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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杀全文阅读

作者:愤怒的香蕉     隐杀txt下载     隐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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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之一 作者:马鞍

    山中别墅。

    ‘很豪华的别墅啊。’一声女子的轻叹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响起来。

    ‘是啊是啊。姐~姐……这次让我上吧……老板叫了我很多东西呢,我肯定能行的。’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旁边的空气中响起。

    ‘真的?’

    第一个声音表示怀疑。

    ‘真的真的……你这回只能看着哦……’

    然后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泡泡糖吹出的泡泡,出现在空气中,飞速的变大,很快就变得有十几米的直径,而且还在持续的变大。目标别墅的保镖们已经察觉了不对,慌乱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正常就是了。

    可是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浮在半空的泡泡已经大到比整个别墅还大的地步,然后安静的爆掉了。很安静,只是很轻微的‘噗’,但是却带来巨大的气浪,把每个人压倒在地,首当其冲的几个甚至被压得七窍流血,其余人也全部昏迷过去。然后香甜的碎糖散落下来,落满了整个别墅,远远看着,仿佛胶水。

    ‘好了好了,现在只要拿着照片去找出目标,补他一刀就好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炫耀,清脆的音节述说的却是冰冷的杀戮,不寒而栗的感觉。

    ‘还不错,不过不用那么麻烦了。’

    几个奇怪的音节响过——听起来仿佛风在洞穴里鼓动——一条暗红色的火线在空气里凝结,扭动了一下,落到别墅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哇……姐姐,你好取巧哦。居然用我的糖做媒……’

    空气里传出一阵衣角摩挲的声音,似乎在撒娇。

    暗红的火焰在别墅燃烧,连钢铁都悄无声息的溶化,昏迷的人们只是发出一声含糊的闷哼,就再无动静了。

    ‘走了……’……

    傍晚,晚秋的夜来的比较早。街道上,在无数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的照映下,大楼投下的黑影陆离的扭曲着。

    ‘橙汁茶园’,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店面。

    一男一女联袂而入,在高大的落地窗边挑了一个座位坐下。店里其实很冷清,只有一个客人安静的坐在角落,喝着一壶茶。好像只有一个侍应生的样子,她正无聊的双手张开趴在桌子上吹着泡泡糖。

    见有客来,穿着红马甲的老板也不去喊侍应生,自己离开柜台,带着很表情的微笑走过来,递上一份菜单:‘两位要来点什么?’

    男人似乎想在女人面前表现点男子汉气概之类摸不着的东西,很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菜单后回答:‘铁板牛肉吧。’

    老板的表情不变:‘抱歉客人,烧烤晚上不供应的。’

    男人本来准备给女人讲个什么笑话的,被打断很是有些恼火:‘那就糖醋鱼。’

    ‘鱼没有了。’

    男人强压怒火,心里念着‘风度风度……’,盯着老板那微笑的脸:‘那就口水鸡!’

    “啊……口水是有的,可是鸡没了……’

    女人于是露出恶心的表情,拉起男人就走。老板很是殷勤的把两位摔门而去的客人送到门外,微笑着说一声‘欢迎下次再来……’

    ‘啪……’

    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吹爆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含糊不清的说:‘老板,你真有爱啊,用这种方法……’

    老板的笑容不变:‘这么多年了,我的店还从来没有赶过客呢……’

    回答他的是一根中指和一个大大的泡泡。

    然后就安静下来,不再有客人上门。老板踱回柜台后面,抽出一本书,安静得看起来。店员依旧吹着泡泡打瞌睡,而那位客人,安静得就像他面前的那壶雨前茶。

    安静在十点钟结束。

    老板毫无征兆的站起来,在书本里面颊上书签,放回柜台里面,然后招呼店员:

    ‘关门,上板。’

    女孩欢呼一声,跳将起来,跑到窗户边,按动电钮,把百叶窗放下,然后跑回来。打开老式的投币唱片机,选了支上世纪初的老歌。然后拉过一个靠背椅子,反跨上去,把手叠在靠背上,支起下巴,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表情。

    那位客人终于动了,安静得走到柜台前,姿势优雅。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男子,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左耳上的有只宝蓝色耳坠,平添了一丝锐利。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女孩仔细的打量两个人的相貌,忽而发出了一声感慨。客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而老板虽然平静的微笑,但是女孩看到在他的太阳穴有一个青筋一闪而没,于是吃吃的笑起来。

    ‘咳’客人主动地打破这个僵局,微微欠身‘茶马先生,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在对方点头之后,继续说道:‘我叫阿尔,阿尔。雷萨督克。当然,这不是真名。叫我阿尔就好。’

    顿了一下,客人似乎有点为难,考虑了一下措辞之后继续说道:‘今天我代表裴罗迦来表示善意。当然,前几天我们的人的确是冒犯了两位,不过他们也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抱歉,在我的位置上这样说话实在有点让手下人寒心。我的意思是,裴罗迦并无意与两位为敌。先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阿尔现在的心情说实话其实有点屈辱,这很正常。身为裴罗迦的高层——而且是最高层,当然,即便是组织的次高层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一点——今天却不得不在两个连身份都查不到的人面前低头。不过,阿尔也不是年轻气盛的人了,他清楚面前的两人认识有资格让自己低头的。两天,三个特级杀手,只是摸到这家小店,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原因、目的、要求。’

    老板笑容可掬,语气平淡。

    阿尔一愣,旋即明白对方也没有兴趣和自己为敌,那么就好办了。

    ‘简单的说’,阿尔立刻决定了所能说出的内容,‘我们正在收容、训练异能者。’

    ‘提问!’

    吹泡泡的女孩突然高高的举起右手,把现场的气氛完全破坏:‘阿尔你喜欢什么颜色?阿尔你是什么星座?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

    冷场。

    ……

    ‘咳’老板挽救了尴尬的客人:‘她叫芥末,无视她。’

    这句话是陈述语气。

    阿尔踌躇了一下,还是对芥末报以歉意地表情,然后对茶马接着说:‘相对普通人来说,异能者要强大很多。但是在收容了一定数量的异能者之后,我们的行动遇到了阻力。似乎有个强大的组织在阻止这一切,我们很奇怪。更加奇怪的是那个组织肯定是拥有强大的实力的,却从来不曾听说过,而且它从来不曾与我们正面交锋。这实在是不合逻辑。’

    ‘然后我们恰好发现了‘他们’在一次业务中留下的痕迹,类似于异能。但是我们的异能者却称那不是异能。我们很奇怪。推测的结果是,法术。本来我们是不相信的,但是既然异能者可以存在,为什么法术不可以呢?而且‘他们’是一个比裴罗迦古老许多的杀手组织,如果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我们考虑,也许‘他们’也曾经和那个神秘的阻力接触过,所以我们开始追踪。我知道这是犯忌的,”阿尔露出了歉意而无奈的一笑,’而且必须得说这调查并不顺利。’

    阿尔的微笑引来一声花痴的惊呼。阿尔很有涵养的无视过了那声很夸张的“太帅了……”继续说道:“但是最近的一次业务中被我们发现了线索。’”

    ‘什么什么?什么线索?啊?’

    芥末的脸上写着‘我很八卦。’

    阿尔对芥末报以歉意地微笑:‘是一个泡泡糖的包装纸……’芥末正不安分左右晃动的椅子,阿尔注意到那张椅子的重心随着音乐很有规律的在四条椅子腿上转换。有人说‘细节决定一切’,阿尔相信这一点。单就这种平衡的功力,就少有人及。

    “泡泡糖?哈哈……难道是孩子吗?”芥末很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就不吃,我只吃可以吹泡的口香糖……’

    阿尔一个踉跄,给了芥末一个‘就是说你呢’的眼神。

    芥末立刻蔫了,垂头丧气的站起来:‘我去厨房打扫……’

    ‘一个月。’

    老板的话还是陈述语气。

    往厨房走去的芥末垂头丧气的,不过走过阿尔身边时还是很认真地抬起头来“真的哦,不信漂亮弟弟你看,真的是口香糖哦”,然后掏出一个黄色的小东西很认真地交到阿尔手里。

    阿尔细细看了下接过来的东西:从外表看貌似小小的香蕉,仔细把皮剥掉露出了里面微黄的糖粒。阿尔没有再研究糖粒,只是用灵巧的十指将糖纸扎成了一个跳舞的公主。阿尔露出明朗的笑容,又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从现场500米处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小人来,一块拿给茶马看。

    ‘很可爱的手工。我手下正好有一个能借物寻人的异能者,然后我们就追踪到了这里,然后的事情您也清楚了。’

    ‘目的、要求。’

    ‘我们已经暂停了收容异能者的动作。我们不要求有资格知道为什么,只要求知道怎么做。’

    应该说,阿尔的要求其实很谨慎,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很低的地位。面前的两人无疑是‘他们’的人,而且很强,强到从来没有见过。更重要的是裴罗迦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这种强者。面对这种强大的、但是不知道有多强大的组织,面子之类的东西是完全无用的。

    茶马很自在的给阿尔倒了一杯茶,然后说到:‘能够透露给你的消息并不是很多,而且很难解释。简单的说,那个阻力和异能者的关系就好像……嗯,魔法师和术士血脉的关系。明白了吗?’

    阿尔似乎被这个信息震惊到了,这一句话虽然简单,但是透露的信息却是无比的惊人。‘魔法师和术士血脉的关系’,那就是说的确有办法让普通人学习到类似于异能的能力,那是什么?这么说修士、神术是真的存在?不过那些并不重要,阿尔沉吟片刻,说:‘那么我们还可以召集异能者吗?’

    茶马微笑着:‘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中立的,而风险和机遇是共生的,不是吗?’

    阿尔立刻明白了,点头道谢:‘那么,我就不打搅了。嗯,问一下。其实你没有必要回答我的这种问题吧?’

    茶马的微笑很公式,看不出心理变化:‘你多大了?’

    阿尔怔了下,还是答道:‘147岁。抱歉,我不是有意……’

    ‘1872年,有一批孩子坐我的船到了欧洲。其实一个喜欢抱着我的腿叫我伯伯……’

    灯光下,茶马的表情依然平静。阿尔于是笑了,像面前的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他明白,这只是额外的私人照顾,不会再有了。

    ‘咣!喤朗朗……’

    玻璃门粉碎的飞进来,到了茶马两米处仿佛遇落到了粘稠的东西里,减速落到地上。有意无意间,茶马把阿尔也护住了。

    破门而入的是一道蓝色的婀娜,即便是阿尔的阅历,也不得不惊叹一声‘美哉!’。那女子穿着苗族绣衣,头戴繁杂的银冠,各种银饰随着步伐叮咚如乐,腰间用五色丝绳悬着一把古朴的弯刀。不过当阿尔在仔细看时,却发现自己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始终无法看到什么细节。他心中一凛,知道来人是个厉害角色,不敢久待,急忙告辞。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那女子瞥了阿尔一眼,阿尔只觉得浑身泛冷,打了一个哆嗦,快步走出店门,再也不敢回头。

    ‘风月姐姐……’

    芥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一见来人立刻扑了上去,把小脑袋在风月的胸口蹭啊蹭啊的……

    可是来人可不喜欢这种样子,直接扭住芥末的耳朵把她拎开一点,盯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

    ‘我的身份泄露了,我来找麻烦的。’

    芥末神奇的挣脱了风月的手,往后退开两步,拍拍胸脯,很有气势得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表要连累我老板……’

    风月气乐了,做势抽出弯刀要砍。芥末立刻尖叫一声,躲到茶马身后,再不肯出来。风月也拿她没办法,顺手把弯刀扔在桌子上,在茶马对面坐下来。恨是随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酿的伏加特,喝起来,仿佛在喝水。

    芥末明显的看到老板的青筋又跳了一下。

    桌子上那把刀,一面铸山川河泽,一面铸渔农耕樵……

    那是轩辕菜刀……

    开个玩笑。

    风月这把刀一面铸着山川河泽,一面铸着飞禽走兽,如果有个老学究在,或者能够认出这把刀叫‘弼’,据说是神兽白泽的爪子所化,能识天下生灵,能斩妖灵鬼怪。

    ‘刚才你又用灵犀蛊了?我说,窥视别人的心理不是什么好习惯。’

    茶马把桌上的伏加特换成一瓶果酒,被风月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只好叹口气,又拿了回来。

    ‘是啊,在你这遇到陌生人很不容易。嗯?裴罗迦的人?’

    风月突然变色,摸起刀起身要往外走。被茶马一把抓住她的手编腰带,拉了回来。

    风月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不过马上变了脸色,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然后笑了,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原来那人和你有旧。那就算了,不过只是这回。’

    茶马看起来很满意了。

    ‘哦,我听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裴罗迦的总部,要听一下吗?’风月突然笑的格外抚媚:‘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些小把戏?’

    茶马沉默了。

    所谓小把戏,其实说的就是那些异能者。其实茶马的比喻还是贴切的。在欧洲,异能者被基督教称为恶魔血统,中世纪的火刑柱燃烧了多少人啊。而在神州,修士称呼这种人——九黎。

    ‘这件事……’

    ‘彭!’

    平地一声雷响,芥末身上突然红光一闪,茶马如受雷击,向前扑飞出去,破墙而出,砸在街上,拖出一条壕沟。狼狈不堪。

    风月恰好被茶马挡了一挡,虽然被震翻在地,乱了发型,却没有什么大碍,听得手中弯刀一声清鸣,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时,果然见芥末垂头闭目、静立当场。

    ‘这是什么!’风月大急,回头朝茶马喊道。茶马刚刚起身,后背上火红一片,发出香香的烤肉的味道。

    ‘附身!’

    喊完一句,茶马已经急冲过来,双手飞快地结着手印,口中默念《孔雀明王食恶鬼咒》。

    一听是附身,风月反倒不着急了。她手中的‘弼’正能克制天下妖物,立刻抽刀向芥末斩下——别人看起来反倒像是想要把芥末砍了一般。

    砍到芥末周身一寸,‘弼’刀身一璨,却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了。风月大惊,就算是向柳在白泽神威之下也要暂避,今天却是遇到了什么?

    ‘闪开!’

    茶马已经结完手印,冲到跟前,双掌前伸,隐隐有啸声传出。看来茶马发觉事情不对,准备拼着击伤芥末了。

    眼见着这双手要拍中,芥末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澈:‘是我。’

    茶马立刻止步,双掌合十,低眉顺目,唱一声梵音,声如洪钟大吕。不过他脚下整个小店的地面寸裂,房子摇摇欲坠,看来这个收势也很不轻松。

    ‘佗,看来这么长时间你过得还是不怎么如意啊。’

    芥末,恩,附身者的语调很是沧桑,和茶马很熟的样子。

    ‘叫我茶马。’

    附身者轻笑一声,朝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风月点点头:‘很不错的小丫头,白泽挑了一个好人。’于是风月更加震惊了。

    ‘长话短说,原因、目的、要求。’

    ‘还是这么公事公办呢。’附身者笑和很抚媚,‘不过这个小丫头能够承受我的附身,真的是很少见,看来你花了不少苦功啊。好了,谈正事。我这次,来自14年后。’

    茶马紧缩着双眉一言不发。

    ‘裴罗迦,还有别的什么组织,合伙偷袭了我,在我涅磐的时候。然后有一个小鬼救了我,他向我要求自由,我于是带他来了这。’

    茶马的表情有点气愤,‘摩轮日月乃是禁法,何况带了一个凡人。就算是你,也会没……’说到这茶马忽然自嘲的笑笑,‘忘掉了,你只要涅磐就好了。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那么有什么指示?’

    ‘我被偷袭的事自然归你管,至于那个小鬼……’附身者一时间有点犹豫,毕竟那小鬼要的是平静的自由,和修界有瓜葛的话未必是好事。

    ‘老规矩,我不收男徒弟。’茶马的表情很认真。

    芥末嘲弄的笑笑,‘随缘吧。你那还有香木吗?我要涅磐了。’

    ‘老价钱。’

    附身着,嗯,凤凰一声清鸣,霎那间月朗星稀——我是说屋子塌了——一道红光冲天而去,芥末立刻软软的倒下,被旁边的风月搂在怀里。

    茶马看看狼藉的四周,在残恒断壁间扒出一个小小的木桶。见他自酿的果酒无恙,满意的笑了。双手一晃,木桶便不见了踪迹,大约是被收到了百宝囊中。然后拍拍手,朝风月说道:‘走了,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去哪?’

    ‘不周山。’

圣诞特别篇 作者:马鞍

    这一篇的感觉我很喜欢,大家圣诞节快乐^_^其实我本来以为昨天是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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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夜的街道是格外的冷清的。

    仅仅是一面玻璃,就把寒风中的街道和点里暖洋洋空气隔开来,宛如两个世界。

    “好慢啊……”

    柳怀沙半真半假的抱怨一句,哈口气,暖暖冻得仿佛胡萝卜的手指,躲在昏黄的路灯灯下,心不在焉的打量着橱窗里挂着彩灯的大大小小的圣诞树。平安夜了,而且天气预报说今天很可能下雪,那可就是白色圣诞了呢……

    本来他们三个人是来采购的,之所以在这个时间,是灵静说马上过圣诞夜时那些圣诞点心之类都会便宜。果不其然,可是减价的东西太多了,让两个很少有这么充分预算的女孩都兴奋的过了头,结果好容易在家明的劝说下抽身出来,结果发现忘买了几件东西。于是灵静很是带了些愧疚的样子跑回去买,而且顺便把苦力明拉去了。这让沙沙有点吃味,虽然明明灵静事先给自己打过招呼说想要有点私人时间,但是……

    还是吃味的。

    “要算命吗?”

    沙沙一惊,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定下神,仔细一看,发觉自己见到了本年度最灵异事件——在圣诞夜的超市停车场居然有人摆了个算命的摊子……

    那是一辆黑色的都市巡洋舰,家明很喜欢这种风格,给沙沙灵静说起过这款车,评价是‘用些许的文雅包裹起粗狂的心’。不过这辆车显然有更多的生活气息,大开的后门露出出里面大包小包的东西,车厢顶上的灯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然后一张古色古香的小桌放在了车厢后,桌上铺了一张绣着八卦的桌布,上面放了一个装满了陈旧的竹签的竹筒——很标准的算命先生的配备。

    重点是人。

    桌子后是一个穿着白色套头毛衣的女孩,脸上大大的墨镜遮不住她灵动的眼睛,正努力地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表情。

    沙沙突然想笑,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实在是很像那种偷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于是沙沙笑起来:“是不是算命得都得戴墨镜啊?”

    那个女孩丝毫没有迟疑的回答:“可是你不觉得一个盲人算命会比正常人更有说服力吗?”

    沙沙楞了下,好像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很便宜的……”

    女孩的表情很是期待,于是沙沙笑得更开心了:“不是应该说‘不灵不要钱’吗?”

    “谁说的?”女孩撇撇嘴,带着一点不肖:“那些都是江湖骗子。这可是算命啊……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算得准的?”

    “说得好像你很会算似的,那,你给我算一卦吧……”沙沙存了一半戏弄的心思,把冻得红红的右手伸出去。

    女孩把脸一板:“干嘛?难道我给你算命我还给你钱?想的美……”

    沙沙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太有趣了:“不是算命吗?男左女右啊?”

    “那是看手相,两回事,两回事。算命嘛……要靠这个地哦……”女孩带了几分炫耀,几分神秘,伸出攥的紧紧的手,张开一个缝,很小心的给沙沙看手里的东西——三枚古旧的铜钱。如果是家明在,或者能够叫出这个东西的名字‘卜币’,不过现在看这个东西的是存心玩闹的沙沙,就仅仅是对这个有趣的小丫头感兴趣了。

    “嗯……看我的。咳……你叫~什~么~名~字?”

    沙沙立刻笑喷了,这个小丫头故意拉长了的声音实在是太……可爱了。好容易稳住笑,说:“好了好了,不笑了。嗯,继续继续了……那个,你刚才问什么?”

    小丫头看来这得有点火了:“不了啦……人家好容易学会算命的,你却这样……”小丫头大约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鼓着脸不说话,反倒弄的沙沙不好意思起来。好说歹说劝住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个……我叫柳怀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芥末。还有还有,你的生日,还要有地点。”

    芥末这个算命的法子还真是繁琐,杂七杂八的算起来,问了一大堆。然后才拉开架势,一脸的严肃,嘴里面念念有词的念些别人听不清的话。然后右手把三枚卜币笼了,念上几个词就振一下,再念上几个词再振下。

    在停车场暗淡的光线下,芥末被墨镜遮了大半的脸居然真的带着一种奇妙的神秘感。

    振一下,卜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再振一下,卜币的撞击声戴着透明的遥远感。不知不觉间,沙沙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

    又振一下……

    ……被打断了……

    一只大手从边伸过来,一把抓住芥末的右手,把即将抛出的卜币一起抓住。

    “还我还我……至少让我算完这一卦啊……”

    芥末可怜巴巴的看着这个一脸戏虐的中年人,那个表情……太可爱了。

    “就你那半瓶子醋,还给人算命……还敢连振七下……你当你是谁?”男人一脸的好笑,用力的揉乱芥末的头发,“让你看车也不老实……”芥末则很是不服气的露出四颗小虎牙想要反击,两人一时间笑闹起来。

    一幅很温暖的家庭画面,这让沙沙突然有点羡慕,鼻头有点发酸。

    “你叫……柳怀沙。嗯……我给你算上一卦吧。”

    就在沙沙准备悄悄离开时,被叫住了。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比他的外表更加沉静的慈祥感。不过沙沙觉得奇怪——这家伙明明穿了一件很合体的西服,却说要算命……真是古怪。

    不过男人并没有在乎这点不协调感,很是随意的说:“其实算命呢,以相面为第一步。除了三停五官,面相还有别的辅助判断,比如发线、眉、颧骨、下腭、位等等,我刚才说的就是位,位其实就是面相的细化,比如我说你上停好,天庭饱满、额头光洁,这样就完了吗?其实不然,人的面上分布有一百个位,一位表示一岁,第一位到第二十八位都集中在上停,看上停就是细看这二十八个位,应以饱满光洁为佳,若晦暗表示病,若破损就表示灾。”

    这些东西说的沙沙有点迷迷糊糊的。

    “不过那些都是老假,哪有那么多说法。这面相讲的是均衡匀称,和美丑无关,若各部位都光洁红润,则表示人身体康健,精力充沛,只要身体好,做什么事情能不成吗?你说对不对?”

    沙沙被逗乐了:“是啊是啊,只要身体好,做什么事能不成!”

    “还有这手相,其实和相面差距不大,不过多了个技巧。知道为什么是男左女右吗?”男人摩挲着手里的卜币,笑着问。

    “都这么说啊……”沙沙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秘密。

    “哈哈……你不觉的算命的男左女右和中医一样吗?”

    “啊?”沙沙真的有点惊讶,“难道是因为切脉?”

    男人不回答,只是笑着震动着手里的卜币——和芥末刚才的动作一样,“其实问命于卜,不过是遇到了难决之事。街上的算命先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只言片语间就把事情摸了八九不离十,怎么会不准?”

    沙沙觉得这个人也很有趣,难怪会有这么有趣的小丫头。真想回答,耳边传来了灵静气急败坏的呼喊声:“坏沙沙!跑这里来,害我们着急……”沙沙吐下舌头,笑着跑过去,和灵静闹成一片。旁边的家明拎着大包小包,很苦恼的样子。其实家明很远就听到了沙沙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也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可是家明更加觉得,在这个时间和地点遇到这种人——不是太巧合了吗?由其是这个男人的呼吸轻不可闻,明摆着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叮……’

    卜币在空中相互的碰撞,落在桌上。两个字向上,另外的一个,在光滑的桌边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就是不肯停下来。

    “哦……这个不是那个什么……”芥末大呼小叫起来,很惊讶的指着桌上的卜币,“那个叫什么来着?”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沙沙也有了兴趣,把灵静来过来一起看。

    “浮生卦。很少见的。这是说问卦人遇到了命中贵人,命数大变。将来或吉或凶,都有了变数。”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奇怪的恶趣味,这令沙沙紧张起来。“不过,这卦无论如何脱不出三阳卦了,是浮生卦中少见的好卦呢。”

    “帮忙……”

    一个冷冰冰的女子的声音。家明心中一惊——这人什么时间过来的?自己完全没听到。抬头看去,却是一个身穿深蓝色苗族女子,身上的银饰和头上繁复的银冠看的沙沙和灵静惊奇不已。她手里和家明一样临着大包小包,噢,要更多一些。

    “买了很多东西呢……”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家明都有点绝望了,今天晚上自己这是遇到了些什么人啊……

    这是一个带着难言的高贵和自信的声音,它的主人是一位穿着一件长风衣的女子,她的气质是一种家明也难以描述的威严和亲切,好像还带着一点奇怪的熟悉感。

    “浮生卦?”

    女子低头看了眼桌子上还在转个不停的卜币,突然露出一个孩童般顽皮的表情,伸出一个手指把那个卜币‘啪’一声按倒在桌子上——是字。

    “好了,小妹妹。我可是送了你一个乾卦哦,大吉。”

    卜币倒下的一瞬间,家明似乎感到体内冒出一丝热流。那热流消失的是那么的快,快到家明在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哈哈。”男人带着一点无奈笑了,拉开前面的车门让女子上车。然后回过头来对沙沙说:“平安夜快乐。再见了……”

    冷冰冰的女子把手里的包一古脑的丢进后车厢,一言不发的走道车的另一边开门进去。芥末慌里慌张的把小桌搬进车里,然后在包里扒了扒,抓出三个包裹的很好的苹果,仍给沙沙“平安夜快乐啊……”

    车发动了,引擎发出很低沉的呼啸。车子缓缓地加速,消失在夜色中。

    “走了,回家了……”

    家明首先回过神来,招呼还有点愣神的两个女孩,“太冷了,赶快回家了……”……

    “乾卦……大姐,您真是……”

    “闲着也是闲着。对了……那个什么平安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是西方那帮小子的节日……”

    “咦?为什么我们要过他们的节?他们也够格?”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是找个借口大家玩一玩、聚一聚……”

    “也是……”

    清冽的月光下,黑色的都市巡洋舰在云层之上奔驰……

圣诞特别篇之庆余年 作者:干达婆

    今天的圣诞节很冷呢。沙沙如是的想。

    “喵”的一声,远远的走来三人。哦,原来是家明和灵静来了呢,后面跟着薰。还有阿丑。

    “圣诞快乐”,沙沙说到,“还有你哦,阿丑”。

    “它不叫阿丑啊,它叫猫腻啊”,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谁?”家明警惕的四处张望着。

    “呵呵,不要紧张,你我神交如次之久早想来看看你,可是这该死的位面不同一直未能如愿。今天摆脱了位面商人终于来了,不欢迎吗”。一个懒懒的身影逐渐靠近,后面跟着一个小胖子。

    “哦,原来是小闲闲和小辙辙。你们怎么有心情到这里来了?还有,那个位面商人是什么东东?”家明问道。

    “呵呵,一是口误,你就把他当作一阵风吹走吧”范闲说道,面如春风。

    “为什么他叫做猫腻啊”?“因为它本身就是在庆余年啊”

    “你怎么过来了,还把你弟弟带来了?”“没什么,碰到位面商人的时候他说今天圣诞大甩卖,穿越一次送船票两张,所以我就过来了。所以同行愉快啊”。

    “吐血,那两张票居然被你们买到了,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对了,你老妈很有可能也在这个时空,你不打算去找他吗?那个叫叶轻眉的女子。”家明如是的说

    “不找了,找也没用,你让我怎么说,难道说叶轻眉”JJ,五竹很想你吗?再说我也是穿越过来的,万一被国产零零发现了就不好了”

    “是啊,姜衍那小子太BT了,还是躲着点为好。那么小闲闲,今后几天就拜托了”

楔子 朱鸟凶炎

    夜风呼啸,他捂住肩上中枪的地方,咬紧牙关向前奔跑,森林上方的天空中,直升飞机的旋翼声由远而近,炽白的光束在上空横扫而过,身后,隐约传来阵阵的狗吠声。

    血不断地从中枪的地方涌出、滴下,半个身子已经变得冰凉,脚步也越来越沉重。然而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一停下来,就全完了。

    无法弄清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数年来的策划,精心选取的时间点,为了逃离组织,自己将一条命完全赌了上去,谁知道一发难,才发现今夜竟然是基地中防御最严密的一个晚上……倒底怎么了……

    手中的这把枪里还剩有两发子弹,一发送给敌人,一发留给自己,他已然想好。但临死前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组织会针对一个小小的杀手出逃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不仅仅是超强的杀手组,甚至连更高阶的异能者都出现了。

    那些自称“进化者”的变异人,一向匿藏于组织的最深处,自己在组织中做到今天,也认识一两个,明白他们所管理的范畴,自己这样的一个普通杀手,无论如何轮不到他们出手围截,但倒底是为什么。

    一路疾奔,失血过多导致视线开始不断模糊,跑到森林边缘时,前方是垂直而上的山壁,在空中有直升飞机的现在,爬上去绝对是死路一条。他沿着山壁向一旁奔跑,前方山壁的转角处,隐隐的红光弥漫出来。

    直升飞机正在空中飞速而来,狗吠声、人声也是越发激烈。恐怕是最后的时间了,他放慢脚步,偷偷地望向拐角的另一边。火光在那里熊熊燃烧,但是竟给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觉,颤抖着握紧手中的枪,他首先望见了站在火光旁边的一个人。

    是组织里的进化者。

    这类进化者,多半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奇特能力。他不知道有几名异能者聚集在了这里,也不敢多看,反正子弹只有两发,悄悄地抬起手,瞄准。他知道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瞄准了。

    视线所及,那异能者面对着火光,却是背对着外面,双手张开,摆的姿势有些怪异。如果是杀手,绝对不会摆出这样毫不设防的危险动作,但是……管他呢……

    一咬牙,枪声响起,子弹正中那人太阳穴,整个身体都被击飞了出去。异能者又怎么样,中了枪不也照样挂。心中这样想着,他猛地回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但就在这片刻间,一声奇异的、摄人心魄的鸣叫声陡然响起,他手中一颤,随后,巨大的火墙便如同洪流一般的从他的眼前冲了过去。

    那火焰溶金蚀铁,也不知从森林中冲出了多远,被扫中的树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由于火焰爆发的地方是山壁的凹陷处,因此正好从他的眼前扫了过去。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气。一抬头,一只火红的巨鸟在轻鸣之中冲上天空,那是中国传说中所描画的火凤凰。

    火云延烧了整片夜空,后方追来的几架直升机被那火焰一触,当即爆炸坠落。红光如雨,在森林间点点落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猛地回头,身后的追兵却已然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显然也被这一刻的变故弄得惊慌失措,望着半空,一时间竟然忘了开枪,随后,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惊骇的神色,转身想逃。

    一回头,那被火焰包围的凤凰直对着他俯冲而下,气浪滚滚,用于扶手的巨大岩壁猛地飞了出去,随后,他看见了凤凰的那双眼睛。

    轰——

    火焰将他吞噬下去!

    没有死亡,没有痛楚,惊骇过去,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澄黄的火海当中,就仿佛被一大团液体包围,缓缓地上下浮沉,四周没有声音,静得像是天地初开。他回头望去,火光之外,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方才飞出的巨大岩壁被火焰追赶上,逐渐剥离开去,气浪如同冲击破一般的席卷四周,每一颗树木的燃烧、折断、在顷刻间化作灰烬、试图逃离的人、猎犬还没冲出几步,便在哀嚎中燃烧成灰。

    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传说之中,每隔一断时间,凤凰会褪尽羽毛而去死,随后在灰烬中燃起火焰,浴火重生。他所选择逃离的今天,正好是凤凰涅盘的日子,组织里的这么多人手,全是为了准备对付这只火凤凰,方才凤凰涅盘,正是力量最低的时刻,因此才被组织发动起来的异能者围困住,而他的一枪,却使整个包围缺了一角,这只火凤凰才因此得以脱身。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问他:“谢谢你,你想要什么?”

    “我……”他睁大了眼睛。

    “……我想要自由。”

第一节 回到过去

    黑暗中,有人说话。

    “天气真冷啊,咦?这里有个小孩。”

    “喔,穿的衣服还不错,看样子不像是乞丐啊,怎么会晕倒在这里的?”

    摸摸捏捏。

    “九号你干嘛?不会有恋童癖吧?“

    “不管怎么样,七号,你看这孩子的骨骼还不错,反正我们也要找一个,与其死在这里浪费掉,不如直接带回去啊。”

    又是摸摸捏捏。

    “差是差了点,但是带回去也没关系,反正他看起来也快要饿死的样子了,抱起他走吧。”

    “好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陡然间,他睁开了双眼。

    长期以来培养而出的敏锐,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对方腰间的枪柄上,那人俯身而下,他的手猛地伸出,将那人的枪抢在了手中。

    顿时间,三个人都定在了那儿。

    躺在地上的孩子双手将手枪紧握,俯身而下的男子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另一名穿黑衣的男子则下意识地想去拔枪,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几乎让他们以为中了埋伏,然而下一刻,两名男子才惊讶地对视一眼,带着惊疑地一笑。

    因为躺在地下的孩子年纪实在太小了,看起来又瘦弱,枪的保险没有打开,就连他的手指想要够着扳机都有些勉强。

    “喔,九号,你第一次失枪记录写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哈哈。”

    “反正……好敏锐的反应力,简直像野兽一样,他一定很没有安全感,我们找到宝了。”

    “嘿,孩子,枪不是这么拿……”

    七号的话还没说完,那孩子的眼中有厉芒一闪,手指打开保险的瞬间,枪响了。

    “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九号的胸前穿过,血花从背后飞溅而出。枪的后坐力使得孩子的双手向后一扬,那七号已经反射性地拔枪,然而就在对准那孩子的瞬间,他心中还是有着不可置信的感觉。

    不可能是这个孩子,是谁在偷袭我们……

    这一个念头给他造成了短暂的迟疑,随后,枪声同时响起,七号的眉心被开出了一个血洞,仰面倒地,而那孩子则是右肩受伤,鲜血顿时浸透了他的半个身体。在血泊中颤抖着,那孩子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与不久前是同样的地方中枪,只是这一次……怎么会这么痛呢……

    然而,痛觉也不是他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在哪,以及……

    “好小的手……”

    望着自己握枪的左手,他喃喃地说道,这分明是属于小孩的手嘛,而且,自己的身高也显然变成了一个侏儒。

    夜风袭来,格外寒冷,环顾四周,这是在某个相当落后的小镇街道上吧,无比老式的建筑、昏黄的路灯。他感到身体的能量在渐渐流失,这样脆弱的一副身体,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挂掉了……

    脑中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想起火凤凰说的:“那么你将得到自由的机会。”

    自由的机会……

    很多的事情,现在已经无暇理清,远远的,警笛声长鸣而来,他习惯性地擦去手枪上的指纹,放回那九号的手中,捂着肩膀走出几步,随后,整片天地开始旋转起来……

    ***************************************************

    朦胧中,想起小的时候。

    事实上,有关于他自己的记忆是从十岁时开始的,因为裴罗嘉开始训练杀手,一般是从十岁时开始。在这之前的事情,既无印象,亦无线索。

    后来他当然知道每一名小孩被裴罗嘉找来,便会直接洗掉他以前的记忆,这样的洗脑技术,如果在当时解除还有可能挽回一些回忆,然而对于知情时的他来说,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无非是加强了他叛离的决心而已。

    从十岁时开始,每天观看各种动物的互相杀戮,间中开始教授一名杀手的基本知识,随后从刀开始,与一些动物进行生死斗、淘汰,之后是便是互相之间的竞争,他向来不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名,然而后来竟然活了下来,真是奇迹。当然,那时的他或许也注定了将来叛离的命运,因为他的心中从来未曾平静。

    那一段记忆,很久没去触及了,然而在此刻,却清晰地浮了上来,黑暗中,那个不断挣扎的女孩子,略显臃肿的小脸。

    “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蓦然间,他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腰间,右手顿时一阵疼痛,随后他将左手伸出来看了又看。

    “真的变成孩子了……”

    伸手探去腰间,曾经因为一时心软而留下的刀疤已然没有,那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受伤,现在,这疤痕都没有了。

    游目四顾,这是一间在他来说相当老式的病房,时间大概临近傍晚,从这里望出去,窗外夕阳彤红,触目所及全是些老式建筑。不远的白墙之上有一本每天一撕的小挂历,纸张还新: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三日。

    没有太多的惊奇,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后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之后,那笑容逐渐扩大,他闭着嘴唇,整个身体都笑得有些颤抖起来。

    自由、新生……

    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有记忆的时候,也是一九九一年的十一月,那时候他刚刚开始了在裴罗嘉的训练。那天晚上名叫七号和九号的两个人,应该便是将自己送进裴罗嘉的杀手,只是在上一世时,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到了这一世,自己的提早清醒,让一切都改变过来。

    肩膀上还缠着纱布,传来隐隐的疼痛,不过对此时的他来说,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努力地打开病床旁边的柜子,试图找出一些能够确认自己现在身份的东西,然而里面只有两套衣服、一个保温饭盒、几个水果。想了一想,他爬到床尾,果然,那里挂着资料牌。

    顾家明。

    好中规中矩的名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弧。

    但无论如何,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淡淡的温馨感。正在多愁善感,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瓜子脸,很是可爱。

    “啊?家明,你醒来啦?”那小女孩一见他,便笑着冲到床边,放下了书包。他用被子下意识地裹住赤裸的身体,随后那女孩便伸手摸了过来,好在只是轻轻摸摸绷带:“还疼吗?好了吗?呀,你等等,我去叫护士阿姨过来。”

    她说着,风一般的跑出了病房,床上的孩子淡淡一笑,目光投在了那女孩的大书包上。

    上面用红线缝了四个大字:红星小学。

    随后有三个小字,看来便是那女孩的名字了:叶灵静。

第二节 家明与灵静

    “哈——哈——嘿——”

    太阳升起的时候,草地上传出小女孩清脆且蕴含朝气的呼喊声,在一大群进行晨锻的老人中间,梳着两条羊角辫,模样俊秀的女孩正在中规中矩地练习着一套咏春拳,名叫顾家明的小男孩就躺在草坡的上方,无聊地看着这群人练武。

    恢复这个属于孩子的身躯,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前十多天还故作失忆地装聋作哑了一阵,后来便渐渐弄清楚了一切的事情。自己此刻所在的江海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市,改革开放以来,这里深受其便,经济实力发展迅猛。总的来说,此时的江海上层基本上被几个家族企业所占据,这些家族多半根基深厚,在中央和地方都有不少的人脉关系,那几年动乱的时候也未曾受到太大的伤害。黄家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的母亲,应该是黄家直系的血脉,只是在黄家有个家规,但凡要与黄家女子成婚的人,必须得是入赘。自己的父亲心高气傲,带了母亲私奔而去,生下自己之后不久,两人因为一场山体滑坡双双丧命,黄家本已不认这两人,但见自己年幼,终究有些恻隐之心,便领了过来抚养。

    自己这样的身份,虽然也被那些管家下人称为“少爷”,但其实是没有“少爷”身份的,母亲的事情,家族深以为耻,家族中不少同龄的孩子也是知道,因此有事没事便要嘲笑、欺负自己一下,这次的离家出走,大概也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待遇,谁知道出去之后,便遇上了裴罗嘉寻找新血的两名杀手。

    半年以来,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倒是那个叫叶灵静的小女孩,她的家里也算是黄家的一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当初自己的父亲与灵静那开武馆的父亲叶涵是很好的朋友,父母死去之后,叶家原本也想收养自己,只不过黄家有着更为名正言顺的抚养资格。

    这些年来,虽然自己住在黄家,但是去到叶家玩耍的时间,倒更多一些,灵静虽然是女孩,但平日里自己受到什么欺负、委屈,她都是如同守护神一般的为自己出头,因此,就算是重生的现在,家明也是尽量按照小女孩的安排,过着属于孩子的生活。

    生命中第一次上学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没有严厉的教官,没有每堂课上伴随的血腥杀戮,没有随时面临的生命威胁,一切都自由得不可思议,唯一受到约束的地方是,每当他在课堂上神游天外,作为同桌的叶灵静总会狠狠地拍他一下,要求他双手放上课桌,正籍危坐。她是学校里的少先队大队长,有着监督同学的自觉。

    努力地模仿着自己以前的字迹,考试时尽量让分数在及格线浮动,这对于家明来说并不困难,小孩子的世界很有意思,他喜欢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但小孩子的世界又很烦,因为他们总喜欢做一些幼稚郁闷到令人抓狂的游戏和活动,叶灵静作为一名称职的大队长,每次弄什么表演,课外做什么游戏都要拉上他,每次这些孩子玩得很开心,家明就几乎要崩溃。

    家庭方面,他倒并非是黄家受到重视的孩子,除了其他孩子想要欺负人找乐子时会想到他,其余大人对他基本上是当成空气般对待,每天晚上围着大桌子聚餐是轮不到他的,他只能在一旁的偏厅用饭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间慢慢吃,每个月白管家会给他零用钱,与其他孩子的份额一样多,但是一向都会在发钱的当晚被其他的孩子抢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被人重视是他梦寐以求的一种状态,至于钱被人拿走,当晚他也会拿回来,并且顺手拿走他们的家庭作业本烧掉,第二天,整座大宅便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当然,由于这帮家伙一向成绩差,作业本不见之类的事情往往只会被大人当成逃避作业的理由,随后被臭骂一顿,家明便在一旁坏坏的笑。

    每天凌晨三点,他会起床出到城郊进行锻炼,这副十岁的身体还太过脆弱,别说打架,就算是拿枪,后坐力大一点的都有可能将手臂震脱臼。按照以前的杀手训练做完一遍,大概五点半的时候就可以回家钻进被窝,到了六点,穿着一身体育服的小灵静便会从后门进来敲他的窗户。灵静不喜欢与他住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加上家明住在大宅一楼的最后一间,穿好衣服从窗户跳出去倒还更方便,之后,两人便会再次慢跑到郊外。

    此时的江海市还没有几个休闲式的公园,因此城郊的这片草坡很受一些晨锻者的欢迎,家明往往是躺在草地上休息,小灵静便会在一旁有模有样的练两遍拳。

    灵静从小跟父亲练拳,最熟练的是咏春和太极,还凭着这两套拳得过武术比赛的地区冠军,当然是那种只看观赏性的比赛。晨锻过后返回的路上往往会遇见一位推着自行车卖馒头的大叔,灵静掏腰包花一角钱买上两个,然后就一路啃着回灵静家的武馆。

    灵静的父亲叶涵虽然有个文气的名字,实际上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这年头开武馆还是这样的师傅比较镇得住场面,叶妈妈叫做段静娴,是一名治疗外科的知名大夫,倒是人如其名的美丽娴静。两人一人专攻打架,一人治疗跌打,倒是夫唱妇随,相得益彰。两人都是和善且热情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只有这一家人,才是家明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时间缓缓流逝,天气也越发寒冷起来,临近年关,红星小学也已经放了寒假。除夕是这年的二月三号,家明与灵静一月二十三号考完试,到二十七号去学校拿通知书,这次家明让语文考了七十分,数学考了七十五,比以前的成绩提高很多。小灵静比自己拿了双一百还要高兴,认为是自己这个大队长教导有方,后进傻瓜开了窍,叶涵一家也很是高兴,叶涵认为是家明受伤之后开了窍,言下之意应该多受几次枪击,结果被段静娴训斥了一个晚上,才说自己是想让家明寒假过来跟着学武功。

    家明自然是忙着想借口拒绝,什么寒假作业很多啦,黄家的那群胖子每天要找他啦什么的,心中则是想现在在这里学习的都是些家庭富裕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什么“公子”、什么“少爷”之类的世家子弟,以前的自己只能被人欺负,现在的自己则是要提防着对方破绽太多,万一自己犯下《东成西就》里那种“你这个位置太正点了,我忍不住就踢了你一脚,很久没踢得这么爽了”之类的错误,那就又是一堆麻烦。现在的自己,只想要一段平平凡凡的人生。

    那么,对家明来说,平凡的人生该是怎样的呢?

    那应该是一段与寻常人一样的人生,他心想。应该像个平凡人那样一路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高中或者大学里谈上几次恋爱,然后出社会,找一件不高不低的工作,几年之后找一个与自己相合的妻子,就那样一路走下去。人生中或许会有一两个梦想,并且努力地去完成它,当然只要努力了,完不成也无所谓,待到儿孙满堂,花甲古稀的时候,就那样静静地死去,有人会哭泣,但很快就会忘掉他,有人会开心,但也很快地忘掉了他。虽然现在很难想像有个整天只会哭闹的麻烦小孩子该是怎样的一副情景,但许多书里描绘的幸福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带着这样子的想法,时间转眼到了年关,学武的事情倒还是没能躲过去,因为对于他的那些借口,叶灵静就算不用脑筋都能拆穿。二月二号这天,江海市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电视台说这是瑞雪兆丰年的景象。

    三号便是除夕,早晨照例与灵静从后门出去锻炼,回来的时候,黄家大宅门口车辆进出如龙,多的是奥迪100,这在当时是很拉风的车型,因为当官的都坐它。大厅之中人群来往进出,拜年的、拉关系的络绎不绝,足见黄家在江海市的地位。孩子们在一旁的花园里追逐打闹,扔雪球或者放鞭炮。家明与灵静看了一会儿,灵静望着那些孩子嫌恶地说道:“我们不在这里,走,回武馆去,爸爸偷偷买了好多鞭炮哦。”

    想到又要跟一个小孩子无聊地放一上午鞭炮,家明想要用鞭炮炸掉整个地球的心都有了,正琢磨着该怎么脱身,院子里忽然有几个声音叫住了他,随后,一堆小胖子扑扑扑扑很剽悍地向这边跑了过来。

第三节 柳怀沙

    “黄浩兵!你要干什么!?”眼见这些孩子冲过来,叶灵静首先便站到了小家明的身前,带头这胖子叫黄浩兵,父亲黄柄翔是省委书记,算是黄家首屈一指的大官,因此,一向欺负人的总共有他一个。

    “哼,叶灵静,我是找他,又不是找你,你让开!”事实上,这小胖子也有些害怕叶灵静,几个人是同年,黄浩兵也在红星小学上三年级,只不过不跟家明两人一班,灵静在学校不仅学习好,又是大队长,她打架厉害,告状也厉害,最厉害的是打了人她还能告状,老师又总相信她。但此时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总不可能还没开打就丢了面子。

    “哼,你们老是欺负他,我不许你欺负他!”

    “哼,现在放假了,你又不能去老师那里告状,叶灵静,你别以为我怕你!”

    “哼,我也不怕你!”

    灵静说着,摆开一个武打的姿势。小胖子顿时便退了两步,大家你一哼我一哼的不伤皮肉,但真打起来可没人有自信能打过这个女孩。这时《射雕英雄传》电视剧正好风行,大家对于传说中的武功总有些敬畏,想起灵静家开的武馆,再加上她此刻摆的姿势,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胆怯,生怕她一个打十个,能够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摆平掉。

    这样退后,当回过神来,小胖子大感丢脸,望了望身旁的一干小兵,方才找回了自己,挺起胸膛说道:“你别嚣张,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却不敢挺得太多,害怕进入她的攻击范围,顺手就给自己来上一拳。

    “人多又怎么样!”灵静毫不示弱地还击,随后补充道:“有种就我们单挑,男孩子欺负女孩子还要仗人多,你羞羞脸!”

    “哼,我才不怕你。”都说小孩子不懂得面子之类的事情,但事实上,小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最讲面子的,只不过小胖子说了这句就有些心虚,眼睛转了转,“不过跟你打还用我出手吗?陈明,你帮我打她,我的对手是顾家明,家明,你别想跑!”

    如果被黄柄翔看到儿子此时的机智,必定会欣慰万分,感叹后继有人,这一招移花接木,深得官场造诣,简直入木三分。那陈明在这几个孩子中块头最大,他是跟着父亲来送礼的,父亲叫他陪省委书记的儿子玩,拉拉关系,他也就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拉关系,但却也不敢违逆黄浩兵的话,此时便怯怯弱弱地站了出来。

    眼见小胖子这么狡猾,小灵静自然不会中计,大声说道:“你羞羞脸,黄浩兵,你自己出来跟我打。”

    “我干嘛要跟你打,我是要跟家明打的!”

    “你跟家明打就要跟我打!”

    “我才不,为什么我不能让人代,你就可以代家明?”小胖子坚决不出阵。

    “我一向都是代家明的,因为你们老是欺负他!”

    “我们欺负他关你什么事?”小胖子双手叉腰,一句妙语脱口而出,“难道你是他的老婆?欧!叶灵静是顾家明的老婆哦!羞羞脸,不要脸……”

    相信所有人都明白,在那个年岁里,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这绝对是威力最大的一句诋毁词了,黄浩兵这样一喊出来,身后的人就接着大喊了起来。顿时间,小女孩眼中便有了雾气笼罩,眼见便要哭出来。家明站在她背后,自然看不见这一切,他只是如同笑话般的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的世界真有趣……

    正这样想着,却听得小灵静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你们欺负我!”这样弱势的一句话后,她便飞起一脚,将挡在前面的叫陈明的男孩踢倒在了地上。

    眼见武林高手陡然发飙,那些孩子便下意识地想要哄逃开去,然而才跑出两步,回头一看,只见小女孩已经将那陈明按到在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没头没脑地拼命打。

    打人的哭,被打的也哭。一帮孩子站在了旁边,小胖子显然还在想倒底该去向大人哭诉还是先救命。家明则是在一旁看着,准备在这些孩子一拥而上的时候拉了灵静跑路,以他们经过了锻炼的脚力,这帮家伙跑到全都心肌梗塞都绝对追不上的。

    做着这样的打算,果然,片刻之后,黄浩兵咬了咬牙:“大家一起上!”一群孩子冲了上来。家明猛地拉起灵静:“快跑。”灵静却不愿意,依旧一面哭一面张牙舞爪地朝四面乱打。

    虽然这具身体只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锻炼,但加上些简单气功辅助,家明的力气并不比从小锻炼过来的灵静小,用了几次力,灵静终于被她拉动,谁知道才跑出两步,身后传来一片哭喊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大红色棉袄的小姑娘拿着一根树枝杀入了人群,对着那些同龄孩子猛挥猛打。

    “叫你们欺负女孩子!叫你们欺负女孩子……”

    家明两人停住脚步,这女孩子样貌也算清秀,但打起人来竟然真的有几分杀气,那根树枝不算太大,却也不小,打在大家穿着的厚棉袄上不会出血,但拿着一根棒子,首先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一时间好几个孩子被她打倒在了地上,连同那黄浩兵也倒在雪地里大哭起来。

    “不许跑,谁跑我就先打谁!”

    首先打倒几个,待到其余孩子想跑,她大喊一声,顿时大家都停住了脚步,胆怯地望着这位女孩。她扔掉了树枝,指着地下的孩子喊道:“说,你们还欺不欺负女孩子了!?”

    几个孩子只是大哭,却见那女孩又捡起了树枝:“不许哭!说!”

    “不敢了……”几个孩子吓得不敢再哭,拼命地摇头,那女孩用树枝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孩子,顿时又是一阵不敢了。家明站在那儿只是好笑,突然间,女孩的树枝指了过来:“还有你!”

    “啊,我?”灵静与家明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才明白过来这女孩自然是指家明。灵静破涕为笑:“不是啦。”家明已经笑着举起了手:“我也不敢了,呵呵……我从来没敢过……”

    “哼,这还差不多!”那女孩扔下树枝,对着家明说道:“你一个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护,真没出息!”言语之中满是嫌恶,灵静连忙为家明说话:“没有啦,家明他本来就不会打架。”家明表现出惭愧无地的模样。

    女孩明显不接受灵静的辩解,倒也没有再说出什么为难的话来,只是对着那帮孩子说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女孩子,我非打死你们不可!”她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小小的威严,“我叫柳怀沙!你们小心点!”

    柳怀沙这个名字一出,一干孩子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家明则是暗自恍然,心想原来是这个孩子。这柳怀沙在离红星小学不远的二小上学,比他们高一个年纪,这些孩子早听说了她打架很厉害,连初中生都怕她的传闻,家明自然知道更多,此时江海市有三个黑道帮派,其中沙竹帮的老大叫柳正,这柳怀沙便是他的女儿,从小当成接班人来养的,难怪刚才看她最后出了两脚,会有点截拳道的影子了。

    那柳怀沙成功地在这些孩子心中种下了阴影,便是几步小跑过来,家明还以为她又要过来训斥自己不像个男孩子,谁知她只是笑着对灵静说话:“你好,我叫柳怀沙,你呢?”

    “呃,我叫叶灵静。”作为好学生代表的灵静自然不会不知道隔壁学校的坏学生代表,一时间观感大变。见对方热情地伸出了手,颇有些迟疑地也伸出手,艰难得像是割地赔款。不过,小孩子之间的好恶并不持久,说得几句话,灵静便已经放下了些许芥蒂,聊得很愉快了。

    “灵静,你真的会武功吗?”

    “当然,我会咏春、太极、长拳、伏虎、柔道……”

    “啊,真的!那你教我好不好,我只会截拳道呢,我要拜你为师!”

    “不要啦不要啦,我们家里开了武馆,你去学就好啦,不过,你可得把截拳道教给我,我听说很厉害的呢……”

    两人唧唧喳喳唧唧喳喳,一旁的家明心中暗叹:江湖从此多事也……

第四节 踢馆

    世界没有多事,多事的反倒是家明自己。

    黄家的新年过得很繁琐,不过对于家明这样并不重要的孩子来说,要躲还是能躲过的,需要参与的是祭祖、年夜饭以及第二天拜年领红包,黄浩兵一众孩子望见了他,一副想打他一顿却又不敢的样子,令人喷饭。仿佛被妻子甩掉的老公,现在妻子嫁人了,见一次就想打一次,无奈妻子现在的老公比较剽悍,这念头只能藏在心里,形于脸上,就是不敢付诸行动。

    对这个大家庭没有爱,大年初一领了几个红包便被灵静叫去了武馆,此后每天基本上都是在武馆里度过。武馆就叫做叶氏武馆,前面是练武的大厅,中间隔一个院子,后面便是住的地方。新年新岁,学武的人不多,除了灵静每天霸住整个小擂台,还有两个孩子整天围着她转来转去。叶爸爸常常是坐在大厅一旁,拿本书看,家明也偶尔去书架上拿书,被灵静斥责为装像。

    偶尔会被灵静叫上擂台去当练功的靶子,对家明来说,看见那些破绽百出的拳法而不出手是件痛苦的事情,因此每当有客人过来拜年,他便下去帮着端茶倒水,客人问老叶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叶爸爸往往回答这才是我的儿子,灵静只是养在这里的童养媳。然后灵静便会郁闷半天。

    自然也不可能一整天呆在武馆,偶尔叶爸爸带着四个孩子出去玩,飞竹蜻蜓放鞭炮的时候,家明还得做出一副很感兴趣、欢呼雀跃的傻样,只有这个时候,他会恨那只凤凰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到十八九岁的时候去。

    到了大年初五的时候,一身火红的柳怀沙依约上门拜师来了。

    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左右,小擂台上,家明正拿着两只垫子当灵静的沙包。眼见有小孩子进来,首先对灵静挥了挥手,叶爸爸还以为是灵静的朋友,笑着迎了上来:“小朋友,是来找灵静玩的吗?”

    “啊,你好,你是灵静的爸爸吧?”柳怀沙鞠了个躬,脱掉沾满积雪的火红短靴,望着擂台上的两个人,手指很可爱地在空中转了几圈,“不是,我是来……踢馆的!”

    “啊?踢馆的?”叶爸爸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随即却见柳怀沙指向了台上,“我要跟他比试!”指的却不是叶灵静,而是拿着护手板傻傻站在那儿的顾家明。

    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讶然,灵静道:“他,他不会打架的啦。”家明摇着头表示赞同。

    “不行,他穿着你们武馆的服装,也就是你们武馆的人吧,昨天被人欺负时,他还要女孩子保护,我是想来学习的,但如果学了之后连女孩子都比不过,那我还学来干嘛?”

    “嗯,这个嘛,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打架……”叶爸爸摸着胡子说道,望了望台上的家明,又改口道:“咳,不过,事情关系到我们武馆的荣誉,家明,你就跟这位小姑娘比一场吧。”

    “啊?”家明张了张嘴,这个叶涵,明显是想看他的笑话,只听他继续说道:“嗯,输赢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要有这个胆量嘛,我们武馆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叶灵静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说道:“那好吧,家明,你就跟怀沙姐比一次好了,反正……我偷偷叫她轻点就好啦。”

    “呃……那我该怎么打?”

    “你就……你就拼命逃跑好了。”

    “哦。”家明心中无奈一笑,逃跑就逃跑,是个好战略,玩就玩好了,总不成会怕你一个小女孩。

    片刻之后,灵静下了擂台,偷偷地跟柳怀沙说了些什么,红衣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待到上了擂台,却是轻声说道:“我最讨厌要女孩子帮忙的男孩了,你等着吧!”

    两人互相行礼,叶涵一敲旁边的小钟叫出“开始”,红衣女孩便大喊了一声,一拳挥了过去。她这一拳挥得像模像样,配合那一声大喊,果真气势非凡。然而,这一拳却挥在了空处,因为就在叶爸爸喊开始的同时,家明已经喊了一声“救命啊”,扭头跑开。

    这个擂台要比普通的拳台稍微小一点,虽然对于孩子来说还算够大,但是在范围内要截住一个人,应该还是很简单的。眼见那男孩只是叫着“救命”围了擂台逃跑,柳怀沙心生鄙夷,因为父亲说过,真正的男人应该面对任何挑战也毫不畏惧。看你能跑多远,她心中这样想着,猛地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她才发现了这个男孩逃跑起来的确跟泥鳅一样,跑、跳、打滚、籍着擂台绳索的弹力加速,无论自己怎样追上去,他竟然都能够狼狈地逃向擂台的另一边,而且每每是跟她擦肩而过,大概在擂台上追逐了五分钟,自己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住。

    “不许跑……”

    “救命啊……”

    “看我抓住你……”

    “救命啊……”

    “你再跑我就杀了你……”

    “救命啊……”

    片刻后,台上的追逐戏落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一场闹剧,台下灵静的喊声渐渐由“家明快跑……”变成了“家明快跑,怀沙姐加油!”叶涵则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笑声使得柳怀沙感到愈发的没面子。

    “不要再跑啦!”

    “救命啊……”

    “我不来了!”

    追得气喘吁吁,小怀沙终于忍不住喊了停止,这句话一出口,家明的身体立马停住,靠在一边的柱子上轻轻地喘息:“真的吗?”

    “你就知道跑。”

    “那我们是平手了?我没胜你你也没胜我?”

    红衣女孩大声喘息着,目光斜斜地瞥向家明,家明则是笑着靠近过来。陡然间,小女孩啊的一声大喊,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家明猛地退后,避过踢来的一脚,双手上举,护住头部,身体则在同时俯低。此刻被逼到角落里,仓促之下,再想灵活逃跑已经不那么简单。小怀沙的第二拳猛地击中家明的手臂,她心中一喜,又一拳接踵而出,这一次,却又落了空。

    并非是家明逃掉了,而是他已经变成了半蹲的姿势,这一拳落空,身体不由自主地超前冲去,正要家明向前冲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小女孩的身体顿时飞了起来。

    “砰”的一声,小女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家明便扑在她的身上,正要一拳击下。如果是专业级的搏击选手,这样的一招必定会被人看成异常出色的发挥,然而此刻在叶涵眼中,自然就只是小家明误打误撞的好运气。望见家明那一刻的眼神,小怀沙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扭过头去,紧紧闭上了眼睛,但在下一刻,她才发现家明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两只手。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你会打我的!”

    “啊——”

    擂台上,被压在下面的小女孩张牙舞爪地拼命挣扎,不断地发出尖叫,甚至想要张开嘴咬人,但不管怎么样,家明都只是紧紧地按住她的两只手,任她再怎么叫喊,都绝对不肯放开了。

    “啊——我要杀掉你——”

第五节 三人行

    这件事情,在家明心中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对他来说,不过是平凡人生中的一个插曲,真要说有什么感悟,无非也就是不管怎样的女孩,被推倒之后,武功也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这类玩笑。不过,假如知道这个插曲在后来引起的波澜如此之大,当时的他会不会推这么一下子,可就难说得紧了。

    总而言之,这一场令叶爸爸笑个不停的比赛之后,我们的怀沙MM开始在叶家的武馆学功夫,并且将家明视为了仇敌,每次家明在的时候,一向都是她的靶子。这一带也就是沙竹帮的地盘,柳家距离叶氏武馆算不上远,怀沙与灵静成为亲密的手帕交之后,每天早上参与晨锻的人也就变成了三个,到了城郊的那片草坡,怀沙与灵静互相练习一番,家明则照例在一旁发呆或者打盹,不过,早上遇上卖馒头的时候,变成了由家明来掏腰包。

    开学之后,柳怀沙自然是继续在叶家武馆练习,家明则忙不迭地推掉了那每天的一套拳,他兴趣不在这里,叶氏夫妇自然也不好勉强,不过每天傍晚柳家MM在的时候,仍然免不了被叫上去暴打一顿的下场。据柳MM说,这是饭前运动,轻松开胃

    叶氏武馆之外,柳MM仍旧是坏学生的代表,恶名远播,灵静的成绩则依旧高唱凯歌,偶尔参加这样那样的竞赛,顺手拿个名次,家明的分数则始终徘徊与六十七十之间,没事的时候喜欢发呆,偶尔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成为学校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点缀,与同学的关系不算疏远,也不算热络,除了每天都跟灵静呆在一起,旁人如果对他有印象,大抵也是因为凡事总站在他前面的这位女孩子。

    农历三月低的时候,家明迎来了十一岁的生日,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灵静用攒下的钱来买了一个收音机,送给他时他才反应过来,一向欺负他的柳MM则是送了一根棒球棒给他,贵是贵,却足以显出其剽悍的性格来,两个女孩子都是不会打棒球的,在柳MM心中,球棒的作用估计也就是用来打架。

    日子就这样一派悠闲地过去,灵静的性格看似洒脱,实际上很黏人,在家在学校都习惯了以“姐姐”的身份来照顾家明,但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只是当家明是灵静的跟屁虫,当然某些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冷战一番,譬如说有一次灵静在学校跟人吵架,被骂成是男人婆,以后嫁不出去,正好柳MM路过,将那人狠狠地打了一顿。不打还好,打了之后小灵静反而难过起来,那天傍晚在城郊的小草坡上沮丧了好一会儿,家明陪在她身边,看夕阳落下。

    “我就是男人婆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打人怎么了,作业不交还说别人,我明天一定要告诉老师……”

    她红着眼眶在那边嘟囔半天,家明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要不然我明天帮你打他一顿?”

    灵静破涕为笑道:“家明你又不会打架的,要打沙沙都已经帮我打了。”

    “是啊,沙沙那样的才叫做男人婆呢,真可怕。”

    “沙沙是,我也是啊。”灵静沮丧道,“小的时候在农村,那些人老说我像个男孩子,将来没人要……哼,我最讨厌有人这样说我了。”

    家明暗想原来是儿时的阴影。不过这个年代虽然仍旧流行那种温柔婉约的小家碧玉,以灵静的外表,怎么也轮不到男人婆这个称号才对,那些家伙的下一句多半就是:“……所以把她嫁给我家的XXX吧。”想到这里,心中一笑,随口安慰道:“其实灵静你很好啦,如果没人要将来我娶你好了。”

    这是属于大人的笑话了,灵静听了,红着脸低下头去,家明还以为她会感动,下一刻便会将初吻送上,谁知一转头,迎来的却是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脸上不痛,却响得很,令人大丢面子的那种。

    “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不理你了!”

    语音清脆地嚷出这段话,灵静转身跑走,留下家明在那儿兀自苦笑。

    此后两天,灵静果然没有理他。

    每天凌晨三点便开始了训练,早晨灵静不来叫他,他倒也乐得清净,多睡一会儿。却不知道小女孩早晨跑到小草坡上等了好久,就是想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谁知他却在家里偷懒。当天上课,灵静正籍危坐不理家明,家明则在一旁靠着窗户发呆,晚上两人一前一后回去武馆,灵静先进门,重重地将门关上,赌气不让家明进来。家明敲了两下,灵静站在门边心想你说对不起我就开门,谁知等了一会儿,敲门声没有再响起,开门看时,小男孩已经背着书包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当天晚上灵静生气得饭也吃不下,家明没有过来叶涵夫妇也很奇怪,问起灵静来,她自然不可能说家明想娶我,而我不给他娶之类的原因。第二天跑步去草坡时,家明依旧不见踪影,灵静坐在那儿大哭了一场,旁边的老爷爷老奶奶心痛得安慰她半天,如果不是门市部之类的还没开,估计立刻便会有一大堆糖果堆到小女孩的身边来。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灵静顶了哭红的眼圈回家,叶氏夫妇都是惊疑不定,可惜家明看不到,否则倒可能内疚一番。到了第三天早上,跑步经过黄宅的时候,小灵静终于忍不住跑进去敲了家明的窗户,片刻之后,家明穿好衣服跳出来,两人一如往常地跑到小草坡上,灵静轻声说道:“以后不许你那么说了。”家明点头说声:“对不起。”两人之间也就和好如初。

    事实上,这次短暂的冷战倒也使家明想清楚了一些东西,原本灵静对于他,不过是个挡箭牌之类的东西,譬如说某人是个玻璃,便往往娶一位漂亮的妻子以示自己性取向正常。灵静也就是这样。她既然喜欢缠着自己,自己也就乐得让她当挡箭牌,什么事情都缩在这位小女孩的后面,让她的行为将自己调整得更像个孩子。毕竟如果是他一个人,或者就只是每天发呆,或者便会做出一些不像孩子的事情来。

    然而这两天的时间里,没有了这个小姑娘围着转,自己心中竟然会有些空虚,她刻意修好时来找自己的那种委屈表情,自己看了竟然会觉得有些窝心。莫非身体变小了,心理也会跟着变小不成?还是说自己成了个变态的恋童癖?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中掠过,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将这个女孩子当成一位很重要的人了。

    至于柳MM,除了每周放假时会到叶氏武馆学习,旷课过来找两人玩倒也是经常性的事情,偶尔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了过来,家明和灵静便陪了她回武馆拿跌打药,这样的事情过得几次,家明的书包里便常放了纱布、跌打酒、药膏之类的,俨如一个医药箱,柳MM一旦受了伤,便直接过来医治,也不用回去武馆,接受叶爸爸诸如“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之类的唠叨。

    九三年秋天的时候,家明与灵静升入五年级,柳怀沙则因为表现太差、成绩太差得重读一年,三个人一个年级,柳MM则想转来与两人一个学校,然而父亲没有答应,最终只好作罢。

    为了让好朋友不再留级,此后在灵静的带动下,三人常在一起复习功课,到得九四年夏天,五年级毕业,柳MM的考试成绩着实不错。她的父亲原本并不指望女儿能有多好的成绩,谁知道一番考试下来成绩惊落了所有小弟的下巴,这个老大当得颇有面子,欣喜之下,他也就答应了女儿的要求,让女儿去稍远一点的星辉中学念初中。这是江海市一所质量比较好的学校,初中高中一体,只不过并不在沙竹帮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在女儿的一番打闹之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因为家明与灵静也是准备进这所学校。

    为了庆祝此后三个人会在同一间学校,刚从父亲那里得到许可,柳MM便提议暑假里三人去山里野营探险,事实上自然不会是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去,江海市某个旅游公司正好开展野外生存夏令营之类的活动,收费昂贵。在柳MM成绩差的那一段时间里,柳父曾经夸下海口,说她考到多少多少分就给多少多少钱之类的。当时在怨愤下出口,这悬赏对一个孩子来说高得离谱,这次高兴之余腰包又是大出血,柳MM有了钱,一人承担三人的费用,家明与灵静自然是答应下来。

    事情敲定,那几天三人便在江海市里到处选购野外旅游用品。这天下午家明回到黄家大别墅,却偶遇一灵异事件。

第六节 张雅涵

    说是灵异事件,自然有点言过其实,不过,能看到黄浩兵等一干孩子在暑假里不出去玩,而是窝在餐厅里写试卷,那就真的与灵异相差无几了。

    在黄家,与家明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概有七八个,有的亲族在暑假里也将孩子送来大城市玩,加起来就有十多个孩子,此时大都围着餐厅那张大长餐桌写着一份试卷模样的东西。在一旁监督的三个大人其中之一是家明需要叫三伯的黄柄兴,另外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男的是黄柄兴的儿子黄浩云,一向是黄家纨绔子弟的典范,平日里从不着家,在外仗着家族声望张扬跋扈,往往都是跟一些同类型的少爷们聚在一起。

    不过,此时的黄浩云看来倒是相当老实,满脸的笑容,原因自然是他身边那位少女了,年纪看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带着一副窄边眼镜,很有一种知性的美感,嘴角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家明却可以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反感老是在旁边唧唧喳喳的这位少爷。心中一笑,正要回房时,却被黄柄兴叫住了。

    “家明。你等等。”

    “三伯?”

    “你把东西放一下,待会出来作张试卷。”

    “哦。”家明将买来的旅行包放回房间,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美女叫做张雅涵,其家族在江海市也颇有地位,据说她刚从剑桥留学归国,准备到江海市新建成的贵族高中任教,这次来大概是了解各个有可能进入贵族学院的孩子们的素质。另一方面,那黄浩云看来也很喜欢她,至于黄柄兴,自然也想藉此机会促进两个家族的联姻。

    贵族家庭间的这些事情,家明从些许谈话中便能推导出来,问清楚了他此时刚小学毕业,张雅涵选出一张试卷来给他,依稀可以听到黄浩云在一旁说:“他的成绩一向不好的……”

    家明心中一笑,装模作样地咬了笔杆半天方才作答,以示这题目很难。他一向控制着自己的成绩在六七十分上下打转,这次也就写对六十多分的题,及格就行。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灵静跑进来找他。待到交了试卷,两人一块离开前去武馆。考试之中,家明倒是好几次瞥见黄浩云将目光投在了灵静的身上,此时的灵静已经十三岁,女孩子发育较早,此时已经比家明高出半个头,是个谁见了都会心生喜爱的小小美少女了。家明自然明白黄浩云那种目光里蕴含的是什么,虽然还不至于出什么事,但他心中已经在暗自考虑要不要在今晚给这个家伙下点药,让他从此不举,以绝将来的祸患。

    在武馆吃过了晚饭,看电视的时候,家明向灵静随口问起几个问题,灵静只能做出一点点时,他才心叫不妙,对于家明来说,要控制住考试分数很简单,但是要确认考试的难度却不简单,在暗中将高中课程大概通读一遍之后,对他来说,高中的课程也好,小学的课程也好,都是一般的没有难度,莫非这次的测试题都很难?这样一想,顿觉不妙。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九点,大厅中灯火通明,如今住在这里的几位黄家长辈都在招待着这名从剑桥回来的高材生,问过了白管家,才知道这位张小姐会在这里住一夜,包括黄柄兴在内的几位看来都对两家联姻的事情很有兴趣。

    经过大厅旁边时,那张雅涵有意无意地望过来一眼,令家明知道,事情果然有些麻烦。果然,回到房间后不久,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谁啊?我要睡觉了。”

    “我是今天的雅涵姐姐,他们说你不会这么早睡的哦,真的睡了吗?”

    雅涵姐姐,真恶心……家明无奈一叹,走过去打开门:“有事吗?”

    “我可以进来吗?”

    “哦。”

    他移开身,望了望房间里的东西,又是微微的头疼,他的房间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椅子、书桌、床,墙角放着一摞书,搁着怀沙送给他的球棒,桌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却摆了一只被拆开的收音机。这几年来警惕心下降,东西没来得及收,不过还只是组装了一半,相信应该没人能猜出自己是在复习做炸弹。

    望着桌上的收音机,张雅涵嫣然一笑:“家明你还能自己修理这些东西吗?真厉害。”

    家明心中一动,随后关上了门,惫懒地倒在了床上:“一点小东西而已,我随便拆开来看看,拜托你别奶声奶气地跟我说话好不好,真恶心。”

    这个年代虽然古惑仔还没有出来,但是外界的混混流氓不少,家明做出这副样子,果然张雅涵皱了皱眉,随后笑道:“我问过其他人了,他们都说你平时都跟流氓混在一起,成绩很不好,都是只能及格的样子,不过,这次你也能及格……这是你的试卷,但是我先前拿错了,这其实是给初中毕业生做的习题……”

    家明心中暗笑,将试卷接过来,望了一眼扔在一边:“瞎蒙都能蒙到及格,还给初中生做呢,还有,大家出来混要讲义气,你说我朋友的坏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出去!浩云哥还在等着你睡觉吧?”

    “你这个孩子怎么……”张雅涵脸上一红,“我跟黄浩云什么都没有,你……”

    “关我什么事。”家明嘟囔一声,那张雅涵明显被这番无理取闹气到不行,也没有了继续探究的心情,说了句:“晚安。”气呼呼地离开了。

    第二天张雅涵从黄家离开时,家明已经去了武馆,否则少不得要被瞪上几眼,又过了几天,夏令营终于开始,那天早上三人没有出去跑步。各自背着大大的野营背包在叶氏武馆门口集合。

    暑假里柳怀沙剪短了头发,配上利落的短袖衫、登山裤,看起来像个假小子一样,灵静的装扮也差不多,却显得明亮可爱。女孩子发育比较早,此时两人都已经高过家明半个头,再加上家明样貌平凡,此时看起来,俨如跟随着两位小姐出门的仆人。这样的不起眼,也正是家明一直追求的效果。

    夏令营标明是学生夏令营,然而来到聚集点,三人才发现参与的基本上都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陆陆续续地过来,加上他们三人一共二十二位参与者,还有三名看来上了高中的女生是结伴而来,其余的,就全是男生了。

    作为领队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看起来还算可靠的男人,属于那种阳光开朗的类型,大概点过一次名,确定人数到齐后,汽车也开了过来。待到上车之时,家明才发现车上正与这领队打着招呼的一对男女,赫然便是张雅涵与黄浩云。

第七节 夏令营

    结下的梁子算不上大,因此也就谈不上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在看见家明之时,张雅涵还是明显有些错愕,但终于没打招呼。

    几年之后,这样的旅行对年轻人来说不过就是种变相的相亲来电游戏,但此时毕竟只是九四年,陌生的男女关系还没那么好沟通,三名一块来的女生占据了大客车后排的位置,彼此打闹,家明与灵静照例是坐在一块,拿出灵静送的收音机听广播,一副耳机每人戴一个。满车之中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像是情侣,灵静又是这么漂亮,一路之上,其余男生不时将好奇与羡慕的眼光望过来。

    至于柳怀沙,则是找了个单人坐,一边吃棒棒糖一边掏出当时最新款的掌上游戏机打俄罗斯方块,客车前方那张雅涵偶尔与领队的男子交谈几句,对于黄浩云倒是冷冷淡淡,家明心想她大概刚刚回国,因此想看看这些学生倒底是怎么样的,以应付将来的教学,至于黄浩云,无非是只可怜的跟屁虫罢了。

    偶尔张雅涵也会将目光放在家明身上,想起昨晚的事情,这小孩子的恶劣,心中火起,再看这像是情侣的两人,恨不得过去揭露家明的丑恶嘴脸,免得灵静这样的小美女受害。她是国外回来的,思想前卫,不会因为两人年纪小就以为两人之间关系纯洁,毕竟在英国,这样年纪的孩子许多都已经跨过最后一步了。

    大客车不一会儿离开了市区,她见两人亲昵地听着一个收音机,向那领队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领队从车里拿出一个录音机来,放入磁带,顿时周华健的《刀剑如梦》便在车厢里回荡起来。

    此时周华健的专辑《风雨无阻》发行还不算久,但好歌毕竟是好歌,那领队有意搞活气氛,随着那歌声也清唱起来,片刻后,车内的前后都响起应和轻哼声。家明与灵静没办法再听收音机,便也停下来听歌。张雅涵心中暗自得意,无意中扫过一眼,却似瞥见家明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再看之时却见家明闭着眼睛听得颇为陶醉,这才确定那是自己心中的幻觉。

    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众人到达野营的地点,首先是在山脚下树林里的一处空地上准备午饭,计划吃过午饭后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爬到山顶,然后在那里扎帐篷过夜。

    这大概是旅行社细心选择过的一处地点。在领队的带路下,众人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来到了中央的一处小池塘边,树林环绕下,湖水清澈,绿色草毯上点缀着细碎的黄花,用来拍专辑都没问题。众人一见,便立刻喜欢上了这里,随后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准备煮饭。

    原本那领队是想以抽签的形式让众人分开一个个小队伍,但是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分开谁都不同意,这个想法便作罢了,只是在将烹饪用具分发给各人时他显然有些担心家明三人能不能搞定。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表示欢迎三人加入自己一队,但柳怀沙好胜心强,当场便表示了拒绝:“哼,还不知道是谁会没饭吃呢!”

    海口虽然这样夸下,但事实上柳MM本人向来都是远庖厨的现代女性,不过据她所知,灵静常常在家里帮着妈妈煮饭煮菜,家明对烹饪似乎也懂,因此就有了底气。任务一分,她出去拾柴生火,家明淘米,灵静择菜。一切倒还算顺利,片刻之后,火便熊熊生了起来,锅一放,只等饭熟,只是柳MM采回来几个毒蘑菇吓了家明一跳。

    解决掉几个毒蘑菇之后,家明将收音机放到草坪上听广播,三人坐在那里,看着几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忙碌不停,柳怀沙与灵静指指点点,很嚣张地耻笑。那黄浩云跑到池塘便淘米,结果一锅米全倒了进去,这边顿时大笑不已。

    领队连忙重新拿米过去补救,黄少爷脱了这差使,跑到正在生活的张雅涵身边趾高气扬地抱怨,说这里真是无聊,跟小孩子玩家家酒,他在家里如何如何,炫耀不停。张雅涵听得满脸通红,看样子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以表示“我不认识他”。

    如此一阵鸡飞狗跳的胡乱之后,灵静大概是想到一边树林中去解手,起身离开,此时收音机中正播着一则新闻:“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两名持枪匪徒抢劫了江海市城郊的一处农业银行,抢走现金约人民币六万七千块,随后驾车向42号公路方向逃离……”

    家明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灵静“啊”的一声痛呼便传了过来,她才走到小树林边上,便被从其中冲出的一名中年人撞倒了,这人面上带着一道刀疤,背后背了个旅行袋,看来也像是个来登山野营的,紧跟在他身后,一名三角眼的男子也冲了出来,随口骂了句什么,眼见这么多人望过来,顿时两人都僵在了那儿。

    灵静捂着摔疼的额头爬起来,家明望着这两人,心中却生出不详的预感,这片刻间,那张雅涵已经第一个跑了过去:“小朋友,没事吧,你们怎么能这么走路呢……”

    她站起来,义正词严地说着,那两名男子却都望定了家明放在地上的收音机,那里正持续发出声音。

    “……据目击者称,这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大概三十五六岁上下,身体稍壮,左边脸颊有一处刀疤,另一人大概二十八九岁,身体偏瘦,两人都持有枪械,属极度危险人物,请广大市民……”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边都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彼此对视,那张雅涵拉着灵静也想退开,随后“啊”的一声被那刀疤拉了过去,一把五四式已经抵在了她的后脑上:“谁都不许动!”这一声大喊之中,灵静也被那三角眼一手抓住肩膀,他的手中却是一把自制的双管短铳。

    此时广播中已经跳到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听在耳中,那种反差无比之大。两个男人看来是想往山里逃,拉了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就开始后退,池塘边二十多人举起手睁大眼睛看着,谁也不敢说话。灵静被那三角眼拉着,身体颤抖,泪水大滴大滴地沿着脸颊下坠,双眼望着这边的家明,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放心,没事的。”家明用唇语说了一句,两人相处久了,简单的意思倒是看得懂,不过这一句话只是使得她的泪水掉落更多。随后,却见家明举起双手,慢慢地朝着四人走了过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不想要命了吗?”那刀疤男子大喊了一声,见上前的是一个孩子,倒也没有太过紧张,柳怀沙在身后带着哭腔轻喊:“家明,回来,家明,回来……”

    吸了一口气,家明尽量做出了畏惧的神情。

    “我……叔叔,我是想……我想跟她们两个交换可以吗……”

第八节 交换

    “叔叔……我想跟她们交换可以吗?”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匪徒、人质还是旁观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后,那刀疤男与三角眼都笑了起来:“哈,今天倒遇上活雷锋了!小子你想干嘛?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英雄救美了吗,不许再走了!”

    家明停下了脚步,首先指了指张雅涵:“因为她是我的姐姐,而她……”他指着灵静一阵迟疑,好半晌方才脸红着说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让她们有事的,所以……叔叔你要人质,我跟他们换好了,求求你们了……”

    “女朋友”三个字虽然被他故意含糊带过,但是众人还是听得清楚,灵静双眼之中仿佛发出了光芒一般,随后哽咽着说道:“家明你不要来……”

    不过,此时的家明已经继续向前走起来,他走得慢,两名匪徒互相顾盼,显然拿不定主意,也在此时,一直缩在旁边的黄浩云壮起胆子说道:“你、你们等等,我是黄家的……”

    “不许过来!你想死吗!?”小孩子是一回事,大人自然又是另一回事,那黄浩云话一出口,刀疤手中的手枪立刻指了过来,吓得他连忙举起双手,不敢再说。另一方面,家明已然走到了近处。

    “刀哥。”那三角眼侧头过去说道,“我看干脆就把你手上的跟这小孩子换掉算了,一个大人跟着,难免会出什么麻烦。”

    “哼,会有什么麻烦。”那刀疤望了望手中的女子,暗自踟蹰,事实上他心中有另外一层意思,此时这池塘边的,这个大女孩是最漂亮的一个女人,两人劫了这笔钱,预备在深山中绕上好一段时间才出去,如果有个女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他这样考虑着,听到他们说话的张雅涵却道:“不行,我不要换!”

    “他妈的你以为这里轮到你做主吗!”刀疤喊了一声,枪口抵在家明的头上,将张雅涵一把推开。家明拉住灵静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放心。”灵静含泪点了点头:“我不怕……”

    “妈的,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个英雄好汉,居然是个小孩子。”三角眼感叹了一句,随后,四人开始向着上山的方向走去,也在此时,柳怀沙从后方冲了出来:“让我跟灵静换掉!”

    两名匪徒还没做出反应,家明已经大喊了起来:“沙沙你站住,去报警救我们出来。”

    这句话使得小女孩站在了原地,嘤嘤地哭出声来,那刀疤拍了拍家明的肩膀:“嘿,你倒是懂得挺多的嘛,告诉你,我们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就不怕你们报警,去报吧!”

    四人走出了十多米,眼见便要进入树林,张雅涵却又陡然冲了出去,跑到近处,刀疤一举枪便对准了她的额头:“你他妈的还要干嘛!真的想死吗?以为老子不敢干掉你!”

    “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她浑身颤抖着说道,双眼却是毫不示弱,“我不能让两个孩子跟着你们,要么我跟他们换,要么多带上我!”

    “今天是怎么了……”刀疤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一个个想当活雷锋了,他们的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开枪吧。”张雅涵明显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却依旧跟上了那枪口,“要么杀了我,要么带上我,我不能让孩子跟着你们……”

    家明望了望指向张雅涵的枪口,再望了望刀疤要上的一把猎刀,如果现在出手,自己有七成把握可以在这刀疤开枪前干掉他,然而身边还有灵静,况且这里的人又太多……想了一想,破口骂道:“你给我滚啊,臭女人,谁要你救了,回去陪黄浩云睡觉吧!”

    这样粗鄙的辱骂,张雅涵却只是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杀人的罪毕竟比抢劫绑架重太多,那刀疤也不敢轻易开枪,就这样退了几步,他望了望天色,一咬牙道:“好啊,你想跟着来是吧!那边地上是帐篷吗?拿两个过来!”

    他说的却是地上带着帐篷的旅行背包,张雅涵一听,点了点头跑回来拿起家明与灵静的,随后对正在哭的柳怀沙说道:“记得报警。”一转身时,却被黄浩云拉住了手:“雅涵,你不能跟着去!”

    “你走开!”雅涵一把挥开他,“你比小孩子还不如!”

    扔下这句话,她朝着四人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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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天空的云层开始聚集起来,抬头望去,似乎随时便要下雨的样子。

    五个人行进在山林之间,雅涵背着一个包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那刀疤男子,家明也背了个旅行包,拉着灵静的手走中间,后面则是那手持短铳的三角眼。一面前进,家明的心中一面恨得牙痒痒。

    真想直接放弃掉那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算了!原本如果只是他跟灵静两个人,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的机会干掉这两个劫匪,灵静年纪小,跟自己又这么熟,自己表现一次身手后让她保密也简单得多。可现在多了个陌生人,不仅匪徒的警惕心提高,自己出手还得尽量选择瞒过那张雅涵,这样一来,能够出手的时间,应该要等到晚上了。

    另一方面,被家明牵着的灵静内心则是混乱中带着些甜蜜,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其实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每每想起家明方才的说话,她都觉得小手和脸颊滚烫滚烫的,不过,心中胡思乱想之下,那股被匪徒劫持的担忧反而减了很多。想起家明说“没事的”时候那股自信与镇定,小女孩就真觉得,只要跟家明在一起,应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不用怕了。

    五个人中,两名匪徒一直催促着快走,雅涵渐渐的便没有了什么力气,但终于还是勉励跟上,家明与灵静每天跑步锻炼,走起这山路来比一般的大人体力倒更好些。原本如果想人援救,他们是应该走慢点拖延一下时间的,但是家明心中根本没指望那些警察,也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到得后来,两名匪徒对他倒有些佩服,偶尔问起他一些问题,家明自然又做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偶尔还带着哭腔回答。

    “嘿,倒底还是个孩子。”傍晚时分,那三角眼说道,“不过就算害怕还是跟上来了,如果我的儿子也有这种胆气,我也就知足了。放心吧,我们也只是求财,只要能逃得掉,我们也不会杀人。”

    家明心道那你慢慢知足吧,你们的儿子就快成孤儿了。口中却道:“你们如果要钱干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里是江海张家,有钱得很,几万块钱都是小事情。”

    这话一出,两名匪徒都怔住了,张雅涵脸色煞白地回过头来,家明仓皇挥手,做出错口失言的样子:“啊,我……我……我随口说的,不是……不是……”

    “哈,想不到我们还抓了个大人物!”那三角眼望着张雅涵,双眼放光地说道。

    刀疤点了点头,随后回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你姐姐啊。”

    家明才回答了一句:“干姐姐。”巨大的雷声从天空中划过,随后,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第九节 纯属意外(上)

    夜深如墨,黑暗中,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帐篷上传来的雨声犹如鞭炮一般的乱响,距离一远,人的说话声都无法听得清楚。不过,不远的地方,透过雨幕,混乱声依旧隐隐传了过来。

    “呀……放手……不要……”

    “他妈的……不许动,当心我宰了你……”

    “刀哥,别这样,她家里……”

    “家里怎么样,老子……”

    “今天还不安全……还是过两天再……”

    小心地挪动着身体,灵静紧贴住家明,微微颤抖,一片黑暗中,雨水从帐篷下浸湿进来,纵然是夏天,依旧让人感觉到了寒冷。

    “家明,他们要对雅涵姐姐干什么……”

    “呃。”家明想了一会儿,摇头装傻,“不知道……放心,没事的。”

    如今两个孩子都坐在这个没有任何工具的帐篷里,手脚都被绳索绑住,至少看起来,只能抱持这坐姿依偎在一起。试了试绳索上的力道,家明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绳索,要挣脱实在简单,只不过照现在这样冲过去,他们的手上等若还有一名人质,自己身上没有武器,身体也没练到太强悍,能够收敛就尽量收敛,只希望自己说的那句话真的能起作用,否则……

    他望了望身侧的小女孩,黑暗中,可以感觉她也正望过来,低头轻轻抵住她的额角,再一次重复道:“放心吧,没事的。”

    如果那家伙真的打算做下去,就算吓人,自己也得试一次了,至少不能让灵静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

    心中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好在片刻之后,那三角眼带着双手被绑的张雅涵从那边过来了,看起来刀疤终于被三角眼说服,毕竟现在进入森林才一天,虽然有大雨为他们掩盖了很多痕迹,但被抓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终究还是想留一条退路。

    这样一来,这两个人也就只能算是普通的流氓而已,要搞定很简单了,问题是,如何才能不让她们起疑心……

    “过去!我可救了你一次……”那三角眼用电筒往帐篷里一照,随后将张雅涵推了过来,外面的雨实在太大,只是这短短两个帐篷间的距离,两人的全身便已经湿了大半,特别是张雅涵,方才必定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此时发丝蓬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很是狼狈,家明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雅涵则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被推到帐篷里坐下。

    那三角眼随后也跟了进来,一手拿电筒,一手则拿着那把双管短铳,想来两名匪徒也已经说好了守夜的顺序。将张雅涵双腿绑好之后,他便在一旁坐下,短铳则放在左手边的内侧位置。

    四个人在这帐篷里,显得颇为拥挤,那三角眼占去了一小半的地方,其余三人便只能背靠背挤着坐在一起。这次抢了几万块钱,那三角眼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时动一下身子,拿出一叠钞票来在手电的光芒下贪婪地数着,随后又将短铳用布好好擦了几次,偶尔也会用的目光盯着张雅涵看,每当这个时候,这位年轻女教师的身体便会下意识地向两个孩子靠近一些。

    这样大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手电筒终于熄灭掉了,帐篷外不断降下的雨声就像是将一切都笼罩进了无底的深渊,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唯有雨、雨、雨。

    这样的黑夜之下,疲累交加的灵静很快便依偎着家明陷入了睡眠的状态,张雅涵却是心乱如麻,无论如何也不敢睡下,刚才那刀疤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自己倒宁愿死掉算了,听他们的说法,只要等上两天没有警察抓住他们,就一定会对自己……还有这个顽劣的孩子,亏自己在他过来救人时还感动了一把,谁知道他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们如果要钱干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里是江海张家,有钱得很,几万块钱都是小事情。”

    被说出了家庭富有的事实,自己不仅可能成为被强暴的对象,这两个人还有可能将自己作为人质来进行勒索,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他们根本就不会放自己走,而两个孩子则有可能被当成累赘放掉,他太精明了……当然,一个孩子不可能想到这些,应该是我多心了……

    心中盈满怨忿,也因此,当那个小男孩的身体突然挤过来时,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身子,然而,在下一刻,被绑在身后的双手被他拉住了。

    他在解自己的绳索!

    心跳陡然加剧起来,无暇细想这小男孩是怎样挣脱绳索的,然而只要双手能活动,就有希望,与其面对最坏的结果,还不如拼上一拼!

    闪电陡然划过夜空,稍稍照亮了帐篷里的情景,在靠近自己的这一侧,这三角眼的要上有一把匕首,枪则被他放在了那边,倒底是该拿刀还是拿枪……她颤抖着将手伸了出去……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时间,脉搏声与呼吸声几乎将帐篷外的暴雨都压了下去。她缓缓地蹲起来,将手伸向了三角眼腰上的匕首。

    一定要拿到、一定要拿到、不能偏差、不能偏差……

    凭着那瞬间的印象伸过手去,短短的时间仿佛一辈子那么难熬,终于,手指触到了匕首的刀柄,正要将它拔出来,另一只手却陡然按了上来。

    “你要干……唔……”

    三角眼一声大喊,下一刻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出声,按上来的那只手竟也颤抖着放开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雅涵还是趁机将匕首拔了出来,随后,闪电又是一过,她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那个叫顾家明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拿到了那把短铳,如今整个枪管就塞在这三角眼的嘴里。片刻间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令得雅涵一时间几乎以为是幻觉,连忙拿起那手电筒,还未打开,却听得那边帐篷里传来了喊声。

    “出什么事了!?”

    手电的微光在帐篷外亮起,那刀疤明显正往这边走来,雅涵心念急转,正想要家明将短铳给她,陡然间,枪响了!

    短铳里喷射出火焰,整个帐篷都动了一下,灵静吓得一声尖叫,雨幕之中,却陡然传来那刀疤的惨呼。雅涵打开电筒,那三角眼已经猛地向她扑了过来,只是在起身的时候似乎被滑了一下,身体一歪,结果他抢夺匕首的企图却使得跨过头的另一条腿直接迎了上去,随后匕首直接没入了他的大腿里,随后,更为凄厉的哀嚎声在帐篷里响了起来。

    眼见这人在身边拼命滚动嚎叫,雅涵一时间只能下意识地后退,手电的光芒之下,方才开了枪的家明猛地扔掉了短铳,随后直接将匕首从那三角眼的大腿上拔了出来,拿在手中,鲜血飞溅而出,家明持刀的双手颤抖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我、我……我杀人了……你不许动——”

    这一声大吼却是针对这三角眼的。事实上,短铳一下只能开一枪,若是让这三角眼回过神来,狠狠心拔出腿上的匕首转来威胁三人,家明就真是不得不出手了。

    “家明!”灵静眼见他惊慌的样子,手中还拿着刀,连忙带着哭腔抱住了他,至于张雅涵,此时也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是走火,没事的,顾家明,没事的,来,把刀给我……”

    一场意外,至此,似乎算是圆满结束了。

第十节 纯属意外(下)

    “我想……我们得走了……”

    将那不断哀嚎的三角眼手脚绑好,张雅涵这样说着,至于家明,则以收回另一个帐篷为理由跑了出去,凭着印象,他摸到了掉落在另一个帐篷地下的手枪。疯狂的暴雨中,刀疤的哀嚎声隐约从下方传来。

    扎营之前家明便已经看好,帐篷旁边便是一片草坡,现在下这么大的雨,草坡湿滑,下方的山水必定已经流成一条小溪,从声音听来,那刀疤此时便已经被淹没在了水里,只是那一枪打断了他的右手,却没有打断他的腿,倒底该不该再开一枪呢?

    转头回望那边帐篷里的微光,他轻举起枪,打开保险,片刻后又再放下,罢了,没必要再多事……

    顶着拆掉的帐篷艰难地走过去,家明的背上已经背了三个背包,两个是他们原本的,另一个则是这两名匪徒的,里面除了钱,饼干、熏肉之类的倒也很多。走到灵静身边时,那双手双脚被绑的三角眼哀嚎得凄惨,形象狰狞,吓得灵静只敢躲在张雅涵的身后。家明当即掏出手枪来大喊道:“不许叫了!”

    大概是家明此时的形象威慑力还不够,那三角眼依旧惨叫着。张雅涵回过头来:“你、你捡到了那个人的手枪?”

    “嗯。”家明的双手微微颤抖,“说了不许叫了,没听到吗?”

    地上的男子叫个不停,张雅涵则是很小心地伸出了手:“来,把枪给我……它不是这么用的,保险还关着……”

    “保险?哪里?”

    “这里……”

    “哪里?这里吗……”

    “啊,是啊,你小……”

    砰——

    枪响之后,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枪口冒出青烟,子弹则是划过那三角眼的脖子射入地底,方才还在嚎叫的男人一下子便僵硬了起来,张大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好半晌,家明才呐呐地说道:“呃……走火……”

    “呃,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来,把枪给我、把枪给我……”将枪拿到手里,连忙关掉了保险,雅涵这才觉得安全一点。这孩子太诡异了,不管什么枪一到手里就走火。

    此时两把枪都在自己的手里,感觉诸事大定,雅涵也就打消了离开这里的想法,将三角眼绑得更加严实,确定他不可能挣脱之后方才和家明拿着电筒小心地去往下边寻找那重伤的刀疤。

    她拿着那手枪,三角眼的匕首则是给了家明,循着微弱的哀嚎声下了草坡,这里水流奔泻,已然成了一条小溪。走到近处,那刀疤的哀嚎声却突然消失了。旁边的家明陡然关掉手电筒:“你当心,他的手里还有刀!”

    暴雨之中,那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雨水在脸上肆流,甚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什么?你……”话还没说完,家明已经陡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将她撞向一边,一转身间,手持匕首的高大男人正与她擦身而过,想来如果没有家明这一撞,她恐怕已经被捅了一刀了。

    手电筒掉落在地,顿时周围恢复了漆黑,雅涵的身体也摔到了溪水之中,惊慌之下,大片大片的溪水从她的口鼻中灌了进去。溪水其实不高,然而她本就不会水性,此时又正处于慌张之中,一时间俨如掉进了万丈深潭,手脚拼命挥动,却只是令得更多的雨水灌了进来。黑暗中,声音一片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从水中直接拉了出来,仰躺在旁边的草地上,雨水依旧疯狂而下,还没缓过气来,重重的两拳便打在了她的小腹上,顿时吐出了好几口水。

    “没事吧?”电筒在她的眼前打开,家明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挣扎着爬起来,耳中这才听清那刀疤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你、你干嘛打我?他怎么了?”

    “我怕你被水淹死了,所以……如果刚才不行的话,我就要用老师教的人工呼吸了呢。他……”家明微有些迟疑,听得人工呼吸四个字,雅涵却不用自主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随后才见家明摇着手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我乱砍了几下,匕首就不见了,所以我想回来拿手枪的……”

    雅涵心中一惊,方才掉落水中的时候,电筒和手枪都掉了,她连忙与家明过去寻找,还好,手枪很快就找到了。她打开了保险,这才敢和家明朝着那呻吟声靠近过去。

    手电的光芒之下,只见那刀疤侧躺在一棵大树之下,右手上是中枪后的上,左臂却被划了一刀,深可见骨,小腿上也有一道伤痕,家明的匕首却插进了这人的臀部里,直至没柄。

    乱砍了几下……雅涵惊疑地望了望同样目瞪口呆的家明,再望望那血流一地,看来悲惨无比的刀疤……这孩子太夸张了,不会是传说中的破坏神转世的吧,自己一方也实在幸运……

    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看来也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两人将他拖上草坡,绑好之后才从背包里拿出些绑带来为他大概止了血,免得他死掉。

    原本拆掉的一个帐篷此时又再搭了起来,将那奄奄一息的刀疤男放了进去,至于受伤较轻的三角眼,则是直接绑在了一棵树上,任他淋雨。忙完了这些,家明与雅涵都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这时还只是半夜,家明脱掉了上衣与长裤,迟疑一阵,雅涵在熄掉了手电筒之后也将上衣与长裤脱掉了,挂在帐篷里,三人搂在一起,片刻之后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时,雨还在下。雅涵顺着光芒看去,只见帐篷门被打开了一些,名叫家明的男孩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那儿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雨。回头往往自己,身上却仅仅穿着一件胸罩、一条内裤、一双登山鞋,顿时脸上一红,刚才这小男孩醒来的时候,一定把自己身上全看光了吧……连忙将半湿半干的衣裤穿好,心中才有了一丝安定……

    吃了一些饼干,雅涵拿着手枪去看了看两名匪徒的情况,那三角眼神情萎靡地淋在雨里,被这样的雨淋了一夜,想来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但是她又不敢将两个匪徒全放到帐篷里去——如果绑好的绳结连一个孩子都能解开,她就实在不敢确定自己绑得够牢固。

    至于那帐篷中的刀疤,全身上下都是伤,估计解开绳子他都跑不掉。不过,在看到这些伤的时候,她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两个孩子被绑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看到,他们的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但为什么那个男孩就能?

    自己偷匕首失败的时候,是他先一步拿起了那把枪……

    惊动刀疤男的时候,那孩子一枪走火,正好打中那刀疤的右手……

    三角眼的男人要扑上来的时候,很奇怪地滑了一下,结果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大腿……

    那刀疤最后想偷袭的时候,他将自己推开,自己掉进水里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除了雨声,就只有这刀疤男的惨叫声,是幻觉吗,但是那伤人的三刀也太巧合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这男孩捣的鬼……怎么可能,那只是个孩子……

    蹲在那颤抖呻吟的刀疤男身前,雅涵的面色惊疑不定,好半晌,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回到帐篷里,望着坐在一块窃窃私语的两个孩子,她沉思半晌,心中的一些不悦才终于说了出来:“顾家明,你昨天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家里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呃。”家明愕了一愕,旋即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的……对不起……”一旁灵静也跟着说道:“是啊,家明不是有意的。雅涵姐姐,你别怪他了。”

    雅涵点了点头,原本想说“我差点因为这句话被侮辱”。话还没出口,却陡然间怔住了:自己不正是因为那句话而被他们放过了吗?这个孩子,他难道是早料到……

    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却见那孩子神情一僵,抬头望了望,片刻之后,一些奇怪的声音混杂雨声而来,雅涵冲出帐篷,抬头看时,一架直升机正从雨幕中穿行而来,直升机上,隐约有人向她挥着手。

第十一节 小学结束

    劫匪的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直升飞机是张家派出的搜索队伍,令家明惊奇的是,直升机上居然有两人拿着狙击枪,属于那种专业级别的特种兵或者雇佣兵,心中不由得感叹张家实力强大。

    这队搜索者来得及时,两名匪徒还没有死去,但看来也只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听雅涵说了大致的事情经过,检查过那刀疤男的伤口之后,两名特种兵倒是格外打量了家明几眼,不过终于没有做出什么怀疑的行动来。

    对于这些人,家明倒是不担心什么,虽然这次的事情看起来运气太好,但是太好的运气未必就没有人有,从那几道伤口上,家明有把握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事实上,就算有什么端倪,他一个孩子的身份也足以让旁人打消心中的怀疑。

    唯一的漏洞,在刀疤男那里。

    一刀卸开对方的攻击,随后斩伤他的手臂,割裂大腿之后再将匕首刺进对方的臀部里,一切都是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太过干净了!

    当时一片暴雨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又有暴雨干扰。家明算是在拥有这副身体之后的第一次出手,本身也不敢留手,也是因为这样,留下了唯一的破绽。

    一旦那刀疤恢复清醒,仔细想过事情前后,就非常有可能对自己产生某种怀疑。而且,当直升飞机降下,柳怀沙从远处跑来,与灵静、家明哭喊着抱在一起时,家明也清晰地看到,从直升机里抬下的担架上,那奄奄一息的刀疤仍旧以无比狠毒的目光望了过来。

    早知道应该造成失手的假象,直接杀掉他。

    这段崭新的生活来得如此可贵,也因此,家明希望能够以最为纯净的状态来迎接日后的人生,这并非说他对杀人反感,而是不愿意在日后留下任何不寻常的隐患。做过杀手的他,自然明白任何一丝谨慎,都自有其必要。

    不过,这人持枪抢劫、绑架,如果真要说下去,还有强奸未遂,再加上得罪的是张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坐个十年八年的牢是出不来了,虽然在他上庭之前直接去医院将他做掉也不是很困难,但这样一来,却是冒了更大的风险,想了一想,也就决定作罢。

    反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混混而已,等到他出狱的那一天,直接找把狙击将他点掉也就没有事了。

    至于那张雅涵,心中对自己恐怕有些奇怪,但称不上怀疑,她既然不会嫁给黄浩云,此后大家也就没有多少来往的机会,这事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几人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洗过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吃过一碗三鲜面之后由张家的车送几人回家,张雅涵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身白绿相间的运动休闲服,头发在脑后扎起马尾,一副清爽健美的样子,灵静与怀沙在小汽车后座上唧唧喳喳地说话,讲述起昨天晚上的惊险过程,随后便是怀沙为家明的好运气惊叹不已。

    到得叶氏武馆时,三人准备下车,那张雅涵回过头来笑着说道:“那么再见了哦。”

    “雅涵姐姐再见。”灵静向来有礼貌,家明则只是点了点头,心道:“永别了。”

    刚下了车,却见雅涵又从车窗里冒出了头来,望着叶氏武馆的招牌惊喜地说道:“哇,灵静你们家是开武馆的吗?”

    “是啊。”

    “那太好了。”雅涵推开车门,从上面下来,“经过昨天的事情,我也正想找个地方学学防身的功夫呢。”

    “那太不好了。”家明心中想着,张口说道:“这是给小孩子学习的武馆!”

    “有什么关系。”雅涵笑得甜蜜,“我也是小孩子啊,只是比你们稍微大点而已,姐姐我才十九岁呢。”

    “姐姐你别听家明胡说,爸爸才没说只教小孩子呢,只不过现在学的都是些孩子而已,姐姐你跟我来。”为家里拉了一笔生意,灵静当即出卖了青梅竹马的好友,拉着雅涵向武馆里走去。家明则是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思考着她学武的目的有几成是对着自己。

    无论如何,叶氏武馆有教无类,从那之后,这位名叫张雅涵的美女高材生便加入到了学武的行列里来,整个暑假未有间断。每次见她嘿嘿哈哈地跟灵静学习咏春拳,家明就着实有些想笑。

    不过,收了这样的一个女徒弟,倒给武馆里招揽了不少额外的生意。雅涵的职业是老师,虽然还未正式上课,但是对于教孩子可是热衷得很,每次给灵静提前教授一些初中课程时,便也有不少孩子拿着自己的作业过来询问,她也是毫不嫌烦地一一讲解。

    叶氏武馆多了个剑桥留学回来的老师这一消息传开后,原本还在犹豫的一些家庭连忙也将孩子送了过来,暑假的后一月里,武馆的生意着实称得上兴隆,对于这件事,灵静着实高兴不已,跟雅涵的关系也变得无比亲昵起来。只有家明,每次灵静听授课讲解的时候也要拉上他共同进步,将他折磨得几乎抓狂。

    但是,还得忍!

    这张雅涵对于自己的兴趣明显还没完,在家明的推测里,她大概觉得自己是什么智商180的天才儿童了,因为早熟和在家族不受重视的关系,因此隐藏自己的智慧,隐忍不发,每次她向自己望过来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家明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也罢也罢,由得她怎样想了。

    不久之后,两名匪徒的案子审结,那三角眼被判了八年刑,主犯刀疤则是十年,对于这一类案件算是重刑了,大抵是张家活动的功劳。事实上,假如他们被直接释放,恐怕结果会更惨一些,因为不仅家明会直接将他们干掉,沙竹帮的老大也已经放出话来,见到这两个人就要直接砍死。

    好不容易度过了漫长无聊,而且又有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不断试探的暑假,九月开学时,雅涵开始去到贵族学院里准备教书,来武馆的机会减少了很多。家明则与灵静、怀沙一同进入了星辉中学,迎向了他们的初中时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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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杀介绍:
嗯,首先,这是一本完全按照香蕉的邪恶思维来发挥的毒草类书籍,讲述的是一位杀手重生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在这里你会看到不纯洁的百合,萝莉、御姐、熟女、未亡人、眼镜娘、校园恋、女警、明星、医生、特工、杀手、女王、钢琴家以及黑道女孩等各种无耻的YY元素……
好吧,上面都是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才说的话,但总之,这本书是一本纯粹轻松的YY小说,充满了大量轻松和扮猪吃老虎的情节,思想淫荡而邪恶的人请进来,这里会满足你的各种需要,思想纯洁而正派的人请去看香蕉的另一本书《异域求生日记》,书号101600,那里会满足你们的另外一些需要。
上面未曾提到的一些邪恶元素,有兴趣的可以补充讨论。
我们的口号是,没有最邪恶,只有更邪恶!
根据某些人让偶换简介的意见,个人认为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无耻的内容介绍了^_^
隐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隐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隐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