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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丹崖仙途txt下载     丹崖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生死存亡一念间

    沙石打得红笺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她知道危险并未解除,筑基修士的本命武技耗费真元比法器要低得多,简绘一击不中,第二击必然紧随而来。

    她并没有什么保命的宝贝,甚至因为真元不够连祭出“月涌”拼死还击也做不到,红笺无暇多想,下意识地回手用出了她此时唯一能用的法术“万流归宗”。

    “万流归宗”,对敌时只能瞬间吸收走对方武技中大量的水能量。

    红笺虽然此前在白雾山谷成千上万次的施展过这个法术,但用来对敌还是第一回,生死存亡的刹那她只觉背后突然一静,好像时间也随着她这一回手蓦然停止,没有冰冷,没有疼痛,甚至连那迫人的杀意都突然凝滞。

    红笺转过头来,瞧见简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她不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简绘却看得清清楚楚。

    当日简绘修炼上偷机取巧,不但以偏法制造虚丹提升了自己的修为,连筑基之后选择的武技也是仿照宗主凌虚子的“积素经”,他方才那一拳名叫“玉龙吟”,将寒冰术法的好处足足模拟出来了七八分,若不是后来他修为崩溃,丹崖宗筑基修士之中无人能与之一敌。

    这样恐怖的术法,再加法器防身,要杀个练气六层的小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刚才一击不中已是意外,简绘随之第二拳出手,叫他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连滚带爬的方红笺突然一回手,他打出去的法力竟似遇到了一股更强大的吸引,随之便改了方向,直接钻入她手掌消失不见。

    这还不算完,更叫简绘惊骇欲绝的是自己的法术无故消失之后,那股莫名出现的巨大吸力并不满足,像是一只闻到气味的猎狗直接扑到他身上来,瞬间便将法器“照影”凝结而成的护身水膜吸走了大半。

    简绘并不是不认得“万流归宗”,但那不过是师兄弟们闲时戏耍使出来玩的,而以他急功近利的性格,这偏门功法是连学也懒得学的,所以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师妹方红笺不但胆大包天,练气期便偷学了武技,还挑了个这么古怪的本命武技。偏偏红笺在雾谷中将“万流归宗”练至升级,这法术使出来已与他见过的面目全非,简绘就更加辨认不出来了。

    这情景太过叫人匪夷所思,两人四目相觑,都是一幅惊魂未定的表情,相较而言红笺没有亲眼目睹刚才的异象,受到的冲击要小一些,故而最先反应过来。

    叫她心头狂喜的是不知为何随着适才“万流归宗”的施展,她体内的真元突然暴涨了一截,此时她来不及多想这是为什么,若不先下手为强,待简绘再次出手不知会不会有刚才的好运,想到此她左手极快的又是一记“万流归宗”,再次涨起来的真元终于凑够了“月涌”所需,红笺毫不犹豫地祭出法器。

    附着在“照影”上的法力一被吸走,简绘下意识地便补充上了,他还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已经又有了动作,“照影”赖以发挥作用的真元险些被夺了个干净,那层水膜摇摇欲碎,上面的法纹模糊不清。

    简绘心道“不好”,他对敌时向来小心谨慎,两次遇上这种咄咄怪事便想着先退下来弄个明白,还未等拉开距离,突见对方手中那把“月涌”竟然脱手飞到了空中,然后骤然散开,化作十余道白线直奔自己胸口击来。

    糟糕!简绘一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及细想对手哪里来的这么多真元,他对“月涌”十分了解,眼下自己手中的防御法器不等受到攻击莫名其妙便要撑不住了,那强横的力量若是落下来绝对无法抗衡,搞不好就是一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故而他毫不迟疑飞一样后退,试图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避过这突然而来的致命一击。

    简绘此时猛地后退到真起到了作用,他未能避过“月涌”的一击,却恰恰挣脱了“万流归宗”的吸取范围,法器“照影”重新受到真元的滋养在迅速恢复,与此同时“月涌”的力量落到了上面,“照影”竟然撑了片刻才破碎,余力击中简绘胸口,将他的人轰得向后直跌出去。

    简绘着地一滚爬起身,嘴角鲜血淋漓,恨恨地回头望了红笺一眼,一声未吭,掉头跃入了坡下的灌木丛中,就此没有动静。

    红笺神情戒备地等了一会儿,不见简绘再次现身,估计着自己这一下出其不意把他伤得不轻,一时半刻大约不敢再回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这几下兔起鹘落,简绘固然措手不及,红笺又何尝轻松?她此时识海空空如也,一个法术也施展不出,若不是她的身体早已经适应了真元枯竭的极端不适,只怕必然会被简绘临去那一眼看破。

    红笺此时还万分狼狈地滚倒在地,索性也就不忙爬起来,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处静等恢复真元。

    她一边凝神留意着四周,一边仔细回味方才这一战所得。

    说起来这是红笺现实中第一次与人交手,偏偏便是与筑基修士的生死相搏,到现在她的心还“扑通”“扑通”不能平静。若说有什么所得,那便是她见识到了“万流归宗”的强大,经过这一战,红笺深深明白了本命法术的重要,法器再强大也无法弥补过于耗费真元的弱点。

    这一次将简绘打跑了,他还会不会伺机回来?以红笺此时对简绘的了解,总觉得他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肯定还会再找机会来取自己的性命。以他的隐忍毒辣,不定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叫自己上当。

    红笺渐渐皱起了眉头。

    赤蛇的尸体一直无人拾掇,还在不远处散发着一阵阵腥气,一个小姑娘滚了一身泥土,神情严肃地坐在旁边,风吹山野间的树木沙沙作响,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觉着诡异。

    这时候脚步声响,有人向着这边过来。

    来人越来越近,近到看见这边的情景,脚步声停下了。

第四十七章 助人乃快乐之本

    红笺闻声望去,心中不由“咦”了一声,暗忖:“这么巧?”

    来得这人她不但认识,还打过好几回交道,虽然有一年多没接触,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变化,正是那拜入了符图宗戴宗主门下的木灵根少年石清响。

    她怔怔地看了石清响片刻,突然自地上跳了起来,指了一旁的赤蛇道:“这是我杀的。”然后飞快地来到那块凹陷的石壁下方,助跑跃起,石壁上借力,三两下攀上去将那串黑色果实摘下,尽数收入囊中。

    石清响遇见了熟人本来十分高兴,见她如此不由露出了哭笑不得之色,抗议道:“方红笺你真小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红笺不答,自高处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盘问他道:“刚才光顾着打架没注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石清响目光清亮:“你们打架的动静那么大,我循着声音找过来的,正看见你大展神威,将那人打跑了。”

    红笺瞪着他说不出话来,还真是叫他看了个正着。

    石清响走近,看着地上的赤蛇尸体,不紧不慢地道:“能进来这里的,肯定是你们丹崖宗的筑基修士,为这么点儿东西还不至于见财起意,看来是平日里结下的仇家,此时趁着无人知晓特意找方师妹算账来了。”

    红笺没有搭理他,蹲在赤蛇旁边,将法器“月涌”收回乾坤袋,捡了根树枝将尸体翻动了一下,没找着地方下手,才开口问石清响:“身上带了刀子吗?”

    石清响还真带着,取出来递给红笺,红笺接过来,咬着牙给那条蛇开膛破肚,取出蛇胆,又在草叶上将刀子擦了擦,还给了石清响,说道:“既然知道,还不快走,小心他一会儿回来连你一起宰了。”

    石清响向四周望了望,不动声色道:“这里都被你搜刮干净了,什么也没有剩,自然要走。一起往那边看看?”

    红笺也不是真要赶他走,经过打赌那一回,她对这小子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再说有石清响在,简绘就算回来了也需心有顾忌,化神弟子嘛,谁知道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当下站起来,跟在了石清响身后,一点也不为拿他当了挡箭牌而过意不去。

    石清响引的路十分偏僻,他见红笺不厌其烦地弯腰拔着培元草,连累得他也走不快,只得无奈地在前面也拔了几株,返回来递给她,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帮你啊!”

    红笺随手接过来,道了声谢,见他还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她这才注意到两人站立之处四周空旷,在这个地方小声说话到是不怕被人听了去,她惊疑地回望石清响,小心翼翼问道:“你说什么?”

    石清响平静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善意,他主动道:“那个人一定会回来,你一个人可够呛能应付得了,找帮手的话,你更应该相信我啊,因为这一百个人里面只有我和你们丹崖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红笺默然。石清响说的对,可无缘无故把他牵扯进这么严重的事里,她实在是开不了这口。

    “为什么?”红笺到不担心石清响在欺骗自己,但就算是他主动提出,她也要问个明白。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帮你?因为助人乃快乐之本啊。你也试试,做人太尖刻了不好。”

    “呸。”红笺实在是忍不住了。

    “呵呵,”石清响收起了戏谑的表情,“说真的,管闲事嘛,挺好玩的,你不知道呆在你们丹崖宗这一年我都快无聊死了。再说石某人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谁对我有过好处,我便百倍报答。”

    红笺听了这话倒有些讪讪地,老老实实地说:“当初打赌那事,是我对不住你,其实应该是我对你说声谢谢才是。”这么一说,她到想了起来,忍不住关心地问:“你那功法,戴宗主帮你想到法子解决了么?”

    石清响点了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言,只道:“有法子解决,就是还要过一阵子。我现在用‘伏魔藤’同人打架没问题。”

    他态度这么积极,红笺决定接受他的好意,最后又郑重警告他道:“要小心,那人是真的要杀我。”她说了这话,大大的眼睛盯在石清响脸上,仔细地看他的反应,石清响看上去到是十分镇定,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是惊恐的神色,只是问了一句:“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红笺便将她与师兄简绘的恩怨简单说了一说,她苦恼地道:“其实我早知道现在惹不起他,已经极力避免同他冲突了,谁知他这么不依不饶的,真是疯了。”

    石清响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他沉吟道:“这秘境与外界现在完全隔绝,他杀了你到是极容易遮掩过去。算了,我和你先好好谋划一下,等咱们将他擒住再考虑怎么处置他也不迟。”

    红笺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他受伤不轻,我估计就算吃了灵药,也差不多需得一晚上的时间恢复。”

    石清响却道:“不要掉以轻心。这么大的秘境,他恰好可以找到你,我怕他有办法能掌握你的行踪,那样咱们在明,他在暗,他修为高过你我太多,咱们一时疏忽都可能丢了小命。”

    叫他这么一说红笺也觉着不对劲,“流水知音”被她一直隔绝在乾坤袋中,但连乾坤袋都是简绘帮她准备的,他想在上面做点儿手脚可太容易了。这么一想红笺便知道简绘刚才找到自己绝非偶然,她心里毛毛的,登时便想将“流水知音”和乾坤袋这两样同简绘有关系的东西扔掉。

    石清响阻止她道:“别扔。有这两样东西在他才会上钩。既然他今晚好不了,有我在,他应该不敢动手。我估计着他还是要等到你孤身一人,最好是与妖兽动手的时候才会突然出现。这样咱们就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做个圈套擒住他。”

第四十八章 杀人良机

    这一夜简绘过得简直糟糕透了。

    白天的那一架输得莫名其妙,待他好不容易用灵药将受伤身体调理得行动无碍,秘境之中已经差不多到了半夜。

    这座位于秘境中心的大山四年前他来过,再往前他还没有开始走霉运的时候,进秘境的名额再紧张,只要他想总有他的一席,但要说满山灵气孕育出来的灵草宝物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那当然也不是。他只是一时顾不上那些,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方红笺,然后杀死她!

    做到第一点,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不管是法器“流水知音”还是那个乾坤袋,他都早早做过了手脚,他非常笃定不管是以那个小丫头的修为还是见识都不可能察觉。

    但他万没想到的是,深更半夜的,方红笺身边竟然多了个人。他认得那个少年,出身跹云宗,木灵根,已经拜入了化神戴明池门下。

    远远看过去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寻找灵草,显然是旧识,而且交情匪浅。

    这个少年虽然是练气期,但好歹在锦绣峰跟着化神修炼了一年多,肯定很难对付。

    想起难对付,简绘不由暗暗咬牙,他再也没想到看起来聪明听话的方红笺竟然敢冒着宗门大忌,还未筑基就偷偷修炼了武技。

    她那个古怪的武技……

    这个把柄足以把方红笺赶出晚潮峰,甚至丹崖宗也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地,但是不行,简绘可不是为了仇怨非要与这个练气期的小师妹过不去,正相反,细说起来方红笺在发现那条项链之前对他一直十分尊敬,简绘感觉得到那是发自内心的,与她对待师父、秦宝闲诸人一般无二,叫他觉着很舒服。

    可惜她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偏要发现那件不知何时落在缝隙中的首饰,还一直自作聪明地掩饰。她就像是埋在土里迟迟不肯爆炸的火药,每回自己看到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混乱的夜晚,想起姚真柔软芳香的身体,她滚烫的泪落在自己的胸口,那般怜惜地对自己说:“简师叔,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他不愿再记起这些,可是偏偏越挣扎陷得越深,他一次次的盼望又失望,方红笺不肯来和他打开天窗做个了断,对简绘而言冲击筑基中期失败还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是他的道心已经动摇,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斩断这一切杂念。

    此次宗门秘境前半程的心魔关,简绘又见到姚真那苍白的脸,这更坚定了他的杀心,他要叫方红笺这个和姚真有联系的人彻底消失。

    他们两人不会接下来一直在一起吧?怎生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

    简绘远远地盯着,甚至还看到二人联手杀死了一只低阶妖兽,那是一只幻金蛙,它的叫声颇像孩童啼哭。那少年唤出“伏魔藤”将幻金蛙牢牢捆住,幻金蛙拼命挣扎,哭声传出老远,直到被“月涌”斩杀也没能挣脱,简绘心中凛然,这少年被化神收入门下时听说已经是练气七层,现在看这一年的时间他应该是又有了提升。

    接下来叫他更失望的事情发生了,大约是被幻金蛙的哭声吸引,又有两个练气期少年闻声赶来,四个人会合到了一处。

    简绘只得退避。他心情灰暗地转身去了深山里,渐渐的路上遇到的妖兽等阶高起来,纵是他也不得不专心应付。

    山路崎岖,老林繁茂,偶而远远的有火光摇曳,不知是哪位师兄弟正在林中探幽。简绘自从修为崩溃之后就不再与同门交往,在丹崖宗几乎没有朋友,他不想和人遇到,见到光亮离远就避开,这一夜走走停停,折腾到天亮时也算有了些许收获。

    一夜过去,那四人难道能一直在一起?简绘心中总是记挂着这件事,做什么都不安心,终于忍不住调头回转,再次去寻方红笺。

    这一次她所在的位置更加偏僻,显然经过一夜的试探磨练,自己这位小师妹对付妖兽更有经验,胆子也更大了。简绘知道她神识之强远超寻常练气期学徒,生怕打草惊蛇,离远便停下细细探查,叫他大喜过望的是那片区域竟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另三个化神弟子看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伴离去。

    天赐良机!

    简绘远远缀着她,上一次交手的失利叫他对方红笺那个古怪的法术有些忌惮,他准备等到一个更好的机会再动手。

    好似连上天都站在简绘这边,机会很快就有了。

    方红笺发现了一个小山坳,看入口杂草有半人高,此前应该是没有人进去过。她在入口稍一踟躇,又往四周张望了下,似是在看附近有没有人,接着她便将“月涌”拿在手里进了山坳,里面很快传出妖兽的嘶吼和打斗的声音。

    既然动上手了,简绘不虞被发现,悄悄潜到山坳上方,居高临下透过树木浓密的枝叶缝隙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方红笺竟然在打一只岩石兽。

    岩石兽是土系妖兽,行动缓慢,但是会土遁术,防御不用说也是极强的。方红笺同它缠斗了一会儿,吃过一次土遁的亏,便有了经验,她身体轻盈,与岩石兽只隔了一臂稍长的距离,那妖兽心智未开,大约始终觉着再进一步便可追上攻击,不肯再土遁虚耗法力,故而一直处在挨打的状态。

    转眼岩石兽已经是强弩之末,快撑不住了,简绘给她数着,“月涌”出手两次,按他昨天亲自领教,方红笺的真元足够支撑这法器的第三下攻击,但她停了下来,只是贴身引逗着岩石兽愤怒追赶,明显是在拖延,等待真元恢复。

    简绘皱了下眉,这个时候了还如此谨慎,这小丫头确实是有着非同寻常的保命本能。既然这样,那他就下去帮一帮那只岩石兽吧。

    他一探身自岩上飞身跃下,选择的落脚之处正是方红笺身后,这一次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左手握着“照影”没有贸然发动,右手挥拳,一记“玉龙吟”配合着岩石兽的攻击直向红笺后心击落。

第四十九章 联手局

    简绘人尚在半空,冰冷的白色气浪已到了红笺身后。

    此时那岩石兽正将巨大的巴掌抡圆,向着红笺迎面扇去,红笺突然遭遇前后夹击,却未一下子慌了手脚,当机立断一个鱼跃向旁边扑出,头也不回“骨碌骨碌”滚向了一旁的沟涧。

    反应好快!

    简绘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必中的术法被红笺躲开,给他的感觉竟是这小丫头一直在防范着有人自背后偷袭。

    可那又怎样,趁她与岩石兽打斗的时候偷袭本就是为求个稳妥,便是一对一正大光明的较量方红笺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简绘手掌一动,“玉龙吟”再出。

    红笺来不及停下来回头还手,笨重的岩石兽已经瞬息土遁到了她身旁,身体下蹲,两只手肘带着风声,对准她的脑袋狠狠擂下。

    红笺仗着身体小巧轻便,抱头猛地一蜷,简绘的法术失之毫厘击中了她身下的泥土,乱石飞溅,“轰”的一声塌了一大块,红笺借机滚落到了沟涧中,陷入了接近一人高的荒草枯叶堆里,她挣扎了一下,脚下大约是淤泥,以至未能站直身体自草下露出头来。

    岩石兽砸了个空,沿着坍塌的斜坡也滑了下去,登时沟涧下枯枝败叶横飞,岩石兽怒吼连连,这么小的空间,不知红笺还能撑上几息?

    简绘走近,神情淡漠,看不出悲喜来,只道:“还不舍得用‘月涌’么?我会将它和这只妖兽一起给师妹你陪葬。”说话间抬起手掌,对准了红笺。

    红笺感觉到极度危险,她自与岩石兽的纠缠中抽身回手,“月涌”还留有最后一击,这是红笺最犀利的攻击手段,便是筑基也不敢大意轻受,但她此时施法并不是祭出法器,而是用了个“万流归宗”,好似昨天她同简绘生死较量过了一次,便发觉这法术正是简绘的克星,此时腹背受敌,顾不得细看究竟,便先丢出来御敌。

    简绘料到她会如此,双瞳微微收缩,右臂积蓄的真元翻涌,擦着“万流归宗”那阵强大吸力落空的瞬间他踏前一步,便要把这股强横的力量送出去,将眼前的一切化为齑粉。

    谁料他一步迈出立觉足下有异,几道凸出地面的树藤不知何时已在他脚下盘绕成形,随着他这一动猛然收缩,简绘全无防备之下竟被缠个正着!

    糟糕,中计!

    简绘吃了一惊,他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事先竟未察觉这附近还有第三个人,却知那帮手必然藏在沟涧的枯草下,树藤附着的力量有限,应该便是那木灵根的练气少年,这东西攀附纠缠的速度极快,他一边施法对抗,一边仍是将那积蓄已久的“玉龙吟”向着方红笺打了出去。

    以一敌二,对方又是早有预谋引了自己入瓮,简绘已经知道事情搞砸了,自己这本命功法看着声势浩大,但对方早有准备之下肯定又是做了无力功,他此时只求扎脱那“伏魔藤”赶紧脱身。

    果然红笺身体轻盈地向后一跃,岩石兽仍被困在原地嘶吼,显是足下早被“伏魔藤”捆住动弹不得,这半天所谓一人一兽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是作戏给简绘看。

    红笺所有的精力都集于简绘身上,自然不可能毫不反抗被他击中,她留下的真元够用一次“月涌”,换到自身的法术“万流归宗”足够她接连用个四五次,更何况她有昨天的经验,同简绘交手,只要真吸到了他的法术,自己的真元就会有所增加。

    她跃起来避过了正面冲击,“万流归宗”对准这条直扑而来的“玉龙”全力施展,与此同时祭出“月涌”,这一瞬间红笺使出了浑身解数,简绘被“伏魔藤”缠住不能脱身的时间很短,她从未面对过如此局面,纵有帮手在旁却也是手忙脚乱。

    简绘无法移动只得硬挨,他匆忙开启了法器“照影”,由头至脚水纹波动,红笺这真正的杀招轰在他身上只见一阵剧烈的摇晃,好歹是筑基修士,真元浑厚,还真被他撑住了。

    一旁枯草下石清响出声叫道:“快想办法,我要坚持不住了!”

    这半天随着简绘挣扎,石清响全部精力都花在不停招唤新的“伏魔藤”上,他真元有限,这么大的耗费很快要撑不住了。

    红笺咬紧了牙关,她此时哪有什么办法可想,只一味地拼命施展着“万流归宗”,简绘身上的那层水盾忽明忽暗,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僵持中他憋了一口气,左手撑住“照影”,右手又是一道法术打出,乃是他早年分心它用学来的“秋水绵针”,这功法施术时若有若无,飘渺难觅,却是专伤对方神识。可叫简绘差点哭出来的是随着对面那个不过练气期的小丫头手一招,他这一记“秋水绵针”与“玉龙吟”一样,刚至中途便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他才有些恍然,心头一惨:“她这法术看来是专吸水真元的。难道这就是天意吗?老天,你待我简绘何其不公!”他是水灵根,所有的功法自然都是以此为依托,遇见这种事这架还怎么打?

    一念至此,简绘疯狂地欲挣脱束缚逃走。他有道基护体,“伏魔藤”上的尖刺根本奈何不得他,石清响心中焦虑,突然大叫了一声:“两位师兄动手,不要放他跑了!”

    若换作平日简绘自然不会上当,可他这会儿正惶惶如丧家之犬,姓石的小子怎么瞒过他神识的反复探查还没弄清楚,闻言就不由心底一颤:“金大长老收的那两个练气弟子也在这里?”

    方红笺是化神收徒那天投了金大长老和师祖孙幼公的眼缘,否则她一个还未筑基的女修,怎么可能有造化拜金丹为师,住进堆雪崖成了自己的师妹,这也是简绘不敢在晚潮峰上动手杀人的原因,如今事情泄漏有姓石的参与已经很麻烦了,若日后再叫金大长老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这么一慌神正给了红笺可乘之机,她趁着简绘身上水盾一黯间“月涌”猛然轰出,运气不错,“照影”的防御应声而破,简绘来不及再做其它动作,余下的碎光正中他小腹,简绘应声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第五十章 血腥进阶

    红笺长出了口气,竟然觉着有些虚脱,这简绘终于被她和石清响联手打倒了。

    制住他,好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便可以慢慢盘问。

    姚真到底是不是从他那里拿走了一颗月华丹?他知不知道那个乱石滩上神秘人的事情?好端端的,他又为什么要杀了姚真?

    这些都可以稍后再问,当务之急是要先令他不能反抗,石清响只刚才喊了一嗓子,便再无动静,看那些青藤有气无力地挂在简绘身上活力不再,显是坚持到现在他的真元也所剩无几了。

    简绘呻吟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

    好不容易抓住,可不能再叫他跑了。红笺向石清响喊了声:“这岩石兽你来杀。”一跃上了沟涧。

    怎么制服一个筑基修士,还真是没有人教过红笺。传说中炼魔大牢里是不能修炼施法的,可见世上定有禁锢真元的法宝或符箓存在,可惜啊,这些东西她接触不到。

    红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赶到近前,趁着简绘还未挣脱,在他膝弯狠狠踢了一脚。

    简绘受伤已是不轻,一下子没能站稳登时便跪倒在地,红笺抬起手,将“月涌”抵在他脑袋上,认真地劝道:“简师兄,别乱动。这两天我给你吓得不轻,你别再刺激我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话是如此说,红笺的心里却很冷静,她知道真正“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的人正是她的这位简师兄,故而她说着这话,另一只手早做好了施法“万流归宗”的准备。

    简绘还从未如此狼狈过,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适才他法术被破,身上的衣裳也被打得半湿,这会儿滚得上面满是沙土草屑,简绘抬起头,似是还不能相信眼前这结果,“呵呵”惨笑了两声,低沉着声音道:“小师妹,你真是没规矩。你要对师兄做什么?”

    红笺一时语塞,恨恨地道:“你算哪门子的师兄?”她还真说不上能威胁简绘什么,杀了他容易,叫他说实话却很难。在这秘境中取人性命简直太方便,已经结下这样深的仇恨,只怕傻子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放过他,任由他好好的回到堆雪崖再掀风浪。

    所以她避开了这个话题,直接逼问他:“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非要杀我还是为了姚真师姐,你为什么要杀她?”

    简绘闭口不答。

    此时石清响真元几乎耗尽,迫不得已收回了“伏魔藤”,他抽隙服了一颗回复真元的丹药,在沟涧下被那岩石兽追得抱头鼠窜了片刻,终于积攒了少许真元将岩石兽击毙。

    红笺瞥眼看石清响原地休息,心中一动,吓唬简绘道:“简师兄,我拿你没办法,但你不要忘了他是什么人。他们符图宗可是有一种法符,叫做……‘傀儡认主符’,一会儿等他真元恢复了,就给你用上一张,你从此往后一切不能自主,样样都需听从他这主人的,修炼这么多年可就白辛苦了。”

    红笺这纯粹是因为石清响在场,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但她话一出口却见简绘脸色突然大变,还未等她有所反应,石清响已不紧不慢地接口道:“没见识,什么‘傀儡认主符’?明明是‘他生符’,种上此符的人神智俱迷,从此之后便丧失了自己,他这一生也不再是他自己的,所以要叫做‘他生’。”

    红笺听石清响说得煞有其事,吓了一跳,暗忖:“真的假的?”

    石清响竟真的在翻乾坤袋,还嘟囔道:“师父知道我将这宝贝如此用了,说不定会揭下我一层皮来。”

    简绘好似突然受了极大的刺激,不管不顾回头便是一记法术,红笺防他情急拼命,“万流归宗”早准备好等着,“月涌”若是这么近出手无疑会直接要了他的命,所以红笺稍作犹豫,还是一脚踢了上去,正中简绘后心。

    简绘满脸狰狞,额上青筋暴起,硬生生受了这一脚,他没有仆倒,一股凛冽决然的气势忽自他身上涌起,红笺微觉有异,但她毕竟对修真界的事了解太少,只知道简绘这是情急拼命,却不知道危险将至,想着不能叫他跑了,“月涌”向下,对准简绘的双腿便是一击。

    简绘吃痛,一声厉吼,红笺听着他似喊了句“死吧”,不知他如何作法,只见他全身肌肤由青转为赤红,只一瞬间耳听一声闷响,一股带着腥辣的灼热气浪迎面打来,石清响惊呼道:“快闪!”

    迟了。红笺脑袋一闪念,这距离太近,靠躲是肯定躲不开的。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的先做出了个抬臂挡脸的动作,接着才是空着的左手全力一记“万流归宗”,此时气浪已到了跟前,红笺只觉正对气浪的一面由胸至脚一阵剧痛,身体像是被打成了筛子。她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身体直接被掀了出去。

    可偏偏那法术“万流归宗”不知将什么东西吸进了体内,大量的粘稠的异物挤满了她的经络,一小半通过体表排了出去,那是汲取回来的能量,剩下的按以前的经验应该是水性真元,但水性真元绝不会叫她如此难受。识海内水灵根在急剧飞转,说不清对这些新来的异类是吸收还是排斥。

    红笺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哪里还顾得上简绘如何了,只想翻倒在地上打几个滚儿。

    红笺将头皮抓破生生忍住了这种折磨,挣扎着盘膝坐起。她很想从乾坤袋里找点儿疗伤的丹药服下,但剧痛实在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叫她连动一动小手指都懒得。

    此时整个山坳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石清响不是袖手不理,而是完全吓傻了眼。

    石清响和红笺不同,他在跹云宗的时候极为受宠,好兄弟江焰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故而他杂七杂八知晓的事情远不是红笺可比,可就算如此他也绝没想到简绘一个区区筑基初期竟然能像金丹修士一样做出爆丹拼命之举。

    虽然是一颗假丹,但若换了他站得像方红笺那么近,只怕立时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谁知这小姑娘看着应对仓惶,不知怎的胡乱施法,简绘拼命爆发出来的浩瀚威力竟然骤减。

    而此时遍地都是风干的血肉,方红笺浑身浴血,就那么席地而坐,周围灵气为其搅动,这……看着她竟是要进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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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日后生存攻略

    如此血腥的进阶场面啊,她这是怎么修炼的?当年自己练气六层进阶七层时可没弄得这么大动静。她还练了一个古怪之极的法术,连续几次施法,不但完全克制住了简绘,就连自己的“伏魔藤”也在极速干枯,不然自己的真元也不会流失的这么快。

    石清响虽然吃惊,却很快镇静下来,怔怔望着入定中的红笺,脑袋里一下子想到了太多的东西。

    红笺从受到重创到壁垒被冲破,再到练气七层的境界勉强稳定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幸好她和石清响为引简绘上钩,选的地方足够隐蔽,到是一直没有人闯进山坳来打扰。

    红笺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在初进秘境的那个梦里她突破六进七的瓶颈花了八年的时间,但那种变强的感觉远没有这次清晰。踏前这一步,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连之前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身体都得到了极大的修补,以至她看着身边一片狼藉,瞳孔猛然收缩,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石清响神色有些凝重,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道:“你……”问人功法是件很失礼的事,叫他话到嘴边不由有些犹豫。

    红笺一声不吭地跳了起来,跑离那片区域弯下腰便吐,吐着吐着感觉不对,又开始手忙脚乱脱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血衣。她从小到大太太平平,哪里遭遇过如此血腥,越想自己进阶吸收的竟都是些这样的东西越觉着难以承受,直吐得冷汗淋淋,内衣尽皆湿透,加上皮肤上还沾着风干了的血迹,别提有多难受。

    石清响见她脸色苍白泛青,整个人不停地打哆嗦,到是不方便再说其它,只得道:“附近找个水塘,你先洗个澡,把伤治了再做别的吧。”

    红笺这才发现石清响,意识到他一直忍着这噩梦般的场景在为自己护法,不禁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匆匆点了点头,说了句“多谢你”,回身向着山坳外奔去。

    洗个澡是必须的,衣服破烂了幸好红笺出发时准备充分,乾坤袋里带着换洗衣裳,不然时间一到大家被传出去,独少简绘一人,她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怀疑。

    至于受的那些伤,随着她修为进了一大步,洞穿的内里已差不多愈合,红笺再服下疗伤的丹药,不用等到明天从外表看已一切如常。

    等她洗了澡调整好心情,坐在水塘边安慰自己事情已经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她还活着,并且活的还挺好,自山坳方向树枝摇动,石清响若有所思地走了过来。

    这一次道谢可不能像刚才那样马虎,红笺想着,连忙站起身,感激地道:“石师兄,真多亏了有你援手。咱们做下了这么大的事,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红笺万死莫辞。”

    石清响苦笑了一下,道:“嗯,从此以后我和你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抬起手,将手里的东西示意给红笺看,又道:“我适才收拾了一下,这几样东西不适合再出现了,我的意思是随便挖个坑埋了吧。”他拿着的正是简绘身上的“照影”和“流水知音”两样法器。

    红笺点了点头,佩服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石清响随手将两件法器处理了。

    红笺看着他向坑里填土,脑袋里转的却是方才简绘突然自爆的原因,她迟疑问道:“我只是随便吓他一吓,你们符图宗真有那什么‘他生符’?”

    石清响似是犹豫了一下:“我那不是想着配合你一下吗,谁知他这么大的反应。”他掏出“福疆”还给红笺,赞道:“这件法器用得好了真是能派上大用场,而且你我使用无碍,看样子各系真元都能驱动它,很是难得。”方才他便是借着这件法器才避过了简绘的神识,故而颇有感触。

    红笺将“福疆”接过,石清响又拿出一个乾坤袋,向红笺道:“你那师兄的。我翻着看了一下,他到是家底颇丰,里面有张玉简,刻着一部《千草千方经》,大约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弄出个假丹来,这部书我先拿去看看。其它的都给你吧。”

    红笺张了张嘴,这就是传说中的分赃了吧,他到是利索。终是忍不住道:“那你可小心些,别跟着胡来,他可是练到筑基中期修为崩溃,一直退回刚筑基,十几年再无寸进的。”

    石清响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到是你,我适才看你进阶,不知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这六进七比别人要困难的多,我和江焰当初都没有弄成这样。你这次出去有合适的机会还是找个师长问一问吧,不然的话以后很难修炼。”

    红笺长出了口气,石清响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觉,简绘死在秘境里,姚真不管是因何被杀,自己都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并且再也不会有人算计她,以后总算可以安心修炼了。她点了点头,笑道:“等我找机会悄悄问问二师兄,这次还多亏他让了进秘境的名额给我。”

    石清响皱了皱眉:“你在晚潮峰没有人敢动你,他这机会不知是给的你,还是你那位简绘师兄?”

    红笺脸上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她脑袋里飞快地回忆着和秦宝闲相处的种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值得他卖这么大的人情,她越想越是忧虑,不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那我师父……他也没有反对,他知不知道?”

    石清响面色平和地回望着她,红笺突觉头痛欲裂,烦躁道:“这是怎么了,我还能相信谁?”

    石清响神情平静,回答她道:“不知道,我和你们丹崖宗的人不熟,若是我的话,自然谁的话都不会信,只能靠自己。但是对于你,他们既然在晚潮峰不敢动你,自然是晚潮峰有人在关注着你,或者他们以为那人在护着你。我看那日寰华殿,你们宗门的孙峰主好似对你印象不错。”

    红笺颓然道:“那是我师祖,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她想起方峥,强打精神振作起来:“不管了,不管多难,总要想办法拍上他老人家马屁。”

    石清响笑了,赞许地点了点头。

    红笺拿定了主意,便将那些烦恼先抛到脑后,她打量了一下石清响,好似刚认识他一般,心里暗道:“到没看出来,原来这小子精得很。”

第五十二章 离开秘境

    红笺歇了一会儿,来了精神,问石清响道:“你这符图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还会在我们丹崖宗呆多久?你那功法的事,戴宗主真有办法解决?”

    “我们四个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进这秘境。等从这里出去,就该动身去符图宗了。”石清响向旁挪了两步,后背倚上水塘边的一株修竹,练气期在这深山中能收获的其实极为有限,过了心魔关,他这次的丹崖宗秘境便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他也不急着离开,不紧不慢地陪红笺闲聊。

    “我们丹崖宗金大长老收的两个徒弟也去?”红笺好奇地问。她昨晚与那两个少年才是初次接触,对他们印象还不错。

    “不错,听说到时候符图宗会向我们开放部分典藏,还有一些基础符箓的制法。不但我们四个,被刑无涯带去无尽海的那两人也会赶去。”

    “哇,这么好啊。”红笺听着羡慕得眼睛发亮,“咦,你怎么可以‘符图宗’‘符图宗’的叫,太不像话了,小心给人听到,难不成你还当自己是跹云宗的?”

    石清响笑了笑,没有吱声。

    红笺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她满身心都被石清响方才说的话所吸引,符图宗的符箓向来是不传之秘,石清响这戴宗主的徒弟到也罢了,没想到连金长老和刑无涯的弟子都有这等造化。

    可紧跟着她心里就沉了沉,不由问道:“学成之后呢?”

    石清响苦笑了一下:“大约会将我们一起送到无尽海刑无涯那里去修炼一阵子。我的‘伏魔藤’也要在那时候被彻底打散,大家一起学习刑大化神的杀戮之法。再然后怎样我就不知道了,朋友一场,祝我们好运吧。”

    这样大费周折,谁都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把他们派上一个大用场。只是不知道危不危险……

    红笺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祝你有好运气。”

    石清响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慢慢捋着一片碧绿的竹叶,然后他肩头一耸一耸地低声笑出来,道:“方红笺你真有意思,我会记住你的,你也好好保重。”然后他站直了身体,转身往树林外的山坡走去。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红笺觉着少年的背影颇为萧索,她在后面跟着站起来,冲着他远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喂,你要努力啊!”

    石清响遥遥地向她这边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他到达坡顶渐向下行,慢慢消失不见。

    自己呢,既然已经知道日后修炼的路注定坎坷,就要比原来更加努力一千倍一万倍。红笺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尽量淡化简绘的死给自己造成的冲击,她将简绘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先将灵草、丹药分门别类的收起,剩下的是数量不多的灵石,简绘的财产要都在这里的话,他还真不是个有钱人。

    红笺稍作叹息,心情复杂地将那个可能被人认出的乾坤袋也深深埋了,她休整已毕,重新开始在山间搜寻灵草。

    余下的一天多很快过去。秘境的时间一到,红笺只觉得身体突然间失去控制,像生出双翅顺风滑行到高空,而后突然摔落,那一瞬间其实极为短暂,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三日前进入秘境的山谷前,周围都是些与她经历相似,神情恍惚的筑基弟子。

    宗主凌虚子亲自坐镇,一位前来协助他的木灵根元婴长老清点罢人数皱了皱眉,露出疑惑不解之色,向凌虚子禀报道:“宗主,少了一人,晚潮峰简绘没有出来。”

    刚自秘境中出来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何事,在场的诸位元婴金丹脸色都是一沉,这种情况人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人必是已经丧失了生命的迹象,被秘境永远留在了里面。筑基弟子竟然死在秘境中,丹崖宗多少年都未出过这种事。

    凌虚子目光冷冷扫视众人,沉声道:“谁在里面见过简绘?”

    红笺和石清响早在秘境中便商量好了此节,两人一齐默不作声,红笺不担心石清响,她只怕自己在元婴强大的神识下露出破绽,暗暗调整呼吸,保持着神色不变。

    此时有三个筑基弟子出列,均道第一天夜里曾远远见过简绘在山间搜寻灵草,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一位元婴长老在旁奇怪地道:“这么说从第二天一早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红笺只觉身上一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直袭心神,她立时意识到这是有高人在逐一查看众人有无异常,心中不由一紧,暗暗庆幸石清响谨慎,将打眼的东西全都留在了秘境里,只不知他拿去的那玉简藏得是否隐蔽,会不会有人认得那东西。

    幸得秘境中一番历练,红笺的心态不知不觉变得沉稳了许多,再不同当日寰华殿面对怪物季有云时小女孩儿的战战兢兢,对接连不断扫在身上的神识也能假作未觉。

    停了片刻只听凌虚子的声音道:“通知晚潮峰闫师侄来一趟。你们三个留一下,其他人散了吧,大家回去不要将心思都花在灵草上,宗门秘境四年才一开,珍惜机会,好好感悟所得。”

    众人一齐躬身领命,红笺忍着未去在人群中寻找石清响的身影,对他而言事情已经过去,但于自己,还有个大麻烦在后面等着,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她回堆雪崖住处刚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屁股下还没有坐热,见过凌虚子匆忙赶回的师父闫长青便传讯要她过去问话。

    红笺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如何,她绝不能承认简绘的死与她有关,但看闫长青要盘问什么,这于她而言是危机,可若应对的好了,也未尚不是一次叫她认清师父闫长青真面目的机会。

    红笺走去闫长青的住处,恭恭敬敬给师父磕头问了安,闫长青未叫她起来,红笺偷眼瞧去,却见闫长青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心中不由打了个突。

    半晌听得闫长青道:“进去一趟秘境,升到了练气七层,果然收获不少啊。”

第五十三章 责问与试探

    意料之中的盘问这就来了。

    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学了“万流归宗”,而“万流归宗”又在一进秘境便升了级,正好可以克制住简绘,若不是自己得到石清响的援手,此时站在这里向师父挖空心思掩盖真相的人必是简绘吧。

    红笺恭恭敬敬地道:“徒儿也觉得获益良多,全赖师尊给了徒儿此次进宗门秘境的机会。”

    闫长青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你将这几日在里面如何修炼,遇到些什么事都详细地同为师说说。”

    红笺便模样老实地从一进秘境说起:“……徒弟在白雾山谷里打坐修炼,反复凝炼神识,果然事半功倍,很快便找到了突破的诀窍。进阶练气七层之后,徒弟想着时间不早了,应该到秘境别的地方看看,便向外摸索。能找到谷口全是靠运气,出谷之后徒儿便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在梦里见到了爹娘,和他们足足在一起呆了二百年岁月,后来梦醒了,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山谷外边。后来徒儿穿过一大片黄沙,到达了一处深山老林,便在山中寻觅灵草,其间遇到过锦绣峰的那几位练气学徒,还曾结伴而行,后来时间到了,就被送了出来。”

    闫长青沉思道:“这么说你由始至终都未见过简绘?”

    “没见过。师父,三师兄是不是出事了?”红笺很想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再忧虑一些,但此时当着闫长青,她努力再三,仍觉差了点情真意切。

    她赶紧主动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半“流水知音”取出来,呈给闫长青:“进秘境的时候简师兄还说要以这个和我联络,进去之后他传讯给我,当时我在雾谷,无法去与他会合,等出去之后,这件法器便再也没有反应了。”

    闫长青接过“流水知音”,登时便皱了皱眉,露出不悦之色,说道:“看他为了进去之后找到你,还在这东西上做了手脚,他的心思又哪里用在正事上!”

    他“啪”的一声将“流水知音”扔到一旁,停了停似是克制住了怒气,脸上露出伤感之色,道:“自从他知道你要进秘境,在我这里求了好久。几个弟子里,他向来叫人最操心,我也是希望他赶紧找到能继续修炼下去的路。一时行差踏错不要紧,最怕的是一辈子死不改悔。”

    红笺偷眼打量闫长青,暗暗合计:“他不知道简绘是想进去杀我的?看来是啊,这样子不像怀疑我,到像是……迁怒,对,师父恼我招惹得简绘非要进秘境,进去之后还想东想西的,最后搭上性命。简绘死了,他没人怨,便怪到我头上了。”若是这样,总算没有出现她想像中最坏的情况,红笺悄悄松了口气。

    她怕再呆下去真成了师父的出气筒,生了溜走的念头,仰着头乖觉地问:“师父,二师兄闭关如何了?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三师兄……没能出来?”这般问着,她不由得想起石清响关于二师兄的那番推测,目光盯在闫长青脸上,瞳孔不被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闫长青心情十分不佳,不想理会这些,挥了挥手道:“他冲击筑基后期已经失败了。你去和他说一声吧,你们这几天没事不要来烦我。”

    红笺恭敬地应了声“是”,便要退出去。

    便在此时闫长青耳朵动了动,他似在凝神倾听,而后慢慢站起身来。

    红笺此时已经退到了师父的洞府门口,突听由洞府外边传来一声笑,笑声清脆,好似来人就在眼前,发笑的是个女子,红笺跟着便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叹道:“这堆雪崖还是这么冷清啊。悠悠数十载一晃而过,闫师兄,小妹专程看你来了!”

    闫长青此时已经由里面出来,红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此女肌肤白如新雪,身躯凹凸有致,纤腰盈盈一握,目如秋水,第一眼望她似觉着这女郎含情脉脉,再一眨眼,又会觉得她的眼神颇为忧虑,眉目间一片清冷,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红笺不觉呆了一呆,回过神忙低下头去。来人既是称呼闫长青师兄,那就应该是自己的师姑了,修真之人年纪不好估计,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绝色丽人若是同师父一样也是金丹,那至少也得有将近一百岁了吧。

    闫长青似是已经抛下了刚才的不快,神情变得异常柔和,望着那白衣女郎笑道:“师妹怎么得空回宗门了?我算算,真是将近二十年没见着你面了。”

    白衣女郎望着闫长青,目光中渐渐露出一股嗔怨之意,没有接他的话,扫了恭敬退到一旁的红笺一眼,细细的柳眉颦了颦,问道:“师兄,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闫长青呵呵一笑,介绍道:“这是师兄我去年刚收的徒弟,小红笺,来,这是你的盈师姑,过来给师姑见个礼,不要小看你师姑是个女子,她可是咱们晚潮峰出去的金丹大修士,如今是南屏岛戚家的当家主母。”

    红笺依言规规矩矩地上前给这位盈师姑见礼,按说长辈初见晚辈十九都会有所表示,给个见面礼什么的,盈师姑却似忘了这茬,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一下红笺,歪头向闫长青道:“练气七层,师兄好生偏心眼儿。”

    这话说得红笺莫名其妙,但却不妨碍她心中生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这位盈师姑好似来者不善啊。”

    闫长青也有些不解,盈师姑叹了口气,道:“我此次回来,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来肯求师兄的。”

    闫长青道:“你我兄妹之间又何需客气。”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没去拜见师尊?”

    盈师姑脸色一沉,淡淡地道:“我一个小小女徒,修炼上没什么太大的出息,只好遵师命远嫁异乡,实是无颜再见师父,惹得他老人家不快。”

    闫长青脸上有些尴尬,师妹回来这么大的动静,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多余一问反到火上浇油了,连忙打岔:“有事进去坐下慢慢说吧。”

    红笺深觉这些破事自己越少参合越好,盈师姑不搭理她,她正好做隐身人悄悄溜走,回去进行她的长远大计去,谁知她刚刚转身,盈师姑便将她叫住:“小姑娘,别忙走,这事同你也是有些关系的。”

第五十四章 盈师姑

    红笺见师父闫长青没有反对,只得乖乖跟着进去端茶倒水。

    闫长青陪着盈师姑落了座,不解地问:“我看师妹到像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

    盈师姑低垂下双眼,乌黑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眼中情绪,她自嘲地笑笑,说话慢声细语:“怎么敢,当日我在丹崖宗,也只有闫师兄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小妹可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红笺在旁边一边泡茶,一边悄悄打量这位美人师姑。她深深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女修里面这位盈师姑是最美貌的,她静静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更不用说一颦一笑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韵,吸引着人一看再看。

    闫长青失笑:“那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红笺不敢闲着,恭恭敬敬将泡好的灵茶给二人端过去。

    盈师姑接过灵茶,抬眼又将红笺由头至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轻轻撇了撇嘴,道:“师兄,一年前在丹崖宗发生了一件大事,我虽远隔千里也听说三大化神齐聚寰华殿挑选亲传弟子,这小姑娘就是那时拜到你门下的吧,我想问一问,你这弟子入门时修为如何?”

    闫长青怔了怔,他扫了一眼垂手侍立一旁的红笺,又望了眼端坐的师妹,心中有些了然,回答道:“那时她刚升入练气五层不久。”

    盈师姑面露冷笑:“不过一年的工夫,修为便突飞猛进,连六进七的壁垒都冲破了,我听说师兄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连筑基期才能进的宗门秘境都想办法让她进去过了,难不成她是师兄的亲人晚辈?”

    闫长青连忙解释:“自然不是。化神收徒那天她在寰华殿投了师尊的眼缘,故而特意命我将她收到门下。师妹,你……”

    盈师姑腾地站起来,将闫长青的话打断:“师父师父,你别总拿师父当挡箭牌,她为什么能在寰华殿脱颖而出?还不是宗门考核的时候你暗中做了手脚。亏我当年还亲笔写了书信给你,求你照顾我那侄儿一二。若不是你捣鬼,载之怎么会神识受伤未能有机会去寰华殿?师父的话是圣旨,我求你的事便全都抛在脑后,”她面现凄楚之色,突然咬了咬牙,“我今日非要给载之讨个公道,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便豁上被师父处置,先将这小丫头击毙在这里!”

    红笺吓了一跳,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师姑说翻脸就翻脸,从美人儿一下子变成了老妖婆,连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是金丹高手,冰冷的杀意兜头罩下,红笺一个小小练气期学徒哪里经受得住,更不用说想办法抵抗。

    随着盈师姑如玉般的纤手一挥,红笺登时便感觉自己由头至脚一阵彻骨的冰寒,四肢不能活动,体内的真元也在快速地凝固,整个人就像被冻成了一大坨冰块,她来不及求饶,只挣扎地喊了一声:“师父救命!”

    在这危急关头,红笺脑间忽一闪念:“师父若是心里清楚简师兄想杀我,一直听之任之的话,那他不知是有多么不喜欢我,此时有这盈师姑出手,他会不会乐见其成,索性不理会我的死活?”

    但她此时心里再急再怒也都毫无用处,识海内水灵根徒劳地疯转了两下似欲反抗,立时便被对方强大的法力镇压了下去,红笺不甘地瞪大眼睛,身体却软软地倒下去,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冰封六识,一片浑噩,魂魄在生死间沉浮飘荡。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红笺识海周围被冻结住的真元突然有了些微松动,如初春方至,一点小小的热流越汇越大,最先恢复过来的是意识,接着是耳识。

    红笺感觉自己正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头昏沉沉的,耳朵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涨得难受,她还活着。红笺意识到这一点,渐渐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附近有人在说话,应当是师父闫长青和盈师姑还在交谈。红笺努力想听清他们准备怎么处置自己,可听来的却只有细微的嗡嗡声,叫她大脑中一阵抽痛。

    红笺不敢调动真元,生怕叫那两人发觉自己已经醒了,等了一阵,听觉似是稍有好转,耳朵里杂音不那么大了,总算勉强能听个大概。

    “照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就算他不能拜化神为师,你旦有心,怎么不把他带在身边,闲暇时点拨一二?载之是我们陈家数百年来资质最好的,若是有人教教他,怎么也不至于困在练气六层到现在也不得突破,更不用说还有练气期进宗门秘境这等好事。”盈师姑好似把怒火都发泄到了红笺身上,这会儿说话的语气虽仍不豫,听着到是心平气和了不少。

    闫长青劝道:“你又不是不知,突破壁垒这种事靠外人相助往往适得其反。师妹你放心,载之那孩子我自会多加留意,只要一筑基,我就将他收入门下,叫他搬来堆雪崖。”

    盈师姑冷笑一声:“等他筑基,还用得着师兄你,依他的资质想去哪里还不是任挑?我不管,你反正已经收了一个,加上载之也没什么大不了。”

    闫长青的声音颇为为难:“那不是坏了宗门的规矩……”

    “师父他老人家看中的人,宗门秘境都让提前进了,还谈什么规矩。你去求求他,他不是向来对你不错。”盈师姑的口气软了下来,恢复了先前软语相求时模样,闫长青一时间没有说话,似是心思已经摇动。

    红笺心中既委屈又愤怒,她不知道这盈师姑是否打算放过自己,听到此处忍不住恨恨地想:“只是为了这个女人,为了陈载之,师父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死活吗?只要我不死,我必努力修炼,一辈子修为都压着他,叫他休想在丹崖宗出人头地。”她平白无故遭此大难,竟是连先前印象还不错的陈载之也一齐怨上了。

第五十五章 一定要争气

    闫长青沉吟良久,说道:“叫他此时来堆雪崖也不是全无可能,我故意令他受伤,师父自然是知道的,他老人家一直未作表示,显然也是不想你这侄儿去魔修那边儿出生入死。其实这么多年,师父心中对你还是十分记挂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叫我收了这个小丫头。你何不解开心结,去见一见他老人家?”

    闫长青架不住师妹的软磨硬泡,态度终于松动。

    红笺却没有关心他二人接下来做何打算,她听到了“魔修”两个字心猛然一缩,登时便被师父闫长青这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讯息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戴明池、金长老他们挑选了六个弟子,竟是准备将他们送到魔修那边,这……他们怎么去?那人不是说无尽海深处的“天幕”即使是化神也无法打破吗?可看师父闫长青明显早知其中内情,这自是师祖孙幼公透露给他的,这么说还是有办法能送人过去的。他们六个连筑基都不曾,去了还回得来吗?

    红笺想起了那号称能预知未来事的季有云,不由打个了寒颤,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能活动了。

    四周静悄悄的,闫长青和那位盈师姑似是都已经不在。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席地躺在师父闫长青的洞府里,边上果然没有人,先前给盈师姑端的灵茶还放在原处,不知他们二人商议完去了何处,却将没有清醒过来的自己孤零零遗弃在这里。

    大约是盈师姑最终听进去了师父的劝告,两人相携去见孙幼公了吧。

    红笺心中百味杂陈,本来还想着自师父这里离开之后去探望一下二师兄秦宝闲,此时也提不起劲儿来。

    她受了这等对待,突然醒悟:那些鬼域伎俩水来土掩就好,实在不应该牵扯她这么多心神,只有努力修炼,赶紧变强,强到令盈师姑这样的人都有所顾忌,像今天这样任由别人主宰生死的经历才不会再次发生。

    练气六进七的壁垒已经突破,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她肯下苦功,至少在练气期圆满冲击筑基之前是不会遇到太大的困难了。红笺突然也有了闭关的念头。

    但在那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去做。石清响曾经言道“谁对我有过好处,我便百倍报答”,而红笺恰好也是这种人。既然这么凑巧知悉了化神收徒的内情,她自是要想办法去通知石清响一声,叫他好有所准备。

    她回到住处,把这些事情理好头绪,心头的愤懑亦消散了不少。

    这个时候若是跑去锦绣峰找石清响太引人注意,红笺想着自己从宗门秘境出来还未见过弟弟,当下离开晚潮峰去找方峥。

    几日不见,方峥发觉姐姐身上似是多了一股凌厉的气势,这种感觉叫他甚是陌生,他天真地以为这是姐姐在秘境里幸运地进阶练气七层所致,扑在红笺怀里笑嘻嘻地道:“姐姐你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超过了张师兄。”

    他嬉闹了半晌,才注意到红笺很少开口,停下来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姐姐的脸色,问道:“姐,你不开心么?”

    红笺抬手摸摸弟弟的头,问他:“张师兄他们对你还好?”

    “嗯!”方峥重重地点了下头。

    红笺释然地笑了:“姐姐这段时间想着用一用功,就不能隔三差五的来看你了,你有事直接去晚潮峰找我。这些天你也把‘青木诀’好好练练,有问题就直接去问潘师父或者张师兄他们。过些日子等姐姐忙完了,咱们把练气四层升上去。”

    方峥听话地应了。

    红笺陪着弟弟又呆了一会儿,直到他看上去又恢复了生龙活虎,这才看看天色离开他那里,直奔锦绣峰。

    红笺早想好了计划,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先找个理由去见齐秀宁,齐秀宁同石清响现在是正经的师兄妹,通过齐秀宁总有办法见到石清响,比冒冒失失直接去找一个在外人看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强。

    但是等她到了锦绣峰,得到的消息却如一盆凉水迎面浇下,齐秀宁、石清响四人自丹崖宗秘境里一出来便被安排着立时起程,这会儿已经在赶往符图宗的路上了。

    红笺宛如一拳打在了空处,她失望之极,怅然地叹了口气,只得先回转晚潮峰。

    此时将近黄昏,夕阳映着满山碎金,又到一天中涨潮的时候,堆雪崖在海浪的冲击下巍峨屹立,红笺迎着微腥的海风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她“啊”地大喊了一声,心里想:“红笺,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这天入夜的时候,堆雪崖突然风云变幻,天地间的灵气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能量搅动,开始大量聚集,竟有凝结成雨的趋势。

    红笺当时正在住处修炼,感觉到有异出来察看,这等动静出现在堆雪崖,她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她还未走到地方,便遇到了同样闻声而来的二师兄秦宝闲。秦宝闲满脸欢喜羡慕之色,不等红笺发问,抢先道:“小师妹,大师兄今夜结丹,看样子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因在秘境中听了石清响的提醒,红笺再看到秦宝闲的笑脸心中不免犹疑,不像往日那么感觉着亲切,她笑了笑,仰头看天,道:“这就是结丹啊……”

    前后不过几天,秦宝闲闭关,将进秘境的机会让给自己,跟着失败出关,整个人却浑然无事,这是内心强大如此还是早知无望进阶,闭关只不过是个幌子?红笺道:“今天我一自宗门秘境里出来便被师父叫了去问话,还没有去好好谢谢师兄。”

    秦宝闲望了她一眼,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一句话做个顺水人情,你怎的还谢起来没完了?师妹此次顺利突破壁垒,看样子在秘境中收获不少啊。”

    一大一小站在这里信口聊着天,等待大师兄结丹出关,红笺没有提简绘,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二师兄即使暗藏恶意,自己也不会再轻易给人机会,只要她够努力,筑基之前的这段时间会很快过去。终有一日,她会像正在结丹的大师兄一样,甚至更进一步,如师父、师祖、金大长老,天下之大,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再也不需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

第五十六章 新来的关系户

    红笺这位还未见过面的大师兄名叫丁春雪,他同简绘一样在丹崖宗的水灵根一系十分出名,常常被前辈们提及。

    但丁春雪和简绘不同,他的修炼经历十分坎坷励志。

    他四十好几才堪堪筑基,这期间教他的师父不知换了几拨,人人都说他用功刻苦,可惜差着三分天份,一同修炼的不少师兄弟都被师门放弃,每一次他都险之又险才保住了位置。后来大约连老天爷都被他感动,他筑基之时恰逢最早教过他的闫长青结丹成功,闫长青还念着当初的师徒情意,直接将他收到门下。

    大约是因为名字中同有一个雪字,丁春雪搬到堆雪崖之后突然开窍。修炼的速度虽然依旧很慢,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受筑基期的几大壁垒所限,就这么一步一步顺利地升到了筑基圆满,如今竟然也结丹了。

    半晌风停云歇,丁春雪住处上空的灵气漩涡里传来响了几声低沉的闷雷,而后凝聚起来灵气猛然如游龙入海般倒灌下去。

    秦宝闲喜道:“成了!”

    闫长青愉悦的笑声响彻堆雪崖,稍停红笺面前屋里有人恭恭敬敬地回应:“劳师尊挂念,徒儿闭关多日,侥幸结丹,待徒儿稍事洗漱便去给师尊问安。”

    闫长青笑道:“不急。宝闲、红笺,你二人也一齐过来吧,给你们大师兄好好道贺,他这丹结得着实不易。”

    红笺知道这是闫长青正以神识盯着这附近,故而知道她与二师兄在这里看热闹,当下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连忙应了声“是”。

    丁春雪相貌极为普通,论年纪若是在筑基里面已经不小了,但他如今成功结丹,自然另当别论,闫长青一扫先前因为简绘身死产生的种种不豫,越看大徒弟越是满意,道:“还是为师懂得相看千里马啊,你若一直这样修炼下去,日后说不定有望冲击一下元婴。哈哈,反正青出于蓝,成就超过为师是肯定的。”

    他指了指跟随大徒弟而来的秦宝闲和红笺,笑道:“方才宝闲已经介绍过了吧,这小姑娘是为师新收的弟子。你们两个都要好好向大师兄学。”

    来时路上丁春雪确实听师弟秦宝闲介绍过了,他心中微觉诧意,师父竟然破例收了个还未筑基的小女修,这还不算,自己结丹这么大的事,三师弟简绘到现在还未出现。他不在宗门么?看来自己闭关这些日子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等他询问,闫长青已兴冲冲地道:“你师祖必已觉察到了,走吧,为师带你们去向他老人家报喜。”晚潮峰多了一位金丹修士这可是大事,峰主孙幼公这会儿说不定正在等待着众人,丁春雪先咽下疑问,同春宝闲、红笺齐声应是。

    去见孙幼公的路上,闫长青终于想起了白天那事,向红笺道:“你盈师姑远嫁海外孤岛,三十年未回宗门,脾气越发古怪,你既然人没有什么事了,就不要将今天的意外放在心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半天,红笺早就冷静下来,此时暗中腹诽,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道:“师父放心,徒儿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丁春雪吓了一跳,插言道:“盈师姑回来了?”

    红笺看着连尚不知情的秦宝闲脸上都有些变色,才知这盈师姑实是非同凡响,看来两位师兄都早就识得厉害。

    闫长青点了点头,道:“不错,她这会儿就在你们师祖那里。”

    丁春雪默然,秦宝闲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恍然:“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回来求师祖啊?”

    闫长青“哼”了一声:“你们说话都注意些,不要去招惹她。今天你们师妹就差点儿命丧她手。”

    红笺低头嘟着嘴,暗暗叫屈:“我哪里有招惹那个老妖婆,不过是赶上倒霉。”听说盈师姑在师祖孙幼公那里,红笺心中着实有些发怵,但已经走到这里,实在找不到借口半途抽身,只得硬着头皮安慰自己:她总不敢当着师祖的面便撒泼吧。

    师祖孙幼公的洞府转瞬即到,闫长青带领众人通报进去。

    红笺瞪圆了眼珠,不但是她,连秦宝闲都以为自己眼花了,想抬手揉一揉眼睛。师祖孙幼公舒舒服服地坐在榻上喝茶,盈师姑一旁侍立着端茶倒水,笑靥如花,连横过来望向众人的眼波都是那么温柔,看得众人身上都觉一麻。

    丁春雪顺利结丹,孙幼公早已经有所感觉,此时当着徒弟徒孙们的面十分开心地鼓励了他一番,又同闫长青说了会儿闲话,直等闫长青看师父没什么事了,怕耽误他老人家休息要告退,盈师姑在旁娇嗔地叫了声“师父”!

    红笺立时便觉着鸡皮疙瘩掉一地,想想这盈师姑都多大年纪了还在孙幼公眼前装小姑娘,难道师祖特别的吃这一套?

    果然孙幼公失笑:“好了。答应你就是。那孩子我知道,天份是不错,这回就破个例,叫你师兄提前受累,领到堆雪崖去好好教导。”

    有孙幼公点头,事就成了,盈师姑欢呼一声,立时向闫长青施了一礼:“闫师兄,我明日便须得回去,以后载之就麻烦你了,你一定要像教春雪这般,叫他早早成材。”

    闫长青笑了笑,道:“师妹放心。”

    盈师姑勾唇而笑:“那就麻烦小宝闲跑个腿,去通知你师弟一声吧。”

    秦宝闲脸上几欲渗出汗来,他抬头望了师祖一眼,口里连声应承:“师姑别这样说,折杀宝闲了,我马上便去。”

    盈师姑心满意足,回头望了望红笺,她微微颦起秀眉,红笺不知她又想怎么折腾自己,垂下头不去看她。

    盈师姑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女修不易,看见你,师姑就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你比师姑有福气,好好和师弟相处,等将来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和载之结成道侣。那样你就不用像师姑这般,想在师父面前尽孝也不可能了。”

    她说得可怜兮兮,红笺却听得火大。陈载之正式拜师比红笺晚,自然就由师兄变成了师弟,但谁要嫁他?还一幅施舍的模样!红笺额上的青筋几乎迸起来,讨厌的陈载之,你不用想好过!

第五十七章 讨欢心的秘诀

    盈师姑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红笺却不冷不热地反应淡漠,觉着这丫头未免不知好歹,还待说话,榻上的孙幼公开口道:“好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小红笺留下,我有话问你。”

    连新结丹的徒孙丁春雪都打发了,却单独留下红笺问话,怎么想都有些不寻常。

    红笺登时便明白了,师祖要问的必然还是简绘那事。

    怎么办?将对师父闫长青说的话对着师祖再说一遍?还是学了盈师姑投其所好撒娇蒙混过关?只要一想盈师姑方才那模样,红笺便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屋里只剩下孙幼公和红笺二人,孙幼公不动声色地望着红笺,直到红笺面露不安叫了声“师祖”,他才慢腾腾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开口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将宗门秘境里发生的事如实给我讲一讲。”

    果然来了。

    红笺不敢怠慢,先恭敬应了声“是”,话到嘴边心中一动:“他为什么要强调‘如实’?我说在里面始终没见过简绘,师祖会相信吗?我同师父说的那套说辞,能不能瞒过师祖?若是不能那可就糟了,师祖先前对我还不错,我上来便给他个说谎的坏印象,以后这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可说实话同样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好在这件事是简绘行凶在先,如今石清响又去了他的符图宗,师祖不见得会将家丑外扬去找了他来对质。

    孙幼公还在等她说话,此时已容不得红笺多想,她将心一横,暗道:“横竖就这样,赌了吧。”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师祖榻前,低着头道:“师祖,徒孙先前未敢向宗主言明,师父问起,还说了谎,请师祖责罚。”

    孙幼公怔了怔:“这么说果然有隐情?你从头说。”

    “是!”红笺应了一声,便从她那日意外发现了姚真的首饰讲起,说到她如何软磨硬泡,最后得二师兄秦宝闲相让,获得了进宗门秘境的资格,又在简绘的相助下挑选了趁手的法器。

    孙幼公面露不豫:“既然发现他私德不修,怎的竟还假作不知,你应该早早同你师父说一声,那样简绘这次绝没有机会进到宗门秘境里。”

    红笺语塞,她真不敢犟嘴称和师父闫长青不亲,简绘又掌握着自己神识有异的秘密,只得支吾道:“徒孙……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孙幼公盯着她,暗暗叹了口气,暗忖:“到底是太小了。只怕那个叫姚真的首饰怎么会遗落在简绘床边她都还弄不清楚呢。”放过了这节,沉声问道:“进了秘境之后呢,又发生了何事?”

    这一段比较伤脑筋,好在方才红笺细细讲述,已争取到时间想好了说辞,她只想将“万流归宗”隐瞒过去,想来师祖注意力放在简绘之死上,她保留这点小秘密应该不难。

    “徒孙跌落进一处雾谷,在那里面修炼升至练气七层,简师兄以法器‘流水知音’相唤,徒孙当时已经觉着不妥,便将那法器收入乾坤袋中。谁料待徒孙到达山中搜寻灵草时,简师兄突然出现,他胡言乱语说了好多疯话,又说他已经将姚真扔到了无尽海里,我老在他眼前晃,提醒他这些事,等他杀了我就可以安心修炼了。”

    “这个畜生,简直死有余辜。”孙幼公重重哼了一声,“你又怎么应对的?”

    “徒孙当时真元所剩不多,只得拼死抢先出击,简师兄就以法器“照影”抵挡,他同时又施展了一个十分厉害的法术,徒孙不是对手,险险躲开,他正要接着下杀手,正巧戴宗主新收的徒弟由此经过,简师兄怕被人瞧见,就退走了。”

    “是那姓石的小子?”孙幼公那日在寰华殿对石清响印象颇深。

    红笺低头承认:“是他。他看到了简师兄,生怕他再次回来害我,便一直在旁保护。可即便如此,第二天我俩正在打一只岩石兽,简师兄突然现身偷袭,幸好石清响的‘伏魔藤’厉害,又有法器御敌,加上简师兄不知为何心神恍惚,最终被我俩联手擒住,后来我看他反抗得太厉害,不过随口吓他一吓,说符图宗有一种符,一旦放出去他就得老实听令,谁知,谁知简师兄就突然自尽了。”

    孙幼公神色有些古怪,追问了一句:“随口吓他一吓?是你说的还是那石清响说的?”

    红笺仰脸,老老实实回答:“是徒孙胡诌的。”她这番话真假参杂,偶有出入想来孙幼公不好意思拿这事去烦符图宗,也就没了对证。

    果然孙幼公出神半晌,没有追问简绘被擒的细节,只是道:“你到是好运气。那姓石的为什么要帮你?”

    红笺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何第一时间便想起了石清响当时的那番话,故回答道:“他说助人乃快乐之本,又说我和他打了赌,他才被化神看中,他既是得了好处,就要涌泉相报。”

    孙幼公嗤之以鼻:“胡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虽如此说,他神情却是轻松起来,说道:“他不会嘴上不牢,到处胡言乱语吧?”

    红笺忙道:“这么大的事,我俩都知晓厉害。”

    孙幼公低头望着她,半晌才又开口问道:“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呢,被你们两个都分掉了?”

    红笺暗忖:“幸好石清响够谨慎。”回道:“没有。全都留在了秘境里面。”

    孙幼公讶异了一下:“两个小家伙首尾做的到是干净。起来吧。”他一手轻轻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才对闻言起身乖乖站在一旁的红笺道:“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不要再想,以后安心修炼,赶紧筑基是正经。多跟你大师兄学学。”

    “是!”红笺心里很激动,简绘的死对她影响极大,虽然她一直在努力调剂,但这么大的秘密压在心里,对小小的她而言实是个很大的负担。如今师祖不但知道了,而且没有责怪她,她顿觉浑身轻松,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可是师父那里,我还瞒着……”

    孙幼公目光炯炯:“嗯,不用叫他知道,就当这是咱们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吧。”说着老头儿还冲着红笺眨了下眼睛。

    红笺顿时来了精神,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不由地露出笑来。

    孙幼公将茶盏放下,红笺勤快地帮他老人家续满灵茶,她突然发现要在师祖眼前笑嘻嘻地讨喜好像也不是很难嘛。

第五十八章 向道之心

    红笺自孙幼公的洞府一回到堆雪崖便将这些破事抛诸于脑后,开始了日夜苦修。

    突破练气七层之后,红笺感觉自己的神识又强大了不少,识海空虚出一大片,而真元也更加凝如实质。眼下正是她努力提升修为的好时候。

    第二天盈师姑离开晚潮峰的时候,红笺躲在屋里权当不知,没有出去送瘟神,暗暗祈祷自己结丹之前最好都不要再看到那个恶婆娘。

    简绘在宗门秘境里出了意外,但有陈载之拜闫长青为师,闫长青的座下弟子仍旧是四人。

    陈载之搬来堆雪崖之后发现,除了在闫长青那里偶然遇上,剩下大把的时间很难见到红笺的面。他几次登门想同这位原师妹现师姐拉拉关系,却连吃了几回闭门羹,好不容易聊几句,红笺对他冷冰冰的,与先前大不相同。陈载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几乎怀疑这位小师姐不知怎的被齐秀宁附体了。

    陈载之正受练气六进七的壁垒困扰,十分渴望得到指点,两位师兄奉了闫长青的命令时时关心这两个练气期师弟师妹的修炼情况,尤其刚刚结丹的丁春雪,督导起二人来格外尽心。

    这一天丁春雪招呼二人随他去无尽海中修炼,丁春雪刚刚结丹,还未及凝炼飞行法宝。因修炼所需,丹崖宗内各种船形法器是最多的,他随意挑选了一条锦帆飞舟,施法停在海面上,等红笺和陈载之上去之后,便控制着往无尽海中飞了一段。

    红笺还想着当初那神秘人的劝告,见丁春雪停的位置离深海还远,但比之前曲长河带着众人修炼可深入了不少,故意道:“大师兄,我还没有去过深海,再往里飞飞见识一下好不好?”

    丁春雪果然知道无尽海的禁忌,说道:“这可不成。深海里有处结界,再往里能量会变得十分紊乱,你们无法正常修炼不说还很危险。依我的修为,只能到这里。”

    红笺想起石清响六人那危险的使命,假作好奇:“海里怎么会有一处结界?谁人这么大的神通?”

    丁春雪十分耐心地同她解释:“原来师妹竟还不知道,那结界名叫‘天幕’,乃是数千年前化神大能商倾醉设下的。据说当时修真界能人辈出,道修魔修互相残杀,仇恨越结越深,连化神都时不时陨落,不少传承了上万年的大宗门被连根拔起,门人也被尽数屠戮干净,很多被视为瑰宝的顶级功法也都随之失传,后来咱们道修占了上风,将包括几大魔头在内的数万魔修赶到了无尽海的那边。就在魔修们意图卷土重来之时,商倾醉得以进入了蜃景神殿,他进到最后一层,向神殿求了一件事,便是在无尽海的中央设下了这处结界,自此道魔隔绝,天下才由此太平。”

    “原来是这样啊。”红笺听得悠然神往,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转念又想:“看来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金大长老和戴宗主他们分明是找到了穿越‘天幕’的办法。可为什么非要练气期学徒才行呢?”

    她想不通,便暂时丢下,问丁春雪道:“大师兄,化神刑无涯是住在‘天幕’附近么?他也没有办法破开‘天幕’?”

    丁春雪十分笃定:“他肯定破不开。不过整个‘天幕’这边大半个无尽海刑无涯都是来去随意,一进化神境,他更没有什么顾忌,且记一定不要去得罪他。”

    大师兄这分明是隐晦地告诉红笺和陈载之,连本宗金大长老如今只怕也不是那刑无涯的对手了,二人心下凛然,齐声应诺。

    丁春雪解答完师弟师妹的疑问,回归正题:“好了,今天我带你们来此地,是要将自己修炼的一点体会传给你们。现在你们或许用不上,但等筑基之后,对你们应对心魔顺利进阶还是有用处的。”

    红笺和陈载之一齐动容,大师兄的修炼体会,不用说正是他屡屡顺利突破瓶颈的秘诀,现在他竟要将这秘诀倾囊传授,这真是叫人没有想到。

    丁春雪见他二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由失笑,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只看修炼的人能不能做到。这第一点就是要专注,你们这么小的年纪便已是练气六层、七层,足见修炼不但得法,也比旁人刻苦,师兄在十四岁的时候才刚刚升到练气三层。我说的专注并不是指这个。聪明人考虑事情必然多,咱们也远比普通人活得久,不免杂事纷繁,修炼第一要修的是道心,为什么要修炼?为变得更强大,不再受人欺辱?为求真仙从而长生不老?你们还小,师兄更希望你们心思单纯一些,不然这修炼可就太累了。等你们能单纯地体会到其中的快乐,自然就能不急不躁,无惧心魔。”

    陈载之躬身受教,红笺若有所思,大师兄说的这个听起来容易,但要想做到心无旁骛一心向道可太难了。红笺从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修炼上这么大的动力便是大师兄所说的渴望变得强大,尤其自简绘手中死里逃生,又跟着受了盈师姑的欺负,这两件事对她触动极大,她才如此迫切的将修炼的重心由方峥挪到了自己身上。

    当日她一心想进宗门秘境的时候,师父闫长青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她太急于突破有害无益,可这些东西关于本性,即使明知道不妥,想突然就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丁春雪说道:“你俩现在入定修炼,别管周围有什么变化,都把真元耗尽。”

    红笺和陈载之依言去做,身下的锦帆飞舟有了稍许颠簸,显是丁春雪操纵着飞舟离开了原处。海风拂面,远处不时有海鸟的鸣叫声传来,红笺静下心闭目修炼,因为丁春雪叮嘱要将真元耗尽,她运功不遗余力,不知过了多久,渐渐觉着神乱气虚,开始有了真元枯竭的不适反应。

    她挣开眼睛,恰看到丁春雪在施法,一道道薄薄雾气自他身上涌出,将红笺和陈载之罩在其中,红笺心神顿时为之一清,体内真元竟在飞速的回涨。大师兄主修的竟是帮助他人回复真元的术法。

    便在此时,飞舟一个大的摇晃,红笺感觉突然有大滴的水珠自天而降,“噼里啪啦”落到身上,丁春雪将锦帆飞舟驶入了海上的一团雨云当中。

第五十九章 雨战

    风急浪涌,大雨滂沱。

    没想到不过进入一片雨云当中,看似平静的无尽海便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锦帆飞舟本来可以遮蔽暴风雨,可丁春雪却像是全然忘了这回事,没有多倾注一丝一毫的法力,任由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来,他身上薄雾萦绕,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隔绝了雨水,红笺和陈载之却倾刻间便被大雨浇了个透湿。

    雨打在脸上肆意流淌,红笺睁不开眼睛,听着丁春雪沉声喝道:“专心!”

    要在这种环境下浑然忘我入定修炼谈何容易。

    丁春雪更将飞舟落到了海面上,翻腾的巨浪直冲上船来,这法器放大之后也不过能坐四五个人,轻而易举便被浪头举到半空,然后随波直下,好似下一个瞬间便会天翻地覆。

    暴风雨中丁春雪的法术未停,不一会儿红笺便觉着自己竟重新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丁春雪道:“师妹继续修炼,别的不需多管。载之,你来以神识搜寻附近的妖兽。”

    红笺顿时领会了大师兄的安排,自己已然突破壁垒,正可以加紧修炼,而陈载之还卡在六进七,故而大师兄叫他锤炼神识,只是这黑压压如墨一般的云层里竟有妖兽?

    她好奇一起,心神登时便散了,瞪开眼睛,正与丁春雪平静的目光撞在一起,这才想起大师兄的吩咐。

    红笺冲着丁春雪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赶紧闭上了眼睛。

    眼睛虽然闭上了,心里却像长了一团草。暴雨、滔天的巨浪、隐藏在暗处的妖兽,这些都在不停地引诱着她。耳听陈载之果然有了发现:“大师兄,乌云里飞来了好多怪鸟!”

    “好多是多少?”

    “……数不过来!”

    红笺心痒难熬,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暗忖:“陈载之若是一下子进了阶,那不就跟我一样是练气七层了?不行,我要赶紧修炼,不能被他赶上。”

    丁春雪已经在教陈载之怎么去更细微有针对地运用神识,红笺听了好一会儿才将大师兄的声音努力屏蔽掉,渐渐地她不再乱动,一心沉浸于修炼当中。

    丁春雪有所感觉,抽空望了红笺一眼,真是个好苗子,十分有灵性,可惜大约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乱七八糟的念头又特别得多。她最终是专心入定去了,但丁春雪却知道她这入定与自己带她来此的初衷并不相同。

    丁春雪不由暗暗地摇了摇头,再看陈载之此时在他的指点下已然颇有章法,当下袍袖一抖,施法将红笺唤醒,道:“入定回去了还要自己想办法多练,现在先对付一下妖兽。这些妖兽名叫喜雨鸟,你们没见过,其实在无尽海中数量十分之多,它们生性喜雨,一发现暴风雨便会蜂拥而至。”

    红笺一见不用再干坐着装死心中大喜,有大师兄在旁她虽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一直修炼下去,但说实话,效率却不如她悄悄地在无人处修炼万流归宗。

    趁丁春雪说话的工夫她神识一扫,果在距三人十余丈远的空中发现了大群丁春雪所说的喜雨鸟,这种怪鸟身长数尺,白羽红睛,脚爪锋利,长着尖尖的长喙,模样十分凶狠。

    这么一大群,足有百十只,红笺吓了一大跳,目光灼灼望着丁春雪,等着看大师兄如何应对。

    丁春雪不紧不慢接着道:“每逢下雨,海底的白游鱼会浮出水面来嬉戏,喜雨鸟本来是来捉鱼的,不过此时它们已经发现了咱们三个,会优先攻击咱们。不要怕,这种鸟实力很弱,只相当于练气十层还未筑基的修士,但妖兽天生就会伤人,要小心它口里喷水,这法术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好了,关于这妖兽我就说这么多,下面将这飞舟交给你们两个操纵,只有同时受到五只以上的喜雨鸟攻击,我才会出手相助。开始吧。”

    红笺当先反应过来。

    这种修炼方式好生有趣。法器消耗真元十分之巨,根本不是练气学徒支撑得起的,也只有大师兄在场才做得到如此奢侈。她抢先运转真元,接替丁春雪控制了“锦帆飞舟”。至于陈载之,红笺从来没想着和他合作,这般心有隔阂地勉强一起只会起到反作用,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独自支撑一阵再将法器交给他。

    陈载之有些无奈,两手抓住船舷做好了接手的准备。

    红笺不准备叫他等太久,自从在简绘眼前不小心暴露了神识的秘密,只要有外人在,她便努力做到中规中矩,不出头也不落后。

    但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她却将“锦帆飞舟”操纵得像模像样,飞舟到了她这练气期手里飞不过喜雨鸟的速度,被前头几只迅速追上,最前面一只尖鸣一声,猛然下冲,凌空向陈载之的脑袋抓去。“锦帆飞舟”猛然横移,那只喜雨鸟扑空,巨大的翅膀拍击在海面上,溅起大量的海水,叫人觉着雨势突然大了几分。

    陈载之心有余悸,叫道:“师姐好样的!”这小师姐不知为何看自己不顺眼,好在没有趁机将他送给妖兽。

    红笺鼻子里“嗯”了一声,她实在没空理会陈载之,接连四道水柱袭落,雨太大,直到近处红笺才发现。她瞪大眼睛看准缝隙,飞舟左躲右闪,间不容发自中间穿过,又一道水柱落下,“砰”,重重击落在船尾,砸得飞舟险些倾覆过去,红笺咬牙撑住,微微松了口气:五只了,再多大师兄就该出手了。

    果然丁春雪大袖一张,落到他周围的雨水登时被卷回了半空,将后面跟至的成群喜雨鸟分隔出来。

    大雨中白茫茫一片,里面不时传来急剧的扑翅声和惊惶的鸟啼。丁春雪道:“我将后面的以幻阵暂时困住,先来适应这五只。”

    红笺能做的只有驾着飞舟闪躲,一只喜雨鸟的尖喙距她只有半尺远啄空,劲风带动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刺痛,红笺微眯着眼睛留神警戒,口里招呼陈载之:“看准机会,准备接手!”

第六十章 独角怒鲨

    陈载之伺机接手,本来便岌岌可危的形势很快崩塌。

    红笺、陈载之接连被喜雨鸟喷出的水柱击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丁春雪抬手将一只喜雨鸟赶开,沉声道:“凝水诀学了是做什么用的?水真元护住全身!”

    红笺清醒过来,接连几道凝水诀作用于全身,一只喜雨鸟飞到,锋利的爪子抓中她后背,水波乍现,这一抓全无法力,竟被凝水诀这种最低级的法术弹开,红笺拧身躲了开去,到是一点儿也未感觉到疼痛。

    陈载之基础打得异常扎实,随之亦跟着运转凝水诀护体。如此只是五只喜雨鸟,两个人手忙脚乱轮番掌控法器,到真得撑了下来。

    直到风停雨住,喜雨鸟失去了攻击的兴趣,丁春雪才放这些妖兽离去,他看向船上两只衣衫褴褛的“落汤鸡”,微微一笑,说道:“感觉怎么样?方才还有空胡思乱想吗?”

    红笺抬胳膊拿衣袖擦干净脸上的水,兴奋地道:“大师兄,这么修炼真是有趣。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去找找哪里还在下雨吧。”

    丁春雪心中有些惊讶,他望了望一旁低头收拾自己的陈载之,陈载之修为不及红笺,方才吃了不少苦头,却也老老实实地没有反对,丁春雪笑了笑,似是被红笺情绪感染,说道:“好,先完全恢复了再说,不要大意累出病来。”

    自此之后每隔几日丁春雪便会带着红笺和陈载之在无尽海中冒着大雨修炼,红笺和陈载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怎么运转真元操纵锦帆飞舟躲避妖兽上,渐渐的红笺平时打坐修炼心思浮动的毛病也好了很多。

    丁春雪在这件事上可谓尽心竭力,细说起来红笺和陈载之受他教导的时间比闫长青要多得多,两个年轻人到更像是丁春雪的弟子。

    转眼过去了一年多,红笺平稳进阶练气八层,而陈载之也顺利突破壁垒,升至练气七层。这时陈载之十八岁,而红笺还有几个月才到十六岁生日,整个丹崖宗都知道晚潮峰的这两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必定早早筑基,是丹崖宗来日将要升起的冉冉新星。

    方峥这一年中修为也前进了一大步,按他的年纪,又有红笺和陈载之的先例,估计着过几年他若还能保持着这个进阶速度,不用等筑基便会有木灵根的师长将他先行抢入门下。

    红笺将绝大部分时间用于潜心修炼,因为以前的芥蒂,她对师父闫长青和二师兄秦宝闲始终怀着戒心,师祖孙幼公那里到是借由上次二人间的那个秘密亲近起来,时常去请安。

    有时她会做着某件事突然晃神,想着久无音讯的石清响和齐秀宁等人,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消息因为各种不便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送出去,一年多了,他们六个化神弟子说不定已经被送去了“天幕”那边的魔修地界上,不知道是否还都活着。

    这一天丁春雪照例喊了红笺和陈载之出海。

    丁春雪已经祭炼了飞行法宝,但为着两个小的修炼,一年多始终用着锦帆飞舟未变。无尽海中浪高风急,时常遇上乱流,随着三人逐渐深入,丁春雪也担心出事,特意又想办法找到了一对儿“流水知音”,带在身上方便联络。

    这么多次下来,红笺和陈载之驾驭飞舟已经十分精妙,丁春雪逐渐将围攻他们的喜雨鸟增加到十几二十只,且为锻炼二人神识有时还将出海的时间特意延长到夜里。

    圆月当空,微风轻拂,银辉洒在海面上,万里鳞波无声轻漾。

    红笺和陈载之两人一年来个子都蹿高了不少,陈载之比红笺高了近一个头,无尽海上驾舟修炼叫他的气质更加沉稳,又有一种水灵根修士身上少见的锐利。

    他驾着锦帆飞舟,将神识扩散出去寻路,同两人道:“大师兄,方师姐,此处月亮这么好,只怕要走很远才能找到雨云。”

    “载之,往北边去。”丁春雪出声。

    “噢。”这一年多丁春雪在二个小的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二人心中感念,对大师兄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锦帆飞舟一直往北飞,过了一阵陈载之真元不济,丁春雪将法器接手,速度顿时快逾闪电,这般飞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路经海域有时能看到电闪雷鸣,丁春雪却停也未停,驾着锦帆飞舟由中穿行而过。

    红笺和陈载之疑惑地互望了一眼,红笺问道:“师兄,咱们不停下来修炼么?”

    丁春雪道:“今晚咱们到极北冰川附近瞧瞧,那里气候恶劣,低等妖兽也比你们寻常所见的要厉害一些。”

    红笺和陈载之都未去过极北冰川,随着舟行向北,空气越来越冷,两人不得已施法抵御。

    月亮在云海中穿梭,渐渐黯淡无光。天上飘起雪来。

    海上看见雪,说明此处已离着极北冰川不远了。

    丁春雪将锦帆飞舟交给了红笺,叮嘱道:“小心靠近,不要太深入,注意水下妖兽。”

    红笺答应一声,她的神识已察觉到北方海面出现了不少浮冰,大师兄所说的低等妖兽应该便在这附近。她控制飞舟接近水面,果然不一会儿负责警戒后方的陈载之叫道:“水里有妖兽在追咱们!”

    船后不远水花翻滚,那妖兽凫水而来,水面上只露一根尺许长的尖角。

    丁春雪笑了:“独角怒鲨,红笺停下,咱们等等它。你不是想将那些培元草炼丹吗,这妖兽的角油正好用得上。”

    红笺大喜,道:“多谢大师兄。”

    丁春雪却没忘记修炼正事,说道:“你们先陪它练练,这妖兽力大身沉,但在水里十分灵活,又有吞吐海水的本事,比喜雨鸟厉害得多,可不要被它吸到肚子里去。”

    他说话的工夫,那条体格庞大独角怒鲨已经追到,只见它巨大的头颅自水下浮上来,然后猛地张开了大嘴。

    滔天巨浪白茫茫兜头砸下,虽然丁春雪有话在先,妖兽吐水这一下的威力还是远超红笺估计,搞得她措手不及,当即便被砸中,重逾千斤的海水登时便将锦帆飞舟吞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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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介绍:
仙途漫漫,乾坤流转,有人妄图扭转生死劫数,回到过去,只为换得一个改变伊人命运的机会。那时候,小姑娘方红笺才刚刚带着幼弟加入丹崖宗……这是一个本土小萝莉从练气到真仙自强不息的奋斗史。剧情流哦~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晏殊已有完结作品《怀璧谜踪》丹崖仙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丹崖仙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丹崖仙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