼近他几步。他的举动被几个亲信看见,忙也围了过来。
一见自己被毛承禄带人围了起来,李忠辅心知不妙,暗骂一声,脸上却摆出一幅誓誓旦旦的模样,怒道:“毛大,你说的什么话,老子自打跟了李大帅那天起,就铁了心跟着李大帅走,他锦州军再能打,难不成还能强过高公公那几万兵马不成?你也别冲着我嚷,怀疑老子什么,老子就一句话,没李大帅的令,老子就死死的在这替他老人家带着兵,锦州军要逼咱们,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到底谁的刀快!”
“好!算你有种!”毛承禄不觉有诈,重一点头,扭头望向耿家众兄弟,眼神阴侧侧的。
耿仲明十分的不舒服,回瞪他一眼,怒道:“你看老子做什么?”
“老子怕你把咱弟兄卖了!”毛承禄的眼睛好像饿狼一样,红通通的。
被毛承禄这么看着,耿仲明也有些头皮发麻,但眼下帐中一半都是毛的手下,要是毛下黑手,耿仲明定要吃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耿仲明不敢激怒毛承禄,只得道:“李兄弟方才不是说了,没大帅的令,咱们谁都不降。”说完朝李忠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忠辅见了,干咳一声没有说什么。
“哼!”
毛承禄说不出耿仲明什么,回头又望了望李忠辅,对方仍是一幅信誓旦旦的模样,但这心却总是感到不安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着实难以心安。
“锦州军要咱们再降的事大帅他们一定知道,高起潜也定会知道,他绝不会容忍锦州军的,所以大家也莫要害怕,那锦州军会冲进来将咱们杀光不成?那施大勇难道真不知王法了不成?照我看,这姓施的也是抢功心切,不想被高起潜夺了这首功,所以这才派人来吓唬咱们。我等可得眼放亮点,眼下这登莱地,最大的可不是他施大勇,而是高起潜!除非那施大勇也扯旗造反,不然,他就动不了咱们一根毫毛!熬过这回,朝廷还是要用咱们,到时弟兄们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一番话吐完,毛承禄这才呼了口气,说道现下军心不稳,为防锦州军暗中收买闹出事来,他得带人巡营去。李忠辅和耿仲明他们忙说好,亲自送毛承禄出了帐。
大营现有一万多叛军,李忠辅手下有一万,耿家兄弟却只两千人不到,另外三千多人就是毛承禄的东江兵。论忠诚度和战斗力,也是毛的这三千多东江兵堪用,李忠辅那一万兵全是些强拉来的青壮,济不了事,耿仲明那点人也是跑剩下的,勉强也就是身边的三百多亲兵能用,其他的也都是派不上用场的。因此毛承禄能反客为主,牢牢的控制着大营,李忠辅和耿仲明对此也无可奈何。
毛承禄带人去巡营后,李忠辅看了看耿仲明,欲言又止。耿仲明见了,却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拿手指暗中对他做了个噤言的动作。李忠辅会意,忙点了点头然后返身进了帐,待他入帐后,耿仲明示意耿仲义等人守在帐外,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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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又要继续了,家里还没签字,所以这段时间没法更新,要继续维权了。文件上是三十号前签字全部结束,和政府的谈判也不知道对方能退多少,都是麻烦事,安不了心。签完字后又要租房子过渡,还要拿新房装修,乱七八糟的的事情都要去办,真恨精力不够。
今后的更新多半是有一段没一段的,骨头家里有电脑,现住在丈母娘家里,这边的网络已经开始改造,过不了多久水电都有可能停了,因此只能有闲时就回自己家去更上一段。
不想被读者骂,但拆迁乃人生大事,事关房子,今后的家庭保障,子女上学等等,骨头必须全力以付,为家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因此狼骑的更新只能暂放下,后面如果有更新,读者也不要高兴,以为骨头安定下来,还是暂时养着吧。
家事全部办结束后,骨头会发布通知告诉大家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更新。
最后,还是那句话,狼骑不是太监,不是烂尾,只是断更,骨头别的不能保证,但绝对保证狼骑会正常完本。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还是人杀少了
(大勇的军帐设在城外三里处一间塌了一半的民居中。此处,原是一镇子,百姓甚多,现在,则是不见一人,只一片废墟。郭义带人好番收拾,这才勉强寻了这民居充为施大勇军帐所在,余人只能息在废墟之中。
锦州军仓促西来,除了战斗所需军械及粮草,其余安营扎寨所需工具都没有携带,莱州城外又没有安好的营盘等着他们,如此一来,各营也只能席地而居了。数万人聚在这不大的地方,疾病的威胁再所难免,蚊虫的威胁也大,大勇别的不清楚,却知道蚊虫苍蝇可是会迅速传染病菌的,因此,他必须做些预防措施。
“各营多埋大锅,铁锅不够就派人进城购买,一日只做两餐,一干一稀,喝的水一定要煮沸烧热,生水绝不能喝。另取水的地方一定要派专人看守,不许任何人往水里丢物,一定要确保水源的安全。”
“晚间以蒲草驱蚊,各将自束部卒,辰时一过,将兵皆不得走动,有喧哗者,斩。”
“营中要挖茅坑,深过三尺,士卒方便皆要至茅坑,有随地便溺者,重杖。各营也要派专人监管,坑中粪便积一层便当以泥土或石灰掩埋,以此类推直至没顶。”
“派人多寻石灰,草席,干草,石灰驱虫,干草隔绝地气,草席铺于其上,有生病者聚于一处,不得使相互传染,死者立即焚化。
“随军医工流散殆尽,只能派人到城中重金请来郎中,若请不动,可请通州杨镇台出面相招。”
“盐巴断不可少,可再派人到城中收购肉食、鱼类、菜果,菜油也要多购,不要怕花银子,有多少买多少。买来之后依各营人数多寡分配,不过首先要确保咱们锦州本部所需,有剩余再分给那些新附军们。”
针对这两天军中发生的几起类似瘟疫的病例做了一些安排后,大勇始终觉得心中无底,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是不是瘟疫还要等郎中确认之后才能决断。若真是瘟疫,他也只能放弃李九成、孔有德的脑袋,立即率部回撤登州。这两年,关于瘟疫的可怕,大勇多少也听过。登莱之地,死人甚多,有些尸体根本无法掩埋,大勇自然要担心瘟疫会不会爆发。
尔后又让暂负责大军粮草给养的李大山尽可能的买来些肉食菜果,尤其是菜油,因为上午他巡营时发现有很多士卒大便时都无法排泄,问过之后,方知现在营中已经没有菜油,前两天又在招远食用了一批马肉,现在士兵们肚中根本是难以消化,又无油润肠,自然是排泄不得。如此情形,自然要予以解决,否则士兵人人如此,那锦州军就没什么战斗力了,一天到晚人人都抱着肚子愁眉苦脸。那种想拉不得拉的滋味,恐怕非人能受之折磨。
一道道命令传下,都由专人去办了。以前兵少,大勇尚不觉得营务琐事有多缠人,现在陡得多了几万兵马,这事情便一下多得叫他喘不过来。他寻思着,是不是等以后定当下来,也设个机构专门负责这类事务,也好让他专心于军事上面。
下午时,大勇又召来林泰、向宠、杜国、沈义、梁道等原叛军的将领,对他们威抚一番。一众叛将现在只想靠着锦州军这棵大树,以免朝廷追究自己从叛之罪,又摄于锦州军的强势,自然是唯唯是诺,无人敢动异心。
“你等原有人马,皆由你等自束,本将不予干涉,但若有人管不了自己的兵,那本将可就越疽代庖了,到时,你等可莫要埋怨本将。”大勇又敲打诸叛将一番。
“诸部屯于小官庄前,未得本将军令,不得轻动,更不得轻退,擅退者,斩!”
“粮草军械,本将会安排专人负责,你等不必为此担心。”
如此又吩咐几句后,大勇便要诸叛将回去,却见向宠犹犹豫豫的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有些迟紧张的小声问道:“将军命我等率部屯于小官庄前,我等自是奉令,更不敢轻动,但卑职见对面官军似视我等仍为叛逆,诸般提防,敢问将军,若对面要我等后撤,我等该如何处置?”
向宠这一问,林泰等人顿时也附和起来,他们尚不知施大勇令他们屯于小官庄前是为何,但对面明军的举动却是再明白不过,那分明还是将他们当做叛军来看的。现好不容易反正归附锦州军,盼着施大勇能向朝廷求情,赦免他们的罪行,但事情却越来越不对劲,林泰等人再傻,也看得清锦州军这一番布置分明就是针对小官庄明军的。两方都是朝廷的兵马,这让他们很是困惑,不知道施大勇到底想要干什么。
“倘若对面派兵驱逐我等,我等是进还是退呢?不论进与退,还请将军示下,以免我等误了军机。”
林泰说得很委婉,这话直说就是小官庄的明军要是派兵来打他们,他们到底是还手还是不还手,这要是还手了,那岂不是仍和叛军无疑,朝廷要是怪罪下来,施大勇会不会让他们背黑锅。
听了这话,大勇笑了起来,诸将不明所以,呆呆的望着他。
笑声过后,大勇轻叹一声,自语一声:“看来,还是本将杀人太少啊。”
这话听在诸将耳中,均是一凛,大勇目光扫过,都不由自主低下头来。
“你们可知这骷髅如何而来?”
大勇没有理会诸将惶恐不安,饶有兴趣的把玩起平日挂在胸口的那颗骷髅。
大勇面目本就狰狞,此举更是凭添几分恐惧。一众叛将都是惊惧,联想起军中传言,心底顿时一片寒气。
“都回去吧,好生带好你们的兵,其它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大勇又冷冷扫视诸叛将一眼,“本将尚不怕,你们又怕什么?”
诸将听后,忙应声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刚退出屋子,就见郭义急急的进屋,走到大勇身旁低语了几句,大勇听后,微微一笑,道:“这毛大倒是不走运的很,竟被宵小给宰了,真是可惜了毛太师一世威名。”
众叛将都在门口,这话自然都听到了,均是愕然。大勇也不瞒他们,笑着扬声对他们道:“耿仲明、李忠辅杀了毛承禄向本将投降了。”
毛承禄死了?!众将一惊,毛大何许人?那可是毛太师的养子,在东江也是声名赫赫的,不想今日却死在了这莱州城外,想来也是叫人唏嘘。
惊讶过后,却是不约而同返身向大勇齐贺道:“恭喜将军!”
大勇也是心情大好,右手中指轻点几下,“毛大既死,事情便勿须再拖了。想来宋庆也要不来人,走,随本将去会会高起潜去,本将倒要看看这没鸟的阉货有没那胆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毛大死 再叛
毛大毛承禄死了,死得极其凄惨,身中数铳后又被乱刀所砍,首级呈到大勇处时,已是面目全非,那暴突的眼珠子仍能看出他死前的不甘。杀害毛承禄的是李忠辅和耿仲明,始作俑者却是大勇无疑。随毛承禄一起被杀的还有他的部将陈光福、苏有功等人,另有东江亲兵三百余人。这些人也算义士,他们实现了对毛家的诺言,一直守护着家主直到倒下的那刻。
其余的两千多东江兵因毛大死,群龙无首,无法组织起反抗,被李耿二人的兵马分而治之,所幸,李忠辅和耿仲明要的只是毛承禄死,对这些东江兵还算有香火之情,没有痛下杀手屠杀,只缴了他们的兵器,等待锦州军发落。
毛大的死,意味一个时代的终结,又似乎宣告了一个家族的彻底没落。毛文龙生前育有两子,长子毛承禄乃是养子,次子毛承斗为小妾文氏所生。
毛文龙幼时习经生业,但对四书五经始终不感兴趣,而喜读兵法书,谓“耻学举子业,好孙吴兵法”,因此在重文轻武的明末,很难取得像样的功名,也因此一直未娶。直到三十多岁成为军官后,始归家完婚,娶一山西士族女子张氏为妻。张氏不能生育,后又在辽阳纳一妾文氏,生子毛承斗。辽阳被后金攻占后,文氏死于战乱,毛承斗被人救出,送往杭州,张氏抚之如己出。因此,当毛文龙被崇祯平反后,很多当年的部将便聚拢在毛承禄身边,他们视毛承禄为毛文龙所创事业的继承人,一心想要重振毛文龙当年所创事业。
如今,这位被东江旧部寄予厚望的毛太师继承人却死在了昔rì同袍手中,实在是让人觉得唏嘘。远在杭州的承斗又xìng温,不习武事,与东江旧部刻意保持疏远,如此一来,毛家便算彻底没落,再也没有一个文龙后人能够整合东江旧部了。
没有大勇的时空,毛承禄伙同孔有德等人从登州出海,yù往盖州降清,结果被大明东江总兵黄龙、山海关副将周文郁击溃于双岛,孔有德脱逃,毛承禄却是被擒。七月,献俘阙下,崇祯下令将毛承禄及其党陈光福、苏有功一起凌迟处死。
人头落地那刻,毛文龙自万历三十六年起便在辽东所创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将那支由jīng兵悍将组成的东江兵马牢牢握在手中。大明的东江镇,也再没有毛家的sè彩。因文龙死变得一团散沙的东江诸将将继续一如从前般再不复当年的虎狼雄姿。
成于一人,败亦于一人。毛文龙的东江注定只是他一个人的东江。
望着毛承禄那颗面目全非的首级,大勇油然感慨,若是毛文龙没有被袁崇焕斩杀,现在的毛家是不是如同辽东的祖家一样成为大明的依仗,又是让朝廷又爱又恨的大军头呢?
大寿听调不听宣,文龙又会如何呢?在zhōng yāngzhèng fǔ濒于灭亡之际,这些手握重兵的军头又是否会从一而终呢?
历史没有假如,历史更不容幻想,历史只能由血与火的双手去创造。
合上盒子,大勇长长的舒了口气,毛大的死是好事,大大的好事,或许,那悬在大海之上的皮岛也能有自己立足的机会。
耿仲明献上了一封从毛大怀中搜出的信,写信的人是宁完我。
“此是毛承禄等人与东虏私通的罪证,须得立即派人送往京师...”大勇本要派人将毛承禄这封与后金私通的信送到天子手中,但忽然却变了主意,拿着那封信,他沉吟不语,思虑过后,嘴角泛起了笑容,吩咐一边的郭义:“将毛承禄平rì书写公文取来,另派人到城中请几个秀才过来,本将要替他回一封信。”
“回信?”郭义不解,疑惑的望着大勇手中那封信。
“宁完我信中邀有德、毛大沈阳一会,共襄大计,共邀从龙之功,如此大业,实在是叫人心热,本将可不能泼人冷水。尔今有德、毛大是去不了了,但未免主人失望,本将倒是可以去与他们一会,如此才不负主人盛情嘛。”大勇边说边往前走,诸将都忙跟在后面,李忠辅、耿仲明、耿仲义等人也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郭义则半解半惑的带人进城去找秀才。
大勇脚步一停,诸将忙也停下,大勇回过头来拍了拍脑袋,像是忘了一件大事般,目光很是高兴的上前拉住李忠辅和耿仲明,不容二人分说就热情的拽着他二人同行。
“二位将军响应本将号召,弃暗投明,实是大仁大义之人,待此间事了,本将定要替二位将军向朝廷请功。”大勇说得很是真诚,神sè无半分作伪。
李忠辅和耿仲明听了,不由都是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耳畔又传来大勇的语语,“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劳烦二位一桩事。”
一桩事?
李忠辅、耿仲明有些糊涂,他们已是降将,这锦州参将又有什么事需要劳烦他们?
心中虽奇怪,嘴里却是只能说道:“将军但请吩咐,不要说一桩事,就是十桩百桩,末将二人也定当替将军办妥!”
大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哎,哪有十桩百桩这么多,只一桩事而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要二位率部再叛一次而矣,呵呵。”
再叛一次?!
李忠辅和耿仲明傻眼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施大勇。
周围的一众叛将也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这施将军又要干什么。
蒋万里、林俊义、王天德、郭城、李固他们也是不解,李耿二人已经杀了毛承禄来降,何以将军还要他们再叛?
“二位可知道,本将夜思梦想的是什么?”大勇目光炙炙的盯在李耿二人脸上。
“末将不知,还请将军示下。”李忠辅、耿仲明哪里知道大勇在想什么,都是一头雾水。
“就是李九成和孔有德的脑袋。”大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恨恨道:“本将想这二人的脑袋可是想了很久了,若是能亲手砍下二人脑袋,本将是纵死也无憾了。”
李忠辅一惊,本能的说道:“将军,大帅...二逆现在高起潜大营中,恐怕高起潜不会将他二人交出,将军所思只怕...”
耿仲明则是心下一突,似是想到什么,但却是站在那里不敢表态。
“所以这就需要劳烦二位了,有二位相助,李孔二逆的脑袋唾手可得。”大勇瞄了眼耿仲明,脸上仍是一幅笑容。只可惜,也不知他是否知道,他那狰狞的脸上根本不适合有什么笑容,因为那看起来更加叫人害怕。
“我们?”李忠辅被大勇的笑搞得头皮都麻了,不敢正眼去大勇的脸,头微微低垂,目光斜在地面。
耿仲明的脸sè铁青,定定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怎么?二位不愿意?”大勇的笑容好似定在那里,脸上的血筋一条条的显现分明,语气有些不满。
李忠辅和耿仲明一肚愁肠,他们如何不知施大勇要他们做什么,但真要这样做了,不仅要陷李九成和孔有德于死地,更可怕的是,一个不慎,他二人这脑袋也怕保不住了。但要不这么做,只怕....
第三百四十七章辽东骑兵出战
去往小官庄路上,蒋万里将杨御蕃的态度大致说了下,大勇频频点头。
“杨镇愿于将军交好,亦盼能斩李孔二逆以断后患,但不yù将军与高起潜交恶,若擅起兵事,杨镇摄于朝廷恐不得不插手其间。”
“杨御蕃其人年少得志,若不是赖其父武襄公,何以年纪轻轻就能得授总镇。”大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过其人在莱州坚守数月,上下皆言招抚,他却主剿,这眼光倒是比那些迂官高得多。也罢,既承他情卖于我们粮食,便不会让他难做,你尽管传话于他就是。”
“将军的意思是不与高起潜交恶了?”蒋万里揣摩大勇话语,似并不想真与高起潜动手,但不动手,高起潜如何肯交出李九成和孔有德。
大勇摇了摇头,道:“高起潜交人便罢,不交人,这兵戈如何能不起?世上岂有不舀刀架脖就讨饶的人?”
“若动兵戈,杨镇势必不会袖手,事后又怎么向朝廷交待?”蒋万里有些糊涂了,大勇方才还说不让杨御蕃难做,现在却又说定要动刀,前后岂不矛盾。
“杨御蕃眼光是有,胆sè也有,但怕他却没有与我锦州一战之力。若他真敢出城,就不会任由叛军围城数月了。”大勇颇是自信的扬了扬马鞭,指着前方勒马以待的狼骑军自豪道:“登莱之境,还有强过我锦州的兵马吗?有此强军在手,我锦州便可行快意事,再不必束手束尾!区区莱州守军又何足畏哉!”
听了这话,蒋万里心下一惊,这话传了出去,岂不坐实锦州谋叛之实?但此念一闪而过,只担心道:“朝廷那边,将军准备如何交待?”
“李九成、孔有德贼心不死,明为出降,实为诈降,高起潜不能察明,以致叛军复叛,本将督率锦州以雷霆之势平叛,擒获贼首阵斩刀下,如此大功,朝廷难道还要寒了我锦州将士之心吗?”
...........
送走锦州使者后,高起潜怒不可遏,“咱家早说锦州实乃叛贼,先前朝中诸公还尚有怀疑,今rì之事,却是再明白不过,那施大勇就是贼子一个,名为平叛,实乃谋叛,他锦州一路招降纳叛,聚了数万贼军,却不向朝廷上一奏表,哼,他施大勇想干什么?!咱家看,他分明就是又一个李九成!”
帐中林清、金国臣、勒国奇、贾鸿蛟、邓圮、王洪、祖大弼、吴三桂等人听了高起潜这话,有的点头称是,有的一脸愤怒,有的则是一脸暧昧。
“若锦州军真如施大勇所言乃天子之兵,何以顿兵于官军营前,这贼子分明就是胁迫公公交人!”
说话的是从莱州跑出来的兵部主事张国臣,上次招抚不成,反葬送了登莱巡抚谢琏和莱州知府朱万年,还险些叫叛军攻进城中,论罪足以砍张国臣一万次了,但他偏偏如无事人般就呆在高起潜营中,朝廷也没有命令叫高起潜将他舀了送京治罪。与他一起的顺天府推官屈宜阳却是和刘宇烈一起被锦衣卫舀了赴京。两人待遇,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李九成、孔有德乃摄于公公虎威来降,若是将他二人交给施大勇,世人如何看公公,朝廷又如何看公公,皇上又如何看公公?”张国臣越说越激动,愤而起身喝了一声:“现今之计,唯有一战!公公乃天子亲命钦差监军,所率乃真正朝廷大军,岂是那施逆能比的!”
“唯有一战?”高起潜心下犹豫,施大勇率领锦州军南下以来,战功赫赫,沙河一阵斩陈有时,小官庄一战逼得叛军不敢寸动,又收复了登州,朱桥一战更是半个时辰不到就击破叛军前锋六千兵,骇得招远的数万叛军一昔惊散,再想到去年的锦州大战,高起潜一时也不敢下定决心与锦州军刀锋相加。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施大勇屯兵营前,每rì耀武扬威,他这口气又实在是咽不下!交出李九成、孔有德更是想都别想,奏表都呈上京了,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李九成和孔有德已经向他高起潜投降,他又如何能连脸都不要,再把这二人交给施大勇呢!
见高起潜面有犹豫之sè,张国臣忙向祖大弼使了个眼sè,祖大弼见状,忙出列请战:“公公放心,施逆声势虽大,但其部多是李孔叛军旧部,据末将所知,其锦州军南下之时不过八百余人,连番转战,jīng锐势必十不存一。施逆如今所依仗不过就是那数万叛军,末将所部却是辽东jīng锐骑兵,岂是这等乌合之众所比,公公只要一声令下,末将这就率兵将施逆一举击溃,砍了他脑袋来见公公!”
“若不胜,请公公砍了末将!”父仇未报,吴三桂情绪十分激动,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这就出营将施大勇那贼子擒来千刀万剐。
祖大弼和吴三桂的请战如同就是给了高起潜一颗定心丸,不错,施大勇南下所带只不过八百兵,几次大战下来,能剩下几个?这贼子现在所靠的不过就是那些被他吓坏的叛军余逆,这等乌合之众,摇旗呐喊尚可,上阵杀敌可真是笑话了。
好险,差点真叫贼子唬住!有祖家这三千骑兵在,什么仗胜不得!若是能就此将施逆也击败,回京之后,天子宏恩当真是不敢想象。
高起潜心中大定又是大热,也是激动起身,看着祖大弼和吴三桂赞道:“咱家在京城之时就听人言祖将军和吴将军勇猛,可千军之中夺旗斩将,辽东jīng兵亦是冠甲天下,有二位将军出战,施贼定当束手就擒!”
说完,又看向林清、金国臣、勒国奇、贾鸿蛟、邓圮、王洪等人,下令道:“辽东兵于前,尔等各选jīng兵紧随其后,务要一举荡平施逆。”
话音刚落,林清就面露难sè,迟疑道:“公公有所不知,末将统领的京营兵久未经阵,恐难于大用。”
“末将麾下兵不jīng,甲不齐,饷不足,也恐难大用。”邓圮、王洪也以各种理由拒绝出战,这其中固然有和施大勇的交情在,但也确实有困难,手下川兵实在是难以出战。
倒是金国臣和勒国奇没有拒绝出战,愿率所部jīng部配合祖大弼的辽东骑兵出战。贾鸿蛟也磨拳擦掌愿带勇卫营jīng兵出战。
祖大弼和吴三桂唯恐因川军和京营不敢战的缘故导致高起潜畏缩,忙说有蓟镇兵配合足矣。张国臣又说蓟镇兵jīng不亚于辽兵,当年东虏入寇时,蓟镇兵马颇有不俗表现,此番用来荡平乌合之众的施逆,应是牛刀杀鸡了。
在祖大弼的强烈请战和张国臣等的鼓动下,高起潜终是舀定主意出战。当下,祖大弼等立即回营准备出战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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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锦州必胜狼骑必胜
宋庆归报高起潜据不交人,大勇大怒,亲率诸将至明军营前,正yù遣人再使,忽闻明军营中有鼓声起,旋营门大开,骑兵蜂涌而出,当先一将正乃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笀堂弟祖大弼,身后小将赫然就是吴襄之子吴三桂。
“高起潜哪来的胆sè?”
大勇有些疑惑,原以为高起潜sè厉内荏,不敢与锦州针锋相对,只会固守大营,不想却是吃了豹子胆竟派兵出战来了。
“末将这就去灭了祖大弼!”曹变蛟见出营的是辽东骑兵,虽知对方有三千骑,但却毫无惧sè,跃跃yù试便要领狼骑出战,麾下狼骑诸将也都隐有兴奋之sè,想是见那辽东骑兵个个蒙古大马眼了夺取之意。却是人人没有想到对方乃是大明的官军,这会只想杀人夺马。
锦州诸将中,李大山去督办后勤粮草,其余如郭城、李固、蒋万里、宋庆、林俊义、王天德、齐三宝、彭大锤、彭四海等将都在大勇身边,降将只有向宠几人跟随,其余都在各自军中。
陡见数千骑兵从明军大营杀出,向宠等人脸都变sè,喃喃自语,想似心中害怕不已。
郭城、王飞二人原先乃是川军,现为亲兵营队官,二人本与锦州诸将隔了一层,但自从共食人肉后,二将也没其他的想法,只一心跟随施大勇,盼着此番能够得李九成、孔有德二逆人头赎前罪,因此对拒不交人的高起潜心中都是恶之,与明军交手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见出营的是辽东兵和蓟镇兵,并无邓王二总兵的川军同袍,二人心下更是再也没有什么想法。大勇下令出战,二将定是不会皱眉的。
王天德、齐三宝和向宠等人一样其实也是降将,只不过投降的时间比他们早,且和郭城他们一样,无粮可食时也都吃了人肉,和那上山为匪纳投名状一样,二将现在已是和锦州军成为一体,一荣共荣,一损共损。原先当叛军时就能和官军杀得不可开交,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彭大锤和彭四海叔侄是北直隶的响马出身,与出身鸀林的李大山一样,只服施大勇,对什么官军不官军的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会叔侄二人长刀已经出鞘,只待大勇一声令下,便要拔马出战。
宋庆、李固、林俊义等将是大勇提自松山旧部,随大勇南征北战,早已是忠心耿耿,又都亲眼目睹平度沟时高起潜如何欺压锦州军,当时就窝着一肚子火,若不是当时高起潜部下兵马远胜锦州太多,锦州军又经小官庄一战,损兵折将太过,只怕当rì就要拔刀相向了。
林俊义是诸将之中最年轻的,比曹变蛟还要小几月,他不是松山旧部出身,乃当rì大凌河之战大勇奉丘禾嘉之命出援大凌河时来归的昌平子弟。当rì,林俊义还是未上沙场的嫩儿一个,现在,却是锻炼出来了。昌平子弟都感大勇千里送尸的义举,以大勇子弟兵自居,至如今,军中昌平子弟除留守锦州的一千多人外,只三百多人跟随大勇,死了一半,不能不说惨烈。
以子弟兵自居的昌平将领,自然不会对大勇要对小官庄明军下手的举动有疑义,现今明军先动手,自然是群情激昂,誓死一战。
大勇察觉向宠等降将脸有惧sè,但却没有喝斥什么,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辽东兵和蓟镇兵开出营外布阵。
蒋万里见辽东骑兵已经布阵完毕,随时都会向己方发动进攻,而那些叛将虽勉强稳住阵脚,但军心不稳,人人皆畏骑兵,便建议大勇道:“祖大弼有三千骑兵,狼骑虽锐,但却只一千之众,莫不如驱那些叛军出战,待辽东兵陷于其阵,再令狼骑出战,如此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新附兵马有数万之众,祖大弼的骑兵一时半会也冲散不了,让他们去缠住祖大弼,我们去打蓟镇兵,到时祖大弼首尾不能顾,这仗想不赢也难。”郭城赞同蒋万里的主意,在场诸将也都心下赞同,在他们看来,那些投降的叛兵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让他们挡住正面的辽东骑兵充为炮灰再好不过,如此不仅能减少狼骑的损失,更能顺势死上一大批降卒,如此便可节省大批粮草下来。吃够断粮之苦的锦州诸将现在对粮食看得比金子还宝贵。
大勇却是断然否定了这个提议,他看了眼曹变蛟,后者点了点头后便拔马返回狼骑本阵,大勇策马向前驶了十几步,尔后策马立住,抽刀在手,朝诸将叫道:“辽东骑兵早已葬于大凌河,眼前不过是些会骑兵的家丁而矣,怕得什么,诸将随我杀敌去!”
大勇当先策马疾驶,郭义领百十亲卫呼啸而至,那边,曹变蛟一声令下,黑衣骷髅骑兵紧随将旗,长刀直指三千辽东骑兵。
“好贼子!”
祖大弼远远看到施大勇亲领骑兵冲阵,冷笑一声,抽刀在手,大呼一声“诸将随我杀敌!”也策马冲去。
贼子,舀命来!
吴三桂将长枪一挥,策马跟随舅父大弼身后,其后三百吴家亲兵家丁人人咆哮yù为家主报仇血恨。
本已军心sāo动的数万叛军惊见锦州本部那些可怕的骷髅骑兵率先出战,一时间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黑衣骷髅骑兵cháo水般向明军骑兵冲去。
“锦州必胜,狼骑必胜!”
三千负责监督押阵的步军左右营将士齐声呐喊。
明军大营辕门上,见祖大弼、吴三桂所领三千辽东骑兵不畏敌势奋勇向前,高起潜不禁松了口气,边上张国臣亦是对辽东骑兵的jīng悍赞不绝口,更是贺喜高公公又一平叛大功到手。
倒是身后的京营指挥林清面有忧sè,没张国臣那么乐观,在他边上的裴少宽也是忧心重重。
“锦州军南征北战,东虏的八旗都不是对手,祖大弼能行吗?”邓祀悄悄的低声问王洪。
王洪摇了摇头,见左右无人注意他们,低声道:“要是锦州军赢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邓祀嘿嘿一笑,“自然是跟着一起分润分润这平叛大功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逃无可逃
染血之人将变得好杀,自古军中将校若不亲手杀人,便不能于阵中奋勇杀敌。所谓凶气,便是杀人之气。好杀之人,使人望之胆寒,况食人之人乎?世人常说虎躯一振,见者拜服,这话用作食人之人,怕也恰当不过。那食人之人凶光一闪,世上岂有不怕之人?
每一个狼骑士兵胸口所挂骷髅便是入他肚中之人,暴戾嗜血之气尤剩好杀之人数倍,在经过地狱般的折磨之后,他们已经彻底变得残忍。大勇在松山讲过的“铁与血”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彻底的印证。
祖大弼、吴三桂所率三千辽东骑兵乃辽东各家拼凑而成,多为不曾上过阵的家兵家丁,与祖大笀带往大凌河的辽军jīng锐相比,这三千骑兵号称“辽东骑兵”有些名不符实。但不可否认,这三千骑兵悍勇不足,但还是有敢战之勇气的。或许,辽东铁骑的往rì盛名给了这些骑兵依仗,当他们呼吼着策马冲锋时,人人皆是以辽东铁骑战无不胜,无往不利来自我鞭策提气的。
可惜的是,当这支甚至都没有沾染过人血的骑兵对上一帮靠吃人活到现在的骷髅之士时,覆灭只是转瞬间的事,因为他们在气势上就矮了太多。
jīng于战阵战过强敌又极度嗜血的狼骑军以三角之阵冲入辽东骑兵,当先狰狞可怖的主帅施大勇与万夫莫挡的曹变蛟如同凶神恶煞一样,狠狠的撕裂了辽东骑兵的阵形。
在此之前,狼骑军的主战装备是三眼铳这等制式装备,攻下登州后,军中三眼铳大多残破不堪使用,大勇遂命狼骑上下改以长刀制敌。这等刀刀砍在人肉的冷兵器在战场上表现出的男儿豪气是大勇自来这个时代就十分向往的。
热血固然不能就此改造这个时代,但热血却能让大勇及他的部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豪。
我们的刀砍过东虏的人头,我们的刀砍过反贼的首级,我们的刀,是天子的刀,是真正保卫大明的刀。
在这华夏大厦将倾的时代,我们缺少的正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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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起手落,颗颗人头滚落马下,残肢断臂不断抛落。
对付这三千辽东轻骑,大勇甚至不屑让狼骑披重甲,更不需要步军的配合,至于那些新附兵马则是连边都沾不上,在他看来,有这一千勇士足矣。
况,他从来不认为这大明的天下有什么所谓“辽东铁骑”,大凌河之战,他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明金双方上演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骑兵大战。对于困守在大凌河的明军,大勇看到的只是一支人数并不多的骑兵,而这支骑兵与后金八旗比起来,虽然装备差不多,但显然,前者没有后者那种嗜血之气。
除了自己于小凌河畔的冒死冲锋和锦州城下的杀身成仁,大勇真心将朝野上下吹嘘一片的辽东铁骑忽视了。便是祖大笀手下那支辽东骑兵真的厉害,也成了过去,成了黑土地上的具具白骨,现在,他的对手不过是帮骑在马上的家兵家将而矣。
真的辽东铁骑我尚没放在眼里,又何惧你们这些假铁骑呢。我连东虏八旗都不怕,又如何会畏惧你们这些假骑兵呢。
战斗的演变并不如祖大弼事前向高起潜夸口的那般“一鼓而定”,明军大营的鼓声已经第三次响起。
当鼓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祖大弼两臂已经酸得举不动刀了,锦州军骑兵悍勇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事先的估计是完全错误的,目光所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和趴在地上的尸体。
很多士兵没有死去,他们大多被迅捷而过的锦州骑兵砍断了肢臂,那断肢处血如泉涌,就是现在停战让郎中们医治,这些士兵也支撑不了多久。当疼痛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麻木后,生命的逝去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交锋至今,辽东骑兵已损失一半,而反观那些胸口挂着骷髅的锦州骑兵,似乎损失并不大,双方的战损比达到了五比一甚至七比一,也就是说一千五百名辽东骑兵的死亡才换得锦州骑兵百十人的伤亡。
不是这些辽东骑兵不够勇敢,只是他们还尚缺铁与血的磨沥。这等战果让祖大弼骇然,他只记得,这等战损也只有当年和东虏的骑兵交战时才有过。虽然每次堂兄大笀只派数百人出战东虏,当这几百人被东虏的百十人甚至几十人全歼后,堂兄大笀便再也不管那些尚在和东虏步卒苦战的友军毅然掉头逃跑。每回都能带领主力安然逃回,对朝廷,好解释的理由实在是太多。
这一次,祖大弼却一颗心掉进了冰窖,祖大笀每次都能安然逃回,他却是想逃也逃不了了。他几次想带兵逃回大营,可是每一次锦州骑兵就好像看透他的用意一样,牢牢的将他的后路堵死。
后面的蓟镇兵本应按号令向前接应,可是不知为什么,蓟镇兵却没有依令上来,而是缓缓后退。这让祖大弼感到被友军出卖的愤怒。
于乱军中找寻外甥吴三桂的身影,发现三桂正领着他吴家的亲兵家丁拼命的向右翼冲去。
三桂当年于万人之中率领几十家兵成功救出妹夫吴襄,今rì这战虽然也是凶险,眼看是败局已定,但成功逃回大营应是没有问题。
祖大弼这样想着,呼吼着要亲兵向他聚拢,这仗无法再打下去,锦州骑兵的凶狠不在八旗之下,在打下去,好不容易拼凑的骑兵就将彻底覆没,到那时,辽东还能舀出什么制衡回师的施大勇。
“撤,撤,快撤!”
祖大弼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后撤,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逃不出去了,他看到数百步外,一伙明军正簇拥着残脸的施大勇向自己所在地方冲来。外甥三桂的方向也有一杆“曹”的将旗在乱军之中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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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也不立危墙之下。大勇身为锦州一军主将,按理他不应该身先士卒,对他而言,坐镇中军指挥就是。可是大勇每战却都是奋勇在前,从来不会躲在后面看着部下殊血战斗。若是不能亲自挥刀在前,大勇甚至都觉得自己这个主将当得毫无滋味。
男儿大丈夫,死则马革裹尸,生则一往无前。
开战到现在,大勇已经记不清楚到底砍杀了多少辽东骑兵,无数年轻的、苍老的、凶狠的、胆怯的辽兵被他劈落马下。一个满脸胡子的骑兵长得极为凶悍,也端得悍勇,不过在接连砍死了两名狼骑兵后,仍被大勇准确无误的一刀砍在脖子上,刀锋过后,一片血红在空中美丽地绽放,随后,那骑兵眼中残留着不敢相信的目光,满脸胡须的脑袋随之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向后翻腾二周半,落到战马下面,来不及眨眼,就被后面的同伴座骑一脚踏上,踩了个稀巴烂。眼珠子伴着脑浆一骨碌的挤了出来。
护卫大勇的郭义左肩被砍了一刀,好在身上有甲,这刀便没能砍入肉,不过却也生疼。
大勇率领亲卫yù斩祖大弼时,一名随祖大弼后退的辽兵胡乱向大勇shè了一箭,不偏不倚地shè在大勇的面颊上,惊得左右齐呼,郭义大嚎着便要来救大勇。
辽锦双方不少人看到大勇中箭,一时间,锦州军上下慌乱,辽东军则是胆气一提,祖大弼更是狂喜,张嘴便要叫喊“贼首已死”,却见本应落马的大勇却毫不在乎的一把将插在面颊上的箭枝拽出,然后看也不看就扔在了脑后,长刀一挥便冲祖大弼杀过去。
“妈呀,这哪是人,这分明就是鬼!”
辽东骑兵尚还存的胆量在这一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多人分明看到贼将中箭,可那贼将竟然毫发无损就又冲了过来。如此勇将,不是常山赵子龙又是什么?
“降了,降了!”
瞬间,数百辽骑勒马站定,纷纷下马扔下兵器,他们放弃抵抗了。投降之后的辽骑倒也没有担心被对方屠杀,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和他们正厮杀的锦州军其实也是大明的官军,虽不知为什么上面要他们和这些也是明军的兵马厮杀,但既然对方也是大明的官军,这便不当对同袍下死手。
好险!
大勇也是心生余悸,方才那箭来得悄无声息,一下就shè在他面颊之上,换作没有中炮之前,这箭却也要命,现在却是并不要害,因为大勇的左脸之上根本没有血肉,只那薄皮掩盖的颊骨,这箭算是擦边而过,虽也要大勇疼得要死,但却不致命。
拔出箭枝之后,大勇高举长刀,怒了,心底的狼xìng彻底激发,嚎叫着“冲啊、杀啊”,瞪着血红的眼睛,向祖大弼直扑过去。
辽东骑兵士气已完全瓦解,大半下马乞降,锦州军也不管他们,径自向逃跑的祖大弼和吴三桂包围而去。
随着腾出手的狼骑将士越来越多,吴三桂和祖大弼已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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