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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全文阅读

作者:心渔     丹崖仙途txt下载     丹崖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锦帆飞舟一翻红笺便暗叫不好,她感觉由水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显是那只独角怒鲨正在作怪,想将她和陈载之真的吞到肚子里去。

    虽是如此,却并没有让她慌了手脚,水灵根修士在茫茫海水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红笺提气疾纵破水而出,手掐法诀,登时便顶着吸力硬是将锦帆飞舟从水里提了出来。

    因为经常要在无尽海里修炼,她同陈载之的衣衫都附着避水法阵,不会湿答答贴在身上难受,但这却阻止不了冰冷的海水自衣领、袖口、下摆各处涌入衣裳里,尤其是头发完全湿透了,刘海挂在脸上。

    此地已临近冰川,水里实是冷得厉害,只是瞬间红笺便觉着由头到脚结了层冰。

    水花飞溅,陈载之亦跟着跃上舟来。

    红笺迎着寒风大声叫道:“陈师弟,你没事吧?”

    “没事!”陈载之连忙回答。

    这一年多红笺对待陈载之只是比对着别人客气疏远一些,从未暗地里使过什么坏,这么长的时间陈载之也习惯了红笺不冷不热的态度。

    两人这才想起大师兄来,却见丁春雪好整以暇凌空而立,身上半滴水也没有溅上,正笑眯眯地做袖手旁观状,他见师妹师弟冻得动作僵硬,提醒道:“小心,又来了!”

    话音未落独角怒鲨硕大的头颅在水里猛然一摆,掀动海水涌起一个更凶猛的浪头。

    这一次红笺有了教训,可不会再吃同样的亏了。她驾着飞舟箭一样自浪底空隙中一穿而出,贴着独角怒鲨头顶那根长长的尖刺掠过,手心痒痒的,暗想:“我若已经筑基,非拔了这根碍眼的刺不可!”

    独角怒鲨这种妖兽名字里有个“怒”字,气性是极大的,丁春雪有意看热闹,收敛了结丹修士的气息,它根本不怕两个还未筑基的小崽子,两次攻击未果,追在飞舟后面死死咬住了不放。

    登时这片海域宛如翻江倒海一般,“轰隆隆”声音传出数里,在这静夜里听着尤为分明。

    红笺和陈载之倒了回手,丁春雪本来浮空而站,只管着施展法术为两人恢复真元,突然间他皱了皱眉,抬头往远处望了一眼,身形微动出现在独角怒鲨眼前。

    距离太近,独角怒鲨不及施法,猛然低头以水面上那根锋利的尖刺向着丁春雪刺去,被他手一伸便将尖刺捉住。

    丁春雪虽然并不主修攻击类法术,但好歹也是金丹修士,对付个连妖丹都未结成的低等妖兽易如反掌,他抓住尖刺的手掌光芒一闪,红笺甚至还未能看得清楚,那根刺已从独角怒鲨身上分离,独角怒鲨声息皆无沉入大海,这附近登时恢复了平静。

    此时驾驭飞舟的人是陈载之,他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露茫然停了下来。

    丁春雪落回到船上,沉声道:“来人了。”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不用说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方才红笺太过于专注,丁春雪此时一提醒她才发觉来人的船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

    “咦,怎么没动静了?”来人没有遮遮掩掩,一个男子的声音遥遥自海面上传过来,听着年纪不大。

    “看看是哪个宗门的修士,说不定认识。”有人接话,对方船上的显然不止一人。

    丁春雪神识强大,随着来船接近已探查得清清楚楚,但结果却叫他有些疑惑:“六个还未筑基的练气学徒?”练气学徒没有人保护怎么敢跑到这里来了?他不由怀疑对方船上有比他更强大的修士,脸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来船迅速接近到百丈以内,这个距离已经黑魆魆地大致可以望见对方船只的模样,丁春雪的神情更加凝重。

    对方的船比他们三人的锦帆飞舟大了不止一号,但在海上疾行却不需要法力维持,大船前面系着一只妖兽,那妖兽脖颈探离水面,远看像一只大鹅,肋生双翅,长长的翅膀一扇便轻而易举带着船在海面上滑翔好长一段。

    丁春雪认得,这是一只仙王鹄,这妖兽稀有不说,因为它的实力抵得上金丹修士还很难降服,如今竟有人将它用来拉船,丁春雪立时便想到了一个人:刑无涯!

    此时对面船上有人开口相询:“敢问是哪位在此修炼?”

    虽然问话的只是个练气学徒,丁春雪担心对方和化神刑无涯有关系,不敢托大,客客气气地自报家门:“丹崖宗丁春雪。”

    “丹崖宗?”那人惊喜地重复了一声,转头不知向谁道:“看,我就估计着说不定会是熟人。”

    丁春雪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边的船慢慢靠近,上面人影儿晃动,接着升起灯笼来。

    船上只有六个年轻人,五男一女,都与陈载之、红笺年纪相仿。其中一个应是方才那人说话的对象,此时抢在前面热情地道:“太好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同门。我是锦绣峰弟子谢遥飞,”他将另一个少年拉到船头,“这是冷羽,我们在宗门呆得时间太短,宗门里的高手好多都认不全,千万不要见怪。”

    其实不用他自我介绍,红笺在灯亮起来的瞬间已经看到了他们之中的齐秀宁,和……站得位置比较靠后的石清响。

    没想到相隔一年多,竟会在这茫茫大海上突然相遇。

    丁春雪只是诧异了一下便恍然,三大化神在丹崖宗收徒之时他正闭关冲击金丹,故而只是听说,对本门金大长老收的两个小弟子还真不认识。

    要是论起辈份来,金长老那是宗主的师叔,他的弟子与师祖孙幼公是一辈的,丁春雪修为虽然高过对方多多,但什么“前辈”啊“师兄”啊是不用指望听到了,自己也不想叫这两个陌生的少年“小师叔祖”,心下微觉尴尬,点了点头,冲对方介绍道:“我是晚潮峰闫长青的大弟子,今晚带着师弟师妹在此修炼,各位有什么事吗?”

    谢遥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道:“我们也是在这附近修炼,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打扰了。”他扭头询问另几人意见:“咱们继续?”

第六十二章 我的警告,你听懂了吗

    六个练气期学徒来极北冰川修炼,丁春雪觉着很不寻常。

    丁春雪会带着红笺、陈载之在无尽海中修炼,乃是因为他修炼的法术足够支撑两个练气期的消耗,而这种经历对任何一个修真之人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很多筑了基的修士因为战斗经验的不足,真元运用流于纸上谈兵,到了真正的危急关头反而不会有这两个未筑基的年轻人从容。

    对面船上的六个人没有师长跟随,自不可能有这等待遇,他们驾舟靠仙王鹄,全不消耗真元,还怎么修炼?

    不过既是化神弟子,就不能当寻常小辈看。

    丁春雪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闪念间想到适才他离远一直未察觉到结丹实力的仙王鹄十分不该,看来是对方用什么办法隐藏了它的气息,不然方圆数里的低等妖兽都闻风而逃,他们六人也就只能在冰川的外围兜兜风了。

    对面船上的齐秀宁见这边的竟是旧识,她如今已是符图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师兄师妹的旧称呼是不适宜了,一时想不出什么话说,冲着红笺和陈载之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向冷羽几个道:“各位师兄,咱们抓紧时间修炼去吧。”

    红笺好不容易再见石清响,哪能叫他这么轻易走掉,大急之下伸手招呼道:“喂……”

    那边几个少年不知她喊的是谁,连石清响在内纷纷扭头闻声望过来。

    红笺有些窘迫,话到嘴边,她却突然发觉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戳穿化神收徒的真相向石清响示警。怎么办?

    这么一犹豫的工夫,那六人中个子最高的纪南浦突道:“注意了,后面追上来两只妖兽。”

    “先宰了再说。”冷羽叫道。

    丁春雪早发现来的是两只与刚才大小相仿的独角怒鲨,他心中微动,守在已方飞舟之上静观其变。

    几个练气期少年还真是没有向他求助,丁春雪分不清楚谁是谁,红笺却每个都认得,只见拜入刑无涯门下的林素约当先出手,他抢到船尾,对准前面那只独角怒鲨虚空里挥掌劈落,“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法术击中了妖兽的头颅,独角怒鲨猛然下沉,连头顶的尖刺都完全没入水中。

    左右两道人影离船跃起,正是齐秀宁与纪南浦,两人各出招式,又是两记法术击中那妖兽,在水下传出连着两声闷响,水面像煮开了锅一样“咕嘟咕嘟”向上冒泡。

    眨眼工夫六个少年男女都已动过了手,丁春雪震惊地发现他们竟每一个都修炼了武技。因为灵根不同,六人武技也多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连水灵根的齐秀宁在内,出手都非常得狠辣不留余地,不长时间前面的那只独角怒鲨便被六人联手打得肢离破碎,海面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亲眼目睹这一幕,红笺和陈载之脸色都变了。但他二人所思所想可大不相同。

    陈载之压低声音问丁春雪:“大师兄,他们难道都已经筑基了?”说出这话他也有些不敢相信,不说别人,单是齐秀宁宗门考核的时候也不过练气五层,哪怕自己意外受伤,她也才名列第五。怎么可能修炼的如此神速?想到此,陈载之只觉得嘴里有些苦涩,想自己若不是运气不好,莫名其妙地伤到了神识,应当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丁春雪摇了摇头,这六个年轻人身上的真元波动瞒不过他:“当先动手的那个练气九层,其余的也跟你们都差不多,穿月白衣服的少年和那个小姑娘实力稍弱,也有练气七层。功法也不说多厉害,但杀气很重,看来他们在附近这么修炼有一段时间了。”

    穿月白衣衫的是石清响,红笺觉着鼻子里有些发酸,两年多以前认识这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练气七层了,如今还是练气七层,但却换了功法,“伏魔藤”不见了。不用说这一切都是戴明池等人为了安排他们去魔修那边所做的准备,他们从符图宗学成,大约便被送到了海上,跟着邢无涯学习杀戮之道。

    来不及了。就是现在告诉石清响真相,他也不可能抽身而退。

    或者他们六个现在已经知情,却已经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林素约等人很快杀死了两只妖兽欲待驱船离开,红笺眼见再不行动便来不及了,耳朵边突然响起了那句“石某人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朗声叫道:“等一下!石清响!”

    石清响愕然回头,纪南浦停下船,红笺不再犹豫,飞身自锦帆飞舟一跃跳上了他们几人的大船。

    石清响迎上前来,微微含笑:“方师妹,好久不见。你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顶着边上几人好奇的目光,红笺迟疑了一下,伸手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朵黄色娇花,递给石清响:“请教一下,你认得这朵花吗?”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虽然没有特意去打听,那些自宗门秘境里带出来的灵草果实也几乎都认遍,哪怕是从简绘那里得来的也并没有什么太珍奇的宝贝,只有几朵自雾谷石壁上摘来的花查不到用途,此时她想着拖住石清响,以便有机会能暗示他前途凶险,便将这花拿了出来。

    石清响接过花,低头观察了一阵,拇指食指在花瓣上轻轻辗动,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他学了简绘遗下的《千草千方经》,仔细辨认还真将这花认了出来,他道:“这应该是一种品阶很高的‘幻法兰’,多来几枝的话用它泡酒,那酒进到血里,只怕连金丹修士也一时施展不出法力来。这东西很不容易见到,你从哪里得来的?”说话间将那枝“幻法兰”交还给红笺。

    红笺将花接过,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她摇了摇头,从乾坤袋中将刚才触摸到的“福疆”取了出来,塞到他手中,道:“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这个,送你了。”除了这个,她身无长物。只望石清响有“福疆”在手,到了无尽海的那边能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这……简直太像男女之间在赠送定情信物了。

    冷羽一幅看好戏的模样满脸贼笑,口里打了声响亮的呼哨。谢遥飞和纪南浦跟着嘻嘻笑起来。

第六十三章 努力活着待重逢

    石清响没有理会几个同伴,他认出红笺遮遮掩掩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登时便吓了一大跳。

    “……出了什么事?”石清响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开口询问。

    红笺张了张嘴,目光中满是焦虑,说道:“送你了,你拿着就是。”她加重了语气,“你更需要它。”

    石清响怔了怔,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连培元草都要计较的小姑娘突然这么大方,看着他的目光简直就像在向遗体告别,叫他心里一阵发毛。

    石清响低下头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福疆”,郑重说道:“谢谢你,但这东西我不能收。”他抬起头,好像有星星映在眼中,“它对你也很有用,放心吧。”当着这么多人,石清响只得语焉不详,他将“福疆”递回给红笺,说“放心吧”的同时没有过多顾及男女之别,还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记。

    哎呀,小姑娘送的礼物被退回去了。冷羽、谢遥飞几个看戏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登时都笑不下去了。

    红笺不觉尴尬,她怔怔地握紧了被退回来的“福疆”,思量石清响这个“放心吧”是不是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他还有什么办法应对吗?

    石清响温和地望着她,柔声道:“方师妹,我们要走了。下次见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多多保重。”

    红笺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还在人家船上,连忙点了点头:“你也一定要多保重!”

    两人目光相对,石清响冲她笑了一笑。

    红笺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多话,转身跃回到锦帆飞舟上,石清响目光追随着她,见她在丁春雪身旁站定,回头向冷羽等人道:“咱们走吧。”

    对众人来说,这次短暂的相逢只是个修炼过程中的小插曲,而对红笺而言却像是和石清响有了一次神魂上的默契交流。她默默望着石清响等人的船渐渐远去,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回她这个年纪原本不该体会的怅然和无能为力。她想:“不管怎样,都要努力地活下去啊,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

    接下来的修炼,丁春雪明显感到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红笺,虽然表面上她没出什么大的差迟,但平日修炼那些时不时叫人眼前一亮的闪光之处全都不见。

    丁春雪什么也没有说,早早结束了这趟冰川之行,返回堆雪崖后直接叫红笺和陈载之去归真谷思过。陈载之三个月,红笺半年。

    红笺虽然早预料到以大师兄的严格,不可能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回来之后必有责罚,却没想到会被一下子扔进了归真谷,她还以为陈载之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不好意思地悄悄吐了吐舌头。

    归真谷环境恶劣,距离宗门秘境的出入口不远,随着四年一次宗门秘境的开启,天地法则屡屡变幻,这一处山谷因之遭到了很大破坏,早在一千年前便灵气干涸。后来丹崖宗的门人犯了错,便会受命进到这山谷中面壁思过,在里面虽不像传说中的炼魔大牢那样绝对无法修炼,但也确实没什么效率,师长们的本意不在惩罚,而是叫他们暂时放下修炼,好好正视自己的道心,所以这个地方后来得名归真谷。

    闫长青听大徒弟报说将两个小的罚进了归真谷,微微颔首,赞同道:“也好,他二人最近修炼得有些过快了,若真能在里面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也不枉费你在他们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

    到是孙幼公知道后哈哈一笑,丁春雪见师祖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特意解释了一番:“师弟师妹这般容易受到他人影响,尤其是红笺师妹心思活络,感情用事,偏偏进阶又是如此快法,徒孙害怕他们不等有所历练便早早面临着筑基,日后会撞得头破血流。”

    孙幼公笑着摇了摇头:“这招对载之那孩子或许还有点儿用处,红笺还小,再说一般人也想不到她那心里究竟转着什么想法。不用着急,慢慢来吧。”

    孙幼公所料不错,被罚面壁思过的红笺一心觉着是大师兄误会了自己,如今要呆在归真谷足足半年无法正常修炼真是快将她憋闷死了,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反思。

    三个月期满,陈载之来同她告别,红笺正抱着膝坐在光秃秃的石头上望天数星星,她有心托陈载之帮她去向大师兄求个情,转念又想大师兄那是什么人啊,道心似铁,认准的事一千年也不会改变,还是不必多此一举麻烦陈载之了。

    红笺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别叫自己看着心烦。

    陈载之走了,整个山谷静悄悄的,更是寂寞得要发疯。红笺百无聊赖地数着日子过,心中无比同情那些被关在炼魔大牢里的修士。这样的日子若是连天上的星星也望不到,连风也触不着,一片黑暗,没有希望,简直太可怕了。

    那个人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他怎么撑下来又是怎么逃掉的?……他还活着吗?

    再后来红笺厌烦了这种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日子,她宁可修炼两三个时辰然后打坐好几天来恢复真元,丁春雪若是知道她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竟然还没忘了修炼,不知会做何表情,反正被孙幼公说中,他好好的一片心意是完全被浪费了。

    红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数着出谷的日子,不过叫她没有想到的是,还差七天半年期满,师祖孙幼公竟然进谷来带她出去。

    红笺本来还没觉着受罚如何,师祖亲自找来,到叫她心生不安。

    孙幼公冲她笑了笑,和蔼地道:“走吧,师祖带你去个地方。”

    红笺莫名其妙地跟着孙幼公登上了他的飞行法宝,那法宝载着两人高高飞起,如流星般向着无尽海深处而去。

    如此速度极快地飞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不知飞越了几千几万里,孙幼公才将飞行法宝停在半空。

    红笺居高临下好奇地四处张望,目之所及是浩浩荡荡的海水,她心中一动:“这里应该离着‘天幕’不远了吧!”

    突听孙幼公开口:“金大长老已经受邀赶到了前面,再停一会儿,他同戴宗主、刑无涯三人将联手试图破开‘天幕’,咱们等在这里瞧瞧,看他们会不会成功。”

第六十四章 交心

    红笺闻言心神巨震,转头向孙幼公望去,下意识地想道:“糟糕,师祖带我来此,怕是心里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经历跌宕,红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遇事彷徨无计的小丫头,她很快镇定下来,暗自琢磨:“先不说师祖怎么察觉我知道了这件大事,他老人家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紧跟着她心中便是一动:“师祖对化神们在做的这件事显然并不看好,不然也不会各家都趋之若鹜,他却将消息漏给了师父闫长青,结果陈载之就被保了下来。”

    想到此她不由地开口试探:“师祖,‘天幕’能打开吗?大长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幼公盘膝坐在飞行法宝上,长眉低垂,眼望“天幕”方向,叹道:“符图宗的戴宗主曾传书给金师叔,言之凿凿称若是能积三位化神之力便可将‘天幕’暂时破开一条不大的口子,这个可容一人进出的缝隙停上数息才会消失,是不是真的,呆会儿便知。至于为什么要将六个还未筑基的年轻人送到那边儿,我估计着是与寻找‘蜃景神殿’有关,若是筑成道基,他们在无尽海中一被发现,便会立时叫魔修认出来,下场自不必说。”

    这同闫长青那天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意思一样,“天幕”隔绝了道修魔修数千年,天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贸然闯入危险自不必说。红笺暗自为石清响担着忧,问道:“他们几个还回得来吗?”

    “季有云的洞察术若真有那么灵验,他们六人之中就肯定有人能活下来。”孙幼公说道。

    “师祖你并不赞成他们这样做对不对?陈师弟都没有去。”陈载之若是那天去了寰华殿,估计就没有齐秀宁什么事了。

    “呵呵,你觉着我是因为你盈师姑才这么做的?陈载之有天份又肯学,难得性格沉稳,师祖老了,不奢望今生能进阶化神之境,遇见事情难免要多想一想宗门。这样的好苗子怎么能不留下来传承丹崖宗的绝学,任由他去冒险。”

    红笺没想到师祖会同自己说这些话,她怔怔望着孙幼公松弛的面颊,灰白的须发,觉着这应该是师祖的真心话。可金大长老年纪也很大了,岁月不等人,他想必是非常想找到“蜃景神殿”的,所以戴明池这么容易便说动了他。

    她从来没有站在这些前辈大能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

    孙幼公微微一笑:“当日在寰华殿,那季有云不知察觉到什么想收你为徒,出人意料的是,竟被你这小姑娘当场拒绝。当时很多人都觉着你方红笺真是鼠目寸光,分不清好赖,师祖我却在感叹这小姑娘真是灵气逼人,难得竟知道趋利避害。本来收过一个陈盈姜,我已经下了决心晚潮峰再不要任何女修,可当时看着你,师祖便动摇了,想着何妨破回例试试。”

    陈盈姜便是盈师姑。红笺眨巴眨巴眼睛,师祖这一番话里好像透漏了好多意思。师祖很讨厌女修?师祖讨厌女修是因为盈师姑,所以他其实并不喜欢盈师姑在他跟前那样伺候?既然他老人家慧眼识英雄相中了自己,应该还是为着丹崖宗的未来考虑,不会像对待盈师姑那样随便打发了吧?

    一直以来绷的那根弦松了一松,红笺露出笑容,开心地道:“师祖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孙幼公笑得别有意味:“小红笺一直表现得不错,就是渐渐大了,日后长成一个大姑娘,不知还能安心修练几年?叫师公说到不如就将就一下载之,等你俩都筑基了就结成道侣,两个人都安安心心地留在师祖的晚潮峰修炼。”

    红笺吓了一大跳,师祖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想?就陈载之那臭小子,谁要跟他结成道侣!

    红笺一口气涌得急了被呛住,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她不等咳完便气呼呼地大声反驳:“师祖,你不要听盈师姑胡说八道。她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子找我麻烦。我谁也不嫁,保证一辈子跟着师祖老老实实修炼。师祖,师祖……”

    孙幼公袖子被她拽住东摇西晃,只得无奈地制止住情绪激动的小徒孙,神情严峻:“那你要记住今日自己说的话。当初你盈师姑也是信誓旦旦说要专心修炼,不过在筑基圆满呆了七年未能突破,便挑动得一众师兄弟失和,师祖对你寄的希望很大,你若也如此不成器,师祖可不会只是将你远远打发了了事。”

    “嗯。”红笺重重点了点头,“师祖放心。”她心里想着:“我才不会像那老妖婆一样没用。”

    就在红笺和孙幼公二人高居云端难得推心置腹的工夫,前方数里的深海突然有三股白色汽浪冲天而起,随着它们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四方灵气随之一齐向那里聚拢,声势之浩大竟使得无尽海的潮汐瞬间发生了改变。

    孙幼公微微动容,说道:“他们开始了!”

    三股巨大的威能并未随着这下撞击而消失,随着越来越多的灵气卷入,它们渐渐融为一体。

    黑夜提前到来,“天幕”附近海域黑得能见到高空繁星闪烁,连红笺他们所在之处都受到了影响。

    方圆百里只有那个光球,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庞大,渐渐地竟将四处重新照亮,不亚于天海间突然多出来一轮圆月。

    红笺目眩神迷,张大了嘴看着,久久不能回神。无怪需得化神出手,这个消耗如此巨大的法术需要坚持的时间也太长了。

    后来发生的事在她看来就没有那么震撼了,那轮“圆月”在慢慢移动,越来越小,明显在消耗,当它最终消失不见,海面渐渐恢复平静,天也重新亮了起来。

    目睹了全程的孙幼公开口道:“看样子应该是成功了。”红笺在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丁点儿开心的情绪,她颇为不解,自己心情不好是因为朋友被送入险境生死未卜,师祖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孙幼公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好了,此事已成定局,你也不用再惦着了,回去之后给我安心修炼。”说话间他掉转了飞行法宝,直向晚潮峰而去。

第六十五章 心结与壁垒

    日月如梭赶少年。

    修真之人感觉不出时间流逝得有多快,自三大化神合力破开“天幕”将六个年轻人送到魔修那边,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这五年红笺信守承诺,一心一意跟着大师兄修炼,在前两年她以每年一阶的速度飞快成长,可到了第三年练气十层圆满的时候,她又一次感觉到了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壁垒在阻碍着自己,就像当初六进七一样,她的修为进入了漫长的停滞期。

    而师弟陈载之却好似得到了丁春雪的真传,他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赶了上来,不但在第五年追上了红笺,还几乎没有受到瓶颈的困扰,隐隐有了筑基之相。

    虽然陈载之比红笺大了好几岁,但是没出息的被他追上并超过,这对红笺而言真是各种不舒服,坚决不能忍。她憋着一口气,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都想着试一试。

    同样被壁垒困住的还有方峥,方峥已经十七岁了,红笺的一路扶持加上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叫他十三岁便顺利升到练气六层,所有人都知道本宗木灵根的金丹们在等着方峥突破,像张钰在进入练气七层之后便被费承吉招去了香积峰,虽未拜师,也有专人指点,但方峥却迟迟没有动静,都四年了还没有找到诀窍。

    红笺对此束手无策,这不是万化生灭功和培元丹药所能解决的,她甚至不敢给方峥太大的压力,生怕适得其反。

    五年来不管是修真大陆还是丹崖宗都平静得有些沉闷。要说死水微澜还要提一下红笺十八岁那年的青云节,这一次丹崖宗的宗门秘境又出了事故,进去一百人,出来九十九,清点之后少的人是宗门木灵根练气学徒的授课师父潘聪。

    潘聪和简绘不同,他已是筑基后期,在一百人当中实力数一数二,若不是死于暗算,又怎么会没能出来?好像当年简绘的死给丹崖宗的筑基弟子们开启了一扇大门,人人都发觉在秘境里动手杀害同门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当年简绘之死晚潮峰这边没有深究,这一次潘聪出事,他所在的香积峰峰主穆逢山非要查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堆雪崖只有秦宝闲一个人进去,他本来想着出来后闭关也没闭成,三天两头被叫了去盘问,不独是他,出来的九十九个弟子人人如此,个个都被折腾得不轻。

    但查到最后,潘聪之死还是成了一桩悬案。

    潘聪带练气期弟子比曲长河负责任得多,也比曲长河要受人爱戴,他的死叫方峥难受了好一阵子。

    距离下一个青云节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凌虚子和各位长老不可能任由宗门秘境这么接二连三的出事,肯定会有相应的对策,只是现在还没到叫大伙知道的时候。

    这一日丁春雪带着红笺和陈载之又如往常一样在海中修炼,中途陈载之突然闷哼了一声跌坐在飞舟之上,身上气息凌乱,经脉渐渐浮出皮肤表层,一道道的像蚯蚓一般屈伸着,甚是骇人。

    红笺吓了一跳,连忙驾稳了飞舟,急道:“陈载之你怎么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虽一直对陈载之心结未除,却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陈载之没有吭声,丁春雪却面露喜色,打断了红笺的追问,道:“咱们赶紧回去,小师弟这是要洗髓筑基了。”

    红笺“啊”的一声轻呼,终于还是被这小子抢在了前面,红笺的心中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她默默无言同大师兄一起护送着陈载之回到晚潮峰。

    当天夜里陈载之在堆雪崖筑基成功,刚刚二十四岁,无愧天才之名。

    可这一夜丹崖宗上下却几乎无人关注陈载之筑基,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丹崖五峰之一的岁寒峰,这里出了一件大事,老峰主元婴长老李心策意外殒落。

    李心策是木灵根的元婴后期,光岁寒峰就坐镇了三百余年,近十几年他修炼出了点问题,已经放弃了更进一步的念想,虽然凌虚子、孙幼公等人知道他平时要靠丹药调理,故而宗门的事务除非不得已都尽量不去惊动他,但也绝没料到他竟会连话都没留一句便突然离世。

    李长老的后事需处理,峰主之位需有人接任,岁寒峰聚集的都是木灵根修士,这接任之人并没有太多选择,最后几个峰主议定,由李心策的大弟子英麒继任,英麒比凌虚子、孙幼公矮了一辈,为人果决坚毅,难得的是不但结了婴,他还是整个丹崖宗数一数二的大炼丹师。

    定下了这头等大事,李长老的后事安排便由英麒接手,一时岁寒峰人人着素,发丧,祭奠,连红笺都跟在师父闫长青的屁股后面,去李长老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等一切尘埃落定,孙幼公回到晚潮峰,明明觉着没怎么忙活,还是禁不住一阵身心俱疲。他歇了半晌才觉缓过劲儿来,不由感叹:“还是老了。”

    这时他才知道竟有意外之喜,陈载之筑基了。陈载之筑基之后水灵根没有太大变异,并不适宜修炼冰系法术,到是真元的穿透力变强,闫长青和丁春雪合计后帮他选了一门初级功法“穿石箭”。

    孙幼公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卡在练气十层迟迟没有动静的红笺,他叫来丁春雪问了问当时的情况,得知红笺除了去过一趟岁寒峰便一直闭门修炼,沉吟片刻,说道:“这丫头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要逼她,你还记得她当初是怎么六进七的?是在宗门秘境里。算了,这几天叫她跟着我吧,我来想办法。”

    丁春雪有些讶异,据他所知,师祖对待自己所收的十几个弟子都不曾如此上心,包括他的师父闫长青在内,一众师叔师伯们遇上瓶颈他老人家也只是点拨几句,何时突破甚至能不能突破那都是各凭造化,怎的小师妹能蒙师祖这般垂青?

    但他只是如此一想,并未多言,随即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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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比较忙,中午时间太紧张了,和大家商量一下,以后的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吧。每天晚上七八点钟的黄金时间。^^

第六十六章 季有云来了

    红笺听到大师兄捎回来师祖这吩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还有另一重担心,她神识的异常和修炼了武技的事怕是终要纸里包不住火了。

    不过还没等到红笺送上门去叫师祖好生研究她为什么迟迟不能筑基,丹崖宗忽有贵客上门,孙幼公一时顾不上指点小徒孙。

    季有云来了。

    季有云本来暂住符图宗,戴明池将其待为上宾,他孤身前来丹崖宗做客,是受了宗主凌虚子的邀请。

    穆逢山铁了心要把杀害潘聪的凶手找出来,无奈九十九个有嫌疑的都是宗门弟子,下不得狠手,时间越久希望越是渺茫,眼看距离下次开启宗门秘境逐渐临近,他便说动了凌虚子将季有云请来,指望着他享誉天下的水系洞察术能够还原那段真相。

    季有云来了之后没有两天便搬去了穆逢山的香积峰,他那秘术不能长久施展,尤其此次的施术对象都是筑基弟子,更是辛苦。穆逢山便着人将上次进入宗门秘境的九十九个弟子分为二十余拨,季有云隔天看一拨,不过几天便将香积峰的木灵根弟子看遍。

    潘聪经常接触的这些师兄师弟全都没有问题,穆逢山对此丝毫不觉意外,接下来便开始查外峰弟子,如此几大峰主全都惊动。

    一开始孙幼公还没怎么在意,很快岁寒峰查完,依旧没有发现,晚潮峰紧随其后,人数不少,季有云只查看了一小部分便停下来,无关的弟子都叫他们各自回去修炼,被扣下的人赫然是秦宝闲。

    这怎么可能?不但秦宝闲本人喊冤,晚潮峰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也都觉着此事太过不可思议,闫长青无法淡然处之,他长跪在师父的洞府外边力保二弟子无辜,孙幼公头大如斗,匆匆带着他赶去了香积峰。

    宗主凌虚子更早一些时候便得到了消息,这不是一般的同门相残,宗门秘境接二连三出事已经影响到丹崖宗的根本,行凶者必须严惩,他又担心这件事会加剧宗门水木两系的矛盾,故而也亲自到场一看究竟。

    秦宝闲气急败坏,一张圆脸上肥肉颤抖,顶着香积峰诸位元婴、金丹冷冷的目光,嘴里不知说了多少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我在里面根本就没见到过潘聪!”

    他这个样子,不要说与他熟悉的孙幼公和闫长青,便是凌虚子都心生疑惑,将目光落到一旁端坐的季有云身上,看他怎么说。

    季有云平静地注视着秦宝闲,不紧不慢道:“你我素不相识,向无仇怨,你若清白无辜季某又有什么必要非要揪住你个小小筑基不放?既然单挑出你来,自然是有证据,你的宗主和师长前辈们都在这里,你不如老老实实地坦承一切,妄图抵赖只会罪加一等。”

    穆逢山怒哼了一声:“季先生这等金玉良言怕是白说了,这恶徒分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孙幼公微微皱眉,秦宝闲平日里是何等精明圆滑,要不是憋屈到一定程度哪里会如此失态,但季有云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又叫他隐隐觉着不妙,开口插言道:“季先生既有证据,便叫他无可辩驳死个明白吧。”

    季有云瞥了孙幼公一眼,含笑道:“也好,确实没必要为了他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宝闲额头青筋暴起,穆逢山听了季有云的话已经认定他是凶手,自牙缝里蹦出三个字:“秦宝闲!”

    季有云好整以暇地接道:“秦宝闲,你能不能同师长们解释一下你的神识为何大异常人?”

    秦宝闲身体猛然一震,见了鬼一样盯着季有云。

    他一直小心翼翼,这个秘密连他的师父闫长青都不知道,季有云上次在寰华殿当众施展这异术他曾听到过风声,如今亲身体会,适才季有云将手掌放在他头顶上时,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神识的事想都没去想过,怎么还会被季有云察觉?可是他若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又为什么会执意认定自己是凶手?难道他是故意如此?

    秦宝闲心中一寒,后背渗出密密一层汗来,他万般想不通,瞪眼望着季有云,声音干涩:“我自有奇遇,那锻炼神识的秘法我在进秘境之前已经练了好几年,可这同在查的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孙幼公心里沉了沉,他不需回头去看闫长青便大约能猜到闫长青是一幅什么表情,这么大的事闫长青若是知道绝不敢瞒着自己,这个蠢物!

    季有云笑了一声:“奇遇?骗别人到罢了,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想着蒙混过关不免天真。算了,我也不想听你狡辩,直接和凌宗主、孙峰主说穿了吧,你这锻炼神识的秘法出自天魔宗,乃是《大天魔三目离魂经》中的一段,你自知来路不正,所以才处处遮掩,只是到了宗门秘境之中以为不会被人察觉,忍不住施展出来,谁知竟被潘聪无意间撞破。”

    “你……一派胡言,血口喷人!”秦宝闲大声反驳。他惊恐地发现季有云适才这番话说完,满堂高手竟是鸦雀无声,包括师祖孙幼公在内连一个作声的都没有,个个神情严肃脸带惊愕。

    什么“天魔宗”?还有那个名字古怪的功法,一听就不是道修该学的,秦宝闲眼见这姓季的妖物将潘聪之死这么大的罪过硬栽到自己身上,编得有根有据不说,还要陷害自己与魔修勾结。

    他一想到炼魔大牢那种地方登时慌了神,“扑通”跪倒在地,向着上座的凌虚子、孙幼公连连磕头,颤声辩白:“宗主,师祖,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啊,潘师兄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我敢赌咒立誓。师祖,徒孙未向师父禀报擅自修炼了神识秘法确实有错,任凭师祖处置绝无怨言,但这秘法的来路清清白白,乃是师弟简绘送给徒孙的,绝不是他说的那样。”

    凌虚子大皱眉头,怎么又扯出了简绘?

    穆逢山在旁冷笑两声:“哈,哈,真是好,把一切都推到个死人身上!”

第六十七章 株连

    不管旁人怎么想,出于对秦宝闲的了解,孙幼公立时便相信了他的这番话,甚至由此对季有云的断言产生了怀疑,但季有云是宗主凌虚子请来的,孙幼公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表现出来,而是对秦宝闲道:“说清楚些!”

    秦宝闲感激涕零,心忖:“还是师祖护着我。”连忙又道:“这事说来话长,简师弟出事的那回,本来该是轮到我进宗门秘境,结果就在青云节的前几天,简师弟突然来找我商量,想叫我把那名额让出来。”

    他说到这里,孙幼公身后的闫长青已经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登时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生死攸关,秦宝闲不敢抬头,继续禀道:“徒孙当时还以为简师弟是重回筑基中期不成,想着再进去试着寻找机缘,因为宗门秘境四年才开放一回,且徒孙之前已经耽误了一次,便不是很情愿。简师弟拿出了一块玉简,说是他偶然得到的锻炼神识的秘法,他自己因为步入歧途所误无法修炼,若是我肯等上四年他便将秘法补偿我。”

    新上任的岁寒峰峰主英麒跟着凌虚子过来,坐在一旁一直未说话,此时奇怪地道:“照你这么说,这简绘以一篇秘法才换来进入宗门秘境的机会,结果却是自己死在了里面。”

    秦宝闲抬头张了张嘴想解释,简绘付出这么大代价竟还不是为了自己,二人谈妥之后简绘又提了个要求,叫秦宝闲在师父面前为师妹方红笺争取机会。他当时是有些吃惊的,没想到简绘为了那小丫头能做到这样,后来因为秘法到手,就没有多想。

    他这些想法还未说出来,孙幼公那里已经开口说道:“长青,我记得当时你来向我禀报,说他自称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必须马上闭关,宗门秘境就去不了了,这同他说的到是能对得起来。”

    闫长青连忙躬身道:“是。”

    穆逢山闻言露出冷笑,似是还欲对晚潮峰诸人将事情千方百计推到死人身上抒发不满,季有云却摆了摆手:“他说的这些事情不假,可那功法出自魔宗妖法也是千真万确,若是不信,可以叫他将那玉简交出来,各位好好参详一下。”

    他不再理会秦宝闲,转向上座的凌虚子:“凌宗主,若叫我看事情便是如此,横竖双方都是贵宗弟子,要不要相信,如何处理,各位慢慢商量吧,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了,有云此次前来贵宗,刚好也有点事情想见一见金大长老,若是此时方便,能不能找个人去通报一声。”

    凌虚子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有劳!”立时安排人陪着季有云前往锦绣峰。

    接下来凌虚子便要好好考虑怎么处置这秦宝闲。若按着木灵根两峰峰主的意思自然是杀人偿命,但秦宝闲对杀害潘聪一事坚决不肯承认,赌咒发誓甚至到最后涕泪横流,师兄孙幼公的态度凌虚子也看出来了,若说凌虚子对季有云所言想也不想便全盘相信,那他这么多年的宗主可算白干了,但丹崖宗水木两系早多少代便矛盾深藏,此次因为潘聪的死木灵根修士群情激忿,他这宗主不能不想办法安抚一二。

    在他看来放弃一个没什么大出息的秦宝闲平息众怒也无不可,只是师兄这边需得好好劝说一二,当下叫秦宝闲先将那玉简交出来,人则关押到赤轮峰好好看管。

    对宗主的这个权宜之计到是没有人反对。

    闫长青一回到晚潮峰便跪倒请罪,不管是秦宝闲还是当初的简绘,那都是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哪一个出了问题他这做师父的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孙幼公心情十分沉重,他微微叹了口气叫徒弟起来,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去查一查,简绘从哪里得到的那玉简。”

    闫长青面现犹疑:“师尊,‘天幕’虽然隔绝了道魔两界数千年,但当年来不及撤走的魔修数不胜数,听说那会儿炼魔大牢里几乎人满为患,漏网之鱼肯定也是不少,简绘也死了这么多年了,那玉简不管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还是中途到手的,只怕都很难再查到线索。”

    孙幼公心底涌上一阵厌烦,无奈地道:“你说的这些为师如何不知?今天这情形,便是我们晚潮峰想着息事宁人,只怕也有人不肯善罢甘休。快去查吧,好歹不要再像这回这样措手不及。”

    可事实偏偏就被孙幼公料中,还未等闫长青查出头续,凌虚子便亲自来晚潮峰同孙幼公商量。

    不过几日工夫由秦宝闲引发的这件事竟然越演越烈,而秦宝闲修习魔修秘法的消息不知怎的传扬了出去,引起轩然大波。

    各种传言在木灵根修士中散布,甚至很多门人私下说孙幼公的晚潮峰之所以实力能一直压着香积峰和岁寒峰一头,皆是因为这魔修秘法之故。

    两个峰的峰主都明确向凌虚子表示如今人心浮动,若不赶紧想办法平息谣言,就要到来的这个青云节两个峰都不会有筑基弟子进入宗门秘境。

    凌虚子始料未及。现在的情况已不是单纯处置一个秦宝闲能平息众怒的了,事情已经发生,他再后悔应允穆逢山请来季有云搅出这么多事也晚了。

    孙幼公大怒,再也顾不得隐忍求全,气道:“以不进宗门秘境来威胁?好笑!水灵根三大峰多的是想进秘境的人,他们不进正好。”

    凌虚子苦笑,他知道师兄这不过是一时气话,待他火消了消才道:“他们提了个要求,说是要趁着季有云在此,彻查晚潮峰的一众元婴金丹,只有如此,才能证实大家的清白,与魔修勾结的只是个别人……”

    不等他说完,孙幼公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们?除了穆逢山还有谁?还有英麒?我到没有看出来。他们做梦!这是企图乱宗!想都不要想,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季有云是什么人?谁知道他的底细?我的徒子徒孙凭什么要交给他来决定生死?谁再提这事,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第六十八章 暴风雨来临

    送走凌虚子,孙幼公也消了气,他沉思片刻,召集了晚潮峰上的所有修士,由闫长青将秦宝闲的事情同众人说了说。

    秦宝闲被关押起来的事众人有的已经知道,有的还未听说,大家平常与秦宝闲接触得多,听说他竟会修炼魔功,杀害木灵根同门都感觉极为不可思议。

    红笺站在大师兄丁春雪的身旁,几年以前她的个子就开始抽条儿,如今头顶长得有大师兄耳朵高了。

    她听着师父颇有些尴尬地讲述当年简绘怎么收买秦宝闲放弃进入宗门秘境,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隐情,几年了,她因为这个心结一直对秦宝闲谈不上亲热,此时真相大白,不由松了口气,暗忖:“不知简绘哪来的这些东西,怪不得他对我的神识秘法看不上眼。”

    不过秦宝闲又为什么要杀潘聪呢?

    孙幼公神色凝重,他看了看平时倚重的几大弟子,缓缓将其它几峰的反应说了。事关自身,满屋子的修士登时再不能保持冷静,虽无人敢喧哗,却个个脸色都不甚好看。

    孙幼公的大弟子井白溪已经是元婴修为,他的一支在晚潮峰举足轻重,此时也不由露出愤慨之色,道:“不知师尊有什么打算?”

    孙幼公道:“我已经回复宗主,这件事我们晚潮峰是绝不会答应的。和你们我也是这么说,你们几个心里都要有个数。”

    二弟子霍传星却迟疑了一下,道:“可若是宗主下令……”

    闫长青几个心中都是一沉,是啊,闹大了,晚潮峰终不能跳到丹崖宗之外不听宗主的命令。

    孙幼公没有当即回答,但众人看他的脸色,却不像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孙幼公自长榻上站起来,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徒子徒孙,而后背转身去,凝视着墙壁上那幅上代宗主所作的字画,沉声道:“我反对,不是为着晚潮峰的声誉,也不是为了你们的脸面,不论何时,丹崖宗的利益必须放在首位。至于你们清者自清,无需自扰,都回去好好修炼吧。”

    他这番话语焉不详,但弟子们显然都心领神会,露出了沉思之色。

    红笺侧头望望,连大师兄表情都变得很凝重,她又扭头望向另一边,陈载之的脸色跟大师兄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她向来看陈载之不顺眼,见他这强装老成的德行不由微微撇了撇嘴。

    而后晚潮峰难得风平浪静了几天,丁春雪也没有督促红笺和陈载之修炼,红笺闲下来,却觉着这简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就是这种情况下,孙幼公也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这天丁春雪领着两个小的去给师祖请安,孙幼公刚好无事,他向来是极看重丁春雪这个徒孙的,摆手叫三人不必多礼,过问了几句陈载之筑基后的修炼情况,得知一切顺利,老爷子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便叫丁春雪与陈载之先回去,单独把红笺留了下来。

    红笺已经预感到师祖是要过问自己迟迟不能筑基的事,果然孙幼公语气十分和蔼:“小红笺,来和师祖说说,修炼上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这么有天份,没有特殊情况,师祖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多年筑不了基,还给载之那小子甩到了后面。”

    红笺不由赧然,她和陈载之的情形原来师祖都看在了眼里。

    自那回一老一小在无尽海深处推心置腹聊了很多话之后,红笺能觉出来师祖对自己的确是十分关照,若不是现在魔修魔功什么的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她说不定大脑一热,便将神识的秘密和盘托出了,但刚出了秦宝闲这事,她不免有所顾忌,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师祖,我觉着大约原因出在六进七的突破上。”

    这话到也没有扯谎,红笺当初六进七的场景非常血腥恐怖,正是简绘自爆,红笺为求活命以万流归宗强行吸收,她这两年也时常怀疑那次进阶说不定已给自己埋下了隐患,阻止着她更进一步。

    但孙幼公却不清楚这些,笑道:“怎么,青云节就要到了,还想着再进一次宗门秘境?”

    红笺骗了师祖,心中有些歉疚,连忙道:“不,师祖,这次的宗门秘境您不用想着我。”

    孙幼公叹息一声,显然被红笺触动了当下最烦心的事,他招了下手,向红笺道:“好,难得小红笺这么懂事,来,到师祖身前来,师祖帮你好好研究一下。”

    红笺心中不安,过去坐到了孙幼公身前。

    孙幼公长眉动了动,伸手抓住了红笺的手腕。

    红笺暗忖:“师祖没有那恶心人的洞察术,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吧?”

    良久孙幼公脸上渐渐露出疑惑之色,他嘴角动了动,刚想要发问,却突然皱起眉来,放开了红笺的手,说道:“呆会师祖再同你说。”

    气流涌动,红笺登时反应过来,这是有高人突然到访,打断了孙幼公的问话。不等她多想,她的身前突然多了两个人。红笺抬头一望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宗主,大长老。”

    来人竟是凌虚子和化神金东楼。

    两位宗门前辈神情严肃,凌虚子瞥了红笺一眼,似是对她还有印象,未太在意,也没叫她回避,径直向孙幼公打过招呼,道:“师兄,我和师叔同来还是要同你商量前些天与你说的那事。”

    孙幼公已经站起身来,闻言收敛了笑容,看向金东楼:“师叔,您怎么看的?”

    虽然没有人示意红笺回避,红笺行完礼后爬起来就知趣地向外退,耳听金东楼苍老的声音道:“我和宗主的意见相同,事态发展到现在,也不能说木灵根两峰闹腾的就全无道理。为大局计,我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只有咱们三人在场,请那季有云先私下里看看,若是确实查不到那玉简的来路,再同逢山他们说清楚就是。”

    红笺心中一凛,暗想师祖不知会不会答应,她退出去之后没有离开,宗主三人说话既然没有施展法术阻隔声音,应该是不在乎给她听到,那么她守在这里听上一两耳朵应该也不算犯忌讳吧。

第六十九章 师祖带你修炼去

    孙幼公沉默良久,依稀回答了句什么。

    凌虚子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师兄何出此言?我不同意,穆逢山也绝不会抱有这种想法。”

    红笺心中一凛,暗自后悔自己退得太快。为了听清楚,她将身体侧倾着,连耳朵也几乎要竖起来。

    好在孙幼公也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他似是不再犹疑,语气平静:“这些年我常觉着管理一峰有些力不从心,为宗门考虑,也应该早些退下来专心教教年轻人。到不是因为这次的事。”

    红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祖退让了,而且退让得如此彻底,他要让出晚潮峰峰主之位,以此来缓和宗门各峰间剑拔弩张的矛盾。

    跟着孙幼公声音低了下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红笺只听金东楼最后道:“那就先这样吧,放心,我看你那大弟子也足以独当一面。”

    凌虚子和金东楼走后,孙幼公显是知道红笺还等在外边,将她唤了进去。

    他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吩咐红笺道:“师祖现在有事要忙,你修炼的事咱们回头再说。宗主他们一会儿便回来,去将你师伯师叔们都找来吧。”

    虽然孙幼公神色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甚至这话说得也比往常和颜悦色,红笺心中却沉了沉,她望着孙幼公,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在晚潮峰呆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对眼前的这位老人肃然起敬。

    孙幼公见红笺迟疑未去,多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事?”眉目间倦意难掩。

    红笺咬了咬唇,压抑住想抱一抱师祖的冲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师祖,宗门每一个弟子都会感激您的。”

    孙幼公怔了一怔,失笑道:“胡说八道什么,真是天真。快去吧。”虽是如此,他眉目间到底因红笺这话变得舒展了些。

    很快,孙幼公的弟子们齐聚师尊洞府。

    这件大事红笺没有资格在场,故而她也就避免了同季有云再次见面,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季有云的到来竟会在晚潮峰掀起惊涛骇浪。

    季有云是快中午的时候到的,他由凌虚子、金东楼陪同着在晚潮峰呆了整整三天,到最后连丁春雪这样结丹时间不长的修士也被喊了去。

    红笺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感觉得到晚潮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三天之后晚潮峰所有的宗门弟子一百几十人被召集到了白虹殿,红笺也在其中。

    宗主凌虚子亲临,向众人宣布元婴长老孙幼公因为接下来要闭关修炼,不再管理宗门事务,晚潮峰峰主之位由他的二弟子霍传星暂代。

    凌虚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白虹殿里死气沉沉,红笺自发现师祖孙幼公和大师伯井白溪全都不在场便忍不住胡思乱想,此时更是暗暗吃惊,她偷偷瞥了瞥师父和大师兄的脸色,心里猜测道:“难道出事的竟是大师伯?”

    自白虹殿回来,红笺便跑去找丁春雪,正遇上同样来打听消息的陈载之。这个时候估计着整个晚潮峰没有人还能有心思修炼。

    丁春雪正打算跟着闫长青去见孙幼公,匆匆向师弟师妹解释了几句,果然是季有云在大师伯井白溪的身上查出了问题,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觉着难以置信,井白溪跟着孙幼公有好几百年,他在丹崖宗已经颇有根基,怎么会同魔修有勾结?

    而事实上井白溪已经承认他的亲叔叔就被关押在炼魔大牢里,但井白溪当着宗主和季有云的面坚决不承认他与牢里的亲人还有来往,也否认自己曾收买过大牢看守。

    与炼魔大牢内外勾结可是大罪,不能单凭季有云一番话便定下,总之,这场官司还有得打,若是季有云揭发的事情在与炼魔大牢那边儿对质后属实,这个道修中极有前途的元婴只怕少不得后半辈子要在炼魔大牢里过了。

    没想到师祖的退让竟换来如此结果,真是叫人唏嘘。

    丁春雪心情沉重,到没忘记安抚两个年轻人:“和你们俩没有关系,修炼去吧,不要想太多。”

    红笺怎么可能不多想?从早她就觉着季有云是个怪物,对他充满了戒心。此时更是觉得这一切难保不是他在其中捣鬼,又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借秦宝闲彻查晚潮峰,达到最终毁掉井白溪的目的,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甚至说不准大师伯的这个把柄早就攥在了人家手掌里。

    项庄舞剑,其意在谁?这就好像下棋一样,对手步步先机。师祖和大师伯连敌人的影儿都没看到就败下阵来。

    孙幼公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他索性真的在洞府中闭起关来,徒子徒孙们跑去求见统统吃了闭门羹。

    就连霍传星这个晚潮峰的临时峰主也见不到师父,无奈之下他只得先担起责任来,以安师弟们和众多晚辈的心。

    红笺这位二师伯新晋元婴不久,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接手的晚潮峰,对上其它几峰难免底气不足,这在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大事上就有了体现。

    马上到来的青云节宗门秘境晚潮峰只拿到了十个名额,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木灵根两峰要进秘境的人也不多,到是赤轮、锦绣的筑基修士此次占到了大便宜。

    风波渐渐平息,看上去一切正在恢复如常。

    红笺却惦着出事后一直闭关的师祖,不知他老人家近来过得怎么样。

    这一天她修炼完,又像往常一样去到师祖的洞府外边,抬手碰了碰师祖设下的禁制,看着它如常亮起,心生感慨,小声嘟囔道:“师祖这是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年纪大了一个人生闷气可不好。”

    话音未落,红笺只觉洞府门上的禁制突然一闪,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将她径直卷了进去,红笺一路连滚带爬还未站定,便见孙幼公高大的身影正在眼前。

    不过半月,他的胡子全白了,人到还精神。

    红笺连忙叫了声“师祖”,却听孙幼公道:“笨丫头还没有突破,走吧,师祖带你修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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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接到通知,星期天上架,现在心渔心里非常忐忑,不知道到时成绩会怎么样。下周有强推,有加更,心渔厚着脸皮提前求一下粉红。谢谢大家了。

第七十章 以杀入道

    凉风习习,晴空高远。

    坐着孙幼公的飞行法宝一路向东,身下无尽海的海面忽而平静如镜,忽而骇浪滔天,红笺探头看了一阵,迎着海风大声道:“师祖,咱们快看到妖兽了吧?”

    敢晴天白日便在海面上露头的妖兽,大多都是实力强横,有些来历的。

    孙幼公笑道:“快了,等看到了就把小红笺扔下去喂它们。”

    红笺明知师祖在吓唬自己,不以为意,笑道:“有师祖在,它们哪里还敢反抗,待我下去用‘月涌’给它开膛。”

    看着师祖自离了晚潮峰之后情绪明显好转,红笺也跟着轻松起来。她没有想到师祖叫她带上‘月涌’说是要领着她修炼,还真的谁也没有告诉便一下把她带到了无尽海里。

    这一回可比历来跟着大师兄修炼深入得多,想也知道丁春雪从安全方面考虑,平时在近海对付的妖兽他伸手都能捏死,这等的师祖定然看不上眼。

    红笺有些激动,师祖还叫她带上了法器,看来是准备叫她亲手诛杀妖兽,而不是只在妖兽的追击下东躲西藏的锻炼神识。

    孙幼公看着红笺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颇觉欣慰,说道:“不畏战,不错,看来春雪把你们教的很好。”

    他将飞行法宝速度放慢,下降到距海面丈许的上空,又继续道:“师祖那天查看你的修为,发现了很多奇怪之处,水灵根水性浓郁,识海真元统统异于他人,这还不算,这些只能说明丫头你得天独厚,基础也比别人打得牢靠,最让人不解的是,你真元之中竟夹杂着大量的血气,应该便是这个原因,阻碍了你筑基。”他瞥了红笺一眼,“你和载之那小子常在一起修炼,他却没有这些问题。”

    饶是孙幼公堂堂元婴后期见多识广,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红笺能把万流归宗这么一门鸡肋的法术练到变异,还在简绘自爆的时候全力吸了一下。

    红笺背上生汗,她可不想叫师祖知道这其中的原故,连忙强作镇静道:“师祖,我不会就这样卡在练气圆满筑不了基吧?”

    幸好孙幼公心中装着别的事,未太纠缠这些现象的来龙去脉,只望着她笑笑:“师祖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不过你这情况叫我突然想起咱们一位十分厉害的邻居,他的修炼路数你到是可以试试。只是可惜,那人同咱们丹崖宗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叫他指点你是不可能的,师祖只好带着你仿照他的方式先试试,死马当做活马医。”

    红笺心中一动,一个名字不由脱口而出:“师祖说的那人是化神刑无涯!”

    猎取妖丹,以杀入道,刑无涯藏身无尽海,数百年如一日对妖兽们杀戮荼毒,换取了他个人修为的无比强大。难道说自己日后竟也要走上这条道路?

    飞行法宝向下一沉,又猛然升高了数丈,红笺只见师祖手掌轻抬,水面“哗啦”一声巨响,一只庞然大物便自水下被提了出来。

    红笺吓了一跳,这妖兽身体扁平,要是在它表面摆上吃食,足以容三四十人轻松围坐。但它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这张饭桌下面竟有上千只乌黑的触手在张牙舞爪,不但试图撕烂束缚住自己身体的不明能量,还向四周肆意喷溅着黑色汁液,那黑汁如雨般落到海面上,登时便腾起阵阵青烟,红笺满耳朵都是“嗤嗤”,不由咋舌:“这是毒吗?好厉害!”

    但更厉害的是师祖孙幼公,他的手上像是系着一个坚韧无比的水牢,不管那妖兽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掌控。至于那毒液能达到法宝高度的本已是强弩之末,孙幼公只袖子一挥,随意化出一层水盾来便尽数挡了回去。

    飞行法宝还在向着东边“天幕”方向飞行,孙幼公就这么轻轻松松提着这只妖兽,像是在法宝下面拖了一只大风筝。

    红笺探头看着,只见那妖兽竟渐渐地消停下来,似是知道在巨大的等级差异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孙幼公却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妖兽虽是水系,却带着剧毒,怕是不成。”说话间他松开法术,那妖兽“扑通”落回水中,死里逃生,登时沉到海底不见了踪影。

    孙幼公径自道:“咱们再换一只瞧瞧。”说话间他不知由何处又抓上来一只妖兽,笑道:“这只蛇龟应该合适。这妖兽活的年头尚短,给它时间机缘修炼成龙龟的话,咱们再抓它就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红笺知道师祖这样说那这妖兽的实力八成相当于金丹中后期的修士。

    她心中凛然,仔细打量那只正拼命挣扎的蛇龟,见它龟首蛇身,鳞片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黏液,下生四脚,两只小眼睛溜溜乱转,透着一股惊惶,不知掩藏着什么伤人的本事。

    孙幼公指了那蛇龟问红笺:“你不是要给它开膛?”

    红笺点头握住了“月涌”,有师祖压阵,她毫不惧怕这金丹期妖兽,端详着它问道:“师祖,我有什么需得注意的?”

    孙幼公微微颔首:“小心它吐息。”说话间他放出元婴修士那强大的威压来,那只蛇龟颇有灵性,立时知道大难将至,浑身瑟缩抖成了一团。

    红笺自飞行法宝上一跃跳下,她练气圆满之后身体轻如飞鸿,水真元流转之际要浮在水面上一时半刻还做得到。

    那蛇龟虽然受制于孙幼公,实力终是远胜红笺,红笺距它尚有两三丈远突觉眼前一黯,她心中骇然,不及有别的想法,耳听孙幼公喝道:“定!”蛇龟那钢鞭一样的蛇尾便被牢牢定在距红笺面门半尺远处。

    鞭尾定住,但这一下掀起的大量海水却正拍在红笺头脸之上,登时便将她砸得失去平衡,仰面摔进海里。

    孙幼公见状哈哈大笑,等红笺狼狈万分地自水里钻出来,他笑道:“这可不行,结丹妖兽可不光只会一样本事,一定要小心!”

    ****

    明天《丹崖》就上架了,接下来的情节会迎来一个大的**,下周心渔会尽量保持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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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盗文的手下留情晚几天吧,留给心渔一个改bug的余地。

    鞠躬。

第七十一章 浩劫序曲(求首订、粉红)

    红笺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这等小挫折全未在意,叫道:“师祖看我的!”趁着蛇龟的尾巴被孙幼公法术束住,抬手将“月涌”祭出,“砰”地一声,重重击在了蛇龟的脖颈上。

    谁料那蛇龟硬受了这一下竟似是不痛不痒,红笺听着孙幼公“呵呵”又是一阵笑,知道师祖是在笑自己没找准下手的地方。

    这妖兽身具金丹实力,而她尚未筑基,“月涌”发挥的伤害极其有限,若是不能找到弱点,只看这妖兽一身厚厚的鳞片便该想到硬撼的话根本打不疼它。

    便在此时,蛇龟扭动脖颈,似是蔑视地看了红笺一眼,紧跟着它猛然张嘴,一道白浪疾喷而出,登时便将红笺笼罩在内。

    红笺因为孙幼公的提醒,这次却是有了防备,师祖在旁看着,她不敢使出万流归宗来,身体猛然一沉,疾向海中沉没,入水的同时水真元带动大量海水将自己层层裹住。

    她在水下扬起脸,如一条美丽的游鱼一样翻了个身,隔着那层蔚蓝的海水,她清楚看到蛇龟吐出来的气浪打在水面上,如成千上百支利箭同时射中方圆丈许大的地方,若不是她藏到水下的动作快,只怕这一下就被打成了筛子。

    但是在气浪之后便是蛇龟大张着的嘴巴,露出来的咽喉舌头都透着一股细皮嫩肉的鲜红柔软。

    红笺心中一跳,她当即自水下合身跃起,刚一冒头手中“月涌”发动。冲着蛇龟的半边儿眼睛便是一记。

    蛇龟受袭,身体却被孙幼公施法定住挣扎不脱。正觉烦躁异常,眼见红笺又来挑衅。不由得火冒三丈。它先闭了下眼,以厚重的眼睑挡住了攻击,接着毫不迟疑全力还击,这一回翻涌的气浪大团大团喷涌而出,经久不停,砸在海面上声势骇人,真似翻江倒海一般。

    孙幼公开始见红笺又躲到了水下,他在半空还颇有稳坐钓鱼台之势,待见蛇龟暴怒。没完没了地吐息他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红笺真元有限,不可能长时间呆在水下,而她若一时泄力,就算隔着数丈海水也会被蛇龟吐出来的气息伤到。孙幼公目不转睛看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救人的准备。

    而此时海上白浪翻动,红笺正顶着巨大的压力由下往上迅速接近海面,要出水了!

    孙幼公“咦”了一声,难得红笺这瞬间时机选得特别好,正是蛇龟一口气将至极限。准备抬头换气之时,说时迟那时快,那妖兽正张大嘴吸气,猛见红笺**的脑袋破水而出。它欲待低头的工夫,一道蓝色寒芒比它还要快,径直射入了它的嘴中。

    孙幼公十分意外。但他立时提醒红笺道:“闪开!”

    蛇龟仰面无声而啸,四只脚在水面胡乱扑腾。显是受这一下痛苦非常,红笺听了师祖的话已尽量逃开。此时还是觉着微微有些头晕。

    孙幼公居高临下一挥袍袖,一道无影无形的法力压到,蛇龟登时滞住,机会难得,红笺不等它转向自己,腾身跃起,半空倾尽全身法力催动了“月涌”,一道粗如儿臂的蓝光竟赶在了蛇龟悻悻闭嘴之前直穿咽喉,一声闷响,听着竟似在蛇龟的肚子里暴裂,红笺无暇等着看究竟,她这一倾全力施为,真元全部耗尽,借这一跃之势正好落在师祖的飞行法宝上。

    蛇龟这一下可是正正经经受了致命伤,肚子里吐出大量的血水,它还想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命,无奈怎么折腾都在孙幼公的掌心里,痛苦了一刻钟的工夫终于没了动静。

    孙幼公没有多言,只等着红笺恢复了些真元才吩咐她下去将蛇龟的妖丹取出来。

    妖丹在蛇龟的脑袋里,是颗血淋淋肉乎乎的浅黄色珠子。红笺借着海水将它洗干净,拿上来给孙幼公,好奇地问:“师祖,这东西怎么用?”

    孙幼公没有接,道:“你收起来吧。等攒得多了,回宗门师祖找英麒帮忙一起炼成丹药。”

    “英峰主?”英麒是大炼丹师不假,红笺却未想到师祖刚受了木灵根那边儿的挤兑,竟会为了自己去求他们。

    孙幼公摸着胡子笑了笑:“我刚让了位,今后什么也不和他们争了,总不会这么点儿面子也不给。”

    他上下着意又打量了红笺一番,道:“刚才那几下着实不错,不知是春雪的功劳,还是你天生便适合走这条路。嗯,刑无涯的这条路可是非常危险的,师祖不在身边时千万要多加小心,一着失手,可就万事皆休了。”

    红笺连忙点头受教。

    接下来一老一小在无尽海里又挑了两只妖兽杀,一整天便飞快地过去了。

    红笺是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筑基的途径,而孙幼公这一天到像是出来散心的。并且红笺觉着师祖这心散得明显不错,从他随口就提到了上任不久就离心离德的英麒看,大约师祖心里已经不存着什么芥蒂了。

    果然孙幼公回去之后便对着徒子徒孙们开放了自己的洞府,允许他们拜见问安,但霍传星新接手那一大堆子宗门事务他是不管了的。老爷子也不常在晚潮峰呆着,隔三差五便带着红笺出去,有时一走就是好几天。

    转眼青云节到了。

    虽然今年晚潮峰进入宗门秘境的名额十分紧张,霍传星还是特意照顾了刚刚筑基的陈载之,但叫他意外的是陈载之竟然表示,自己刚筑基还未遇到瓶颈,继续跟着师父和大师兄修炼即可,宗门秘境还是给更需要的师兄们进。如此懂事的小师侄,到叫近来焦头烂额霍传星很是感慨了一番。

    按照惯例,当天丹崖五峰所有的筑基修士齐聚宗门秘境入口,孙幼公没有去宗门秘境的开启仪式上露面。

    因为红笺还是练气圆满,观礼没她什么事,虽然明知道方峥那边放假,红笺想了想,还是跑去了孙幼公那里。

    “师祖,你在忙什么?青云节闲着好无聊。”

    孙幼公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闲着无聊?那就修炼去!”虽然他一大把年纪了,根本无需这小姑娘的安慰,但红笺如此贴心,还是叫他老怀大畅。

    “大过节的,我还是陪着师祖吧。”

    “陪我也行,走吧,师祖今天带你往深海里走走,找找元婴期妖兽的晦气去。”

    元婴期的妖兽红笺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就算是孙幼公也不敢说就一定打得赢,与之拼斗肯定没有红笺插手的份儿,这就是完全跟着出去看热闹了。

    红笺喜道:“师祖,那咱们快些出发吧。”

    说是找元婴妖兽的晦气,元婴期的妖兽又哪里有那么好找。一老一小出来大半天,也没在无尽海里发现如此强大的存在。

    路上遇见的妖兽被孙幼公随手便收拾了,红笺觉着半空的灵气开始有些紊乱,猜想再往东去很快就会看见“天幕”,孙幼公换了个方向,改往南行。

    又不知飞了多久,孙幼公突然“咦”了一声,同红笺道:“前面有座小岛,过去瞧瞧。”

    红笺放出神识,却见前面雾茫茫的,哪里有师祖所说的小岛。她心生警惕,问道:“师祖,为什么我的神识看不破迷雾?岛上是不是有妖兽?”

    孙幼公只道:“下去看看,不必惊慌。”

    他将飞行法宝降落,眼前这个丛林茂盛绿意盎然的小岛在他看起来可谓一览无余,一旁的红笺却有些迟疑,先在脚下施了凝水决才敢迈步,显然孙幼公眼中的实地在她的感觉里还是虚空。

    孙幼公收起法宝,神识将整个岛屿连同周围海底扫了个遍,说道:“这附近深海里有一个巨大的贝类妖兽,它的法术便是迷惑别人,这个小岛灵气浓郁,极为适合修炼,但上面却连海鸟栖息的痕迹也没有,这妖兽虽不害人,法力却是不弱,说不准也有金丹圆满或者结婴的实力。”

    红笺见孙幼公步步走在虚空里,已经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看不到的实地,当即跟随他一步迈出去,却觉身体猛然一歪,向下疾坠,红笺大吃一惊,这样下去可就落到水里了,她立时施法稳住身体,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孙幼公望去。

    孙幼公站定,同她道:“这妖兽的法术可不是幻术那么简单,搞不好也是会死人的。正好,这妖兽留着,你就在此利用它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摆脱外力对神魂的控制。”

    红笺吓了一跳:“师祖,我的神魂现在已被那只妖兽控制了?”

    孙幼公淡淡地道:“怕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控制神魂可是高阶修士常用的手段,魔修里有惑心甚至搜魂的功法,咱们道修类似的也不少见,你道刑无涯如何控制得了妖兽,还有符图宗的‘他生符’,不过是方法不同,其实都是为了控制他人神魂这同一个目的。”

    一番话说得红笺遍体生寒,她正想向师祖求教,却听孙幼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季有云的洞察术,我怀疑也少不了这方面的因素。”(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殒落的化神(加更求粉红)

    季有云的洞察术?

    红笺心中一动,问道:“师祖,连金大长老对洞察术都非常推崇,难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抵御?”

    孙幼公默然,停了好一阵儿方道:“井白溪是元婴修为,若有办法可以对抗洞察术,他不会不用。不过也难说得很,人家说不定早就捏到了他的把柄,只等着来这么一下,是不是那洞察术除了季有云谁又知道。”

    “师祖,大师伯……他现在在哪?”自出事以后,红笺就再没见过井白溪。他的弟子中少了两个金丹,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始闭关,大师伯这一支算是在丹崖宗彻底沉寂了。

    “水长老已经带着他去炼魔大牢那边了,水宗明亲自去,一定会将事情查问得清清楚楚。”

    红笺明白师祖为什么这么说,水长老水宗明,赤轮峰的元婴后期大修士,乃是师祖和宗主凌虚子的师弟,为人公正严明,数百年一直掌管宗门法度,有他亲自出马,难怪师祖这么放心。

    红笺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摆脱水下那只妖兽对自己神魂的控制,她接连试了许多办法,却始终感觉不到孙幼公口中的岛屿,若不是师祖修为高深不受干扰,那大约他的声音也传不到自己耳朵里。这不由叫她想起当日宗门秘境中那长达二百多年的迷梦,同样都是神魂被外力影响控制,身陷其中怎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孙幼公见状指点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你越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越是无法抵抗。”

    红笺试着排除它念。可这又不是入定修炼,她看见青天碧水间空空如也。感觉的到脚下漾起的那些浪花,甚至脸颊手臂都沾染着雾的微凉。以她的修为和历练,只凭意念便想看破元婴妖兽的幻境又谈何容易?

    孙幼公也觉着有些为难她,叹道:“看来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打破它。不要紧,尽力试试,就当长点儿见识吧,若是你大师兄在,这妖兽当迷惑不住他。你还太年轻,既不豁达也没有什么执念,有时候太聪明反到容易被控制。”

    执念?红笺当然有。宗门秘境里就是因为她对父母亲念念不忘才陷入迷梦中那么久,自那以后红笺想起父母不再有沙漠旅人渴望水的焦灼迫切,这是她那次宗门秘境试炼很大的一个收获。

    可为什么师祖却说对修炼极为有害的执念可以用来抵抗这妖兽的法术?

    红笺是个极善于思考的人,这个问题不用求教孙幼公,她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打个比方,妖兽的法术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着她的神魂往东往西,她若有大师兄那样的金丹修为,道心坚定。随你如何我自巍然不动,那这法术迷惑不住她,这是正途;而她现在修为达不到,还可以另辟蹊径。以强大的执念去对抗,你叫我想眼前看见的是山是水,我却满脑袋的都是恩仇嗔怨。这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想明白了此节,便开始努力地去想当年送自己上丹崖宗时父母是什么样子。

    有意地加深执念。只怕孙幼公也未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提点会叫红笺做出这种与修炼大道相悖的事,但红笺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火烧眉睫的迫切。

    未知的命运似在耳畔喃喃低语。催促她赶紧找到一种办法,哪怕饮鸩止渴,也要看破幻象,将神识掌控在自己手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红笺有些失望。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不够强烈,这个办法并不好用。

    孙幼公宽慰她道:“还是修为太低,不用着急,先想办法筑基。现在我将这只妖兽抓上来,叫你看看它以幻境藏起来的这座岛。”

    说罢他开始施法,远处海面一阵剧烈摇晃,正在那海水中分,“哗哗”流向两侧之际,孙幼公突然神色微变,中途停下了手。

    这个时候红笺依旧没有放弃,还在抓紧最后的机会,突然她觉着神识一阵轻微的震荡,好似突然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足下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眼前幻象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

    她“啊”地一声轻呼,师祖所说的小岛在她眼前露出了真面目。

    红笺惊喜道:“师祖,师祖,我出来了。我看到了岛!”

    她心情雀跃,抓着孙幼公的手臂摇了摇,师祖才刚刚施法,法力未达海底,自不是他将妖兽的法术打断,那就定是自己的应对有了成效。

    孙幼公却没有理会小徒孙的兴奋,由着红笺拽住了衣袖摇晃他的身体,面露凝重之色,盯着红笺看不到的远方,突道:“远处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气流剧烈碰撞,影响到了咱们这里,将那妖兽的幻境打破,你自然便出来了。”

    红笺被孙幼公一盆凉水浇下,顿时一醒,孙幼公如此表情,显然此事非同小可。她怔了怔立时抓住关键:“师祖,是有高手在施法?”

    孙幼公皱眉道:“只怕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红笺心中一跳,师祖本身的修为就是元婴后期,能得他如此郑重称一声高手的,岂不是只有三位化神?

    便在此时,东北方向海域突然“轰隆”一声闷响,像打了声雷,这次红笺也明显感觉到了四周灵气在飞快流动,她的脸色也变了,这强大的法力已经堪比不可抵抗的天地威能。

    红笺抬头向师祖脸上望去,赶紧松开了师祖的袍袖站直了身体,她还从未在孙幼公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孙幼公顾不得多说,匆匆吩咐:“你呆在这里,自己小心。师祖去瞧瞧。”

    说罢他丢下了红笺,一个人连飞行法宝也未招,腾身跃入海水中,他去势极快,向着出事的地方几个纵跃,便变成了一个海浪上的小黑点儿,接着消失了踪影。

    红笺独自留在小岛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孙幼公的去处。

    她只是一个还未筑基的小小练气弟子,被独自丢在靠近“天幕”的无尽海深处,这附近出没的都是强大的妖兽,此时任何一只妖兽路过,估计着只是甩甩尾巴,她的小命就必定葬送。

    但这个时候这附近海域却安静得很,连水底那只实力堪比元婴的妖兽也不再作怪,只有乱流忽强忽弱,东北方向交手的到底是什么人,对妖兽竟有如此之强的震慑?

    过了一会儿,不见孙幼公回来,红笺担心不已,在小岛靠东北的一侧找了棵树飞身跃上,手搭凉篷向出事的地方眺望。

    “轰隆”,又是一声雷,比方才的那声近了一些,连天色都变得有些昏暗。

    接着自风云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尖啸。这一声尖啸传到岛上来已隐隐约约听不分明,可偏偏却像一把利刃猛然刺入了红笺的识海。

    红笺只觉眼前突得一黑,“扑通”一声便从树上跌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沙地上。

    她没有就此昏过去,剧烈的疼痛已经令她无法站立起来。

    红笺努力了一下复又跌倒,两手用力按住双侧太阳穴,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是怎么了,撑不过去了吗?红笺挣扎着将手伸进乾坤袋,摸出一颗“月华丹”塞到嘴里咽下,随手在鼻子下一抹,满手都是殷红的鲜血。

    红笺心中骇然,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仍坚持着撕下两块衣襟塞住了耳朵。

    风越来越疾,岛上竟有飞沙走石之势,这会儿“月华丹”发挥了作用,红笺恶心稍止,连滚带爬到了岸边,一头扎进海水里。

    水中的灵气还未开始像岛上那般紊乱,红笺顺利运转了那治疗神识的无名功法。

    就在这时,红笺觉着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龙吟。

    “龙影轻车”!红笺在水中呆不下去了,难道这几乎要了她命的力量来自于本宗化神金东楼?

    稍见好转红笺便自水中探出头来探看究竟,东北方向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灰暗的天际陡然一亮,几道光影如流星雨般划过高空,四散坠落。

    红笺不明究竟,只觉着璀璨夺目之极,其中有一道光直奔这边而来,越来越近,近到红笺隐约看到了其中龙的形状,这时海里突然冒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登时便将疾冲而至的那道光截住。

    巨大的杀意溢向四面八方,随着滔滔流水瞬间便到红笺藏身之地。

    红笺火烧屁股一样自水中蹦出来,逃上岸。她心中叫苦不迭:“不管交手的一方是不是金东楼,自己这条小命眼看着是要交待了。”

    此时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儿由出事的地方贴近浪端正飞快地奔小岛而来,近了,正是孙幼公。他目的明确,很快距离着红笺不过十余丈远,他没有降落,而是大袖一挥,一下子将红笺卷了过去,二话不说放出飞行法宝,便往西北方向飞去。

    红笺靠近孙幼公,顿觉一股无形屏障将自己护住,受伤的神识压力大减,不由松了口气。她心有余悸回头望望,忍不住问:“师祖,出了什么事?”

    孙幼公面沉似水,全部心神都用在逃命上,匆匆道:“金师叔中了刑无涯的暗算,仓促不敌,连元神化身都未能逃掉。咱们需得赶紧回宗门报信,好叫宗主有所应对。”

    红笺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刚才那一幕,竟是本宗化神金东楼不幸殒落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道基筑就

    乍闻噩耗,红笺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在她的印象里三大化神一直和和气气,还联手将一批年轻人送去了“天幕”那一边,既然送去了,必然还要同样联手再将人接回来,这么一想,红笺便觉着金大长老肯定对刑无涯也是全无防备,不然就算刑无涯实力稍强,也不会连逃都逃不掉。

    金东楼是整个大陆资历最老的化神,是丹崖宗的依仗,他这一死,影响可太大了。

    红笺悄悄打量师祖,孙幼公脸上看不出多少悲忿,他的情绪更多的还是焦虑和急躁。

    方才师祖没有贸然出手,他这么着急,顾不得难过金大长老的死,是怕刑无涯追上来,这个消息无法及时传回宗门吧。红笺暗自揣测孙幼公的想法,心中蓦地涌起了一阵感激:“到这时候了,师祖竟没有将我丢下。”

    留在岛上,必是死路一条,这种危急关头,孙幼公却不忘将她这个累赘带在身边,带给红笺的震动远比他平时给予的关心爱护要大得多。

    几只黑色大鸟尾翼冒着滚滚青烟自后面疾飞追至,流星一般在二人身前坠落,同时一个虚幻的人影自其中一只大鸟身上显现,浮在空中,看那模糊的面目正是刑无涯。

    只听那化身厉声喝道:“落!”抬手一道金光向二人打来。

    孙幼公见势驾着飞行法宝猛一个起落,避开锋芒,两手快速打出几道复杂之极的法诀。嗔目大喝一声,一股白色气浪自他两掌间喷涌而出。与金光撞在了一起。

    红笺只觉着坐下的飞行法宝剧烈震颤,好似马上就要四分五裂。气流太强,她睁不开眼睛,耳听刑无涯的声音“哈哈”一笑,道:“待我收拾了金东楼的宝贝再来陪你们玩,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说话间孙幼公稳定了局势,海面上那个虚幻的人影渐渐变淡,最终消散在空中。

    孙幼公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他飞行的速度却不敢减慢。抽暇扫了红笺一眼,不由吃了一惊。

    方才他全力应对刑无涯那元神化身的一击,没顾得上分心照应这小徒孙,红笺此时面色惨白,口鼻冒血,虽是人还清醒着勉强打坐,看她两只手却死死抓紧,青筋暴起多高,显是受到了波及伤得不轻。正十分痛苦。

    但这个时候孙幼公可没有空为她细心诊治,只匆匆给她施展了一个疗伤的水系法术,又取出颗丹药给她塞在口中。

    红笺的身体在抖个不停,前后两颗“月华丹”已经补救不了她神识所受的巨大创伤。若不是她一直在运转那个神秘功法,而她神识之强又远超修为,刚才刑无涯和孙幼公这交手的一下便足以将她活活震死。

    孙幼公担心地望了她一眼。风驰电掣向丹崖宗方向飞去。

    师叔金东楼一死,他炼化的法宝必定飞溅得方圆百里到处都是。上千年的积蓄,难怪刑无涯不肯放过。但这又能拖住他多久,一旦真身追上来,孙幼公自忖自己肯定会瞬间死得灰都不剩。

    必须赶紧把这个噩耗告之师弟凌虚子,至于下一步集丹崖宗举宗之力能不能对抗得了刑无涯,那就是凌虚子这个一宗之主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孙幼公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西南方向“啪”的一声脆响,他心中一凛,循声望去,却见一颗冰弹疾速升起,升到高空时突然烟花一样四下散开,就像在天际红霞中炸开了一朵银白色的花,煞是夺目。

    这是冰系的一个小法术,也是师弟凌虚子常用的联系信号。想是自己急匆匆飞过,被凌虚子发现了。孙幼公不及多想凌虚子这时候分明应该留在宗门主持开放秘境的事,怎么来了无尽海,连忙空中掉转方向,向他飞去。

    凌虚子也在赶路。他身边跟了三个修士,孙幼公离远一眼扫过,见其中两个元婴期的自己认得,乃是符图宗的元必简和齐天宝,另一个金丹期的看着面生。

    符图宗?孙幼公突地一闪念,骇然传音:“宗主,小心!”

    凌虚子此番是突然接到师叔金东楼传讯,说是先前送到魔境的几个弟子完成了任务,就要返回,这次需得他到场帮个小忙,戴明池打发了门人来接他前往,叫他见到人后马上出发。凌虚子不疑有它,他是认得元必简和齐天宝的,两人一说他便跟着出了海。适才看到师兄慌里慌张自一旁飞过,竟然未注意到自己一行,大感奇怪,是以将人叫住一问。

    谁料孙幼公一见面二句不说先示警,凌虚子放开神识亦未察觉孙幼公身后有什么东西追击,有些莫名,奇道:“怎么了?”

    孙幼公掂量了一下形势,只要刑无涯和戴明池不出现,他和凌虚子二人联手,足以应付眼前局面,连忙继续以法术传声,三两句将师叔已经殒落的噩耗告知了凌虚子。

    凌虚子骇然变色,他不是傻子,登时意识到符图宗的人来接他只怕是个圈套,若不是师兄正好带着小徒孙在师叔出事的附近历练,自己便会自己送羊入虎口了。

    这笔账以后再算,当务之极是赶紧回宗门,将护宗大阵打开,再将刑无涯和符图宗的阴谋昭告天下。他这么一想脚下便毫不迟疑,撇了符图宗三人迎向孙幼公。

    一旁的元必简却身形一动将他拦下,齐天宝敛了笑容:“看孙峰主这么狼狈,想是带了坏消息给凌宗主。本来我们三个不打算动手,既然出了意外,只得自不量力一下,领教领教凌宗主的积素经。”

    撕破脸了。凌虚子虽然直到此刻还不清楚丹崖宗哪里得罪了那两个化神,但眼前这三人只是戴明池的喽啰,凌虚子并不打算和他们多言,他只是心中诧异了一下:“只凭他三人,如何敢放狂言留下我和师兄?”

    此时那个脸生的金丹修士上前一步,身上符箓的光芒一闪,登时涌起一股极强的气势。元婴,还是一位元婴圆满的大修士,这人除去了伪装,只往那里一站就隐隐有一股锋芒毕露的锐气,不声不响,抬手向凌虚子一掌拍出。

    凌虚子亦是元婴圆满,修的又是顶级法术,放眼天下除了几个化神还真未将谁放在眼里,他施展出积素经,四下空气骤冷,白霜素练席卷敌人。

    孙幼公早知道那元、齐二人一个金灵根一个土灵根,又都是同自己一样的元婴后期,料定只凭他两个绝不是凌虚子的对手,此时瞧着这藏头露尾的金灵根元婴出手,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不安,他见红笺那么严重的伤势硬撑了下来,此时又受宗主的积素经影响,身上水汽尽数结成了霜,雪白的肌肤上青筋凸现,心中一闪念:“竟有破而后立的筑基之势,怎么赶在了这个时候……”

    齐天宝嘴上说得虽然硬气,对上大名鼎鼎的积素经亦不敢大意,他拼了命快速施法,一道道土墙在水面上凭空立起,试图护住己方三人,元必简趁机打出一道符箓,与那脸生的修士各出一掌,两道金系法力落在符箓上,符箓登时金光大作。

    孙幼公暗叫“不好”,他此时再也顾不上照应红笺,抬手将她向着战团之外远远抛去,道:“快逃!”至于红笺能不能真的逃掉他实是无力再管,回手收起飞行法宝,尽起全身法力向着那符箓打去。

    一道刺眼的金光照亮夕阳将落的海面,像海中又升起了一个太阳。

    红笺身不能动,意识却很清醒,她腾云驾雾飞出去之际陡觉背后火辣辣得疼,像是皮肉被烈日炙伤,耳听远远的师祖骇然叫了一声:“心剑!”紧接着她人便“扑通”一声掉落到冰冷的海水里,砸起一大片水花,连头都没冒,向着海底沉了下去。

    痛感渐渐麻木,海水缓冲了她的下沉之势,红笺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在水中随着大潮沉沉浮浮。

    身体里不知由何而来的一股强横能量在经脉中乱蹿,冲击着识海和经络。水真元被层层挤压,灵根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像一棵小树苗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千万条根系与经络在快速地融合。

    这,就是在筑基吗?与她在梦境中的感觉颇不相同,果然那回是自己心魔造成的想当然么?

    目前这种情形下,她竟然突破壁垒开始筑基了,红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闭住了呼吸随波逐流,整个筑基的过程无暇睁眼它顾,不知过去的时间是短是长,红笺突觉体内不受控制的那股力量消失无形,明明是在水下闭着眼睛,她却觉着一下子像开了天眼,周围百丈内豁然开朗,继而身轻神爽,她在水下张开双臂,猛然向下疾挥,身体已如骄龙一般破水而出。

    人在半空,红笺用力甩了甩长发和衣衫上的水,道基筑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宗主和师祖正在迎敌,不知胜负如何?师祖将她丢出去战局之时那声带着惊恐的喊声还犹在耳边。(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可怜生死海上寻

    “心剑”!

    天下谁不知道它的厉害,那是昔日化神第一人商倾醉修习的功法,几乎所有的金灵根修士在筑基之前都梦想着自己所筑道基能够修炼得了这门绝世神功。

    红笺从未听人说起符图宗有元婴修士学成“心剑”,而由师祖的这声喊足以断定他老人家也是大出意料的。

    三对二,师祖和宗主凌虚子真的遇上了大麻烦。

    红笺不敢再想下去,她虽侥幸筑基,却自己知道斤两,师祖危难关头将自己扔了出来,可不是叫她再回去送死的。

    红笺定了定神,辨认了一下方向,匆匆往丹崖宗返回,来时坐着飞行法宝不觉,此时才觉着路途遥远,她在海面上纵跃一阵,待真元不济便在水里游一阵,拼尽了全力往回赶。

    宗门还有二师伯,还有诸位峰主,早点送出消息,说不准师祖还有救。

    待她终于望到宗门高耸入云的青山时,天已经黑下来,按说这个时候青云节聚会应该正是**,可叫红笺心生惊疑的是远处海滩上好像狂风过境,竟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只剩下零星的灯笼照着满地狼藉。

    红笺筋疲力尽上了岸,先回晚潮峰。

    堆雪崖上大师兄不在,师父不在,甚至陈载之也不在。

    红笺大急,冲出堆雪崖在晚潮峰上转了转,才发现不但是师父师兄,一众师伯师叔和他们的弟子竟一个也未见,连先前在闭关的也离开了住处,整个晚潮峰空荡荡的。

    红笺觉着不妙。最后终于在峰后金波院里揪出了两个管洒扫的练气期门人。

    两人认得红笺,见她神色有异。好心告诉她道:“咦,小师姑怎么还在这里?峰主和各位前辈接了命令。都去了寰华殿,说是出事了。连符图宗的戴宗主都来了。”

    红笺听说戴明池竟到了寰华殿不由心中一寒,她滞了滞才问:“你俩可看清楚了,所有人都去了寰华殿那边?”

    他二人还不知事情有多严重,其中一个仔细想了想回答道:“通知说是筑基往上的必须都去,老峰主没在,峰主召集了各位前辈一起去的。对了,小师姑,你们堆雪崖的丁师伯正好带着陈师叔出海去了。当时堆雪崖只有闫师叔祖跟着过去了。”

    红笺听说丁春雪和陈载之还在海上登时松了口气,匆匆问两人:“你们今日聚会怎么也散得这么早?”

    两人无精打采回答:“还不是戴宗主来了,宗门就下令叫大伙提前结束。”

    几句话的工夫,红笺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拜托二人道:“我想请两位帮个忙。”

    她没空兜圈子,伸手在乾坤袋里摸出几块灵石来,塞到二人手中,“我弟弟方峥是木灵根的练气学徒,请两位悄悄将他带到这里。就说我叫他来的就行,来了后麻烦两位先将他安置在金波院住上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找他。到时必有重谢。”

    灵石这东西,红笺平时不怎么用得上。但对这两个已被宗门放弃的打杂弟子却极为有用。匆忙之间她实在抽不出身亲自安置方峥,只能暂做如此安排。

    那两人推辞了几句,见红笺甚是坚持。便将灵石收下,拍着胸脯担保一定把事情给小师姑办好。

    红笺勉强笑笑。告别了两人。

    戴明池人在寰华殿,怎么办?

    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找到丁春雪。虽然大师兄只是金丹初期。但这几年红笺跟着他修炼,对这大师兄发自真心的尊敬爱戴,感情要比同师父闫长青深厚得多。

    红笺对丁春雪的修炼方式极为熟悉,她循着丁春雪常走的水路在浅海只找了小半个时辰,便感觉到了远处的灵气波动。

    红笺涉水靠近,待遥遥见到“锦帆飞舟”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叫了一声“大师兄”,鼻子一酸,真是有心力交瘁之感。

    丁春雪十分吃惊,他方才离远便察觉有个筑基修士从对面过来,没想到竟是红笺。

    红笺身上狼狈不说,体虚神乏,竟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丁春雪心中猛然一跳,迅速驾舟过来接了红笺,问道:“师妹怎么孤身前来,出了什么事?”

    红笺顾不得理会一旁露出关心之色的陈载之,三言两语捡着关键向丁春雪将连番变故说了,有大师兄在,她就有了主心骨,说完瞪着眼睛等着看丁春雪怎么做决定。

    这简直是滔天巨变,丁春雪二人不过出来一天的工夫,按红笺所说,竟是化神金东楼殒落,宗主和师祖二人生死不知,剩下的门人尽数落入戴明池之手。

    陈载之颇觉难以置信,道:“师姐,你确定所说都是真的?而不是你筑基时的幻象?”

    红笺冲陈载之怒目而视,这个一直叫她耿耿于怀的师弟竟敢在此时出言怀疑,实是叫她更加看不顺眼。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若是易地而处,跑来报讯的人是陈载之,她也绝不会轻易相信。故而红笺便将担心的目光投在丁春雪身上,生怕大师兄也认定她在扯谎。

    丁春雪眼望远处黑沉沉的海面,迟迟没有说话,红笺急道:“大师兄若是不信,咱们便赶紧回宗门去偷偷瞧一下。”

    丁春雪有了反应,他扭头望向红笺和陈载之,涩声道:“不必了。咱们先去接应宗主和师祖,你和师祖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说不定侥天之幸,符图宗的三个贼人此时还未得逞。”

    红笺闻言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说这话时丁春雪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面对着两个化神以及这分明蓄谋已久的圈套,丁春雪不过宗门一个结丹不久的寻常弟子,肩负这重担也是倍感压力。

    虽是如此,他却毫不犹豫地掉转了“锦帆飞舟”在红笺的指引下往深海疾行,边飞边道:“你俩小心,一有情况我便脱离法器,你们视机而行。可惜了,小师妹,你才刚筑基,现在也没有时间帮你研究该选什么武技修炼。”

    这本是红笺将“万流归宗”过明路的大好机会,但她心中焦虑万分,哪还有心思提这个,提醒丁春雪道:“大师兄,师祖遇敌已经大半天了,刑无涯会不会追到?”

    刑无涯若是一到,凌虚子和孙幼公二人怕是难有活命的可能。

    丁春雪忧心忡忡:“刑无涯和符图宗不知因何会突然如此疯狂,只希望他们并不能全然一心,若是刑无涯和戴明池各有盘算的话,说不准事情还有转机。”

    红笺和陈载之默然。这么无缘无故的杀害修真同道,针对的又是丹崖宗这样的名门大宗,自魔修被逐修真界还没出过这样的事,传出去必然天下震惊,刑无涯虽是化神,也未必愿意一人将恶名全都承担,符图宗派出会“心剑”的三人就是为宗主凌虚子准备的。

    海上判断方位十分困难,红笺白天随着师祖又是来去匆忙,她将丁春雪带到了记忆中出事附近,为难地道:“大师兄,差不多就在这周围百里。”

    丁春雪点了点头,叫陈载之接手“锦帆飞舟”,他放出飞行法宝极快地在附近海面上空兜了一圈回转,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收获。

    丁春雪站在飞行法宝上,手势繁复,不停地向水中打出道道法诀,灵气带动海水,一波一波向远方传递,红笺跟着丁春雪修炼了好几年,却从未见他施展过这个法术。

    陈载之道:“这是水木两系共有的‘求根溯源’,会的人不多。只要海里有师祖他们施法过的痕迹,大师兄就肯定能找出来。”

    红笺双眼紧盯着丁春雪,既担心他没有发现,又怕他真的发现师祖已经遇难的线索,只觉得心脏都紧缩成了一团。

    陈载之见红笺没有搭理自己,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几年了,陈载之已经习惯红笺这么对待自己,他默默闭上了嘴,等着看大师兄有何发现。

    半个时辰之后,丁春雪招呼红笺和陈载之:“过来,这一带海水中有大量的血气。”

    两个小的脸色都是一白,这么久了还聚集着大量血气未散,是谁的血?师祖还活着么?

    丁春雪飞在前面带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显是又有发现。

    近了,红笺的神识亦察觉到波涛间有微弱的光亮在一闪一闪,那是一只实力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妖兽“方头大耳鱼”,这只妖兽好像受了惊一样在海面上不停地翻腾,红笺在它身上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正惊疑间丁春雪已出手将那只妖兽擒出海面,“方头大耳鱼”离了水在空中突然一张嘴,自肚子里吐出一个光球来,那光球迎风长大,竟成人形,渐渐看出五官来,丁春雪骇然叫道:“师祖!”

    这人须发皆白,看上去垂垂老矣,似睡似醒,虚弱之极,可不正是三人的师祖孙幼公。

    红笺和陈载之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异的景象,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丁春雪沉声道:“这是师祖的元婴,情形不是很好,你俩快些驾舟,咱们先离开这里!”

    师祖堂堂元婴后期,竟被敌人打得元婴离体而逃,藏身鱼腹等待救援,丁春雪担心敌人没有走远,口里吩咐两个小的快逃,两手不停施法,欲将师祖唤醒。(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星火传承

    一炷香之后孙幼公的元婴清醒过来,认出身旁三人,情绪十分激动,胡子颤颤,张口便道:“宗主遇难了。”

    丁春雪三人寻找了大半天本已经做了这等思想准备,可听师祖亲口证实,还是一个个脸上顿失血色。一天之内丹崖宗痛失两大顶尖高手,师祖又变成了这幅模样,叫这些小辈们顿时慌了手脚。

    只听孙幼公道:“符图宗那三人针对宗主设下了符阵,不但释放了‘心剑’,对积素经也研究得极为透彻,宗主眼看不敌,拖着符图宗的元婴大圆满同归于尽,师祖的肉身当时也被波及,紧接着刑无涯的元神化身赶到,师祖本来必死无疑,幸好当时血腥气引来了一群箭牙鲨,师祖就元婴离体,附到其中一只箭牙鲨身上,几易宿主才逃了出来。”

    他说了这番话逐渐冷静下来,看清眼前摆了摆手,阻止丁春雪再耗费真元为他施术救治,道:“春雪,别白费力气。你们三个在此,宗门什么情况了?”

    丁春雪没有按他的吩咐停下施法,由红笺简单把她潜回宗门打听到的情况向孙幼公讲了讲。

    三人此时看习惯了,再看孙幼公的元婴,与面对他真人无异。

    孙幼公问道:“这是准备飞去哪里?”

    此时虽是陈载之在操纵着锦帆飞舟,飞行路线却是按照丁春雪的意思,故而丁春雪回答道:“正在绕路悄悄返回宗门。师祖放心,有春雪在,足够支撑到为您找个合适的肉身。余下的麻烦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就是。”

    红笺和陈载之不解,只道真像大师兄说得那么轻巧。孙幼公却知不管夺舍还是再塑肉身都非易事,他皱着眉坐起来。向陈载之吩咐道:“掉头,先找个偏僻安全的地方。”

    师祖发话,陈载之赶紧照办。

    红笺问道:“师祖,咱们不回宗门了吗?”直到现在孙幼公也没有说戴明池亲至寰华殿,丹崖宗却群龙无首,包括孙幼公的亲传弟子在内上千门人都被蒙蔽,这场宗门大浩劫应该怎么应对,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听着孙幼公道:“先不回去,宗主临去时将传宗玉简给了我。师祖逃出来时别的东西都没顾上,幸好没将传宗玉简弄丢。符图宗那两人没有拿到玉简,这会儿戴明池说不定已经得了信,正在四处找我,”他顿了顿又道:“师祖坚持不了太久,幸好你们三个找了来。换做别人我还不放心,春雪,这传宗玉简师祖就交给你了,它承载着无数宗门前辈们的心血。传承不灭,丹崖宗就还会有重兴的一天。”

    孙幼公的口气既苍凉又无奈,带着英雄未路的悲怆,丁春雪登时便红着眼睛跪倒在他身前。红笺和陈载之也听出来了,师祖这竟是在交待后事。

    此时锦帆飞舟正飞过一片海礁,陈载之忙将它暂停在一块大些的礁石上。和红笺一齐跪在了丁春雪的身后。

    孙幼公将玉简从元婴中分离出来,托在手上。准备交给丁春雪。

    他对这个徒孙是十分了解的,对他的中意早便超过了徒弟闫长青。故而虽然心中微有遗憾,那也绝不是针对丁春雪的品行。

    孙幼公叹了口气,继续叮嘱道:“一定要小心,戴明池和刑无涯图谋的不是我们哪一个人的生死,他们想要的是丹崖宗,那季有云,便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他挑动宗门水木两系的矛盾,诋毁你们大师伯,又借此引开了水长老。我想来想去,春雪,等我死后,戴明池要如何你们就先由着他吧,穆逢山要带着木灵根门人做什么你也别管。一定要避开季有云的洞察术,好好活下去。”

    元婴是不能离开肉身单独存活太长时间的,孙幼公说到后来明显感觉气力不济,好在该交待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他眼望丁春雪等他取走传宗玉简。

    丁春雪却罕见地露出了迟疑之色。

    他望着孙幼公殷切的目光,突然有了决断,顿首道:“师祖,徒孙受资质所限,所修法术无法与人争斗,自觉不是担当此等重任的最佳人选,师弟师妹资质都远胜于我,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师祖不必因为我年纪大而有所顾虑,不管师祖选择了谁,春雪定当全力辅佐,务必使我丹崖宗传承不灭。”

    孙幼公怔住,丁春雪所说的正是他心里觉着遗憾的地方,丁春雪的修为虽然未到极限,但孙幼公看得很清楚,这个徒孙已经定型,就算再怎么努力日后也不过与自己相仿,不要说化神,就是元婴圆满也不可能达到,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心甘情愿地将宗主之位让给了师弟凌虚子,没想到丁春雪也做出了与自己相同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丁春雪的肩头。

    红笺和陈载之同时感受到师祖审视的目光,两个年轻人知道师祖此时在做一个干系重大的决定,不由地屏息凝神,心头都十分沉重。一时锦帆飞舟上气氛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孙幼公目光落到红笺身上,叹道:“小红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成功筑基了。”

    红笺想到这老人对自己的好,心里酸涩,低声道:“是,师祖。”

    孙幼公似是看出她就快要哭了,笑了一下,说道:“师祖要是也会使那‘洞察术’就好了,可以看看你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可惜,师祖没有机会看到了。你是个女子,师祖只得把传宗玉简交给你师弟,你不要怪师祖,要和载之好好相处。将来能帮你就多帮帮他。”

    红笺哽咽出声:“师祖您放心!”

    孙幼公笑道:“你们两个还都是小孩子呢,载之只有二十五岁,才刚筑基不久,师祖怎么能放心得下?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啊。师祖知道盈姜上次回来叫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她有句话师祖到觉着是个好主意,你们两个年纪相当,都是出类拔萃的天赋,若是觉着合适,日后结成道侣也可以相互扶持,有个照应。”

    他越说气力越弱,勉力将那传宗玉简递向陈载之。

    陈载之手足无措,迟疑了一下郑重接过玉简,匍匐于地,颤声道:“师祖,徒孙定当竭尽平生之力,不负宗门所托。”

    他抬起头,看到孙幼公脸上的期盼之色,不及多想,连忙又红着眼睛补充:“载之会想办法叫丹崖宗的门人弟子知道戴明池和刑无涯的真面目,也会照顾好他们,照顾好……师姐。”

    “……”红笺如鲠在喉,师祖虽然平时待她极好,但关键时刻无疑更看重身为男子的陈载之。

    对此红笺虽然有些不甘,可这到底是师祖的选择,她想她会和大师兄一样,今后一起为陈载之铺路搭桥,但结成道侣她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可师祖眼看着就要灯尽油枯了,红笺反对的话无法说出口,听着陈载之许诺要照顾自己,沉默着没有作声。

    丁春雪眼看孙幼公元婴渐渐缩小虚化,不由大急,他的本命法术为人补充真元立竿见影,要延长元婴离体的时间却有些力不从心,他不惜余力的施法,希望还可以出现奇迹。

    孙幼公闭目歇了片刻,叮嘱三人道:“丹崖宗能保持五峰灵气浓郁数千年不减,是因为在主峰赤轮有一道上古灵泉,数万年下来这灵泉已经成了气候,咱们的开宗祖师和它约定要彼此守护,因为这个,各大宗门只有咱们的宗门秘境能直击修士心魔。而宗门多出水灵根高手,他们木灵根以为是水灵根占据了宗门太多资源的原故,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番话太长,他喘息了一阵,接道:“历代宗主怕引来强者觊觎,对灵泉的事秘而不宣,传宗玉简里有与那灵泉的沟通之法,等你们哪一个有了元婴的实力,便可以借用它的力量打开护宗大阵。到时哪怕是化神来犯,也需退避一二。听明白了么?”

    孙幼公这“听明白了么”五个字用上了法力,三人本来听到宗门灵泉的这段秘闻,都十分惊讶,红笺甚至想到等他们三个修炼到元婴不知何年何月,宗门里尚有那么多元婴,师祖为何不将传宗玉简交给某位元婴的师伯,甚至命令三人直接送到水长老手中,被师祖一喝登时清醒,却见陈幼公身体的轮廓已渐渐模糊化为虚无。

    三人强忍悲痛连忙齐声应道:“明白!”

    陈载之喃喃低语:“师祖,别走!”身为男儿本来不应哭泣,可到了这时,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孙幼公直到此时神智仍是清楚的,见状喝道:“咄,大道修远,勿做小儿女之态。载之,师祖没什么可以留给你,只剩数百年修炼感悟的些许法则,演给你看,注意了。”话音未落,他所剩躯体的虚影化做一道长长的流光,径直涌入陈载之的识海,盘旋良久,而后徐徐散尽。

    陈载之神情尚有些恍惚,而丁春雪和红笺却立时意识到师祖已经彻底去了,丁春雪力竭呆坐于地,红笺见眼前空荡荡的,一个元婴后期的大能就这么形神俱灭,心中涌上了一阵浓重的悲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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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介绍:
仙途漫漫,乾坤流转,有人妄图扭转生死劫数,回到过去,只为换得一个改变伊人命运的机会。那时候,小姑娘方红笺才刚刚带着幼弟加入丹崖宗……这是一个本土小萝莉从练气到真仙自强不息的奋斗史。剧情流哦~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晏殊已有完结作品《怀璧谜踪》丹崖仙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丹崖仙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丹崖仙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