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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愤怒的香蕉     隐杀txt下载     隐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一节 乌河岭的过往

    “他是我男人……”

    淡淡陈述的语气,其中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灵静站在那儿,仿佛在说着一件犹如一加一等于二这般无需置疑和辩驳的真理。中文是半吊子的朱利安当然无法察觉这简单一句话里蕴含的东西,阿水倒是愣了一会儿,他一直知道的是家明与沙沙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只以为灵静跟他们是好朋友,当然,到了眼下,这也已经无需深究了。

    那老大拿着照片看了好几次,又打量了灵静,神情之间有些挣扎,旁边的那些不敢再乱说话,过得片刻,只见他朝旁边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显然就是指灵静之外的人。

    阿水这时自然也知道情况有些不简单,转身要走,随后又说了一句:“福哥,那个……家明他是我兄弟……”

    “你兄弟?”福哥望着他,反问一句,过了一会儿无奈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

    就这样,其余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出了门口,朱利安在灵静的交待下也犹豫着出去了,那福哥动了动电风扇,拿出一根烟,却又放下:“你们真的是……”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那照片上,家明坐在家里的餐桌前,十七岁的灵静在他的身后笑得灿烂,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脸颊扯出一张无奈的鬼脸,很是滑稽,“您见过他?”

    “乌河岭?当然见过……”那福哥依旧是皱着眉头看照片上的两人,“跟照片上的不像,不过想忘也忘不了了,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是啊,很久没见了。”灵静露出一个缅怀的笑容,语音轻柔。“他当时在乌河岭的时候怎么样,可以告诉我吗?”

    “乌河岭……要找他跟乌河岭的关系也不大啊。”福哥嘟囔一声,双手摆在桌面上,捋开衣袖,露出了胳膊,“两只手,当时都断过,我都没必要瞒你,当时比我严重的人多地是。我都想问问你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吧?”

    灵静愣了愣:“他做的?”

    福哥看着她的表情。随后摊开手。有些无奈,想起那件事,他的情绪也明显有些不对,并非愤怒也并非气恼,而是感到有些出离了现实的迷惑,看着照片上少年那人畜无害的脸。这迷惑就更加深了。

    “你在找他……”他说了一句便变得有些沉默,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安静下来,过了很久,灵静才终于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话,这次,话语便开始流畅了。年下半年的时候。那个人是九月份进去地。跟我们不同,他地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关在单独地房间里,我们有时候看见他出来晒太阳,十七八岁刚刚成年地样子吧……”

    “……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在里面我们看见过很多,多半是刚刚成年,不知道天高地厚,总喜欢跟人争勇斗狠,出了事就进来了,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非得给点下马威才听话,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现在想起来其实就跟这张照片上差不多,很好欺负的那种人,只不过出了后来的事情,恐怕没什么人还记得这种感觉了……”

    “……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人来看过他,应该是很有身份地人吧,因为都是教官带着直接到里面来的,还有些医生也来过,大概是到十月份就没有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家猜过一段时间,监狱那种地方嘛,我就算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刚进去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的,不过因为他不跟我们在一起,待遇又比较特殊,所以当时大家也没有对他怎么样,有几个跟教官关系好的人去打听他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被关进来,那边说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帮人潜逃吧,被判了五年,特殊照顾是因为上面有交待,多半也是有关系的人。”

    “……其实在那里面谁也不会管你有什么关系,以前也有什么有关系的人被关进来,反而是被整得最惨地,教官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一开始之所以没怎么动他,还是因为他跟我们住地不是一个地方,乌河岭那边主要是一个大操坪,他住在旁边的一栋小楼里,我们还从没见过有谁会有这样地待遇,不过大概一个月之后他的作息时间大概就跟我们一样了,活动啊、放风啊之类的,毕竟都是在那个操场上面,这个时候开始有人去接触他……”

    “我们在操场打球的时候他在旁边看一会儿,在活动室的时候他偶尔也看,老是皱着眉头又不说话,所以大家也被搞得火大,觉得这样一个刚进来的家伙怎么嚣张成这样,不过一开始如果有人跑过去说话试探他,他的态度倒也是很好,笑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对谁都很恭敬,有人跟他要钱,他身上有,也拿出来了……”

    “他总是这样的……”灵静插一句嘴。

    那福哥看她一眼,有些不以为然:“既然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他又给钱,所以一开始没什么人动他,我那个时候在里面已经蹲了八年,大大小小也算个龙头,监狱里面吧,也有势力范围的,出来以后想起来那种事情真的很蠢……他反正从进来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皱眉和发呆,有一次去打热水的时候看见他,走着走着就站在那里发呆,过了很久才动……”

    “……他是特例啊,没被教训过,又老是看着别人发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几个龙头一合计,是不是要按照惯例教他点规矩,他如果真的有关系,我们也可以从他那里弄到一些好处……不过后来发生那件事情不是因为这个。他得罪了监狱里的一个教官……”

    “姓杨的,人长得很牛高马大,喜欢喝酒,也打人,脾气很差。不过在那种地方也只有这种人才能罩得住,他自己有一套规矩,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什么人以为自己很特殊,大概是十月下旬的时候就传出他看那个小子不怎么顺眼的消息,然后……那天是十一月四号。我记得很清楚。阴天。隔壁一个我们叫烂尾陈地首先叫小弟动的手。他跟那个杨教官的关系不错,也不知道是纯粹为了巴结还是杨教官故意交待他的……”

    “下午的时间,大家在放风,他在旁边看人打篮球,然后往回去的方向走,我们就看见烂尾陈的几个小弟把他给堵住了。这样的事情在里面是很常见的,既然大家不住在一起,当然是借放风地时间修理他……打了他一巴掌,他没还手,然后有人踢了他一脚,他也没什么反应,我旁边一个小弟还说他是被吓傻了。因为一般人就算不敢还手多少也有点动作。那个烂尾陈下手就比较狠。提着根木棒一棒就敲在他后脑上……”那福哥拍了拍脖子稍上一点地位置,“然后我们看见他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他说到这里。旁边在默默听着地灵静身子颤了颤:“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还用说,那种地方,又有教官撑腰,只要不死人,关系就不大。我那时候隔得远,呵……他被人敲中地时候后脑勺啊,可是我居然没注意,他当时一只手捂着的是前额,后面那一下他根本没反应的……很远的地方我们看见那杨教官也在看着,烂尾陈照着地上用力打了他几棒,然后把木棒交给旁边的小弟,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回事,总得有人扛的,一帮小弟围着拳打脚踢地时候,他从里面挤出来,还笑着跟我们挥了挥手,然后就有一个人从他背后飞了出来,至少飞出了四五米远……”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当时还以为他被打了之后扔出来了呢,看看才发现不是,然后人群里又有两个人倒下了,他捂着自己的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还手。那烂尾陈叫了一声打死他。我和周围的几个老大马上叫了自己的人过去,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

    “没办法啊,他是新来的,不教训他一下大家怎么会有面子……没人看出他很能打,但监狱里,能打又怎么样,人多了总要打到你怕为止,所以大家的命令都下得很快,赶快就围过去了,一方面不让其他教官看到里面地事情,另一方面,这次肯定要把他打趴下,否则以后大家都没法混了……倒下二十多个地时候才发现事情真的不对了,但是已经失控了……”

    “没见过那样地人,听都没听说过,随手一下人就飞出去了,他长得也不高大,当时捂着个额头,一边随便打人一边往前走,看起来就像是鬼魂一样,没什么人能挡他一下,当时我们中间有个叫阿元的,两米多高,身材又结实,你用铁棒打他他都没什么事的,最能打的就是他,挨了一拳飞出去整个人就像是散了一样,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一脚踢飞了四五米,四百多斤的人啊……刀也没用,后来那杨教官第一个跑过来,枪也没用,开了两枪,那根本就是能看见,随便侧一下身体就躲过去,一巴掌拍得人飞出去,那姓杨的教官整个人贴在三米多高的墙上再掉下来,没死,我们后来听说的,他已经变成植物人了……那天下午反正他从头到尾就是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捂着头,有时候还停下来用双手揉,大概是头疼……”

    他想着那事情,呼吸有些急促:“你现在听见别人打他就哭了,问为什么非要这样,可你没看见那天下午的情景,真的是……昏天暗地……我以前出来混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的,人嘛,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你再厉害的人,找块板砖拍你头上你也得倒了,要不然用刀,再不然用枪,可是连枪都没用的人呢,难道用导弹啊。就好像人怕鬼一样,因为他来了你无论如何都搞不定啊,那真的像是看见鬼了……”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凡是有冲上去的,他一个都没放过,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记住的,但真的是一开始有冲上去的他就记住了,上百人,除了我们一开始就倒下的,这些人满监狱的跑啊,我那时躺在地上晕倒了又痛醒过来,阴天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那些逃跑的人冲进去的,跑出来的,呼天喊地,有个人倒在我旁边,口里吐出来的血吐在我身上……那天死了十多个人,还有残废的,我算是好的了……你们真的是一起长大的?他不会真的是鬼上身吧?就算特种兵也不可能到这个程度吧,何况他的年纪看起来根本就、就……”

    他皱着眉,择词显得有些困难,灵静的眼中有泪,摇了摇头:“不是……他以前说过自己是……是杀手……”

    “哦……”

    回答的声音有些飘忽,那福哥也是心神不宁,难以为回忆中的那件事找到一个现实的定位,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过得片刻,灵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消息了啊,他跑了,我们打听了一下也没有他的消息,警察估计也抓不住吧,呃,反正你如果是要问乌河岭的事情的话,十一月四号以后,就再没看见过他了……”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二节 等待黎明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路灯照亮了邻近的街道,一些老公公老太太们坐在小区的楼下说话乘凉,朱利安送她到门口后离开,她浑浑噩噩的,几乎连再见都忘了说,叶氏夫妇挥手时,她才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穿过前方的武馆到客厅,段静娴将还热着的饭菜端上来让她吃,考虑到她这一两天都没吃什么,天气又热,给她煲了粥,然后也有几碟她喜欢的酸菜,母亲坐在一边看着她动筷子,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一点后方才随口问道:“今天去哪了呢?”

    “去了……圣心学院那边……”她将一根榨菜放进嘴里缓缓地咀嚼,“本来找雅涵姐,她不在那里了。”

    “雅涵啊,她来过几次的。”叶母笑起来点点头,“从怀孕之后就没在圣心了吧,这两年就上她家里的公司做事了。”

    灵静愣了愣:“怀、怀孕……”

    “是啊,女儿快三岁了吧。”段静娴回过头去跟叶涵确认,“是零一年快十一月的时候生的孩子吧。”

    “十月二十六号。”

    “嗯,跟我们说的时候已经到十一月了。”她点点头,“生了个女儿,长得很可爱的,小名叫淘淘,你看了一定也很喜欢的……”

    “淘淘……”

    仿佛察觉到女儿的心绪有些不对,段静娴停止了述说,疑惑地望了望丈夫,得到的自然也是不解的目光,过得片刻,方才听见灵静说道:“十月怀胎的话……雅涵姐她……雅涵姐嫁人了?”

    “哦,那就没有了……”段静娴摇摇头,叹了口气,“她也不肯说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段时间跟家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还跑到我们这里来过。当时那个一直在追她的许默吧。听说不介意她有孩子,还想要娶她,她也没答应,就这样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后来淘淘生下来很可爱,她父亲看了喜欢得不得了,就让她们母女回家了。去年听说还是一直问淘淘的生父是谁吧。还想给雅涵相亲什么的,不过你雅涵姐守着淘淘也过得很开心,倒是没这方面打算的样子,算起来……她比你大七岁,也有二十九了吧……”

    “零一年十月……零零年十一月……淘淘……顾淘淘……”灵静放下筷子,喃喃自语,她今天打听了家明地消息回来,知道十一月过后家明就已经离开了乌河岭,心中仿佛隐约抓到了一点希望,谁知道回来居然就听见这样地消息。家明在离开之后是跟雅涵姐在一块吗?他们还生了个女儿。那自己该如何,家明现在又在哪里呢……

    段静娴在旁边听不清楚,虽然有些疑惑,倒也想不到家明跟雅涵会有关系的地步上去,毕竟家明跟灵静、沙沙在一块还是可以理解,但雅涵比他们大了七岁。在一般人看来,就实在是不怎么可能了。过得片刻,灵静低下头,捂住了脑袋。

    “妈,我明天……去见见雅涵姐……”

    晚上十一点,六辆黑色的小车驶入了安谧的小区,在一栋楼房外的花园边停下的时候。崔国华等人从车内走了出来。

    早已有人在楼下等待着他们,一行人上了二楼,崔国华皱起眉头,推开虚掩地房门,血腥的气息便飘了出来。

    “三个晚上的第七起……”

    房间的地板上鲜血肆流,此时已经微微的凝结起来,六具无头的尸体被钢管或木棒扎穿,固定在水泥的墙壁上。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伤。有的人甚至被砍断了四肢,六颗人头此时摆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跟在崔国华身边地一名组员看着这一切,鼻子嗅着周围的味道,开始往里走,片刻后方才下了结论:“还是昨晚和前晚的那些人,不过……今天只有一个……”

    “就是你说的那个拿细剑当武器的?”

    “剑和枪……不过看起来他似乎更热衷于剑……”那人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我说地,不光是体术,他肯定有异能,不过他对异能的适应只在某些细微的地方对自己作出辅助,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使用方法,血腥的美学……他追求的是死亡的美感……”

    “前两天他可没把人头砍下来,他在刻意表达什么?”崔国华皱了皱眉,望着圆桌上地人头,目光有些悲哀,这些人,他都认识的,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称得上战友。

    “我想这无所谓表达,跟前几天的杀人是同样的意义……”那人说着话,他也算得上是异能者,只是这异能的功效并不算明显,使得他看起来只像是一个拥有强大推理能力甚至第六感的人,在炎黄觉醒中,拥有类似能力的,还有此时已经结婚、退出了小组的乔国睿,“今天他地时间充裕,所以顺手做了这件事。变态杀手索拉姆也有砍下人头地习惯,不过那只是出于强烈的表现欲,而这个人……对他来说应该仅仅是在顺手做一件消遣地事情,就好像我们小时候无聊,身边又正好有一本书,所以撕掉书叠成纸飞机一样……只是顺手……”

    “只是顺手……”崔国华喃喃重复一句,“郑国全他们六个人虽然算不上非常厉害,但也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连隔壁邻居都没有吵醒……这个人,比起顾家明来怎么样……”

    “战术有不同,崔队长,何况他们的层次太高了,我无法作出比较。”一片血腥的凄凉之中,身边那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他也并非崔国华小组的成员,而是长久以来跟随在峨眉基地的分析员。

    “我分析过前些年的资料,顾家明并不热衷于战斗,虽然很多事情喜欢以战斗来解决,但那只是某种已经形成习惯的本能,与条件反射类似,令我比较疑惑的只是这种本能到底是怎样形成的,他毕竟只有十八岁的年纪。而这个人……他也不热衷于战斗。但战斗与杀戮却也不是本能,而只是众多能力与爱好的一种,就好像看书、唱歌、跳舞一样,另外有一点就是,他有着强烈地近乎偏执地美学与行事规则……”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些身体上的伤口:“可以认为是一种强迫症。就好像有一个人进房无论如何都要走正门,那么即使正门坏了,后门打开着,他也绝对不会往后门走,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分析出他的行事规则,再理解他的目标,或许就能给他放下圈套……”

    “问题是他们不止一个人……”

    “没错啊,目前我看到了两个人,而且……他们太厉害了,如果还有更多……”他摇了摇头。“我能看的都已经看完了,剩下地……交给法医吧……”

    崔国华点点头,缓缓走到那桌边,将六个人犹然带着恐惧、错愕与痛苦的眼睛闭上……

    三天的时间内已经死了四十多人,加上在欧洲殉职的同伴,这个数量还得往上再翻一倍。然而眼下连敌人的一点线索都没有抓住,这样的无力感,甚至在当初面对暴走的家明时都未曾有过。毕竟那时的家明面前还有说话的余地,此时面对的却是一群无比厉害且毫无顾忌地破坏者。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从小区内驶出,将至小区大门时,陡然间。坐在崔国华身边的分析员震了一震,目光望向侧前方的花圃,全身似乎都紧张起来,一看他这个样子,崔国华在对讲机里说了声注意。车辆放慢了速度,逐渐的,一道人影出现在那花圃后方的路灯下。

    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那人的侧影。扎成马尾地一头金发。穿着白色的西装,这个男人正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看着一本书。午夜的时分。居然一个外国人坐在这样的居民区路灯下看书,原本就是有些奇怪的事情,随着车辆的前行,六辆车内地众人都已经拔出了枪,各自上膛。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合上书本站起来,转身朝这边缓步走来。

    那是相当帅气的男人,在灯光下看起来虽然有些单薄,但修长的身体自然而然的也有一种优雅的感觉,他面带微笑地望着这边,脚步有着些许加快,大约相隔十几米的时候,他看着崔国华的这辆防弹车,如同欧洲的绅士般鞠了个躬。

    一瞬间,那身影在众人地视野中陡然放大。

    路灯之下,夺目地锋芒。

    周围的车辆中,人们拿起枪,几乎不约而同地打开或是踢开车门,崔国华抓住身边分析员地衣领,将他猛地后拉,在此同时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相隔一块防弹玻璃的人影,在此同时,锐利的剑锋刺入车内。

    那是长而细的欧式刺剑。这男人的速度太快,即使经受过无数训练的崔国华几乎也有捕捉不住的感觉,他冲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然而当那右手挥出,一点光芒已经刺了出来,那剑身呈一条完美的直线,在刹那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决气势贯穿了车辆的防弹玻璃,直点向那分析员的眉心。

    那种力量,就仿佛在近距离内发射了狙击枪。

    崔国华轰的踢开车门。

    那刺剑只是刺穿了一点,此时看起来像是嵌进了车门里,车门被崔国华一踢,剑锋似乎也就偏了开去。那金发男子右手放开了剑柄,随着车门的打开,左手握了上去,朝后方一抽,剑身在空中拉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弧,与此同时,他右手向下一压,身体陡然退出了四五米远,当那右手再抬起时,一把手枪的枪口已经朝向了这边。

    两边的枪声响起来,撕裂了夜空。

    火舌在夜色中交错,六辆车的火力朝着那一个人覆盖了过去,那金发男子却也是如同鬼魅一般的退后,第一次晃动是在五六米外,第二次已经到了十米外,第三次已经到了花圃的边缘,子弹射进他的身体,血花在那西装上绽放开来,他却仿佛半点事情都没有的在枪火中闪动。左手持剑放在身侧。右手上的枪口不断晃动,将子弹不断射入每一辆小车,俨如在血与火之间的舞蹈,有那么一瞬,崔国华几乎还可以看出来他脸上带着的那种优雅地笑容。

    “哗”地一下,那身影跃入花圃。消失不见,点点的花草、树叶在路灯下飞扬起来,他手中原本在看的那本书,到此时方才砰的落地。

    众人追出去,不久之后,才发现目标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们眼前。

    “唐先生你没事吧?”他望向身边的分析员,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却没有受伤,然而让其余人通报伤亡情况时,得到的回答才真正会让人心情变坏。

    “国琳中枪了。腿上,应该不算很严重……”

    “中明殉职。”

    “中明殉职了……”

    “国平受伤……”

    短短地几秒钟时间,一死两伤,他走到最前方的那辆车外,看着躺在车内的尸体,蹲了下来。好半晌方才站起:“中明他……加入还不到半年吧……”

    回过头,那唐姓的分析员正捡起地上的书在看,他走过去,对方将书递了过来,是一本英文版的《进化论》:“他没有真正出手,只是在玩……”

    “在玩?那我们也死了一个……”崔国华拿着那书翻了几页。

    “我们打不死他啊……”那分析员皱起了眉头,“我在基地里研究过伯爵的数据。如果他是如同伯爵一样级别的不死者,再加上他的本身实力,刚才就可以杀光我们了,普通人跟这种异能者的差距无法弥补……也不对,或者只有一个人弥补了起来,完全不依靠异能,仅凭身体素质就能将对方压倒地……那个人本来倒有可能站在我们这边,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倒是算不上强烈。只是无论是他还是崔国华都知道这件事的意义,五年以前围捕伯爵。出动了几个小组,仍旧只能被伯爵带着到处兜圈子,如果这次来的是好几个与伯爵同等级的人,目标又定在了炎黄觉醒的话,那么他们所面临的,恐怕就是炎黄觉醒成立后几十年来地最大危机了。

    夜色中,警笛声开始靠近……不久后,距离小区大概五六里外的公园里。

    金发,马尾,白衬衫,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此时坐在路灯下的椅子上看书,这次是一本科教画册《太阳的秘密》,一般来说是给小孩子看的启蒙读物,不过他依旧看得犹如《相对论》一般的专注,拖着腮帮,到也颇有一股文质儒雅的味道。

    大约看到一半地时候,一名高个子的白人走了过来,体型也算不上非常的巨大,身高大概一米九左右,T恤下的肌肉结实,人看起来倒不显得粗鲁,一边走,他一边伸手与金发的男子打了个招呼:“嗨,维克托。”

    “嗨,奎托斯。”名叫维克托的金发男子仍旧专注于书本,只是微微挥了挥手,“电影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中文配音让我看得有些影响。”奎托斯在他身边坐下,“书好看?”

    “太阳里有紫外线。”

    “呃?”

    “他们说,太阳里的紫外线,会对吸血鬼造成致命的伤害。”

    “喔,别介意。”奎托斯耸了耸肩,“他们说十字架和大蒜也可以,中国这边有传说,据说黑狗地血可以辟邪,估计也可以吓跑吸血鬼……话说回来,紫外线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狗地血……的确很脏……”维克托想了想,“光有各种不同地波长,用三棱镜之类的东西可以让白光分出不同的颜色,的确是很有趣的试验。不过我看了一些书,紫外线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杀菌,它们的确是一种很有破坏力的光,不过……吸血鬼的抵抗力难道连细菌都不如吗?”

    “也许他们说的吸血鬼跟血族不一样,是像中国僵尸一样地东西……”

    “奎托斯、奎托斯……”维克托无奈地摇着头,“回去之后我要给自己弄一个实验室……呃,或许先去学校里学习一下必要地知识,然后真正研究一下我们的血,我前些天看了叫做生化危机的电影。你知道。在一些传说里,被吸血鬼咬过的人如果不能经过初拥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僵尸,没有意识的僵尸也可以把别地人变成僵尸,如果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奎托斯,你对一个完全腐烂的世界有什么看法?”

    “真恶心啊……”

    “是哦。”维克托点头,“不过也许可以让初拥变得更加简单一点。顺便……我的确对太阳很反感,虽然不强烈,但或许太阳光里的确有某种有毒物质也说不定,将它们提炼出来,如果遇上同类,可以更快的杀死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响起在后方:“我反对。”

    从那里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着黑色衬衫的高瘦男人,他皱着眉头,目光有些阴鸷:“人类发明了火药。引导了工业革命,于是他们在杀死自己的过程上变得更加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正在以更快地速度自杀,所以,维克托。我反对你进行类似的研究,死亡与鲜血应该是一种艺术,我们要追求的并不是效率。”

    “如果有同类进行研究呢?彼得。”

    “真是无可救药的愚蠢问题,因为别人堕落而获得力量,你为了生存,就要比别人更加堕落吗?”

    “我会考虑的。”维克托点头,“这只是建立在求知欲基础上的研究。因为除了我们就不会有别人研究了,不知道结果,我会很难受地……当然,以后再说……”

    奎托斯给新来的彼得让了一个座位:“我现在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那个叫做御守喜的男人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既然知道我们的存在,做完这件事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日本杀掉他?”

    维克托扭过了头:“彼得,你今天去观察了那边。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我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而混乱的精神力。另外,有一个老人的力量很强。我差点被她发现……”

    “强大而混乱地精神力……”维克托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进化者,但那个力量的确很恐怖,也很特殊,假如是战斗的能力,发狂之后会变得相当可怕,但假如只是辅助……作为普通人来说,我想他能得到的就只有无止境的头痛了……”

    “可怜人……那么和尚的骨灰呢?”

    “没有消息。”

    维克托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再等等了,最近两天的战斗都很无聊,或许只有把他们逼到真正绝望地地步,他们才能给我们看一些有趣地东西也说不定。”

    “那么,在维多利亚到来之前,就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绝望的气息吧。”彼得那阴鸷地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站了起来,“在那个时候,再一块毁灭掉他们,特别是强者,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绽放出最灿烂的感情啊……”

    那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是凌晨,恍恍惚惚的,似乎依旧沉浸在梦中的过往。

    梦里她们还在上学,老师在上面讲课,家明趴在桌子上发呆,她就坐在家明身边,不一会儿,老师走过来了,狠狠地骂他,他在书桌里寻找着教科书,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拿了一本上个年纪的课本摆着,不一会儿老师抽家明回答问题,家明站起来,然而书本上自然找不到东西。她把书放过去,偷偷地给他看,用手指着课本上的答案。

    然而家明还没回答出来,这个小动作便让老师给发现了,家明被罚在那儿一直站着,她也挨了骂,心里恨恨的。

    于是整节课的时间,他站着,她坐着,心中怀着对他的淡淡怨怼,书放在课桌中间,两个人一起看,她用手掐他,他也只是无奈地笑。

    梦里的他们已经很大了,大约已经到了高中,那个年纪上,他们其实已经上了床,住在一起。可事实上他们自进入初中就没有在一个班上了,梦中她与他之间的心境也很生涩,仿佛依旧是小学同桌时的样子,最好的朋友,她依旧是他的大姐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陌生与熟悉就这样掺杂在一起……

    她不知道这梦到底象征着什么,可那感觉却真实无比,她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床尾的小电风扇一直在吹,窗外银色的月光洒进来,沉浸在那片感觉里,静静地等待黎明……

    推荐一本书,《大宋金手指》,多的介绍不说了,因为我已经掉进了坑里,所以拉大家一块跳^^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三节 清醒

    清晨,窗外露出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她从床上醒了过来。

    从小的毛病,起床时的低血压会令意识有些迷糊,她下意识地坐起来,阳台洒进来的微白晨光中,望向旁边小床上正在酣睡的女孩。

    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脸,睡梦中还在张开的小小的嘴,小女孩的年纪还不到三岁,却是她现在最重视的事物,每当看见这张可爱的小脸,她都能感到巨大的幸福与寄托,以及随之而来的淡淡伤感。

    当然生活总是无法美满,她不再怨尤和奢望更多了,只希望能够就这样看着她慢慢的长大,看着她每天的笑容,然后她也会慢慢地变老,再逐渐向着她所爱的另一个人靠近,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她从床上下来,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声音来。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走到那小床边,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看了一会儿女孩的睡脸,推开玻璃门,走出阳台,清凉的晨风便吹了进来。

    阳台下有大大的池塘,房间其实还是她以前住的那间,只是在她搬回来之后,进行了简单的翻修,墙纸贴了暖色调的,家具也尽量换掉,不留下太多有可能对小孩子造成危险的东西。事实上别墅中自然也有安排了小孩房的,不过她还是习惯将女儿带在身边,退一步说,就算让淘淘不跟自己睡,多半也是被父亲和小妈抱过去了,单独的房间,不过摆设而已。

    晨风吹起了轻柔的长发,她打开了玻璃门,站在阳台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有时候会想起某个小男孩半夜潜入将她从阳台上扛出去的事情,那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她现在已经成了一名三岁女孩的母亲。但每每想起,都觉得恍如昨日。

    当然,时间的流逝,其实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如果要说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是那更加成熟与平淡地气质,七八年前她刚刚去圣心学院教书时。总喜欢板着张脸扮成熟和冷漠吓人,如今如果再当老师,恐怕不需要再这样,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气质,对于许多的事情,也有了不同的对待方法。

    天边还只是微微的白色,从这里望出去。远远的花圃、别墅、街道都显得安逸恬静,偶尔会有晨锻的人从视野中跑过。回过头时,床上地小女孩正侧身朝向这边,似乎揉了揉眼睛,随后嘟囔一句:“妈妈……”

    “嗯?淘淘醒来了?”

    “我要到阳台上去睡……”

    小女孩还没有睡醒,奶声奶气的囫囵而过,但她自然能够听得清楚,笑着走过去,抱起了裹着薄毯的小女孩,缓缓走去阳台。随后在躺椅上坐下来,调整着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好凉快……”睡在母亲的身体上,小淘淘嘟囔一声,片刻后又开口道,“唔……妈妈……我要听唱歌……”

    “好。”母亲笑了笑。随后轻声地唱起来,“啊门啊前一棵葡萄树……啊嫩啊嫩绿的刚发芽……”

    “不听这首……”小女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又闭上,小脑袋在母亲胸口拱了一下,让自己睡得更舒服,“要常常听的那首……”

    “嗯,好……”她柔声回答着。随后,口中缓缓哼出旋律,轻吟浅唱,“你睡着了手掌紧握,脸颊上有浅浅酒窝,在这一刻我看着你,好多话想说给你听……如果明天你就长大很多,我会不会觉得不知所措……”(王筝《对你说》)

    她更小一点地时候听这首歌听得多了。后来便成了专门的点唱曲目。有时候非得缠着听了才肯睡觉。清晨的风温柔地吹拂着,她坐在那儿。抱着女儿唱起歌,回忆仿佛就去到了几年以前的那个冬天。

    “家明,有孩子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和一首歌里说的很像吧……”

    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冬季,少年的身体其实已经不怎么好了,虽然伴随着时时的头痛,但出现在她面前时,却永远只是笑容与无所谓的表情,但相处了那样久,她自然也明白,当他将那种刻意的笑容表现得连她都能看出来地时候,代表的或许就是他也已经承受不了了。

    不久之后的某个夜晚,少年带着无可抑制的头痛离开之后,留下的便是这首歌、几个月的回忆与已经确定了一个多月地身孕,此后每每向孩子唱起来,都觉得仿佛是孩子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缓缓唱给了她听的情景一般。

    犹如每天早晨的情景一般,这样子唱了一会儿,淘淘并未睡去,而是揉着眼睛,终于醒来了,小孩子并不贪睡,由于母亲每天都要上班,她也习惯了随着母亲醒来,因为小女孩的这个习惯,还屡次被小妈抗议了。帮着她穿好了衣服,进洗手间洗脸漱口的时间里,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今天早上外公要带我去公园玩哦。”

    “知道了,我们做好早餐等你和外公回来,说,早上要喝牛奶还是豆浆?”用毛巾揩去女儿嘴角的牙膏,雅涵问道。

    “橙汁!”

    “好。果汁。”

    “不是果汁啦,就是橙汁,不加其它地……”

    “但是那样比较有营养啊。”

    “可是橙汁最好喝。”

    “妈妈把橙汁放最多,可以了吧。”

    如此讨价还价一番,抱着女儿下楼时,张敬安已经在客厅里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了。事实上父亲每天如果要锻炼,一般都是天未亮时便出了门,等待这个时候,自然是因为跟宝贝外孙女有了约定,要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园转一转。

    将女儿交给了父亲,看着他们出门时,又听见这祖孙俩的说话:“淘淘,跟你打个商量哦,以后叫我爷爷。不叫我外公,我就每天带你出来玩。”

    “为什么啊。”

    “因为……叫外公和叫爷爷都差不多,叫爷爷比较好听啊。”

    “可是妈妈说过外公就是外公,不是爷爷啊。”小淘淘牵着外公的手,想了一会儿,“妈妈说,爷爷是……爸爸的爸爸……”

    “可是你妈妈把爸爸藏起来了。现在都不知道他在

    “爸爸出远门了啊。”

    “扔下淘淘就出远门,他是坏蛋,那我们就不要他了,淘淘也一定不喜欢这样的爸爸吧?”

    “不是,妈妈说爸爸有事情要做的啊,妈妈还说爸爸是很好的人,淘淘一定会喜欢他地。”

    类似地对话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敬安认为既然雅涵不肯将淘淘的父亲说出来,那么以后就让淘淘叫自己爷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商界大亨执着地认为爷爷这一称呼要比外公更亲切一些,或许也是人越老就越孩子气地缘故。每次听见一向严肃的父亲费尽心思对外孙女做这样的劝说,雅涵总是忍不住想笑,还好自己将女儿教得好呢,女儿启智也早,某些方面逻辑清晰,如今还不到三岁。已经能够勉强从一数到五十了,还时常被父亲说出去炫耀,不知道这方面是像自己还是像他。

    目送他们远去,雅涵与小妈打了个招呼,随后两人亲手准备着淘淘的早餐,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白,她回房再次洗脸洗手,换好今天出门的衣服,上了淡淡地妆,大约七点半的时候,眼看着那对祖孙从正门回来了,张敬安抱着孙女。淘淘此时正在舔着一块波板糖,雅涵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地皱起了眉头。

    “爸,你就惯她吧,早上就给她买糖吃,以后得了蛀牙我看怎么办。”

    张敬安还未说话,淘淘已经晃着那糖做了解释:“不是外公给我买的,是阿姨买的。”

    “阿姨?”

    “刚刚在公园那边。遇到你以前的一个学生。”张敬安说道。

    “学生?”

    “阿姨好好哦。还很漂亮。”

    雅涵捏了捏女儿的脸:“给你糖吃就好好了是吧。”

    “淘淘将来一定可以长得比她更漂亮。”张敬安笑着逗孙女,随口对雅涵说道:“叫叶灵静的。几年前还见过,跟你关系不错吧,叫你雅涵姐,所以我还有印象。”

    “灵静……”一瞬间,雅涵变了脸色,目光望向门外,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那……那……她呢……爸你没叫她过来坐吗……”

    “叫了,不过她还有事吧,说是路过,认出我来了,才上来问问,淘淘跟她蛮投缘地。”

    “那她现在……”

    “说了会话就走了,现在在哪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雅涵已经冲到了门边,哗哗几下换上了高跟鞋,连手袋都没拿,就直接朝大门外冲了出去,张敬安和淘淘都愣了一会儿,好几年了,哪里看见她有过这样失态的情况……

    一路冲出大门到了外面的街上,随后跑向附近的公园,她平时出门都是穿的高跟鞋,方才下意识地换了,此时才察觉出不方便来,虽然平日里也有锻炼身体,但不一会儿,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小区附近的公园算不上大,早晨锻炼的人,散步的人,基本上一眼便能看个大概,她走在其中,寻找着灵静的踪影,途中不少人跟她打了招呼,她也只是顺口应一句。跑到一边有可能卖波板糖地小卖部里询问了方才女子的去向,好在灵静确实长得漂亮,那年轻的店员也大概有过注意,给她指了方向,她便朝着那边的街道跑了过去。

    高跟鞋不方便,她便将鞋子脱了下来提在手上,穿着丝袜在道路上飞跑,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了。虽然灵静回来了她以后也肯定联系得上,但至少现在想来,最好还是马上找到她为好,若是晚了,或许许多事情都不好面对她……

    这一边是别墅区,但出了前方的街道。便基本上到了闹市,上班上学地人流颇多,许多人都侧目看着这名容貌和气质都相当出众却提着一双高跟鞋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子,她此时并不介意这些眼光,只是跑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能找到灵静的可能性便基本渺茫了,她怀着最后的希望。提着鞋子快步向前走,终于,在下一个路口,她在过马路的人群中陡然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灵静!”

    她叫了一声,飞快地追过去,正冲出马路,陡然听见激烈地鸣笛声。随后便是“吱---”地一声剧烈刹车,转过头,一辆小车朝这边撞了过来。

    身体一侧,她猛地摔倒在地上。

    那小车几乎就在她腿边停了下来,撞是没有撞到,但也着实被吓得够呛。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路边的众人都围了过来,几个男生大概还想英雄救美,纷纷过来问她怎么样了。她摇了摇头,准备捡起鞋子起来。才发现人群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也迟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随后确定了她的身份。

    “雅、雅涵姐……你没事吧……”

    “灵静……”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惊慌地脸色中有着难言的憔悴,红肿地眼睛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她站起来。露出一个释然地笑容:“我没事……终于找到你了……”

    “雅涵姐……”

    “该不会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吧……”

    香港,清晨,闽昆走出了警署大门,脸色阴沉得化不开。

    过来迎接的帮众早已在门口等待着,他上了车,望着那警署大楼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方才回过了头说了第一句话。那声音沙哑无比:“阿战是什么时候去地?”

    “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六……”

    “傻强那些人呢?”

    “还、还没抓到……”

    闽昆沉默下来,目光扫过车内的几人,一时间,这辆车地温度仿佛下降到了冰点,过得片刻,他才说道:“通知所有负责人开会,我要扫大飞的地盘,三天之内。我要让他死……”

    “是。大哥……”

    “通知所有人,我出一千万暗花买傻强的命。要活的。”

    “是……”

    “打电话给那帮泰国佬。”

    他这样说着,旁边的小弟已经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随后递过来,确定接通之后,闽昆开了口:“苏拉普先生,我是闽昆,我遇上了一些事,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的儿子死了,我不想再说那些废话,上次你说的事情,没有问题,但是我要你的人帮忙,如果力量不够,我还要你给我找一批雇佣兵……我要杀一些人,事情或许会很麻烦……但是中国有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事成之后,和义胜的毒品市场,分给你一半,从此以后,我们合作!”

    他挂上电话,车内的几名小弟眼中各自露出了不同地目光,这些人在江湖上混得久了,嗅觉都是敏锐的。以苏拉普为首的一帮人是从泰国过来讨生活的一帮亡命徒,据说以前也当过雇佣兵,实力强大,心狠手辣,不过某些方面并非心狠手辣就一定能成事,他们的胃口大,但此时香港的毒品份额已经趋于稳定,跟一些小帮派合作满足不了他们,想要取代大帮派他们地实力又不够,因此总是碰壁,上次他们也曾经来找过闽昆,但和义胜这样的势力都有稳定的毒品供销渠道,又不是想跟其他帮派开战抢别人的份额,自然是拒绝掉了这帮人。和义胜本身实力雄厚,若是要动一般的人,根本不需要外来力量插手,如今闽昆居然用这样的条件来跟别人谈判,或许就说明,这次的事情,真地要闹大,并且有可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大清早的,方雨思与穆清清在讨论着一些事情,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方雨思的公司以及经纪人在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之后都要求她趁早离开香港,她想带着家明走,但问题是这样的想法却并不容易实现。

    “没办法……我没有他的身份证也没有他地资料,带他过来地时候,护照这些证件都是假的,应付一般地检查没什么问题,但是要过关……很难……”

    “那……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先得确定日期,我有个同学在这方面有渠道,如果提前几天确定要走,到时候她可以帮忙安排,做一些人为的防水,但现在要走,恐怕就只有……偷渡了……”

    对于这件事情,最为难的自然是穆清清,她过来本身是公干,带着家明来看病其实已经冒了风险,如今突然又要走,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别说这次的升职,她不被革职就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更可况想方雨思这样的明星,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也这么害怕一个黑社会老大,她觉得根本没必要。

    “重案组那边目前已经盯紧闽昆了,他一旦有动静,这边根本不会放过他,而且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们虽然也不算多么重要的人,但这次联合办案,我们代表的是大陆一方,老实说,一旦我们出事,整个和义胜都扛不起来的,面子问题啊……混黑社会可以在法律的夹缝下生存,可以行贿可以让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如果照着政府直接给一个耳光,我保证整个香港黑帮都扛不起来这样的事情,没事的……你不是也有其它方面的关系吗,那个力叔……还有其他人,他们这么说?”

    “问题是他们也说我可以暂时离港避避风头,不怕人有理智,最怕人发疯,现在他儿子死了,他会怎么样,谁都拿不准……”方雨思皱着眉头,“何况我经济公司那边也要求我尽快离开,香港这边已经搞定了,下一站就是江海,家明他……”

    家明的老家就在江海,将他带过去自然是最好,这些事情她还不打算跟穆清清坦白,免得她的调查惊动了家明以前得罪的人。话还没说完,听得后方响起脚步声,随后,家明走到餐桌前坐下了,穆清清一边喝粥一边看着他:“唔,家明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哦。”

    “不用担心我,我想起来一些事情。”她说完这句话,家明这边也开了口,条理清晰的一句话,说得相当干脆,霎时间将两人都吓了一跳,他这次说话的语气跟以前不同,以前卖糖炒栗子的时候,说起话看来虽然也是正常人,但总觉得他在想些什么,有些迟疑的样子,但这次,就是完完全全的陈述句了,“我叫顾家明。”

    穆清清眨着眼睛:“你以前不是就知道吗。”

    “吃饭。”家明没有回答她,筷子在桌上一点,朝着面前的白粥开始发起进攻。

    方雨思和穆清清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随后再跟他说话时,才发现他又回到那种不搭理人的沉默中去了……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四节 最好的冬季

    “淘淘长得很可爱……”

    清晨的早餐店里,灵静与雅涵坐了下来,以前是亲如姐妹的好朋友,但此时的心情就实在有些复杂。雅涵知道自己应该追出来,然而追出来之后该说些什么,她已经想了四年,却全然没有头绪,到得后来,还是灵静首先开了口。

    “我本来也想到你是最近回来。”雅涵勉强一笑,她方才一番快跑,脚上的丝袜已经破了,此时穿上了高跟,伸手抚摸着小腿的地方,“家明他……家明他……”

    她连续说了几次,没能说下去,灵静点了点头:“是家明的孩子?”

    雅涵沉默片刻:“你和沙沙离开的那一年……我要他留给我一个孩子,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几年在公司也都保持着女强人姿态的雅涵,再度回忆起那些事时,眼中还是不自禁地闪起了泪光,这几年的心平气和是因为淘淘,并不代表心中的伤感可以被忘记。说话的时间里,早点已经被服务生端了上来,灵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他到底怎么了啊……”

    “应该看过他的病历表了吧……”

    “我不信……”灵静抿了抿嘴,“弄得跟肥皂剧一样,怎么……怎么可能生什么脑瘤……”“但真的是脑瘤啊……”雅涵轻声说道,“我拉他去了好几次的医院,每一次地诊断结果都一样。他不愿意住院,最后的那几个月里他一直很痛,痛到他都受不了的程度,我看了……我看了恨不得死了……”

    灵静坐在那儿,连张了几次嘴。有些发不出声音:“雅涵姐你是……你是看着他……”

    “不是……他二月多的时候走了。”雅涵伸手撑住额头,“刚刚过完年。二月四号立春,第二天晚上还在下雪,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前面几天就大概有迹象了,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太痛了啊……”

    “刀砍在手上都没感觉了。就只是痛,他一直想忍着不让人看到……不上医院,止痛药也没有用,你知道他地性格……我甚至托朋友买了海洛因,可他不要……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沙沙……”

    “我让他至少写封信给你,跟你说这些事情,可他写不出来……有时候晚上爬起来了,看见他坐在窗户边写东西,写几个字就扔了,后来我偷偷捡起来看。开头都是跟你说对不起,可后面跟你解释都写不了几句话,他大概是觉得……没有道歉的立场,大概觉得再怎么道歉也没办法弥补你地原因……”

    “可我希望你能原谅他……”

    “怎么原谅他……”灵静低下头死撑着。“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到我面前来把话说清楚啊……”

    大门外人来人往,这间店里人算不上非常多,但灵静和雅涵的气质和容貌都太过出众,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不少有意无意朝这边瞥过来的眼神。雅涵握住了灵静的手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是大公司职员的男人朝这边靠了过来:“两位需要帮忙吗……我没有恶意……”

    雅涵地眼中还有泪水。这时抬起了目光望着这个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几秒钟的沉默后。那人在雅涵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摆了摆手:“抱歉……”连忙退开了。

    “雅涵姐……”

    “其实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和沙沙,他最喜欢的是你们,也最心疼你们……”

    “可他跟你生了淘淘。”

    “我求他,他就答应了……”雅涵沉默片刻,“他的世界观跟一般人很不同,他把我当成是朋友,我喜欢他,他就答应了,他看重对他好的人,舍不得伤害……可他最在意的是你们……”

    “我也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可我知道的,我在维也纳的四年,就渐渐想明白了……但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灵静哭了起来,“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想陪着他,就算是得了绝症我至少也想看着他,我也想给他生孩子,而不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被扔去维也纳恨他四年等到回来要让他补偿我了却只能看着他地坟墓哭……我不想哭……可我没那么强的……”

    “他害怕你看到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是啊,他是个懦夫……”灵静揩掉眼泪,声音轻柔渺不可闻,“雅涵姐,可以把……你最后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事情……说给我听吗?”

    “嗯。”雅涵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事情其实不多,他十一月四号晚上来找我地,到零一年二月五号,刚刚三个月的时间……简简单单的三个月,在别墅里,一共出了七次门,有三次是被我拖去医院,就像以前一样,他每天看电影,看漫画,偶尔用电脑上网,主要是看你的消息。送你离开的时候他安排了人照顾你,然后他能查到一些资料,你一开始在维也纳的一些事情都被人拍过照片……”

    灵静握紧了拳头,雅涵拍拍她的手:“还记得你第一年在维也纳过年的那天吗?你不回家,有地男生来约你你也没去,他叫人送了一束玫瑰给你,你没收,放在门口了……他没办法啊,打电话订花地时候,他的头已经很痛了,那天晚上他说要煮菜,大概是用刀地时候突然痛起来了,一刀砍在自己手指上,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她张着嘴,好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气:“他那个人……从小就是一副很软弱的样子,可是真正痛的时候绝不给人看到,看书的时候突然皱眉啊,或者什么时候身体突然颤一下,才能大概发现一点,十一月就常常痛了,到了十二月就更加频繁,我不敢说,只好拼命拉着他去医院,但医院检查的结果都一样,他看了那些东西就很生气,脸上虽然还是笑,但我看得出来……他不肯住院,我也没办法勉强他……不知道该怎么勉强他,医生说没希望的……”

    “有时候他晚上痛醒了睡不着,就看以前的照片……我发现了好几次,都是装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我大概是一月初怀上淘淘的,查得勤,一月中旬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那时候还一直撑着,过年的时候下了雪,我没有回家去过年,呵,为这件事跟我爸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谁知道没过几天,他就离开了……他是真的撑不住了,不想让别人看到……”

    “我没有去找他,没有办法……我还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医生说这是第一胎,我又有病的,身体差,容易流产,做些运动锻炼身体,连哭都不怎么敢哭,因为会影响到孩子的胎教……”直到此时,眼泪才终于从雅涵的脸颊上淌了下来,“就这样一直到零二年的时候,东方路找过来,说家明死了,还给他建了个墓,就在城外……你去看过了吗?”

    “我不信的……”

    “我也不信他能找到家明……”雅涵说道,“你知道他的,如果他真心想离开了,就谁也找不到,但只要他还能回来,就一定会找回来的……”

    雅涵握了握她的手,她知道这是在变相的安慰。

    “等他,好吗?”

    灵静点点头:“雅涵姐……对不起……”

    “一直是我对不起你和沙沙……我本来该把你们当成妹妹一样看,可这件事情……”她摇摇头,“这件事情……对不起啊……”

    两人本来便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小时候共过患难,后来也在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虽然几年的时光将这段感情尘封起来,方才看见淘淘时心中也有过伤感与悲戚,但到得此时,这些东西也已经被渐渐冲淡了。那三个月的时间里,她看着家明承受着那样的痛楚,一步步直到无法忍受却无能为力,直到他离开,都只能将这些事情默默地放在心里,连哭都不能哭,她心中所承受的痛,或许并不比自己轻。

    某种意义上来说,家明不在了,一切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心结暂时解开,两人将话题转往另外的方向,灵静这几年在维也纳的生活啊,四年来的辛苦啊,以及最近加入的公司之类。有些事情或许在父母面前都不好说,也只有在雅涵面前,她才能够琐琐碎碎地说出一些,大概聊到雅涵那边,淘淘的事情,她已经在家族公司里上班的事情,两人勉强吃了点早餐,准备出门。

    “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去看淘淘吗?”

    “只要你送她波板糖……”

    灵静笑了笑,忽然抱住了雅涵:“雅涵姐,谢谢你在那三个月里陪在他身边……”

    “我不是为了谁而照顾他的……”雅涵的眼泪又掉下来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三个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五节 劫持

    “噗通”一声,方雨思穿着泳衣,如同美人鱼一般的跳下水,她回头看了看,家明正坐在别墅客厅里看录像。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便有些疑惑,夏日里天气炎热,方才那家伙在泳池边走了半天,随后穿着衬衫长裤直接跳进了泳池,她看着还以为这家伙突然有了游泳的兴致,想着跟他关系弄好一点,自己也跑回房间换了泳衣,谁知道几分钟后出来,才发现这男人在深水区里站着---真的就那样站在了水底,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就像是被淹死了一般。

    她在边沿看了一分钟,终于咋咋呼呼地一边大喊“救人”一边跳了进去,待到将人拉上来,她按照对方胸口要做人工呼吸时,对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问她:“你要干什么?”俨如睡觉的时候被打搅了一般的不爽。

    然后他就进去看录像了,看的是她演得第一部电影,记得她在里面表演一个被强奸的女人,身躯半裸只有两句台词:“你不要过来!”“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真傻,那女人被强奸之后便接着被杀掉了……

    她心中不爽,从泳池这边游到那边,也闭住了呼吸跑到深水区去潜水,估计一分钟不到便受不了被呛了出来,还连带着喝了几口,肚子里胀胀的,看着客厅里的那道身影,便更加的无奈起来。

    早上的时候打发了害怕的经纪人一个人先去江海准备演唱会,穆清清与丁雄去了警局,如今这别墅中除了她请地四名保镖便只剩下她跟家明。对于她来说这委实是一个艰难地决定。上午打了几个电话给一些认识的人。包括唐力在内,依旧劝她迅速离开香港为上,闽战昨晚才死,现在正是局势最不明朗的时候,很难确定闽昆会不会发疯。

    她这样想着,回到客厅里,家明已经换了一部电影,这是方雨思去年拍的,已经是女主角了。演技不错,拿了几个小奖,方雨思本人对这次表演也是相当的满意,不过家明看起来就有些不对,望着电视屏幕皱着眉头,他不说话,但看起来委实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怎么了,这部电影不好看吗?”

    “不太对……二零零三年……”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三句话,如果穆清清看到,或许就会吃惊得不得了。家明选择着碟片。换了一张放进去,方雨思有些疑惑地拿着换出来的那张碟:“没什么不对啊……”

    两个人说的东西大约是不一样地,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家明就在不断换碟浏览电影中过去,下午仍是如此,方雨思坐在旁边,偶尔给他介绍一下这些电影,譬如她某某人她认识啊,或者搭档过合作过等等。大约到得三点钟的时候,家明抬起头:“灵静……叶灵静……是谁……”

    方雨思愣了愣:“你真的忘记了?”

    “我记得……大概记得……”家明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用手拍打着脑袋,“可是……有些乱……”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往楼上走,方雨思连忙跟上去。

    下午四点,油麻地警署,重案组。

    “开始了……”

    将闽昆的照片用图钉钉在黑板上,沐查退后一步,喃喃自语。

    一个小时前大飞在离开家门之后便被人砍伤,虽然因为身边人的拼死保护而没有挂掉。却也宣示着闽昆的报复已经正式展开。而后的时间里,大飞那边已经被砸掉了七个场子。其余的组员在不久前已经出动了,预备将闽昆请回来喝茶,不过五分钟前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在和义胜地公司与闽昆的家里都跑了一遍,但目前已经找不到人了。

    “躲起来……预备把事情闹大……你真是不想混了……”沐查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电话才准备拨号,敲门声响了起来,说了请进之后,穆清清推开门走进来。

    “穆队长,有事吗?”

    “嗯,我听说闽昆那边目前已经找不到人了,他昨天晚上曾经威胁过方小姐,我认为……是不是应该派人对方小姐那边进行保护。”

    “我也想过这件事,不过……方雨思那边自己也有些关系……”沐查放下话筒,笑了笑,“你也知道,演艺圈地人或多或少都有黑道背景,她到现在还没有向我们要求保护,大概是自己已经有了安排吧,而且听小胖说方小姐今早就准备离开,怎么现在还没有吗?”

    “因为一些事情,她决定晚几天才离开,虽然她自己也有请保镖,但是……”穆清清摇了摇头,方雨思请的四名保镖虽然也有一定的实力,但如果闽昆真心想要动她,这四名保镖可不抵什么事。

    沐查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不过……你跟方小姐那边比较熟,最好是先跟她沟通一下,无论她是请别人帮忙也好,还是要求我们警方保护,重要的是她的安全,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双方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分歧,你明白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并没有确定闽昆会对方雨思这样有影响力的人物动手,如果真的需要保护,以方雨思的能量自己找人反而比警方插手要更加保险,穆清清自然也明白,笑着点点头,心道这沐督察还是挺好说话地一个人,开始还以为他严肃得不得了呢。正这样想着,身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正是方雨思。

    接通电话,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清姐,家明……家明他又发病了。我正准备送他去。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

    半小时前,太平山别墅。

    “……呐,反正能找到的也不多,她在维也纳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毕竟是一个圈子里地,你要查地话,大概也就是这个网站上有照片了,她零二年地时候就在这个小影剧院登台……”

    照片上是一个比较私人地英文网站,网站照片上。名叫叶灵静的少女坐在蔚蓝地灯光里专注地弹奏着钢琴,空气中仿佛带着一股淡淡忧郁的味道。说起灵静,家明便上楼来开了电脑搜索,仿佛要通过这些资料来对脑中的讯息进行整理,方雨思在旁边看了,当然也就开口介绍一番,她在以前查找家明下落的时候也大概调查过灵静在维也纳的讯息,此时断断续续地说,大约聊了十多分钟,才发现家明地情况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坐在那儿看着照片和英文介绍。也不说话,渐渐的,额头上的血管便贲张了起来。方雨思发现时,那额头上仿佛有蚯蚓在爬,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咬紧牙关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在空调保持了二十多度恒温的房间里,男子的全身汗如雨下。方雨思呐呐地看着他,随后猛地转身爬向床铺的另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医院。

    之前也听说过穆清清介绍家明发病时的情况,然而陡然间看到这样的情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里,她关掉了电脑,拿着毛巾给家明额头上擦汗,随后又连忙去了个电话给穆清清。不过,那症状来得快似乎去得也快,几分钟后救护车到达门口,家明额角上地血脉倒已经平静下来。汗水还在流。但也已经平缓了很多,没有一开始那样吓人了。

    她扶着家明上了救护车。跟保镖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取车随后赶来,两名医生急急忙忙地给家明做着简单的检查,问家明问题时得不到回答,她也就连忙在一旁解释:“他一向是脑袋里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不过一般不说话地,有时候会说,也要看他的意思了……”

    这样子说着,救护车驶向前方,一直到几百米外的道路转角处,她回头看时,保镖开的车子正离开别墅大门,另一辆跑车从侧上方的道路施施然驶下,挡住了两边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忽然一沉。

    几秒钟后,这预感有了着落,一辆黑色丰田陡然间自前方驶出,挡住了救护车的去路,另一辆小车也以最快的速度卡住了侧后方的位置,车上的医生护士还在疑惑,方雨思以最快地速度拿出了手机,正在拨号,救护车的后门被啪的打开,几名戴着黑色头套的持枪歹徒飞快地朝里面冲进来,首先便抢去了她的手机,砸成一堆零件。

    救护车上的人被打晕,方雨思与家明被分别推上不同的车辆,随后,飞快地驶离。

    几分钟后,穆清清接到了方雨思地保镖打来地电话……

    日光如火,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朝前方驶去。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接近下午四点半,烈日灼人,再加上他们选地是偏僻的道路,临近海边,路上的车流便不算多,偶尔与名贵的跑车擦肩驶过,远远的能看见繁华的维多利亚港一角,不多时便过去了,海面上有豪华的游轮。但此时此刻,无论劫匪还是被劫持者,恐怕都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这一切。

    方雨思被挤在后方这两小车的后座上,她穿得只是单薄的夏装,此时抵在腰眼上的刀子俨如已经划破了皮肤,她浑身发抖,也不敢说话,只是偶尔瞥一眼身边的两个男人,他们不说话,俨然对美女无动于衷的模样,但放在背后的那两只手仍然隐隐约约地暴露了自己的美色并非无用,她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在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帮自己。

    前方的那辆车里家明也是被两个男人挤在中间,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背后当然不会有两只不规矩的手摸来摸去。不过他地状况看起来也不算好。车内挤了五个人,空调看来有些不够用,他安安静静地坐着,额头上仍然在出汗,看在别人眼中,自然将这种事情当成了害怕地表现。

    “***装什么镇定,吓成这个样子……你***不许再出汗,否则杀了你啊!”

    说话的是副驾驶座上的人,前半段是英语。后半段才变为不太流利的中文。他回过了头,举起手枪在家明额头上点了几下,推得他往后晃,贴在家明脖子上的匕首也就跟着一起晃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割开他的喉咙,但实际上一点血丝都未有出现,足以证明持刀者的功力。家明被推了几下,额头上地汗水仍未止住,旁边的人倒是笑了起来,朝着跟在后方的车辆看去。

    “泰德他们很占便宜啊。大美女被他们拖上去了……”

    “那小子最不地道,首先看准的就是美女……”

    “方雨思……我看上她很久了,等到大家回去以后。我可得好好炮制她……”

    车内四个人并未将家明放在眼里,一齐笑了起来,这些人说话或者是英语,或者是泰语,中文大都不算好,几分钟后,家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长长地吐气,额头上仍旧有汗珠,但如果仔细看。却没有更多的流出来了,旁边持刀的那人很不爽地看着他:“你想死啊!”

    家明的双手仍旧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光也是望着车辆前方的仪器,片刻之后,倒是开了口:“你们……黑社会混得很有意思啊……”

    这句话说出来,车内的四个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更是抬起枪口。很不爽地回过了头。看起来便要打人地样子。

    家明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目光不变。几秒钟后,却又没头没脑地开了口:“这样子会死的……”

    “妈的就是要你死!”

    副驾驶座那人猛地挥起了手中地枪,朝着家明头上便砸了下去,旁边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无聊的神情,自己也是想出手的,可是既然被抢先了,也就罢了,头上被这样敲一下,死是死不了,头破血流是肯定的了……

    十几米远的后方车辆里,方雨思哭丧着脸,语音颤抖地开了口:“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话未说完,感受到腰上的刀尖推了一下,她就几乎要哭出来。下一刻,另一番景象带来的疑惑稍微取代了这样的情绪,前方那辆车的右侧,一扇车窗陡然爆炸了开来,无数地玻璃碎片朝着空中飞洒而出,反射着炽烈的日光,亮晶晶的仿佛陡然升起的彩虹。

    道路不算宽,这时正要过前方临海的弯道,前后都不见其它车辆,两辆车也稍稍放慢了速度,车内的五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彩虹只出现了一瞬,而就在它敛去下一刻,那辆正在前行地小车轰地震动了一下。

    那是真正的震动,仿佛车身被重锤一下猛击,在许多电视里有人在车内做爱或许也是类似地情景,只是没这么激烈。车内人影山洞,随后整辆车的车窗都朝着四面爆炸开了。

    一道黑色的人影撞破了左边的车窗飞出去,砸上侧面的山壁后滚下来,配上整辆车的车窗爆炸的情景,这一幕委实壮观。

    随后,那辆车右侧后排的车门被一脚踢飞,整扇门划过三米多的高空,直落向道路一侧的海里,有人从车里跳了出来。

    演过几部电影,方雨思多少也见过,一般人跳车都是在地上滚动几下随后再爬起来,然而眼前的这一幕不同,日光耀眼,她也看不清跳出来的那人是谁,只是那道黑影并未倒下,他几乎是直接站在了地上,由于车辆原本的惯性,一落地,他便在不断地朝道路前方退着,但由于车辆与那人的相对速度,看起来,这一幕就像是他以太空漫步的舞蹈步伐不断朝这边走过来一般,纵然车行不快,十多米的距离仍然是转眼即过,那黑影距离这辆车大概五米的时候,她终于看清楚了那道身影。

    车辆朝他撞过去,白色的衬衫在空中扬起来,家明的脸上,有着方雨思从未见过的冷漠目光,他举起了双手,陡然按下。

    远处日光耀眼,碧落荡漾,海鸥在天空中盘旋,豪华的游轮驶过鸣响了汽笛,前方四门爆裂的黑色丰田无法转弯,它撞上了道路转角沿海的栏杆,随后高高飞起在空中。方雨思的眼前,车头距离家明仅仅一米的距离,男子的双手,按上了轿车的车前盖。

    轰----

    “啊----”

    巨大的冲击力中,传来方雨思的尖叫声,轿车的车盖陷了下去,车头接触了地面,擦出巨大的火花,车尾就那样直接翘了起来,就在方雨思的额头与车顶做亲密接触的同时,四面的车窗在日光之下爆裂成漫天金粉……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六节 慧清

    大约五点钟左右,沐查等人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的只是一地的零件与车窗碎片。

    之前大概确定是车祸,交警等人早已将这片道路现场保护了起来,由于重案组的调查,交警方面才向上面报告,估计是与方雨思一案有关的线索,目前两辆车都已经撞开护栏掉进海里,由于临海的坡面太高太陡,吊车基本派不上用场,那边已经联系了拖船正赶过来,但是对路面痕迹的勘察,就真的让人有些奇怪。

    “……这段大面积刮痕距离车辆坠海的地点还差了十多米,但是一般的车辆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痕迹啊,除非是在坠海之前这辆车就已经碰撞变形,底盘与地面进行了摩擦,问题是这样一来,到底是什么挡住了它……它前面的这两个痕迹应该是,鞋底与路面摩擦造成的……”

    勘察检测员在对路面进行检查时神色委实有些古怪,沐查蹲在地上看那拉出了一米多长的痕迹,皱起了眉头:“假定碰撞前路上有人,车头被压下来的瞬间也压住了对方的脚,因此滑出了一米多远,但问题是这里没有血迹残留,所以应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能把车头压下来的,是工程用的铲车?”

    那勘察员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车,一旦进行了这样的碰撞,肯定也会留下痕迹,但是前面并没有任何车辆留下的车辙……”

    “那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把车头压下来了……”沐查站了起来,勘察现场这种事不需要他做太多的操心,既然一时间找不到答案,让专业人士去分析就好,他走到一旁的路边,看着山壁上与道路上仍旧能见到的血迹。随后笑着问一边的人:“穆队长有什么看法?”

    “我估计方小姐应该是自己找了人……”穆清清皱了皱眉,“从现场看起来,有人截住了这两辆车,现场或许还有过一定地冲突,有人从车里跳了出来,撞在这旁边,然后……两辆车连同所有人都被扔到了海里……”

    话音刚落,身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才发现居然真是方雨思打来的。

    “……我和家明没事了,脱险……呃,反正一言难尽,想了好久才想到你的号码,现在也说不清楚……真的没事了。我们现在在浅水湾这边,沙滩边的小广场啦……家明带着过来的,谁知道他想看泳装还是想看什么……待会再打电话待会再打电话,公共电话,我身上没零钱了,雪糕也快化掉了……好热……滴----”

    她地手机在被劫持的时候让人给砸掉,此时说公共电话也是说得匆匆忙忙,居然还有心情吃雪糕。穆清清拿着手机楞了半天。随后与沐查说了这件事,那边皱起了眉头,叫小胖等人立刻赶去浅水湾那边看看。

    “看起来方小姐真的是自己找了帮手,但这件事现在是闹大了,水警虽然现在还没弄明白下面的情况,但我估计闽昆派来的人大概是死光了,这下子……这下子……”

    无论如何,一旦死了人。眼前就真的成了大案,对于办案者来说,毫无疑问也会增加莫大地压力,但沐查此时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其中仿佛有着说不出的舒心与满足,穆清清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寻常。

    明明只是一起杀人案件的联合调查。谁知道过来之后。事情的变化就委实有些快,与几个香港黑帮的挂噶。和义胜、闽昆,到闽昆的儿子死了,今天下午开始的黑帮火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俨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这件事情如果能处理好固然是莫大的功绩,但如果捅了篓子,恐怕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扛得起地了。

    另一方面,海浪,沙滩,美女。

    挂掉了电话,方雨思拿着冰激淋穿过了人群,跑向临海地茶座之中,时间上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太阳依旧炎热,她将一只冰激淋递给对面的家明,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来到这边之后,两人都已经在超市里换了一身衣服,此时的他们看起来俨如过来旅行的情侣,家明虽然沉默寡言一点,但方雨思看起来就足够活泼,她此时已经没有了早晨时的担忧与后来被劫持的恐惧,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将之前看到的惊人情景当成现实接受下来,并且体验到巨大地安全感。

    无法形容她半个多小时前看见那一幕发生时心中的惊讶与震撼,四门爆裂的瞬间,她甚至连眼睛都还来不及睁开,便听见枪声响起,子弹穿过车身,划过她的身边,当家明将她从车内的死人间拉出来时,她甚至浑浑噩噩地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到他捡起路边的尸体塞进车里,随后将那辆小车驶进了大海之后,她才微微地有了一些反应,随后就那样跟着他默默地一路走,到得地势低一点的海边时,被他直接扔进了海里,让她大概擦洗一下身上地血迹,然后就那样穿着湿衣服上公路,找个借口搭了人家地便车过来这里。

    从头到尾,家明没有说话,却始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仿佛不是在杀人,而只是顺手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一般。在认识他之初便以为只是一个有才华,会写歌地小男孩,到得这次相遇,她也始终担心着家明的安危,由此才有了带他去找闽昆的举动,现在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一切恐怕都是多余了。

    她曾经也见过一些据说很厉害的人,特种兵啊雇佣兵之类的,表演过以一敌十甚至一个打几十个的本领,若只是这样的程度,她或许也不会表现得太惊奇,但方才家明背对大海直接走来的那一幕。就着着实实令她感受到了震撼地含义,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的现在,她都能持续感受到身体的微微战栗。

    “我刚才给清姐那边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们在这,估计过不久他们就找过来了。”

    轻声地说了这句话,本也只是交待一句,不过一直沉默地望着西方的家明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给我……说说叶灵静和柳怀沙的事情。”

    “哦。”方雨思连忙将椅子搬近了一点,坐在家明身边。“我刚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呢,你们还是学生,在江海圣心学院上高中,那时候你们自己组建了一个乐队叫概念的……”

    她一边归纳着思路,一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桩桩件件地全部说出来,家明就那样听着。海湾地另一边,彤红的日光开始渐渐的落下,将一片辉煌的橘红洒向这边的海面与沙滩……

    半个小时后,小胖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他看了坐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一会儿,依稀觉得今天地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前几天也见方雨思照顾家明的情景,多半都是如同溺爱的姐姐一般,但现在远远地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戴着太阳帽、太阳眼镜的大明星有点……发花痴。

    大概是错觉……他摇了摇头,朝着两人走过去……

    夜,深圳。

    夏季昼长,时间堪堪指向晚上八点,太阳落山不久,如火的霓虹已经笼罩了这座喧闹而繁华的城市,这个时间点上,人们才刚刚吃过了晚饭。一些需要入夜深时才会热闹起来的地方却还显得冷清,一间名叫“冬日巴黎”的PUB里,东方路正坐在长长地吧台边喝可乐,顺便看着酒吧里地服务生忙忙碌碌地做开门准备。

    他在看着这些人,这些男男女女的年轻侍应生多多少少也在打量着他,在这里工作的多半都是些刚出社会不久的少男少女,也有过来打暑期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在多数女孩子看来。这位二十四岁的年轻企业家身上有着一股难言的吸引力,年轻、随和、而又多金。他与酒吧老板的关系好,因此她们多少都能打听到有关于他地一些传闻,据说是什么大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啦,目前做公司拆分不过是临时兴趣,但几年下来,资产也是随随便便地上了亿。如果是别人坐在吧台便喝可乐绝对会被BS,但他这样做时,在别人感觉中就委实是颇有个性的表现。

    “帅哥,跑到我的酒吧来喝可乐也太不给面子了,不如试试我昨天新调的酒怎么样?”

    扎着马尾,身材高挑的漂亮调酒师笑着走了过来,她叫黎雅,实际上也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两人是高中在圣心地同学,东方路来深圳后遇上了,便时常过来酒吧玩玩,此时倒是笑笑:“不会吧,雅姐,这是找人试毒吗?”

    平素开惯了玩笑,那黎雅倒也不介意,拿出高脚杯,却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可乐:“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结结实实地累了两天,接下来地事情交给他们也就可以了,明天动身回去。”

    “不会还对叶灵静有感情吧?”黎雅笑了笑,“还过来吗?娜娜怎么办?”

    师娜娜是东方路在这边交的女朋友,说起来还是黎雅地学妹,也是因为黎雅两人方才认识,不过,东方路明显没想过这么多,摇了摇头,大抵也是针对灵静的话题:“怎么可能……”过得片刻又加了一句:“当然还回来,事业在这边呢。”

    两人正说着,一名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子从门口进来,随后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阿路,学姐。”东方路无奈地皱了皱眉:“一直觉得叫阿路还不如叫小路呢,她一直不肯改……”

    “大概觉得把你叫小了吧。”黎雅笑着,压低了声音,“你做好准备吧,娜娜可是知道叶灵静的事情的,知道你昨天放她鸽子只顾着处理事情,明天又扔下工作跑回家只为了见曾经喜欢的女孩子。指不定她怎么折腾你呢。”

    “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东方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回过头去,正好将扑过来的女朋友抱进怀里:“娜娜,可乐要吗?”

    “好啊。”师娜娜替自己倒了可乐,大喝了一口后说道:“我刚才去你公司,你那帮狐朋狗友说你明天回江海,你都没跟我说。”

    “呵,临时决定的。我也没想到今天能把事情安排好……”

    “我也要去。”

    “呃……我又不是去很久……”

    “我想去看看你长大地地方!”

    两人纠缠几句,性格随和的东方路笑着点了点头,一年以来的相处大抵都是这样,娜娜是活力十足的女孩子,性格也主动---当然这是比较文艺的说法,通俗一点讲就是野蛮女友类型的。东方路一般也由得她发挥,不多做要求。

    说了几句,娜娜有些小心地问起他当年是不是追求过名叫叶灵静的女孩子,他自然也是随口胡诌几句,将话题引开,不一会,公司里的几名合作人都已经过来,他们在旁边开了个大包厢。姑且算是给东方路践行。一帮人笑笑闹闹间,东方路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吐出一声难以察觉地叹息。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向来被人认为是宾朋满天下的东方大少在交友一项上真正信奉的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家明在前世因为几十年的资料归纳隐约明白这一点。事到如今,东方路对于灵静的想法其实早已淡了。真正骄傲地人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多做纠缠,从知道家明与灵静同居的事实时他就已经放下了想法,如今真正令他在意的,其实反而是他对于家明的承诺。

    从那时候他问家明:“怎么可以相信别人。”家明的回答是:“至少可以相信你。”时,他就已经决定下来,至少之后的事情,要为他做到十全十美。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信任。特别是在认为家明去世之后,这个承诺就变得尤为重要。因此。从知道灵静回来江海之后,他就始终怀有一种沉甸甸的心态,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解释,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在他地心中,可以想象,此时地灵静正处于一种何等悲伤的心境之中。

    当然,从某些方面说起来,对于灵静的感情自然还是有的,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不仅仅是外表,目前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心性的美丽,假如将来有一天自己非要追求一个女人结婚,假如那一天灵静也大概放开了家明这一枷锁,她或许就会是最好的人选,但绝不是现在,他明白一个女孩子将自己放在国外四年对曾经地一切都强行隔离开的这种心境是何等的决然,他不是朱利安那种只有盲目自信的人,他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

    因为了解,所以叹息。

    临近午夜,江海。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的国际新闻,但客厅里并没有人,乔国睿正在厨房准备着宵夜,不一会儿,他的妻子陈亚丽围着浴巾下楼,也过来帮忙。

    “唔,盐放得多了……”

    “有吗?”乔国睿拈起一片菜叶放进嘴里,“我觉得味道不错啊。”

    “反正是你煮的都说不错。”

    妻子一笑,白了他一眼,四五年地夫妻生活,对彼此地习惯都已经了解了,也渐渐契合了,唯一在菜的咸淡上始终存在些分歧。当然,偶尔斗斗嘴,彼此适应一下,倒也不失为生活地情趣。

    自结婚之后他便脱离了炎黄觉醒的行动小组,陈亚丽在市委工作,他也就在政府里任了个闲职,说起来倒还是亚丽的职位比他高得多,不过两个人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今天则是因为加班,弄到这个时候才将宵夜当成晚餐。在厨房里忙碌一阵,菜将要上桌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如今住的是别墅,就算有人拜访。照理说响的也该是门铃,如今门被敲响,就证明来人已经进了外面的院子。乔国睿与妻子对望一眼,随后走向门边,拉开房门之后,外面是一个高个子的外国人。

    “你好,这里是乔国睿先生地家吗?”

    这中文听来明显有些生涩,乔国睿望了他半晌。随后面上渐渐露出一个笑容,开口说的却是英语:“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来杀我的?”

    “宾果。”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乔国睿的右手陡然间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过去,也在同一时刻,那大个子身体一侧。一拳轰向他的面门,犹如惊雷骤响,刹那间便已经到了眼前,与此同时,一团白色的光线犹如漩涡一般从乔国睿身边卷舞而出,刷地一下,缠上了对方的手臂。

    砰的枪响!乔国睿的身体朝着后方跃了出去,那大个子前进一步。门框边半米范围的墙壁化为石屑飞舞。随后却是身形疾退,然而陡然闪出的黑色身影已经跟了上去,苍白地拂尘在灯光下化为幻影,随后带着剧烈的破风声陡然间抽在了他的脸上。

    鲜血飞溅而出,半张脸在刹那间变得血肉模糊。

    “啊----”

    完全预料不到的失利状况使得他发出了无比愤怒的吼声,猛烈的一拳穿过那拂尘织起的屏障,轰向后方那穿着黑色缁衣的瘦小人影,同一时刻。长袍地下摆轻轻地摆动一下,他地小腹上便是猛地一痛,无声无息的一脚,看似毫无力量,却在他的肚子里犹如爆炸般的轰然四窜,带来剧烈绞痛的同时,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这样的速度。他居然连看都没能看清楚!

    身体才刚刚落地。那黑色身影便已经在夜色下呼啸而来,啪的一声。长袖在空中犹如长鞭响了一下,一只干瘦的手臂冲出袖口,朝着他地头上猛地抓下。下的地方,大理石的花坛栏杆已经被这一下直接劈碎,石屑如子弹般横飞四射。

    身体还未站稳,那黑色的身影又已经如影随形而上,出手如电,卸开他击出的拳头,散碎的劲力在他的手臂、身体上不断爆炸开来,这黑袍人身材瘦小,每一下地地出手看似无力,然而打在人的身上,每一下都仿佛痛入了骨髓,特别是如同鬼魅一般地速度,委实足以让敌人郁闷到极点。

    房间里,陈亚丽已经扶了乔国睿起来,一手提着枪,望着外面正在打斗的两人,他张了张嘴:“天……慧清老师她……”

    今晚在乔国睿家中守株待兔的,自然便是带着若若过来的慧清,在这之前,乔国睿这一批的人谁都没有见过她的出手,谁也不曾想到过,一旦了真正出手的时候,她的力量居然会强到这样的程度。如今在那庭院之中,两道身影如风舞动,他们甚至连看都看不太清楚,那大个子看起来虽然处于下风,然而在这些人看来速度与力量都是惊人的,攻击之中身型犹如战车,两人所到之处,花坛爆炸成糜粉,庭院边的钢制栅栏,都仿佛面条一般的被一齐打折,古怪地扭曲。

    在那大个子的攻击下不断退后,躲闪之间手出如电,拂尘飞舞间又在他的身上抽了一记,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胸口上,布片飞动之中,千万拂尘丝犹如钢刀般刷的拉起了大片的血肉,隐约中竟能看到骨骼。大个子的吼声之中,那身影随即一晃,整个身体都随着连环的踢腿飞了起来。

    小腿、膝盖、大腿、腰、肋、肩、头,刹那间,“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连环七响,黑衣的慧清从他的身侧犹如纸片般飘舞翻飞,仿似凭空登上了天梯,到最后在他头上踢的那一记,她整个人借势飞出,袍袖飞舞中,连续四声枪响,血花在敌人的身上绽放而出的同时,一道白光划过她方才所处的位置,随后,有人将那大个子猛地拉退了出去。

    慧清跃出五米之外,稳稳站定,她一手拿着拂尘,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方才才连续开了四枪,然而只是眨眼间,她的双手之间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见着。就在她的对面,穿着白色绅士服的外国男子抽出了插在地上的刺剑,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这位想必就是炎黄觉醒中最厉害的那位女士了,能够以这样的年纪做到如此辉煌的战果,真的很不容易……奎托斯,你太大意了,今天如果是你一个人来,恐怕就回不去了。”

    他的话音落下,后方那名叫奎托斯的男人陡然间“啊----”的大吼了一声,灯光之下,方才慧清抽在他脸上的第一下伤痕居然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沾满了血迹的侧脸,胸口上的肌肉正在诡异地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噗”的一下,四发子弹从他的身体之中直接飞了出来,他伸手接住一颗,灯光之下,那沾了血的弹头发出“滋滋”的响声,伴随着升腾的白烟,正在不断融化。

    “银子弹,看起来他们也做了功课嘛……”

    方才慧清出手如电,每一下的劲力都透入了骨髓,此时那奎托斯的衣服早已变得破破烂烂,他猛地拉掉了上衣:“我倒想看看,以你的年纪,能够跟我打多久!”正要冲上来,手持刺剑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我想……反正你也拦不下我们,打下去只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我们既然被发现了,就这样放我们离开,怎么样?”

    当小偷或者杀手被发现了要求放他们离开便相安无事,如果放在其它的地方,绝对会被人笑死,但眼前的情况也的确如此,面对一个敌人时看起来慧清是占了上风,但如果面对两个自愈能力超强的不死者,不说能不能打过,以她这样的年纪,根本就消耗不起。穿着黑色的长袍站在夜色中,慧清没有说话,那奎托斯大概习惯了将持剑人的决定当成决议,居然就不打算再出手,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才刚刚回过头,他整个人都朝着侧面飞了出去,仿佛一颗被全速打出去的棒球。

    轰隆隆----

    夜色之下,他撞倒了一堵墙,再直接冲进对面别墅的花坛里,这一片多是新房,还没有人住进来,也就没什么人出来看热闹。

    黑暗中,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一道身影从道路对面缓缓地走了出来,看起来倒仿佛是显影纸上逐渐变幻出来的人影一般,她穿着黑色性感的皮衣,美丽而高雅的面孔,波浪般的长发,她缓缓走到距离那持剑男人几米远的地方。

    “如果……再加上我呢?”优雅地笑着,她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纳塔丽。”

    “维克托。”被两面围住,男子倒并没有多少慌张的情绪,只是鞠躬行了个贵族礼,随后,有些无奈地将目光望向了奎托斯被打飞过去的废墟,“奎托斯,你太令我失望了,这么多年没有运动,居然连怎么躲避攻击都已经忘了吗?”

    轰隆隆的声音,那道身影从废墟中站起来,扭了扭脖子。

    “只是……有些生疏……”

    大约是方才的打斗触动了电线还是什么,别墅间的路灯忽闪忽闪的,夜空之下,四道身影互相打量,陷入安静的对峙状态。

    战斗,一触即发。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七节 都是傻子

    偷袭杀人反被埋伏,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看起来也有少许失利,但作为维克托、奎托斯这一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少劣势可言。同样的,这些天来被莫名其妙地杀了好些人,慧清这一方自然也不回选择妥协,看似保持着基本礼貌的对话才刚刚结束,首先出手的,正是一直沉默的慧清,她的年纪虽然大了,但看来性子却是直来直往,既然是对待敌人,便连这种假惺惺的自我介绍都懒得做,身形如电,陡然间便拉近了五六米的距离,拂尘在空中刷的便劈了下去。

    这种层次的人,在都有准备的情况下,什么攻其不备基本上是笑话,那身影一闪,维克托手中的刺剑也在瞬间亮出了光芒,路灯下像是陡然划出一条笔直的白线,下一刻,两人的之间响起的却是手枪的枪声。

    两人一持拂尘一持刺剑,但用的却是完全一致的战斗方法,身手为主,枪支辅助,身影一交错,躲避,眼见打不中对方,子弹便立刻射了出去。在枪支一项上,慧清毕竟老练得多,一个侧身便与那几乎而发的子弹错了过去,维克托的脸颊上却拉出了一道血线,还未来得及感到痛,黑影挟着剧烈的破风声迎面而来,纳塔丽一记猛烈的旋踢,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

    而就在维克托被击飞的同时,奎托斯那巨大的身形已经冲入他原本的位置,重拳击向还来不及反应的纳塔丽。

    “啪啪啪----”的枪声响起,慧清双手挥舞,子弹朝着两人连环射出,血花飞溅中,纳塔丽只来得及顺手挡了一下,身体也被击飞出数米之外,那黑衣曼妙的身体在空中旋转着。单腿才刚刚着地,便是猛地一蹬,犹如雌豹般的猛扑回去。右拳顺着那冲势,在空中拉出隐隐如雷的响动。

    她身体看来单薄,平素为人所熟知的也是超强地异能,然而在这一拳之下,以奎托斯那魁梧结实的身体,仅仅在一下硬挡之后,居然就被直接崩飞。不远处的乔国睿看得呐呐无语。俨如见到了多年前地简素言。依稀记得那时候拆屋拆墙,也是这般的情景,不,纳塔丽此时表现出来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过那时候简素言拆房的水准,看起来是用异能支撑起的力量,已经完全不似人类了。

    四个人的身影交错,紧跟而上的纳塔丽身形跃起,左手朝着奎托斯地脸上拍了过去。那奎托斯举臂一挡,穿黑色皮衣地女子顺势一按,右臂肘击狠狠地砸向这巨汉的肩颈处。地面上草皮飞舞,奎托斯居然被硬生生地砸退一米多远。

    身形落地,猛地躬身,慧清与维克托互相射击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她的背部飞了过去,来不及追击,维克托的剑已经刺了过来,闪电般的侧身躲过,慧清趁势放下了维克托。直冲向前方不以速度见长的奎托斯。左手拂尘怒劈,右手出爪紧随而上。奎托斯退后一步躲过这爪击,那干枯的五指还未待去势走完,陡然一动,已然抓住了从衣袖中飞出的袖珍手枪。

    作为炎黄觉醒最强地几人之一,慧清对于手枪的运用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任何招式,任何情况下,落空地出手几乎都可以转换为呼啸的子弹,奎托斯只能勉强避过被子弹直击头部或脊椎。当纳塔丽再度放下维克托冲过来,而慧清转去挡住救援的的维克托时,他就退无可退地被打飞进了那新建的别墅之中,一时间,整面墙都轰隆隆的倒塌下去。

    以全部异能为支撑的身体力量,足以将奎托斯这种以力量为主的战士都正面压制下去,配合上慧清几十年地战斗经验,纵然是事先未有任何准备地第一次合作,两人却是压在对方头上,稳稳地占了上风。那维克托虽然也有着相当强大的力量,用枪时机地拿捏也是准确无比,但他显然接触枪支的时间不够,也就无法造成慧清那样巨大的威慑力。

    滚滚的烟尘之中,纳塔丽朝着那砖石正在掉落的破口冲了进去,维克托朝着她的背影开了几枪,随后与慧清也一齐追了进去。

    枪声,打斗的声音,在那黑洞洞的别墅内张扬开来。

    “什么人啊……”到得此时,扶着丈夫的陈亚丽才能颤抖着开口说话,“他们打不过,是不是?”

    “放心把,慧清老师很厉害,还有那位纳塔丽小姐,压着他们打呢……”乔国睿拍拍妻子的肩膀,他手中提着枪,一开始仅仅被奎托斯的拳风刮到,此时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怎么……怎么不多派点人来呢……”

    “他们会发现的……”乔国睿回答一句,望向那边不断传出轰响的别墅,目光之中却有一丝担忧。

    之前未曾预料过这位纳塔丽小姐也会突然出现,但无论如何,纵然有了这样的臂助,眼前的情况似乎仍然有些不乐观。他们之前就曾有过分析,所谓不死者只是称呼,身上的要害仍旧很多,如果要抓住这样的人甚至杀掉他们,必须一次性将对方打到完全无力还手,譬如一开始慧清对那个叫奎托斯的男人出手的那样,好不喘息的出手,最短的时间内打垮对方,打爆对方的脑袋或者弄断脊椎,只有这样才能达成目的。

    此时对方有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异常狼狈,但事实上他们的配合却是有条不紊,总能让对方找到喘息的机会,凭借那强大的自愈能力,到最后消耗不起的,终究还是自己这边。

    他这样想着,带着妻子坐上了小车准备离开,才开上马路,那别墅的的一角轰隆隆的就开始倒下来,他看得几乎连喘气都有些吃力,叶莲的异能也可以拆墙,军区的那位小楼也能徒手穿墙,然而要让房屋倒塌,说明是连柱子都打塌。虽然说异能的运作与身体的素质无法用这样地结果来衡量,但能做到眼前的一幕,这种力量也实在是太夸张了一点。

    别墅很大。倒塌的大概是一间房间地范围,先是外墙开始倾颓,随后柱石碎片一块一块地往下落,轰然的声响中还有激烈的枪声与震动传来,慧清与维克托几乎是同时从房间两边冲到外面来的,飞快的躲闪中还在不断的开枪,三秒钟后。那滚滚落下的柱石间。奎托斯轰地撞穿了墙壁,在草地上一滚,无比狼狈地爬起来。

    路灯隐隐渗进那一片飞扬地尘埃中,二楼一块大约四五平米的地板脱离了房屋主体,朝着下方砸下去,到得距离地面两米多的地方,居然微微地停顿了一下,那片灰尘中,隐约间有一个身影单手朝上。将那块地板托起了一瞬,随后,猛然朝旁边横推而出。

    轰隆隆----

    那水泥地板横飞出三米多远。撞上一段大约两米高的还未倒塌的墙壁,更高的灰尘已经将纳塔丽的身影掩盖下去。

    与此同时,维克托将奎托斯直接退出了好几米远,自己也纵身跃出,远远的,枪响了,狙击枪的子弹划过夜空,朝着这边呼啸而来。

    维克托地左手被一枪打中。齐肘爆炸开来。

    “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的七声枪响。从各个不同的地方射来,维克托躲过了六发。终于被第七发命中了手肘,直接打断了手臂。幸运也好,巧合也罢,距离现场大概四五百米远地别墅群中,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沙沙干得漂亮。”

    说话的人躲在其中一间还未竣工的别墅之中,有着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但经历过许多的事情之后,这娃娃脸夹杂了一丝难言的沧桑,令人估计不到他大概的年龄,几年之前他是这个城市的黑道大哥之一,如今地定位并不明确,特工也好杀手也罢,一般人称呼他为小孟,这个名字好记,因此代号也是小孟。

    “巧合。”两秒钟后,回答地女声从耳机中传了回来,微冷的语调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地颤抖,两百米外,趴在阳台上的少女口中咬着一颗长长的狙击弹,深吸一口气后将它按进了枪膛。“干得还不错了。”

    “谢谢队长。”

    这次跟随着纳塔丽来中国的皆是精锐,只有她与小孟两个人比较特殊,平日里队长也好队员也罢大都将他们当成菜鸟或是拖油瓶看的,这一枪无论是因为运气还是因为自己的灵机一现终于歪打正着,大概让他们的观感改变了许多。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回答仅仅是礼貌,殊无喜意。子弹压入了枪膛,那边的战斗还在进行,远远的,一声喊声在夜空中传扬开去。

    “彼----得----”

    回声阵阵,呼喊的是方才被她一枪打断了手,名叫维克托的男子,她将眼睛附上瞄准器,那边战斗的人却已经换了方向,房屋将人完全挡在了后面。大约几秒钟后,耳机中陡然传来一阵杂音,随后,几百米外的一处地方,陡然间响起了枪声,那枪火忽闪了两秒钟陡然停止,随后,耳机里小孟猛然喊了起来:“沙沙快跑!有人朝你来了!”

    方才狙击,各人躲藏的地点都有不同,她调转了枪口,瞄准器朝那边指过去,人已经在阳台上蹲了起来,一头马尾在黑暗中微微摆动着,几乎在此同时,侧后方数百米外的地方,小孟冲出了躲藏的地点,手捧狙击,朝她这边冲过来,随后开了一枪。

    “你快回去!”

    这样子将自己暴露出来,还近乎张扬地开了枪,在许多场合的含义就等同于找死,她却是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思,藏在那边的两名同伴已经被某个突如其来的敌人给杀掉了,下一个或许就是自己这边,随着小孟的第二次开枪,她也陡然把握住了某个屋顶上正在迅速移动的黑影,瞄准器才望过去,那黑影陡然间消失,她的一枪掀飞了那边别墅屋檐上的瓦片。

    没有多少地犹豫。这一枪开过之后,她陡然间转过了身,单手在阳台房檐上一撑。直接跳下楼,子弹哗的推入枪膛,她跑出十多米,陡然间飞速转身,举枪的瞬间扣动了扳机,视野中地黑影鬼魅般的闪向一边,无法形容的反应与高速。

    小孟朝着这边跑过来。已经站在马路上连续开了两枪。她也朝着那边跑过去,转身又开了一枪,那道黑影拉近距离的速度快到离谱。方才才看过那边的战斗,这个敌人居然也是那几个人的层次!眼见着已经从背后追近,她扔开了狙击,两把手枪从腰间掏出来,左腿小腿便是一下刺痛。

    正在奔跑之中陡然间踉跄一下,好在这几年的训练起了作用,她咬紧牙关。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前方奋力跳起,身体在半空中,旋转。双枪指向后方,不断地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得很慢,视野之中,黑影犹如蝙蝠般地冲了过来,子弹对准了那方向射过去,身体落下地面,滑动……下一刻。前方地道路轰然炸裂。有人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扔向后方。

    滚滚的烟尘。石屑四散飞射,隔绝了那黑影与她之间的距离,一只手在空气中飞快的舞动着,俨如高超的表演者飞快的拨弄着琴弦,无数的真空锋刃在同时将烟尘不断切割开来。小孟扶住她时,纳塔丽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前方地道路上被炸开了一节,真空的锋刃将地面割得支离破碎,大概十米外的道路上,一个穿黑衣地高瘦男子站在那儿,与纳塔丽对峙着。

    这时候看起来,纳塔丽的身上沾满了灰尘,右臂的衣服破了,血正从那里流出来,但看起来并不算太大的伤,她偏了偏头,有趣的一笑:“那么你是第三个了,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这就是秘密了。”高瘦男人也笑了笑,随后大声地喊了出来,“维克托,奎托斯,走了!”说完这句话,那犹如鬼魅般的身影转身便跑,纳塔丽目光一冷,飞快的追了上去。

    另一边,慧清追逐着其余两人,冲入别墅区边缘的树林。

    耳中,有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清晰,那是飞机地旋翼声。随后,明亮地灯光从远处照了过来,十二架武装直升机从别墅区的那边飞来,划过了天空,追向树林,之后是出现在道路上地车队,运兵车,装甲车,远远近近,犹如星光般的环抱整座山林,潮水般的推进过去。军队出动了。

    原本便是担心这种层次的人感觉太过敏锐,即便是埋伏,也不敢将人派得太近,如今赶到,便是超大规模的阵容,方之天、崔国华、叶莲等人也已经到了,乔国睿带着妻子首先便是过来向幽暗天琴这批人表示感谢,对于小孟、对于她,无论是乔国睿还是方之天过来打招呼时目光似乎都有些复杂,她察觉出来了,心中便有一丝难言的疏离与违和感。

    军队不断从身边过去,她走到路边的一处台阶上坐下来,全身都在发抖,几乎已经脱力了,她方才不过开了几枪,跑了不到百米,就好像做了一整天训练没有吃一点东西的感觉一样,那是面临死亡时的恐惧感。

    大概察觉到她的情绪,小孟跟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她用双手擦了擦脸:“谢谢你。”

    “应该的。”小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全身还在抖,无可抑制,“很激动吧?那一枪是你打中的。”

    这句话是刻意的鼓励和安慰了,她没有回答,片刻后方才吸了一口气。

    “家明……家明他以前……就是跟这种层次的人作战啊……”

    小孟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儿:“幽暗天琴里的资料,家明他是最厉害的级别,比起安妮斯小姐来,也没有逊色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假如今天有他在……假如今天……以前他怕你们担心,都不说的吧,别多想了,他是为你们好。”

    “我知道,如果我们问他,他一定会说的,不过当时我们都知道他不会希望我们问,所以我们商量好了不去想这些事,可是……到了现在,总想知道得更多一点……”

    小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望着那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望着身后的城市,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开始让她感觉到冷,犹如烧过后的灰烬一般变得冰凉和死灰,这里原本是她的家,就好像有一天她被放逐了,就像是乞丐一般找了一处屋檐、或是一处山洞栖身,感受着冰冷与饥饿,回忆曾经的温暖,可是当她有一天再回到曾经的家里,才发现原本温暖的家如今也已经变得冰凉,因为回忆已经没有了延续的可能,也不再有等待她或者她想要等待的人。

    当然,还有那个叫灵静的姑娘,可她不敢去见她,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原本以为像她们这样关系的人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她们是最好的姐妹,喜欢同一个男人并且还互相接受了,原本以为无论怎样都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她们的确是,现在也是,可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面对她,这是何等可笑的一件事。

    就好像那天在公墓山,天空下着大雨,她站在雨里远远地看着她站在那个人的墓碑前,却丝毫都不敢过去。夏天,可那雨水凉入骨髓,她现在心心念念地想要拾起过往的碎片,找回那些错过的片段,她看着名叫灵静的女孩也在那样做着,可心中也明白,即使拾起了过往的一切,这些碎片也未必能够让心更温暖一丝半点。

    她们都是傻子……飞往江海的飞机,同样的时刻,东方路抵达了这座城市,见到了灵静。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八节 钢铁森林

    本章配乐,王筝《越单纯越幸福》。

    夏季里很少有这样的好天气,没有下雨,天空中出着太阳,却也不显得炎热,东南亚季风从海面上吹来的朵朵绵云给江海带来了难得的荫凉与清爽,灵静起了个大早,清晨的时候与东方路通了电话,之后吃过了早餐,在房间里整理东西。自己以前的,以及从维也纳带回来的,预备着将圣心学院那边的房子也整理一下。

    四年的时间了,要换的要洗的,柜子里要拍去的灰尘。以后是不是住到那边去她还没有考虑清楚,没有想这些事情的心情,最初两天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还在隐约持续,但见过了雅涵姐之后,时间与心情都仿佛被踩上了刹车,变得缓慢起来,今天见了东方路,自己可以追寻的或许就到此为止了。仿佛在等待判决结果的囚犯,心境反而变得迟钝起来。

    被她带去了维也纳的东西其实不多,因此带回来的,也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大箱子,除了换洗的衣服,课本,真正私人的东西不多,那本带着他们婚纱照的大相册自然是其中之一。

    相对来说自己卧室里要整理的东西反而更多,一样样小东西拿出来,沉湎或是惊讶于过去少女时的那种心境。朱利安老师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翻阅着一个文件袋,这是家明最后交给她带去维也纳的东西,一些曲谱,银行卡,以及某个人的联系方式。这东西跟在她身边四年的时间,前几天听说了家明的事情后,她才第一次地打开它,试图找到哪怕一丁点家明要留给她的信息,然而令她熟悉的只有家明四年前的笔迹,到得今天。她才将这些东西拿起来,细细地开始翻阅。

    “德比最近跟他的一些朋友联系了一下,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不好,所以对你地安排大都拉长了时间,不过昨晚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机会很难得,所以来问问你。在维也纳的几年我也大概注意到,你喜欢听方雨思的歌,她现在算是中国地区最红的女星之一。最近巡回演唱会正好到江海,德比跟她的经纪人联系过,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她们将邀请你去演唱会做一次客串表演,对于你以后的星途来说,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最难得机遇。”

    听到方雨思这个名字,正在看着曲谱的灵静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嗯?”

    朱利安顿了一顿。让她在脑海中消化方才的信息,过得片刻,方见到灵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她拨开垂在眼前的一缕发丝,“谢谢你,老师,但我现在还没确定……以后干什么……”朱利安笑了笑:“我明白你地心情,不过……相信我,时间会过去,有些东西会渐渐变淡的。你的事情具体的我虽然不明白,但我大概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段时间我的选择就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作曲啊。表演啊,把时间排得满满地,很多东西不去想,灵感反而源源不绝……不用立刻回答我,这几天不妨考虑一下。”

    这几天都没有在灵静面前说太多,只是任其自然。让她将伤感度过去,此时见她看着那些曲谱,似乎没有前几天那种形诸于外的悲痛,朱利安趁机跟她多聊了几句,他并不在意灵静有些心不在焉的偶尔应和,望着那张落寞的少女侧脸,那美丽轮廓上笼罩的犹如剪影般的光边。他几乎能感觉到一种震撼灵魂的美。

    对于音乐家来说。这种美丽比毒品更加令人深陷,在维也纳时也常常看见她落寞的样子。却没有眼前这般深刻,犹如维系灵魂始终的一缕坚韧,若不用心或许你根本就不能发觉,然而却使得那满满地柔弱与伤感都升华成灿烂的光芒。西方的女子太过于单一,若坚强独立的往往比男子更强,若柔弱无力地则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而眼前这种复杂或许就是东方美的真谛了,他想。

    “说起来……本来说好到了江海由我尽地主之谊,可是这几天的事情,都没时间带着老师和大家到处逛逛呢……”说到某一刻,灵静想起这些事情,抬头说道。

    朱利安趁机道:“那还不简单,今天就可以啊,要不下午?”

    “抱歉,下午要去见一个以前的朋友……已经约好了。”

    “喔……要我陪同吗?”

    “不用了,谢谢。”

    朱利安点点头,两人再说了几句,他知趣地告辞离开,灵静望着男子的背影,随后将目光收回在那些乐曲上,光芒从窗外洒进来,将她一半的身体收藏其中。

    上午从深圳宝安机场坐地飞机,十一点的时候便抵达了江海,与东方路同行的就只有女友师娜娜,领着女朋友回到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带着媳妇见公婆,师娜娜紧张得不得了,中午只是吃了个便饭,妹妹据说在弄新公司的事情,没有回来,他也就不免打趣一番:“嫂子来了也不乖乖回来拜见,该打。”这话自然是在师娜娜面前说的,说完自后,女朋友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随后连忙为未来的小姑子辩解一番。

    中午这小两口陪着东方凌海吃了顿便饭,同席地也有跑过来送资料地许毅婷,饭局上师娜娜一口一声伯父叫得可甜,听说许毅婷是未来小姑子的手下大将,也是亲热无比。

    吃过饭后让佣人给师娜娜准备住地房间,两父子则在花园里略略散了散步,说起昨天军队出动的事情,说起最近这段时间面临的局势,也说了那天灵静照过来的情况。对于他的女朋友,倒只在最后提了一句:“略嫌小家子气了一点吧……”随后说起,“我觉得毅婷这孩子倒是不错了……”东方路也就没心没肺地笑笑。

    与灵静约的是下午三点,两点一刻的时候他便驱车出门,到达约好的步行街时,只是两点半左右。他找到约定的那间咖啡馆,走在对街地人群里往那边看,咖啡馆侧面靠窗的座位上,一名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的女子就在那儿安静地坐着,面前摆了一杯咖啡,正在静静地看着一些资料。

    他望着那道身影,看了看手表,随后在道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根烟。和煦的日光从上方带格子的屋檐上洒下来,斑斑点点地落在身上。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人影喧闹,空气中有歌声在回荡,他就这样望着对面人群空隙间不断闪出的娴静侧影,轻声叹了口气:“都长大了啊……”

    两年前的时候他去过维也纳一次,表面是为了公司的某些事情顺带看看她。实际上何为主次却难说得很,那时候他给家明建了一个墓,心中有些事情想说想做,可是到了维也纳之后,见到那个完全生活在封闭天地里地少女,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就那样闲聊了几句便走掉了,如今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安静坐着的身影,才忽然发现。两年前的沉默大概是对的,有些事情水到渠成,不说的时候你想说都说不出来,该说的时候。大概也是避不过去的。

    他坐在那儿,看着那身影偶尔抿一小口咖啡,低头翻阅着手中地东西,就这样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两点五十的时候,女子看了看手表。随后抬起头随意地望了望路上的行人,又低头看资料,两秒钟后,她再次抬起头来,目光疑惑地望向这边。东方路笑了笑,摁熄了烟头,从长椅上站起来。

    “来很久了吧?”在灵静面前坐下。东方路道。

    女子犹如精灵般的笑了笑:“刚到。”

    “那我可在对面坐了半个小时了。”

    咖啡厅里乐声悠然。女侍应生过来,他随意点了一杯咖啡。两人闲聊两句,灵静倒也没有多少拐弯抹角:“我见过了雅涵姐,也大概知道了当初乌河岭的事情,我想知道他的事……”

    东方路点了点头:“他的墓其实是我给他立的,不过……”

    话才刚出口,一道身影映入眼帘,他微微皱了皱眉,女子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阿路,居然真地遇上你了。”

    从咖啡厅前方走过来的,正是才从家里分开不到一个小时的女朋友,她带着灿烂的笑,随后直接坐在了他地身边,挽住男朋友的手臂:“我跑出来玩,伯父说这个步行街可以逛的地方很多,我还在想是不是会遇上你呢……”她亲热地朝东方路身边挤了挤,随后笑着向灵静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师娜娜。”

    “叶灵静。”

    两人握了握手,东方路叹口气,随后朝师娜娜指了指:“我女朋友。”灵静也就淡淡地点了点头。听得东方路这样坦率地介绍自己,师娜娜顿时一阵高兴,一时间:“我刚到江海。”“没什么人陪。”“不会打搅你们吧。”“灵静你好漂亮。”“怎么保养的。”之类的话语说个不停,这主要是想表现一下自己与男友的亲近并且同时不动声色地打击下假想中地“情敌。”灵静回答几句,东方路不好说完,只得用目光表示一下歉意。

    事实上师娜娜原本倒是不打算跑进来的,只决定看一眼就走掉。东方路早上与灵静通电话约时间地点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听到了,下午待到男朋友一出门,她也就跟着离开了东方路,她跟佣人问咖啡馆的路线时,在旁边听到了的东方凌海倒是很热心地指点了一番,到了这边又是一路询问,大概找到时,正好看见男朋友进到咖啡厅,与那名叫叶灵静的女子见面。

    她原本也是相当出色的女孩子,样貌不错,身材好并且活力十足,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先前在深圳时黎雅跟她说起小路之前喜欢地那个女孩子如何如何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眼见着男友抛下了手上一笔大工程而赶回江海见人,心中毕竟有危机感,此时见到了灵静地样貌与气质,便陡然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眼见两人好几年没见了,一坐下便是无比融洽的样子。她脑袋一热,便跑进来了。这时与灵静地聊天,见对方也不是非常有兴致,心中便是高兴:这女人,多半对阿路由想法,这下见到自己便没气焰了。

    不一会儿,那女侍应生又过来了,她正要点咖啡,身边的男朋友轻咳了一声:“娜娜。先出去等一下好吗?”师娜娜一怔,只听得东方路又说道,“斜对面那家烤肉串不错,你先去占个位置,我和灵静说完就出去找你。”

    “呃……好。”

    师娜娜脸色不忿,但反正自己已经出现了,面前这个女人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目的已经达到,她在男友的手臂内侧狠狠拧了一下,与灵静打个招呼,起身离开。待到女朋友地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东方路方才摇了摇头:“抱歉,见笑了。”

    “很不错的女孩子。”

    “家明的墓是我帮他建的,但其实是假的。”知道灵静并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喝了一口咖啡,直接说了出来。“你去见过了张老师,大概也知道那些事情了,他是二月五号那天离开的,这之前我们一直都有看着他。但事实上我们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多,二月五号之后,他离开了江海,负责跟踪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墓……”

    “他曾经跟我交待过,对外说他已经死了,但是只要往上面查到殡仪馆的部分。就会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地尸体被火化过。他有一些敌人,他也害怕之后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这个是他的一种妥协,跟大家说,我已经死了,让他们有个台阶可以下,但问题在于找不到他。他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威胁。”

    灵静望着他。身体渐渐地靠上椅背。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肯相信。但他的确是得了瘤……”东方路放低了声音,看了看灵静此时的状态,“当然……他地病症其实是世界首例,那地方原本不应该长瘤的……不管怎么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确实是死了,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能……活下来……”

    原本是想要安慰几句的,但话到临头,觉得自己也未免有些多余了,世界首例的瘤子归根结蒂也是绝症,灵静对于家明的心情如今并非来自于客观证据,只是来自渺茫的希望和本身的幻想了,如此过得片刻,灵静吸了一口气:“我会……等他回来……”

    东方路点点头。

    互相之间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灵静站起来,看起来轻飘飘的:“那我先走了……”东方路顺口想要说点什么,一句话陡然间说了出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过。”

    灵静回过了头,疑惑地望着他,他在微微一愣之后,倒也是坦率地摊了摊手:“本来不想说这个的,老实说,已经四五年都没这么想过了,但是刚才坐在外面看你在这边地样子,忽然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当然,不是现在,我是说假如你始终忘不了他,有些地方又需要……譬如说身份啊,什么的,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

    “谢谢你。”灵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他坐在座位上想了想这次见面,随后喝光了咖啡走出去,阳光明媚而和煦,白云朵朵,人群之中,依旧能看到灵静离开的背影,四周的音响店里响着方雨思地歌声,这首歌据说也是家明给她写的。不知道为什么,衬着眼前的一幕,他就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黄昏,夕阳如火的海堤边,家明轻轻唱歌的情景。

    “你说起那条回家地路,

    路上有开满鲜花的树,

    秋天里风吹花儿轻舞,

    阳光会碎落成一面湖。

    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

    又一次爱情已经辜负,

    能不能把未来看清楚,

    寻着流星方向,

    可不可以找到幸福……”

    他听着歌,慢悠悠地点了根烟,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来,望着步行街口的斜对面的公车停靠点,那等待着爱人回家,柔弱而坚韧的女子偶尔在人群中现出地洁白地长裙。略略叹了口气,女朋友正从斜对面气呼呼地走过来,一把将他的烟扔掉了。

    “你说过过来找我地!”

    他坐在那儿,伸手又掏出了一根烟,被女朋友扔掉之后,又拿了一根出来,点燃,师娜娜心头有着不好地感觉,以往东方路被人勾搭时她也是强势地将其余的女孩子轰走。那时的东方路只是开心的笑,隐约却觉得今天有些不同了。片刻,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淡然和煦:“娜娜,我们分手吧。”听起来,就像是谈论今晚吃点什么一般的随意。

    “你……你不能这个样子!那个女人她……”

    “不是她的问题,她不爱我。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爱上我,你不明白……”东方路淡然一笑,“别任性了,娜娜,我带你回去。”

    “你不能这个样子!”

    风吹起来,女子逐渐转大的哭声中,男子平静地带着她穿过了人群,去往停车的地方,另一边。灵静上了车,逐渐远离的歌声中,各自淹没在这座巨大地钢铁森林里……

    傍晚时分,方雨思在江海机场下了飞机。经济人过来接她,顺便给她汇报昨天提前过来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你让调查的关于那位叶灵静小姐的情况已经弄清楚了,她目前已经回到了江海,据说也打算在演艺圈发展,是那位德比先生的公司,老实说。他们虽然财力雄厚,但是最近几年在中国的市场其实没打开什么局面,文化底蕴、意识形态不一样,接受的音乐形式也不同地,当然这位灵静小姐的演奏很东方化,但如果只是钢琴,当然也只是曲高和寡。流行乐界或是想要大红大紫还是没什么可能的。”

    这位经纪人是最近两年才跟着她的。虽然资历深厚,算是业界名人。但对于她几年前与概念乐队的事情倒并不算清楚,只是按照自己的信息进行着相对专业的分析。

    “这里是调查过的她家里的住址,有一件事比较巧,昨天才过来,德比就请了我过去,说是希望让叶小姐在你地巡回演唱会上加入一次表演,我想雨思你既然对她这么热心,就大概答应下来了,不过……呵,那边倒是很有意思,他应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后来就有些含糊地说大概要征求了叶小姐的意见,我大概打听了一下,似乎叶小姐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心情不好,并没有出来表演的意思……真是好笑了,雨思你的演出机会,特意捧人地话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他们居然还这个矜贵的样子,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还没出道呢……”

    那经纪人想了想:“不过这件事我想答应下来也很好,叶小姐的老师朱利安,是真正的大师级人物了,假如叶小姐没办法来,我们正好可以让朱利安先生作为客串,这倒是真正双赢的局面。”

    她话音刚落,方雨思摇了摇头:“不要朱利安……至少这次不要,一定要叶灵静。”

    “但是那位叶小姐她……”

    方雨思笑了笑:“我明天亲自去见她。”

    经纪人有些疑惑地望着她,随后摇了摇头,方雨思此时却在想着昨天家明说的话,昨天傍晚在海边,她在大概说完了自己知道地有关家明、灵静、沙沙三个人的事情之后,略略地问了一句他们后来到底怎么了。家明似乎是记得,想了好一阵子,方才说道:“大概……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句话模棱两可,只能证明家明对她们似乎也有写印象,但具体是怎么了呢,分手了,遇上了很复杂的敌人或者是麻烦,或者其它的乱七八糟的理由,自己是想不通了。家明在香港的安危她是再也不担心,虽然关心这件事,但他没有护照,没办法跟着自己直接过来江海,只能让那位穆队长以后安排了,无论如何,自己既然来了,就先去见见灵静再说其它吧。

    发现隐杀可以写成歌曲推荐文了,歌曲是主题,内容只是给几首歌做背景的诠释^^

    不管怎么样,第八卷主要是两首歌,前面那首《对你说》不算,后面还有一首,嗯嗯,到底是哪一首呢……大家可以猜猜,到了那一首,他们就该见面了,其实我发现我耳根子软,前面地情节如果拉长一倍,这一章绝对会更有感觉啊,譬如说像英雄志那样,我现在还是太快了、太快了……

    好吧,我知道我最近更得慢,但是感觉啊,要酝酿啊,最近老是抒情,大家又总嚷嚷着情节推进太慢,我只能把必须地东西都写出来,不太必要的都去掉了,这种感觉很难酝酿地啊。前面的回来,心痛,追索,各种各样,到一章的都市感觉,复杂,缱绻,时光荏苒的感觉,不知道有没有营造得好,我基本上,也是尽力了……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三九节 你是谁

    关于方雨思的突然离开,穆清清心中其实是颇有些奇怪的,一来前一天才决定了留下来陪着家明,不随经纪人离开,谁知道一转头便将家明抛下了;二来沐查那边也有些古怪,方雨思跟家明被绑架的这件事疑点重重,理论上来说,死了人,警方是必须做深入调查的,哪怕死的是一批偷偷入境,据说穷凶极恶的雇佣兵,来龙去脉也必须调查清楚,家明既然绝不会配合调查,这件事自然着落在方雨思的身上,谁知道粗略地做了笔录便放了方雨思离境,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寻常。

    当然,若是需要几个牵强的解释,当然也有。方雨思毕竟是个普通女人,何况有身家有地位了胆子就变得小,当初能够凭着一时意气留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经过了绑架的惊心动魄,哪怕她现在有人撑腰,多半也是被吓得不行。这样的情况下,家明又没有护照,无法循正常渠道离开,她只能一个人走,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方面,方雨思也有自己的背景,她找了人来帮自己,警方这边若是要调查到底,多半也很困难。香港这边各种各样的黑帮势力都有,既然现在要动闽昆,也就无所谓再惹上其他人,退一步说,方雨思没事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在香港出了什么事,以她目前的名气和地位,警察方面才真是不可收拾,到得后来,大概沐查这边便决定了只追查这批死者的同伙和身份,至于救下方雨思的人,也便草草揭过了。

    无论如何。对于家明。方雨思倒还算很不错的,离开之后,别墅依旧留给他们住,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穆清清务必带着家明去江海,演唱会也来参加云云。而作为穆清清,有了这次地绑架事件,方雨思走后,她也免不了地要为家明的安全打算起来。

    以目前的形势来说。闽昆怕是真的为了儿子的事情发疯了,不光追查那傻强的下落,连大飞那边的帮派,方雨思、家明也完全不肯放过,他以前就有些势力,如今躲起来警方找他找不到,在上面没有做好准备完全掀翻和义胜之前,多多少少都能撑不少日子。穆清清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不过。沐查那边倒也很是关照,还没去找他,他已经拿了一把钥匙和一份地址过来。

    “尖沙咀那边的一套房子,装修是没方小姐别墅那么好。保护线民、证人用地,现在既然证实了闽昆要动手,我觉得你还是带着他去那边住几天,大家自己人,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穆队长你对闽昆这边的情况不熟悉。家明这边受到威胁,正好你保护是最适合了,我也不安排人过去,当然,有关韦志强的情况,还是需要你配合的。”

    这件事情沐查做得算是相当厚道,事实上。穆清清带着家明过来香港。其余人多少也有猜测,家明是她的男朋友还是什么人。沐查那边原本就不希望别人涉入他的案子。因为炸弹事件才不得不让穆清清和丁雄加入,实际上两人对傻强那边还有一点研究,涉及到和义胜这些黑帮,他们起的作用却不大,如今既卖了穆清清一个面子,又合情合理地让她闪人,算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当然,沐查或许没存太多的心思,对自己要求一向严格地清清却多少有些郁闷。方雨思乘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离开香港之后,她便带了家明去那边的房屋,来了这么些天了,事情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案情开始复杂,沐查那边的态度和布局似乎也总有些含糊不清,原本是为家明过来看病,自从遇上方雨思之后,家明地病情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起来,到了现在,家明也被卷进绑架仇杀之类的事情里,自己尸位素餐变成保姆了。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晚上这一顿是家明煮的,味道还不错。

    “……唉,我的事情反正是乱七八糟了,带你来香港基本上是个错误,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不错,到底是什么状态总该给我讲讲吧,也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这里是尖沙咀一栋普通的公寓楼,装修简单,柔和地白炽灯光下,两人坐在小圆桌旁吃饭,穆清清顺口说几句话,发点牢骚----前面半年两人同居的时间里,偶尔也有这样的情况,她平素并非是喜欢抱怨的人,不过那段时间里家明基本沉默,恰好可以当成发牢骚的对象,就好像有人不爽的时候会对着树洞说话一般----此时家明却是抬起了头,想了想。

    “状态……还不错。”

    “好了?以前的东西都想起来了还是……”

    家明摇了摇头,穆清清有些郁闷。

    “以前好地时候就是这么沉默寡言地人?”

    “还没想起来吧?”

    “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喔。”

    家明那诡异的脑部扫描图一直让她很无奈,但现在,在香港这边地事情已经一塌糊涂,她也只得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快一点搞定,回到江海之后或许大多数事情都会有办法,一切都将有条不紊,对于这一点她有信心。警察当了这么些年,最讨厌的就是什么线索都不明朗,事情完全把握不住的状态。

    就这样,带着多少有些自怨自艾的心态,这天晚上睡得并不好,上床的时间倒是很早,晚上连续起来好几次,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家明住的那边黑漆漆、静悄悄的,看了看墙上的钟,居然才十一点多,从窗户望出去,整个城市姹紫嫣红,正是最喧闹的时候。

    或许该找个人结婚了。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第一次比较正式地兴起这个念头,望望家明那边房,他真正清醒以后,或者会跟以前的那个傻子很不一样吧,如此一想,多少有些失落。

    同样的时刻,作为与穆清清一块来香港的同伴,丁雄此时正与沐查以及另一名重案组成员站在一家高级娱乐会所的前方,待到沐查出具了贵宾卡,三人一同走了进去,随后乘电梯进入地下。

    “这里来的呢,一般都是很有钱的那种人,有身份地位,找点刺激,老板也很有背景,在英国那边有伯爵头衔,跟大陆方面也有很好的关系,所以一直很坚挺,各个方面都沾点边,如果说这边的各种消息谁最灵通,大概就是他了……”

    走过长长的豪华通道,喧闹声已经隐隐传了过来,待到推开门进入前方的大厅,呼喊声顿时间扑面而来,三人站在那凹陷的正方形大厅的最上方,下面的擂台上两个赤膊上身的壮汉打得满身鲜血,这便是香港地下的黑市拳赛了。

    丁雄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沐查与另外那人更是轻车熟路,穿过了人群,与几名工作人员说了话,随后进入另一扇小门后方的通道,拐过一个弯,四周又开始安静下来。通道的尽头两名保镖正在那儿守着,与他们说过了来意,一名保镖按下了门上的通话系统:“BOSS,重案组沐督察想要见你。”

    过得片刻,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沐SIR嘛,我又没犯法,想谈什么我了了,闽昆的事情嘛,开玩笑,他现在背水一战,我知道的八卦是多一点,这种事情也是无能为力啦……”声音听起来倒还年轻。

    那保镖摊了摊手,沐查一笑,上去直接按下了通话键:“张先生,八卦也好,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头绪,说来听听啊。”

    “没办法的啦,沐SIR,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我还能知道一些,人家现在豁出去了跟你干,我一个局外人,这种事情还能知道清楚的话,我就不是张任,是李嘉诚、何鸿了……”

    对方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多少,说得几句,鉴于对方的地位与平时友好的关系,沐查也只好耸了耸肩。同样的时刻,这扇门后廊道尽头的房间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名叫张任的男人却是苦丧着脸回过了头来。这是一间类似监控室的房间,前方有操纵台,大屏幕,可以看到包括比赛场地在内的许多地方。房间里有三个人,除了那张任,一名身躯半裸的美女此时正畏惧地缩在墙角,至于第三个人,假如穆清清在这里,绝对会讶然得合不拢嘴。

    明明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家明,这时手上拿了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正在房间里那张舒适的按摩椅上坐着,在几分钟前,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张任将那半裸的女子干得高潮迭起。

    “你、你是什么人?”

    高潮迭起的时候被痛苦地打断,随后还得花时间应付外面的人,到得此时,他才能够将满腹的疑问稍稍问出。听到这个问题,家明皱起了眉头。

    “以你的智商。”他伸手抓了抓头发,也是认真的想了一下,“我觉得很难跟你解释这种连我自己都不怎么清楚的问题……”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〇节 巨兽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一节 窗外的死神

    枪声陡然间变得激烈了起来。

    火焰在夜色中熊熊燃烧,忽明忽暗的光影中,他站在那片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沾染了鲜血的右手手背,随后抬起来,舔了一下鲜红的手背,转过身时,一道人影陡然从另一边的转角冲了出来。

    激烈的枪声下,周围墙面上砖石爆裂飞散,那人显然是想要突围,却被突然间变强的枪火给逼了回来,那人甫一冲出,抬头看见眼前的人影,便已经下意识地抬起了枪,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划过了他的耳际,打在后方的墙上,瓷砖爆裂之中,突然冲过来人影也愣住了。

    “家、家明……你怎么过来的……”

    穆清清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稍微愣了一愣,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细看太多,一句话才说完,身边又有子弹擦过,她朝着前方一冲,拉着家明在后方的矮墙边蹲了下来,这一边视野黑暗,一小堵墙竖着,也算是对方射击的死角,此时外面枪声沸腾,她看着距离不远的厂房侧门,呼吸急促。

    “刚才有人冲过来了,你没遇上吧……我们冲不出去,还是要跑回去,警察也快到了……”说了两句,看了看家明的脸,“你怎么回事啊,说过让你拿东西回去的,你跟上来干什么!”

    此时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她说着话,手臂微微颤抖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厂房侧门:“我说一二三,你就跟着我跑过去,知道了吗?一……

    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迟疑太多,方才她是想从另一边冲出去,没有见到苏拉普过来的情形,但也听到了那一句高调的“我来了,你们都要死”。在她想来是随着这人的出手,其余人也开始做真正的清扫,毕竟时间有限,警察总是要来的,如今既然冲不出去,那边回去与其他人一块坚持几分钟。“三”字出口。她拉起家明便猛地冲了出去,半途中似乎被家明不小心推了一下,一发子弹刷地擦过后背,她的身体一个踉跄,随后猛地扑出。噗踏一声站起来时,已经跃进了侧门,家明就站在她身后,回头往外面看。

    在穆清清的带领下。两人贴着墙壁通过了几间房。到得那大房间时,子弹正不断从窗外倾泻过来,但凡视线所及的物品,多半都已经被破坏殆尽,受伤的沐查坐在墙角,小胖躲在一扇窗户旁。丁雄靠在半张破掉的桌子后方,看来手上也已经受了伤,此时正在流血,其余几人也各自找了地方躲避,方才地情况下他们还能偶尔从窗口回击几枪,而到了现在,那些打在机械上四散激射的流弹都是致命的,几名被窗户隔绝在那边的伤者想要过来都已经成为问题。眼见有人进来。沐查等人原本举起了枪口,此时又放下,他一只手捂住小腹上的伤口,痛得汗水淋淋:“没办法吗?”

    “四面都是他们的人……不过增援也快到了吧?”

    “是啊……”

    话是这样说,但眼下对方的火力不断覆盖过来,四周的人已然朝这边围了过来,如果冒险朝窗外看,一些人拿着冲锋枪走出了房间。一旦让他们接近。这样地房间,基本上也就不再有任何可以躲避地死角。这一切恐怕只是不到一分钟的问题,正说话间,一名警员也注意到了穆清清背后的:“他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还没问完,一个东西从侧面的窗口扔了进来,穆清清大叫一声“趴下……”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火焰暴绽,气浪朝着四周席卷而出。

    厂房很大,被那炸弹直接波及到的人倒是不多,然而一时间四周气浪翻滚,一些碎片朝着四周飞射而出,木屑、铁片之类的东西砸上墙壁,尘埃飞舞中,房顶上地石棉瓦开始成片成片的砸下来,不远处的丁雄猛地推开压在了自己身上的东西,朝着这边冲过来。穆清清晃动着头发上的灰尘,火焰的摇曳造成了眩光,耳朵里也是嗡嗡作响,身边的几个人正吃力地爬起来。

    “必须立刻冲出去……”

    “没有机会的……”“走那边。”

    “总要拼一拼。”

    “对不起……我害了大家……”

    危急关头总会让人失去一定地现实感,旁边的人在说话,意思大概清楚,但那句话是谁说的一时间却没办法去分析了,身边有人站起来,揪住了家明的衣服:“一定有漏洞,既然他能进来,那些人的包围就一定有漏洞……”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大的震动,方才她与家明跑过来的隔间的一堵外墙轰隆隆地倒塌了,现在地目地是要杀人,对方也已经毫无顾忌地用起手雷来,穆清清抬起手,朝着外面开了两枪,旁边一名已然受伤的警员“啊”地一声跃了起来,举起枪冲向窗

    穆清清跟在他的身后不断开枪,方才炸弹带来的耳鸣依旧持续着,脑中是混沌的情绪,或许是要死了,但这时不拼,恐怕连拼的机会都没有,四周是火焰、尘埃、鲜血与呼啸的子弹,一切行为都有些下意识,绝望时的勇气,因为能做的只有这个,因此即便再艰难,也得去做了。

    然而无论怎样的拼命也弥补不了现实的差距,前方那人才一冲到窗口,整个人就已经倒飞而出,她几乎可以看到那身体凌空飞出时的鲜血,持枪的右手扬起在半空中----他或许连一枪都来不及开----透过那人身侧的惊鸿一瞥,她可以看见外面小广场上端着枪扫射的三个人,远处的两层楼房窗口中开枪的人影,子弹划过脸颊,死神的凝眸。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走过了她的身边,接住了飞在半空中的手枪,随后将前方那具飞起的尸体推向一边。

    脚下滑了一下,穆清清摔向地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前方那黑影地衣角,眼中似乎也已经看到了前方这人被击中的情景,然而这一过程似乎变得很漫长,漫长得仿佛将刹那变成了永恒,她毕竟没有完全倒下去。透过有限的视野,她看到外面仿佛开起了一朵朵的红花,那是小广场上人头爆开的情景。

    同一时刻,对面的小楼上,闽昆看见了身边一名狙击手脑袋开花地景象。

    这个时候他正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旁边窗口处的这人是苏拉普手下的佣兵,他对于苏拉普其实并不关心,他死了儿子。关心的也只有报仇。但无论如何,必须承认他们很有实力,从方才开始就已经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他们的人就算走到广场上去,警方那边估计都没办法开枪,如今沐查那些人算是死定了。他也到了离开的时候。而就在心中做完了对儿子地交代,起身地那一瞬间,他看到一朵血光从前方冲出去的情景。

    血浆冲向后方的墙壁,窗口那人的脑袋在瞬间碎掉了,半边的头盖骨被掀掉,更远处的一扇窗口,一个人地脑袋上像是开出了血花,刹那间盛放、凋零。人就那样保持着持枪的姿态倒下去,一名亲信手下正朝他走过来,在那一刻经过了窗口,然后半张脸就被刷的削掉,子弹从他的侧脸射入,霎时间被带走了散碎的骨骼与鲜血,前一刻还是好好的人,就在下一刻。从鼻梁往下。包括整个下巴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本身却是毫无知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就那样朝着闽昆走出了两步,随后砰的扑倒在地下。

    目睹这样的情景,闽昆就那样站在了原地,那一瞬间,感觉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

    几秒钟后,一边地枪声开始变得安静下来,燃烧着火焰、一片狼藉的厂房里,人们对眼前的情景完全反应不过来,他们开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各自举着枪,准备拼命的人们到现在变得有点手足无措,穆清清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名已经相处了半年多的男人,他方才还从她身上摸走了弹夹。因为被自己拉拉扯扯,拉着他蹲下趴下之类,他身上的衣服现在有些脏了,这时就那样站在窗口,一把手枪对准外面,唯一在做的事情,似乎就是扣动扳机。广场上三名拿着冲锋枪过来扔手雷的人已经倒下去了,那边地楼房里还有人,只不过一探头就会被打中,顶楼上有一具尸体掉了下来,摔在楼房前地台阶上。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那人的动作,火光摇曳不定,没有人能理解这样地情景,方才是那边的人压制了这边,如今,他一个人将所有人都完全压制了下去。

    十几秒钟后,家明微微瞥了身边的穆清清一眼:“我出去做清理,你们准备出来。”话说完,他从旁边一名警员身上抽出一把匕首,跳出了窗户,籍着小广场上物体的掩护,冲向那排房屋,片刻后,杀戮在夜色中一个个窗户的延伸出去。

    沐查挣扎着爬了起来,许久才能开口说话:“穆队长,你的这位朋友……以前到底是什么人?解放军特种部队吗?”

    “呃,这个……”穆清清回过神来,“我也不清楚……”

    山岭间光芒点点,穆清清上到那楼房顶层时,正看见家明拿着一把狙击枪站在楼顶的一角做着点射。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躲在顶楼的房檐后望外看,之前包围了他们的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完全打溃了,山林间大概还有人逃走,随着家明的每一次开枪,夜色中便会有一人倒下,有的人会发出惨叫,有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仰起头看家明的侧脸,她从没见过他的这副表情,以往的他要么是木讷的,要么是深沉的,如今这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名出色的技师在完成一项细致工作时的感觉,成竹在胸,而又一丝不苟,除了……好吧,他现在的确在杀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阻止他,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自己的,至少沐查他们现在是完全不敢上来----谁知道他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以往穆清清给他们做介绍的时候,说的都是家明脑子有病。

    警车的声音也已经近了,这次来的是真正的大部队,看起来已经开始上山,穆清清想要说话时,家明放下了枪。

    “我就不说再见了。”

    “呃?”

    “这几年的时间都浑浑噩噩的,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不希望有人调查我。”

    “你、你要走了……”

    家明伸手拍了拍脑袋:“要去找一些人,做一些事,你家里是在江海,到时候也许会去找你也说不定。我的家……应该也在江海吧。”

    穆清清看着他:“你记忆真的恢复了?”

    “不算具体,但该记得的总是记得了。”家明笑了笑,笑容有些生硬,“有些人,大概总要见过之后才能弄明白吧,对我到底有怎样的意义……这次你带我来香港等于是公器私用,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你要有心理准备。”

    穆清清点点头,随后有洒脱地耸了耸肩:“大不了被革职喽,应该总不会坐牢吧……”

    “如果你被抓了,不用担心,我会救你出来。”

    “这个……不用这么夸……呵呵……”穆清清笑了起来,却见家明陡然间从楼上跳了下去,这才记起一件事:“喂,我家在江海的地址是……”

    “如果有必要,我会查出来的。”

    楼下,那道背影挥了挥手,穆清清站在那儿,夜风吹过来了,吹散了血腥气,清凉清凉的,她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那片树林之中,忽然间便笑了出来,那笑容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心头是怎样的滋味……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二节 星空

    酒吧之中乐声暴躁而狂乱,灯光滚动变幻中,有着一头清爽马尾的女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面前的酒,嘈杂的人声里,她显得安静和冰冷。

    “嗨,美女,一个人啊。”

    拿着一瓶酒,一名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笑着在对面坐下,“这附近第一次看见你嘛。”

    女人看他一眼,喝了一小口酒,目光转向人头攒动的舞池,那男人又笑了起来:“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喝酒的,这酒度数又不高,一口闷嘛。”说着手伸出来想要拿对方旁边的酒瓶,才伸到一半,已经被右边过来的一个人攥住了手腕,带着一股沧桑气质,却也有着娃娃脸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抱歉,这里有人的。”

    那男人看了看前方对他毫不在意的女人,又仰起头看看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狠厉,一挣扎,将手抽了出来:“你混哪里的?附近没见过你啊。”

    “不混好久了。”

    “***……”片刻,那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骂了一句走人,他离开之后,小孟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也笑了笑。

    “他说得对,这酒度数不高,可以一口闷的。”

    “我酒量不好,不想喝醉。”

    “也是,你几年都没碰过了……”小孟看了看四周,“怎么样,有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对面,沙沙偏过了头,笑容淡淡的,有几分讽刺:“其实我一向很少来这种地方,你知道的。”

    能够感受到对方是怎样的心情,小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得片刻,倒是沙沙开了口:“当年……呵,如果后来没出那样的事情,你还是会常常带我来这些地方看吧?”

    小孟看她一眼:“你当初还真地是想接手帮派啊?”

    “大概会吧……”

    “你那时候要去读大学的。家明……”这个名字说出来,对面的沙沙眼神立即变了变,小孟吸了一口气,四年以来其实两人都没有再聊起过这些事情。主要是女子的抗拒,如今回来已经这么几天了,前两天战斗时留下的震撼大概也开始平复,她既然想说,他也就说下去。

    “家明他也没有真地做打算要你接手帮派,当时他跟我聊天。说你既然想玩。就给你玩玩,他当时也有考虑过让我接手,老实说我那时倒真的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看他的意思,自从老大去世之后,他大概就已经想把沙竹帮结束掉算了,那时他问过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开公司什么地,说是帮派小打小闹,混不出头。我那时觉得,他算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看了。”

    沙沙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下的酒:“交待后事吧,他。”

    “当时看不出来。”

    “知道自己总会回来这里一趟。”她给自己倒上酒,抬起头:“可不知道回来干什么,看我爸的墓碑吗?他的墓碑吗?杀人吗?不知道该去见谁,灵静我都不敢见……最后的那段时间他还跟我说,如果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搞砸了,就回去跟他哭鼻子……就像是昨天一样。我们那时住在一起。”

    四年时间地。小孟明白这些事情在对方心中地位置,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酒杯推到对方身前,沙沙拿起来,又摇了摇头,将酒杯放下。

    “不喝了,我记得……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吧,喝了酒,第二天起来跟他在一起的,那时候他酒量也不好,老爸在别墅的那瓶酒里下了药……”

    小孟笑了起来:“原来你们那个时候的事情啊……我还记得,老大那时候跟我们吹,说你快毕业了,能上圣心学院,认识有人呢,雅涵老师……那天晚上我们在别墅那边玩吧,晚上都睡在那里了,乱七八糟……那瓶红酒?”他想了想,表情变得有些怅然,“下了药的,我还记得……他一开始没准备好,晚上的时候,走廊上遇见,他跟我说找了个妞,让我给酒里放点东西,助助兴致……”

    “其实当时谁带了那玩意啊,跟到别墅去的那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号货色,不是说不漂亮,但跟谁上床,怎么上都一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放红酒里让一个小弟端进去了……第二天白天踢我们起来,让我们一帮人把别墅收拾好,一帮大男人就又是整理东西又是大扫除的,那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总是过去,他也总是让我们收拾干净……下了药地,前前后后大概就是那一瓶……”

    沙沙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要将什么东西艰难地咽下去,片刻后方才睁开眼:“是啊,老爸他……总是说我不温柔不会做家务什么的,说家明能要我真是我的福气,好吧,那我承认是我的福气好不好……呵,我也不是没想过变得温柔啊、什么一点,学着做家务,煮饭做菜,后来拿半年我住在沙竹帮,家明有时候来看我,我就缠着他一块出去买菜,想煮饭给他吃,两个人一块,那段时间想想自己真是……我妒忌灵静,觉得自己比不上她,这么任性地跑出来了,他怕是就更加不喜欢我了,就总想多霸占他一点……他也说过会永远等我回去哭的,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酒吧里嘈杂喧闹,她的语音低沉,即使是小孟听得也不甚清楚,不过却也明白,她这些事情本身就并非为了说给谁听。也是在这说话间,旁边的舞池中也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其中正有方才被小孟赶开的那男人。为首一人显然也是出来混的,过来瞥了小孟一眼,也不理他,便在沙沙身边俯下了身子,端着一杯酒:

    “美女。喝了这杯酒,刚才地事情我们当没发生过……”

    他这句话没说完,小孟眼中寒芒一闪,左手刷地反拍了出去,这一手横挥俨如钢鞭。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酒杯一举砰的一声在他面门上开了花,血水飞溅中,整个人朝后方飞出了数米地距离。他身边的一名打手反应过来向前冲时,小孟已经站了起来,右手一掌拍在他的头上,顿时整个人都直接栽向大理石的地面,鲜血砰然四溅。

    场面在顷刻间便乱了起来。

    后方几个人正要冲,几米外的沙发里。一名金发地外国人直接跃上了前方的桌子。一记飞踢,将好几个人踢成了滚地葫芦,远处舞池间的小弟眼见出事,朝周围喊了一声,才刚刚转身,已经被一名黑发男人打倒在地上。

    这次出来散心的除了沙沙、小孟,其余地也有幽暗天琴此次参与行动的小组成员,几个人顺势出了手,有人还在舞池间忘情地跳舞。一名有着一头长发的亚裔男子冲上DJ台,配合着场景自顾自地放起了喜欢的音乐,他拿着话筒,顺手将身边的东西砸向后方的背景灯,顿时间,随着那歌声,漫天地光粉轰然而出,远远近近,场面一时间火爆无比。沙沙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转身走向门外。

    顺着人群出了酒吧,夜风清凉。正拿着纸巾擦手地小孟也跟了出来,两人开了车,回去的却正是灵静家里所在的那片小区,他们住在一栋房屋的四楼上,沙沙上了阳台,能够看见侧下方那开着武馆的小院子,远远的,属于灵静的房间里亮着灯光,房内少女的身影映在窗户上,犹如咫尺天涯的分隔……

    此时,位于城市地另一端,两名美丽优雅的白人女子走出了机场大门,路灯中,等候在那儿的三名男子迎了上来。

    “维多利亚,欢迎来到江海。”

    为首的女子脱掉了带有白色蕾丝的手套,递给那名为彼得的男人,没有回答,只在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弧,那笑容中,唇红如血。

    五名样貌出众的男男女女上了停在路边的小车,星光之下,小车驶过街道,汇入前方密密麻麻地城市车流……

    同样地星光,大地以南,香港。

    入夜之后发生的警匪火拼事件地余波未消,在枪战中受伤的沐查等人正在医院的病房里接受治疗,由于这次时间死伤太多,围在医院外的记者到此时都未散去,部分警察正在维持着秩序。临近午夜,清水湾附近的某个偏僻码头附近,一些人在秘密地上船。

    人其实不多,但看上去都非善类,这是一艘偷渡船,专为一些在江湖仇杀中犯了事的人偷渡去大陆,那船主点清了人数,将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下,转身准备上船,视野之中,一名背着电脑包的少年人从侧面转了出来,他当即警觉起来,眼见着少年已经到了眼前。

    “去广州,这里是五千。”

    低着头从兜里拿出一叠钱,那少年看来也懂行情,不过,生意一向依靠熟人介绍的船主还是朝后方退了一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类事情最怕出篓子,那船主打量着眼前这名显然年纪不大的少年,船舱里的几人也探出了头来看,几秒钟后,砰的一声响起在夜空中。

    很少人能够反应过来在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船舱里的那人看着外面的人影,首先是缩了缩身子,随后从身上掏出了枪准备射击,只是在他掏枪的一瞬间,眉心便被飞来的子弹给打穿了,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的,自然便是外面少年手上那正在冒烟的枪口。眼见这样的情景,有人陡然喊了出来:“条子”拔出了身上的枪,而没有带枪的几人则离开转过了身,准备抄家伙或者夺路而逃。

    昏黄的灯光下,枪声在夜空中连续响了起来,几秒种后,外面那背着电脑包的少年表情冷漠地将手垂下来,整个船舱里已经满是尸体,随后,他将枪口转向船主,对方此时正全身发抖地举起手:“我我我……我知道了,你去广广广广……广州,别杀我,我会开船。”

    “……算了,我也会。”

    淡然的嗓音响起来,下一刻,那头部中枪的男人退后几步,噗通一声掉进海里,少年上了船,操纵着那船只离开海岸,随后将船舱里的尸体一具具地扔进海里,逐渐远离的轮机声中,他坐在那船舱里打开了手提电脑,开始埋头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资料,船只里的灯光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的海面上……

    第二天,广州。

    背着电脑包,家明穿过了小公园,仰头望向道路对面数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刚刚升起的太阳将璀璨的晨曦投射过来,在“朝海集团”四个庄严威仪的大字上撒上了金黄的光边。

    清风拂过,生意盎然,这是充满希望的清晨。

    推荐一本书,少妇柳的《第一次宅世界大战》,这少妇柳又名柳水心,是些《娶个姐姐当老婆》的作者博德之门的姘头,之前著有大名鼎鼎的《恶魔书》,目前回归起点,呃呃,会不会说得很复杂……呵呵,书已经看过,第一章诸神离去的情节感觉相当不错,总之推荐……字数还不多,推荐大家看过之后养……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三节 迟到的全家福

    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一缕光芒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房间里斜划出明丽的金线,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缓缓打转,身边是睡得死死的女人。

    等离子电视的画面凝固成蓝色,昨晚一直开着的音乐大概是因为CD放完,如今已经停了,胡乱扔在地上的内衣裤,各种男女情趣器械,装着白色粉末的纸包,针管,吸毒用具散落一地,房间里一片糜烂的气息,应子丰推开旁边的全裸的女人,从床上坐起来时,照例感到了犹如紧箍咒一般的头痛。

    伸手捂上额头,无意间又看到了那环绕一圈的伤疤。

    “妈的!”

    他骂了一句,将枕头扔下床,哗啦一声打翻了小桌子上的毒品,犹如这几年的每一次醒来,四周的空气都有种出离现实的迷幻感,口干舌燥,虚弱无力,空调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着,干涸而沉闷,像是一百只苍蝇在身边飞,他伸手拍打几下,走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射进来的日光令他感到一阵不适应,旋即又用力拉上。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他回头看床上那半裸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是叫什么名字呢,他已经不记得了,这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为了钱而已,甜心,猫咪,怎样都无所谓,女人嘛,这几年来他每天都有的换,其实也不挑,有时候也跟丑女睡,第二天也忘记了,有的女人或许已经睡过三四次,无非都是为了钱……不差钱!

    有些事情,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四年,他对时间的观念很模糊,从疗养院里出来之后。父亲只跟他说过一次话,然后就没再管他,大哥倒是常常来看他。有一段时间他的脾气变得很暴躁,想杀人什么的。但是能干这类事情的朋友仿佛一夕之间从他身边远离了,后来知道是父亲大哥那边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动这方面的心思。之后他便开始吸毒,直到现在,因为每次看见手臂上地伤痕,都令他痛到无以复加。

    他穿上衬衫,遮挡住手臂的疤痕。下身仍旧只穿了一件裤衩,推门而出,大喊了一声:“吴婶!”望向一边的栏杆时,看见一个佣人晕倒在地上。

    “过量了……过量了……”

    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是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目光往下看时。才发现下方地客厅里坐了一个人,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大门外,有警卫倒在了阳光里。

    “过量了……幻觉……”

    类似的情景在这几年里不是第一次看到,每一次都有不同,但那人影却犹如噩梦般的熟悉,或是布满血肉死尸的昏暗空间。或是血火交集的废墟残垣,那恶魔一次次地将他拖入地狱后杀掉。这样的情景重复无数次后,他终于有了些许抵抗力,此时一面喃喃说着,一面步伐踉跄地下楼:“我不怕你!你是幻觉……幻觉!”

    那幻觉回过了头,看他一眼后缓缓说道:“应子丰,等你起床真是等了好久。”

    “你是幻觉……”

    他摇摇晃晃地下到客厅里,眼看着那人影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罐可乐。随后哗哗哗地倒在了他地头上,冰冻过的液体从他头上流下来,使得他全身都是一激灵,泡沫气体在空中升腾着,那张脸冷漠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游离的目光终于渐渐凝聚,他陡然坐倒在地,双手在后方拼命地想要爬上楼梯:“不不不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说得没错,我也以为自己死了。”名叫家明的幽灵站在那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清醒了?”

    “你不可以杀我、你不可以杀我……”应子丰爬上了五级楼梯,随后整个人又滑了下去。再要爬上去时,家明已经走过来,蹲在他面前,霎时间,全身都已经没了力气,他看着那张平凡而冷淡的面孔,下意识地说话,“你不可以杀我,我爸爸……我大哥他们会报复地,他们都会报复的……你不敢杀我,你上次就不敢杀我……会报复的……”

    这番话呐呐地说着,实际上也是他这么几年不断安慰自己的话语,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者是他不敢动手,就在这不断的陈述中,他看见家明摇了摇头,目光中有些惋惜,有些怅然,随后轻轻地伸手拍打了他的肩膀,俨如苦口婆心的安慰。

    “不行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已经不行了……”

    随后,那只手按上他地脖子,黑暗陡然袭来。

    十一点半,朝海集团总公司。应海生与应子岚在电梯里接到了保镖打来的电话,得知了应子丰被绑架的消息。

    “有人见到绑匪的样子了吗?”

    “没有,别墅里的人都被打晕了,闭路电视上也没有记录,不过我们估计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前……”

    “这家伙,让他别张扬,又惹到什么人了!”

    应海生恨恨地骂了一句,对于次子,以前就是恨铁不成钢,自从四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应家在炎黄觉醒中的地位每况愈下,他就更是恨不得当初没生过这个儿子才好,这几年只是对他放任自流,还收回了他身边绝大部分的权力,顶多留给他花钱泡妞玩乐的资本,谁知道又出了这种事情。

    空见之尘地事情已经令他感到忧心忡忡,他心中烦躁,然而旁边的应子岚却已然紧张起来,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便向他请示,要求立刻赶去弟弟的住处处理这件事,他虽然对次子没好感,但长子重兄弟情谊终究也不算什么大事,挥了挥手,说好准备分道扬镳。

    原本是要去参加一次商务宴会。如今的安排自然是应海生过去赴宴,应子岚处理绑架案,一同走出大厅,在保镖的护卫下。两人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黑幕,譬如自己不想让方之天得到空见之尘,或许方之天就反过来绑架自己的儿子,才刚刚走到大门处,父子俩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是同样的,陌生地号码。

    “也许是绑匪……”

    应子岚望了父亲一眼。将手机附上耳边,随后应海生方才按下了通话键:“喂。”

    “看起来你们知道应子丰地事情了。”

    电话那边地嗓音随意而淡然,似乎有些熟悉,却又带了一丝陌生的冷漠,这说话间,两人连同身边地十几名保镖已经走出了朝海集团的大门。外面的小广场上阳光明媚,由于与周围建筑结合的良好设计,走出门外这一片吹的都是凉爽的自然风,各人的衣袂猎猎作响,等待着他们地车队已经停在了大门外几米远的地方,应海生沉默了一秒钟:“你想要什么?”

    “我是过来送东西的。”“什么?”

    “全家福吧……让你们去江海拿全家福,你们一直不肯去。那我麻烦一点,帮你们送过来了。”

    距离前方的小车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应海生与应子岚陡然停下了脚步,风吹过去,小广场上行人来来往往,四年的时间与记忆刷然拉近,那记忆深刻得就仿佛他们看见那个外表平凡却无比恐怖地少年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一般,心脏陡然缩紧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砰、轰----

    “啊----”

    从数十层的高楼上飞落而下的人体砸上侧面那辆轿车的顶棚。碎裂的防弹玻璃犹如珍珠般的爆散飙射,轰响地声音之后,空气中才传来那人在空中的惨叫声,保镖从四面扑了过来,护住应氏父子,应子岚则陡然推开了身边的保镖,目光望向侧前方凹陷的车顶,全身染血扭曲的应子丰似乎还在望着这边的兄长与父亲,只是那双眼球已经完全爆裂了。在保镖的拽扯下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应海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顾家明。我会让你重视的人都死无全尸!”

    “……还是这么没创意。”

    电话那边地嗓音轻轻叹了口气,同一时刻。爆炸声陡然间响了起来,那是朝海集团大厅侧面的一个展览室,随着大厅里的炸弹被引爆,火焰从侧面的落地窗轰然而出,随后,另一侧的一辆小车也在陡然爆发的滚滚热浪中飞上三层楼的高度,十几名保镖拔出了枪,几乎是下意识的护着应氏父子远离大厅与小车。

    如果是方才的人从天空落下来还没能让人完全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地两起爆炸就好像是按下了骚乱地按钮,由于爆炸在旁边的展览室,大厅里基本没有人伤亡,然而此时身处大厅里地员工、客户已经在第一时间往大门外涌出来,广场上的众人四散奔逃,有人尖叫,有人摔在了地上,篮子里的水果散落一地,小广场上的风力吹拂中,一块红色的薄绸布,朝天空中飞了起来。

    那绸布薄而宽大,原本是折叠起来夹在一个人的腋下,仿佛是因为爆炸的影响,那人慌张起来,导致巨大的绸布脱了手,舒展飞翔在空中,恰好朝着应氏父子这一堆人罩过来,双方此时相距不过四五米,眼看那人朝这边走来,最前方的那名保镖陡然间停下了脚步,双手举起了枪。

    前方人影一花,那人的右手由左下朝右上挥了出去,并出的两根手指仿佛只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

    人影交错,枪声没有响起来,下一刻,巨大的红色绸布将十几人完全笼罩下去,绸布外,首先举枪的那名保镖无声地跪在了地下,鲜血从他的颈项上飙射而出。后方的绸布间,伴随着人影的错乱,惨叫声、枪声连续响了起来。

    这绸布轻而薄,在夏日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遮挡不住多少的光线,基本上也造不成太大的行动困扰,朝他们走过来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然而在他与这群人交错的瞬间。无论是应海生还是应子岚都已经反应过来,这便是顾家明。

    他地妆化得很随意,顶多是遮挡了本来的样貌,然而对于身材、基本轮廓却没有太多的掩饰。不过在眼前这一切或许都不重要,在他走来的同时,两名保镖同样举起了枪口,打前方地另一名保镖则朝着他的双手抓了过去,前前后后,十余名的保镖几乎是在同时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这些保镖每一名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身体灵活而结实,然而面对着这样的阵仗,家明手上唯一的动作,就是挥出了右手的两根手指。

    半圆、斜挥、横拉、轻点,那动作看起来轻松而随意,甚至连应氏父子都可以捕捉得到。然而一切地攻击,却似乎都在他面前失去了作用,他低了低头朝前走,微微侧了侧身子,滑步,继续走……随着他的第二步迈出,那手指挥舞在空中已经带出了连续不断的细微血线。血线从一个人的身上接连向另一个人的身上,喉咙,手腕,双眼……空中带起的血线仿佛是一笔写意地狂草,应海生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手指挥过了长子的双眼、喉结,随后如同幻影般的穿过层层护卫的人影,在他喉管上拉了一下。

    不到三秒钟,家明穿过人群,顺手拉了拉上方的布匹。那绸布犹如风筝般的飞了出去,阳光再度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后方地十多人开始陆续朝地上倒下去,他依旧随意地向前走,右手沾血的刀片放进嘴里,随后举起胸口即拍既洗的相机,朝后方按下快门。

    低缓的声音中,照片咔咔地洗出来,他取下照片。顺手朝后方弹出去。随着小广场上的风,那纸片飘落在应海生父子身前的血泊里。

    他穿过了前方混乱的人群。过到十几米外的街道转角处伸出了手,在空中打个响指:“Taxi。”一辆的士在路边停下来,他坐进去,朝司机说道:“去机场。”

    司机踩下油门,微微低头,从后视镜望远处地街道上看,又看了看这位乘客身上的相机:“那边好像出事了,记者啊?”

    “是啊。”他微微笑了笑。

    “赶时间,谢谢。”

    几分钟后,最初的一批警察赶到了现场,面对着十几具喉咙全部被割开的尸体,手足无措,半小时后,远在江海的方之天得到了应海生父子三人被杀的消息,一个小时后这个消息得到了确认。下午两点多,由广州飞往江海的航班准时抵达,回复了原本装束的家明走出机场大厅,再度踏上烈阳如火的江海,他在机场附近地店铺中买了一副墨镜,遮挡住了带有着些许茫然地双眼。

    他依旧记得这座城市,记得许多东西,可是那些记忆中所蕴藏的感情却在四年地痛苦与两世回忆的重叠下变得有些疏离起来,犹如那名叫灵静名叫沙沙的女孩,在某个片段中被他杀死某个片段中又黯然离开的身影,犹如心中的冰凉与眷恋,杀手之心与满满的愧疚,不断冲突的裴罗嘉记忆与那平淡的学生时代,那一切的东西还在他的记忆里,却已经被无法忍受的痛切割得支离破碎,这使得他不得不再度停下来,审视着此时的自己,这座城市的过去与未来都在脑海里交替着。

    一辆的士在他的身边停下,他摇了摇头,在前方的岔路口站了半晌,他选了一个方向开始走,烈日炎炎,他不断地向前穿行,看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每一间店铺,每一个广告牌,重拾起记忆的碎片。

    同样的时刻,位于城市一角的方之天等人正陷入巨大的危机与难题之中,四年以来,应海生的势力在炎黄觉醒中已经不再占有过去那般举足轻重的地位,若平时出现问题,方系势力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地将对方的一切都予以吞并,但眼下的情势中,他们却不再拥有这样从容不迫的优势,前几天出现的不死者连军队的出动都无法留下,虽然当时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当现在他们也随时有可能反扑,死亡的阴影正笼罩在江海每一个炎黄觉醒成员的头上,应海生的死,那出现在广州的神秘杀手,无论是落井下石的裴罗嘉还是其它想要浑水摸鱼的黑暗组织,恐怕都将成为压垮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关黑暗或光明,城市另一角的小武馆中,名叫灵静的女子坐在窗前,看着书桌上订成一叠的歌曲曲谱轻声唱着,为今天晚上方雨思演唱会上的客串表演做着准备,而无论神情有多么的专注,此时存在于她的心中的,除了心碎的悲伤,依旧只有对未来的迷惘,与她有着同样心情、犹如一体双生的女子此时正在数百米外的楼房阳台上远远看过来,风吹过时,扬起了耳际的发丝……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四节 交错

    傍晚时分,夕阳在天空中漫洒下壮丽的金黄,东方家别墅的内内外外也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光晕,方之天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花园里金光闪闪的喷水池,手指敲打着阳台边的栏杆。远远近近都是站岗的战士或者特工,人影进进出出,忙碌不停,他用手指揉了揉额头,片刻,有敲门声响起来,进来的是东方凌海。

    “广州那边传来的监控录像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正在分析,不过资料太少,估计很难得出确切的结论,我认为……我们大概该考虑放弃空见之尘了……”

    方之天点了点头,笑容有些疲累:“就没有人考虑是顾家明杀回来了吗?这种干净利落的出手,周围的监控摄像头甚至连他的背影都没能捕捉清楚,至少也是裴罗嘉特级杀手的级别了,更何况现场的那张全家福……”

    “所以大家认为这件事应该跟目前在江海的不死者无关,他们的确是有着远超一般人的身手跟素质,但在刺杀的技巧上,绝不会有这个人这样熟练,但顾家明……应该是裴罗嘉杀手的故布疑阵吧。至于最好的结果,大概是那位真正的简素言小姐杀回来了……”

    “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到底哪一个是真的……”方之天笑着摇头,与东方凌海一同出了门,“放弃空见之尘,我也有想过了,其实按照现在的情报来看,无论是我们还是那些不死者,都不清楚空见之尘的下落。李云秀在欧洲那边还没有醒来,她到底将东西交给了什么人还很难说,或者就是随手塞进了一个人地包裹里然后寄来了江海,既然双方都不清楚,只要情报上能够占一定的先机,我们仍然有机会。我离不离开倒是次要,应家的权力交接,我是不是亲自过去,意义并不大。”

    “各种势力肯定会介入,应海生这一死,经济方面弄不好的话,损失大概以百亿计,钱其实倒也是次要了……”东方凌海叹了口气,“应海生参与或者了解的国家机密数百项,这方面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广州那边已经封锁起来,各个省市地人也已经开始运作,但应海生以前防我们防得太厉害。这反而成为最麻烦的事情,我刚才就接到了电话,朝海集团里方才揪出了两名间谍,应该是美国方面安排的特工,事情发生才三四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没被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老方,现在最怕的是他们把目标对准你……”

    一边说一边走。别墅之中此时住进了炎黄觉醒的好几个小组,闹闹哄哄的,穿过二楼走廊,到楼梯边时,却见东方路拿着手机下意识地旋转着,皱着眉头在想事情,方之天倒是停了下来,打了个招呼:“小路,录像你也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

    东方路从来便被培养成东方家的接班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参与许多事情,但他不属于战斗编制,如今也不算正式的行政编制,这类作为机密的监控录像,理论上来说他得等到事情了解或者被正式邀请才有得看,不过理论和实质自然是两回事,明白方之天问这句话地意思,他点了点头:“看过了,应该不会是顾家明。理由很简单。如果他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叶灵静或者张雅涵这些人。对于应家……他没这么在意……”

    “呵……看来是可以确定了,真是……怀念啊……”方之天笑了笑,“听说最近跟女朋友分手了?”

    “嗯。”

    “据说男人都是失恋之后才成长起来的,加油吧。”拍了拍他的肩膀,方之天与东方凌海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推开尽头地门,一间白色的病房出现在两人眼前,病房之中,东方若依然在持续沉睡。

    望着那毫无意识的单薄的人儿,方之天闭上了眼睛,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决策者最怕立场被干扰,无法做出清醒的决断。如果若若的异能真的能够得到发挥,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其意义无可估量,而面临如此强大的不死者,假如他们是被裴罗嘉所控制的敌人,空见之尘似乎也是唯一地机会,但这其中到底蕴含了他多少的私心,目前付出的牺牲是不是真的值得,应海生猝死,各方面的压力袭来,他所面对的,早已不是头痛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时间过了下午六点,夕阳在山间依旧显得灿烂,城市郊外的公墓山上,雅涵蹲在那一片墓碑前,神情有些茫然。

    这个时间点上,过来扫墓的人基本上已经回去了,事实上不是什么特殊地日子,这边基本也很少见到人。她是刚刚下班后过来的,女式西服、及膝的窄裙、丝袜、高跟,此时蹲在地上,绷得紧紧的,线条很是诱人,她有时候想,家明如果在这里的话,或者就会很喜欢她现在模样,家明不在这里了,他也不再在这个世界上,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在某个地方看上一看。

    原本是打算下了班就回去陪淘淘吃饭的,吃完饭再带着她出去看一场演唱会,谁知道下午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神使鬼差地来了这里。应氏三父子死了,她谈不上有多高兴,但当初发生在江海的那场追杀,对于曾经的家明来说有着某种阶段性的意义,后来他们在一块生活了三个多月,这些事情她是知道地,从那天开始,他放弃了生命中地光明和希望,走向死亡的泥沼。

    但在这件事中,应氏父子发挥地影响几近于无,那只是标志。却没有实质上的意义,真正有实质意义地是他和灵静的分手,是灵静上飞机,沙沙上船的那一刻,因此对于这父子三人的死亡,她就觉得有些茫然。没必要高兴,也没必要悲伤,她因为这件事而想来看看家明,却又实在觉得事情不值一提,于是便在这里发呆了许久。

    这一处坟墓她自然是常来的,说说话,坐一会儿,秋天里常常会有蒲公英飞舞过来,她将那些蒲公英一朵朵的摆在碑前,看着它们又被吹走。有时候吃到什么好吃地东西也带过来,有时候在碑前摆那些枯黄了的蒿草,有时候是四周吹来吹去的纸花。一切随着心意,就像是对着最好的朋友度过一个写意的下午,说说淘淘最近的事情,平平淡淡的。除了冬天,一般不哭。

    跟灵静说起来的时候是说等着他,另一方面,她更多的是感觉到:家明多半是死掉了。但在她来说,这也并非悖论,等待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也并非是什么说不过去地事情。她如今就是这样执拗的坚持着这种心情。

    “前面……前面跟你说过吧,方雨思的演唱会,今天晚上灵静要过去客串表演了……打算带淘淘去听……应家地事情估计你也没兴趣的……本来答应了淘淘要回去陪她吃饭的呢,回去又该挨骂了……今天本来说好不是陪你,是陪女儿的嘛……”

    她轻声地说着,站了起来,群山之间,夕阳也终于从金黄转成了橘红。

    时间是二零零四年七月十二日下午六点四十,叶氏武馆已经关了大门。就在几分钟前,灵静已经随着朱利安等人的车辆离开武馆,出发去往即将举行演唱会的江海市新城体育馆,如今叶涵正在里屋整理一些东西,顺便给还在医院的妻子打电话,无论如何,这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两人都不想错过。

    “……手术吗?没办法请假?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林医生那边呢,他不在那怎么办啊。今天可是灵静第一次登台表演……”

    女儿的初次登台居然遇上妻子医院地突然加班。脾气一向谦和的叶涵此时也不免提高了声音,有些无奈。正说着,有人在后面敲了敲门:“灵静不在家吗?”

    “哦,灵静跟她老师已经过去演唱会的新城体育馆那边了,你是方小姐派过来的吗……等等哈……”略略回了回头,此时天色微暗,外面武馆那边关了灯又拉下了大门,人影有些看不清楚,他说了一句,耳听得那脚步声似乎开始往外走,冲着电话道,“你看,方小姐都已经叫人过来催了,灵静出门也有些晚,不知道状态好不好……我过去你医院那边等你吧,你不是跟院长说过了吗,反正林医生他们赶过来你就撤……我去等你我去等你,就这样了……”

    挂上电话,外面的那人此时已经不见了,叶涵皱了皱眉,隐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准备朝屋里走,可心里的感觉却变得愈发强烈了,终于转身跑出门外,站在那街道上,远远近近的,小区内外的楼房间已经亮起了灯火,街道上有来来往往的人、自行车,空气中弥漫着诸如“下班”、“晚餐”、“放松”地温馨气息,太阳在西边逐渐敛去最后的火焰,路灯与车灯也逐渐亮了起来,这个普通的仲夏黄昏,他在道路边站了一会,终于没能发生方才敲门的那人,转身回家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往妻子的医院……

    一个多小时后,东方家别墅的病房之中,若若睁开了眼睛,撑着那毫无血色的虚弱身体坐了起来,医生以及其余众人赶到时,她的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窒息一般,几分钟后,在氧气的作用下,这症状才渐渐缓解,望着眼前地众人,许多天来,她第一次开了口。

    “我看到空见之尘在哪里了……”

    时间倒退回二十分钟前,太阳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座城市天空地主导权,这一天是农历的五月二十四,细月如眉,夜色中有着很漂亮地星空。坐落在海边地新城体育馆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看起来就像是坐落在海边的一轮明月。方雨思在江海的巡演第一场即将开始,入场已经接近尾声,如今在体育馆外还滞留了不少人,这些人多半没买到票,但由于方雨思的号召力。他们还在等待着有人将票临时转让的机会。

    由半圆形地新城体育馆朝四周辐射开去,附近是一个集绿化、娱乐为一体的海滨公园,灯光之中绿树、花圃一片凉爽宜人的景象。体育馆内部则是一片喧闹,观众爆满,而在演出后台,各种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八点钟将要开始的演出,方雨思穿上了第一场演出时要穿的衣服,走过拥挤的人群,走向坐在一边长椅上发呆的少女。

    “灵静,化妆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她说了这句话。过得几秒钟,灵静才陡然惊醒一般的抬起了头:“啊!呃……呃,化妆……好了……”她这次做的并不是什么复杂的装扮。宣传方希望突出地是亲切感,于是仔细雕琢了半个多小时,看起来变化倒是不大,依旧是靓丽亲切的邻家女孩,只是看起来略略有些失魂落魄。

    若是旁人大概会认为她第一次参与这样大型的演唱会因此紧张,但方雨思却是多少知道内情地人,坐了下来握住了灵静的手:“想什么呢?”

    “没……”灵静目光闪烁,“只是……越来越不知道为什么上台……”

    方雨思笑着点了点头:“不是说过了吗,就当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给家明听的,你想跟他说的话啊,以前来不及说的那些……也许他能听到呢,嗯。”

    “嗯。”勉强一笑,她点了点头,方雨思看了看在周围走动,吵吵嚷嚷的工作人员,又转回头:“这样吧,里面太吵了。演唱会虽然快开始了,但你可以稍微出去走动一下,几分钟哦,记得上台的时间就可以了,这样对放松心情很好。”

    握着灵静的手微微用力,她笑着站起来,去检查旁边地一些器具,看看少女虽然点头却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话用处大概也不大。不过暂时来说。也无所谓了。片刻之后,灵静从包包里拿出歌词来复习。看见侧面口袋里一个作为坠子的玻璃小瓶与旁边的纸条时,她皱起了眉头,拿出纸条来看了好几遍,她终于站了起来:“好像……就在附近……”

    片刻,灵静走出体育馆侧门,用借来的钥匙发动了小车,去往不算远的一个地址,大概五分钟后,她在一栋小楼下按了好几次门铃,确定屋内无人后走向了旁边的一间小卖部:“阿姨,请问住在隔壁的人去哪里了?”

    “你找谁啊?”

    “哦,我想知道有没有一个叫方国琳地女孩子住在这里……”

    那一瞬间,某种冥冥中定律将两条因果线交错一起,白色的病房内,东方若睁开了眼睛!

    夜色清澄,八点过五分,仿佛整个城市都动了起来,车队从城市的数个角落飞驰而出,载着炎黄觉醒此时在江海能够调动的多股力量,驶向演唱会已经开始的新城体育馆。

    与此同时,一位小卖部的阿姨给方国琳打了电话,告诉她方才有人过来着她。

    “说是有人要送东西给你,我要她把东西给我转交,不过她说还是亲自交到你手上,还给我留了电话……你说过不要把你的电话说出去,我就没说,不过那位小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

    之前不死者在城市里捕杀炎黄觉醒的成员,方国琳等人撤离到东方家别墅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有人过来打听她们下落地情况,因此以警察地身份给旁边的小卖部老板说了这件事,却未曾料到来打听地居然是灵静----当然,因为东方若的能力,他们目前已经知道了空见之尘就在灵静的手上,只是其它的事情,却并不清楚----将这件事上报方之天时,那边正在给身处新城体育馆附近的几名特工下令。

    “……务必保护好目标不受伤害……暂时不需要与目标发生直接接触,就让空见之尘呆在她的身上。直到我们到达……”

    事情很令人欣慰,自己这边果然抢先一步,当然,还有十多分钟自己这边才有可能拿到东西,假如在这短短地时间里出事,以叶灵静跟顾家明的关系。她的身边不仅有自己安排的保护者,或许还有幽暗天琴、高天原的保护者,甚至可能有更多,从这方面看来,东西留在她身上或许要比放在自己的那几名特工身上更安全。这个电话打完,考虑了几分钟后,出于谨慎考虑致电给纳塔丽时,那边传来地反应才真正令方之天感到了疑惑。

    “什么,空见之尘在叶灵静身上……东方小姐察觉到了?”

    得知这一信息,纳塔丽陡然变了语气。待到方之天作出肯定的回答,那边才提高了声音:“该死!你的人有没有立刻赶过去!最快速度!这下糟糕了,一旦纳入因果线……”

    “什么……”方之天问了一句。那边顿了顿,随后才听到纳塔丽压低的声音。

    “方先生,你听着,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空见之尘在叶灵静的手上,我们早就知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完全不敢让我的人因为这个与叶灵静发生联系,因为不仅你那边有预言者。据我所知,对方的那群不死者当中,同样拥有着预言者,这些能力都有限制,之前叶灵静几乎忘记了空见之尘的事情,因此没有人能察觉到空见之尘地下落,但是大家现在处于对立关系,这条线索一旦与你们联系起来,他们也能够立即察觉。你现在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了,你们必须……不对,你现在才打电话给我,我估计事情已经发生了……”

    车队疾驰过笔直的公路,将道路两旁地路灯飞快的朝后方抛离,道路两侧是绿化的树林,此时在灯光与速度下影影绰绰地不断变幻着,某一刻,方之天的声音陡然在对讲系统里响了起来:“所有小组注意……”

    众人的注意力一瞬间提至最高。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陡然从路边冲了出来!

    这条路本就有些偏僻,那车速极快。此时突然见到人影冲出,司机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同时准备打都方向盘,然后就在下一刻,那黑影轰然一声撞上最前方猎豹越野车的侧面,顷刻间,那车辆侧门凹陷下去,四轮微微地离开了地面,侧面的两轮着地之后,几乎在道路上擦出了火焰,随后,那辆车轰然一声撞断了道路旁边的树干,冲向树后的围墙。

    灯光下,穿着一身西装,名叫奎托斯地巨汉站在路边,看着车辆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随后一个转身,紧跟着追逐而上。

    距离这边数里之外的另一条公路,一辆小车的防弹玻璃在陡然间毫无征兆地碎裂开去,司机的身上陡然间飙飞出惊人的鲜血,从后方的车辆里看过去,一名黑衣男子此时站在了那车顶之上,仅仅停留了瞬间,在汽车撞出路面之前,他已经跳起在空中,犹如蝙蝠般的朝后方跃来。

    闹市区,一辆造型剽悍的越野吉普以高速冲出了红灯,与此时正在驶过的黑色车队轰然相撞,驾驶舱里穿白色西服地金发男子几乎在第一时间便飞了出去,他的身体飞出五米多高,摔进二十多米外的一间超市里,吉普车上爆炸的火焰升腾起来时,他从倒塌的货架里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

    鲜花、掌声、灯光、大屏幕,新城体育馆中,第二首歌已经过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依旧是方雨思那迷人的微笑。

    “几年以前我的演艺生涯有过一段低潮期,也因此认识了一些朋友,我想这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我不知道江海地朋友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一个叫做概念地乐队,NONONONO,其实没必要问的,我想只要曾经听过他们歌地朋友都不会忘记他们,最可爱的香蕉、黄瓜、茄子,还有偶尔会客串的榴莲……今天请来的其实不是概念乐队,几年前因为某些事情,他们面临了分别,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会面临的那样,今天我能请来的只是其中的一员,曾经在面具之后那道身影今天终于可以揭晓谜底了……今天我将为她伴奏,希望她的歌声,能够唤回往日的记忆,能够唤回曾经最好的友人,大家一定不会失望……欢迎我的朋友,叶灵静----”

    体育馆外,海风微咸,凉爽的夏夜中,二十二岁的少年走过了公园间的石砾小道,耳中隐隐可闻惊涛拍岸的声音,听到那个名字时,他停下了脚步,望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巨型体育馆,片刻,有欢呼,有掌声,广播将少女的声音传出来。

    “大家好,我是叶灵静,也是……曾经的黄瓜……很高兴,能在舞台上再次跟大家见面……”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几年前,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朋友……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那时候我们把一切都想得很单纯,谁知道一旦错过……就再也见不到了……这首歌是他写的,我想唱给他听……我很想他们……”

    似乎有微微的哽咽掐断在海风里,城市的星光下,少年坐在小路边的长椅上,听着那旋律响了起来……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四五节 破碎之画

    这一章,梁静茹《会呼吸的痛》

    灯火明亮,海风轻摇,浩瀚的银河悬于天际,从这片大地看上去,仿佛有着微微的流动。

    公园里远远近近也有走动的人影,听着从体育馆里传出来的声音,长椅边的草地上,一只迷路的流浪猫寻找着附近被人丢弃的食物,“喵”地叫了一声。

    城市的另一端,奎托斯追上了逐渐放慢速度的车队,子弹蜂拥而来,他与最后方那辆汽车一触既分,刹那间冲过道路旁边的树木,他跟随着奔驰的车辆在树木那边穿过无数路灯灯影,子弹在树干上不断拉出火花,几秒钟后,他再次冲了出来。

    枪声在城市的各处响起来,名叫彼得的男子犹如鬼魅般的在道路间闪躲过射来的子弹,闹市间,一头金发的维克托从砸烂的超市落地窗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苹果咬了一口,十字路口爆炸引起的熊熊大火堵塞了道路,后方的车辆慌乱急停,车门打开时,枪声已经响了起来,那苹果在空中砰的一声被打爆,维克托的幻影在刹那间冲出十余米的距离,刺剑在空中带起金色的光芒,将刚刚打开的车门连同后方持枪的特工同时划作两截,断裂的枪口与鲜血飞舞在空中……

    从东方家别墅驶出的车队仍在道路上疾驰,转过弯道,前方的路灯下,一道火红的高挑身影站在道路当中,那气质高贵却妖异的女子冲着疾驰而来地车辆。向前伸出了左手,灯光之中,青葱的五指微微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第一辆车里,叶莲睁大了眼睛。

    距离迅速拉近----

    视野之中,那左手优雅地向上一抬。叶莲猛地踢开了车门。

    “跳车!”

    犹如从大地伸出陡然冲出的巨龙,狂舞的风力在刹那间将车头抬了起来,随后以高速行驶的车辆整个离开了地面,朝着高空翻飞而出。

    从车辆里跳出来地叶莲在瞬间拔出了枪,朝着那道身影飞快的扣动扳机,同一时间,第二辆小车的顶棚刷的打开。穿着黑色缁衣的女尼飞起在半空中。随后踩上空中那小车的车顶,金属在夜色里发出砰砰两声巨响,顶棚顿时被踩得凹陷下去,车辆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前方路上地红色身影呼啸压下。

    没有丝毫地畏惧。穿着火红长裙的女子闪避过射来的子弹,犹如那天纳塔丽在倒塌的房屋间将屋顶撑向一边的威势。她左手啪地按上压下的汽车底盘,将数吨重地小车单手撑起了一瞬。

    轰然巨响,小车在空中爆炸成炽烈的火球,气浪翻滚中,火焰淹没了前方的道路……大屏幕上勾勒出少女那忧伤而纯净的侧脸,她站在舞台的灯光里,看着那片黑暗里的一张张面孔,随着伴奏旋律的流转,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轻柔开口。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这是她在家明给她留下的那些东西里找到地歌曲。几天地时间里,每一次的哼唱起来,都仿佛能够清晰看见昨日地侧脸,映照着她今天的心情。

    “……他们其实,希望你可以多一个选择。”

    “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的,还带我过来这里……我觉得好像被卖掉了一样……”

    “维也纳啊……”

    “我要是考上了看你怎么办……”

    “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我来说的话,当然希望你陪着去北京啦,不过,为了你的未来好,我觉得维也纳……”

    “我不想出国……”

    “我们分手吧。”

    “我不想开这种玩笑。”

    “到底……为什么……”

    体育馆外,那歌声遥远地传过来,他看着旁边路灯下寻找食物的小猫抬起头,眼前仿佛能够清晰地显出那属于少女的脸与歌唱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破碎而繁杂的思绪,也终于能够在这片风中稍稍沉淀下来……

    城市彼侧,车辆的紧急刹车声,在火焰中飞舞的零件和车辆碎片砸向两侧的树林,砸上路灯,砸向那些车辆的车窗,路灯爆开飞扬的电火花时,穿长裙的白人女子从火焰里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望着前方的车队与人群,露出了笑容。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我们三个人……永远都要在一起的……”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我们想攒钱给你买电脑……”

    “将来有钱了,我们可以买下那个海岛哦,在上面建别墅……”

    “别害怕……我在这……”

    “你别想我现在就给你生孩子,我才不想十六岁就带球跑呢,爸爸妈妈还不打死我啊。”

    “那个……家明跟沙沙在谈恋爱?”

    “看起来,我这一辈子都要当你地情妇和小老婆了……”

    “我们才只是高中生而已,来日方长……”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得更久,然而面对着这么多人,才刚刚唱起来,那眼泪便已经随着回忆悄然流了出来,歌词像是贴在心底深挖的刀,曾经他们何其美好地盼望的未来。在那意气风发的年纪里,幻想着未来地生活,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离开大学进入社会,他们三个人曾经许诺过要在一起。这种心情甚至从未改变过,转眼之间,便变为了荒芜……

    “血族……”

    “我的名字是维多利亚。”

    火焰的背景下,女子优雅地提了提裙角。

    “让我们结束掉这一切吧。”

    轰然巨响,后方的汽车残骸产生出第二度的剧烈爆炸,火焰升上夜空。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地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

    恨不懂你会痛。

    想见不能见最痛……”

    “你要先答应我,不许再做傻事了……”

    “我好想见到他……”

    “他是我男人。”

    “我不信的……”

    “我会……等他回来……”

    悉悉索索。小猫在撕扯着草地上的一只塑料袋,长椅边放着一包不知道是不是情侣约会时扔掉的鱼干,他伸手拆了开来,朝那卖相不佳的流浪猫递过去,小猫吃掉了第一条鱼,伸手添他地手指。

    歌词唱过一般,灯光里,她握着话筒,微微地有些哽咽,有一个声音响起在耳畔。

    “家明死了。灵静……”

    城市之中。吸血鬼对人类展开了猎杀,慧清与维多利亚陡然间冲在一起。奎托斯撞翻了第二辆汽车,整个车队都为他停了下来,道路上扬起爆炸的火焰,枪声沸腾。彼得冲进一辆小车,闪烁的人影与激烈的枪响之后再度冲出来,来不及转弯的小车陡然间与前方弯道上转过来地一辆大巴发生了相撞。闹市之中,十字路口附近的电灯柱被奔跑地维克托不停斩断,四散的电火花里,倾倒的灯柱堵塞了交通,人群呼喊奔逃,电线在道路上仿佛拉成了危险的蜘蛛网。

    体育馆内黑压压的人群中,沙沙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她揩掉眼泪,背起放在脚边的背包,去往演唱会的后台,不多时,小孟也从另一侧站了起来,他们已经接到了由纳塔丽打来的电话。灵静站在那片灯光里,看不到他们,大屏幕上有着她流泪的侧脸,仿佛被某种情绪所感染,整个场地中此时鸦雀无声,安静得犹如深夜。

    带着微微的哽咽,灵静地脸上露出一抹伤感地笑。

    “没看你脸上张扬过哀伤,

    那是种多么寂寞的倔强你拆了城墙让我去流浪,

    在原地等我把自己捆绑。

    你没说你也会软弱,

    需要依赖我,

    我就装不晓得,

    自由移动自我地过……”

    记忆中那张脸,似乎真地没有过丝毫软弱的时刻,无论是怎样紧急的情况,都始终是从容不迫地面对,从小到大,无一例外,这样的情况下,她们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一现象,不去想那笑容之后有着怎样的困难,他不喜欢,她们也就不再探究那属于“杀手”一面的黑暗,直到面临真正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他便真的放开了一切。现在想起来,她们错过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你们一定想知道呢,那我就告诉你们……不过真的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喜欢你们接触这些事情……我也会尽量避开的……”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坦白……其实我今天中了一枪,不过问题不大,刚才怕你们担心没跟你们说,现在已经包扎好了,你们要保密啊,呐,看看……”

    “一定要保护好雅涵姐啊,好好教训那些坏蛋。”

    “交给我了,放心。”

    “头又痛了吗?明天去看看吧。”

    “没事的,已经拿了药了啊,又不是很严重的事情……我会去看的。”

    “这么大地瘤。肯定一直都痛的,我们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唯一清楚的是……至少在九九到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是忍受着这样的头痛,也许还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地消息,一直在我们面前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

    “他痛得受不了了啊……”

    “他害怕你看到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二月五号之后。他离开了江海,负责跟踪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

    想见不能见最痛……”

    沙沙踏入后台地范围,听着那凄然地歌声,眼泪滑出来。

    半圆形的体育馆,一名样貌美丽的白人女子出现在那屋顶的上方,她在那透着灯火的光滑屋顶上走动着。目光冷漠而倨傲,昨天晚上维多利亚抵达江海时。便是她跟随在维多利亚地身边。从这里望下去,周围的海面、花园、花园中地灯光、树木、行人,远处纵横的道路、灯火辉煌的城市都能一览无余,海风吹过来时,她张开双臂,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城市的躁动,歌声的伤感与安谧,以及那即将爆发的杀机。这样宏大的感觉使她陷入沉醉。

    “跑调了啊……”

    歌唱的声音在哽咽中滑向并不完美的彼端,灯光下的长椅上。有一声叹息轻轻地响起。小猫在他地手上吃着带辣味地鱼干,他将它举起来看了一会儿。

    “好丑……”

    “不会是阿丑的儿子吧……”

    “女儿……孙子?”

    “阿丑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们曾经有过一只小猫。后来不见了,那时候灵静抱着它,一家三人就在如火地晚霞中散步到华灯初上地时间,踩着满地的霓虹,那种感觉,叫做幸福……

    他回忆起那一切,然后从长椅上站起来。脸,听着那歌声在哽咽中断断续续的唱到最后,犹如最虔诚的誓言。

    “我发誓不再说谎了,

    多爱你就会抱你多紧的,

    我的微笑都假了,

    灵魂像飘浮着你在就好了,

    我发誓不让你等候,

    陪你做想做的无论什么,

    我越来越像贝壳,

    怕心被人触碰,

    你回来那就好了……”

    舞台后方,女子穿行在工作的人群中,一名保安走过来想要问些什么,迎接他的是陡然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顷刻间,半个后台都凝固起来。

    城市另一侧,慧清的身体砰的砸向停在路边的小车,将车门撞得凹陷了下去,随后,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毕竟是老了,能够依靠的只是几分钟或者更长一点时间的的爆发力,但如果连最巅峰的几分钟里都落在了下风,就证明对方的确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抬起头,红色的身影在枪声中走过来,空气中降下光的尘埃。

    砰----

    一个脚步声踩陷下她身后的汽车,随着剧烈的破风声,黑色的人影掠过她的头顶,剧烈的一击,冲向前方的维多利亚,纳塔丽终于赶到!

    轰----

    红色的身影单手接下了纳塔丽的重拳,周围的空气在两名女子的身边乍然爆发开来,地面陷下去!

    呼、吸,舞台上,灵魂深处的痛楚仿佛揪住了整颗心,她闭上眼睛。

    “能重来那就好了……”

    旋律轻柔,走向歌曲的终结。

    她回过头,看见了帷幕后方的沙沙。

    “可以开始了……”望着漫天星辰,体育馆上方的女子露出一抹嗜血的笑。

    抚摸着手中的小丑猫,家明踏入体育馆的范围。

    无论如何,由八月火而来的伤感在这一章走向终结,算是整个隐杀的总结式回顾吧,这一章真的有够破碎的,不过仔细感受下,应该还是不会造成阅读障碍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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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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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86/ 第一时间欣赏隐杀最新章节! 作者:愤怒的香蕉所写的《隐杀》为转载作品,隐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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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杀介绍:
嗯,首先,这是一本完全按照香蕉的邪恶思维来发挥的毒草类书籍,讲述的是一位杀手重生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在这里你会看到不纯洁的百合,萝莉、御姐、熟女、未亡人、眼镜娘、校园恋、女警、明星、医生、特工、杀手、女王、钢琴家以及黑道女孩等各种无耻的YY元素……
好吧,上面都是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才说的话,但总之,这本书是一本纯粹轻松的YY小说,充满了大量轻松和扮猪吃老虎的情节,思想淫荡而邪恶的人请进来,这里会满足你的各种需要,思想纯洁而正派的人请去看香蕉的另一本书《异域求生日记》,书号101600,那里会满足你们的另外一些需要。
上面未曾提到的一些邪恶元素,有兴趣的可以补充讨论。
我们的口号是,没有最邪恶,只有更邪恶!
根据某些人让偶换简介的意见,个人认为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无耻的内容介绍了^_^
隐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隐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隐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