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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耼     邪佛王txt下载     邪佛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这么生孩子(上)

    幽冥界、阿鼻地、烊铜地狱后,是地藏净土。净土中的舍利树已经长得又粗又壮,几乎把一亩见方的地藏净土全都占满了。树干笔直朝上长,根本看不见树冠在哪里。枝杈横七竖八十分茂盛,一片片树叶散着耀眼的七彩宝光。

    还有一根粗如殿柱的老藤,从树根下生出,一道一道紧紧缠裹住树干。年深日久,老藤深深箍筋了舍利树干内,已经和舍利树长成了一体。

    绕过舍利树,便是万劫冰山。

    万劫冰山最外的一道山坡,坡体光滑如镜、寒冰凛冽,只要有鬼魂稍稍接近,就会被山壁吸附住,瞬间冻成冰魂。经山风一吹,顿时散作碎片。幽冥界称这道山坡为“碎魂坡”。

    碎魂坡后,有一个山谷。山谷很空旷,建筑着一座城池。城墙足有二十几丈高,坚厚无比。城门用红铜浇注,分左右打开。城上城下,魔兵鬼卒戒备森严。好一座威风凛凛的城池,隐蔽在冰气缭绕的山谷里,根本不可能被现。

    这座城的城主,就是墨日轮鬼王,一个不属于幽冥界管辖的王!

    墨日轮鬼王的大殿中,只有鬼王和一个僧人在说话。

    只见墨日轮鬼王头戴九旒冕,身穿赤黄袍,生得玉面朱唇,气概典雅群。

    而那个僧人不是别人,正是拔厄菩萨。

    拔厄菩萨微展笑颜,说道:“陛下,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可以找到如此隐蔽的地方、建起了城池,好啊,好啊!”

    墨日轮鬼王身形微躬,说道:“拔厄菩萨怎么可以如此称呼弟子?菩萨直接叫弟子相繇就好了。若非菩萨在百年前救了相繇,想必弟子早已经……”

    拔厄菩萨竖掌止住墨日轮鬼王,说道:“缘起缘灭,说什么以前救不救的?不过贫僧今日看见了鬼王建起这座城池,很欣慰啊!”

    墨日轮鬼王说道:“城是建好了,可是城门上的额堂还空着。菩萨,不如就给这座城取个名字吧?”

    拔厄菩萨沉思片刻,说道:“好吧,贫僧就来取一个。嗯……佛陀行煞、救度三千,就叫‘佛煞城’,怎么样?”

    “好,太好了!”弟子马上命人将佛煞城三个字镌刻在城头上。墨日轮鬼王说道:“菩萨,不知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弟子的?”

    拔厄菩萨问道:“陛下现在的兵力如何?”

    墨日轮鬼王眼珠一转,说道:“一直在安菩萨的吩咐招兵买马,眼看就要满五万鬼卒了。”

    “很好。”拔厄菩萨说道:“还有那几个凡界的孩子,你盯得怎么样了?”

    墨日轮鬼王说道:“噢!此事弟子是让高天将军去办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回来禀道了。”

    “陛下,属下高天前来交令。”高天将军正好回到大殿。

    墨日轮鬼王说道:“入内。”

    高天将军才四尺高的身躯也跨着雄壮步伐进殿,抱拳躬身说道:“属下参见大王。”

    墨日轮鬼王问道:“将军,凡界的事办得如何了?你快说说。”

    高天将军说道:“回禀大王,幽冥界阎王一向以猫作为观察凡界的耳目,并册封猫为幽冥界巡阳使。属下在凡界收服了一只,给它种上了七窍玲珑心,并命它变化成一个女孩子混入那群孩子里,以便掌握住他们的每个举动。还有就是屠……”

    墨日轮鬼王似乎不想让拔厄菩萨知道另外一件事,赶紧竖掌打断高天将军。扭头问拔厄菩萨道:“菩萨,你看弟子这样妥不妥当?”

    拔厄菩萨点头说道:“很好,很好。”

    墨日轮鬼王问道:“菩萨,你为什么对几个小孩子这般上心啊?”

    拔厄菩萨说道:“陛下还记得百年之前的吕浑他们几个么?”

    墨日轮鬼王呵呵冷笑道:“想当初若非吕浑几个小子,弟子也许早就……菩萨,难道这几个孩子和吕浑有关吗?”

    拔厄菩萨说道:“是的。他们几个就是诸天神佛挑选出来寻找吕浑,对抗梵佛临世的有缘人。”

    “原来如此!”墨日轮鬼王说道:“菩萨,不如让弟子派手下去把他们结果了吧?”

    哈……你以为你杀得了他们?“拔厄菩萨大笑,撩起衣袖伸出右掌,掌心托着一颗七彩舍利子。说道:”这是一颗梵佛舍利子,只要种在身上,立刻就能拥有菩萨的法力。本来没有佛家戒、定、慧的高深修为,是不可以承受它的。现在时间紧迫,所以佛王命贫僧带来替陛下种下,希望陛下能够好自为之。“说罢手腕一抖,七彩舍利子打入了墨日轮鬼王的右眼。

    等墨日轮鬼王疼痛稍减、睁开眼睛,右眼瞳中七彩华光大放。

    “梵佛的舍利子确实厉害,看来贫僧的法力已经及不上陛下了。哈……”拔厄菩萨端详片刻,说道:“好了,贫僧要办的事已经办完,该走了。”

    “弟子送菩萨。”墨日轮鬼王和高天将军一起搭躬。

    拔厄菩萨已经没了影。

    墨日轮鬼王坐为宝座,问高天将军道:“将军,事情办得怎样?”

    高天将军抱拳上前,说道:“回禀陛下,属下这次去凡界,一共屠杀了十四个村庄,带回三千零七十八个人的七魄,现在已经关进落魄洞内了。不消数日,陛下的魄军又会多出三千多个。”

    墨日轮鬼王说道:“嗯,很好。不过本王还是那句话,只求稳、不求快,千万不要让各界现了,连佛王和拔厄菩萨也不行。”

    高天将军说道:“属下明白。大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墨日轮鬼王说道:“但讲无妨。”

    “是,大王。”高天将军说道:“大王,城内鬼卒快满二十万了,再加上不断壮大的魄军,眼看着已经无法屯压。所以属下想请大王立刻颁下旨意,让属下率军攻打幽冥界?”

    墨日轮鬼王笑道:“哈……高天将军有立功心切是好的,不过还不是时候。这些鬼卒都是带回来的孤魂野鬼,魄军也刚刚造成,哪里会打什么仗?你从即日起,每日带五万兵卒出城操练,但只能五万五万的交替带出,本王可不想让拔厄菩萨摸清了家底。”

    “属下遵命。”高天将军说道:“那属下去命巡阳使把凡界的几个孩子杀除了吧?”

    “也不急。”墨日轮鬼王说道:“他们要去寻找的吕浑同本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等他们找到了吕浑,本王再将他们一并杀除。”又咬牙愤愤道:“鸡蛋吕浑,哼,本王要亲手将你碾成齑粉!”

    “既然如此,属下就先带兵操练去了。属下告退。”高天将军躬身抱拳,倒退出了王殿。

    空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墨日轮鬼王一个,鬼王取过铜镜反复照看着自己的右眼,忍不住出一阵狂笑。

    ……

    官道上,吕无病四人大踏步往前走着。

    九呆在,有一个最大好处!就是再怎么赶路,都不会错过宿投。因为太阳还没落山,他已经在朝他的哥喊饿了。

    眼前就是凤华镇,四人进入镇中的凤华客栈投宿吃饭。

    等九呆盛好饭菜蹲去门口,正好有一个人从门口进入,被蹲在角落的九呆吓了一大跳。

    是个女孩子!上穿天蓝色短衫,衣袖用粉红色护腕扣住。下着天蓝色灯笼裤,裤脚扎入一双疾风靴,整个人显得玲珑毕现又英气勃。至于脸面长相,端庄里露出妩媚、清雅中透着俏皮,养眼极了!

    等女孩子看清九呆,双眉一皱娇嗔道:“哪里来的叫花子,居然敢躲在角落里吓本姑娘!可是想讨打?”

    吓得九呆急忙逃回吕无病身后,叫道:“哥,她骂我,她要打我。你行行好,救救九呆的命吧。”见吕无病站起身来要为自己出头,九呆又神气活现地对女孩子嚷道:“谁是叫化子,你没见我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吗?哼,敢打我?看见没有,这是我哥,你要想打就打他。”

    原来是个浑人,惹得女孩子“噗哧”一笑。千娇百媚的面容顿时让吕无病看傻了,叫一声“姑娘……”,就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了。

    女孩子看看吕无病、又看看九呆,说道:“噢,原来是碰上了两个傻蛋兄弟。”

    听得慧来和钟浩毅哈哈大笑起来。

    吕无病回过神来万分尴尬,说道:“姑娘,要不……要不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女孩子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哼,刚才看你还是呆的,现在又变成奸的了。不过本姑娘不怕,喝一杯就喝一杯。”

    “姑娘赏脸,姑娘赏脸!呵……”吕无病不仅不恼,反倒还给女孩子扯开椅子。

    九呆见没事了,端着盘子又蹲回了角落。

    三人同女孩子互敬了一杯。

    吕无病斟满酒还要敬,被钟浩毅止住。钟浩毅将自己四人向女孩子一一介绍,又问道:“姑娘,还没请教姑娘高姓大名呢?”

    吕无病自言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问一问呢?”

    慧来揶揄道:“这很正常。你连刚认识就要吵架的习性都忘没了,何况问人姓名?”

    女孩子说道:“我姓毛,你们就叫我满月吧。”

    吕无病没空搭理慧来,只开心地对毛满月说道:“原来是满月姐!满月姐,你的名字真好听。来,咱们喝酒。”

    慧来说道:“原来无病是把吵架的习惯改成灌酒了!”

    吕无病只能把酒杯放下,双眼却恶狠狠瞪向了慧来。慧来只当作没看见。

    钟浩毅说道:“满月姑娘,听口音你不像此地人氏,不知姑娘府上在哪里?”

    毛满月刚刚开始说人话,语音自然生涩无比,又怕胡编一个地方被拆穿,眼珠一转说道:“你们猜猜看!”

第二十四章 这么生孩子(下)

    “我知道!”吕无病先举手言:“我看满月姐穿着华贵,仪态高雅,口音又不像是汉人……满月姐一定就是哪家蒙古贵族的千金大小姐,对吧?”

    “答对了,好聪明的无病弟弟!来,让你满月姐亲一下。”毛满月见吕无病无意间替自己解了难题,心中窃喜不以,作势就要亲吕无病。

    吕无病手忙脚乱赶紧避开。

    钟浩毅问道:“满月小姐,既然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只有一个人出来游玩?”

    毛满月不加思索地说道:“逃婚!家里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远房表哥,所以我就跑出来了。阿毅,你叫我满月就成了,叫什么小姐啊?我喜欢像现在一样四海为家,才不要做什么千金小姐呢。”

    吕无病大声说道:“说得太对了,海阔天空,多自由哇!”

    话能说到一块儿,千杯都嫌太少,四人欢笑声不断。

    等喝得都快上头了,毛满月说道:“真羡慕你们男孩子,能随意结伴遨游天下。哎,不如你们也带上我,让我和你们一块儿玩好吗?”

    吕无病说道:“玩!我们哪有什么闲工夫玩?我们有重要任务……”

    “满月……呃……满月姐,慧来敬你一杯。”慧来用敬酒打断了吕无病的话头。

    这个毛满月本来就是幽冥界的凡界巡阳使,天高地远、过去将来的稀奇古怪事知道不少,摆上龙门阵自然也是一个顶仨。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月亮高挂,方才一个个醺醺然回屋睡下。

    半夜里睡得正酣,就听见客栈外一片喧哗,隐约间有哭声,还有说话声。

    “快、快、快,你们都快想办法呀?”

    “还是到城里去请大夫吧?“

    “这……这一来一去百多里地,怎么来得及?”

    “要不只救大的?”

    “……”

    吕无病一股碌爬起,暗道:难道又有妖魔鬼怪害人?也来不及穿上外衣,抽出探天竹光着脚就往外冲。

    离客栈两道门,是家大院,门开着,喧哗声就是从这家院中传出。

    慧来和钟浩毅都已赶到,就连毛满月也赶了过来。

    吕无病大喊着:“妖怪在哪里,妖怪在哪里?”带头往宅院里冲去。

    一个老妈子跑出来双臂一张,把四人拦下。骂道:“哪里来的一群野孩子,喊什么妖怪?尽触霉头。”

    吕无病本是来帮忙的,听见骂就不服了,喝道:“没有妖怪你们嚎什么?深更半夜,不知道别人都在睡觉吗?”

    “你……唉……这……”老妈子对吕无病这个半大小子也不好解释,只能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还是走吧,咱们要找的是大夫,不是降妖作怪的大英雄。”

    毛满月上前说道:“大婶,我虽不是大夫,但我懂一些医理,你能不能先把病人情况对我说一说?”

    老妈子仔细打量毛满月一番,叹道:“是女人生孩子难产。欸,我一个干了二十来年的接生婆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懂?”

    毛满月笑道:“原来如此,小事一桩!”伸手将接生婆推在一旁,问吕无病三人道:“待会儿我会叫来两个小鬼,你们怕不怕?”

    吕无病夸口道:“杀都杀过十来个,我们会害怕小鬼?”

    毛满月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你们这么厉害!那想必你们一定是看得见鬼魂了。待会儿我会招来两个专管送三魂七魄投胎的鬼差,就劳你们帮我守住四方,别让他们逃走。怎么样?”

    慧来说道:“看不出满月姐也会法术。满月姐只管放心施展,其它的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毛满月又对一旁的接生婆说道:“大婶,想要大人小孩都保住性命,那就得听我的。快去问一声,家里如果有锡箔纸,快给我拿一些来。然后你们都躲进屋里,不要出来。”

    “噢,噢,知道了。”接生婆迅走回屋里,拿来一刀锡箔纸,又急忙躲了进去。

    毛满月再次关照吕无病三人道:“我现在就要施法,你们先躲起来,到时一定给我守住了。”见三人点头示意,毛满月抽出几张锡箔纸点燃、扔在了地上,然后和三人躲去一旁。

    刚刚走开,就有两条鬼影现了出来。一个头大如斗,一个头小如拳,一样的都没有头,一样的上身**、枯瘦如柴,只在腰间围一条鹿皮短裙。小头鬼的手里还捧着一个漆器盒子,一尺长、半尺宽、厚两寸。

    只听见小头鬼说道:“总算懂得行市给赏钱了。我们就让三魂七魄去投胎了吧?”边说边将手中漆盒端向大头鬼。

    “等一等。”大头鬼捞起地上锡箔灰,说道:“你我等了大半宿,他们就赏了这么一点银子。穷人家倒也算了,可是有钱人家也不懂规矩。不行,咱们再等等,让这家人再多吃一些苦头。”

    小头鬼说道:“算了吧,咱们事情早些办完也好早些回去交差,时间也值钱的。”

    大头鬼埋怨道:“你急什么?现在时辰还早呢。反正拿不到他百八十两,我誓不罢休的。”

    “还是少,怎么也得每鬼分到他百八十两。”

    大头鬼这才开心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哈……”突然现不是小头鬼的声音,四下看去,看见了一旁的毛满月,“咦!你怎么能够看得见我们的?”

    毛满月说道:“因为我也是鬼呀!”

    小头鬼说道:“不对,你身上阳气这么重,怎么可能是鬼?你一定是学过法术的凡人,所以能看得见我们。对不对?”

    毛满月说道:“答对了。语忘,你要比敬遗好。他这个大头鬼又笨又贪财,早晚会被阎王爷革职查办的。”

    大头鬼敬遗惊诧道:“原来你连我们是谁都知道。看来今天只有打得你闭上多事的嘴,免得哪天你把我们告到阎王殿。”说罢,就用大头撞向毛满月。

    毛满月“咯咯”声笑个不停,右手伸出只一划拉,就把敬遗的大光头划出四道血槽。

    敬遗知道不是对手,大喊一声“语忘快逃”,先一步往外窜去。

    吕无病和慧来早在暗处候着了,双双冲出,各自擒住敬遗一条胳膊,将他反剪了。

    小头鬼语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脖颈已被钟浩毅一把掐住,双手捧着漆盒又不能反抗,只好一边喊疼一边求饶。

    毛满月笑着说道:“现在知道本姑娘的神通了吧!两条路,一条是立即放出要投胎的三魂七魄,让屋里的母子二人都平安无事。另一条是我让手下这三个天兵天将先把你们两个小鬼打残了,然后再逼迫你们放出三魂七魄。好了,你们选吧。”

    大头鬼敬遗哭丧着脸说道:“姑奶奶,你这不都一样吗?放,小的马上放。只是还请两位天兵天将先松了手。”

    吕无病说道:“也不怕你逃了去。”同慧来一起松开了手。

    钟浩毅也松开小头鬼语忘的脖子。

    大头鬼敬遗瞧一眼四人,无奈地从腰际摸出一把钥匙,打开语忘手中漆盒上的锁,缓缓揭起盒盖。

    三魂七魄立即冲出漆盒,射入屋内。就听见屋里“呱、呱”声大作,孩子生下来了。

    毛满月说道:“呒,还算你们两个老实,今天就饶了你们不责罚了。记住,日后有生孩子的人家送你们银钱,你们拿去也就罢了。但是再要敲诈勒索,除非本姑娘不知道,否则定将你们两个折磨得不成鬼样。去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两个鬼转身走向大门。

    大头鬼见毛满月果然放自己走了,扭回大头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姑娘高姓大名呢?”

    毛满月斜眼瞧向大头鬼,问道:“怎么着,想问清了本姑娘的姓名,然后回去查看生死簿?”

    大头鬼敬遗双手急摇道:“哪里、哪里,小的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姑娘误会了。”

    “告诉你也无妨。”毛满月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敬遗说道:“本姑娘姓毛名满月,有本事你就来找本姑娘的晦气吧。”

    一旁吕无病跟着说道:“对,小爷我叫战神吕无病。有种你们也来找小爷我的晦气。”

    “不敢,不敢。”大头鬼敬遗和小头鬼语忘忙不迭窜出了大门。

    院子内的一切,接生婆一直在门缝后看着。她当然看不见大头鬼和小头鬼,只看见四人在院中走来奔去、喝叱不停,猜出四人一定是在做什么鬼语神道的法术。又听见毛满月一直在喊“语忘”和“敬遗”两个名字,便暗暗记在心头。不一会儿,孕妇果然平安生下了孩子。

    自此,这个接生婆替人接生时一旦遇上难产,便焚烧锡箔、喊语忘和敬遗两个鬼的名字求助,果然百试百灵。

    直到接生婆去世后,这个方法才被她的徒弟们泄露了出来。从此喊语忘和敬遗的人越来越多,二鬼实在忙不过来,这个方法也就不再百试百灵了。

    屋门打开,屋内主人出来千恩万谢。

    四人不奈如此,几句话打屋里人,赶紧脚底板磨油----溜了。

    主人是殷实人家,知道毛满月姓毛,便为毛满月起了一座生祠供奉。年深日久,毛姑祠被谬念成了麻姑祠。从此以后,麻姑仙不仅负责献寿,还外带了一份送子的兼差。

    诗曰:

    梵佛临世必天崩,

    绝境难窥建煞城。

    虫不知冬人懵懂,

    凡间依旧育新生。

第二十五章 雁荡山有龙狮(上)

    四人回到客栈,一个个兴奋地在桌前围坐下。吕无病说道:“满月姐,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高深的法术!本来听你和那老妈子说话,我还以为你只是个会看病的蒙古大夫呢!呵……”

    毛满月说道:“应该惊讶的是我才对,瞧不出你们一个个都会法术!我那些微末伎俩算什么?既不能用来打杀妖怪为民除害,又不能调风顺雨造福一方。我决定,从今日开始,我就跟着你们一起浪迹江湖。有你们在,到了哪里我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哈……”

    “这可不行!”吕无病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们要找的有缘人。”

    “有缘人,什么有缘人?”毛满月问道。

    吕无病这才现自己说漏了嘴,看见慧来瞪向自己,赶紧低头不说话了。

    毛满月见吕无病低头不语,看看钟浩毅、又看了看慧来,然后嚷道:“哦,我毛满月以为自己找到了最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有事瞒着我的。说,你们为什么要防着我?你们为什么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呜……”一通话越说越难受,最后居然哭了起来。

    慧来顶不住心软了,摇头叹道:“欸,满月姐,并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是我们要做的事太重要,太艰难……”然后把聚齐有缘人、要一同去东海寻找吕浑的事告诉了毛满月,“满月姐,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也希望你理解,我们不能带上你一起同行。”

    这回轮到吕无病神气活现地瞪向了慧来。

    毛满月一边在听,眼珠一直转个不停。等慧来说完,问道:“照这么说,你们现在还缺一个辛无用。那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慧来摇着头说道:“还没有。不过只要在江湖上走动,总会遇上的。”

    毛满月笑道:“既然你们还没找到辛无用,那就是说你们还不能出东海去三岛十洲。在这段时间里我跟着你们一起玩,总可以吧?你们不见得就看着我孤零零一人在江湖上乱飘……”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吕无病急道:“满月姐莫要哭啊!我觉得满月姐说得有理,我同意。阿毅,你说呢?”

    钟浩毅说道:“满月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关键时候还可以做我们的军师。我同意。”

    慧来说道:“好吧,我也同意。满月姐,等我们聚齐五人出往东海时,你就不可以再跟着我们了。”

    毛满月脸上都乐开了花,笑道:“知道、知道,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好了,我得回房去睡一会儿了,三位明天见。”兴高彩烈蹦跳回房。

    慧来叹道:“弥勒佛!也不知道是在帮人、还是在害人?”

    吕无病说道:“害什么人?你没看见满月姐也是个会法术的?况且我看她肚子里的书没准比娘娘腔还要多呢!”说到这里,觉得后背有些凉,扭头四看了一下大堂,确定大堂中再无旁人,说道:“不说了,我也回房睡了。”

    ……

    雁荡山,有一百多座山峰,六七十个洞天,岩、谭、嶂、瀑点缀各处,庵、观、寺、院坐落其间。远观近瞧,日玩夜游,景色奇美怪诞、非笔墨能够描绘,是天下闻名的游览胜地。

    吕无病老远看见雁荡山兴奋不已,等到了山道之下,招呼大家就要往上冲。

    只听见九呆嚷道:“哥,太阳都快下山了,吃饭吧?”

    吕无病一想也对,说道:“那就……那就先找个地方歇息吃饭,明天一早再来爬雁荡山。”

    慧来跟在后头对钟浩毅小声说道:“你看无病,带队伍的本事还不及九呆呢!”

    两人哈哈大笑。

    这种话又不能再问一次,吕无病只当自己没听见。

    三里远就有一个集镇,响岭头镇。五个人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住下,漱洗更衣,然后都来到大堂聚起。

    吕无病叫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店小二说道:“几位客官,要不小的报上几样菜名,几位客官自己挑选?有酒醉香螺、糖醋黄鱼、清蒸海蟹、蛤蜊炖豆腐……”

    全都是海鲜!毛满月舌头不停舔着嘴唇,实在受不住,举手打断店小二,说道:“好、好、好,你别再说了,本姑娘样样要、样样都要。”

    吕无病爱吃肉食,问道:“小二哥,怎么全都是海鲜?你们这里是雁荡山区,就没有什么山珍野味的弄些来尝尝?”

    店小二说道:“本来是有的,可是这几天没人进山,小店也采卖不到山货,所以各位客官要吃山珍野味就得过上几天了。”说完,把菜名传去了厨房,再回到桌旁伺候。

    吕无病说道:“小二哥,偌大一座雁荡山,不可能没了山珍野味,怎么会没人进山采捕?不会使你们店里海鲜积压太多,所以只卖海鲜不卖山货吧?”

    店小二赶紧哈腰说道:“客官您可冤枉本小店了。全是因为这几日山里不太平,所以就没人进山了。几位客官大概是来游雁荡山的吧?不如过些日子再来,或者在本小店多住上些日子,等过上几日,就又能进山了。”

    吕无病听见很不高兴,说道:“不能进山?你明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游玩雁荡山的。既然不能进山,那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哦,等我们租下了房间要得了酒菜,你方才想起告诉我们。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这……客官,这……”店小二冷汗都急出来了。

    “算了,算了。”钟浩毅说道:“小二哥,我只问你,偌大一座雁荡山有什么不太平?是出了猛虎野兽,还是聚了山贼强盗?”

    店小二刚要回答,听见厨房在喊。毛满月催道:“先去端菜,先去端菜。”

    店小二将酒菜端上桌,继续说道:“客官,山上强匪倒是没有。要说猛虎野兽,小的也说不清。就在十数日前,有个采药的山民说在山里现一具被啃咬得支离破碎的人尸骨。消息传开,居然又有十多人说在山里看见过被吃干净的人骨头。真话假话越传越厉害,直到官府贴出告示,大家才知道这事是真的。至此,山民、游客再没人敢上山了,就连山上各处寺院里的和尚和道士也躲了下来。这几天估计是那猛兽没人吃了,到了夜里时常大吼,吓死人了。几位客官等到半夜准能听见。”

    钟浩毅问道:“小二哥,你说不清是什么猛兽,那其他人也不知道吗?再说你们也可以多召集些身手好的猎户一同上山,把猛兽猎杀了不就得了,何必像现在一样束手无策、听天由命呢?”

    店小二说道:“半夜听见猛兽吼叫的,有的说像老虎、有的说像野猪,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前几日倒也有二三个胆气壮的少年,说要集结猎户上山打杀猛兽。可是雁荡山多少年都没有出过凶猛野兽了,这里的猎户最多也就是射鸟鸟、捉捉兔子什么的,要打杀猛兽?谁敢啊!人凑不起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慧来问道:“那你们此地的官府也不管吗?”

    吕无病已经听不下去了,吼道:“不管最好,谁都不管我来管!”

    店小二劝道:“这位客官莫要动怒、莫要动怒,此地的官府并没有说不管。告示上说,延平府的邢将军马上就会带兵前来杀除猛兽了。所以小的劝诸位客官先在小店内住上几天,等邢将军一来,几位就能上山游玩了。”

    吕无病诧异道:“连是什么猛兽还没查出来,你就敢说那个什么邢将军一来,我们就能上山游玩了。好像你对你说得那位邢将军很有信心嘛?”

    “那是!”提及邢将军,店小二眉飞色舞起来:“咱们这位邢将军,在方圆数百里内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没人不钦佩的。”

    看来必定是位英雄人物!钟浩毅说道:“小二哥,不妨将你们这位邢将军说来听听?”

    “好嘞!”店小二一边给大家斟酒,一边说:“要说起咱们的这位邢将军,那可了不得……”

    吕无病喝道:“别扯闲篇,挑要紧的说。”

    “是、是、是。”店小二端正了一下脸上表情:“要说起……呃,邢将军大号叫义勇,小名阿彪,是我们雁荡山人。他天生就有神力,九岁那年在河里游泳时,赤手空拳杀死一条鳄鱼。十三岁那年为了给母亲治病,只身进入神农山,同罴兽搏杀,最终取回罴胆给母亲入药。次年路过山东为民除害,轻松拍碎两头猛虎的天灵盖。又有一年,三清山出了一头怪鸟,形状像老鹰、却比老鹰要大出数倍不止,专门喜爱捕捉活人来吃。三清山无人能够对抗怪鸟,就慕名来请邢将军。邢将军独自一人站在峰巅、以身诱鸟。怪鸟果然来抓邢将军,不想反被邢将军抓住双爪,用力一撕,活生生将怪鸟撕成了两爿。后来,邢将军去延平府参了军,作了个小卒子。在一次战争中,陈友定大将军中计被困敌城,邢将军一拳砸碎千斤闸,放陈大将军脱困,又对着紧追不舍的敌军一声大吼,把敌军吓得人仰马翻、屁滚尿流。脱困之后的陈大将军立邢将军为五勇将军,镇守延平府。几位客官,别看现在的天下兵荒马乱,可各家诸侯都知道此地有位五勇将军,所以没有一家诸侯敢主动来犯的。也多亏了邢将军,天下才有这儿一块太平之地。”

    “好,果然是位英雄人物!”吕无病拍案赞道。

    “若能有幸结交一下这位英雄人物,那才好呢!”钟浩毅说道:“哎、小二哥,这位邢将军有多大了?”

    店小二说道:“今年应该二十出头了吧。”

    钟浩毅翘起大拇指赞道:“原来那么年轻,好一个五勇将军!”

    慧来低头念叨:“邢将军、五勇将军,邢五勇将军?辛……无用?”

    吕无病和钟浩毅听见,激动得一起叫道:“辛无用!”

    毛满月本来一心陶醉在她的海鲜中,现在听见三人在叫“辛无用”,双眉紧皱、瞳孔收缩,心道:好啊,第五个有缘人总算出现了!

    吕无病支开店小二,说道:“看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

第二十五章 雁荡山有龙狮(下)

    慧来则长出一口气,说道:“总算要聚齐了。无病、阿毅,咱们五个有缘人总算聚起了。”

    钟浩毅自然也免不了一脸的激动。

    毛满月显得有些不高兴,挥舞着油腻腻的手指说道:“你们急什么?这人都还没有看见,就这么武断?我还说我就是辛无用呢。”

    吕无病笑道:“满月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断呢?你不会是见我们五个人快凑齐、怕把你甩了,所以故意说反话吧?”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毛满月说道:“我是想告诉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万一那个什么邢五勇不是有缘人呢?你们白高兴一场事小,误了去东海的大事才是真。”

    钟浩毅点头说道:“满月的话不无道理。无病、慧来,你们说呢?毕竟我们的行途困难重重、九死一生,要是这位邢将军只是一位勇猛威武的普通将军,一旦遇上妖魔鬼怪,可就难办了。”

    吕无病和慧来互相望了一眼,齐声说道:“那可怎么办?”又一起把头扭向了毛满月。

    毛满月得意地说道:“这还不容易?那个邢将军到了这里,你们千万不要把有缘人的事先和他说。你们先跟着他,看他有没有真本事除了山中猛兽,如果确实身怀高明法术,那时你们才对他说出要去东海三岛十洲的事。看,这样多好?”

    吕无病三人不得不佩服毛满月,一齐赞扬起毛满月来。

    毛满月掏出丝帕抹嘴擦手,说道:“我已经吃饱喝足,就先回房去歇着了。你们几个慢慢吃。”说罢,起身往房中走去。

    吕无病三人见马上就要聚齐五个有缘人,自然兴奋地不想歇息,闲话喝酒、喝酒闲话说个不停。

    客栈屋顶上,站着高天将军和一只猫,猫当然就是毛满月的真身。三言两语交待,高天将军凌空飞去。猫则慢慢爬下了屋檐。

    子时将至,三人推杯换盏早已经醺醺然。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震得屋瓦粉墙颤个不停。三人的酒顿时都醒了。

    “好家伙,竟然叫得那么响!”吕无病惊诧不已。

    慧来说道:“看来这就是店小二说的猛兽了,果然厉害。”

    钟浩毅说道:“确实厉害。这一声叫至少在六七十里开外,既不是狮吼,又不是虎啸,会是什么猛兽呢?”

    此时毛满月从屋里奔了出来,一边系着衣服一边大喊:“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吓死我了,是一头龙狮啊!”

    “龙狮?”三人赶紧把毛满月让进椅子里。

    吕无病问道:“满月姐,你刚才说什么?龙狮!不会是你做梦梦到的怪兽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毛满月手捂胸口说道:“我刚刚差点被吓死,你现在又想气死我啊?我就真不活了!”说罢就要哭。

    吕无病急忙认罪赔不是,千辛万苦总算劝住了毛满月。心中暗道:还是娘娘腔好,一吵就能吵个酣畅淋漓。不像满月姐,还没和她吵起来,自己心里倒先舍不得了。唉!

    慧来问道:“满月姐,那龙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毛满月说道:“其实我也没有看见过龙狮,那都是书上说的。说龙狮是一种太古邪兽,只要天下刀兵大盛,它就会借着刀兵煞气化身人间。它长着龙的脑袋、狮子的身体,喜欢生吃活人,力大无穷、凶残无比……”

    说到此处,远方又传来一声大吼,吓得毛满月缩成了一团。吕无病三人也禁不住、背脊上阵阵凉。

    等吼声过去,吕无病问道:“满月姐,你说你没有见过龙狮,就凭书上的描写,怎么又能肯定刚才在叫的一定是龙狮呢?”

    毛满月慢慢放下蒙着脸的手臂,颤声说道:“龙狮的叫声,开头似犬吠、接着像驴鸣。你们有没有听到,就和刚才的叫声一模一样。那不是龙狮是什么?”

    钟浩毅说道:“要是真的是龙狮,看来让邢将军一人抵敌、就有些吃力了。”

    吕无病说道:“我看不是有些吃力,而是很吃力。”

    毛满月大声说道:“哎,辛无用、邢五勇,有缘人嗳!吃什么力?如果他没有单独杀除龙狮的本领,又凭什么能和你们同去东海?你们现在想要帮他,也就是害了你们自己。”

    慧来说道:“对,满月姐说得很对。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只能看着邢将军依靠自己的能力战龙狮。”脑子里,佛王的教诲不知不觉开始起作用了。

    钟浩毅突然说道:“你们听,有一支马队正朝响岭头镇奔来。”

    毛满月说道:“不用猜,一定是那个什么邢五勇到了。”

    四人心中期待,就都不说话了。

    有一会儿,吆喝声、马蹄声,涌进了响岭头镇。

    五位身穿铠甲、腰挎军刀的将军踏进客栈。为的将军喝道:“杨掌柜、杨掌柜,阿彪回来啦。”声音显得如此爽朗豪迈。

    “果然是邢将军回来了!邢将军,大伙儿可把你盼回来了!”杨掌柜三步并作两步,亲自从店后跑出来迎接。

    店小二也奔了出来的,一边擦抹桌子一边请将军们就坐。

    四位副将坐去了一边,邢将军则在居中的桌前大马金刀坐下,开口说道:“杨掌柜快请坐下说话。我还是你的小老乡阿彪,不必将军、将军的叫。当年要不是你借给我盘缠,我又怎么能够远行神农山,为老母取回罴胆?来、来、来,快坐下说话。”

    说是坐下,杨掌柜只敢用半个屁股贴在椅子上,躬身说道:“陈年往事,将军就甭提了。”又扭头关照店小二道:“快,快去为将军准备酒菜。哦,把我房里的那坛子状元红也抬来。”

    邢将军邢义勇说道:“杨掌柜太客气了。”

    杨掌柜说道:“将军,不知将军带了多少军爷过来?何不一起请到小店里来吃酒?”

    邢义勇哈哈大笑道:“杨掌柜,我这次足足带来两百轻骑兵,若都涌了进来,岂不是要把杨掌柜的家底都吃光了?哈……我已令他们在镇上各个客栈分散居住,杨掌柜这里就我们五个人过来。”

    闲聊中,远处又传来一声吼叫,把邢义勇和四位副将也吓了一大跳。

    一旁毛满月又吓得用双臂遮住脸面,惊叫:“龙狮又叫了,龙狮又叫了!”

    邢义勇听见毛满月叫声,起身离座来到吕无病他们桌前,抱拳说道:“几位小兄弟好,呃……姑娘好。在下刚才听见姑娘在喊龙狮,请问龙狮又是什么?”

    毛满月将叠在一起的双臂打开一道缝隙,眼睛从缝中瞧向邢义勇。

    吕无病几个也算从正面看清了邢义勇。

    只见邢义勇身长八尺,双肩宽阔。脸上,鼻挺如玉柱、双目若朗星,整个轮廓就像用刀砣雕刻一般精准俊朗。裸露在外的皮肤晒成古铜色,俊美中又平添出无数英雄气概。

    毛满月缓缓放下手臂,露出一脸的花痴模样说道:“龙狮就是……龙狮!”

    “弥勒佛!将军还请坐下说话。”慧来说道。

    等邢义勇依言坐下,慧来继续说道:“邢将军,龙狮其实是一种太古邪兽,我也是刚刚听满月姐告诉我们的。不如就由我来告诉将军吧。”遂将龙狮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邢义勇。

    邢义勇听罢,双眉紧皱沉思起来。

    慧来见邢义勇一直不说话,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喔!”邢义勇这才回过神来。

    吕无病说道:“为民除害,义不容辞。将军要是觉得力有不抵,不如就把杀除龙狮的责任交给我吧。”

    邢义勇说道:“小兄弟说得对,‘为民除害、义不容辞’。”右手挥指吕无病几个,“原来邢某今日遇上的几位小兄弟,都是少年英雄!”

    钟浩毅抱拳说道:“不愧是五勇将军,只听将军一声赞,就让钟某血气奔涌。”

    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哥,怎么驴又在叫了?”九呆揉着惺忪睡眼从房中走出。

    几个人的笑声嘎然而止。

    吕无病叱道:“胡说什么呢?是邢将军和我们几个在说话。”

    九呆茫然地说道:“我又没说你们。我是在说刚刚那头叫驴。”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九呆说的是方才龙狮的吼叫。

    现在轮到毛满月一个人“咯、咯”大笑了。

    吕无病指着九呆对邢义勇说道:“邢将军,他叫九呆,和我们是一伙的。他平时有些呆傻,将军千万莫要怪罪。”说到这里,又想起还没向邢义勇介绍过自己几个,遂将自己和众人一一介绍给邢义勇。

    邢义勇说道:“满月姑娘、阿毅、慧来、无病还有九呆,我记住了。你们也不必叫我将军,我们是在江湖上相遇相识的,你们就叫我义勇好了。”

    九呆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说道:“哥,那我回房接着去睡觉了。”边往回走,嘴里边嘟囔:“又没在吃饭,围着桌子干嘛?傻不傻!”

    众人能被一个九呆弄得尴尬不已,大奇!

    店小二已经在邢义勇的桌上端正好了酒菜。

    邢义勇说道:“今天我就借花献佛,请满月妹妹和三位小兄弟同饮几杯,如何?”

    “请!”

    “请!”

    诗曰:

    突兀满月强结伴,

    道途蹉跎入海迟。

    雁荡结识邢五勇,

    只因乱世现龙狮。

第二十六章 和龙狮肉搏(上)

    五个人重新落座,毛满月心中却在暗暗计较:如果你杀不了龙狮,那自然逃不脱龙狮之口。如果你杀了龙狮,我再找机会将你废了。哎,那么俊朗的一个小伙子,可惜了。

    邢义勇本是豪迈之人,吕无病三人也是少年英雄,大家义气相投,“哥哥”、“兄弟”,一顿酒直喝到天光大白。

    九呆已经醒来,走到桌前一看,说道:“你们这么早就吃早饭啦?你们都吃完了我吃什么?”作势要把残羹剩饭收拢起来吃。

    吕无病把九呆手上的碗盘赶紧抢走,朝店后叫道:“小二哥,快些弄点吃的来。”

    九呆冲着吕无病“呵、呵”直乐。

    邢义勇起身抱拳,说道:“满月姑娘,三位小兄弟,为兄已经酒足饭饱,现在就要上山杀除龙狮去了。你们在客栈里好好休息,等着为兄的好消息。”说罢,带着四位副将走出客栈。

    轻骑兵已在镇口集结完毕,等邢义勇一声令下,齐往雁荡山奔去。

    眼看着邢义勇率领队伍绝尘而去,吕无病问道:“怎么样,我们也跟上去吧?”

    慧来说道:“无病,不如把九呆也带上吧?没准他背上的佛祖明王会再次显灵,我也好亲眼看看啊!”

    吕无病看一眼九呆,见九呆兴奋地冲着自己直点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不太好吧?他现在心智还没有开,带他去太危险了。”

    钟浩毅说道:“这倒不用担心。无病你看,前有义勇大哥和他的队伍在,后有我们几个保护,断然不会让九呆伤着分毫的。”

    吕无病说道:“可是九呆跑得太慢了,我怕他跟不上我们。”

    钟浩毅一拍胸膛,说道:“我会带着他一起跑,只要追上了义勇大哥,就不碍事了。”

    吕无病此时再犹豫不定,也只能点头同意了。把九呆乐得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诸位、诸位,连九呆你们都带去,我就没理由不带上了吧?”毛满月娇小的身躯一直躲在外围,就等着这个时机出来说话。

    吕无病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由谁来对毛满月说些什么。

    毛满月笑道:“既然都不说话,那就表示全都同意了。放心,本姑娘的法术虽然没有你们几个厉害,但是自信脚程不会比你们几个差到哪里,绝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何况本姑娘还有满肚子的学问和人的智慧,到时对你们准会有帮助的。”见吕无病三人依旧惊愕着不动,开口催道:“还不快些?再晚就跟不上义勇大哥了。”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无奈之下也只能如此。

    慧来蹲下身子轻拍黑妞,说道:“黑妞,这回要靠你了,能不能跟上了义勇大哥?”

    黑妞点点狗头、轻呼一声,往镇外冲去。

    九呆的右臂手肘被钟浩毅托起,整个人顿时觉得减轻了一大半。五个人跟着黑妞奔向了雁荡山。

    二十余里,大龙湫。

    山脚道口拴着十匹战马,显然人已经上山了。

    吕无病五人顺着山道往上走,邢义勇必在大龙湫上。

    大龙湫之所以成名,是因为有一道瀑布如神龙飞天,从百丈高处激流飞泻,直入潭中。击起的水汽就向吞云吐雾,经阳光照射,山中一切景致都会泛起五彩炫光,如入仙境。

    五个人并没有心情观赏迷人景色,只一心朝前找寻1邢义勇等将士的踪迹。

    钟浩毅说道:“我已经听见义勇大哥他们了,他们就在前面一里多一点。”

    吕无病兴奋地说道:“那我们赶快奔过去吧。”

    毛满月扯住吕无病说道:“哎,我们是在暗中跟踪义勇大哥,你奔过去干嘛?没脑子。”

    “呵……”吕无病手挠着头皮傻笑几声。现在若是换成柳下男说吕无病,估计两个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又往上攀爬了几百步,远远已能看见山顶的邢义勇等一干将士了。吕无病说道:“都停下吧,他们就在这里歇着。”

    慧来说道:“这么远就停下了!我们再往上接近一点吧?”

    吕无病听见慧来如此说,赶紧把毛满月的话搬给慧来:“哎,我们是在暗中跟踪义勇大哥,你奔过去干嘛?没脑子。有阿毅在这里,整座山峰的动静都能听得明明白白,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你急!”

    “弥勒佛!”慧来知道吕无病说得没错、无法反驳,只好道一声佛号坐在了山石上。

    更加可气的是九呆,居然想起给他哥帮腔,学着吕无病对慧来说道:“来,没脑子。皇帝不急你急!”

    差一点没把慧来气得吐出血来。

    钟浩毅也坐了下来,说道:“整座山头我已经听了个遍,没有现有龙狮的踪迹,大家放心歇着吧。”

    五个人便各找地方坐下歇脚。邢义勇等众将士在山顶上做什么、说什么自然逃不过钟浩毅的耳朵,再由钟浩毅转说给大家知道。

    有一会儿,钟浩毅说道:“无病、慧来,义勇大哥他们正往山下走,他们说要去其它山头再找龙狮踪迹。

    毛满月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先走一步,去山下等他们吧。”

    众人全都站起,往山下行去。

    “呜……”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号角声。

    众人顺着号角声望去,像是从东北方向处的一座山上传出。

    钟浩毅说道:“是义勇大哥的另一个分队在示警,他们一定现什么了。”

    话音未落,“呜汪……昂……昂……”龙狮的吼声连连,响彻群谷。

    钟浩毅手指前方山峰急道:“义勇大哥独自一人冲过去了,我们怎么办?”

    吕无病喝道:“别问了,快走。”率先冲了出去。

    一刻时,众人翻山越岭到了常云峰脚下。就听见邢义勇出一声狂吼,似剔刀剜肉、悲声彻天。

    吕无病和慧来听得五内如焚,各自大吼一声急冲上山。

    钟浩毅扔下九呆跑到吕无病和慧来的身侧,叫道:“你们千万别急,义勇大哥没事,龙狮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哪里还顾得上钟浩毅在说什么?埋头一直冲到半山腰。

    血腥弥漫,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山岩上、地上、树木灌草上,鲜血四溅。沾着碎肉末的人骨头东一堆、西一根,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邢义勇跪在地上,怀内抱着一颗破碎骷髅垂不动。

    “啊……”毛满月吓得扭转身扑在吕无病肩上、失声痛哭,两排贝齿深深咬入了吕无病肩头。

    九呆慢一步赶到,看着眼前场景一动不动、变得更加呆了,只是双眼眸中似乎有两个团火焰在闪动。

    慧来和钟浩毅双双跃到邢义勇身旁。钟浩毅举掌将邢义勇拍昏,长叹一声说道:“慧来,我们先把义勇大哥架回去再说吧?

    响岭头镇客栈中,吕无病四人和四位副将分作两桌,轻骑兵军士们则在客栈外等候。

    邢义勇醒来时现自己睡在客栈的床上,大惑不解。起身走出房间,看见众人都在,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四位副将迎上前去,其中一位手指吕无病几个说道:“禀将军,我们赶到常云峰时,您已经由这几位小兄弟护送下山了。将军,山上阵亡的几位弟兄我们已经收拾好残骸、安葬了。军队也已在客栈外集结完毕,等候将军下令。”

    邢义勇这才醒悟,原来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那一幕并非是梦境,忍不住挂下二行英雄泪。说道:“还有没有其他遇上龙狮的分队?”

    副将说道:“其它分队都没有遇上龙狮,已经全部安全返回。”

    邢义勇说道:“很好。你们四人立刻将轻骑队带回延平府,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副将诧异道:“将军,那么您呢?”

    邢义勇咬牙说道:“我要独自上山擒杀龙狮。”

    “将军……”四员副将齐声惊叫。

    邢义勇竖掌止住,说道:“你们随我出生入死、应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对抗太古邪兽。死去弟兄的惨状你们也已经看见,我不能让弟兄们再枉送性命了。”

    “可是将军您一人……”

    “执行军令。若敢违抗,重责一百军棍。”邢义勇喝道。

    四员副将无奈,抱拳说道:“末将遵令。”暗自摇头退出客栈。

    呼啸声、马蹄声,轻骑兵已离响岭头镇而去,邢义勇却久久站着没有动。

    谁都明白邢义勇此时心中有多痛,十名将士只眨眼就变成了碎尸白骨。

    吕无病忍不住了,上前说道:“义勇大哥,把心里的悲哀先放一放吧,你要冷静下来才能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啊。”

    邢义勇回过了神,叹声说道:“大小阵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我什么没见过?却没想到弟兄们会有这样惨的死法。欸,都怪我大意,明明知道了龙狮是太古邪兽,为什么还要这一群凡夫俗子上山搜寻?”

    吕无病说道:“这也怨不得大哥,没有看见过,谁又会知道龙狮是这般凶残?”

    邢义勇收拾起哀伤心情,说道:“邢义勇还没谢过满月妹妹和几位小兄弟呢!”双手抱拳、一躬到底。

    众人赶紧上前托起邢义勇。钟浩毅说道:“义勇大哥言重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说谢。来,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第二十六章 和龙狮肉搏(下)

    众人在桌前围坐下,慧来说道:“义勇大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干?”

    邢义勇说道:“我要独自上山寻找龙狮,一日不将龙狮杀除,我一日不离开雁荡山。”

    毛满月问道:“大哥,雁荡山有一百多座山峰、六七十处洞穴,你一个人怎么找啊?”

    “这个……”邢义勇皱眉说道:“慢慢找,一定会让我找到的。”

    吕无病说道:“满月姐,你是我们的《万宝全书》、智多星,你一定有办法帮义勇大哥的,对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毛满月显出犹豫的样子。

    邢义勇说道:“满月妹妹,你有什么办法但讲无妨。”

    “那我就说了。”毛满月说道:“需要大哥找一处较高山头,然后割破肌肤流出鲜血,山风自然会把血腥气吹遍群山。龙狮闻到血腥气,一定会自动找来的。”

    “好办法,就按满月妹妹说的做。”邢义勇说道。

    吕无病说道:“办法是好,只是还没遇上龙狮,倒要先把自己给伤了。满月姐,能不能再想个其他的方法?实在不行,杀只猪啊羊啊的来代替,行不行?”

    毛满月说道:“龙狮只对人的鲜血感兴趣,其它动物的血不可能代替得了。”

    “无病兄弟,没事的。”邢义勇说道:“想我天生就是一身铜皮铁骨,连自己上一次流血是什么时候都忘了!今日流他一次,也挺不错。”

    “先能灭自己,而后灭妖邪。义勇大哥,慧来佩服。”慧来合十赞道。

    “哈……有你们几个小兄弟真是让我开心。好兄弟们、满月妹妹,事不宜迟,我现在就上雁荡山。”邢义勇说罢离座而起。突然又想起一事,说道:“不对,你们几个怎么也敢上雁荡山的?”

    吕无病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解释。还是吕无病开口说道:“义勇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有法术在身。如果不是义勇大哥前来,我们也会想办法杀除龙狮的。既然大哥动问,无病就如实告诉大哥了吧。”

    “哈……我早就觉得你们不是寻常之人,果然!怎么样,是不是又想跟我上山?”邢义勇说道。

    “义不容辞。”几个人同声应道。

    “走!”

    众人重又回到常云峰,往山上攀去。

    邢义勇说道:“弟弟妹妹们,待会儿龙狮万一被为兄引出来,你们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千万不要上来助我,听到没有?”

    吕无病听着不服,说道:“我们干嘛要听你的?我们又不是你手下的兵将。”

    邢义勇停下脚步说道:“是,你们确实不是我的兵将,但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更应该听我的。”

    九呆以为邢义勇和吕无病在吵架,帮腔道:“谁是你弟弟?从小到大,你管过我一顿饭吗?”

    众人各个听得忍俊不禁。

    毛满月说道:“义勇大哥,我看要不这样。如果大哥能独自战胜龙狮,那我们乐得看大哥表演。如果大哥堪堪抵敌住龙狮,我们就一拥而上,齐心协力杀除龙狮。要是大哥只有一个照面就给龙狮咬死了,那我们立刻逃下山去,免得大哥担心我们的性命。大哥,你说这个方法好不好?”

    吕无病听不懂了,问道:“满月姐,义勇大哥都被龙狮咬死了,还怎么担心我们的性命啊?”

    邢义勇哈哈大笑道:“满月姐妹妹是在劝我不要为你们担心。好,就按满月妹妹说的做。不过万一我敌不住龙狮,你们一定要依言逃下山去。”

    吕无病明白过来,心道:你要是死了,我必定拼了性命为你报仇。逃下山去?岂是我战神所能为的!

    钟浩毅已经把雕弓从背后取下,心中说道:到了危险之时,就不信我的火网箭救不下义勇大哥。

    慧来也在想:希望义勇大哥能独自战胜龙狮,证明自己就是第五位有缘人。

    众人已经攀上山峰。邢义勇独自一人走上峰巅,撸起袖管、抽出军刀割向小臂。

    锋刃划过,有火星溅起。左手小臂上留下一道白色印记,却没被划破出血。再看军刀,已经刃崩锋卷。好一身的铜皮铁骨!

    邢义勇扔去军刀,用右手抓住左手小臂,指甲狠命掐入皮肤、往下划拉。皮肤总算被划开了,鲜血随着手臂直往下滴落。邢义勇将手臂挥舞,鲜血向四方撒落出去。

    山风清爽宜人,群峰起伏争翠,好一副迷人的山水画卷。

    突然间,一头庞然大物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血盆大口照着邢义勇的头颅咬落。

    邢义勇根本来不及反应,右手下意识地一拳击出。这一拳就像打在山岩上一样,震得手骨、手臂酸麻。

    两下分开,再看那个庞然大物,果然就是龙狮身的邪兽龙狮。身躯要比普通雄狮更庞大,胸膛宽厚、肌肉怒突。龙头上唯一与天龙不同的就是龙角,天龙的龙角象鹿角,代表祥瑞气象。而龙狮头上在双眉额前独生出一支虬角,根粗尖锐、弯曲似吴钩。主刀兵凶兆。

    只见龙狮的下腭唇挂下一道赤黄色液体,地上有一颗半尺长的断齿。原来邢义勇那一拳打断了龙狮的一颗牙齿,赤黄色的液体就是龙狮的血。

    也怪龙狮自己轻敌,平常吃人都是一口咬死,没想到今天遇上了邢义勇!龙狮疼痛加上愤怒,对准邢义勇出一声狂吼,吼声把途经的山树都压弯了腰。

    邢义勇被龙狮吼得耳鸣目眩、忍不住也是一声大吼,就像突然炸开的一个霹雳,把龙狮也震得止住了吼声。邢义勇乘机扑向龙狮,左手往前朝扣龙狮咽喉,右手握拳藏在身后,准备猛击龙狮鼻尖。

    龙狮毕竟是太古邪兽,动作之神出了邢义勇的想象。只见它错开半步躲过邢义勇一抓,侧过龙头猛然咬住邢义勇的腰,把邢义勇横着叼向半空。

    远处的吕无病几个都惊叫了起来,知道就是想救邢义勇、也已为时太晚了,就等着看邢义勇被龙狮咬成两截。

    “咔嚓”,邢义勇并没有被咬成两截,原来龙狮根本咬不动邢义勇一身的铜皮铁骨,只好咬着邢义勇猛甩猛掼。

    邢义勇虽然没被咬死,但是肚腹内的肠胃也给挤迫得疼痛难忍,再加上整个人左摆右晃,晕的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情急之下双手乱抓,居然被他的左手抓到了龙狮的右眼,五指隔着眼皮往里抠,痛得龙狮只能松开嘴巴放去邢义勇。

    吕无病几个看邢义勇如此被龙狮撕咬都没事,心中赞叹不已,认准了邢义勇就是第五位有缘人。吕无病说道:“慧来、阿毅,要是义勇大哥再落下风,我们三个一同杀出。”

    毛满月说道:“就差这最後一哆嗦了,无病你为何不让义勇大哥独自杀了龙狮?你们要是上前相助,又如何能知道义勇大哥本领究竟有多高、究竟是不是有缘人?如果冥冥中真的安排你们五个有缘人相聚,那义勇大哥绝不会输给龙狮的。”

    慧来说道:“嗯,满月姐说得很有道理,我听满月姐的。”

    吕无病看着邢义勇和龙狮扑打并没有落了下风,说道:“好吧,就按满月姐说得来。”

    再看邢义勇和龙狮,一个喊声连连、拳脚万钧,一个低吼频频、扑纵迅猛。

    时间稍长,邢义勇受不住了。每一拳、每一脚全力打出,却没有一下沾到龙狮的。自己反倒总是被龙狮的巨爪拍得东倒西歪。邢义勇大吼一声,将身上穿戴的盔甲和上衣一起扯去,好让自己的身法度更轻快些,露出一身雄壮的身胚要和龙狮肉搏。

    又挥出十几拳、踢出十几脚,还是碰不到龙狮。反倒又被龙狮拍中数爪,皮肤虽然没被抓破,却有好几处已经肿了起来。

    吕无病实在忍不住,大声喊道:“义勇大哥,无病前来助你吧?”

    邢义勇已经杀得性起,高声喝道:“不用,我邢义勇今天要独力撕了龙狮!”心中暗自计算:我就算拼着再受你一口,也要将你给撕了。主意拿定不再犹豫,弯下腰来把脑袋直接往龙狮嘴里送。

    这还了得?就算龙狮咬不碎邢义勇的头颅,嘴一闭,憋也得把邢义勇给憋死!

    龙狮果然不会客气,张嘴对着邢义勇的头颅咬落。

    邢义勇早已算准,双手合十举在头前,索性把上半身一同塞进了龙狮的嘴里。看得吕无病几个目瞪口呆、体内三魂乱窜。

    再看向龙狮,双爪架住邢义勇的腰,用力在撕咬邢义勇腹背。几下没咬开,又猛烈蹦跳起来,甩动龙头将邢义勇往山岩上、地上狠命摔打。

    也不知为什么,摔打三五下后龙狮突然停了下来,浑身瑟瑟颤,咬住邢义勇的嘴也慢慢松开了。又突然纵起一丈多高,庞大的身躯“噗嗵”一声摔趴在地、不停抽搐。邢义勇则一动不动地挂在龙狮嘴里。

    吕无病大喊道:“不好,快去救义勇大哥。”率先冲了出去。

    慧来和钟浩毅紧追上前。

    诗曰:

    秀奇雁荡出邪兽,

    将士盲查骨肉失。

    五少同行齐掠阵,

    英豪义勇劈龙狮。

第二十七章 高天尸毒(上)

    吕无病伸脚踩住龙狮下腭唇,双手用力掰开龙狮大嘴,喊道:“快把义勇大哥拉出来。”

    慧来赶紧抱住邢义勇双腿,钟浩毅则托住邢义勇的腰,两人一齐用力往外拉。

    好不容易把邢义勇拉出,居然连龙狮的肝肠也拉了出来。原来邢义勇让自己被龙狮咬住,就是为了钻进龙狮体内撕裂龙狮的五脏六腑。

    再看邢义勇,身上沾满了粘液和赤黄色龙狮血,双眼紧闭没了呼吸。

    慧来急忙举拳在邢义勇胸膛上猛砸。

    “呃……咳、咳……”一阵猛咳,邢义勇总算活了过来。

    大家都欢欣雀跃起来!只有毛满月,看着这个英武的邢义勇,闹不清自己是在开心、还是在叹息。

    ……

    响岭头镇客栈中,邢义勇沐浴更衣完毕、来到大堂,大伙儿叫好酒菜都在等他了。

    毛满月起身叫道:“义勇大哥,你看你也不多歇一会儿,刚把龙狮杀了,你就不劳累吗?”

    邢义勇哈哈大笑:“满月妹妹,为兄就是再累,也抵不住内心欢喜。这不,就急着想和大家痛痛快快喝几杯呢!”

    众人一同将邢义勇让请座。

    吕无病说道:“大哥,看你杀龙狮可把无病吓得不清。大哥,你那一身铜皮铁骨是怎么练成的啊?”

    邢义勇说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那时侯我还年幼,有一次在河里洗澡,突然现有一条鳄鱼在和一条小龙打斗。小龙根本不是鳄鱼的对手,同鳄鱼在河面上翻滚了三五下,便被摁下了河去。我潜入河底去看,就看见鳄鱼扑住小龙、张大嘴巴就要咬死小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救那条小龙,所以全然不顾扑向鳄鱼。然后就把鳄鱼的脖颈死死锁住,任凭鳄爪撕抓、鱼鳞刮划,我就是不松手。直到鳄鱼一动不动、被我锁死为止。这时候我也是遍体鳞伤、气力耗尽,抱着死鳄鱼一同往河底沉,眼看着就活不了了。没想到那条小龙游了过来,喂我吞下一颗闪闪光的圆珠子,它自己则变成一条泥鳅游走了。就这样,我不但恢复气力游上河岸,而且从此以后便成了铜皮铁骨。”

    毛满月说道:“义勇大哥,你吞下的可是一颗龙珠啊!准是那条小龙为了报答大哥的救命之恩,所以把修炼数百年结成的龙珠送给了大哥。”

    邢义勇笑道:“我想也是这样的。”

    吕无病说道:“满月姐,有你不知道的事吗?你凭什么就说那是颗修炼了数百年的龙珠,而不是修练了数千年的呢?”

    毛满月双手扯住吕无病两耳,说道:“我的傻弟弟,如果是颗修炼了千年的龙珠,小龙岂有打不过鳄鱼的道理?”

    吕无病挣脱拉扯,反驳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小龙不是因为感冒烧、或是拉了肚子没力气,所以打不过鳄鱼的?”

    “哈……”邢义勇举杯劝道:“满月妹妹、无病兄弟,来,大家喝酒吧!”

    推杯换盏,慧来说道:“义勇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和大哥商议。”

    邢义勇说道:“慧来兄弟有事尽管说,只要大哥能办得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来说,我来说!”吕无病抢着说道,突然又“哎呦哇”喊疼,扭头冲毛满月嚷道:“你干嘛踩我的脚?”

    “谁告诉你是我踩的?”毛满月手指吕无病笑道:“还你来说呢!你看你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舌头大的都说不清话了,还你来说?我赌你再连喝三杯,就趴桌子底下去了!”

    吕无病喝道:“胡说八道,我的酒量大着呢,不信你看好啦!”取过酒壶连灌三杯,“怎么样,我没事吧?告诉你,我的酒量好着呢!哈……”却把要同邢义勇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钟浩毅突然说道:“有一匹马奔进了镇内,好像很急的样子。”

    果然,客栈门外一声马嘶,跑进来一个兵士。看见邢义勇抱拳说道:“邢将军,属下带来了陈大将军的军令。”

    邢义勇站起身来说道:“快快讲来。”

    兵士说道:“大将军命邢将军立即赶回延平府,大将军有要事和邢将军商议。”

    邢义勇说道:“好,我知道。对了,轻骑队回城了没有?”

    兵士说道:“轻骑队午时不到就回城了。”

    邢义勇又说道:“老哥,那你知不知道,大将军连夜召我回去是为何事?”

    兵士说道:“什么事属下不知。不过好像是大将军想召开一个选才大赛,希望能为自己找到几个文采出众的才子辅佐,所以无暇顾及城防。请邢将军立刻赶回,大概就是要将军主管城防吧。邢将军,您……就当属下什么也没说啊?”

    邢义勇笑道:“哈……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大将军,我随后就到。”

    等兵士走出客栈,邢义勇回到桌前说道:“真是扫兴,和大家才喝了没几杯,我就要走了。”

    吕无病说道:“大哥无妨,咱们和你一同回延平府,不就又能一起喝酒了吗?”

    不等大家有所表示,毛满月抢着说道:“无病说得对呀!义勇大哥,你先回延平府办正事儿,我们则在雁荡山玩几天。等过几天我们到延平府时,你的正事也因该办得差不多了。这时我们再痛痛快快喝它一场,大家说好不好?”

    “好!”

    “好!”邢义勇说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现在我便星夜赶回,过几日咱们延平府再会,大哥要用最好的酒招待弟弟妹妹们。”

    大伙儿将邢义勇送到镇口,互道一声“珍重”,看着邢义勇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就说邢义勇趁着月色赶往延平府,胯下战马奔出四十余里之时,邢义勇突然从马上被撞了下来。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四周什么也没有。

    邢义勇暗觉诧异:什么也没有啊,怎么就会被撞落马下,难道是遇上“鬼撞墙”了?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不可信,招来战马重新跨上,只当自己酒喝多了。

    “叮”,邢义勇脖颈像是被刀砍了一样,重又跌落马下。虽然不曾被砍伤,却也疼痛难忍。

    这回总算吃准了,一定是有鬼怪作祟。邢义勇将马赶去一旁,双手架在胸前防备。

    一道破空声,“叮”,后背中了一刀。

    邢义勇回身一拳猛击,什么也没打到。就势三个轮翻靠在道旁一棵树干上,以防后背再遭偷袭。

    又一道破空声袭来,邢义勇伸右臂架住,左臂按平常人的身高去拿鬼怪,结果抓了一个空,同时小腹又重重着了一拳。

    鬼怪见砍不伤邢义勇,似乎也有些急,数十道破空声一浪接着一浪砍向邢义勇。

    “叮当”声大作。邢义勇高接低挡五六下,知道自己防不住,索性任由它砍在身上,举双拳平胸击出,却拳拳走空。

    等这一波攻势过去,邢义勇上身衣服已被砍得支离破碎,连左手臂上的绷带也给砍断了。

    又有一道破空声砍向左脸,邢义勇高抬左臂去架,突然感觉到左臂伤口一阵剧烈疼痛。痛得邢义勇猛吼一声,就像一个闷雷突然炸裂,左腕一翻,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右手拳使足浑身力量击出。

    没想到右拳还是走空了,而左手抓住的也被挣脱出去。邢义勇索性借着挣脱之力、右臂手肘往下猛击。“咔嚓”,居然被自己击中了什么!再抬左腿踢出,却什么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再也没有破空声击来,左臂伤口除了有些麻痒、已不再疼痛。邢义勇小心防备靠向战马,迅跨上马背往延平府奔去。

    响岭头镇客栈的屋顶上,高天将军正坐着喘息。一头猫慢慢爬上了屋顶。

    高天将军说道:“满月,你来啦!”

    猫说道:“将军,我这才现,这群孩子里有一个耳力能听到数里外,我们说话不会让他听见吧?”

    高天将军说道:“放心,我已经在屋顶上施下了封界,他不可能听得见的。”

    猫似乎放下了心,问道:“将军,您好像十分劳累?哎!您的头盔怎么不见了?”

    “全都是为了除去那个辛无用。”高天将军说道。

    猫惊诧道:“什么?将军已经把辛无用杀了!”

    “差不多吧。”高天将军说道:“那个辛无用确实厉害,浑身上下居然生就了一副铜皮铁骨。要不是让本将军现他左臂有一道伤口,本将军杀他还得花更大力气呢。本将军的乌金盔就是被他一肘击碎的。”

    猫的眼神中明显带有怨恨,问道:“将军,手臂上小小的一道伤口、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高天将军说道:“对,本将军已在他的伤口中注入了尸毒。纵使他一身的铜皮铁骨,可惜血肉还是寻常人的血肉。要不了十天半月,他必定中毒身亡。”

    “就没有什么解药可解吗?”猫脱口问道:

    “有解药也没有用。本将军的尸毒立时三刻就会毒气攻心,再加上他策马飞奔,血液带动毒液流的更快。本将军之所以说他十天半月才死,是因为他的体格毕竟要比普通人强出不少,但必死无疑。”高天将军说道:“咦,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第二十七章 高天尸毒(下)

    “呃……是这样的,将军。”猫解释道:“过几日我们都会去延平府见辛无用,如果到时候辛无用万一没有死,满月也好再想办法杀除他。”

    高天将军说道:“你去延平府,自然能够亲眼看着他死去、不必担心。倒是你自己的任务还需用心完成。”

    猫说道:“满月明白。等辛无用死后,满月一定会想出办法和他们同出东海的。”

    “这就好。”高天将军说道:“满月,这段日子本将军要带兵卒操练,可能无法常来见你,一切你都要好自为之。本将军已经缓过劲,也该走了。”说罢,四尺高的身躯凌空飞去。

    “送将军!”猫望着飞起得高天将军,两眼怒火熊熊。

    一连数日,大家就在雁荡山各处游玩。先去了大龙湫,找个隐秘所在把龙狮葬了,免得惊世骇俗。然后再去游玩三折瀑、小龙湫、显圣门、雁湖等等,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客栈里的菜肴也丰富了,什么五香石蛙、山鸡煲土豆、爆炒地三鲜……天天都能换口味。

    只有毛满月,始终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游离在大伙儿的开心边缘。

    客栈内,店小二一边往桌上码放碗筷杯碟,一边说道:“几位客官,延平府的告示下来了,几位客官一定看见过了吧?”

    慧来问道:“小二哥,我们并没有看见什么告示。告示上写些什么?小二哥不妨说说吧。”

    店小二说道:“一共说了二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说我们的邢将军杀了太古邪兽龙狮,雁荡山又恢复太平了。嘿,咱们的邢将军,那可真叫是五勇将军啊!依小的看,陈大将军应该委任邢将军为六勇将军了。”

    吕无病打断店小二道:“等会儿再赞邢将军,你还是先把第二件事说了吧。”

    “噢,对、对,客官不说我都忘了!”店小二说道:“第二件事是说陈大将军将要在延平府召开一个‘龙香会’,邀请天下的文人才子前往参加。”

    吕无病问道:“小二哥,这个龙香会有啥说头?”

    店小二说道:“客官,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听说有点象考试,又有点像比赛,好像还有奖品呢!几位客官,小的给几位去端菜。”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齐了。

    吕无病说道:“这几日雁荡山游玩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延平府了吧?我可有点想义勇大哥了。”

    慧来说道:“这是其一!”

    吕无病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有其二吗?”

    “哈……我还不了解你?”慧来说道:“这其二么,就是你想去龙香会捣蛋,是不是?”

    “你不也是一个心思?哈……”吕无病笑道:“但我可不是想去捣蛋。既然是比赛,我当然想去夺个魁元玩玩,就象吕浑师祖爷当年在泰山上一样。”

    慧来说道:“无病,你有没有听清楚小二哥的话?邀请参加龙香会的是文人才子,比的一定是琴棋书画,谁会和你比试法术武功吗?”

    “那……那就只能看热闹加捣蛋了。呵……”吕无病突然想到毛满月,扭头说道:“哎,满月姐可以参加啊!满月姐是《万宝全书》,你若是参加,那夺个魁元简直是小菜一碟。”

    毛满月说道:“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参加呢!我宁愿去陪你义勇大哥喝酒。”

    慧来说道:“满月姐,酒哪天不能喝?你不参加我们也没劲不是?你若是参加,我们还能说你的后援呢!”

    钟浩毅也怂恿道:“是啊满月,你参加,我们为你摇旗呐喊。”

    毛满月强忍住得意神色,说道:“那我就参加喽!你们可一定要为我鼓劲加油啊?”

    “当然,一定!”

    “哈……”

    吕无病说道:“唉,此时要是娘娘腔也在就好了,我真想看你们俩人比一比,谁会更加聪明。”

    毛满月装出一头雾水的模样问道:“娘娘腔!他又是谁呀?”

    “是阿男,我们的好朋友。”慧来把柳下男的事情告诉了毛满月。

    “原来天下还真有那么聪明的人!”毛满月一双媚眼眯成了细线,说道:“我倒还真想早些结识一下这个阿男!”

    “哇……好久没见阿男了,真希望能在延平府遇上他!”吕无病感慨道。

    “是啊!”慧来和钟浩毅齐声应道。

    ……

    延平城本是闽中的南平县,自陈友定将军在此屯兵驻守,数年经营,南平县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升为了延平府城。

    延平城周围有九峰山、茫荡山、石佛山、溪源峡谷,树木竹林生长茂盛。加上延平城城高墙厚,遇到战争时即可坚守却敌,又可以领兵埋伏于各座山头打伏击。城边还有沙、尤、金三条溪流经过,粮草供给、军队出征也是十分便捷,所以延平城实在是一处用兵的好所在。

    吕无病五人到了延平城,只见延平城城上旗帜鲜明,守城甲士戒备森严,好一座威风凛凛的城池!

    走到城门口,五个人都被守城兵卒拦了下来。原来是因为钟浩毅所背雕弓,成了可疑之人。慧来上去帮着钟浩毅一起解释,没想到越解释越乱套,守城兵卒居然要将五人当做细作给拿了。

    吕无病想起了邢义勇,双手叉腰、挺胸凸肚说道:“哪里来的什么细作?我们是你们的邢义勇邢将军请来的上宾,你们竟然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九呆赶紧帮腔:“对,义勇大哥叫我来是要管我饭的,你们拦住我是要吃大板的。”

    兵卒们岂会相信吕无病这个模样做作的半大小子?可看见九呆一脸的呆傻样,反倒有了三分不确定。兵卒们小声嘀咕一番,有一个飞奔进城,显然是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钟浩毅兴奋叫:“义勇大哥来了!”

    其他人急忙撑长了脖子往城门里瞧。

    果然看见了!邢义勇正大踏步朝城门口奔来。

    “义勇大哥,义勇大哥!”

    “无病、慧来、阿毅、满月!”邢义勇已经到了城门口,同吕无病、慧来和钟浩毅搂抱在了一起。

    兵卒们则不声不响站回了城门两旁,像木头人一样,只希望吕无病几个把他们彻底给望了。

    五勇将军府,众人围坐一桌,桌上美味佳肴自然少不了的。

    不用酒杯,邢义勇把酒直接倒进碗里,说道:“弟弟妹妹们,今天你们都是在自己家里喝酒,大哥不准你们有一个人不醉。来,咱们干了。”

    “干!哈……”

    墙角另外摆上两张矮几,几上一样码满了吃食,那是让九呆和黑妞大快朵颐的。

    九呆端起斗大一个碗,学着大家的模样朝邢义勇敬道:“义勇大哥你行行好,干了。”大碗里当然不是酒,是蹄髈汤!

    邢义勇哈哈大笑,一碗酒对着九呆高高举起,灌入喉中。

    九呆也把一大碗汤端到嘴前,呡一口,放回桌上。太烫了!

    众人相互说着分别数日的思念,酒不知不觉已喝了两坛。

    吕无病说道:“义勇大哥,无病在响岭头镇时听说一件事,就是什么龙香会。这龙香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是大将军为天下文人才子准备的一场盛会。”邢义勇说道:“大将军已经命人只向天下的文人名士出请柬,届时文人才子们都会来延平城,一展平生所学。比一比谁才是天底下学识最渊博、智慧最群的第一人。”

    毛满月问道:“义勇大哥,那为什么要冠名龙香会呢?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吕无病跟着问道:“一定有什么值钱的奖品吧?”

    “哈……你们俩的问题差不多。”邢义勇说道:“本次大会魁元的奖品是一条手帕。”

    “手帕?”吕无病先惊后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只是一条手帕!那天下的文人才子有什么好争的?”

    毛满月狠狠打了吕无病一掌,嗔道:“你又胡乱插嘴?这么大的一场赛会,如果只是条寻常手帕,可能引来天下才子吗?也不动动脑子。别再声音了,听义勇大哥往下说。”

    邢义勇说道:“确实不是一条寻常手帕。那是一条唐朝贵妃杨随身用过的手帕。”

    “我知道了!”毛满月叫道:“传说杨贵妃经常喜欢使用一种香料,名字叫‘龙脑香’。这种龙脑香号称是天下第一奇香,现在早已经失传了。而那条手帕上一定沾有龙脑香的香味,所以赛会也命名为龙香会。对不对,义勇大哥?”

    邢义勇惊讶的看向毛满月:“满月妹妹,你居然连这种事也知道?完全说对了,大哥佩服!”

    毛满月得意的瞄向吕无病。

    吕无病张开嘴,想起刚刚才挨的那一掌,又不说了。

    慧来说道:“义勇大哥,就算是杨贵妃的一条香手帕,那也不该引来天下才子共争呀?”

    “这个你就不懂了。”毛满月抢着说道:“这一来么,风1iu才子、才子风1iu,他们不一定都会对高官厚禄感兴趣,但是对于风雅之事是绝对不容错过的。这二来么,虽然只是一条香手帕,可它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天下第一饱学之士、第一聪慧之人的称号,谁不想要啊?义勇大哥,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诗曰:

    侠心重义酒难停,

    军令急传战马行。

    星夜无端逢鬼魅,

    延平府内聚豪情。

第二十八章 龙香赛会(上)

    邢义勇笑道:“全都让你说对了,我还说什么?”

    钟浩毅说道:“大哥,咱们几个在响岭头镇就商量过了,咱们推举满月参赛,你看行不行?”

    邢义勇端正神色说道:“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邢义勇为什么说不行?

    邢义勇接着说道:“大将军只邀天下的才子参加,满月妹妹就是再聪明,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参加呢?”

    大家不觉垂头丧气起来。

    只有毛满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嘻嘻哈哈地劝大家喝酒说话。

    只一会儿,大家又你敬我、我敬你,说笑起来。一顿酒,直喝到各个横倒竖趴才算完。自然有府中一下人将众人抬进房歇息。连日征程,总算都能舒舒服服睡个囫囵觉了。

    第二天以是日上三竿,众人一个个来到大堂,惟独不见了毛满月出来。

    邢义勇对一旁伺候的小僮说道:“你快去叫醒满月小姐,再睡可要懒虫都养肥了。”

    小僮垂站立,一动不动。

    邢义勇见小僮不理自己,诧异道:“你是新来的吗?”

    小僮还是不理不睬。

    当着几位兄弟在,一个下人居然看不听自己的命令,邢义勇觉得抹不开面子了,上前怒喝道:“我说你究竟是聋了、还是哑了?”

    小僮缓缓抬起头,压粗了嗓子说道:“义勇大哥,我是既不聋、也不哑!”

    “那你还不快去叫……你?你是满月妹妹!”邢义勇惊讶半响才反应过来。

    吕无病几个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哦,原来你们几个串通好了来蒙我!”邢义勇佯装愤怒不已。

    毛满月笑道:“谁让大哥说女子不能参加大会的?大哥你看,现在连你也认不出满月是男是女了,满月应该可以参加龙香会了吧?”

    “这……这怎么可以?”邢义勇说道。

    毛满月急道:“怎么还不行呢?义勇大哥,满月绝不会让人瞧出自己是女子的。”

    “我没说这个,我是说你穿了小僮的衣服,怎么能够参加龙香会?哈……”邢义勇总算报了方才被戏弄的仇。

    “大哥……”毛满月娇嗔一声,举拳就垂邢义勇胸膛。

    “好啦、好啦,大哥准你去了。”邢义勇抓住毛满月手腕,又对一旁下人说道:“快去成衣铺为毛公子买些合身衣服,要最华贵的。”

    毛满月抽回双手,羞涩地瞧像邢义勇。邢义勇古铜色脸庞有团难以察觉的黑气笼罩,毛满月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愧疚。

    吃罢午饭,邢义勇、吕无病、慧来、钟浩毅和毛满月各自沐浴更衣,往大将军府行去。

    有邢义勇领着、根本不需要通报,五个人直接就进入了大堂。陈友定大将军正在办公事,五个人便走到一旁等候。

    只见这位陈大将军长得三缕长须、肥头大耳,身材不高,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开外。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威武中又带着亲切,应该是个容易交往的人。

    陈友定正在和一位副将说话:“让你押送的朝贡安全到达大都没有?”

    副将说道:“回大将军话,总共十船金银货物,已经一分不少、全都送到了大都。”

    陈友定说道:“很好。我会为你记上一功的。”

    副将显得有些犹豫地说道:“大将军,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友定说道:“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地。”

    “大将军,当今天下已成乱世,各省各地的官将都拥兵自重,已经没有人向朝廷献贡交税了。可咱们还……咱们是不是也……”副将越说话越轻,最後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哈……你说的不无道理。”陈友定说道:“时逢乱世、群雄并起,陈友谅、张士诚、朱元璋、方国珍、韩林儿等大小诸侯割据一方、拥兵自重,谁都有着窥视天下之心。可我做的是大元朝的官、食的是大元朝的禄,只要大元朝还在一天,我就当一天大元朝的臣子、作一天大元臣子该做的事。你明白么?”

    “末将明白了,大将军的忠肝义胆让末将叹服!还望大将军饶恕莫将妄言之罪。”副将抱拳说道。

    陈友定说道:“你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又何罪之有?好了,下去吧。”

    “末将遵命,末将告退。”副将退出了大堂。

    陈友定向邢义勇招呼道:“我的五勇将军,可让你久等了!义勇,你带来的这几位小朋友都是谁呀?”

    邢义勇抱拳说道:“回禀大将军,这几位都是末将在雁荡山结识的少年英雄,今天特意带来让大将军也见见。”遂把众人一一引见给了陈友定,唯独将毛满月女扮男装的事隐瞒了。

    陈友定爽朗地笑道:“哈……你义勇能带来的人,不是英雄是什么?你看阿毅,虽然双目蒙视,却不持杖不用扶,行动举止和常人无二,而且仁义之情尽浮于脸面。慧来,外表刚强憨厚、智慧深藏于心,一言一行像个道法高深的活佛。无病,看见你就让我想起自己少年时,捣蛋鬼一个!哈……哦,还有满月,我光从你一双眼睛里就能看出,你的智慧必定凡脱俗。只是阳刚气稍显不足……”

    再说下去,岂非要被陈友定看穿了毛满月是女扮男装?吕无病三人齐身急道:“多谢大将军夸赞!”乘机打断陈友定说话。

    邢义勇说道:“大将军,您还是请坐下来说话吧。”

    “对,大家都坐,都快坐吧。来人,看茶。”陈友定等众人坐下,又仔细打量众人一番,感慨道:“可惜你们都太年轻了,否则我各个委任你们当将军!”

    邢义勇说道:“大将军,末将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这位满月兄弟也想参加大将军办的龙香会。不过就象大将军说的、满月兄弟太年轻了,不知道大将军同不同意他参加?”

    “当然同意!”陈友定说道:“义勇,你知道我的本意是找出几个天下奇才,好让他们在我这里一展抱负。满月兄弟虽说年纪尚轻、不能为官,那就当玩嘛!”

    几个人见陈友定答应让毛满月参赛,都高兴不已。

    又说了些闲话,有府中下人来报:“大将军,平章政事燕支部花大人就快要进城了。”

    闽中八郡最大的官是大元朝治下的平章政事燕支部花,陈友定则官拜参知政事,是燕支部花的下属。只因为燕支部花才能平平、不懂军事,而陈友定却带兵数次大破陈友谅军于汀州、建宁,所以闽中的军政大事实际已由陈友定掌权,而燕支部花成了虚占其位的傀儡。

    陈友定起身说道:“快快替本将军更衣,本将军要去城门口迎接燕支部花大人。”

    邢义勇领着众人一同起身,说道:“既然大将军还有要事,那莫将等就告辞了。

    陈友定说道:“这次天下才子共有三、四百位来到延平府参加龙香会,你明天让小兄弟们自己去小教场就行了。义勇,我举办龙香会可谓天下皆知,没准哪路人马就会趁机来犯,尤其是陈友谅军。所以你一定要加强城防,不可大意。”

    “大将军请放心,若有敌军来犯,我邢义勇绝不让他全身而退。”邢义勇抱拳说道。

    “告辞。”众人抱拳搭躬,退出大将军府。

    第二天一早,邢义勇就命府中下人把众弟妹带去了小校场,自己则到城楼上检查军防。

    延平府的教场一共有两个,大校场在城外的溪源峡谷,另一个就是城中的小校场。

    小校场是三四亩见方的一块平地,面南坐北筑有点将台。台上架起战鼓、插满旗帜。台后竖着三丈高一根旗杆,陈友定的帅旗随风张伏。

    点将台前便是龙香会地举办场所。正中主席位摆放五张几案、五把交椅,两旁的几案、交椅则一字排开、各设四排,每排都有五丈来长。

    座位上,已经有文人才子陆陆续续坐入。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则站在第四排座位后面,翘以待。

    吕无病几个将毛满月推进座位,然后都站去了后面看热闹。

    辰时以至,陈友定陪同一位蒙古官员进入会场,身后还有两个老者跟随。四人相互客气一番,在主席位上落座。

    陈友定往左右座位上看了看,看见满月坐在了左手最后一排,立即示意毛满月做到前排去。毛满月只能停下和吕无病几个说话,坐到了前排座。

    陈友定又招来一个文吏,问道:“来参加赛会的才子们都到了吗?”

    文吏答道:“回大将军话,才子们一个不少、都到齐了。”

    陈友定站起身,冲两旁才子抱拳行礼,两旁才子也急忙站起回礼。陈友定清一清嗓音说道:“多谢天下才子都来参加陈某举办的龙香会。陈某是行伍出身,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抬手对着蒙古官员,说道:“诸位才子,这位便是我们的平章政事燕支部花大人。”等燕支部花和众才子相互行礼后,又抬手指着另两位老者,说道:“这位是朱子荣朱老先生,这位是龚从儒龚老先生。他们二位都是当今的饱学鸿儒,想必大家都知道的。”

第二十八章 龙香赛会(下)

    再等朱、龚两位老先生和众才子相互行过礼,陈友定示意众才子们坐下,接着说道:“本将军请燕支部花大人和朱、龚两位老先生过来,就是来和本将军一同做个评判,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

    稍等一会儿,见众才子并无异议,陈友定继续说道:“诸位,还有一个空座位是留给谁的呢?就是朱元璋朱将军的军师刘基刘伯温、刘先生。”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温也来啦!”

    “不对呀,刘伯温不是朱元璋的军师吗,怎么会到陈大将军这里来?”

    “是啊!这位刘先生不要脑袋了吗?”

    “……”

    陈友定离开座位,直奔右手旁的围观人群,冲一位算命先生打扮的人说道:“刘先生,就请您入座吧!”

    这位算命先生一脸惊讶,说道:“陈大将军,在下确实就是刘伯温。可是在下与大将军从未谋面,而且此次又是乔装而来,大将军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破的?”

    “哈……”陈友定大笑道:“我举办的龙香会乃是一场天下才子的盛会,刘先生堪比当世诸葛,岂有不来的道理?何况刘先生本来就是我闽中青田人氏,到延平不就像回趟家一样。刘先生,其实你刚上路我就安排人跟随了,要认出你还有什么难的?哈……刘先生还是快随我入主座吧。”说罢,手搀刘伯温,拉去了主席座位。

    现在,所有的人都入座了,侍从们开始把美酒瓜果端上各桌。

    陈友定说道:“诸位才子,说是赛会,其实更是一场文人聚会,诸位才子抱着欢快、融洽的心情参赛即可。本次赛会一共二轮,第一轮选出十位晋级第二轮,第二论决出天下才子的魁元。凡是晋级第二轮的才子都有奖赏,而魁元的奖品自然就是杨贵妃的手帕了。诸位才子可有异议?”

    诸才子都鼓掌喝起彩来。

    掌声退去,突然有人高声喝道:“且慢!”一位贵公子模样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现出,双手背负、迈步踱入场中。

    “是阿男!”吕无病、慧来和钟浩毅齐声高呼。

    毛满月听见吕无病他们的呼唤声,双眼眯成一条线、盯向柳下男。

    柳下男冲主席座抱拳,又对两旁才子各抱一拳,说道:“陈大将军,在下柳下男,见过各位大人、诸位先生。陈大将军,你说得杨贵妃的手帕究竟在哪里,何不拿出来让众才子们见一见?要知道杨贵妃的手帕保存至今也快数百年了,是否完好无损大家都不知道。如果可以让大家先睹为快,也好免了大家的疑心。”

    陈友定仔细打量柳下男一番,说道:“柳公子说得很有道理。来呀,先将龙香手帕取来。”

    两个侍从抬着一张几案往场中走。等几案放下,能看见几案上摆着一只琉璃瓶。琉璃瓶盖的缝用蜡密封,里头放着一条桃红色丝帕。

    陈友定手指琉璃瓶说道:“柳公子,龙香手帕是否完好无损想必你已看见,本将军没有诓骗天下吧?”

    柳下男抱拳说道:“在下并没有说大将军诓骗天下,在下只是怕大将军也不能确定,这条手帕就是杨贵妃用过的手帕。杨贵妃在世时使用的龙脑香号称天下第一奇香,大将军何不打开瓶盖,让天下才子都闻上一闻呢?”

    陈友定听了柳下男的话也不气恼,反而哈哈笑道:“柳公子,这只琉璃瓶有十多年没打开了。是的,连本将军自己也没打开来闻过龙脑香味。为什么?因为本将军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把这条龙香手帕交托给本将军的人。今天要打开它不难,但是本将军好歹也是三军统帅,不能听你说什么本将军就做什么。这样吧,只要柳公子能将手帕上龙脑香的来历说得出,本将军就打开瓶盖。如何?”

    “这有何难!”柳下男说道:“龙脑香,又叫做瑞龙脑香,是唐朝天宝年间交趾国进献给大唐的贡品。据记载,长在山上的老龙脑树沉入海底,经过千万年后没有腐烂的、会变为沉香木,用这种沉香木研制出的香料,就是龙涎香中的极品龙涎香。而龙脑香的原料更为珍稀,它需要找到长着树瘤的老龙脑树沉香木,然后剖开树瘤看内里有没有龙脑芥子。这龙脑芥子其实就是一种蚕虫,但是只有极少数的树瘤内能找到。用这种龙脑芥子制成的香料,才能叫做龙脑香。当年交趾国进献给大唐一共也就十颗龙脑芥子,玄宗兄皇把这十颗龙脑芥子全都赏赐给了杨贵妃。再经过宫廷御医细心地研磨配制,这才制出了天下独有的龙脑香。大将军,诸位才子,不知道在下说得对不对?”

    陈友定听得愣住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龙脑香的来历。回过头来看向朱、龚二位老先生,两位饱学鸿儒冲陈友定直摇头。陈友定再往两旁的众才子看去,众才子左右相互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上一句半句。

    吕无病带头鼓掌叫起好来,围观的人群掌声如雷。

    等掌声轻缓下来,陈友定说道:“既然如此,那就……”

    “大将军且慢!”毛满月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大将军,在下也有话要讲,不知道可不可以?”

    陈友定一看是毛满月,赶紧抬手说道:“当然可以,毛公子快请说。”

    “多谢大将军!”毛满月说道:“这位柳公子,你所说龙脑香的来历确实不差。但在下请问柳公子,你有没有闻过龙脑香的香味?”

    柳下男连看都不看毛满月一眼,双手背负、傲慢地答道:“龙脑香早已失传,在下没处闻去。”

    毛满月看见柳下男如此模样,强压住怒气说道:“那么请问柳公子,琉璃瓶一旦打开,柳公子又怎样证明手帕上的香味是不是龙脑香呢?如果到时候就凭你轻巧一句‘不是龙脑香’,岂不是无端陷大将军于不义吗?”

    全场人众听完毛满月说话,喧哗起来。

    吕无病两手拽住慧来和钟浩毅,兴奋地说道:“杠起来了,总算能看见他们俩人扛起来了!哈……”

    慧来笑道:“无病,看不出你内心这么肮脏。弥勒佛!真不知道他们谁更厉害?呵……”

    钟浩毅说道:“怪不得阿男说你们俩人是一丘之貉,不过我现在好像也是!哈……”

    柳下男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支食指长的水晶瓶,说道:“诸位,在下这里有一种香料,名字叫做‘冰兰沐’。诸位才子,有谁知道冰兰沐吗?这位毛公子,你知道吗?”

    毛满月把脸一扭、鼻孔朝天:“哼,我不知道。”

    吕无病急忙用手肘去推慧来和钟浩毅:“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满月姐这本《万宝全书》也缺了角啦!哈……”

    柳下男轻蔑的一笑,说道:“不知道也很正常。在下就把冰兰沐的来历也说上一说。诸位,有一种兰花称作‘冰兰’,它只生长在人迹不至的万劫冰山之中,只有在天上十颗太阳同时升起的时候,它才开过一次花。开花时节,花上会生长出一种蚕虫,这种蚕虫比普通蚕虫略小,却生得通体透明、似冰棱般晶莹。这时只要用盐粒投在它身上,它就会化成露水滴落,再取水晶瓶接住露水,这露水就是冰兰沐。”

    “那又怎么样?”毛满月说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和龙脑香又有什么关系?”

    柳下男说道:“毛公子稍安勿躁,请听在下慢慢往下说。”高举起手中水晶瓶:“诸位,不是在下夸口,这瓶冰兰沐只要一打开瓶塞,在下敢说天下无香!所有香料都会被冰兰沐的香味遮盖得踪迹全无。而能与冰兰沐一争的,应该除了龙脑香就再也没有第二种香料了。如果琉璃瓶中所放手帕真是杨贵妃的龙香手帕,那么请问大将军,敢不敢和在下一起打开盖子比一比?”

    陈友定拍手赞道:“妙啊,妙啊!柳公子,莫要说让本将军打开瓶盖,要是放在龙香会举办之前,本将军直接就把龙香手帕送给你这个方家、又有何妨?来人,打开瓶盖。”

    毛满月则气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吕无病急忙拉起慧来和钟浩毅,一同奔到对面人群里,挤到前沿冲毛满月打手势,嘴巴不停做着“加油”的口形。

    毛满月不看则罢,看见了更加生气,双手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脸涨得通红。

    琉璃瓶已经打开,龙脑香慢慢弥散开来,淡淡幽香像春天的阳光、温暖柔和,象妩媚的少女、轻依半缠,让在场众人无比陶醉。

    柳下男也将水晶瓶打开,冰兰沐的香气从瓶中一丝一丝透出,如夏日的冰饮、沁脾涤心,若母亲的气息、安泰祥和。

    再看在场众人,有许多定力差的都闭上了眼睛,脸上时而露出旖ni微笑、时而升起浓浓真情,两种表情此起彼伏、阴阳不定。

    诗曰:

    将军盛举寻智者,

    才子庸庸坐两旁。

    尚有冰兰清净散,

    不许龙脑放孤香!

第二十九章 才子考试啦(上)

    柳下男塞上水晶瓶,抱拳躬身对陈友定说道:“大将军,请把琉璃瓶盖上吧。”

    等琉璃瓶盖上,弥漫的香气也慢慢化散开来。

    陈友定问道:“柳公子,能不能请你再说上一说。”

    “在下遵命。”柳下男说道:“大将军,诸位,龙香手帕上的香味能和在下的冰兰沐百般纠缠,却不混不淆、不落下风,所以在下敢判定,龙香手帕上的香味定是龙脑香无疑。”

    全场听完,顿时掌声雷动。

    只有毛满月一人,还在气恼不休!

    毛满月突然想起一事,站起身问道:“柳公子,大将军所藏本就是龙香手帕,何必要由你来证明?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柳公子,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柳公子方才话中提到的‘万劫冰山’究竟是在哪里?在下得空也去弄一瓶冰兰沐玩玩。”

    柳下男顿时愣住了!自己怎么会说漏了嘴,把万劫冰山说出来了?那万劫冰山在幽冥界的阿鼻地,自己怎么能够对凡界之人说明啊?咦,难道这个毛公子也知道万劫冰山?双眼瞪着毛满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毛公子请先坐下,本将军也有话要对柳公子说。”看得出毛满月和柳下男以前并不认识,现在却已经象一时瑜亮、剑拔弩张了。陈友定爱才之心油然而生,怕他们再争下去必有一输,赶紧说道:“柳公子,现在已经证实龙香手帕的真伪,不过你想要得到它,那就必须要在比赛中脱颖而出、独得魁元才行。柳公子有信心吗?”

    柳下男说道:“大将军,在下并没有想过要参加比赛,所以在下也不想要那条龙香手帕。”

    陈友定诧异道:“难道你不是参加龙香会的才子?”

    一旁文吏凑上前小声说道:“大将军,柳公子并不在才子名表中。”

    陈友定听完,脸上浮起一丝不满之情,问柳下男道:“柳公子既然没有参加比赛,那为何要管龙香手帕的真伪?”

    柳下男笑道:“大将军,在下唯一所想,就是把自己的冰兰沐和龙脑香比上一比,看看两种奇香孰优孰劣。现在在下已经有了答案,龙脑香虽奇,却太过媚俗,远不及我的冰兰沐高贵。高下已分,在下还要那条龙香手帕有什么用?大将军,在下这就告辞了。”

    “慢着!”还没等陈友定威,毛满月已经拍案而起,喊道:“大将军,你邀天下才子参加龙香会,那是何等的盛事。此人眼中既无天下才子、又敢藐视大将军,如此轻狂怎可饶恕?大将军快快把他拿下砍了。”

    陈友定竖掌止住毛满月,稍作犹豫说道:“柳公子,本将军若是让你就这样来去,难免让天下人笑我无威无德。也罢,今日你只要坐下参加比赛,本将军什么都不说了。如若不然,本将军将你押入牢中,直到龙香会结束为止。”龙香会能办几天?陈友定想怎么做,也就是争个大将军的面子而已。

    柳下男说道:“大将军,在下既无兴趣同这些天下才子比赛,也没时间去你的牢房小坐。在下如有得罪,大将军就包涵了吧。”

    毛满月又跳了起来,说道:“大将军,你瞧他哪里像在说人话!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将军!快抓起来砍了得了。”

    柳下男双眉倒竖,手指毛满月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几番挑衅大将军杀我?有本事你自己来动手!”

    “还怕了你不成?”毛满月撸起袖子跃入场中。

    “住手!”陈友定不觉哑然失笑:“本将军举办的是文人才子聚会,现在居然要比武了!”

    其实坐在一旁的刘伯温一直在察言观色,知道陈友定这个人豪爽大义,不可能真就会迁怒于柳下男。反而柳下男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处惊不乱,而且腹中所学不可斗量。要是万一归顺了陈友定,那陈友定文有柳下男、武有邢义勇,它日再想要谋划他可就难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出一道计谋让柳下男脱身离去。这样一来、可以不知不觉折去陈友定一条臂膀,二来、则赚他柳下男一个人情,日后或许能替主公将他谋入帐下。但是自己的计谋也不能太容易,免得在天下才子面前削弱了自己的名头。哎,不如这样!

    刘伯温想到此处抱拳站起,说道:“大将军,既然大将军说是文人比赛,伯温倒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用动武解决。”

    陈友定见是刘伯温开口,知道一定会有好办法,说道:“刘先生快快坐下说话。”

    刘伯温坐下说道:“大将军,伯温在这次云游途中觅得一幅古画,可惜画已佚名、且无年代。伯温时常取出赏玩,却始终无法看破此画的来龙去脉。伯温想,不如就拿这幅画来考柳公子,柳公子若能说出此画的来龙去脉,且天下才子都认可柳公子的说法,那么大将军就放柳公子离去。柳公子要是回答不上,大将军再把柳公子关上几天、以作小惩。大将军,您看怎样?”

    “好哇,不愧是朱元璋的军师!”陈友定说道:“柳公子,你敢接下刘先生的题么?”

    柳下男挺起胸膛说道:“区区一道题,有什么不敢?”

    陈友定说道:“好!如果柳公子能答得上来,闽中八郡柳公子都可随意行走,绝无一兵一卒横加阻拦。”

    柳下男说道:“若是在下答不上来,柳下男自己走进大将军的牢里,大将军说关多久就关多久。”

    陈友定说道:“那就请刘先生出题。”

    刘伯温走到场中,等陈友定命人捧走琉璃瓶、空出几案,然后从背包内取出一支尺余长的竹筒,打开筒塞抽出卷轴,脱去外罩的蓝绫套子,放在桌上慢慢展开。

    只见画上画的是月夜景色,远处是山峦,近处山脚下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亭阁。亭阁内有一人在抚琴弹唱,亭阁外明月高挂天空。画幅有一尺多宽,二尺多长。展开到尾部时,能看见有烧灼痕迹。显然这幅画原来不止二尺多,应该还有小半福、连着画家的落款一起被烧去了。

    刘伯温请陈友定、燕支部花和朱、龚两位老先生上前观看。两位老先生看了半响,自然无法看出此画是谁所画。

    陈友定指着画中人笑道:“刘先生,这个人长得肥头大耳,和本将军倒有几分相像,可惜本将军不会弹琴!哈……”

    刘伯温陪笑道:“大将军,这是一幅古画,画得不会是大将军。大将军不仅豪爽,而且还很幽默,不愧是大将军啊!”

    陈友定哈哈大笑,与众人一同走回座中。说道:“诸位才子们也可以上前看一看此画,谁要是能看出此话的门道,写下来给本将军。只要最终答案不差,本将军赏白银二百两。”

    众才子听见,急忙上前围观起画来。等一个个看罢,都摇头走回了座位。

    只有毛满月,虎口托着下巴看了片刻,嘀咕道:“没想到号称当世诸葛的刘伯温、刘先生,就拿这么一幅破画来出了这么一道破题!”向一旁文吏要来纸笔,回到座位上刷刷点点写就,交给了陈友定。

    陈友定看罢合上,对柳下男说道:“柳公子请。”

    柳下男这才抬步上前,看了一会儿画,说道:“大将军,这一幅是唐朝王维的画。”

    陈友定故作惊讶地说道:“哦,柳公子只一眼就能看出此画是王维说画!不行,你还得把为什么是王维所画的道理对大家说一说。”

    柳下男说道:“一、此画所用丝绢是甚是古旧,丝绢的织法手工多过机杼,应该是宋朝以前的丝绢。因为到了宋朝,丝绢的织法机杼就多过手工了。二、王维不仅是大画家,他的诗名更盛,这个不用我多解释、天下才子们应该都知道。王维作画、常常以诗如画,这幅画作就是王维按自己的五绝诗《竹里馆》所画,‘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三、王维画擅长画人物、山水,所用的笔墨技法在唐朝画家中是最全面的之一。诸位请看,此画线描、破墨、小斧劈皴等技法纯熟、变化多端,是王维作画的风格无疑。”

    “柳公子所说的一点不差!”龚从儒说道:“不过柳公子所说的只能算是分析,只是在介绍王维其人。要是仅凭这些就说此画乃王维所画,老夫心中还是疑惑。不知道柳公子还有其他证据吗?”

    柳下男说道:“当然有,而且还是这张画最要紧的地方。龚老先生、诸位,请看画中人弹琴的姿势,他一手滑按、一手弹拨,分明就是在弹奏《霓裳羽衣曲》第二叠的第一拍。”

    此话一出口,全场沸腾起来。

    “他居然凭一个姿势、就能知道画中人弹奏的是什么琴曲!这也未免太过惊人了吧?”

    “这可能吗?这可信吗?”

    “我看他是怕被关进牢里、狗急跳墙了,所以在胡说八道。”

第二十九章 才子考试啦(下)

    “不会、不会,他先前那些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啊,我也蛮认可他先前那番分析的。我倒认为龚老先生是强词夺理。”

    “就是因为龚老先生强词夺理,所以才会逼的柳公子胡言乱语嘛!”

    “……”

    等众才子的议论声慢慢轻下来,柳下男说道:“王维不仅是诗画双绝,他的乐理也是当时的翘楚,所以他画得弹琴姿势必定按照乐理琴音。诸位才子,有带琴来的吗?”

    两旁才子举起四五十条手臂。琴为六艺之乐,自然有不少才子带着琴,以备龙香会会考琴艺。

    柳下男又问道:“请问,有谁会弹《霓裳羽衣曲》?”

    四五十条手臂大都悄悄缩了回去,只剩下五条手臂举得更高了。

    柳下男向两旁抱拳,说道:“那就请这几位才子共奏一曲《霓裳羽衣曲》,以证明在下所言不虚。”

    等五位才子取出琴、危坐正襟,柳下男双臂一扬,五位才子同时奏起。一时间琴声婉转悠扬,环绕在小教场上空……

    “停!”正好是在弹到第二叠第一拍的时候,柳下男高声叫停。

    再看五位才子,停止住的模样和画中人模样完全一致!

    全场人众掌声雷动。

    只有陈友定和毛满月,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笑意。

    柳下男问龚从儒道:“龚老先生,请龚老先生评定。”

    龚从儒扭过头去和周子荣窃窃私语一番,对柳下男说道:“柳公子博学多才,老夫无话可说。”

    柳下男又抱拳对着刘伯温。

    刘伯温抱拳回礼,说道:“听了柳公子一番高论,让伯温心中实在佩服!至于此画是否是王维所画,我看都应该算是柳公子胜了。”

    柳下男知道刘伯温只说了半句话,微微一笑不再理他。抱拳扭头看向陈友定。

    陈友定说道:“柳公子,你真的就断定这幅画是王维所画了吗?”

    柳下男笑道:“如果在下断定此画为王维所画,那在下就应该自己走进大将军的牢房去了!”

    两旁人众又沸沸扬扬起来!

    “说了那么多,怎么又成假的了?”

    “是啊!究竟是真是假?”

    “这位柳公子也是,真的假的怎么来回说?”

    “……”

    陈友定伸手示意众人噤声,然后问柳下男道:“柳公子听到大家的说话了吧!那就请柳公子说明了一下,为什么一会儿说真、一会儿又说假了?”

    柳下男说道:“大将军明鉴!因为此画从头至尾几乎全无破绽,是一幅高技巧的仿品。而在下要是一上来就说这幅画是王维的仿品,试问天下才子谁人肯服?所以在下方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来反证这幅画的唯一破绽。”

    “那么请问柳公子,这幅画的唯一破绽究竟是在哪里呢?”刘伯温问道。

    “墨,就是这幅画所用的墨!”柳下男手指古画说道。

    刘伯温诧异道:“墨!墨又怎么了?”

    柳下男说道:“如果此画真是王维所画,那么用的一定就是唐朝的墨。而此画用的偏偏是宋朝以后的墨,岂能不假?”

    陈友定问道:“柳公子又从哪里看出,此画所用之墨是宋朝以后的、而非唐朝的呢?”

    柳下男说道:“大将军,唐朝画家画画,色彩渲染多过笔墨勾勒,因此对墨的要求不高。文人也只注重书法修为,却很少会对画画用心。所以唐朝以前的制墨色泽肥腻、墨质沉重,宜书不宜画。到了唐末宋朝之后,文人开始精研画艺。尤其是水墨画,它要求墨和水在不同的配比下、能分出五色来,所以对制墨的要求也就高了。这时候有人明了在制墨中加入桐子油,制出来的墨沉比银锭,色如紫玉,而且能很好地同水调和,宜书又宜画。大将军请再看此画,笔墨浓淡分明、层次过渡柔和,且墨色微微泛出紫蓝色,这怎么可能是唐朝的墨呢?”又抱拳冲着左右才子说道:“诸位才子,你们有哪位专研过墨史的,请站起来为在下说句话?”

    天下才子们面面相觑,却没人能站出来说话。也难怪,天下才子平日里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谁会去研究墨史?

    柳下男见无人应答,对陈友定抱拳说道:“既然没有人能为在下证实,那只能请大将军定夺了。”

    陈友定哈哈大笑,说道:“柳公子是对是错,本将军这里正好有毛公子的一份答案。”边说,边将答案交给一旁文吏。

    文吏接过答案念道:“破画,后人临摹唐王维画之仿品,破绽在墨。破先生出破题一道,破公子岂有破不了之理?”说罢,将答案翻转过来以示众人。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又啧啧称奇,翘大拇指、鼓掌、叫好声不绝。

    柳下男风风光光答对难题、却高兴不起来,心中无比气恼毛满月借着答卷如此损人。

    陈友定说道:“好了,柳公子是走是留可以请便了。来呀,取二百两银子给毛公子。”

    等场中重新收拾一番,陈友定说道:“诸位才子,咱们的第一轮比赛,现在开始吧!”

    一旁文吏站出来说道:“诸位才子,今天的比赛十分简单,就是默写一本书。诸位请看,”伸手指着场中已经竖起的题板,“书已经钉在了题板上,待会儿每击一鼓、书翻一页,直到把书翻尽。然后再请诸位才子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书默写下来。默写得最多、错漏最少的前十位才子,进入明天的第二轮比试。好,现在开始!”

    “咚”,一声鼓响,书给翻开了。没有书名,直接就是第一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常无欲以观其……“

    “咚”,又是一声鼓响,书翻一页。

    原来是《道德经》!

    古往今来有不少帝王都把《道德经》的思想作为治国方略,文人才子则把《道德经》当着做进身仕途、经世致用的瑰宝。而当仕途不通、怀才不遇时,又把《道德经》当做避世退居的精神支柱。所以天下才子们对《道德经》都是捻熟于胸的。

    可是随着书页翻过,才子读着读着就觉得不对了!

    时下流传的《道德经》,大多为魏晋玄学开创者之一的王辅嗣注解版本,正文五千余字。而现在看见的这本《道德经》没有注解,正文文字却远远过了五千字。

    等到鼓声停、书翻尽,已有许多才子愁眉不展。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道德经》?简直闻所未闻。但既然是试题,只能努力默写起来。

    一柱香燃尽,才子们都搁下了笔。

    有侍从将才子们的答卷一一收走,自有几个文吏在一旁开始批对起来。

    陈友定对刘伯温说道:“刘先生精通玄学,何不趁着题卷答案还没有出来之时,为众才子们讲一讲这本书呢?”

    “大将军这不是为难伯温吗?伯温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版本的《道德经》。好吧,既然大将军要伯温说,那伯温就献丑了!”刘伯温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才子,当今流传于世的大都是五千文的《道德经》,是汉朝天师道派的张鲁张天师、在巴蜀汉中等地区教化信徒时为求方便易懂,将河上公所传世的《道德经》注本删定为五千余文,故《道德经》也称作《老子五千文》。大将军这本《道德经》远远不止五千文,如果伯温没有猜错,这本应该就是河上公当初注解的足本《道德经》。而今天传世的河上公本《道德经》则是张鲁删定后的五千文……”

    刘伯温正说话间,吕无病几个已把柳下男拦去了一旁。

    还没等吕无病开口,柳下男劈头喝道:“快说,那个什么毛公子究竟是谁?我早就看见她和你们混在一起了,居然还女扮男装来参加龙香会!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去找寻第五个有缘人,却陪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到处瞎玩,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管满月姐是什么人?她是哪里人我不知道,她的年纪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就更不知道了,全都和你一样!怎么着?”吕无病一口气说完,又换了口气大喊道:“痛快!哈……”

    柳下男手指吕无病鼻尖,怒喝道:“吕无病,你……你不要贪图玩乐而坏了该做的大事……”

    “坏什么大事、你说坏什么大事?我吕无病干得件件都是大事。你说,究竟是哪一桩?”吕无病分毫不让。

    “弥勒佛!好了,别吵了。阿男,让我来告诉你吧,其实第五位有缘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慧来说道。

    柳下男满脸惊讶,说道:“你别告诉我,第五位有缘人就是她啊?”伸手指向场中坐着的毛满月。

    慧来说道:“不是满月姐,是义勇大哥!阿男,让我慢慢告诉你。”遂把毛满月的来历,以及邢义勇独力杀龙狮、又为什么认定邢义勇就是有缘人的事一一告诉柳下男。

    吕无病忍不住总在边上添加注解,换回来不少柳下男的白眼。

    诗曰:

    阿男傲气否将军,

    满月挑衅劝斩刑。

    学富五车评古画,

    群儒默背《道德经》。

第三十章 刘伯温做卧底(上)

    刘伯温已将《道德经》的本末讲完,举双手抱拳对陈友定说道:“大将军,也不知伯温有没有猜对?”

    陈友定说道:“这本书本来是闽中一个贪官的,写在散乱残破的竹简上。有属下说这本书是奇书,一定不会有很多人看过,不如拿就拿它来考天下才子,所以本将军才命人抄录下来做考题。至于刘先生说得对不对,本将军自己也不知道!诸位才子有知道的吗?”

    天下才子们都把头低了下去。

    陈友定看向毛满月,问道:“想必毛公子不会让本将军失望吧?”

    毛满月说道:“大将军,一张破画二百两!你一本破书……”

    陈友定哈哈大笑:“破书也二百两!”

    毛满月站起身,清一清嗓音说道:“《道德经》,本是老子西出函谷关时,送给关令尹喜的经书。后来被尹喜的不肖子孙给弄丢了,便说原书在尹喜成仙后给带走了。然后那些尹喜的后人们你背一句、我记一言,把原本只有两千余文的《道德经》修补成了八千多字!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坚信自己记住的是对的,谁也无法删去对方的,所以剔除重复句式,把不重复的都记了下来。但他们又怕自己说的不对,恐留与后人耻笑,就臆造出一个叫河上公的隐士、用献书给汉文帝的故事让这本《道德经》流传开来。再后来就是刘先生说得故事了!”

    原来《道德经》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众才子为毛满月的演说鼓掌叫起好来。

    只有坐在主席座上的朱子荣觉得不对,小声对龚从儒说道:“龚兄,要是毛公子说的是真话,那你我岂不是白念了大半辈子的《道德经》了吗?”

    龚从儒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小声回道:“朱兄千万别说了,多少代都白念了,多咱们二人算什么?”

    此时文吏已将众才子默写的答卷批对完,把前十名抄成一份名表递呈陈友定。

    陈友定扫了一眼,把名表递给燕支部花、刘伯温和朱、龚两位老先生传看。见四人并无异议,又回递给文吏,说道:“你来念一下。”

    文吏拿起名表念道:“毛满月、郭得刚、周利波……”

    柳下男听完慧来说话已经不奈,“哼”一声说道:“随你们胡闹去,我不管了。”转身离去。

    钟浩毅说道:“无病,还不快去拦住阿男?”

    吕无病说道:“我为什么要去?”

    钟浩毅说道:“不是你把阿男惹火的吗?”

    吕无病双手抱胸,抖着一条左腿说道:“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才不去拦他呢。”

    柳下男已经走远,钟浩毅和吕无病只能同时出一声“唉”!

    吕无病叫道:“你们俩别‘欸’了,满月姐已经比进前十名,快去祝贺她吧!”

    龙香会已经散会,吕无病三人朝毛满月迎了上去。

    毛满月昂挺胸踱开了步,将四百两白银分交给吕无病和慧来,说道:“怎么样,没有丢了你们的脸吧?”

    吕无病三人则不停地赞美起毛满月来。

    等候在一旁的邢府下人领大家去钱庄把银子兑成银票,又在城中玩转一圈,这才回到五勇将军府。

    夜晚,五勇将军府内,大家又围坐在一桌喝酒言欢。

    邢义勇对毛满月说道:“先,本将军要祝贺毛公子在今天的龙香会上闯进前十名,并预祝毛公子明天勇夺头魁!”

    毛满月面带桃花,羞涩的说道:“义勇大哥,人家都已经换回女儿装了,你怎么还叫人家毛公子啊?”

    吕无病在一旁起哄,手指毛满月笑道:“快看,脸红了、脸红了,哈……”

    毛满月气得立刻放弃了女儿的矜持,嗔道:“我脸红是喝酒喝的,怎么着?要你多嘴?”伸手去扯吕无病耳朵。

    吕无病急忙讨饶:“不说了、不说了,请你保持住书生本色、不要做毛手毛脚的毛公子!”

    邢义勇劝住二人,说道:“我今天还在城门口遇上你们说的那个阿男了!”

    吕无病兴奋地问道:“真的、大哥,你没有和他吵架吧?”

    “哈……大哥又不是无病,怎么会见人就想吵架?”邢义勇笑道:“你们在龙香会上生的事情,分分秒秒都会有探子来报给我。探子说有个叫柳下男的少年厉害无比,居然敢只身一人上场质疑龙香手帕的真伪。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们常提起的阿男,心中自然对阿男也很钦佩。过了一会儿,城门守军来报,说柳下男要出城了,我赶紧从城楼上奔下来,想和柳下男结识一下。没想到刚抱拳搭躬,手肘就被柳下男托住,腰顿时弯不下去了,整个人还有种要被掀在一旁的感觉!想我邢义勇的力气虽不能说天下无敌,可是被一个文弱书生能够轻易抵住,这也太……呵呵……”

    吕无病高声说道:“阿男那么没礼貌,大哥你还不和他吵?骂他呀!”

    毛满月叫道:“骂什么骂?你就知道吵架。”又扭头对邢义勇说道:“义勇大哥,你是不是直接就揍他了?对,先把他揍个半死,然后‘咔嚓’一刀砍了!”

    “哪有随便杀人的?哈……你们俩人在龙香会上针锋相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邢义勇对毛满月说道。

    毛满月不罢休的问道:“大哥,那你就轻易放他出城了?”

    “既然不好相与,我自然要放他出城。为了一点脾气就难为人,可不是你大哥的作派。”邢义勇说道:“但是说来也怪!我让开一旁,这个阿男并没有急着出城。他对着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扔给我一颗丹丸,说‘你应该就是五勇将军吧!你把这颗丹丸吞下,然后卸甲归田,我可以保你八十岁前不见阎王。’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吕无病说道:“阿男这算什么话?大哥别去睬他,阿男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

    钟浩毅说道:“不对。阿男一向才智过人,他这么说必定是有道理的,大哥不妨就按阿男说的做。”

    “不行、不行,大哥卸甲当然可以,但怎么可以归田呢?”慧来急道:“义勇大哥,你这一生是有使命要完成的……”顺势就想把有缘人出东海寻找三岛十洲的事讲给邢义勇听。

    还没等慧来把话说完,邢义勇便说道:“慧来说得对,我这一生是有使命要完成的。老天既然让我拥有这一身的神力,我就要为闽中百姓们守住太平,纵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决计不会卸甲归田?”看见毛满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问毛满月道:“满月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毛满月抬起头来说道:“义勇大哥,那颗丹丸还在吗?”

    邢义勇从怀中掏出丹丸,说道:“还在,怎么了?”

    毛满月说道:“大哥,那个柳下男虽然傲慢无礼令人讨厌,但你就相信他一次,吞下丹丸卸甲归田吧。”

    邢义勇哈哈大笑道:“满月妹妹,陈友定大将军为人侠义、却不懂笼络人心,所以手下能战的大将并没有几个。如果大哥再卸甲归田,闽中这块令人垂涎的肥沃之地立即就会被各路诸侯侵占、瓜分。到时候闽中将烽火连天、血流成河,而闽中的百姓更会是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大哥怎能忍心?……不说了,如果能够为了保卫闽中百姓们而战死,那才应该是我邢义勇的归宿。”说罢,手指朝窗外一弹,丹丸不知弹飞去了哪里。

    毛满月轻叹一声,哀怨地垂下了头。

    “来、来、来,大家喝酒!”邢义勇再招呼大家举杯。

    吕无病举起酒杯说道:“对,今朝有酒今朝醉,谁又知道阿男在说些什么?喝酒。”

    后面再喝的酒不知道为什么,酒劲大了许多!只一会儿,便一个个都醉倒了。

    第二天一早,邢义勇依旧去城楼上主持城防,吕无病几个则来到了小教场。

    辰时一到,小校场上才子们都坐满了。陈友定、燕支部花、刘伯温、朱、龚两位老先生也已入座。

    靠前的十张几案是前十名坐的,几案上预先办好了笔、墨、纸、砚,和一把算盘。才子们也猜不出这些物件会应了什么试题?

    陈友定挥手示意一旁的文吏上前说话。

    文吏站出来说道:“昨日选出的前十名才子们,今天的试题比昨天多一些,不过也都是才子们时常修习的、并不难。第一道题、是默写《诗经》中的诗一篇。第二道题、是用算盘解一道加减题。第三道题、是作一五绝诗。第四道题、是听一段琴曲,然后照样弹出。第五道题、是观一局棋局,接着正确走出黑白子双方之后的各五步。诸位才子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

    十位才子危坐正襟、安之若素,一个个都显得很有信心。毕竟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要是连这五样基础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天下才子?

    文吏看见诸才子们的表情暗自偷笑,接着说道:“诸位才子,因为龙香会将在今天结束,时间就会比较紧迫,所以这五道试题都要在一柱香内完成。”又拿出一个纸箱,说道:“十位才子的姓名已经写成条放入了这个纸箱内,待会儿由在下在纸箱内随意抽取,抽到哪位才子,哪位才子就率先进行比试。”

第三十章 刘伯温做卧底(下)

    十位才子大都傻眼了,要在一柱香内连着做出五道题,这时间怎么够啊?

    文吏看出众才子的窘迫样子,说道:“诸位才子,如果五道题无法全部完成、也不要紧,只要决出完成的最多的一位,他就是本次龙香会的魁元。”

    说话间,侍从将三块题板抬进场中。题板上钉着的应该就是题目,最外面用一张白纸遮住。还有一个琴师抱着两张琴进入场中,把两张琴各自放在一条几案上,一张琴自己用,另一张琴留给才子。还有一条几案空着,应该是放置棋盘的。

    “好,在下现在就开始抽取名单。”文吏把手伸进纸箱,摸出一张纸条念道:“周利波!”

    只见周利波站身,冲着主席座和众才子行礼,然后坐下准备。

    三张遮盖题目的白纸被揭了下来。

    第一块题板写着,默写《诗经-唐风-蟋蟀篇》一篇。

    第二块题板写着,以《战雄》为题作一五绝诗。

    第三块题板写着一道六组、五位数的加减题。

    香,也同时燃起。一个侍从把准备好的围棋残局棋盘放在空几案上,琴师则“叮叮咚咚”弹起了琴。

    时不我待!周利波拿起笔,用飞快的度把《蟋蟀》篇写完,然后“噼里啪啦”打算盘。算盘打完,周利波选择先解棋局。苦思冥想走到第四颗白子,香已经燃尽。

    “咣”,一声锣鸣,周利波从棋局中还回神,看一眼已经燃尽的香头,小声嘟囔道:“这哪里是在比试?这简直就是在比谁先死!”摇头走回自己座中。

    文吏从纸箱中抽出第二张纸条,念道:“郭得刚!”

    郭得刚也站起行礼。

    场中题板上周利波的三道题被撕去,换成了另外三道。

    棋盘中的棋局也从新摆成了另一局。

    琴师则弹起了另一曲子。

    香,已经燃起。

    郭得刚拿起了笔、舔饱了墨,书写起《诗经-秦风-黄鸟篇》。

    笔走龙蛇写到第三行,没想到第一行写就的字都变成了墨猪!原来郭得刚太过心急,还没有滤过笔尖就开始书写,浓墨化开,写好的字自然就变成了墨猪。

    郭得刚心急如焚,只好换过纸再写。眼看着一篇《黄鸟》篇就要写好,不妨额头上的冷汗又“嗒啦啦”滴落。纸上的字迹遇到汗水又化了开了!

    郭得刚擦去汗水稳住心神、换过纸来继续写,没想到砚池中的墨汁已经用完。搁下笔、添水、磨墨,等墨磨好,香已经烧去了一大半。郭得刚百般无奈,仰天长叹一声、呆立不动。

    文吏诧异道:“郭才子,你这是怎么了?香就快要燃尽,你还不快些写?”

    郭得刚回过神,抱拳说道:“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又要默书、又要算数,又要成诗、又要解棋,同时分分秒秒还不能漏听琴曲,这实在是太难了!在下放弃了。欸,从此以后,在下在大都城只能称自己是非著名才子了。”

    文吏见郭得刚放弃,重抽出一张字条念道:“毛满月。”

    题又换了三道,棋局也重摆过,琴师换曲弹起,香头点燃。

    只见毛满月不慌不忙走进场中,将两盒棋子先带回自己几案上,然后右手执笔写起《诗经-齐风-南山篇》,左手同时“噼里啪啦”打起算盘,口中还说道:“诸位,五绝诗以《酒送行》为题,那我就直接作了念出来!‘行别……酒挫心,长饮半拍襟。挥手责醉了,它州可养……君?’”边念,边乘着沾墨之际,一手舔笔、一手拈起棋子扔向场中的棋盘。每颗棋子都不蹦不跳、准确无误地落在棋盘中,就像是自己长了眼睛和翅膀一样!

    诗念罢、字写就、算盘正好打完,棋局中的十颗棋子也已摆放端正。毛满月离座而起,来到空着的琴前随手弹起,悠扬的琴声竟然没有一个音阶弹错!

    等弹过十数拍,毛满月琴声旋律居然赶上了琴师。琴师每弹一个音,毛满月好像都能预先猜到,两把琴就像在合奏!

    一曲弹罢,两把琴难分先后同时停下。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惊呆了!久久、久久,也不知是谁先鼓起掌,全长掌声雷动。

    文吏把手再次伸向纸箱,想不到剩下的七位才子一同抱拳说道:“不用比了,我们都弃权了。”

    陈友定同主席座上众人商议一番,见大家都没有异议,站起身来宣布道:“本次龙香赛会的魁元是毛满月、毛公子。毛公子获得的奖品是龙香手帕一条和纹银一千两。另九位才子各得赏银二百两。”

    全场再次鼓掌。

    “报……”

    正在这时,一个探子飞奔进场,在陈友定面前单腿点地,说道:“禀报大将军,南城门外五里处突然出现一支军队,打的是陈友谅帐下大将张定边的旗号。”

    燕支部花听见顿时六神无主,拽住陈友定急道:“大将军,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是陈友谅打来了,是张定边、是天下第一猛将啊!”

    陈友定抚着燕支部花的手背说道:“平章大人稍安勿躁,有本将军在此,大人尽管放心。他陈友谅有张定边,我这里有五勇将军邢义勇,敌住张定边绝无问题。大人,不如让朱、龚两位老先生先陪大人去下官府上歇息吧?”

    “好、好、好,走、快走。”燕支部花说道。

    朱、龚两位老先生也已经面如土色,赶紧陪着燕支部花一同躲去大将军府。

    陈友定问探子道:“来军有多少,点清楚没有?”

    探子说道:“估计有五万余步兵,加上五千余骑兵。”

    陈友定说道:“好,你再探再报。”

    探子离去,陈友定看往两旁,只见才子们一个个东张西望、坐立不安。座位后看热闹的百姓也早就逃散去,只留下吕无病三人和一个邢府下人依旧站着。

    陈友定问道:“诸位才子,你们有谁能为本将军出一道计谋,来抵挡敌军么?”

    还是周利波胆大,站起来问道:“请问将军,不知守城兵卒有多少?”

    陈友定说道:“大概也有五千兵甲。”

    “才五千兵甲!”周利波一声惊呼,连带着座位上的才子们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郭得刚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将军,您召请天下才子来参加龙香盛会,也必然会算到敌军可能趁机来袭,所以一定会在附近埋下了伏兵,对吧?”

    陈友定哈哈大笑,说道:“本将军请天下才子来参加龙香会,其实真正要比试的,就是看哪位才子能以区区五千兵甲御敌,所以本将军并没有埋下伏兵,而且连救兵也不会有!”

    诸才子中惊呼连连,胆小的已经瘫坐在地上、瑟瑟抖。看来是不会有人出谋献策了!

    毛满月见状抱拳而起,刚要说话,看见陈友定正朝自己使眼色,便又立即坐了回去。

    陈友定扭头问刘伯温道:“刘先生,你可是当今的诸葛亮!你有没有什么计谋可以助本将军退敌啊?”

    刘伯温急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说道:“大将军,伯温哪里能和诸葛亮相比?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亮尚能唱一出‘空城计’,而伯温我却是手足无措了。”

    陈友定说道:“原来刘先生只愿为朱元璋一人谋夺天下,而不愿为我城中十数万百姓保全性命。也罢,本将军就不求刘先生了。”

    刘伯温听罢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暗道:放心吧,等你和陈友谅的军队斗个两败俱伤,我军进城保证不伤害城中百姓。

    “报……”,又一名探子飞奔进场,跪地禀报道:“大将军,北城门外出现一支骑兵队,估计万余人马,打的是朱元璋的旗号。”

    陈友定双眉暗皱、喝退了探子,又对一旁副将说道:“击响战鼓,本将军就在小校场升帐点兵。”

    鼓声震天响起,两旁的才子们都被带离,吕无病三人反倒坐去了毛满月身边。

    陈友定哈哈大笑,对刘伯温说道:“原来刘先生此来的真正目的,是要夺取我延平啊!”

    刘伯温急忙起身说道:“大将军误会了,伯温对此事并不知道!大将军您想,我家主公和大将军从来没有交过恶,怎么可能来夺取大将军的延平府呢?想来一定是我家主公知道了大将军要举办龙香会,怕大将军一时不防被敌军偷袭,所以就近派出溧阳的守兵增援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如果不信,那伯温就亲自去城北军中主持大局。等大将军从南城杀出后,我领骑兵从侧翼袭击,管叫陈友谅的五万兵马尽丧你我之手。大将军您看如何?”说话时,心中却在暗道:究竟是什么人带的兵,居然敢不听号令?原先安排了只准埋伏、不可现形的策略,现在全乱了。欸……吾命休矣!

    “算了吧你!”毛满月站起说道:“刘先生,你乔装改扮混入延平在先,另设骑兵埋伏在后,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等待大将军和敌军战得两败俱伤之时,你好坐收渔翁之利么!”

    诗曰:

    算盘左数右书经,

    脱口成诗《酒送行》。

    棋谱纵难轻落子,

    现学一曲送君听。

第一章 二百骑踹营(上)

    “啊呀、毛公子,冤煞我也!”刘伯温说道:“我这次从江宁而来,沿途经过泸州、蕲水不都有大将军的人跟着么?如果是我引领大军前来,岂不早让陈大将军现了,大军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呢?”

    毛满月笑道:“堂堂的刘伯温、刘军师,居然连假话也不会说!哈……刘先生,你既然不知道朱元璋派兵,那你又怎么知道朱元璋是来增援的、而不是来夺城的?那你又怎么知道派来的是溧阳的守兵?你听说过骑兵是用来守城、而不是用来攻城掠地的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先生使的真是好计谋,只可惜刘先生漏算了自己!没想到一路乔装打扮、绕道而来,进了延平城还是被大将军认了出来。刘先生可谓棋差一招、缚手缚脚啊!”

    “毛公子,我……唉……”刘伯温思忖片刻,说道:“伯温无话可说,伯温甘拜下风。”

    毛满月轻蔑地笑道:“刘先生,其实你只要忍住不来参加龙香会、不赶这一趟天下才子的热闹,你的原计划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刘伯温别过头去手摇个不停。

    正说着话,众军校已在小校场上集结完毕。

    邢义勇抬步上前,说道:“大将军,陈友谅军这次带兵前来的是张定边。常听说这个张定边武艺群、从无敌手,号称是吕温侯再生。末将想出城去会一会这个张定边,还请大将军下令准许。”

    陈友定问道:“义勇,你准备怎样出战?”

    邢义勇说道:“大将军,末将的二百轻骑兵都是末将亲自调教出来的,上阵杀敌勇猛非凡,这个大将军知道。末将想趁着敌军初到、营盘不稳之际,带领二百轻骑先冲他一阵。大将军如果看见敌军营盘被末将冲乱,便立刻率大军掩杀。如果敌军营盘守备森严,则末将冲完一阵就回来。只是城北的敌军……”

    毛满月起身说道:“义勇大哥不必担心,朱元璋的大军师刘伯温现在正是大将军的座上客,他们投鼠忌器,怎么可能攻城?”

    陈友定听见点头同意,抽出令旗交给邢义勇,说道:“义勇千万小心了。”

    “得令!”邢义勇接过令旗转身离去。

    吕无病见邢义勇就要出战,兴奋地一跃而起,大叫道:“义勇大哥等等我!”疾步追去。

    慧来和钟浩毅也急忙跟上。

    毛满月也要去,被陈友定唤住。陈友定说道:“毛公子,以你的才智应该稳坐中军帐。冲锋陷阵的事就留给义勇他们去吧!”说罢,又对众将调令嘱咐、严防城池。

    南城门口,二百轻骑兵已经集结完毕。

    邢义勇提马上前,说道:“诸位弟兄,待会儿随我一起杀入敌营,我冲在前面,你们在我的两旁做‘雁翅型’展开,等冲到敌营寨门前,你们再在我身后合并成‘一字型’,咱们给敌军来个一箭穿心。明白吗?”

    二百轻骑齐声答道:“明白。”

    “好!现在你们各自将战马的马蹄用布裹住,我可不想让敌军听出我有多少骑。”邢义勇说罢扭过马头,对着城上的瞭望哨高声问道:“什么情况?”

    瞭望哨喊道:“将军,敌军已经身升火煮饭了。”

    “知道了。我们再等等,等敌军起锅吃饭的时候,我们再一鼓作气杀出。”邢义勇说道。

    吕无病上前说道:“大哥,不如让我也随你们一起杀出去吧?”

    邢义勇跃下马来,手拍吕无病肩头说道:“无病,大哥知道你有一身的本事,可是你对战场上的一切并不熟悉,你还是别去了。”

    吕无病说道:“但敌人有五万之多,而你们才二百骑,我不放心大哥呀!”

    邢义勇喝道:“无病,如果是我的兵在战前说出这些扰乱军心的话,我早一刀把他砍了。放心吧,大哥的轻骑兵都是能以一挡百的勇士,像这种小阵仗保证能来去自如!”

    “那好吧!无病祝大哥旗开得胜。”吕无病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在暗道:等你冲出去后我也跟着冲,到了两军阵前,我看你还能怎样?哼,早说了,我又不是你的兵,干嘛要听你的?

    城楼上的瞭望哨喊道:“将军,敌营内已经熄火起锅,开始吃午饭了。”

    邢义勇听见,对轻骑兵喝道:“弟兄们,你们追随我至今有没有打过败仗?”

    轻骑兵齐声喝道:“没有。”

    邢义勇又喝道:“这次我要以二百轻骑兵攻击五万余敌军,也是我们至今军力对比最悬殊的一仗,你们怕不怕?”

    轻骑兵们喝道:“不怕!”

    “说道好!”邢义勇高声喝道:“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把鲜血洒在战场上。但是我们的血更要敌人来偿还,十倍,不、百倍。”伸手抽出腰间砍刀,高高扬起。

    二百轻骑兵也各自抽出腰刀。

    就在此刻,邢义勇突然感到耳鸣目眩、头痛欲裂。急忙用左手抓紧马鞍,咬牙闭眼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往下坠。

    疼痛稍缓,现鼻孔下面有些湿。伸手一摸,鼻孔中流出的居然是两道又腥又臭的黑血。邢义勇想起柳下男给自己的丹丸、和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道:两军阵前千钧一,容不得自己多想了,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城门已经缓缓打开,邢义勇大喝道:“弟兄们,为了你们的父母亲人,为了保卫闽中百姓,冲!”率先冲出城去。

    二百轻骑兵随同邢义勇冲出。

    狂马疾奔,没有喊杀声,更没有擂鼓助威声。

    吕无病急道:“慧来、阿毅,我们也杀出去吧?”

    “走!”慧来和钟浩毅齐声应道。

    三人正要奔出城门口,突然现出一个人拦住了三人,“都站住,你们不许去。”

    原来是柳下男!

    吕无病喊道:“阿男你来得正好,走,咱们一同出去帮义勇大哥杀敌去。”

    柳下男用力拽住吕无病:“不许去。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为什么不许去?”吕无病辨道:“义勇大哥和我们都是好兄弟,他用区区二百骑就去踹敌营,我不放心。我要去帮他。”

    慧来也说道:“是啊阿男,无病说得没有错,而且义勇大哥还是我们要找的第五位有缘人。现在他带着二百轻骑就冲入敌军五万余人的营中,万一有个好歹,岂不要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得去帮他。”

    正说着话,城门“咣”一声关上了。

    吕无病叫道:“慧来、阿毅,咱们从城头上跃下去。”

    三人往城头上奔。

    柳下男急忙追上城头,依旧拦在了三人身前,喝道:“好,那我问你们,你们在战场上有勇气杀人吗?你们谁杀过人?你们各自学了一身的法术,难道就是用这些法术来杀人的吗?”

    三个人愣住了。是啊,谁都没有想到过战场上是要杀人的,自己真要去杀人吗?而且法术是用来杀除妖魔鬼怪的,怎么可以用来杀人?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站在城头上远远地看着邢义勇冲向敌营。

    张定边军中的瞭望哨早就现延平城城门打开,但看见只有一个人冲出,便想稍等一下再决定是禀报中军还是鸣金示警。

    军队出战总是要结成阵形再进攻的,而邢义勇的轻骑兵一向训练有素,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在运动中变化各样攻防阵型。

    只见邢义勇单刀独骑正往前冲,两旁突然闪出两骑,继而又是两骑、四骑、八骑……直至二百余骑,呈雁翅型展开、直冲向敌营。没有马蹄声,身后则是尘土飞扬,看不清有多少兵马。

    张定边军中的瞭望哨这才大急,“咣咣……”鸣金示警。

    张定边的军队自然也是军纪严明,听见示警声响起,两千弓弩手立刻在大营栅栏后排布整齐。

    这时,邢义勇带领二百轻骑兵已经冲到了敌营两百丈远处。

    张定边军营中,漫天飞蝗射向了轻骑兵。

    看见第一排轻骑兵冲过箭网,而排在后面的轻骑兵也不知被射杀多少?尘土飞扬,实在看不清。

    还有百丈不到的距离,张定边的弓弩手全都瞄准了第一排轻骑兵,箭矢平射而出。

    轻骑已从两旁往中间收拢,全都躲在了邢义勇身后,数千箭矢箭箭落空。射向邢义勇的就更不用说了,邢义勇浑身的铜皮铁骨,岂会在乎区区箭簇?只要挥刀磕开射向胯下战马的,其余任其射中身躯。

    眼看着已经冲到敌营门前,邢义勇大吼一声,就像一个落地雷突然炸开,震得门前守兵一个个昏倒在地,所有弓弩手呆若木鸡。

    邢义勇砍开拒鹿马率先冲入,手中砍刀上下翻飞舞成一个银光球。光球所到之处,头落血崩、断肢乱飞。

    二百轻骑也向两旁杀去。一柱香不到,两千弓弩手已被杀得所剩无几。

    邢义勇大喝道:“弟兄们,随我一起杀进中军帐!”平挥一刀又砍翻三人,再往前冲去。

    城楼上,吕无病见邢义勇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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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佛王介绍:
人世间的更替,有许多过去的妖魔鬼怪、奇异故事已经失传。如:隐飞、旱魃格、为虎作伥、猫魈、孛星女等,一定很少人知道吧?
还有那些传说中的所在,三岛十洲、神荒、沙冲、冰印、旭荧道等,她们不该被人遗忘。
密宗传入中国前叫前密,时代久远成了逸书。包括记载的一尊同释迦摩尼佛辩经斗法,争夺教主的佛。
本书以猪脚吕无病寻找师祖为主线将故事展开,上天入地、遍走洪荒,斩妖除魔、奇遇无数,最后又卷入佛与佛的斗争。
【当然少不了搞笑、奇遇、煽情、热血、炒饭、劈腿、等网文需要的yy元素!】
因为笔者无法穿越,所以会有很多古代理念和称谓用错,诸友现,一定指教。如果本书能带给您一个英雄梦,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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