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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一章:云起四爷府1

    我仅带着子丹与四爷一起起行,江修缘与雪莲另雇了马车跟在四爷队伍后面,他见着江修缘,脸无表情,气息却阴沉的可怕。

    到底四年后的他,已经不似宫中那围臂而守的男子,那般处处敛着犀利气息,还是仅是因为对我这四年的逃离而怒极难抑?

    一路来,我几度失神端详着那张瘦极的脸,不管他怎样的凝望,总带着一丝戳人的哀伤,但越近北京,他便开始变的平和,变的无争。

    “心儿,明日便进城了,再坚持一天,回府后便可安生歇息了”他柔声问道。我本就一直身体虚弱,没好利索,如今又急急起行,头痛脑热的一路上皆未断过,随行太医进帐出帐,日日奔波,却仍是没甚起色。

    某日掀帘远望,正见着江修缘骑着马在队伍一侧焦急转圈,却被四爷的随身侍卫阻住了前行道路。

    “这马车…好似不像原先的那些颠簸了.”一路上皆有些感觉,原来我坐车未过多久便头昏不已,如今却好了许多。

    他脸色一暗:“是皇阿玛,命宫中御匠整改过的.”康熙竟是记得我曾说过的避震器一事。

    “皇阿玛四月就要起行巡视塞外了。”他迟疑了一番,却仍是接着说道。

    “那又如何?”不明他说此话的目的,是试探么?

    “他是为你而去的,喀尔喀传回你的死讯,他一直不敢相信,前几年不是这地灾荒,便是那地洪涝,他没有时间,如今终于决心放下所有事情,要去喀尔喀寻你尸身。”我暗暗一笑,既然传回了我的死讯,便该知道是哈布多尔济挑起战端所为,那又为何会同意把汗位传给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是否同皇上说土谢图汗部遭沙俄趁危袭击,哈布多尔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与我,皆在沙俄火枪之下丧生?是也不是?”我尖刻问道,他满面惊讶,却毫无半点推诿之词,我便答案如我所料,为了达成自己目的,果真是欺上瞒下,铤而走险了。

    “那他此番去喀尔喀,你不怕谎言被揭穿吗?还是就是因为此事才这般耗费心力的把我寻了回来?皇上一见到我便会取消塞外之行了,对么?”我戏谑的看着他,直到他的眼里满是惊诧!那不解的神色里,含着更多的是懊悔。

    忽然心里一阵刺痛,土谢图汗部之事,他的确做的太过决绝,但虽然危险丛生,却是两全的计谋,既能铲除索额图在蒙培植的势力,又可搅乱了那方局势,将我脱救出来,后续的形势展太过激烈血腥,怕是连他也未曾预料。而我又凭什么将这一切的责任归咎于他呢。

    他佝偻着身子走出车外,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解释之言,未过多久高毋庸便进来了,手里捧着几套回族服饰,低声说道:“姑娘,这些衣服是爷早先便备下的,他从未想过让你暴露人前,爷的心我这身旁之人都看明白了,姑娘这般聪慧又怎会不懂?你不曾知道你去和亲时他有多么癫狂,险些失了君臣身份,要不是奴才拼死拦着,爷如今早因冒犯君颜而大牢深坐了。”他见我仍是蹙着眉目并不言语,继续说道:“有时候爷做事,是太决绝了,但这朝堂上,留给敌人生机便是在自己身边埋了祸害啊!姑娘到底是埋怨爷做事决绝,还只是恼怒爷并未对你坦陈呢?”

    或许连我自己的心也未曾明白。

    只悄悄的换上那回族服饰,将细纱蒙于脸上,迷迷蒙蒙的浅睡过去。外面呼啸的马嘶声与马车的滚轮声响彻耳际,混着我凝重的呼吸,驶向我无法选择的命运。

    次日日中便到了北京城门,期间四爷都未再进马车,在车前呆坐,只难得与高毋庸说几句话,声音低沉,听不真切。

    马停之时我便听见一娇俏无比的声音,掀起窗帘一看,是一张我原不曾在四爷府见过的面孔,皮肤白皙,十分高大,几乎能与四爷齐耳,但却腰肢纤细,柔弱无骨,皮肤白皙如雪,面貌阳春三月,正是桃花拂面时,那般巧笑嫣然,顾盼生姿,而此刻正穿着桃色旗装,毓金流苏,尽显那脱俗姿色。

    “爷,你不是说昨儿个回来的么,怎么延到今日,可想死我了!”她也不顾周围还有一些守门兵士在场,竟这般撒起娇来。

    胤禛尴尬的脸色一红,下意识朝我这边一望,我慌忙放下帘子,嘘了口气。

    但仍是忍不住侧耳倾听,他低低说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你怎么迎到城门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哪家福晋这般体贴自己夫君,我可是晒了半日的太阳呢,回家得用香膏好好抹下身子了,尽是汗味呢。”她仍在那边喋喋不休,却不再听到四爷的声响。

    此人身份我已能猜出一二,这般势宠生娇的,除了胤禛新纳的年氏,还能有谁呢?也亏着她有这般好样貌,又有着能辅胤禛的好哥哥,才得宠了这么些年。

    那花盆底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近,我心神一慌,莫非她要与我同乘马车么?心里大呼不要,若真是这般,怕是要惹出麻烦。

    “你还是先回去罢!我还有事回禀皇阿玛,这会子赶着入宫呢!”四爷在前悠然说道,而他人已经坐上了马车,阻着她的进路。

    “好罢,那爷顺道替我像额娘问好!两日没进宫了,怕她惦记!”年氏娇笑着说道。

    “知道了!”

    她嘴里说的额娘,自然便是德妃了,看来她与德妃关系甚为和睦,这倒是很值得推敲的事情,德妃与四爷都不怎么亲厚,竟能和她相处自若,倒也是件不易之事。

    马车在高毋庸的驱赶下稍稍绕了些路,便回了四爷府,而江修缘的马车便没再跟来,怕是和雪莲去找地方安置了。

    四爷府门口站着一熟悉女子,那温淡的眉目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多年来略显苍老。

    “四福晋!”高毋庸朗声行礼,我正犹豫着该如何出场,四爷却未理会在侧行礼请安的四福晋,恭身钻进车内,牵着我的手引我出门。

    心里紧张不已,抖缩着手儿将面纱拢了拢,确定它不会因为风吹而散开。他觉察到了我的异动,低声说道:“莫怕,一切有我!”

    不知何故,即便他曾经骗我,这一刻我仍愿信他!

    掀帘而出之时,一眼便瞧见了高毋庸那满面无奈的神情。

    四爷跳下马车后横腰将我抱起,我挣扎着欲下地自己行走,但他却毫无松手的架势,只满脸带笑的将我抱进门内,边上四福晋的脸已经苍白一片,那紧捏的粉色丝帕也不知何时垂落在地。

    “爷…”她在身后呢喃而唤。

    胤禛止了止脚步,半回着头说道:“把你那屋子让出来吧,她身子虚,你那屋子阳光好些,且靠着厨房,下人们来回煮药也方便一些!”短短几句,便泄露了他的意图。

    我不愿这般显山露水的羡美于前,到时又成了众矢之的,恐怕就不得安生了。

    四福晋恭敬的伏下身子磕了下头,瞥见她落在台阶上的垂痛之泪,啪啪的声响胜过八月暴雨,她从未得到过爷的心,但我未来之前,她仍能守着嫡福晋的名头安然的进出,如今胤禛这般不给她台阶下,怕是未过几日,这府里的风向便要惊天逆转了。

    “哟!爷你怎么能这样,为了让下人们走路方便些就委屈了姐姐!下人们多跑几步路有什么碍事的,还非得挪个地儿!我瞧着西苑那屋子光线也很好,爷怎么不安排这位妹妹住那侧呢!”年氏不紧不慢的从一侧走来,四目相对之时,似要喷出火来,四福晋皆不敢违背四爷的意愿,如今她却这般公然讽刺,看来这四爷府她才是名虽不正却言有力的“嫡福晋”了。

    四爷听着她的激愤之言,脸色越来越沉。而她却仍是不知收敛,满含委屈的说道:“我说爷怎么不让我上马车,感情是为了这个妖媚女子!什么去禀报皇阿玛!都是幌子,进宫禀报能这么早就回来么!”她已是激动的开始垂泪。

    胤禛却明显不耐,低声说道:“你再多说一言,便把你的屋子让她侍婢住!你们都不用住自个屋子了,都去西苑去!”

    年氏惊恐的瞪着双眼,此次怕是胤禛娶她过府之后第一次此大伙,也让她真切的认识到自认为的嫡正身份,其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妹妹,妹妹别说了,不就一间屋子嘛,我让,我让!咱不争了!”四福晋起身拉住年氏激动的身形。

    说起侍婢二字,一直低头跟在我身后的子丹浑身一震,我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原先便是我侍婢,这在宫里大家都是知道的,而四福晋也曾见过。

    果然,她惊魂已定之后便骇然说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

    “我…我”子丹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在苏州遇到了她,便请她来府里伺候了。”他仍是心虚的解释了一番。

    而四福晋仍是颇为探寻的瞧着子丹,四爷加快了步子,抱着我往厢房走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云起四爷府2

    一入厢房,便听见此起彼伏粗重的呼吸声响,纠住了我所有的思想,急急从四爷怀里挣开,推门而入时却见到了一张陌生的女子小脸,那么蹙着小眉蜷缩在雕花大床上,若不是这粗重的鼻息,没有人能注意到这般娇小的身躯。

    瘦削若瓜子一般的脸蛋,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稀松眉毛更增添了几分颓败,就像那久经化疗的人儿一般,苍白的有些恐怖。

    “她…是谁?”我虽不识得她的面孔,但这厚重的哮喘病症,却是和我妹妹毫无二致。

    “你妹妹”四爷淡然说道。

    心里翻江倒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穿越一说么?我本是无神论者,但如今我妹妹却以身作例,让我不得不信。

    或许是我两的对话声音惊醒了她,只见她抖缩了下眉目,渐渐睁眼之时,似充满了精光一般唤道:“姐姐,爱儿好怕,爱儿想你!”,说着便如以往无数次一般,飞扑着埋进了我的怀里。

    瞬间,泪落…

    我两抱作一团,往事如风暴般席卷而过,那个自小爱睁着大眼问我:“姐姐,爸爸长什么模样?”那个会在妈妈跟前娇声说着:“妈妈莫怕,爱儿会乖的!”,那个坚定握着小拳,信任的说着:“我要跟姐姐一起找爸爸!”,虽然如今变了模样,但只她那么一声“姐姐”我便甘愿为她去死,甘愿永陷阿鼻。

    她的呼气越来越急促,哭泣的抽搐已使她体力难继,我慌忙拿出一直随身而带的薄荷包,让她轻轻闻了闻,轻柔的拍着她的小背:“爱儿莫哭,姐姐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生生死死,我们皆要一起。”

    她那带泪的小脸终于柔和一笑,我宠溺的揉着她的小脸,高兴的手指颤抖。

    “四爷,谢谢你!”哄爱儿睡下,我转身对他衷心说道。

    他不言语,只是眼神不明的瞧着我,过了良久,才悠悠说道:“今晚你便住进主屋。”

    “你真那么想我成为众矢之的么!莫说我这身份见不得光,你今儿个这么一闹,可知我在府里益呆不下去了.”我愤怒吼道。

    “谁说见不得光?我明儿个就进宫向皇阿玛禀告,要纳你作侧福晋!”他忽然这般疯癫的说道。

    “你疯了是不是?我知道阿哥纳侧福晋皇上不会来看,但众目睽睽,你难道能保得我一世不泄身份?若皇上知道了你欺瞒着他将我纳进了府里,会是什么个后果你可想过!”再次见他真的是与以往有太多不同,我难以相信如今这般癫狂的男人,是个步步为营的阴谋家。

    “现了正好!待皇阿玛现了,我便正式将你立为嫡福晋!管什么流言蜚语,我已不想冒任何风险,我是有心要在他巡幸塞外以前找到你,为的不是他取消塞外之行,而是在此之前纳了你!不管丹津多尔济是否能封住蒙古人之口,我从未怕过,因这本就是蒙古内斗,并非我一手遮天!即便事情败露,死的也是敦多卜多尔济满门!与我又有何干,如今情势,不管谁做汗王,蒙古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他癫狂的说道,双目狠辣,毫无半点转圜之地。

    我惊恐的拢了拢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激烈,遂轻轻走近,柔声说道:“心儿,对不起,我也不知这段日子为何这般焦躁,但我已经受不起另一个四年,如今所做皆为实现当初对你的允诺,不管何种代价,我皆愿付出!”

    “包括江山?”我戏谑的说道,我与他之间的距离,除了他一掌天下的初衷之外,从来都无其他。

    他顿了许久都未说话,不似犹豫,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无半点犹疑,更像是思虑着该如何婉转的说出口一般,半响,终于还是吐出了那几句毫无修饰的言辞:“江山与你,皆是我的!你与我,从来都是并肩齐行之人,这两者从来都无冲突!”

    我黯然一笑,这般痴傻的问题居然还需费此一问。答案,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一切听凭爷的安排!”我曲了曲腿说道,他身形一愣,哑声说道:“你的衣什用品,我皆已经命人送去了主屋,等会过去便可了。”

    “是!”我轻轻点了点头,他焦叹一声便被着手出了门。

    下午去厨房为妹妹拿药之时,看见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四福晋捏着个白色丝帕,僵直的站着呆看着这一群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半点指挥声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却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妹…妹妹,你怎么出来啦?不是正病着么,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们做即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呢?”四福晋见我走过,热络的说道。若我不是之前吃过她的亏,还真会以为她大肚若此。

    “成日里呆屋子里闷的慌,有劳福晋忧心了,为了我这卑贱身子,劳福晋这般劳师动众,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淡淡说道。

    “你也知道过意不去啊?”年氏穿着一身金丝袍子,悠着步子朝这边走来:“那怎么也没见着你劝着点爷呢,你一来就霸了姐姐的主屋,让一众下人们怎么想?”她言辞犀利,就那般直接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本来四福晋还能遮遮掩掩的说些客套话,如今被他一激,脸色铁青着下不了台。

    “福晋您万千宠爱在一身都劝说不动,我这身份地位,又怎有说话的份,自然是爷怎么安排我便怎么领受了。”她被我这般帽子一扣,倒也说不出刻薄话来了。只气哼哼的吼道:“小桃!咱们进宫见额娘去!”

    我心里一惊,她要是跑到德妃那去哭爹爹告***,不又为爷平添烦恼嘛。但瞧她那跋扈的性子,等爷正式向皇上禀报说要纳了我的时候,怕是也难免如此。便微叹口气,随她去罢。

    蓦然转眼,竟看到四福晋浅挂在嘴角的一丝暗笑,心里不免一阵恶心。

    “呦!这儿很热闹嘛!”正欲提步离开之时,身后传来那久违的讥诮声音。

    “参见太子!”四福晋低声唤道,而我也顺势转身拂了拂身子。

    “起来吧!”他满面带笑,见着我这么个面带细纱,衣着怪异的女子竟无半点惊讶,只是眯着眼睛无礼的上下打量。

    “这位姑娘好身段啊?难不成是四弟带回来的异族舞娘?”我慌了心神,这位爷可是个胡来的主,要是在此刻走上前来掀了我面纱,还不把众人给吓呆了!

    求助似的向一侧高毋庸瞥了一眼,高毋庸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口,四福晋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二哥说笑了,这位姑娘在府里也没定个身份呢,只是爷颇为照顾罢了!”

    “既是未定身份,那便好办了!本太子要了他!”脑中轰的一声不知该作何反映,难道他已知道我的身份?还是他本就对女子这般随便?

    “这个,恐怕我是最不来主的,得问过爷才行!”四福晋在一侧诺诺说道。

    “四妹妹,你怎可这般没有主见,到时候四弟问起来,你就直接说是我强要的好了,我也不想令你难做!”太子满脸色相的说道。

    而此刻高毋庸也是一脸栓白,惊恐的磕头说道:“太子殿下,您不能这样啊!这位姑娘,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怎么了?”太子挑眉吼道:“此地也有你这狗奴才阻挠的份!给我滚开!”

    我暗暗示意高毋庸不要再求他,而今找到四爷才是正事。

    但下一秒却把我唯一的一丝希望都抹杀了,只听方才还诚惶诚恐做戏给下人们看的四福晋,此刻紧贴着我身子低声说道:“不用想了,爷方才已经进宫了,我看着他走的!”

    心里一阵惊诧,顿时明白,这太子怕本来就是她叫来的!她与赫舍里索心素来关系不错,借着她的关系,怕是和相府也关系协和,且如今四爷与太子面上也是极好的,哈布多尔济之事又卖了索相一个天大的面子,这四爷府和太子府如今面上是连成一气之势,那么四福晋去求太子这么点事他又怎会不应!

    “好了,人我今儿个就带走了,四弟回来你就同他说一声罢!”说罢太子身后的两个侍卫便一人一胳膊把我架了起来。

    “好的,恭送太子!”四福晋满面若花的笑着。与先前的失魂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四爷府真正绵里藏针之人,一直都是她,像年氏那般什么话儿都宣诸于口之人倒容易摸透她的心性。

    此刻我实在是没有心力顾及将来之事,眼前便有这个难缠的魔头领着我不知想去何处。

    “我还真是想不明白,照着四妹的描述,四弟竟昏头到想让你取代她地位的份上?你说你到底凭什么?嗯?”他边说边用手来回的在我面纱上摩挲不已,我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会气愤之下扯开了所有真相。

第一百三十三章:风波微动1

    “像你这种低贱女子,怕是也无甚清白可言了吧,卖入青楼想必也绝不了你勾人的伎俩,让爷来想想该怎么处置你好呢?”他满面堆笑,难抑的肩膀颤动。

    “先让爷来瞧瞧你那狐媚样,要真生的我见犹怜,爷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纳你做个小妾,只要使尽你取悦人的本事,爷自会对你又疼又爱的”他眯着那细小双眼,满嘴的污言秽语,我吓的连连后退,脑中闪过的尽是他在万春亭内的狰狞脸孔。

    那夜尚且需人搭救,如今在马车这狭小空间内,那透气窗口窄的怕是连我的头也塞不进去,马车入口又被他阻住了出路,难道要猛然冲刺,将他一同撞出车外?

    但即便撞出车外了,我一体力堪忧的弱小女子,又怎逃的脱他的追跑?正思忖间现他的眉目已近在咫尺,我背抵着马车一侧,紧咬着牙,想着要是他掀我面纱,便在车内大叫非礼,索性把事情搞大,也好让四爷回来时容易找寻。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一震,他身形不稳一下子滚到了马车最里侧。

    “砰”的一声只见他的头与木板猛然一撞。“哟!狗奴才,寻死呢,赶个车也赶不好!”他摸着头大声咒骂着。

    “爷,相府来人,说有急事相商,要爷前去。”赶车小厮焦急说道。

    “什么要紧不得的事,竟是败了爷的雅兴!”他气急败坏的说道。

    “奴才不知,而今相爷的侍从拦着车呢,定是十分紧要的!”那小厮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就直接掉头去相府吧!车上女子也一并带去!”小厮得他指示便策马疾行起来,而太子也败了调戏的兴致,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太子爷!你可总算来了!”未想索额图竟着急到亲自在门前等候。那胖状的身体竟是一点都未变,只是那鬓角的头倒是白了许多,这五年怕是日夜未歇的时时与人较量,也难怪会如此苍老。

    太子一个跃身便下了马车,不耐的说道:“到底何事这般没有章法?”

    “火烧眉毛了,枉你还有心思寻花问柳的!”索相瞥了眼站他身后的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女子不是一般人,是四弟前儿个去苏州时候找回来的异族舞女,不知被她使了什么手段,回来后四弟就疯了般要纳这女子做嫡福晋,搞的四弟妹在我面前哭了一个时辰,我念着他要换嫡福晋影响太坏,就答应了她把这女子弄走。”太子此刻一本正经的同索相解释道。

    索额图蹙着眉目,叹着气说道:“你怎就这般耳根子软,什么事情都坏在女人身上,如今这个女人得宠,你那好弟妹自然想她走,把情况说的严重点也是情理之中,我方从宫里出来,四爷已经禀了皇上要纳个侧福晋,可能就是这名女子,皇上都未细问便同意了,血气男儿,纳个侧福晋,能算什么大事,你堂堂太子,掺和进这等女子争斗之事作甚!,如今被你这一搅合,四爷那恐怕气急了,一会得差人来问罪了!”索额图拂了拂袖子,气愤的说道。

    “我估摸着四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前来兴师问罪的,那么大的事儿都担待着呢,一女人的事能有多大,四弟可是个重情义之人。”一路在相府的石子路上走着,太子未话如何处置我,那些奴才们,也只好驾着我一路跟着。却没想让我听到了太子这番由衷之言,这几年四爷怕是在北京下了很多人面上的功夫。

    “什么事儿都靠不得别人,蒙古那边的事儿得等皇上塞外巡幸回来才能算是尘埃落定,现在我总是放不下那心,你也别太靠着他,在我看来,这阿哥之中,能成气候的也就是他了!”索相不愧为索相,那明察秋毫,居安思危的本领果然高人一筹。

    “姥爷多虑了!对了,您这番着急叫我来此,到底所谓何事?”终于说到正事上了,我本想竖着耳朵仔细听来,却是被索额图大手一挥,差遣下人道:“把这位小姐安置在一侧厢房,好生伺候着,别慢待了!”

    “是!”就这般半推半就的被软禁在一厢屋子里,按着索额图之前的分析,康熙既已同意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那太子必定是会将我送回去的,只是这过程中还是得仔细注意着不要给他看了面容。

    直到方才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那般紧张他人现我的身份,到底是源自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惧怕,还是一心想着在与四爷成婚的道途上不要有任何闪失?

    难道那么多年以后,我仍是放不下他?难道甘愿为他再次陷入权利争斗这条血腥之路么?难道已然原谅他曾经的欺骗与枉顾生死么?

    这一切的质问都是虚软无力的,因为在痛定之后悲哀的现,当我看着他那双凄厉癫狂的眸子,竟有一丝期许许久的雀跃。

    面对他,我终是败了。

    “四弟,你莫要激动,我没把他怎样,只是请来招待一番!”过了许久,屋外响起了太子有些令人嗤鼻的解释言语。

    “招待?她与你很是熟稔么?我今儿个才接她进的王府,怎么二哥你就急着来招待了?你可知道她如今仍是病着,受不得颠簸!”一听他的维护之言,我便感触良多,心里顿时柔和了起来,端正了身子等他推门进来。

    “四弟!这可不像你,为了个女子也值得这般兴师问罪的,我即便把他留在我府里,你又能这般无礼么!”太子被四爷的话激怒了,卯着性子和他杠上了。

    “你敢!”我虽未见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却能想到他怒目圆睁,满面憋红的情景。

    “本太子有何不敢!”我苦恼不已,无意之中又害了他苦心经营的关系,如今这般僵局,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也无办法,便只好硬着头皮推出门去,装作若无其事般笑咪着眼说道:“爷,太子殿下没什么恶意,只是听闻我的名声许久,接来府里倾谈一番而已。”

    我作势轻挽着四爷臂膀,重重捏了他一把,他才宠溺一笑,舒着口气说道:“二哥,是弟弟不对,只是你也该注意才是啊,方才索相所说盐运使任伯遥之事,不也是因你一时好色,纳了他送来的女子为妾嘛,如今他这般大案在身,皇阿玛又摆明公事公办,叫八弟插手了,你说他能让你好过吗?”

    太子见胤禛在我面前谈论机密毫不避讳,有些吃惊的呆望着我,说道:“这皇阿玛不是也让你辅理嘛,谁都知道你和我关系亲厚,皇阿玛这般行事,不也是怕八弟做事太绝,让你转圜着点儿嘛,我看此事啊,还是得劳你想些法子了!”

    “诶!那就再思虑思虑吧,目前我也是茫无头绪啊,要撇清关系是不可能了,如今要想的是个纳妾的名目,等改明儿再合计合计吧”四爷微蹙着眉,一副难办不已的模样。

    “好了好了,咱哥俩也没啥好隐瞒的,等你纳美之喜那日,哥哥我定然厚礼奉到!”他此刻已换上了一副油滑模样,丝毫没了方才的太子架势。

    四爷拢了拢围我身上的袍子,便别过太子回府去了。

    入府之时,又碰见四福晋和年氏呆站门外,这刻她怕是早就已经从年氏那里得知皇上准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之事,更是连基本的掩饰都不顾了,就那么直盯盯的瞧着我,那飘过来的刀子若真能割到我,我怕已是寸肉不剩了。

    “爷…”年氏率先沉不住气,出声唤道。

    “如果你今日不想我再脾气,家里能够安生一些的话,便给我闭嘴!”胤禛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什么了…自打这女人进门起你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我就那么不召你待见么!”她略带哭腔的说道,一张绯红桃面梨花带雨,虽然话不讨喜,但长的实在是惹人怜爱。

    “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今儿个进宫见太子撺掇他来府里把她带走的可是你?”原来胤禛竟是误会她了,我本想出言为她辩解,转念想着这么一不识大体的女人,即便我此次帮了她,明儿个还是被人当枪使,便也没了出声的兴头。

    但四福晋那一脸平静的模样,还真是能沉出水来。她是廖准了我不会戳穿她么?还是早就已经和太子窜好了台词了?

    “我没有!我今儿个只是进宫和额娘诉了会苦,其他人谁都没见!不信你问小桃”年氏仍是在侧上蹿下跳,但边上淡定而站的四福晋,仅那么毫无波澜的微瞟了小桃一眼,那丫头便沉着头不敢出声了。

    年氏气的不轻,但让她上火的仍是四爷丢下的那句话:“若你们这些都承受不起,那以后的苦日子怕是没头了!”

    我倒是颇为意外,他一直那么阴冷沉静的性子,怎我一来便变得这般直来直去,毫无耐心了?

    晚间住进主屋之时高毋庸的一袭话,才使我懂了他:爷就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才让你下不了决心跟着爷啊。

    想起自己曾对康熙的动摇,曾对扎那扎特尔许下来世,或许我这颗心,真的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领着我一路向前,才能明白自己灵魂深处之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繁华一梦1

    如今正是三月冒新翠的时节,府内的柳枝枯条,皆被那嫩绿的细叶爬满了一片生机,墙角迎春小花,也开的一片灿黄,悠悠的散着青涩香弥。

    当一切近在眼前之时,才欣然现犹自心底的那一片喜悦,竟已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如斯广袤。

    近几日来府内女眷们皆在忙碌着采置婚礼物件,将四爷府主屋点缀的一片盈红,犹记得同扎那扎特尔成婚之时,也是这般漫天红色,那时只觉一片血腥,如今却倍觉温暖幸福,洋洋洒洒着飘进心里。

    爷亲自侍弄许久的暖棚花儿,也开的盛极,爷心情极好,每日上朝回府便是腻在身侧陪伴,并无许多对话,却在那对望的盈盈四目中,读懂了彼此的欢愉。不管未来康熙如何震怒,不管稍刻阴谋如何迭起,在这一袭华袍浓妆中,皆褪去了颜色,变得那般清淡无畏。

    本以为他的选择,仅是他一人自私的占有欲使然,却在如今这般明晰的未来面前,看清了自己最忠诚的心绪,原来我也可以这般,抛却心甘平淡,素衣着身的生活理想,束起华美的髻,穿上艳丽的旗装,与他携手同进。

    “待后日成婚时候,我要将暖棚内的花儿尽数采来,铺满这一地红毯。”他揽着我肩,柔声说道。

    “你这是在娶侧福晋,如此铺张也不怕你弟弟哥哥们笑话。说你年纪一大把了,才开始被美色迷了心智。”我撒娇着说道。

    “就让他们说去罢,以往每次,我已太过考虑他人想法,这次,就让我疯一回吧。”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仿若我是那随时都会消逝的魂魄一般。

    “心儿,蒙古的事,你还恨我吗?”他下颚轻抵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道。

    “蒙古之事,也怪我对子青再三纵容,其实许多事情不可收拾皆拜于她”我顿了顿,戏谑着说道:“但你也不可再般瞒着我行事,可知我在蒙古九死一生,若我死了,可还有人愿同你白齐眉?”说完便有些懊恼,不经意间触起了心底久不敢细想的事实,竟是将自己的倾心之语,吐之自若。这府院女子众多,将来他身登九五,更是佳丽无数,同他齐眉之人又何止我一人。

    而他却把此话刻进了心里,似看透了我语罢的怅然,柔顺着把头埋进我的脖颈,氲氲热热的散着暧昧鼻息。低低说道:“禛心一世,余生不悔,众芳萦绕,独识尔香也。”

    一阵悸动,他竟是懂我心念,知我徘徊之人。

    次日阳光大好,便与四爷相携郊外踏青,一路笑笑闹闹,行至八爷府邸之时,正遇上八爷出府坐车,他狠盯着同乘一马的我们,良久,才咬牙切齿般恶然说道:“如今四哥心里,可还有心儿半分影子?”

    只觉搂着我的身形一震,旋即却漫笑开来,欢悦的说道:“八弟以为呢?”他不顾身后八爷怨毒的目光,便策着马儿一路往城门溜去。

    “爷,你放了李德明罢!”趁着他心境颇好,我轻声说道。

    “我并未想过伤害他,只要,他明白自个身份。”他楞了一会才说道。语气虽很平静,却夹着丝丝抑郁。

    我知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但每每梦回,总难以遏制的想起他那双怨毒至深的眼眸,看李德明时步步凌迟的神情,吓的汗流浃背。

    “咱们跑快点,好不好!”我欢快说道,而他也似刻意迎合着我一般,扬着眉毛笑了笑,紧捏着马鞭重重的甩了甩。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那蒙面的薄纱也随着风儿欢快的撩拨着我与他的脸,一如我此刻跳跃不已的心。

    回府之时已是踏着暮色,按着大清朝的规矩,今儿个晚上一对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于是我便搬去厢房与妹妹同住,自从知道我要与胤禛成婚以来,她的面色好了许多,每次我去看她,皆高兴得拉着我的手儿细数四爷的好,到此刻我方知道,四爷寻他是颇费了许多心力的,又不知长相,只知一名姓,但普天之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他便只能命画师画了我的肖像,又得瞒着康熙暗访,许久之后,才在衢州找到了妹妹。

    而妹妹“家人”,又不知其中千秋,硬是不肯让妹妹来京,好说歹说,最终**无奈亮出了阿哥身份,说是为她求御医诊治哮喘之症,妹妹父母才勉为其难的忍痛别离。

    我搂着她孱弱的肩膀,又不敢太过重握,怕压迫了她的呼吸,竟是那般战战兢兢的守了她一夜。

    如今怀中妹妹,已不会像幼时那般涎着口水了睡觉了…轻捋着她的额,渐渐听见了她交替厚重的呼吸声响.

    天光之时,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起,我便披着衣服起身,陪嫁嬷嬷怕是也快要来了,子丹也该在外守候先替我画脸梳妆了.

    半遮着脸面推门出去,未见着子丹与陪嫁嬷嬷的身影,却闻着阵阵阵清晰空气扑面袭来,我顿时心口沁舒,贪恋着深吸几口.

    “姑娘,请随我来,爷在后园等你!”不知何时,身前已经跪着一管事装束的男子,瞧着脸面有些生疏,但我本也对府内之人不甚熟悉,倒也并未上心。

    只念着或许他有些惊喜要给我,或许他有些话昨日并未倾吐一快。想在成亲之前表个明白,便拢了拢脸上细纱,将披身的裘袍穿在身上,提步跟上了小厮脚步。

    他走的路极为偏僻,刻意绕过了府内大道,曲曲扭扭的在厢房之间的细道之间穿梭,以致我不小心擦着两壁而过之时,竟是抹到了许多青苔。

    “你到底要带我去何处?为何要走这小路?”我有些疑惑了起来,爷要同我一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根本没有躲闪的必要。

    难道…心里疑惑声起:不会是四福晋大胆若此,想在成婚之前结果了我罢。

    伸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金刀,那冰凉的触感使我有了些许清醒。她不应是个冲动之人,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姑娘,前面就是了,奴才就送你到这,姑娘自个进去吧!”说罢他便脸面朝我,脚步稳妥的慢退三步之后,方转身立行。

    这姿势…除了宫里太监,又有谁能做的这般细致标准。

    原来四爷府的后园,竟是这等荒芜,足有一米长的野草灰败枯死在墙角,地上毫无半片方石,泥泞的土地在清晨露水之下更显晦涩,每走一步,便土粘鞋底,再也甩不开了。

    后园正中,背站着一瘦长男子,一袭米色长衣,不变的是那梳得滑溜的带苏辫子。

    “奴婢参加皇上,皇上吉祥!”我曲腿依身,道了个万福。而他明显身形一恸,微颤着转身之时,脸上不悲不喜,只那么直定定的望着我,许久之后,方悠悠说道:“这世上,聪慧若此的女子,除了你,果无其他啊!”

    在见着方才那小厮开始,便知道他来了,而他这般披雾带水来此,定然是知道了我到底是谁。但这其中曲折,到底又是谁人高密,却已无从知晓了。

    他轻走上前,不顾这一地的泥尘,污了他的龙纹靴子,只那么一步一印的走至身前,轻掀我的面纱,低声说道:“多年以来,你竟一点都未变过!”

    说罢便将我搂在怀里,我挣扎着说道:“皇上…不要!”

    “不要?”他顿时脸目狰狞:“你可知道而今胤禛所犯何罪?若公告天下他所娶何人,将是如何有违伦常,遭天下人耻笑?你这般聪慧,竟是不懂其中厉害关系,他要癫狂,你竟也由着他么?”

    “我是何人?这本就是皇上您一句话的事,到底是天下臣民不凉,还是皇上您这颗孤傲的心不肯认输?”面对他时,眼前总是一片殷红,那满山的血尸,皆源自他对我的猜度设计,原本那颗曾为他轻轻摇坠的心,在他这般狠辣的踩踏之下,早已千疮百孔。

    他紧捏着双拳,脸色胀的酱紫,气极般说道:“你既知道,便知他先犯欺君,再犯大逆!罪该如何,你来定夺!”

    我知他怒意已被撩拨四起,再与他针锋相对,怕是会祸及胤禛,而他今日前来,早就知道对我百般威胁已无作用,出口皆是句句针对胤禛,遂敛起哀愤,曲着腿说道:“皇上,四爷只是一时被小女子迷惑,所有事情他皆不知其中缘由,也并不知道面纱之下,竟是故人之脸,望皇上念在四爷被蒙在鼓里,且以往一向做事谨慎,心系社稷分上,饶恕他罢,至于我,则任凭皇上处置!”

    他闻此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戏谑着说道:“朕要你后悔当初所选,用你一生的时间来后悔弃朕之爱!”那满是阴霾的脸上,挂着的是一张我不曾熟悉的眉眼,那般穷凶极恶,那般撕心裂肺。

    心,竟没来由的抽痛若此。

    “皇上,那今日的婚宴…”若无新娘,爷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他既是为钮钴禄氏求封,朕自然会赐给他一真正的钴禄氏!”康熙嘴角带着嘲弄,淡淡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繁华一梦2

    四爷为了我如此忤逆他的意愿,皇上皆这般低调处理,一是怕伤了皇家体面,二也怕是念着与四爷的骨肉亲情罢。

    我知道爷是懂的,康熙千辛万苦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知道他将娶我过门时按兵不动,另一边却暗自安排钮钴禄氏的出嫁事宜,今日早晨又亲自前来把我带走,或许这已是作为一日理万机的帝王,费劲心力的两全安排。

    只是华灯初上,爷烛下挑帕之时,是否会慌乱的失了心智?当他看到那张不同于我的秀脸时,定然会明了所有,我与他的缘分,怕是实在太浅,多次擦肩却未能携手,许是前生未尽心相守。

    再次回到景阳宫,所有物件皆是原来模样,只是少了赫舍里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但它早已扎进了我的心里,如定格画面一般,染红了那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

    “好好歇息吧!”康熙淡淡说道,此刻已尽是柔和的声音。

    “皇上…”我轻声唤住他欲走的身影,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若对索心仍有半分哀怜,便让我出宫吧,这座皇城,而今又对我有何意义呢?皇上难道真的想做我一世的皇阿玛么,这般圈养着我一世么!”

    康熙合眼细思却并不言语,我知他是极力隐忍着情绪,却仍是不得不说:“请皇上念着索心此生已无可能与所爱男子相守,还我自由罢!”我重重跪下身子磕头求他。

    “难道这普天之下,最具皇恩的紫禁城,当真配不起你?”康熙牵动着嘴角,却是将下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索心卑贱,是索心配不起它,索心一生所求,唯有平庸二字而已!”我知他想诘问以他天子之尊,竟也配不起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么.但形势一步步走至今时今日,他早已没了问此问题的立场,如今,我是他亲封的和硕格格。一个丧了夫君,遣返回朝的和亲格格!

    他呆思良久,最后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一生,已经注定无法平庸了,即便而今朕再也要不起你,但也不能让自己嫡亲皇子,为了你而伤了和睦,你争我抢,影响政局,所以你不能走,朕要时刻都看到你,看到你那般安然的独自活着,纵然朕能为你指婚嫁个凡夫俗子,但是朕的心,总是会因此而憎恨,所以你的今生,就在枯坐中度过吧。莫怪朕狠心,是你自己亲自抛弃了原本可以幸福的唯一希望。”

    知道再无转圜可能,便低头叩拜:“索心明白了,既是唯一希望,失了,便也无望了。”

    不知他是否听到我磕头所说之话,起身之时,只见门外那一片夜色,浓重如墨。

    第二日,却意外接到了康熙圣旨,虽并非放我自由,但却恩赐我出宫回府…念及回府二字,心里便抽搐不已,他说的府,自然是相府…

    但好在康熙除了不准我嫁人之外,倒也并未刻意为难我,指明与相府相连的那座别院,为我今后的住处,且派了二十名大内高手随侍左右,也绝了索相为难我的心思。

    一大早便潜车将我送出皇宫,而子丹也已在别院等候多时,我忙拉她进屋,许多话已经憋了一个晚上:“子丹,昨夜…怎样?”她自然知道我所指何事。

    “奴婢昨日清晨便被李公公唤起,把一姑娘塞我手里,要我替她梳妆盖帕,伺候她嫁给四爷,格格赎罪,奴婢皇命难为!”子丹说着便暗暗垂下泪来。

    “我知你身不由己,我是想知道,四爷怎样!”我焦急问道,而她只是低着眉目,缓缓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喜房内爷到底怎样了,但奴婢今日凌晨十分起床时,便瞧见爷坐在我房门之外,只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浮馨未死!已回相府。”霎时间什么都清明了,小衣与浮馨那般要好,浮馨怕也知道我脖颈胎记之事,只是她原先并不识得赫舍里,不知此秘密乃是生财法宝,所以被逐出宫后便回了老家,小衣便借此秘密要挟四爷,最后惨遭杀身之祸,而她却是逃过一劫,如今事情淡了,便又出来讨生计,再次入府。

    但那日阴差阳错,我被太子带入相府,怕是被她瞧见了脖颈上的特殊暗记,告诉了索额图!索额图便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想四爷越陷越深,便将此事上禀康熙,才闹出了现今这么一出。

    四爷这般说话,我便知道他心里存着愤恨,这该死的索额图,我该拿他如何是好!忽然想起扎纳扎特尔给我的带印信件,我虽从来未有过将他公开之心,但拿此来要挟下索相大人,倒是相当合适的!

    如今他年事已高,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何苦还霸着高位谋害他人,且按他与我这极深的梁子,我若不找他麻烦,他也定然会来找我晦气!

    遂打定主意今日拜会索相!

    用过午膳之后,在相府门口等候多时的护卫回禀,索相回府了,我便整好衣冠挽着子丹穿过一条不太狭长的甬道,入了相府后门。

    索额图仍在主屋用膳,我对此最先禁锢我的府邸自然是印象深刻,轻车熟路便走至门前站定,护卫扯着喉咙唤道:“索心格格驾到!”

    只听屋内叮叮当当的盘碗声音响了一瞬,怕是没想过我会这般堂而皇之的主动登门。

    “微臣参见格格!”我端着架势,低声说道:“叔父一把年纪了,又怎可对我行此大礼呢!起身,折煞小辈了!”

    他脸色青黄不接有些尴尬。

    我故作不适的咳了一嗓子,他便给边上不懂察言观色的下人唬了唬神色。不一会便端来了一杯热茶。

    将茶盖开开合合许久之后,笑着对他说道:“叔父,您的茶,我还真不敢喝。”

    “既然格格觉得烫口,那便由微臣这张老嘴来饮罢!”说罢他便接过茶杯,一饮而下。脸上却是一片悲戚模样。

    “承蒙叔父照顾,心儿这些年过的可是水里火里的,但叔父年事已高,总是这般劳累也不好罢?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呢!”我娇笑着说道。

    他一脸铁青,摆明是不肯买我帐,冷着脸回道:“这等事情还是不劳格格费心了,太子离不开微臣,微臣也放心不下朝局啊!”

    “放心不下朝局?朝局少了你索额图,将会清澈许多!”我踩着花盆地一路向他逼近,卯足了气力要端起架势,万不能在他这只老狐狸面前泄了底!

    “你一弱小女子,朝堂之事又能懂得多少?除了当今皇上能决定微臣的去留,恐怕没有他人了!”他神色犀利,不再示弱。

    “呵呵。”我掩嘴而笑:“索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决定你去留的人,除了当今皇上,不是还有你自己么?看看这个罢!”我将扎纳扎特尔给我的书信递给他,事先早已吩咐过左右,若索相对此书信有任何破坏毁灭行为,便不顾身手擒住他!

    他本镇定自若的身形,在接到那封带印书信之后颤抖不已,嘴里不尽抖缩着说道:“这是假的,我从未应允过他任何前程!”

    我看着他滑稽神情,好笑的说道:“想必索相也知道此印鉴的真假了,若非真迹,又怎会另你这般抖缩。”我笑着从他手里抽过信纸,折好了放进袖子。

    “你…“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知道你未允过扎纳扎特尔任何条件,允过之人,乃是哈布多尔济是么!如今死无对证,你已然可以脱罪了!但令索相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扎纳扎特尔愿用身后清名,将你推入地狱!而皇上关心的,恐怕只是此信的真假,对于密谋造反之事,他怕是宁枉勿纵的!到时别说告老还乡,怕是屈死狱中也不会有人前来哀怜。”他紧盯着我的脸,弱着气息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你怎舍得你夫君死后英明尽丧”

    “索相大人早就知道我是何种人了,一同床异梦的夫君的死后清名我也需要费心思来维护?没想到原来多年不见,索相竟已这般天真!”我笑着说道。

    他在门口踱了几圈步子,方稳住神色说道:“既然你选择今日来找我,而不是直接将此信交与皇上,定然是带着条件的!”

    “没错!我早已说过,索相年事已高,也是该功成身退了!我给你两日时间草拟奏折,两日后若无你退隐消息,便挂职入狱吧!”说罢领着一众侍卫退出相府,心里大大舒了口气,他一直是我心中那颗久拔不去的利刺,多年来的苦难,皆离不开他魂绕一般的纠缠,心里,总是对他存着几分惧怕,今日这般理直气壮的威胁他,尚属次。

    好在康熙给了我那么些侍卫,他要派人暗杀于我取回信件,怕也是不可能成事的。

    如今举朝皆知我已死了蒙古相公,回到了北京,李德明一见到城门皇榜,便带着雪莲急不可耐的来府邸探望,多日来四爷府门禁森严,他也不便出现撂起四爷怒火,如今眼看着婚事再无希望,他倒是颇我开心的来府里忙前忙后。

    但他的身份问题,总是我心中的一大焦虑,该如何让他唐正的出入府内而又不冒任何危险,却是应该好好思虑一番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风波微动2

    “心儿,你说我将药铺子开在这里可好!”饮茶间李德明兀然说道,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相府周围皇亲贵胄往来众多,且这一带都是高门富户,皆是自有常备大夫,你在此开药铺,不是着了痕迹么?你的身份恐怕…”

    “你顾虑的也不无道理,我的身份问题我已想到办法解决。”他定定说道,那深刻的眉眼有些模糊的神色。

    “哦?说来听听?”他见我追根究底,却是低头只当未闻,我颇为忧虑的说道:“今儿个就别回去了,和雪莲在厢房住下,明儿个还是回城郊开铺去罢,我如今并非身在宫内,出来走动也方便许多,自然是能多去看你们的!”

    正说话间便听见门外传来李德全的声响:“请格格出府受皇上赏赐!”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的翻了茶杯,忙对一侧李德明说道:“你去内里避避,莫要出来!”

    正了正衣冠便瞧见院内站了一排太监,个个手端锦盘,有些是珠宝饰,有些是衣料绸缎,有些是点心物什,有些是碧玉美雕,竟是应接不暇,堆如小山。

    我跪下谢过圣恩,便拉着李德全聊了一会话:“公公近来可好,多年未见,仍很硬朗啊!”

    他咪笑着眼说道:“没格格在宫内折腾,我这老骨头自然省心不少啊!”我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当年可是将他折腾的不轻。

    他却转眼正色说道:“格格,你可真是不懂事,害苦了皇上呀!好在如今雨过天晴,虽不能常伴皇上左右,但瞧着皇上如今对你念念不舍的份上,定是不会差待了你的!你看哪个格格受过皇上这等赏赐呀!”

    我微叹了口起,低声说道:“心儿只是惧怕宫里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公公也是半身厮杀之人了,定是懂其艰辛的!”

    他满含心酸的望了我一眼,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公公懂的,懂的!”

    送李德全出府门之时,四爷正行至门口,跨脚欲进时候,见我那般热络的送李德全出门,原就一片颓败的脸色,更显阴郁。

    “奴才见过四爷!”李德全也面色有些异样,我与四爷之间的情愫,他怕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公公难得出宫,所谓何事呀?”他脸上忽的带上了不明不暗的笑容。

    “皇上赐格格一些物件,特命老奴前来走一遭!”李德全恭敬的说道。

    “有劳公公了!”四爷高声说道,俨然一派主人家的架势。

    李德全脸色僵了僵,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朝我使了个眼色便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我无声领着他进了门,他却一把扑上身来,身上浑然的酒气呛的我直直咳嗽:“爷,你疯了!”

    “他还没放下你!”我知道他所指的是康熙,背转身去望着他:“他已经用最柔软的方式原谅了你,别再忤逆他了,论亲情,他是你的父亲,论地位,他是你的帝君啊!”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的走了,那直挺的后背,是那般嶙峋桀骜,他的心,亦是一颗帝王之心那,不比他的皇阿玛逊色分毫。

    四爷走后,府里竟又来了位不之客,不过却是另我十分欣喜的,当年还躲在康熙裤腿后面的胤祥,而今虽约莫十五光景,却已是人高马大,足有俯视我的高度了。

    他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唤道:“笨蛋,笨蛋给我出来!”

    竟是还未忘记当年给我起的绰号,我鼓着腮帮子,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学着点你的哥哥们,竟是孩子心性!”

    “哼!你少教育人,看我如今这身板,怎么看也是一副哥哥模样,倒是你,人笨也就算了,身体竟也笨,几年没见,越长越矮了!”我被他气的脸色青牙痒痒。

    “怎么小鬼头,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府邸呢?你额娘怎样,最近好么?”才回北京未过多久,许多故人也未去一一探望,实在有些失礼。

    他尴尬了下面色,却仍是爽朗说道:“我额娘前年去了。”

    “对不起”心里一阵愕然,那般温婉的女子,虽早知她并非长寿之人,但一面未见,却是有些惆怅。

    “没事!额娘久病郁结,就这么走了,或者也是解脱了。”他虽抑着情绪,但仍是脸带微笑,甩了甩手上马鞭继续说道:“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也被他热络的情绪感染了起来,他似乎天生有种阳光的味道,太阳下咧开的笑容,竟是比阳光还要明媚。

    遂命人去牵了匹马出来,并知会一声李德明。

    与他并头在城门之外奔驰,他总是时不时转过头来傻笑一番,却又不是那般突兀迷茫,多年来第一次笑的那般开心,自由着暂忘了所有怅然。

    跑累了便在树荫下歇息,软软的躺在方冒出嫩芽的草上,望着天上那远飘的蓝天白云,竟是那般闲适悠然。

    “笨蛋”他忽然语气严肃的叫道。

    “嗯?”隐隐感觉他下面要说之话,似乎颇为严肃。

    果然,他顿了顿,悠悠开口道:“昨夜四哥的婚礼,我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筹谋着与你成亲。”

    我心里一惊,他俩的关系,果然已经亲厚无比。

    “但你为什么要随了皇阿玛的愿,让钮钴禄氏取而代之呢!你本可以抗争一下的,或者皇阿玛会念着父子之情,让你们终成眷属的!”他仍是动也不动的望着半空,不顾我心里针扎似的痛,径直说着。

    “四哥都有勇气这般做了,他本就不怕皇阿玛怪责,你又何必…念着他而放弃了呢!人生在世,怎可这般轻易言弃!”我没有开口辩解什么,他纵然可以一生只疯这一回,但我承不起他梦想尽失的痛苦罪责,当离帝位只有一人之隔时,蓦然回望,那隔着之人竟然是我,我会如何锥心彷徨,害怕他会因权利而再次选择放弃我。

    若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便还是不要拥有,失而复得是狂喜,拥而遗失便是生无可恋。

    “十三爷!有空多带我出来遛马吧!”他见我这般答非所谓,便不再追根究底,其实这本也就是一毫无答案之题。

    回府时候已到了晚膳时间,院内夜风习习,颇为干凉舒爽,用晚膳之时,总觉得李德明有些心事,问他却也不肯回答。一侧雪莲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也是三缄其口。

    一天下已是累极,也实在毫无精神应酬,便早早睡下了,半夜却听到有女子压抑着嗓子叫嚷的声响,便披衣起身了,整座府院,除了走道间亮着些灯笼以外,便只有厢房一侧光亮通透了,又念起晚膳时候李德明那铁了心不肯开口的模样,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

    疾步走至门前,只听里面有李德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响:“叫你不要过来,你偏生要过来,可知心儿晚间极易惊醒,你这般叫嚷,又让她不得安生了!”

    心里一阵感动,却也有些疑惑,这半夜三更的,他俩到底搞些什么名堂,只听雪莲有些委屈的说道:“明儿个早晨格格见到你脸,怕是要被你气昏过去!”

    “所以才叫你瞒着,不然依他性子,又怎么可能应允!”其实这府院的侍卫们,也都是康熙的人,李德明来此也是遮遮掩掩,从后门进来的,入府之后也是一直在厅内说话,只晚膳时候被一侍卫瞧见过,希望这些侍卫中没人识得他,不然此刻康熙定然又要勃然大怒,指不定便要掀起巨浪了。

    “还在流血呢!”雪莲焦急说道,我一听血字,便知道他大概在做些什么了,气愤着推门而入:“江修缘!你!”

    只见他左脸之上,不规则的划刻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刀伤,横竖都有,刀刀入肉三分,此刻每条刀缝皆涨着鲜血,交叉着如张血网一般,而随着脸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的左脸已经一片模糊,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

    而原本深刻的左眼眉角,也被直直的一划为二,他不愧是圣手医师,竟半点未伤及眼睛,只是那开裂的眼皮,那般吓人。

    “你…”我抖缩在原地,久久挪不动步子,这惊恐的一幕,让我想起了儿时午夜所看的鬼片。

    但此刻我眼前的男子,却是为了我而甘愿毁其俊颜!

    “心儿!”他痛的呲牙咧嘴,却仍是极力忍着,缓缓说道:“你快走,等我处理好伤口,就不会这般吓人了!”

    心里阵阵抽搐,艰难的挪着自己步子,拿过雪莲手上的纱布,沾着清凉的冷水,一遍遍的轻抹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不知不觉泪已湿了满面。

    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圆整的话来。

    “心儿,莫哭…”倒是他,仍忍着疼痛安慰我,而我止不住的抽泣,使原本就无力握住纱布的手,更加抖缩,他疼的一阵抽*动,却仍是倔强着不肯后退。

    “值得么…为我…值得么?”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钟情于我,以致毁了面容也在所不惜。

    “值得的,当然值得的。”他如呓语一般,不由自主的说道。

    “江修缘,别再让我欠你更多,你可知道,我还不起,还不起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迭起阴谋1

    康熙四十年三月,索额图以年老为由,多次三番请求康熙允准告老返乡,但皆被康熙以太子治国经验尚浅,仍需索相扶持为由,挽留再三,终于,索额图无奈留任。

    对于此众所周知的结果,我只能叹一句历史不可逆转,注定他无法安度余年,注定要卷进一代权臣骤然湮没的洪流里。他圣恩难却,百般哀求我不要公布那封信件,我便只好接口说道:以观后继。

    如今朝局又是一片飘摇之势,太子所做劣行步步逼露,盐运使任伯遥贪污巨款,却查出乃是受太子庇荫,两广总督张思行,竟是人不符名的冒名买官之人,江西赈灾巨款,已经查实用之于民的百无一两。桩桩件件,皆与太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太子虽得康熙庇佑,但实在敛财昭彰,挥霍无度,难免引动康熙震怒,而今八爷名望日盛,大阿哥也是蠢蠢欲动,康熙若在此刻再削去太子臂膀,允准索额图还乡,便会给下臣一个强烈暗示:太子之位恐要易主。朝堂大臣,将进行一次更为激烈的择主邀功之风。而此,便是康熙最不愿见到的。

    虽然康熙知我侥度危局,安然返京,但之前巡幸塞外之行早已准备充足,便顺势而上,不改计划,但他明显心情大好,计划先巡永定河,再往喀尔喀。

    如今春季已经接近尾声,爱儿病势稍缓,我便将她接至别院与我同住,有江修缘在侧时时料理,她的身子是一日好似一日,苍白的面目也透出了几分红韵。

    我本不愿同她分开,奈何康熙指名要我同去塞外巡幸,打着熟悉地形的名目,我见推辞无望便只好牢牢叮嘱一众守家侍卫,定要形影不离的守护爱儿,特别是索相府之人,不管何种理由皆不可开门揖人!

    启程之时天朗气清,我与一众阿哥们一样,骑着马儿上路,此次出巡的有太子,四爷,八爷,九爷和十三爷,其他人都一副各怀心事的模样,闷闷的赶着马儿随着大队慢行,只有胤祥颇为热络的一路叽叽喳喳着与我说些趣闻,说他小时候上树捉鸟踩空了掉下来压了个美艳的姑娘,那清秀眉眼至今都记忆深刻。

    我便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呀,你现在也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了罢,也是该春心荡漾了”

    他倒是丝毫都未觉害羞,朗笑着说道:“皇阿玛也说了,明年选秀是该给我择个媳妇儿了!”

    我被他那憨畅模样逗的大笑了起来,前面弯着背骑马的四爷,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瞧了瞧,他脸色比那日来寻我之时已经好了许多。我也稍稍放下心来。

    在永定河呆了三日,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晚,明日便出前往喀尔喀了,三日来倒未曾有过任何波澜之事,先前还一直担心四爷会因为婚礼的事情而有些难以自恃,会做出一些越举的事情来,但我还是太过小觑了他的自制能力,几日来除了远远的眼神交汇之外,竟是一步都未踏进我的房帐。

    康熙也时不时会唤我进帐聊些日常琐事,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开心的,但有时一众阿哥门在场,便会觉得十分尴尬,特别是八爷,最近他的眼神似乎又有了些不同的神色,以往那种恨之入骨的神情,已经几日都未曾感受到了。

    但关于我身份之事,四爷不会告诉他,康熙也不会,而太子那般与他敌对,又怎会与他沆瀣一气呢?但若他不知我身份,我却为何会从他眼里读懂那似曾相识的柔情。

    晚膳过后,皇帐外侧生起了一堆篝火,康熙坐在正南侧,而一众阿哥们便围在他身旁,歪着脖子听他讲一些治国之策,我顿觉无聊乏味,便想着去河岸走走,如今风不是很大,所以浪也颇为温和的滚滚而过。

    但方走至河滩,便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响凌乱着跑了过来,不自觉的心儿猛跳,若此来人乃是四爷,也太显山露水,太过大胆了,但转眼看时,却望见了那张俊若檀郎的瘦脸。

    “见过八哥!”那一声八哥,唤的他浑身一震,原本急急而行的脚步,也因此而滞了滞,但这般昭然的话语,仍是挡不住他前进的**。

    “心儿?”他满面含笑的唤着,我便知道他已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是”如今否认又还有何效果?便索性大方承认罢。

    “我真该死,巴林帐外竟是不认得你!”我短叹一声,这世上唯一认得出我的,只有四爷而已,不仅仅因为脖颈后面的胎记,更因为臂膀上那一隅形状独特的刺洞,那般鲜明愕然的证实着我与他不可轻易扭断的关联。

    “八哥何必自责呢,索心本就是已死之人,而今站你面前的女子,乃是你的妹妹!”若之前那一声八哥还未将他唤醒,那么这般清晰的话语他总该懂得了罢!

    “你又怎会是我妹妹!”他那如湖一般深沉的眼眸,似要深深荡出水来,我被他那碧波微起的眼神吸住了思神,竟连他已将我揽入怀中都无半分只觉,只那般傻站着,脑中空空如也。

    猛然回神之际,却在他的背后,瞧见了康熙决然愤怒的神情,以及四爷那撕心裂肺的纠结眉目。

    我忙大力推开他,他浑然无知的转身回望,却见到了齐齐而立的众人,只那般无生息的瞧着他,紧搂着自己妹妹。

    康熙震怒了,他急甩着袖子愤而离去,那甩袖的声响凛冽着似刀锋一般呼啸而过。

    太子一脸好笑着望着我两,我便知道此事乃是他一手所成,心里纠成一团,这奸邪小人,亏他还有这般智慧,如今八爷声名鹊起,贤德之名远播千里,抓不住八爷把柄,却在此刻点准了八爷与康熙的死穴。

    “你啊…”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回了自个帐里,并不打算去向康熙解释些什么,因我我本就问心无愧!走过胤祥身侧时,他只轻轻拍了怕我肩膀,已示宽慰。

    这次出门原想带着子丹,但她亦身子孱弱,怕经不起这颠簸之苦,便只好难为雪莲为我鞍前马后了。回帐之时她已为我生好暖炉,温好被窝,我梳洗宽衣后便直直躺下,那温暖慵懒的气息瞬间围嗜身侧,未过多久便迷糊入睡。

    只稍浅卧了一阵,便听见身后低低的脚步声,停在床沿前侧许久,终是一言不的走了,那浓郁可闻的檀香味道,整夜弥散在暖小的帐篷内,我知道是他,但却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清晨起床之时,雪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忍见他憋的难受,便笑着说道:“四爷昨晚来过的事,莫要说出去,会害了他的!”她见我已然知道,便放下心头焦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仍是与胤祥作伴,八爷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下在车队前领队,而其余的阿哥们则仍是在队伍一侧列队而行。

    从此事件便可看出康熙对四爷和八爷截然不同的态度,四爷那般胆大妄为,欺上瞒下要纳我进门,康熙仍那般周详着为他留好退路,事后也当没事人一般未摆上脸面。

    而八爷仅是这般小小一件事情,即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实在是人爱如指,长短各一。

    本以为这只是太子半途略施小计,进一步恶化八爷在皇上心中的影像,未想过他仍会有下一步滔天恶行,令我几不还生的恶行!

    一路缓赶快赶终于离至乌兰巴托仅有两天行程了,但太子却意外的病倒了,且病势汹涌无比,大队急急停下,就地休息,康熙焦急着入帐亲探,太医一脸忧色请脉问安,出帐之时脸色无比涮白。

    阿哥们在帐外止步探视,见康熙出帐,便焦急问道:“皇阿玛,二哥怎样?”

    康熙满面忧色的说道:“中毒!”

    心里那根敏锐的神经顿时被纠的很紧,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中毒事件。

    他的吃食用物,皆是内务府特定备齐的,量谁也没有那胆子,在物什之中落毒,依以往多次经验来看,这下毒的缘由,必是为了嫁祸某人。

    但康熙却并未对此事进行彻查,且太子营帐也未传出任何遭人毒害,要纠出凶手的传闻,两日下来形势仍是一片浑沌,据往来会诊的太医所说,太子如今已有了昏迷之色!

    我开始慢慢动摇,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件单纯的中毒事件么?

    又是一忙碌日子,整个队伍因太子的忽然病倒而混乱不堪,康熙在太子帐前徘徊走动,太医往来不断,却总是行色匆匆,不言不语,康熙终于失去耐心,抓着一太医的手便问道:“太子到底如何!”

    “回皇上话!经过确诊,太子是同时吃了两种相克的食物,在体内产生毒性,引起的这场大病,如今大队在外,虽能稳住病势,但仍需要之前番邦进宫的野山人参进行滋补,不然恐有恶化之虑!”太医唯唯诺诺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来人那,传朕旨意,命索额图带着野山人参即刻赶来此地!不得耽误!”康熙唤道,在旁记录的通讯兵士闻此急忙跨马而去。

    “皇阿玛!这巡视工程二哥恐怕无法全程陪同了!”八爷在侧说道。

    康熙闭目思索了下,眼都未斜八爷一眼,说道:“太子亲兵留此等索额图,余下大队跟着朕继续前往乌兰巴托!”

    “扎!”边侧侍卫高声应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迭起阴谋2

    大队浩浩荡荡一路向前,每隔半天便有太子亲兵前来禀告病情进展,康熙虽身坐皇帐,却总是难忍着走出露台兜转踱步,看着他蹙眉哀叹的焦急模样,才知道胤礽在他心中不同与他人的地位。

    一天时间才走了原先的一半路程,眼见暮色已沉,康熙便命大队停下搭棚,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主子门带着各自仆人到一侧的清流那边小坐,此地正是图拉河的最小支流,经过时候已是势头极小,只那一汪如丝般拂过的泉流,却叮咚着播着最快乐的央扭之歌。而更多的奴婢们则跑入林中拾掇些柴火准备晚上取暖之用。

    我站在茫茫草原中央,隐隐瞧见那巍峨的肯特山,在我面前沉默着缩成了微小的一团,高山仰止,站在其前才知其高,攀在山道上才知其险。

    人往往便是如此,外人看来我又何尝不是荣宠无限,帝王恩德,身世显赫,婢奴成群,绫罗美衣,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但当她们真正走进我的生活,方能明白,这满嘴的苦涩,又何尝能为外人道也。

    “格格,草原风势强劲,你的身子承受不住啊!还是回去罢!”雪莲在旁忧心的说道。

    “乌兰巴托可有消息?”皇上巡幸至此的旨意在前月怕是已经到了敦多卜多尔济手里,我曾在出前写信给丹津多尔济,让他整查下军中将士,对土谢图汗部之前一片混战局面要绝对的严守秘密。

    我仍是忧心着让康熙洞察其中不妥之处,百般牵连,敦多卜多尔济满门我并不在乎,但丹津多尔济难免要被牵累,到时更是可能牵扯到四爷,康熙虽然对他也算仁厚,但若知他有谋国之心,怕是会毫不手软的除之而后快的。

    “奴婢正想跟格格说这事呢,乌兰巴托方面派人来捎过口信,要格格南行五里,丹津多尔济王爷在那地等格格。”我心里一惊,丹津多尔济此举明显不妥,便急急问道:“是何人前来传的消息?可知王爷寻我何事?”

    “奴婢不知,只是一蒙古小兵模样,今日午时大家歇息时候,奴婢本想着去湖里捧些清水给格格洗漱,但却被九阿哥的随从不小心挤进了泥里,弄脏了衣衫,不想污了众人的水源,便走至下游洗了下衣衫。”她喘着气顿了顿。

    “难怪今天中午你回来的有些晚,都错过了饭食时间。”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是在这洗衣时间,奴婢遇到了那蒙古小兵,本觉得很奇怪,但他说他已跟着队伍许久,又一副蒙古人作派,还有王爷的印鉴为证,所以奴婢觉得是真的。”

    “印鉴在哪里?”我匆忙说道。

    “这里,格格!”她从袖里拿出一方帕子,真印刻着丹津多尔济的专用印鉴。

    应是没错了,我打消了所有疑虑,但仍是对此行有些迟疑,若被康熙现了,那便百口莫辩了,他定然会以为我与丹津多尔济有了私情,那丹津多尔济的仕途便算是完了!如今葛尔丹的战事已经完结,若土谢图汗部这边还有何异动,康熙定然不会再有任何隐忍了。

    回帐时候神色匆匆,撞上了别人的胸膛也未察觉,抬眼却是四爷,我不好意思的曲了曲腿,正欲走时,他却拉住了我的左手:“今夜子时,我在西面等林子等你。”

    说罢便径直走了,我心虚的望了眼周围众人,还好有一帐篷挡着前路,大家都在忙碌着生火做饭,倒也没人注意此地情景。

    “格格,你打算如何?丹津多尔济王爷在南面,可四阿哥却在西面。”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雪莲,你这般聪慧,难道不懂么?”

    她闻此默默的顿住了话语。

    我又怎能在与他单独私会,在宫内之时,我与他仅是潜流在下的两颗水草,如何缠绵也无人会觉,但如今,却已然成了随流而漂的浮萍,忽远忽近,皆是光天化日,路人皆知。

    而丹津多尔济,亲自前来此地寻我,定然是有了紧要之事,若今夜我不去见他,明日到城之时出了什么纰漏,连累甚广,最危险难避的,还是四爷啊。

    子夜,整队都一片寂静,除了偶有几个巡逻兵士举着火把走过帷帐之外,再无其他生息,待巡逻兵士换班之时,我急忙小心翼翼的离开帐群,牵起早就藏于小林中的马儿,一路往南急奔,远远绕开靠着西侧的树林,就怕自己一个不忍心,便掉转马头朝他狂奔。

    夜风吹的我一脸冰凉,紧捏着马鞭的手儿也忍不住处处颤抖,五年未见丹津多尔济,不知他带着儿子生活的可好,那白胖的弱小孩童,如今可是已经踽踽可行?犹记得他那稚嫩的小手,阻住了直刺我心脏的致命一箭,念及此,我便止不住的心间柔软。

    方才五里的距离,我却似跑了百里一般,浑身冷然僵硬,隐隐瞧见前方独立着一魁梧男子,便焦急落下马来,但一阵风儿飘来,却带着极为浓烈的草药味道,且越走近,便越觉着此人不似蒙古男子,单说衣着,虽然看不清衣料颜色,但那款式,分明就是大清朝特有装扮,不是我曾熟识的蒙古袍子。

    “你…是谁?”我紧捏着马鞭,一看势头不对,便急上马奔走,但他却一个神转身,便夺过了我的马缰,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马儿吃痛,嘶吼一声便扬长而去。

    “你!”我恼极!此刻已然能够肯定此人不怀好意,我定然是中了别人的诡计。

    “做了格格,便连我也不认识了么?”他低笑着越走越近,步步紧逼之下,终于让我看清了眉目,我早该想到是他,在闻到第一股药味之时,便该知道是他!

    月光照着他那张讪笑的脸孔,狰狞的五官纠结的拧在一处,分不清他到底是喜,还是怒,我终于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中毒事件,难怪他会忽然之间食了相冲的食物而中毒难治,他乃堂堂当今太子,饮食起居自有人照看,又怎会这般大意!

    我本就觉得事有蹊跷,但却总是一味想着往前看,竟忽略了被康熙留下养病的他!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欺君之罪!”我愤怒的吼道。

    “怎么,现今你居然还有勇气这般诘问于我么?你可以跪下来求我,或者爷一高兴,便对你温柔一些!”他轻佻的捏起我的下巴,下身已经急不可耐的贴上了我的身体。

    兀然感到他的阵阵涌动,我一阵抖缩便扭过身子欲夺路而逃,怎耐他一个狠劲便拉住了我一只手臂,我一阵吃痛,身体也随着巨大惯性而摔倒在地,他顺势卧倒在我身上,滚烫的秽手已经摸上了我的腰间,一阵阵恶心的味觉自下而上一路抽搐翻涌。

    双脚狠命的踢着,而他却似个经验老道的惯犯一般,两腿似旋螺一般缠住了我肆意踢弹的双腿。

    “要杀便杀,你不必这般羞辱我!”我已经欲哭无泪,只是那奔腾的胃酸,一股又一股的溢出嘴外。

    他粗暴着撕开胸前襟扣,顿觉一阵寒意凉彻脊骨,那滚烫的嘴唇在我胸前不断游离,似蜿蜒的水蛇一般,所行之处,皆是涎过水迹。

    “从第一眼在万春停内见到你,爷便想要得到你!你说爷怎么舍得杀你!”他喘着粗气说道。

    见他有了些许回应,我便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急忙说道:“你…这般行事,可知后果…索相那般懂得算计,竟是教会你做这等苟且之事么!”

    他身子陡然弯曲,我急忙挣扎着起身,却被他一手猛然一推,复又仰躺于地!

    “他老了!竟胆小到要爷杀你!哼,一弱智女流,还能翻出爷的掌心!”说罢他便不再言语,任我再作何种引言,都不为所动。

    衣服已被他撕扯尽烂,而腿间裤子,竟是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当那滚烫的坚硬在我身体里遍遍厮磨之时,我已痛到毫无知觉!那温热的血腥之气,弥散着触及鼻尖之时,我竟有着些许欢喜!或许心底最犀利的嗜血之意,通过此夜涅槃,便再也压制不下!

    原来这便是极致,痛到生不如死,痛到尊严尽失,痛到一切明月星光,暖风寒流皆这般墨黑一片的在眼前闪过,心中唯一清明的,只是那双带点忧色,带点疼惜的双眸。

    原来我的心里,一直芳香满溢的草地,只是留给他的。

    但眼前这个匍匐在我身上的男子,正用他淋漓尽致的带毒汗水,浇灭了我所有零星的希望,扼杀了那仅存的一片绿色。

    我的心,在渺如一点的肯特山前,彻底沦陷!

    永堕阿鼻,若今夜之前,我曾知道如何明哲保身,我仍知道自己本是历史看客,不沐风雨便也能瞧见那既定的历史结局。

    那么从今夜以后,我将不会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耍尽诡计!我已输尽一切!

    所有负我之人,皆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一百三十九章:问罪1

    剧痛的感觉让我猛然晕厥,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只是隐隐听见耳边低低的抽泣声响,才朦朦的有了知觉。

    张口欲言,却嘴巴干裂,喉咙如火烧一般麻辣刺痛。

    “格格!你醒了格格!”雪莲焦急的晃着我的胳膊。

    “痛…”只觉浑身疼痛,如撕裂一般的焦灼锥心。

    “对不起,格格对不起,都是奴婢害了格格!”雪莲红肿的双眼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来,她仅着一身白色内衣,在风里瑟瑟抖,而她身上的袍子褂子,尽数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挣扎着起身坐起,待眼前景物不再围绕转圈以后,稍稍眯眼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双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衣物。

    “格格别看!”雪莲焦急说道,她哭的这般抽搐不已,又何尝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不堪遭遇。

    我虚弱的抽*动了下嘴角,想挤个微笑让她宽心,却仍是身难控心,难抑的落下了滴滴绝心之泪。身上一片淤红,双腿已经麻痹到毫无半点知觉。

    “雪莲,去找胤祥,莫要惊动他人!”她一弱女子,恐怕也无气力将我抱上马背。

    她擦了擦满脸泪水,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我拢着酸痛不已的身子,瞧着周围的草儿仍是短短的未及膝盖,找不到半点遮掩,又无半分气力走至一侧树林,遂只好勉强一点点的挪动身体穿好衣衫,地上那一滩猩红,是那般触目着干涸在地,甚至都已闻不到半点血腥之气。

    从未想过,我的人生,竟是以这般污浊的姿态,领入了另一种生活。

    远处已有了马嘶声响,我侧躺在地,耳中响过一片隆隆之音。

    “笨蛋!”马儿都未站定,胤祥便急急落马,一把将我啦进怀里,轻拍着我背低低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多么烂熟的安慰之词,竟掀不起我心里半分悸动。

    但他孤寂决然的身影,只那般呆愣的牵着马儿远远站在前面,我却仿若能闻见他的呼吸,一呼一吸似拼尽了余生所有气力。

    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横流于脸,原来最大的伤痛,不是来自那疯狂的刺穿,而是让他见到我如此狼狈。

    原来所谓的咫尺天涯,便是我与他如今的距离…

    “胤祥,让他走!”撕痛着说道。

    胤祥满是悲悯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点头奔向胤禛。

    他不该来的,原本我仍能当此仅是噩梦一场,但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胤祥带着满身血污的我,回了帐篷,此时康熙还未起身,周围一片蒙雾,上天似乎也在帮我遮盖此等丑事,除了几个下人,竟是没人看见我此等狼狈模样。

    但我明白,云在头顶飘一日,便有暴雨落一时。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胤礽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强*奸而又不灭口,自然是作了完全准备,不然也毋需那般辛苦自服毒药,装病不前了。只是这下一步,他到底意欲如何,却仍需静观其变!

    果然,未坐定多久,方喝下一杯定惊茶水,康熙便已经衣冠整齐的来了我的营帐。

    “心儿,朕听闻…”他不顾皇帝仪态,径直叫喧着入内,见着胤祥和雪莲在场,便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们出去伺候。

    “皇阿玛吉祥!”我忍着下身刺痛,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个请安礼。他忙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我这张疯婆子一般的脸。

    髻早已歪七扭八,未有时间整理,身上虽然穿着雪莲的衣裳,却脖颈的点点红迹仍是那般赫然的印刻在前。

    “混蛋!到底是谁干的!”康熙愤怒的将一侧茶杯尽数掀翻在地。温柔着替我拂正了额前乱。

    “月色太黑,我并未看清他的眉目。”我知如今太子装病不前,此刻回去恐怕为了以测万全,会再次服食毒药,且索相已经赶来,事情便更加难办,看着康熙对太子的种种溺爱表现,便可知道,在他心里,江山最重,太子次之,女人更次之。以自身清白来换取太子易位,我自问无此能力,如今要拉太子下台,是势在必行之事,但不是凭借我,而是需要凭借康熙心中那最具分量的江山!

    试问一无能无德的太子,又如何有资格坐拥康熙最珍视的江山?

    “那般夜黑,你又是为何会外出行走?”康熙疑惑着问道,但却不似诘问,眼里满是疼惜神色。

    “在蒙古的这些日子,心儿总是半夜惊醒后便久久不能安寝,已经习惯了在夜风中驰马,原来也无甚事情生,又怎知今夜…”他听闻蒙古之时,便愧从心来,靠过身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是朕的错,朕的错啊!在景阳宫时,朕便知你极易惊醒,却仍让你涉入蒙古这一场杂乱的纷争里,寝食难安,皆是缘自朕的妒忌之心啊!”他懊恼着仰天长呼,身形震动。

    “皇阿玛!不要计较了好么!”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却始终不肯答应我的恳求,正在此时,门外有人禀告:“启禀皇上!随行宫女玉娟有要事禀告!”

    康熙不耐的说道:“进来罢!”,边说边将我一把抱起,安置在了内侧榻上,我隔着屏风细细听着外侧言语。

    “朕记得你便是方才那位通知朕,格格遭人…的宫女是么?”还未等此宫女说话,康熙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回皇上话,正是奴婢,奴婢瞧见格格裤子上的大滩血迹,才大胆前去禀告皇上!”康熙怒叹一声,继续说道:“废话少说,你还有何事禀报,快快尽数道来!”

    “皇上,奴婢方才收拾八阿哥营帐之时,现他被褥丝毫未动,匆忙从外披雾回来,而裤子上,也带着血迹…”嗡的一声,随着她这番含沙射影的污蔑之词,我浑身凛然,直直抽搐!

    原来如此!太子未病之时,设计的河岸擒“奸”一幕,便是整件事情的序曲!或许索额图本意是想让太子装病不前,然后寻人模仿印刻了丹津多尔济的印鉴骗我深夜出营,将我杀于野外。而太子却对我始终色心不改,于是便在此计谋之中,又添加了自身独特的演绎!

    不出意外,这位丫头亦是太子精心安排的牵线之人,为的就是防止我吃了亏,却仍是不寻康熙主持公道!

    这般一石二鸟之计,果然使的出奇!即便后来查无证据此事乃胤禩所为,也在康熙心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混账!这个畜生!”康熙已然是撕心裂肺般大吼,我急急出言维护,哑着喉咙说道:“皇上!事有跷蹊,莫要枉怪好人那”

    康熙走至床侧,低声说道:“心儿,我定然要为你将此事搞个清楚明白,还你一个公道!”那灿目的龙眼,此刻正喷射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我知自己已无力劝他,便恳求道:“那让他来此吧,皇阿玛也可与他对峙。”

    “好!”康熙温柔说道,揽着我的手,始终未有任何松动。

    八爷此番深夜离帐,必定亦是受太子私下引诱所致,而他裤子上的血迹,摆明就是栽赃家伙。既然胤礽已经铁了心要让八爷百口莫辩,那他即便再如何解释,也不可能寻到为他作证之人!

    而如今唯一能救八爷之人,唯有四爷了!若四爷能证实昨夜是与八爷一同野外小游,康熙虽难免有些分怀疑,但却能止住外面众人的怀疑之口。

    如今箭在弦上,我虽百般不愿在此刻面对胤禛,但为了不让太子奸计得逞,为了扶起太子的敌对势力,我必须去求他!

    “皇阿玛!至今我仍未进食,已是饿了许久,且仍穿着污浊衣衫,能否唤小衣进帐,伺候我梳洗一番。”他未细想便同意了,他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不敢拂逆我任何意思,怕我心郁难解,便走了不归道途,如今见我主动要求进食,自然是欢喜非常的。

    “瞧朕粗心的,竟连这些都忘了!你等一会,我即刻命人准备膳食,唤那丫鬟进来伺候你梳洗!”他欢笑着急急奔出门去,竟使我又有了几分错觉。

    雪莲来时,我赶忙将心里所想,统统告诉了她:“告诉四爷,此事乃是太子所为,而太子欲借此事在皇上面前嫁祸八爷!如今能与太子匹敌势力,唯有八爷,所以望爷帮他一把,为他昨夜离帐作个同行证明!”

    雪莲沉默着点了点头,她是知我心中所痛之人。

    香喷的红米粥端至面前,却被康熙拂袖掠翻在地:“谁的主意煮这玩意,赶紧收拾干净,改些别的来!”

    一阵不明所以,难道他是怕我看见这红米颜色,思及那血腥之夜么。

    不几八爷便来了,他毫无半分警觉着向康熙请安:“儿臣参见皇阿玛!”

    “昨夜你去了哪里?”康熙拿着厨子新做的鸡粥,一勺一勺的喂我,表情温软无比,却出言即是冰寒之词。

    八爷果然如我所料,呆愣着跪在前侧,却寻不到半语一言回答康熙的问话、“怎么?说不出来么?要不要朕替你说?”康熙句句讥讽着说道。

    正在此时,外面侯旨公公唤道:“启禀皇上,四阿哥求见!”

    康熙闻此捏勺的手忍不住抖缩了下,稳了稳心神便说道:“让他进来!”

第一百四十章:问罪2

    许是隔着屏风,我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他,那瘦削模糊的身影,极缓沉重的步子,入了帷帐便久久颔而立,不许一言。

    历经此事之后,我虽心中百般仇恨,但能坦然的面对现实,亦能在所有人面前装着冷静自恃,却唯独他!唯独在他面前,仿佛所有裂心痛楚都只因他而迸裂。

    “回皇阿玛话:昨儿个夜里,儿臣与八弟夜间肚饿,忽然想食些野味佳肴,所以便相约出去打了一晚的猎!”若我不知他心中存着怨愤,也难听出他此刻的颤抖之音。

    八爷难以置信的转头望向胤禛,稍刻便掩了慌乱神色,接口说道:“诚如四弟所言!”

    “哦?那你裤腿上的血迹,可是野味留下?”康熙此话虽多此一问,但问话的气势,却是那般令人胆寒,若心里承受能力稍差之人,便会忍不住抖索着不敢再造次。

    “是!”四爷镇定说道:“是儿臣杀野兔之时,不小心污了八弟裤子!”那般云淡风轻的仿若描述事实。他人不知个中曲直,定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康熙见四爷铁了心要袒护八爷,但心中又十分清明,这事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便恶狠狠的说道:“来人那!传伺候胤禛营帐的奴婢来回话!”

    门外守候的侍卫应了一声,便传来了那侍候丫头,此刻我方彻底放下心来,昨夜四爷定然是在西侧林子等了我一宿,亦是不在帐中的,这阴差阳错的局面,却正能帮的了八爷。

    “你说,昨夜四爷可有在帐内安寝?”康熙对着跪倒在地的一娟秀丫鬟说道。

    丫鬟怯懦着抬眼望了下四爷,康熙见此举动,大为恼火的说道:“不想要脑袋了么!敢在朕面前眉色穿供?”

    丫鬟吓的连连磕头,惊恐着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昨夜四爷一宿都未在帐中,奴婢不敢撒谎!”

    康熙闻此,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舒缓。

    “退下吧!”挥退了下人,他不紧不慢的踱过帐幔,对着前来告密的那名唤作玉娟的女子说道:“你如此知晓主子所想,顾念主子所思,那么如今你猜朕在想些什么呢?”

    我心里一寒,康熙杀心已定,既然从她这边无法追溯凶手,便只有极力堵住她的嘴了。

    但玉娟却半点未觉自己陷入险境,只轻声说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来人那!赐酒!”果然如我所料,玉娟方饮罢,便即刻倒地**而亡,是那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吧?我暗自猜详,心里惊跳不已。

    “你两出去吧,朕只是忧心你俩安危,以后半夜出去时候身侧得带着侍卫。知道么?”康熙颇为柔和的说道。

    “儿臣明白!”或许八爷心里并不清明此番询问到底为何,而那不起眼的丫鬟,又为何要这般惨死在康熙面前,但四爷的心里,定然是如明镜一般的。

    他坚硬的双拳,这般赫然的全程紧握,一如我紧缩不已的心。

    “格格,你太苦了!”风雨这般轻啸而过,雪莲心有凄然的说道。

    “雪莲,你准备好与我同舟共济了么?”我要问清楚她,日后与太子**相搏,我对自己生死尚且不知能否保全,更别说她人了。

    “雪莲愿为格格以身铺道。”她坚定不已的说道,那坚韧如斯的身影,一如那日单薄跪地守夜之姿。

    此后行程,康熙不愿我再骑马在侧,硬是不顾礼仪欠失,将我拉进了皇辇,进进出出,极尽维护之势,我亦不想再做任何挣扎,事到如今,我已不可能给再与所爱一起,既然康熙不顾世间伦常都要如此护我,为何不坦而受之?

    奔行一日之后,终于抵达了乌兰巴托,那蔼蔼青门,竟带着如此浓烈的故人气息。

    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张猛三人,骑着马儿站立在城门中央,见着帝王仪仗近在眼前,便落马跪地,大声呼道:“臣,敦多卜多尔济,丹津多尔济,张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朗笑着缓步而出,站台之上,意气奋,那跃然的黄色龙袍,这般昭然着如天而降,帝王气势,扑天袭来。

    在帐内,他仅是一温存无比的男子,而一旦君临天下,便是那般伟岸不识。让人心中戚然不敢逼视。

    “众卿平身!”康熙心情颇好,一侧侍卫见势欲扶康熙下车,康熙却径直走进帐里,浅笑着一把将我抱起,我吓的连连低呼:“皇阿玛!”

    他却毫不顾此称谓,这般抱着我掠开丝帐,坦然的抱着我站在所有蒙古兵士面前。

    我窘迫不已,特别是瞧见了丹津多尔济那灼热的紧锁目光,更是如堕深渊,在蒙古人民面前,我已是声名狼藉,外面所传的复杂男女关系让我流言累累,而今康熙又这般昭然的宣示着他对我的独特眷顾,实在无法不令人遐想。

    进城之后,大队直奔敦多卜多尔济王府,康熙与他三人进室秘谈,而一众女眷则留在了外屋,怡靖见我之时面色有些异样,许久之后方走过来尴尬一笑:“姐姐,我以为那**已丧生在战中了。”

    我莞尔一笑,她定然已经知道了个中曲直,难怪看似如此郁郁寡欢,见到自己皇阿玛,也无半分欣喜神色。

    “过去之事,妹妹不必置于心里了,且不要因这点点愧疚,而累及你家满门。”我压低着嗓音说道,她见我如此这般为她考虑,眼眶有些湿润,捏着我手激动说道:“姐姐,是怡靖不好。”

    “这些事情,皆是男人间的斗争,你不欠我什么,莫要纠结在心,若真的存着愧疚,那便好好管住你的夫君,让他走该走之路。”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心中自是清明的,这该走之路,便是随着四爷的脚步,一直走下去。

    “孩子怎样了?我记得我走之时你已有了身孕?”想必如今也该满地爬走了。

    她脸色一沉,苦笑着说道:“罪孽太深,怕是我的孩儿不要了我这娘亲,所以走了…”她隐隐欲泣,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如斯罪孽,本不关她事。

    傍晚十分,康熙正在府内高坐饮茶之时,太子亲兵传来讯息:太子病重,请求先行返京。康熙并未细想便应允了,而此事却似小石落湖,局势荡漾着圈圈波纹,太子加诸我身的百般**,索额图对我的赶尽杀绝,将凭借此小小波圈,翻起滔天巨浪!

    太子并未按索相授意将我骗出而杀,反而将我奸污,本打算将一切罪名推卸在八爷的身上,但如今一日过去八爷却安然无恙,太子定然知道他的计谋未成,一则惧怕我将他抖落出来,二是索额图知晓事情未按他设定轨迹,惧怕我将扎纳扎特尔的信件上递康熙,那他多年的努力都将不保。如此复杂情势,主动权已经全然落入我手,方才这般焦急祈归。

    此次回去,定然会有所动作,若他不动,则我动!

    要挑起他们父子君臣的猜忌,如今正是最好时机!

    曾经无数夜晚,我都这般依靠着门栏独站凸台之上,也曾面对黑夜茫无头绪,也曾面对未知惧怕无措,却从未想过我的心中,会像今日这般盛满仇恨。引领我大步向前,照亮我崎岖前路的,竟是这漫无边际的仇恨!

    但这如白昼一般的光明,到底是来自天国的暖人之光,还是自地狱的引魂孤灯。

    答案早已在我心里,但却别无选择。

    “心儿!”丹津多尔济在我身后淡淡唤道。

    “你来了?”多年未见,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会这般僵硬的寒暄。

    “你信中之事,毋须担心,这么多年过去,蒙古形势早已稳定,当年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提及了。”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对他的感召能力,更是深有肯定。

    “我就知道你行的!”我放心的朝他笑罢,他便回以痴傻一笑。什么都不必细问了,如今情势,他已全部看在眼里,何须再说呢。

    “王爷,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这里?”月朗风清,竟使我有了几许倾诉的冲动。

    “为何?我曾听扎纳扎特尔说过,此居地乃是你亲自所选,怕是喜欢此地清净,能挑高望远罢。”丹津多尔济有些兴致的说道。

    “因为此楼,好像紫禁城内的一座亭阁,那里满载了我所有的念想,此生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装于他。”他只那般静静的听着。

    “那时虽然情势不比现在好多少,却满心以为,他是那般真心坚定的守护着我,而如今,却再也回不到当初,回不到那会懵懂向前的心境,所有事情皆看的清明,所有感情,皆牵着利益。”他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断续说道:“那你…何不糊涂一些.”

    “心儿,你是否后悔,当初离开蒙古?”我知此问题萦绕在他心内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不悔。”他粲然的双眸终于还是灰败了起来,但我信他是明白的,经历那般政治角逐,他早已不是仅有一腔为民请命的热肠,不懂权术的男子了。

    清冷的脚步声,步步嗜心,胤禛孤身站在近星楼前,举头痴痴凝望。我抖缩着身子,急急退回门内。

    心又碎落一地,为何我与他的心,这般亲近,却总是隔着远山一般的距离。

第一百四十一章:离间

    夜已深沉,却始终翻转难眠。不知他是否仍在楼下站着,忧心草原晚间的刺骨阴风,是否会吹倒了他孱弱的身体。

    心里翻涌着想要起身去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身子却是那般沉重着挪不开一点罅隙。

    帐外传来浓重的男子鼻息,我猛坐起身:“胤禛!是你么”难道…他来了么。心忽如擂鼓一般响动了起来.

    但端站在外的男子,却在闻此言语后敛住了鼻息,那吱嘎的骨节脆响,定然来自那紧握的双拳。

    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撂开青色纱帐,印入眼前的,果然是身着明黄龙袍的他,那般僵硬着身姿,背手狠狠握拳而站,虽然屋内昏然无光,只是飘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那般清冷寒凉的氛围,与他孤傲的背影竟是如此契合若幕。

    “朕夜不能寐,因曾给你那般苦痛而锥心来此,望自己能亲身走过你曾日夜生活的地方,却在此见到了这幢楼宇,是朕的错,竟忍不住走了进来。”他不曾转过身来,我却仿若见到了那坚硬的帝王面容,蒙上了薄薄迷雾。

    “皇阿玛…”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使他身形震动。

    “朕不要做你的皇阿玛!朕从来不是你的皇阿玛,心儿!”他轻摇着我双肩,脸上划过的帝王之泪,竟那般炙热着灼伤了我的心。

    “皇阿玛,江山与我,您早已作了选择。”我黯然说道:“就在我病坐和亲婚车,期盼着你接我回朝,却只等来了你的送嫁仪仗之时,你与我的缘分,便尽了,彻底尽了!”

    他仍是落着泪,使我不忍再续说任何刺痛之语。他缓缓站起身来,顷刻便脸色阴沉,令人寒凉战栗的言语如珠般字字抛来:“你不止与我缘尽,你与他的缘分也尽了!此生你不为我所有,那便注定只能孤身一人!”

    帝王凛然的气势又回道了他身上,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我掀起被褥缓缓下地,恭然拜道:“心儿自当如皇阿玛所愿!”

    “砰.”一片桌椅倒地之声,再次抬头之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的恨,正如他曾经对我的爱一般,狠辣而又孤绝。

    “雪莲!”我知她今夜守在床前,康熙来时便退了下去,而今听我唤她,便即刻走至我床前。

    “格格,你何不…”她话落半句,我便明了下文。康熙对我如何,她定然是看在了眼里,却始终不明白为何我要这般拒人千里。

    “你执笔写信,想办法送至八爷手里,定要亲手送到,切记!”而今情势,八爷与太子已然公开敌对,而四爷虽面上是太子**,按他高傲君心,又怎甘屈居人下!而如今我被太子侮辱一事,更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此番隐忍若此,怕已是极尽心力了。

    我毫不怀疑四爷能准确判出而今形势,但八爷那边却有些云雾不明,所以我必须,出手点播,双管齐下之势,方可保准万无一失。

    待雪莲研好墨,便踱步思虑着该如何婉转叙述,方才不易让人看出其中端倪:子雀回巢笼,可明子雀心?

    只能点到即止了!八爷这般聪慧,定然是明白的,此话只提醒他太子回朝之事值得推敲,至于他如何取证,又如何行动,自然会有他的方法,只要目的相同,何种方法我都不会在意。

    在蒙古待了几日,康熙一直面色不好,但却仍是不改先前作风,在人面前极尽温柔能事,但我却察觉到自他手心而出的不绝凉意,他的恨,已经越来越浓,浓到我每站他身侧,便忍不住颤抖不已。

    四爷虽面上淡淡,但那偶尔飘过来的眼神,是那般凄绝狠辣,他似乎已经慢慢的失去了所有耐心,那原先的掩藏光华之姿,如今却半分都看不到了,那树下的婉约男子,何时被磨砺成了这般模样?这到底是强大的证明,还是老去的先兆?

    我不得而知,只知这无奈的命局,怕是无人能破!

    八爷总是若有所思般望向我,自那日河岸被抓,他已然不敢再上前搭话,而康熙如狼一般的眼神,也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他,那般扯嘴浅笑的模样,竟没有半分父子间的恩情,没有一点血浓于水的眷顾。

    而另一方面,时不时便会有京城来报,康熙闻后脸色便益深沉,我知八爷与四爷定然是展开了某些政治手段,果然,某日与丹津多尔济的饮宴之上,传讯小吏未经通报便径直走近了康熙御坐,一侧侍卫正要拦下这不知死活的人儿,好好杖责一番时候,康熙却出手阻止,示意这小吏这般行为竟是经他亲自应允的。

    我便知道北京情势不秒,康熙大有雷霆震怒之势!

    果然,听过小吏咬耳秘报之后,康熙勃然大怒,将手中瓷被狠狠摔砸在地,如泣般呼道:“这便是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子啊!”

    “皇阿玛,万事皆可转圜,莫要伤了身体!”八爷忙站出来跪地央求道。

    “莫要伤了身体?别以为这件事情你等脱的了干系,到底谁在背后搞鬼撺掇,谁要让江山不宁,朕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康熙丝毫不给八爷面子,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知道康熙句句直指八爷暗藏不臣之人。

    眼见八爷咬了咬嘴唇,不甘的回了座位,而一侧四爷,却仍是神色安定着自斟自饮。

    九爷见此有些沉不住气,出声问道:“皇阿玛!到底二哥出了何事,是否是病体未愈,惹出了些风波。”

    康熙见在场众多蒙古亲贵,也不好在此过分奚落太子,污了他的名声,将来登位也不遭人拜服,便忍着怒火说道:“众位蒙古亲贵们,朕与诸位阿哥有些家务事情需要处理,各位便先跪安罢!”

    众人见康熙铁青着脸面,相互交换了下神色便齐齐跪于台下:“臣等告退!”

    由此可见,如今事情,还未展到康熙对胤礽失尽信心之时。

    我本该随着这些人一起退下,毕竟康熙的辞客借口乃是与众阿哥有家务事情要谈,我是理应回避的,但实在抵不过心底那份好奇,到底情况进展到何种程度,也想有个了解,便硬着头皮滞留不退,好在康熙也未在意,许是被怒火浇灌了全身,已无多余气力再与我这宵小女子计较。

    “皇阿玛,北京到底出了何事!”胤禛此刻才镇静自若的问道。

    “胤礽实在是教朕寒彻了心!方才小吏加急报道,原先因塞外巡幸一事而暂且搁置的任伯遥一案,张思行一案,江西灾款一案!他一回北京便给朕办了!还真是办的麻利!该杀的杀,该放的放!枉朕还对他的病情挂心不已,夜夜派回往来通讯兵禀报进展,他倒好,只顾念着那点利益,即便朕挂着此事不决,也是为了警告他以后莫要再犯!可他倒好,他倒好!”说罢便又恼怒着如头疯狮般来回踱步。

    八爷低头撇了撇嘴,我知道此些事情定然是他派人所做,太子即便愚钝不堪,但他身侧还有一若狐狸一般狡诈的索额图,又怎会纵容他做此愚昧之事!

    “皇阿玛请息怒!二哥处事是有些妥欠考虑,慢慢教导总能改过的。”胤祥低声说道。而康熙明显未将胤祥归入党派争斗,并未将他此番话语当作别有用心。

    而其他阿哥,除了胤禛,都已没有立场再说任何劝说之词,瓜田李下,不管说何话语,都显得颇有私心,而康熙怕也是借此机会小题大做,一探众阿哥心意。

    “雪莲”我转头轻笑着低声说道:“记得皇阿玛今日所说之话,你说若这番话语前半段传进太子耳中,会有何种效果呢?”

    雪莲身形一震,有些惊恐的望着我,我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掩住了那轻颤不已的娇笑身姿。

    “格格,雪莲明白了!”此番言语,她自然没有能耐让太子信服,而这些阿哥之中,太子仍存有信任之人,便只是四爷了。若通过四爷的亲信将康熙的诘问词句,传回北京,无疑又给太子一强烈的心里暗示,加他那颗急登地位之心,再加上索额图的百般不安,事情便会朝着我期望的结局,步步迈进。

    “皇阿玛,而今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单凭往来小吏传达,恐有不全之处,二哥许是有着难以名状的情势,不得不办呢?还是等皇阿玛回了北京,再作定夺吧!”胤禛不卑不亢的说道。

    康熙趁势熄住了怒火,而他嘴角忽而挂起的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更是让我确定他此番言语只为试探,到底是谁,能在危难时刻扶太子一把。

    心里有些忿然,依此情形看来,康熙对太子胤礽的爱,仍未因他的百般恶性而有丝毫的动摇,那我费尽心机的百般挑唆,八爷四爷暗里的阴谋陷害,又能有何成果?

    看来,我不得不下一猛套让他陷进去,即便不能一击即中,也可减了康熙与他的情分!

第一百四十二章:设局1

    深空如幕,云薄若丝,今日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康熙心血来朝,便带着众多蒙古勇士到城外草场举行赛马比赛,他心情颇好,一路与张猛有说有笑。细描着蒙古的若画风光。

    我骑着一路随行的棕色小马,对此活动毫无半点兴致,眼看着那些壮硕汉子站成一排,静待着康熙一声令下,便开甩马缰,绕行肯特山一圈后最先回来的,便有千两白银赏赐。

    一众阿哥们也都参与其中,康熙慷慨陈词:“想我大清,乃是先祖在马背上夺取的江山,而今虽太平盛世,但我大清子民,对马术骑射不敢相忘!这蒙古的勇士们,皆是奔放在草原上的烈马!朕的阿哥们,与蒙古勇士们好好切磋一番!也让朕瞧瞧,你们担不担的起,这沉重的江山担子!”

    “皇阿玛请放心!儿臣定当不负期望!”十三爷豪气干云般说道。

    “康熙拿着锦旗子猛然一甩,十余匹马便顷刻拔腿而出,那扬起的阵阵灰尘呛的我连连咳嗽。

    “心儿,你怎么不想着同她们比一比?”康熙蓦然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忍笑的问道。

    “这担起江山的,自然是你们这些肩膀宽厚的男子,哪需要我这等小女子来操心练马,能溜达就成了,可不敢在高手前面造次!”我拿帕子在脸前甩了甩尘土,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几眼,却也并未因我这般不甚庄重的话语而恼了心绪。

    倒是站在边侧的张猛,似刻意讨好着说道:“格格实在是谦虚了,格格马上英姿,微臣可是亲眼见过的,飒爽过许多男子呢!”来蒙古许久都未曾与他细谈,他或许仍是对故往有些胆战心惊。

    我朝他暖暖一笑,饱含深意着说道:“那是自然了,张猛将军与我一向是可在途上同奔之人,我若骑的太不像话,又怎跟得上将军脚步。”

    他终于会心一笑,暗舒了口气,又开口问道:“不知格格今日,可有兴致与张猛小赛一场?”我本想一口回绝,但他粲然的眼中,似乎闪着一些期许的目光,我方彻悟,如今我与四爷苦无相见机会,他此番主动邀请,自然是受人所托。

    于是便转了主意,浅笑着说道:“将军既然有此雅兴,我便姑且奉陪吧,但将军可千万别嫌我这对手太弱,跑的不甚过瘾呢!”

    “格格过谦了!”将军抱着双拳客气道。

    康熙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想必是未觉察任何端倪,我便趁势说道:“皇阿玛,心儿可不想跟着阿哥们的灰尘兜转,我与张猛将军,就逆向而跑罢!”

    “好,好,去罢去罢!输了可别恼啊,张猛的马上武功,朕可是亲眼见过的!”康熙眯眼应道,我又何尝不知他厉害,在我所设的比武选能会上,他亦是力拔头筹之人。

    “心儿记住了!”说罢便甩起马缰,不等康熙锦棋飘下,便狠拍马屁股,马儿吃痛,呼的一声便疾驰而出。

    张猛一个呆愣,旋即便在后面大声唤道:“格格竟公然耍赖!”

    康熙的笑声越来越轻,转头望去,众人都已渐缩成点。拐过一侧山路以后,终于全然看不见了,我玩玩收住马缰,马儿越跑越慢,待张猛跟上前来方焦急问道:“爷呢!”

    “格格果然聪慧,知道此番乃是爷托我前来寻你。”果然如我所料:“爷即刻便到,我已告诉他这山中近道,只要穿山而过,便能省下一般时辰。”

    “有劳张猛将军了!”我衷心说道。

    张猛识趣的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看住前面形势,而我也下马在此静等他来。

    果然未过多久,山谷之间便想起了咚咚的马蹄之声,声声若雷,声声似我猛烈的心跳节奏。

    “心儿!”他见我身影,人未近前,便已迫不及待的高声唤道。

    而我却似如梦初醒一般。太子那些不堪影像又在我眼前不断盘旋,他炽热僵硬的掠夺之物,已将我弄的满身污浊,他狂喜狂欢的喘息之声,仍在我耳边声声迷乱,遍遍提醒着我:你的未来,已不容你再有任何希冀。

    四爷那风中独站,丝毫不敢近前的碎心模样,仍是那般清晰在前,我又怎能这般坦荡无谓的面对他!

    念极此,便慌乱着翻身上马。

    “心儿!”他见我欲走之势,焦急唤道。

    我呆愣在此,内心焦灼开战,当他见到我最污浊狼狈的那刻开始,我便已经不敢与他单面相对,但我要如何才能浇灭心中那团被太子撩起的滔天怒火,单靠我自己,是万万不能的,我却不得不在此刻,甚至将来的许久时间,与四爷一起筹谋。

    “心儿!你不要避开我!”他已驱马至前,阻住了我的去路。

    我紧捏着马鞭的手,始终未有半点落下之势,此刻方才知道,当弑杀的决心下定,任何其他情爱顾忌,皆要让步!

    “爷!太子一事,你欲如何?”我径直说道,生怕他说些与此无关的话语,便会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微皱了皱眉,轻叹着说道:“北京的情势我也不太清楚,按着索额图的性子,他不可能由着太子办了那三件让皇阿玛大为恼火的案子!这其中必有些值得思踱的地方,或许这仅是皇阿玛的一次试探,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果然明白了康熙那日的良苦用意,而却并未知晓事情全部:“爷,诚如你所说,皇阿玛那日的确震怒,却仍是存着考量之心,他对太子的溺爱,仍为因此些事情而有半分损折。”

    “那么心儿亦以为而今不是动手时机?”四爷接嘴说道。

    “蚍蜉撼大树皆是缘自点点接力,要易换太子,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今之事,虽不能将他置诛死地,却可毁了他在康熙心中唯一的良好印象!爷不必猜疑那三件案子乃是皇阿玛为测人心而布的局,此事乃是八爷所做!”他闻此面色一僵硬,有些不解的望着我。

    “是你?”他试探着轻声问道。

    “对,是我!为了夺走胤礽所拥有的一切,我已不惜所有代价!是我写字条暗示八爷。”他见我这般嘶吼模样,未有半点意外难解神色,只是满脸悲伤的望着我,那哀戚的眸子,似把利剑一把狠狠扎进了我的胸膛。

    我不需要怜悯,从来都不需要。

    推开了他前来揽我入怀的双手,他木讷的站在身前,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我慌忙继续说道:“索额图早便萌生了让太子提前登基的念头,只是苦无机会,而今时机成熟,若他能下定决心,那么他定然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

    胤禛仍是有些云雾不清,疑惑的说道:“心儿又怎知道索额图已经萌生此等大逆意想?依我多年在他身侧揣度,他虽极力维护太子,但却实在不会有此这般鱼死网破的想法!”

    “我未回北京之时,的确如此,但目前情势已然全盘逆转,他已走至悬崖,前路尽掌我手,他仅有这一夕机会了,今次不反,将永陷囹圄!”他与太子密谋将我刺杀之事,已然被太子这个蠢货搬上了台面。本来欲嫁祸八爷之事,亦未成事。

    而我手上又握着扎纳扎特尔的信件,以他对我的了解,我定是会将此信上禀康熙的,而他凄凉下场便是难以脱逃了。

    所以他不得不反!不得不扶助太子提前登基!而更为有力支撑我这般揣测的,便是历史!历史早已写下了索额图的斑斑劣迹。

    “全盘逆转?”四爷仍是将信将疑,我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已然改变了形势,的确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我从袖中拿出扎纳扎特尔的信件,递给了四爷,心中凄婉,低声说道:“此封带印信件,乃是扎纳扎特尔亲笔所写,他用他余生的所有清白,来换我诛杀索额图的罪证。”

    四爷皱着眉目,淡扫而过,却难忍着身形震动:“他…”

    我未有半分辩驳之言,也不想在他面前撇清我与扎纳扎特尔的关系,只淡淡说道:“我不想污了扎纳扎特尔的名声,所以并未将此信件转呈皇上,我本意将此信件威胁索相告老还乡,所以他已然知道了这封信的存在。”

    “所以此番太子…更加让他确定,心儿一定会将此信件呈递皇阿玛,是不是?”他终于明白了我所说的形势逆转之意。

    而他提及太子,我便又是一阵心疼。

    “对!所以而今,势头已足,我们只需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他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永不生了。”说到此,我竟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

    “竟是这样,我即刻下手安排。”胤禛信心十足的说道。

    “爷,心儿不愿让你涉险,此番行事,注定是无法将太子一举扳倒的,爷不要强行将他拖入泥中,顺其自然便可,到时索额图抗下一切罪责,便让他受了!太子没了索额图,便也离废弃不远了!”我仍是有些放不下心,虽知他心里对此厉害关系自然是明了的,但仍是忍不住再次嘱咐。

    “心儿莫要担心,我自有暗棋!”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有些愕然,似乎从那夜开始,我方与四爷在政治上连成了一线。

第一百四十三章:设局2

    “爷!前面已有来人!”张猛策马奔来,神色焦急的说道。我与胤禛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将马赶至他方才出来的那条隐道内,道途两边树木苍郁,草长莺飞,成了极好的掩饰,且来人行色匆匆,也不会注意这些个细枝末道。

    果然,主道上一匹匹马儿疾驰行过,皆未注意此侧隐道。

    “爷,你也该出去主道了,要不成了最后个到达终点的,皇阿玛怕是会龙心不悦”两匹马儿紧靠着头并立在前,马上人儿却那般沉默难语,这磨人的平静,实在令人难以再继。

    他眸带暮色,迷望于前,似呓语一般说道:“最后到达的,并不一定是失败者!”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锋芒毕露者,有夺君之光的嫌疑,这些我又何尝不懂。

    “那便再等等罢!”他却忽然侧过头来,那眼中闪过的坚定之光,竟让人不由自主的吸住了思绪,只一心沉沦在他的信念里,那般心无旁骛。

    “心儿,你是我胤禛此生唯一的大福晋,这个决心从不会因任何情势而改变。”他声音低沉,却那般掷地如雷。

    慌乱着逃离他的注视,或许他并不知道,此生我与他注定有缘无份,就似那相守相望的两片山头,明明长着两株同样灿然傲立的孤梅,却因高山仰止,风疾冰寒,无人可串**相好,便也无法结出良缘的种子。

    而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沟壑,便是康熙。除非沧海遗平,地势易位,我两方可相依。

    但历史早已有了定论,他的大福晋,已稳如池山,岿然不动。

    “心儿多谢四爷抬爱,但却实在鸾星太薄,承受不起了。”嘴里念着的是薄情之语,胸前怀着的却是戮心之痛,明知历史不可违逆,明知康熙百般不允,明知自己的抉择乃是利于大家的安好选择,却总是难抑的疼痛若此。

    伤他心时,亦诛己心,步步行来,却难成眷侣。

    他神色益深沉,而我再也无法继续于他四目相对,便轻呵一声马儿,一路在回程路上狂奔。

    回营之时,胤祥和九爷,八爷都已经抵达终点,正落马歇息,而蒙古汉子也三三两两的到达营中了。

    “皇阿玛!夺魁之人是谁呢?”见康熙瞧着我的面色有些异样,便心虚着说道。

    “心儿一路回来,未有碰见么?”他果然是易疑之人。

    “半道迷路了,便兜兜转转回来了,连张猛将军都被我丢了!”康熙闻此才哈哈的笑了起来。

    而四爷也慢慢的从远处赶马过来。

    “怎么,朕的四阿哥也迷路了?”胤禛不知前言,有些迷惘着望向康熙,稍刻才回神说道:“皇阿玛恕罪,儿臣平日里只知寄情诗画,疏于练马,技不如人!”说罢便落马跪倒在康熙跟前。

    康熙却毫无愠色,只微笑着将他挽起:“那日后可要勤加练习了。你看你的弟弟们,都在此方面远胜于你。”

    “谢皇阿玛教诲!儿臣定当铭记于心!”见人已归齐,康熙便当众赞誉了胤祥,令我有些难以置信,这力拔头筹之人,居然是那曾经躲在父亲裤腿后面的胤祥。

    我又想起几年前他这般好笑的模样,便忍不住暗暗笑了起来,抬眉时候正遇上他一副恨的牙痒痒的表情,鼓着腮帮子狠瞪了我一眼。

    又是劳碌的一天,康熙往城里城外四处巡视,体察民情,午膳乃是在寻常牧民家中喝了几碗马奶,吃了几块烙饼便对付过去了,我虽在蒙古呆过一年,但扎纳扎特尔时常命府内厨子按着京城饮食习惯为我准备,所以也不甚习惯那些带着浓稠腥味的马奶。

    一路饿着肚子,落日之前行至一处破败小屋,忽然心中戚然,此屋正是我原先藏过扎纳扎特尔母亲假信之地,屋中毫无生息,便知此屋二老已被哈布多尔济所杀,虽早知此结果,却仍是在事实袒露之前堵闷不已。

    我到底仍是祸水之人,虽是万般无奈,但毕竟殃及无辜了。

    晚间回城,今夜乃是丹津多尔济王府设宴,多年未来,府内竟是一切都未改变,那妖娆的牡丹花,仍是开的那般娇美,而主院两侧的参天古松,更增添了几分雄伟。

    席间觥筹交错,劝酒敬酒,好不欢闹,丹津多尔济全程通红满面,酒入愁肠,煎心不已。

    终于闹至月落十分,漫天星光方爬上树梢,底下人们却已是醉成一片,我见康熙已经卧倒在席,便叫丫鬟搀他进了丹津多尔济早已备下的御用房间。

    退出屋时,正逢清风拂面,忽然思极念极那高立于内的雅致书院,便提着灯笼,依着记忆中的道途,慢慢寻去。走过遥亭之时,心里有些寒碜,那无与伦比的草原美女,丹津多尔济福晋的身影,似乎在那停中弥留不散,而那原本秀美的面孔,却忽然在我眼前狰狞着七窍流血。

    脚步一软,几乎站不稳妥,我急急拢了拢衣衫,快步走过。

    终于还是站在了这座高楼前面,四周的清幽细竹,仍是那般翠绿着亭亭而立,风一吹过,便忽闪着尖细嫩叶,出吁吁的悠闲乐音。

    灯笼昏黄的亮光,更增添了些许暖意,曾听子丹说起,这原本空置的柱子上,刻着我的肖像,而四爷也曾在此,若狂一般失了心神。

    遂抬高灯笼,让这明灭的影动烛光能照清那柱上刻纹,走近以后方现,其实并不需要灯光,只需细细触摸,那指尖传来的淡淡凉意,便让人心思通明,这刻画之人曾是怀着多么柔软温情的心境,一刀一划的刻出他心中所念,心中所思。

    那张精雕玉砌的清秀面目,似我,却也非我。一张相差无几的面容,却若此神态灵动,印象中我从未如这画一般笑的肆无忌惮,温婉秀丽。

    正失神间,一手被人猛然拉住,握着的灯笼杆子,也因此落地。

    “王爷!你醉了!”我慌忙挣开他手,强作镇定着说道,又怕他会忽然借酒夺吻,竟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却神色平静,在竹子前面的假山石墩上坐下,拍拍边侧,让我也坐下与他说会话。

    “心儿,你可知道,这书屋是我平日里最爱呆的地方。”他似自言自语一般,悠悠说道:“这个屋子是我养父与我一同建造的,他曾对我说:丹津多尔济,人的一生,不能有太多奢望,而今给你造的书屋就如你的人生一般,那四根支撑的柱子,便是你整个生命支柱,你若想要得到什么,便刻下来,当你的欲求刻满这四根柱子时候,便再也不能容下其他,所以,要仔细斟酌,你的生命,到底有些什么是不可或缺的。”

    我屏息静静的听着,为那位睿智的活佛折服,他用此特殊的方式教导自己的孩子,**有涯。**也有轻重之分,人的一生,承载不了无止境的东西。

    “年轻气盛时候,我在那里侧的两根柱子上刻上四爪飞龙与锦绣牡丹,因为这是我此生不变的仕途追求,皇亲贵胄,富贵荣华,我每日看着这副图画,终于凭借自己努力做到了!心愿得尝那天,我在柱子前面喝下了整坛美酒,以为那便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刻。而当我亲眼所见察珲多尔济一代英雄悄然陨落之时,连夜紧拽着刻刀,刻下了寿桃仙公,因为那时我方明白,只有活着,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原来这简单的几幅图画,竟是有着这般不同的境遇。

    “我本以为,我一生的**,已由那三根柱子诠释淋漓,却是在遇见你之后,方才知道,此生,我仍缺憾甚深,久久难慰己心的,唯有情爱一瓢而已。”他红眯着眼睛望向我:“而你,便是天赐之人,汉人有句话: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或许便是形容我杂乱心境的。”

    “王爷,你喝多了!”我虽内心感动,却不得不将他拉回现实,莫说他此番言语若让康熙知道,会惹起他如何怒火,单凭这篆刻之画,便已能让他万劫不复。

    “但我知道,你不属于我,当残酷现实在面前如幕一般揭开,我便知道,你这一生,若非帝王,谁也要不起。”他脸色灰暗,低沉着头,似要睡着一般。

    “是啊,若非帝王,又有谁敢要了我!”我自嘲着说道,嘴里的苦涩滋味,又麻麻的漫至心里。

    这草原的高压气温,仍是那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许久都未听他继续言语,细看之下,却是已经梦正酣甜了,今夜他将自己想说之话,一股脑儿道尽,怕也是对过往的一种了结,从此心中再无遗憾。

    转身欲寻个伺候之人将他抱回屋里,却撞上了那宽广的熟悉胸膛。

    不知何时起,他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总是那般悄无声息的,窥视着我的秘密,紧握着我心底最最柔弱的地方。

    远望之下,八爷也正提着灯笼傻站在后,他紧捏我臂膀的手,终于还是无奈的松了松。

    “夜已深沉,两位爷也早些歇息!”我曲了曲腿,便径直朝一侧厢房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狂澜之势1

    在土谢图汗部余下多日,康熙马不停蹄的巡视各方,见周边牧民十分贫困,便下令无马人家每户赐马十匹,以供饲养繁衍。而另一方面,喀尔喀余下三部、四子部落、阿霸垓部、苏尼特部、翁牛特部、奈曼部、扎鲁特部、鄂尔多斯部、吴喇特部、科尔沁部、蒿齐忒部、喀喇沁部等各和硕亲王、郡王、贝勒、公、台进等,分别**前来朝见,详细将近年来蒙古动态以及百姓生息上禀朝廷。

    在此之后,又命驻桂勒尔毕喇地方将领,盛京将军贝子苏努、宁古塔将军杨福、黑龙江将军沙纳海、索伦总管觉罗阿图等率属下官兵朝见,对多年在外守住江山卡口的将领门,逐一进行封赏以及勉励。

    这般折腾了一月有余,康熙心力交瘁着病了两日,待病情稍缓,便决定两日后启程返回北京,至此我方知道,他的生活竟是这般无奈的,所有巨形的压力,都由他一力承担,远不是曾经在某电视上见过的那般逍遥私访,路路山水。

    “心儿,今日朕终于得空歇息了,你陪朕四处走走罢!”他浅泯了口茶,当着满屋子的人径直说道。

    我起身拂了拂身子,恭敬的说道:“儿臣遵命!”

    满屋子的阿哥亲王们似乎都已习惯了连日来他对我的百般疼爱,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无,只是丹津多尔济,好一阶段都酒醉不醒,连日来懵懵懂懂的甚是失态。

    未过多久,侍从便牵了两匹马儿等在门外,康熙一把啦过我手,径直向门口拖去,走过四爷身侧时,他竟连眼都未曾抬起,只那般淡淡的低饮茶,八爷倒是颇为疼惜的看了我一眼,那青山秀眉,澈如山泉,似有述不尽的话语,藏在此淡淡一望里。

    康熙一把将我抱上马儿,自己却不管身侧那高大白马,瞪着马登子便也跃上了我骑之马,双手自然的环过我腰,随意的捏起马缰,身形挺立在后,我那孱弱虚软的身子,便直直的靠进了他的怀里。

    耳边传来他轻声一呵:“驾!”,马儿便在风里得得的欢跑起来。

    我不敢高声言语,只是那般不自然的坐着,瞧着那双在我身前是不是挥下马缰的枯槁双手,心里竟难以名状的有些心疼。

    本以为他会如往日多次那般,问一些我毫无答案的问题,但他却只是抱着我,一直跑,跑向肯特山,跑向远处无尽的碧野蓝天。

    忽然明白,这纵情由心的疾驰,对于他或许亦是百般难求的奢望。于是便定下心来,安然的呆在他怀里,同他一起看这相同的山,相同的水。

    “得,得,得!”只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皇上,皇上!”只见身后一魁大男子,身着小吏衣装,风尘仆仆的疾跑而来。但康熙却似全然未听见一般,仍是带笑掠着马缰。

    “皇阿玛!”我低低催促了多次,他才停下马来,毫不尽兴的悻然神色。

    “何事这般紧要,都不能在府里等朕回去后再禀么!”康熙满脸恼意的说道。

    那小吏慌张落马,跪拜在地:“皇上恕罪!实在是北京军情紧急,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命奴才连夜奏报,不敢有片刻耽误!”

    康熙闻此身形一僵,脸色霎时苍白,却仍是声若洪钟般吼道:“紧急军情?如今太平盛世,又何来军情要报?递来!”

    康熙接过军报,只看了一眼,未现任何愤怒,却是丧尽了余生所有期望一般,苍老狼狈。那清凉的眉目,正是一极尽心力的父亲,陨子之痛。

    或者他从未想过,这般弑心苦楚,竟是来自我,来自这个拥在怀里的女子。

    当姐姐出事那会,索额图被关天牢,四爷进去探视之时,在门外守候的竟是御林军,而能调动此军队之人,便是隆科多,那时我便已经知道,四爷与隆科多或许面上并未显露山水,却已然连成一线。

    而他前些日子在肯特山中所说的暗棋,定然是他!如今的这份奏报,更是证实了我心中这一猜想。

    看康熙这般神色,索额图已经走上了灭顶之路。

    “皇阿玛!”他微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回去罢,明日即动身返京。”

    “为何这般焦急?皇阿玛不是说了两日后动身么?”我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只是朕的儿子,厌烦了当太子而已!”他苦笑着说道。

    我识趣的噤声不再多问。

    “来人啊!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回京!”方踏进园子,康熙便大声下令,一众在院落里饮茶闲聊的阿哥门,忽闻此令,都有些愕然不知所措。但随从们却已经七手八脚的忙活了起来。

    傍晚十分,康熙又下一谕令,命令所有财帛仪仗,皆就地烧毁,府内侍从奴婢,阿哥王孙,皆只可穿素衣陋服,一路前往北京。

    我顿时心里有些了悟,太子欲提前登基,九门提督必定是全然拉拢的对象,而隆科多受四爷所命,定然会假意投向太子,承太子意布置京城边防是在所难免的,而康熙今日收到的隆科多密报,想必就是此等事件的真相。

    隆科多惧怕康熙秋后算账,且此本就是四爷的计谋,故而将太子胁迫他的事和盘托出,而康熙即刻作出计谋,微服入京,按着隆科多的暗中帮协,自然是毫无困难的,他要亲身见证下北京如今的局势,投向太子的亲贵大臣又有多少,亲眼见证下自己一手培养多年,捧在心尖的太子,到底是否已经忤逆到不可救药!

    他果然是一朝帝王,有这般孤身入京的勇气,这般行事,怕也是想给自己儿子再一次安度危局的机会,若然此刻便领兵进城,那太子的未来,便已注定万劫不复。

    而如今,所有的情势皆有转圜之地,这帝王宫闱丑闻,朝堂战争诡计,仍未见硝烟,仍能遮着盖着不令天下臣民笑话。

    巴掌大的地方,总是遇见一些本就该避而不见之人,八爷满面春风的笑着:“心儿好谋划,如今情势,可是啦太子下马的好时机啊!”

    我被他此话吓的魂不附体,这小小院落,莫说隔墙有耳,这身侧之人,又有几个可信,便说道:“心儿不懂八爷所述何意,也不知而今到底生了何事,八爷还是少说一些为好,女儿家,对这些军政之事,一向都是不关心的。”说完便不顾他欲言下文。直直回了自己房去。

    “格格,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要忽然这般上路,莫不是北京出了什么事儿吧。”雪莲边收拾被褥边说道。

    我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何时这等国家大事,你一女儿家也这般有了兴致了?”

    她见我神色不悦,便不敢再多问了。

    晚上丹津多尔济,敦多卜多尔济,张猛三人前来府里拜别,康熙也无甚心思应酬,只沉着脸面说了些许勉励之语便叫他们跪安了,我知此次再别蒙古,怕是今生已无机会再返故地,便与丹津多尔济说了几句别离之语,他有些局促,脸色微红,那日的癫狂之语,酒醒之后怕是全然印进了心里。

    见他如此局促,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许多话,却是不吐不快,便说道:“王爷,还记得乌兰么?”

    他蓦的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我,原来他竟全然不知乌兰的心思,自扎纳扎特尔死后,我便让乌兰回了家,她本就仍是清白之身,且蒙古风俗,女子改嫁也是常事,只怕如今年月已过,她若再许了他人,那么即便我有心撮合,怕也是此生无缘了。

    心中有些呲咧的细痛,那结痂的伤疤,又有微裂的趋势,但仍是忍痛说道:“乌兰曾为了多见你几面,不惜委身嫁给扎纳扎特尔,如今…故人已经仙游,而存活之人,若仍在等你,便纳了她罢。”

    丹津多尔济半响未语,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如释心中所困一般,豁然说道:“格格说的极是,但那亭柱之画,我将永远只为你而留。”

    “权当作个念想吧,王爷,若有一天我能如画上人儿那般笑的心无旁骛,自然是身心皆无束缚了,那时我会再来蒙古,或许能有幸亲眼瞧见王爷的幸福。”两人相对一笑,我与他,历经许多生生死死,早已非情爱两字能涵括所有感情。

    他对我的守护,已是那般刻骨的印刻在了心里,此生他方是全然未因利益瞻前顾后,一直稳站我身侧的男子。

    别过丹津多尔济,仍有一事令我煎心不已,不知如今北京形势,是否已全然在四爷掌控,相府别院虽有皇上钦点的一等高手守护,又有江修缘在侧细细照顾,但仍不能令我全然放心,索额图对我的恨,是那般的刻骨三分,好在我从未公开过与爱儿的姐妹关系,他应该不会这般秋毫尽察。向她下手。

    但兜转之间,却总是放不下心来,只盼着能飞身回了北京,方能定下心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狂澜之势2

    已是风雨欲来的形势,康熙却一派镇定自若的神情,每到一个关口要地,便召见此地将领,一路行至北京城外,便益的成竹在胸。

    离城仅有几里之遥的时候,他下令全军在一村庄农户中休整,待明日天亮方乔装进城,随行之人猜度康熙意图许久,终于还是看出了其中端倪,八爷与四爷是一早便知道生之事的,而其他阿哥们,瞧着这行路的章法,便已然能猜出个**分来。

    今夜在一处农家小院休息,说是小院,其实里里外外也有八进房子,也算是个富裕之户了,农户主是一位年纪颇长的老者,满面白须,身形佝偻,见这许多客人也未有半点推客之意,将众人安排妥当后便杀鸡宰羊的招待了起来。酒到浓时,康熙便打听起近日城边的动静来:

    “老人家,听说北京现在不太安生,你们这周边百姓可有受到滋扰?”老者有些耳背,听的不甚清楚,而在他一侧的年轻小生却憨直的说道:“就在前几日,大批官兵还来搜过村呢,我弟弟问他们搜些什么,他们二话不说便踹了他一脚,如今还疼的紧呢!”

    康熙越听越蹙眉,那紧捏酒杯的手骨节白,嘴里低声念叨着:“混账东西!”

    那年轻小生见康熙这般激动,赶忙做了个噤声手势:“爷可不要这般大胆议论,指不定哪天就被抓了进去!到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康熙闻此脸色尴尬了一阵,宽慰着他说道:“小兄弟莫要惊慌,这官兵以后怕是不会来了。我也一阵暗笑,而今站他面前的,不就是天王老子么!

    年轻小生虽满面带笑的附和说但愿如此,但却毫不遮掩的露着不信任。

    在田间小蛙和树稍鸟儿的叫声下睡去,竟是沉的一夜未醒,第二日起床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我忙梳洗一下出了房门,康熙与几位阿哥已在园中饮茶,独独不见四爷,我又不便细问,便只好坐下来喝茶吃些小点,待康熙话应当如何。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四爷才风尘仆仆的骑马回来,附耳康熙轻言了几句,康熙的脸色便益难看,昨夜他怕也是难以入眠,今日虽勉强装着精神爽利的模样,却尽是疲累神色。

    我有些心疼的说道:“爷,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动了肝火为好。”

    他竟意外的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稍坐片刻之后,即起身拍了拍衣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朕与胤禛先行进城,晚间十分你们才可进城,明白了么?”

    “是,皇阿玛!”一众阿哥应和着,他果真用心良苦,这城中的复杂形势他怕已经知晓了几分,若再带着那么多别有用心的阿哥进去,怕会惹祸上身。

    但我心里实在焦急,慌忙拉住他的手说道:“皇阿玛,儿臣也想随你们进城!”

    我本以为他会问明因由,但却只见他稍微凝思了下,便点头应允了。

    骑马走出农场,不远处便瞧见隆科多等在湖边,见到康熙跪拜叩,大呼自己有罪。

    康熙见此说道:“你又何罪之有,若你不从了他们,他们还会派其他人掌管北京布防,到时候朕要回城,怕是要用炮轰开大门了!”他苦笑着说道,若真如此,他怕是会成为中国千年历史中位与自己太子争抢地位千古一君了!

    “微臣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不知皇上今日进城,是否大张旗鼓打乱了他们气焰?”隆科多仍是低着头说道。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九门提督站在他这边,那这江山便永远如北京城墙一般固若金汤!他只需大摇大摆的进城即可,但从他烧毁仪仗来看,似乎并不打算这般行事。

    果然,他坚定说道:“不!朕要微服进城,独去索相府!”

    “皇阿玛!危险啊!”我忍不住说道,一侧胤禛也慌忙说道:“城里传言,太子自从蒙古回京后,便一直在相府养病,想必他们已经…”四爷想说的恐怕是狼狈为奸此四字。

    “隆科多,你暗带一些兵马埋伏在相府周围,若府内有何异动,便即刻冲进来救驾!”他神情紧绷,直视着前方说道。

    事到如今,他竟仍这般为太子保存颜面,若他能在此时崖勒马,照康熙如今的态度看来,仍是愿意给他一线生机的。

    我与四爷对望一眼,皆对康熙这般行为有些难以置信,对于胤礽,他已给了他太多异于其他子嗣的耐心与娇宠。

    但那粗莽男子,又可懂得自己皇阿玛这般用尽心力,乃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

    他自然是不懂的,他若懂得,又怎会听了索额图的挑唆之言,全然不顾自己皇阿玛的历史名声,做出这等令天下人耻笑,后人唾骂的丑事来。

    进城之时,守卫极其森严,过门老百姓皆要详细端详样貌,这寻常无品士兵,自然是未曾窥见龙颜,只是作作样子而已,但那悄站于城门一侧的年老儒生,我虽不知他是何人,但从他那油滑气质,贼眉鼠眼的紧盯着往来之人便可知道,他才是索额图派来探查实情的正主,这位男子,才是见过当今圣上之人。

    “皇阿玛!你看前方西侧呆站在此的儒生,可曾识得?”此刻我,康熙,四爷皆下马而行,排着队伍等待前面兵士验身。康熙闻此瞥了他一眼,便神色了然,心中有数。

    康熙仅对隆科多使了个颜色,他便心领神会,径直走向那大臣,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将他拉到一侧,暗暗亮出随身短刀,我虽听不真切隆科多到底与他说了什么话语,却瞧见他见此明晃晃刀子时候脸色刷白,不住的点头应承。未过多久他便被隆科多的手下暗暗带走,康熙方神色松弛了下来。

    果然巡检兵士乃是装腔作势,只捏着康熙双臂左右摆看了一番,便挥手让过了!真是一些有眼不知龙颜的蠢货!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士兵模样,见站在西侧的大臣不见了,便慌慌张张的朝城内走去,隆科多正欲上前追赶之时,康熙出声阻止道:“不必了,反正我马上去索相府,也是要让他们知晓形势有变的,且让他作个传讯兵吧!”

    我焦心我妹妹行踪,入城之后便请求与他分道而行,想先行回府,而康熙却说道:“如今城内许多不利你我之士,莫要随意走动,若你成了他们威胁朕的筹码,你教朕如何抉择?”

    我猛然震动,这个问题仍需犹疑么?江山与我,他不是从来便是那选江山之人么?而今怎么会念起我来了呢!

    但却也不好拂逆了他的意思,便只好忍下不安的心绪,陪着他勇闯虎穴。

    相府此刻守卫森严,除了门口把守着八名士兵意外,隐隐瞧见内里院子时不时有兵士扛着武器巡逻经过。而我们一路尾随那慌张小兵,便是入了此门。

    “皇阿玛,我们如何进的去?难道非要叫隆科多大人的兵士前来硬拼吗?”面对这么严密的把守,我束手无策。

    康熙并未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前面,四爷却淡定悠然的说道:“放心吧,稍等片刻,毋须我们进去,他们自会出来相迎的!”

    果然,四爷的话音犹在耳侧,索额图便火急火燎的出了府,直向城门奔去。

    “好了,而今,是时候入府了?”康熙说道。原来他本就打算避开索额图直接与太子相见,毕竟索额图在康熙眼里仅是个跳梁小丑,太子的态度才是决定他将来要以何种手段来处理此事的关键!

    康熙大摇大摆着走至门口,被看门兵士拦下:“大胆刁民!相府要地,岂是你这等草民之身可以乱闯的!”

    康熙却不愠不火,只从腰间拿出一面金牌,那两侍卫便对望一眼,放行了,我有些不明所以的嘀咕道:“这是为何?”

    四爷低声说道:“此牌乃是索额图为了拉拢隆科多,特地派给他随意出入相府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不知康熙此刻是何想法,自己的御用金牌全然无了用武之地,反倒是一反贼的牌子,让他安然进了相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一项私设关卡,阻挠君王的罪名,就够索额图凌迟万次了!

    此刻相府之内人流穿梭,许多王公大臣竟公然在大厅内徘徊叹气,康熙低着头一路向后院跑去,而一众大臣,也未在意此刻素服着身的我们,四爷随便拉过一个丫鬟问道:“太子殿下可在府里?”

    丫鬟抬眼打量了一番四爷,霎时面色苍白,手中铜盆也哐啷落地。

    四爷紧张的啦过她手,呵斥道:“太子在哪里!”丫鬟颤巍巍的指着一侧厢房,说道:“回,回爷的话,在那边!”

    “你抖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记得,见过我们的事儿别瞎张扬!不然要你小命!”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此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地不起。

    “走吧!”康熙在侧说道。

    而我却滞住了脚步,不知再一次见到此禽兽男人,是否能忍住心中那股将他撕裂的怒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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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妖妃介绍:
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