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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十六章:灭口2

    “敦多卜多尔济!你在此做什么?”怡靖一进院内便大声吼道.

    “怡靖,你误会了,我与敦多卜多尔济在此院谈些事,是这个女人自己跑来的!”哈布多尔济慌忙扯了个慌掩饰过去。

    却未听到敦多卜多尔济的声响,他定是不知道是否要接下哈布多尔济的掩饰之词,怡靖许是盯了他许久都未听他半句辩驳之词,便开始带着哭调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格格,格格你别这样,我与敦多卜多尔济是真心的,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的!”丹津多尔济福晋低声说道。我见形势有些复杂,便稍稍直起身子,撇过头朝门内望去,只见怡靖站在敦多卜多尔济的正对面,此刻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顶头所带的珠帘也随着身体的不住抖动而颤巍巍的出碰撞之声。

    “住口!我与你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无拖无欠,况且你的丈夫也对你言听计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这么散了吧!行么?”敦多卜多尔济终于爆出男人最决然的一面,在自己的新欢面前斩尽了曾经亲密厮磨的情人之丝。

    “从未见过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他是我的丈夫,而你也有自己身份尊贵的王爷君郎,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说你与我的丈夫是真心的?”怡靖在侧尖酸的说道,而挽着她的敦多卜多尔济,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似乎自己妻子所讽刺之人,与他完全毫无关系一般。

    “好…你们果然够狠,敦多卜多尔济,你会后悔的!”说罢丹津多尔济福晋便转身朝门边奔来,我惊的赶忙缩身欲起。

    “不能让她走!”敦多卜多尔济忽然焦急的说道,而哈布多尔济闻此便迅的将丹津多尔济福晋拖住不放,行动之快,压根不似平常那般挺着大肚几步路走下来便气喘不已的模样。他迅的抽下自己披肩的那方羊毛挂巾,狠狠的塞进了丹津多尔济福晋之口。血顿时从嘴角挂了下来,只剩下她喉口的呜咽之声以及脚上不暗扭动的磨雪声响。

    “怡靖,你与敦多卜多尔济先回去吧,主人家皆不在,怕是会失了礼数,我会妥善处理她的,稍后等她不再多言了,便放她回去。”哈布多尔济满脸堆笑的说道。他说的这般青轻描淡写,让人完全信任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而我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丹津多尔济福晋,今夜,定是要死在这里了。怡靖却浑然不知,见自己丈夫这般温柔的伴在身侧,便满足不已的拖着他手出了院落。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狭长的雪路尽头,院内只传来低低的一声闷哼声,便没了其他声响,我拢了拢披肩,把那纯白色的雪帽低低的拉没眼睛,知道哈布多尔济那缓慢沉重的步子越行越远之时,才急急的转身跑进院子。

    只见丹津多尔济福晋左侧胸口,汩汩的流着暗红血液,一层一层的从内里映透出来,渐渐沾满了整件棉袄,我一个趔趄便倒了下去,翻滚着爬到她身侧,那雪白的皮肤此刻更显剔透,像她周身的积雪一般,随时都要化了去的模样,我慌忙把他嘴中的挂巾拿掉,抽出之时一颗被硬生生压断的牙齿也随着挂巾掉了出来,满口满口的尽是鲜血,她还有气,她还活着…

    “福晋,福晋!”我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而她似猛然回魂一般呛咳着吐了两口鲜血。

    “福晋,你知道哈布多尔济的阴谋是不是,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的,告诉我!”我焦急的说道,方才敦多卜多尔济一句“不能让她走”我便知道她定然知道些什么,也正是这句话,让哈布多尔济心领神会,了断了这个痴缠儿女的生命。

    她张口欲言语,我把耳朵凑近,却只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我又怎舍害他!”身子蓦的一僵,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沉重的压住了我的手臂。

    她眼角的那行热泪,不久便化作坚冰,凝结着不曾消逝。

    莫非世间男女皆如此,痴情总被无情负…

    知道不能再再此停留,便拾起她掉落的牙齿,已经那染满鲜血的挂巾,毫不迟疑的再次塞进了她的嘴巴.

    我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被前来收拾尸体的人现,就难以收拾了.

    但未想到的是,来人居然这般神,我还未走出院门,便已经听见了急急而来的踩雪声响,转眼再次望了一眼尸体,却惊见尸体三步之外有滩血迹,想必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她周身的血液,慌忙三步并作两,走上前去拢起那堆雪便往这院里最大的那颗松树后面躲.

    彻骨的冰凉冻的我两手麻木,却也提醒着我应该淡定冷静,这般危然的局势,我竟还有闲心在此伤情叹恨!实在是太过失当!

    未等多久,哈布多尔济便进了屋子,另我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丹津多尔济!

    当他踏进这片院落开始,便瞧见了躺在中央的妻子,此刻那温流的血水已经将她身侧的厚雪融化开来,露出地面本来的浑黑颜色,红红黑黑的模样甚为恶心。

    他满脸沉痛的看着这一幕,却是像入定了一般不迈一步,本以为他是伤痛到毫无行进的气力,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他是不敢,不敢冲过去紧抱他那受尽**,却又毫不忠贞的妻子.

    我想对于她的背叛,他是了然的,若非如此,几年夫妻,又怎会做的形同路人,守礼互往,不见半点亲昵之姿?

    而她,又怎会面对外面疯传的我与她丈夫的暧昧流言,仍可对我笑脸相待,毫无芥蒂!

    但我始料未及的是,丹津多尔济竟遭到了这般严酷的威胁,哈布多尔济既能把他带来杀人现场,便必定有可以堵住丹津多尔济嘴巴的制胜法宝…

    “哈布多尔济!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你要的兵权我已经放弃,你要我毁了索心格格的名声,我也照做了!如今你又杀我妻子,到底想要做甚!”丹津多尔济激动的说道。

    “作甚?”哈布冷笑着说道:“我替你杀了个不忠的妻子,你非但不谢我,还要这般数落我么?”丹津多尔济气急着紧捏拳头,表情也涨的通红,但却没有出声,只那么倔强的站着,片刻之后便压下了火气,稍微平复着说道:“你走吧,她的尸体我会处理的!”

    “哼!算你识相,你若不听我安排,我便公布你那活佛养父的五十封情信以及惊天大秘密!”他得意的扬着胡子,顺畅的笑着。

    “你还说!你早就答应我,若我放弃兵权,便把那些信还我的!为何如今你已大权在握,仍是不肯放过我!”丹津多尔济愤怒的吼到。

    原来让他一直束手缩脚,主动放弃兵权,如今连妻子遭人杀害这般大辱皆可忍过的把柄,竟是相关他的活佛父亲!

    但仍有不明的是:纵然是活佛转世,未悟道之时与女子相恋,又有何不可,爱恨情痴,皆是人之常性,佛之慈怀啊,又有何见不得脸面的。

    除非,这个通信之人,并非一般女子,忽然想起扎纳扎特尔亦受着子青威胁,而此威胁攸关他的母亲,他也曾说过,这件事情不单关乎他母亲的名节,还牵扯到一位在世之人的名誉,子青与张猛的关系已经确定并非一般,张猛又是哈布多尔济的暗中干将…所有事情撺掇一块,竟让我寻到了思绪!这两位大有暧昧之人,竟是扎纳扎特尔已故的母亲与当世活佛!

    而活佛本乃是察珲多尔济,扎纳扎特尔生身父亲的兄弟…

    终于茅塞顿开,哈布多尔济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活佛在牧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原来竟是有着这张王牌!只要他把这些信公布于众,那么活佛苦心经营的多年形象便会轰然倒塌!而牧民们的信仰也会烟消云散,我已然可以完全肯定,他必定会在起事之前,公布这些信件!公开那段不伦的关系!在他拿到信件之时便已经打定注意有了后路,念及此,我万分后悔难定,子青这个祸害,我本早就应该将她除去,却总是念着过往,念着子丹,到最后又顾忌着扎纳扎特尔的骨血,竟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她!才使她一步步在扎纳扎特尔王府站稳了脚跟,且凭着从巴特拉那边得到的秘密,又勾结上了哈布多尔济这一方的人马,搅乱土谢图汗部一片山水之人,竟是这么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歹毒丫头!

    事已展至此,再多懊悔也无用处,但那凛冽无比的杀意,却第一次这般激烈急的窜上了我的心…这个狠毒女人,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别激动啊!你不要太过担忧,你只要替我做成了今夜之事,便可取回那五十封缠绵悱恻的信件,哈哈哈哈!”哈布多尔济再一次利用此事威胁丹津多尔济,虽然他已失信过一次,但是丹津多尔济似乎并无选择。

    遂只有压抑着说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哈布多尔济故作轻笑的说道:“我要你在今夜,众目睽睽的从扎纳扎特尔手中抢过索心格格,并且吻她!记得,是众目睽睽知道么?”

第一百十七章:暴乱伊始

    “你!要破坏我名誉有很多方法,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不想再坏了索心格格的清白!”丹津多尔济激动的说道。

    “你觉得你有选择么?”哈布多尔济面带微笑却又十分讥诮的嘲笑道。丹津多尔济呆看着自己福晋,驻立许久,却是半句应承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的修身养性,不问事事,而我对他的刻意疏离,果然让哈布多尔济有了顾忌,他要牵制的何止是丹津多尔济一人,仍想着让我一蹶不振,那么不管我将来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曝露真相,也无人会信了。

    苦笑了一番,他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其实我在牧民心中,早已没有公信力,我亦从未想过自己来揭露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会唤人来收拾好这女人的尸体,送去你府上,至于对外的说辞,我想你也很明白了!”他望了眼脸色苍白的丹津多尔济,扬着眉毛踩雪离开了。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我才从松树背后走了出来,丹津多尔济坐在她福晋身侧,望着这狰狞不已的血色场面,竟没有一点点惊恐波澜的表情,只无声的握着她的手,紧盯着她几近幽灵一般的面目。

    “王爷”我在他身后低声唤道,他似归魂一般惊动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早就已经在了,亲眼目睹了哈布如何杀死你的福晋,对不起,我未能站出来救她,你知道…”我不知自己此刻是何表情,但定然是风霜不动,冰凉无比的。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知道,她的父亲曾是我的部下,在葛尔丹一战中重伤而死,我曾在他弥留之际,答应要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本以为娶了她便可让她受尽荣宠,但却忽视了她早已心有所许,后来现了她与敦多卜多尔济的私情,我都隐忍未,纵容着她,都是我当初的失当行为,导致了她今日的杀身之祸…”他虽然语调平静,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却泄露着心底的悲凉情绪.

    “死者已矣,王爷莫要太过伤心了。”丹津多尔济福晋实在是个执拗不已的人,就连被自己心爱之人所害而亡,仍是不肯吐露他的秘密,枉我还曾经幻想着含蓄的提醒她该结束那段不伦关系。

    望着丹津多尔济摩挲着她掌心,轻柔着抽出她嘴中的挂巾,一点一点的擦掉她面部的血污。我焦心不已,现在已经十万火急,实在是没有时间在此悲悯她人的死亡。

    “王爷,方才的话我已全部听到,对于哈布多尔济的要求,你想要如何回应?”他顿住了手上动作,站起身来望向我:“我知道此事实在太过为难格格,但是此事攸关我最敬重之人…”他哽咽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脸色也涨的通红。

    “不管你如何做,哈布多尔济都会公开那些信件,且就在这两日了,他已经联系沙俄,恐怕反意已定,既然要反了大清,自然要打击一向主张内附的活佛。”话说到此,他定然是十分明白哈布下面将要做出何种打击计划了。

    “但是,他已大权在手,汗位唾手可得,为何仍要反清?”丹津多尔济不解的问道。

    “为何反清?王爷可有想过,汗位固然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但要守住汗位,又当如何?”丹津多尔济不解的摇了摇头,我继续说道:“你与他其实早已决裂,这点大家心知肚明,纵然你的名望如今已经不及当初,但你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这般委曲求全,受制于他,他又可曾还你清净了?他要夺走的不仅仅是你的名誉,你的兵权,而是你的性命!但若你身亡,活佛能放过他么?”

    “自然是不能,但若我死了即可解决这一切纷争,我愿意自刎!”他说的斩钉截铁。

    “不管你如何做,他与活佛的梁子已是结定了,而他意外得到的那五十封信件,正给了他主动出击,将喇嘛教连根拔起的机会!”这一切还真得归功于子青。

    “但是我养父主张内附清廷,若喇嘛教在哈布手里身败名裂,有违皇上稳定喀尔喀的心意,皇上自然不会答应!”丹津多尔济终于明白了中间曲折。

    “对,如今他已完成步夺得兵权,所以趁着皇上与葛尔丹战事未完以前,必然要起事转投沙俄!”英雄和奸佞的区别就在于此,英雄可以为了民众利益牺牲自己,而奸佞却仅仅为了自身地位挑起战争!

    “那依格格意思,我们该如何阻止?”丹津多尔济终于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按你如今声望,到底还有多少兵士能够听任你的指挥?”未来恐怕难以避免的会有一场殊死较量。

    “一千!那是我曾经的贴身部下,虽然如今在哈布多尔济营内,但若我有事,他们是会毫不犹疑的支持我的!”我踱着步子,这一千兵士恐怕连保命都难,沙俄既然准备支持哈布多尔济,必然会暗中提供武器军队。看来此事不通知朝廷是不可能的,但是一直以来康熙都受张猛的蒙蔽,我又如何婉转的告诉他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跟康熙谈,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住在紫禁城里的那娇小女子了,巴林一战,他为了确保我的忠心,已经这般大费周章,足可窥见他对我的百般猜忌,如今我同他说他一直信任的将领有问题,而从来顾忌的丹津多尔济才是忠臣之仕,他又怎会信我。

    看来这危然的局势,只能告知四爷了,虽然自得到他成婚消息后我心里便一直呕着气,但如今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这些了。

    “王爷!一千兵士恐怕连全身而退都有些困难,所以目前的情势,我们不适宜与他硬来,后面该如何反击,该再行筹谋。”但具体该怎么个做法,实在是很难琢!

    “既然哈布多尔济已经准备将信件公布于众,那我也无必要照他说的来做了!不能再为了我的事情委屈了格格。”丹津多尔济说道。

    “不,王爷,日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拖延时间,你若不按他说的做,他提前动手我们便更无把握了,先你要写一封恳切的陈情表上交于当今皇上,阐释自己忠君之心,对巴林一战亦可稍稍提及,但不可有半点诘问之意,对放弃兵权之事亦要心悦诚服,真情实意。即刻联络那一千兵士,选一条逃离乌兰巴托隐秘一些的路途,余下的事情皆交给我处理,望王爷信我。”之所以让丹津多尔济写此信件,是怕将来哈布多尔济起事不成,欺上瞒下把罪名推于丹津多尔济身上,那他怕是小命难保。

    最坏的打算便是暂时撤离,哈布多尔济即使投奔沙俄成功,康熙也断然不会咽下这口浊气,到时难免一场血雨腥风,而丹津多尔济在起事时刻选择逃离乌兰巴托,乃是对大清诚服的一大表现,相信康熙会看明白的。

    “但是那五十封信,我必须偷回来!我养父的声名,岂容那卑鄙小人糟蹋!”丹津多尔济果然对此事甚为在意,但按着目前要拖延时间这一情势来看,是容不得他冒险偷信的。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哈布多尔济口中所说的五十封信,到底是否在他手里,仍是未知之数。”我很清楚子青的为人,她当真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这般毫无任何利益交换便交给了哈布么!绝对不可能,那些信,定然还在她的手上。

    而她这一生最大的目标便是杀了我,她的交换条件,怕是我的性命!

    “格格为何会这般认为?”丹津多尔济不知这其中缘由,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此事一言难尽,这会哈布多尔济前来料理你福晋的人怕也快来了,还是下次再说吧。”我与他各自交换了个神色,便匆匆分道而走了。

    回到庭园之时,正在上演最后一只歌舞,怡靖与敦多卜多尔济似没事人一般端正做着看舞吃茶,心里有些抽搐,不知怡靖知道自己丈夫那般毫不犹疑的杀了自己先前爱恋的女子,会是何种反应。

    落座不久,丹津多尔济便从另一侧的院门进来了,脸色显然十分灰白,但仍是强打着精神。哈布多尔济见他出现了,便急急朝他使了个颜色。

    丹津多尔济眼看着舞快结束,人也即将散了,便毫不犹疑的站起身来直直的走到我跟前,顿时满场鸦雀无声,不看舞蹈只扭着头看丹津多尔济的好戏了。

    “心儿,跟我走!”第一次听见他这般叫我,竟未觉得有何逆耳。

    我本也无意纠缠,且这本就是顺势而为,便甩了甩帕子,欲站身起来,就在这时,扎纳扎特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紧按住我肩膀,毫不退让的狠瞪着丹津多尔济:“不知你唤我的福晋有何贵干!”

    场上顿时硝烟四起,两位王爷相对而战,剑拔弩张,不同的是,扎纳扎特尔是维护我,维护自己的尊严,而丹津多尔济则是**无奈。

第一百十八章:不能承受之重1

    丹津多尔济一手紧捏我左腕,此刻手臂已被他拖拽着悬于半空,而扎纳扎特尔却硬是按着我的肩膀丝毫不肯放松。

    “心儿,不要去,今**若去了,外面的风言将席卷而来,你一弱小臂膀,又如何承受这些众人之责!”事到如今,他竟还是这般为我思虑周全,我的那些不堪风闻,又何尝不是让他遭人百般嘲笑,肆意侮辱。

    鼻眼一酸,心里忍不住的动摇了起来,但前方哈布多尔济审视的目光却如道魔影一般紧随着我,时时禁锢着我随心而为的意愿。

    此时实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遂用力掰开扎纳扎特尔紧按的双手,不敢深看他满是悲戚的眸子。

    “心儿,你为何如此!为何啊!”他的手又紧捏起我双肩,癫狂的摇动着。原本我仍能说些伤彻其心的话让他断了心思,但如今,这么多相濡以沫的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狠不下心肠了,且最近总觉得他若风般飘飘欲去,更不敢多吐重语。

    “王爷…”我并未说出任何解释之词,如今形势又岂容我多说,只用温软无比的神色回应他的满面风霜,希望他能懂我乃是形势所逼。

    但瞧着他悠然而落的嗜心之泪,我便知他不懂,不懂我的心。

    他看着我这般决然欲去,便不再阻止,只是那么呆立着站我前面,不喜,不悲,只那么呆板毫无灵魂的杵在那里。

    “我,丹津多尔济在此宣誓,与索心格格真心相爱,永不相负!”丹津多尔济一把拽过我手,我一个脚步不稳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右耳紧贴着他略显单薄却仍坚毅无比的胸膛,那明明顺势而言的话语,却如预示箴言一般在他广阔胸膛内回响不已。

    “王爷!你怎可以这般行事!索心格格乃是当今皇上赐予扎纳扎特尔的福晋,如今他们婚姻仍在,你在这里宣布你们真心相爱,可有想过他人感受?”怡靖不明其中千秋,激动的说道。

    “怡靖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土谢图汗部谁人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与索心格格,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勾搭上了!”哈布多尔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见剧情愈演愈烈,便忍不住在旁煽风点火。

    许多人皆愣在那里,或许从未有人想过,会以如此别开生面的告白来确定我与他之间的种种暧昧流言。

    “既然如此,两男夺美!也是蒙古盛世,就按我们蒙古惯例,来场生死决斗吧!丹津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男人的事情该由男人来处理!”台下一不明身份的男子朗声说道,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扎纳扎特尔虽然体魄强健,但仍不是丹津多尔济的对手!那日青门之上的射箭功力犹记心里,那般扎实的武术功力,若真生死相搏,扎纳扎特尔又岂是他的敌手。

    “不!”就这一声铿然有力的声响,吸纳了所有场上的起哄之音。扎纳扎特尔目光清定,悠悠的朝我投来最后一瞥,似许下了万般锥心的决定一般,双拳紧握,悠长而又沉闷的吸了口冷气,却不带丝毫犹疑的说道:“这不是一场男人间的决斗!因为我早已决定放弃了这个女子,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我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的福晋!”

    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或许就在方才他叫我不要跟丹津多尔济走的时候,便已经用尽了他所有为我而抛下的尊严。当我双手接过他从怀里掏出的早已准备好的休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我本该此报。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么,如今他给了我,他把曾经硬生生用政治筹谋夺走我最珍视的自由,再一次还到了我的手中,我该庆幸的不是么,我该感恩戴德的叩拜他的宽仁。但是为什么,心里那条无比空洞的沟壑,却是越来越黝黑,散着最最寒凉的温度,再也无法填没。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大步流星的疾走模样,让我有了片刻晃神,是不是没了我的牵绊,他便能不再如那早生华的少年一般,佝偻着本该鲜活青春的躯体。

    微叹了口气,如今形势,又为此不知的变数增添了些微紊乱,正思忖间,丹津多尔济已经粗暴的捏住了我的下巴,只一用力便牵引着我身子,引上了他的唇。

    唇齿交缠,不似那日的疯狂无助,轻柔的似春日暖人的朝阳一般,融化这一片雪地冰雪。

    “真是不知所谓!”

    “不知廉耻!”台下许多人终于难耐的出鄙夷之声,愤而离席。

    戏已至此,我想哈布多尔济得到了比他预料更好的结局。便挣扎着从丹津多尔济怀里挣脱,我必须回去,子青的问题,攸关我的性命,攸关整个喀尔喀的历史结局。

    丹津多尔济却颇为用力的抓着我手,不让我走。

    “王爷!”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打算回去么?不是一直希望离开喀尔喀么?他已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大可以全身而退啊!”丹津多尔济竟在这般危急关头劝我离开。他这番话点醒了我,让我砰然醒悟,难怪扎纳扎特尔早就准备好了休书,竟是察觉到了如今形势已是殊死一搏,他在众目睽睽下休了我,或者还能保得我的性命。

    我见此地说话实在不便,遂挽着丹津多尔济手臂,向哈布多尔济辞了行,转身之时看见怡靖满脸不屑的看着我,我了解她此刻的心境,在她眼里,我同丹津多尔济福晋一样,同样是破坏他人和睦家庭之人。

    终于远离了那场鸿门宴,甩开他的随从一段距离后,跟丹津多尔济说道:“王爷,我是不会走的!”

    “格格,这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也不是你一人之力即可扭转乾坤的,我一定会照你的安排,在哈布反叛时候带领一千兵士逃出乌兰巴托,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丹津多尔济着急着说道,恨不得即刻便把我送离乌兰巴托一般。

    “我如何能走,扎纳扎特尔如今已是闯下大祸,休了皇上赐婚的格格,即是扇了当今圣上巴掌,皇家颜面被他抛诸于地,不管他有何种情由,都不得不死了!你可知道他今夜给我休书那刻起,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必须回去劝住他,再者,你养父的信件,如今在我府内那丫头手里,我若不回去,如何挽住你养父的面子,如何夺去哈布多尔济起事的借口!即便我今夜逃了,也难逃一死,我若不死,子青便不会把信件交给哈布,你猜哈布多尔济能让我活命么?如今怕是沙俄的支援兵士未到,而皇上驻扎在乌兰布通的许多兵士,离此地又颇近,哈布仍无必胜把握,才在此焦灼等待,若沙俄兵士一到,第一个他要下手对付之人,便是我!”他未想过我把此地情势看的如此透彻,呆愣了许久仍未回过神来。

    “错都在我,是我未洞悉个中阴谋,竟随了他的心愿,把兵权让给了他!如今这般境地,皆是我一手造成!”丹津多尔济懊恼的说道。

    “不,不是的,哈布多尔济此人,远比你见到的要心计稳重,老道干练!如此局面,恐怕在察珲多尔济给你兵权之时,他便已经布下了,王爷又如何洞悉呢!”就连康熙,仍被哈布多尔济派去清朝的张猛给蒙蔽了,丹津多尔济丧失兵权,那是早晚的事,子青偶然拿到的要挟信件,仅是催化了进程而已。

    但另我一直费神思量的问题是:张猛到底凭借何种手段,才能在康熙面前如此如鱼得水,要说勇猛,他的确可堪此二字,但大清勇猛之人尽是,康熙素来多疑,又怎会对这么一个根底有疑之人信赖若此呢?

    “王爷,我恐怕没有时间再与你交谈了,你写好的陈情表,麻烦差遣信赖之人至我府上,我会连同自己的书信一起,上表皇上。”我仍是不太放心一蒙古壮汉写的陈情表是否会无疑中拂逆了康熙的意,所以还是想着再细瞧几遍。

    回府之时,倒是未见有何异样,本以为扎纳扎特尔会刻意吩咐下人阻我在门外,没想下人们皆不知哈布多尔济王府生之事,我进门之时仍恭敬的喊我福晋。

    倒是在园中遇见的乌兰,目睹了王府那幕,我也知其怕是难免会讥诮我一番,权当她小人不知轻重,任她在身后如何尖酸刻薄,我仍是一步未停的直奔扎纳扎特尔住处。

    焦急入内之时,他正将写好的信件装如信封,听见身后响动,似知道是谁一般淡淡的说道:“你来了…”

    我轻轻走至他身后,那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还好,还好赶得及。

    “是啊,我来了,你知我为何而来吗?”他背影一动,簌簌的站起身来,转过头时竟是脸带微笑,那种我初次在皇极殿见到笑容,那般充满生命力,那般青春爽朗的笑意。

    “扎纳扎特尔…”我忍不住温柔的唤他,若非我心里装着割舍不下的四爷,或者我真会顺从命运的安排,安安分分的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偕老。

    纵然两人之间没有那灿若星辰的火光,至少,也能似图阿拉河清澈的流水一般,绵绵不休。

    “我知你为何而来,心儿,我的生命,也能拥有一次你仅仅为我的狂奔,已经足矣…”那明媚无比的笑容,随着他越来越低的声响,而扭作一团,他的嘴角,渐渐漫出一股血来,那么触目惊心,那么锋若刀割的划碎了我的心。

    “扎纳扎特尔!…”从未这般恐惧的唤过…从何时开始,我已经对他这般不舍…

第一百十九章:不能承受之重2

    他本不是个如花的男子,那粗犷坚毅的身形,那纵马疾驰的飒然英姿,一如这草原上翱翔睿驰的飞鹰,但如今,却抖缩成了花儿的模样,顷刻间便灰败落土。

    曾经我以为,他爽朗清澈的笑容,终能领着我逃离永夜,将我照的灿若白昼,那烁烁年月,总有花满春华,芳溢满园的时刻。

    于是我在暗中站定守望,等到的却只是他不顾一切的同坠地狱,方才醒悟,我与他,我与周遭的一切为我而死的人们,终究敌不过阴谋二字。

    “扎那扎特尔!”我轻拥着他颤抖不已的头颅,拥他入怀,方忆起,就连此等细小的温柔,都吝啬的不曾给予,他曾是那般希望同我相守一生,他曾如此信誓旦旦的许诺此生只拥我一人,他曾那般极尽哀求的要我为他生个孩子。

    而我又如何回应他?迎亲帐内恶语相向,部落群里四散流言,为见四爷弃他如缕…不管这所有的一切是否有着百般无奈的情由,我却无可推卸的成为了他这一生,命中犯刹的灾星。

    无措的接着他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那温热滚烫的触觉,却如屋外的积雪一般,碰触之时,凉彻身骨,丝丝血迹在我苍白的指缝中漏过,带走了心内蕴藏的所有珍贵期许…空落落的恐惧漫卷全身.

    “来人那,快去请江大夫来,来人那…”我高声唤了许久,却一个人影都未见到。

    扎纳扎特尔在我怀里挣扎了下,支吾着说道:“心儿…别…别喊了,我一心求死,已经将所有下人都支开了!”此刻他仍能说些“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股又一股绵延着不肯停歇,滴滴落在他苍白的嘴角,而他原本干涸的双唇,似得到了甘露润泽一般,娇嫩的开出花来,不知道那开在地狱的的曼珠沙华,是否是这般苍白的颜色。

    “心儿,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甘心情愿的!”话未说完,又是大口的鲜血倾吐而出,我也曾是身染中毒,九死一生之人,看着他灼尽心肺之痛,绝望着不知该如何稳住心神。

    “什么自愿的,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生命重要!”况且现在所遇事情已经有了脉络,大家聚在一起想解决之法不是更好,为何要选这条懦弱的弃生之路。

    “有…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是你…”他毫不犹疑的说道。

    又是一阵锥心痛楚,他吃力的抬起手来,温柔的摩挲着我脸颊,笑着安慰道:“在有生之年,能见你为我垂泪,也不枉我爱你一场,来世,把你的来世许给我罢,我不要再做迟到的男子,我要做最先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你心里的男人,来生,我们在喀尔喀大草原上…纵马奔驰。”我拼命的点头应他,直到头脑昏胀:“若有来生,我定能爱你如你今生爱我这般无二。我们不要再做这帝王子女…只愿为平凡的一对牧民夫妻…白日里我们可以去肯特山脚牧马放羊,晚上便在蒙古包内观星饮酒…我们会有许多许多孩子,个个像你一般英勇魁梧…”

    说到孩子,他眼神蓦的黯然无比:“唯一的遗憾,我未有留下任何子嗣,不过也好,省的…长大又卷入这些纷争。”我却有些不明白此话.

    他吃力的从胸前掏出一包东西,里面是两封信件,一封是我入门那时见他收入怀中的,而另一封却像是早就预备好的一般。

    “扑!”又是一滩鲜血猛冲出口,我赶忙拍着他的胸口说道:“王爷,不要再说了,我去找太医,你等我,等我回来!”

    他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毒药此刻怕是已经烧哑了他的喉咙,他仍是想说些什么,却已经不出半点声响了。

    就这般四目相对,静迎着死亡的到来,而他嘴边的那一抹微笑,至死仍是淡淡的挂着。

    “扎纳扎特尔!”纵然再凄厉的唤声,已得不到他半点回应了。

    又一鲜活的生命,就这般轻易的陨落了。

    经不住这沉痛打击,身体状况急的恶劣了起来,次日清晨便咳嗽不止,虚汗直流。如今紧迫的情势,再加上我这病怏身子,仅能勉强支撑着操持家中丧礼,扎纳扎特尔王爷殁了,府里来往之人不绝,而丹津多尔济王府,此刻也正办着他福晋的丧礼,往来拜祭之人,皆是行色匆匆,拜完这家换另家,而如此巧合的身亡,再加上哈布多尔济在外的刻意宣扬,他们的死,又惹起了不小流言,雪莲从外回来之时告诉我,街上许多女子都在传闻我这个歹毒女子,与丹津多尔济狼狈苟合,又对休妻的王爷怀恨在心,于是下毒杀害。

    而丹津多尔济,也是在我的唆使之下,暗中杀了自己福晋!

    这般恶毒的指责,再一次让我与丹津多尔济声名狼藉。

    这仅仅是外部的压力,对内,子青挺着个肚子出来“伸张家法”,乌兰也在一旁火上浇油。

    “你已是王爷公然休了的前福晋,如今王爷为何殁了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倒好意思腆着个脸滞留在王府内!”子青虽然即将临盆,却仍是中气十足的说道。

    “对!我在哈布多尔济王府之时,亲耳听到王爷说要休了她的!”乌兰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我虽身体虚弱,但也容不得她这般嚣张,且我与她的新仇旧账,也即要有个了结!遂打起精神,缓缓走至子青跟前:“你是个什么身份,说的好听些,是王爷的侧福晋,说的难听些,不过是我替王爷招来的侍寝丫头!我再怎么说也是大清的格格,你以为单凭王爷一句话,一封休书便可遣了我这个皇上钦赐之人么!”

    她脸色难堪,绷着个脸说道:“你又不是真的…”

    “不是什么?”我表情挑衅的望向她,借她十个脑袋也不敢把此秘密说出口。若她敢,则是公然挑战康熙,能有全尸怕也是不可能了。

    果然,她经我一吓,不甘的封住了口。

    “如今王爷仙去,到底是否要寻人殉葬,皆是未定之事,你们两,还是消停一些罢!”乌兰面色一白,如今子青怀着身孕,要殉葬自然是非她莫属了,怎能不惊心。

    “如…如今蒙古还有这等蛮夷风俗么…”乌兰吓的口齿结巴。

    “有没有是本格格说了算,只我一封奏折,你觉得皇上会否顾念你们这两个一文不名的丫头?”我紧捏着丝帕,硬憋着气将这些狠辣的话说了个连贯,其实早已血气亏损,几欲咳嗽了,好在被我这般一唬,她们的气焰倒是暂时消沉了起来。

    但她们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好在丹津多尔济思虑周全,顾念着我在府里的尴尬的情势,特地指派了六个亲兵,装成一般随从跟在我身侧,而江修缘亦怕这场风波累及我安全,便在入夜十分来府内守候。

    吃食皆是雪莲亲自烹煮,我自是十分放心的。

    在满是白布帷帐的厅堂内守到子夜,地上凉彻的温度自脚心穿遍全身,终于不支倒地,昏厥了过去。

    睁眼之时眼前一片昏黄,江修缘在前方桌台之上枕头而睡,我轻轻起身,拿起裘袍披于他身,皆未有惊醒他,怕是累极了…

    厅堂那方仍在吹着哀乐,咿咿呀呀的绕人心魂,我似乎能透过那一片青色瓦砾,看见身穿白袍的扎纳扎特尔,就那般僵直无息的平躺在内…

    难道因为我的心,已经历过太多磨砺,粗糙过任何一位同龄女子,所以老天便理所当然的让我这般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么…

    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

    凸台之上,已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西风依旧凛冽,楼下那些突兀的枯枝簌簌的着孤寂的响动,这是第一次,我站在这高台之上,心里念极思极的人,不是四爷…而是那个与我行过礼,拜过天地的夫君.

    这才想起他临死之前交由我的东西,伸进袍内取出,打开其中一封,却是自灵魂的震颤…这…是一封扎纳扎特尔写给索额图的联络信,虽然仅仅了了几语,却字字熟络,暗藏玄机:

    索相台鉴:北京一别,已是月年,白驹过隙,每思及索相在北京百般无微不至照顾,便感恩在心,且承索相相助,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终于娶得心仪女子,但无奈喀尔喀风雨飘摇,不知索相可曾忆得那日在丞相府内允诺,助我谋得一番事业?

    下面清晰的印刻着扎纳扎特尔的印鉴,这封简单信件,既隐然的交代了我和亲土谢图汗部的内里手段,又明显的说出了他曾与索额图有过的私下交易。康熙如此多疑之人,定不会放过一点点可疑之处,且他本就对索额图心有芥蒂,此信足可以成为置索额图于死地的一把利刃!

    扎纳扎特尔,这个我亏欠良多的男子,竟要用死后的一世清明,来成全我诛杀仇敌的心愿。

    原来他,把我句句话皆记在心里,记得了我那疯狂而出的诘问之词。牢刻若此。

第一百二十章:反击1

    不知什么时候,江修缘已经醒了,他静静的站我身后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格格,回去罢,外面风寒。”

    “你说,我是不是与雪相冲…”转过身去问他,却只见他毫无焦点的双眸内,满是悲伤的神色。

    “记得我被侍卫强行塞进和亲马车之时,也是这般的天气。”犹记康熙身上那乱舞的龙袍,搅乱了我那欲语还休的心。

    关上窗门,屋内一片温暖,我借着桌上昏黄摇曳的烛光,坐定身子拆开扎纳扎特尔的第二封信。这是一封写给我的长信,点点诉说,如呓语一般,似带着万千杂乱思绪,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心儿,或许是时间太过匆忙,缘分太浅,你我终究相知太薄,亦或是你承载着太多责任,背负着太多忧愁,而我并非你心里所选那位可与你站在一起迎雨而行之人。

    但我总是期盼良多,期盼某天你能微笑着跟我说:扎纳扎特尔,你同我站一起好么?

    我从不信巴特拉所说,说你心里存着其他男子,我知道你与丹津多尔济,一向是清清白白,毫无瓜葛的,所以任凭外面如何流言莺传,我皆满怀信心的对自己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夺得你的心。

    直到青门之上,我在军营中一眼便寻到了你的眸子,那般跃跃欲试,那般急不可耐,方才领悟,你的心,竟从未来过乌兰巴托,这片美丽的大草原,夺走了你所有的笑容。

    原来你曾经在迎亲帐内说过你的所爱,皆因我而离索,竟是一点都未骗我,此时才明白何谓锥心苦痛。不知如何回的王府,日日迷醉,皆因不懂该如何还你自由。

    也是那段苦痛的日子,子青走上了我的床榻,她是那般的婉转承欢,给予了我从未在你身上得到的欢畅,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因为我的一时**,竟害死了巴特拉!

    就在你走后的半月,子青给了我一封书信,那是我母亲的笔迹。我的母亲,是父汗的宠妾,也是父汗豪夺而来的女子,她是那般温婉沉默,记忆中所有与她相伴的年月,皆是她紧蹙双眉的忧愁面容,她如失魂之人一般不喜不悲,任父汗的正妃肆意侮辱,不敢有半点抗争之举,却曾因为我,而扬起了哈布多尔济的母亲。

    她是爱我的,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玷污我母亲的名节,况且信中涉及之人,还有如今然在上的活佛。

    她以此为要挟,要我杀了巴特拉,我没有选择,从那时起,便开始手沾血腥。那般腥红腥红的模样,怕是到我死时仍不能干涸。

    苦等多日,你风尘仆仆回来,全军溃败,军未进城,便听见多人对你的议论,忧心着怕会出事,果然还是来了,那疯狂的人群冲刺而来之时,我竟是无力阻止。

    而子青在场的百般刁难,暗暗威胁,终于还是让我退无可退,且这件事情连哈布多尔济都已经知道,他虽然未有信件,却是已经与子青沆瀣一气,我无奈之至,才放弃了抗争。心儿,对不起,那时我选择沉默,定然伤了你的心。

    但我真的不知结果竟是那般残忍…你竟差点被**…

    我踏破夜色四处寻你,却仍是快不过丹津多尔济。心里失落无比,我是你的夫君,却什么都不曾为你。

    好在他来了,当他带着千人队伍巍然进城之时,你或许并不知道,那高挂在嘴角的洋洋微笑,是我从未见过的。

    原来他,才是你的同路之人,也只有他,才能那般轻而易举的解了这楚歌之局。

    那时才认清自己,当初不该受哈布的鼓舞,向皇上要了你,你说我与索额图勾结将你抛入困局,才开始明白,我亦只是哈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见你那般劳碌为我寻遍女子,便知你去意已定,遂强迫自己与你选择的女子一起,本来毫无半点欢愉,百般所做,皆带着些许赌气的因由。

    直到高云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一个流淌着我的骨血的孩子,我动容了,第一次那么渴望成为一个父亲,要知道,子青怀着的,是张猛的孩子…

    高云怀着的,才是我唯一的血脉…

    但是,她竟然狠毒到杀了我的孩子,当子青在我面前有恃无恐的承认自己落了高云胎的时候,我掐着她的脖子,几欲杀了她。

    但为了母亲,我仍是含泪忍下了。

    但她却再一次威胁我…要我杀了你,才会把信还我…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犹疑,我已夺了你的幸福,即使牺牲所有,也不可让你再有任何闪失,虽不能与你同行,但愿能作此最后的守护.可我已无颜见我母亲,就让我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对母亲的歉疚…

    但在此之前,仍想着还你自由,遂在哈布多尔济王府当众之下,给你休书…望着你能逃过一劫.

    但若你能看见这封信,我便知你选择…

    我…扎纳扎特尔在此起誓:只要索心格格留在王府一日,便是王府唯一的大福晋…直到索心格格离开为止,在此之前,府内所有人员,皆要听格格调遣,不可造次.

    心儿,若子青为难于你,大可将此信公告天下,我母亲之事,勿再强求…太多的宽仁,将害了更多活着的人.

    来生再见…扎纳扎特尔绝笔.”

    眼泪一滴滴的流了下来,落上信纸之时,化开了淡淡墨痕。

    原来他的心,竟是什么都知道的。

    “格格…”江修缘担忧的望着我。

    “李德明,今生我又欠了一份还不清的债。”许久未换他此名,如今这般光景,他已是唯一伴着我,真诚待我的故人了。

    他傻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我心里明白,今夜以后,我已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之前还顾念着子青肚里骨肉,犹疑着该如何下手,既然这是张猛的孩子,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麻烦先生去楼下叫雪莲上来,我有要事要问。”江修缘一脸不解却毫不犹豫的下了楼。

    “雪莲,那日哈布多尔济王府宴会,我注意到后半场时刻张猛已不在座位,他是否出院找了你?”自从知道他不简单,便一直关注着他的行为。

    “回格格话,之前府内事情太多,格格情绪一直沉痛,我没有时间仔细禀明,如格格所料,张猛那日追出府外将…将那日军营之事曝露给我听了.”他果然信任自己的谋划,如今雪莲这颗暗棋也已经用上,看来是到殊死一搏时刻了。

    “那你可有露出破绽?”我担忧的问道。

    “格格放心,我表现的很生气,相信他并未察觉到些什么。”雪莲笃定的说道。

    “那这些个日子,你莫要再跟着我左右,我会另外再找个丫头,张猛会来找你的,一定会!”子青这个女人,竟然在背地里勾搭上了张猛,而我却半点未觉!但她定然未对张猛完全托付,仍是存着些微怀疑,不然张猛早就得到她手里的信件了。

    此事关键,就在子青一人,如今沙俄援兵未到,也未见喀尔喀其余各部的兵力涌来,怕是还未来得及调动,而哈布多尔济与张猛虽然手握兵权,但经上次巴林一役,土谢图汗部兵力早已空虚,丹津多尔济又有把握能调动一千兵力,趁着哈布多尔济仍未拿到扭转民心的铁证之时,起步反击,再好不过。

    这个歹毒女人,我早该杀了她!

    “那好!江修缘,你即刻回府通知丹津多尔济王爷,让他立即联系他的亲信兵士,如今箭在弦上,已然要了!”他急急的点了下头,虽然其中许多细节皆未有机会跟他言明,但他是信我的,毫不犹疑。

    他正欲下楼,我又想起一万分紧急之事:“等等,王爷的陈情表,务必要拿来,天亮十分我要一并寄出。”

    “好!”说罢他便急急的走了。

    “雪莲,你即刻下楼,唤守在门口的那六位随从,马上去请子青福晋和乌兰福晋过来,嘱咐他们,任何在路上见到她们来此之人,皆要一并带来近星楼。”在丹津多尔济还未搞妥那一千兵士之前,我不能让子青有机会给张猛报信。

    “知道了,格格”雪莲应道。

    “记得口气要软和一些,说我寻她们是为了宣布一些王爷的遗训。”头又开始晕颤了起来,抬手一按,额头已是这般滚烫。

    我倒过一杯冷茶,一口饮下,冰凉的感觉顿时浇灭了五脏六腑的焦烧之感。

    我不能再此刻倒下!生死一线,皆在于此,我不能倒下。

    颤颤的拿起纸笔,也无多余气力再长篇大述,仅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些主要情况:

    爷,蒙古情势危然,张猛乃是哈布多尔济派于大清的棋子,如今两掌兵权之人已反意四起,会见沙俄使者,联络喀尔喀各部,造反之势,犹如陨星,光火在尾,急而来。望爷早作筹谋,素来救援。

    告诉不告诉康熙这边的形势,又该如何婉转告诉他多年来的筹谋,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就由他来决定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反击2

    未过多久,子青和乌兰便被那六个武士半推半就的上了楼,因为已是凌晨,她们皆是一副衣带不整的模样,髻都未梳理妥当,有些狼狈。

    我不紧不慢的绕着她两周身打量了一番,表情戏谑,双手伸于口袋,遍遍摩挲着那已经有些烫的金刀。

    “你到底想要怎样?”子青忍不住率先打破平静,怒吼着说道。

    而一旁的乌兰,已经吓的抖缩成一团,脸色煞白,双手不安的相互揉搓着,我之前打着宣布王爷遗训的旗号唤她们过来,她定然是以为我要宣布之前说过的殉葬之事,故才会这般面无人色。

    “信呢?”我缓缓在桌边坐下,轻啜了口茶,径直问道。

    而她却像似被人窥视了最深底的秘密一般,脸色蓦的一白,身形不稳,急急退后了两步,顿了许久才颤巍巍的说道:“什么信?”

    我已没有太多耐心于她周旋,遂猛然站起身来,紧凑着她那张清秀无比的容颜,恶声说道:“贱人!我没有更多的耐心来逼你就范,你在背后做了多少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见她仍是倔强着面目,毫无松口打算,便拿着金刀轻轻掠过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挑着嘴角讥诮的说道:“或者你此生最大的目的便是杀了我,为此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不过今日,我对你这身心俱烂之人已经提不起半点兴致!只告诉你一句话,孩子与信,你只能择其一!”

    她身形巨震,终于站不稳脚跟,软软的瘫了下去:“这孩子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尸骨未寒,你就赶着来除他血脉!”她廖准了那些王爷亲贵们,为了名誉宁可抛弃生命,所以才怀着他人的孩子,还能在王府内这般神气活现。

    怒火就那般彻彻底底的被她撩拨了起来,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想掩盖这等丑事,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她的罪孽实在是已经罄竹难书!

    我提起脚对着那仰躺在地,有恃无恐的高耸着肚子的她,狠狠一踹!她肚子剧烈的抖缩震颤。

    “啊…”凄厉的声响刺破了众人耳膜,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成一团。乌兰见此难过的抽泣起来,急急跪在前面护住子青:“格格,你为何这般狠辣!”

    “狠辣?”我癫狂一笑,转身从桌上拿过一袋粉末,轻轻一撕,便在乌兰眼前簌簌的落了下来,白白细细的模样,似雪一般。

    “要比狠辣,我怎及这个女子,这些堕胎粉药,可是我派人在你院落内找到的,你以为你是她的同伴么?不过是一危难时刻的垫背而已!高云的孩子,若未查出鹿死谁手便罢了,若我紧追不舍,最终担此罪孽的,恐怕是你!”她傻愣的看着一地的粉末,眼里透着的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只是一个孩子,这府内斗争,孰好孰坏,又可曾用心看过!”她转身望了子青一眼,终于还是挣扎着起了身,退至一边。

    子青停止了滚动,面色苍白,额冒大汗,紧拽着丝帕蜷缩着颤抖不已。

    我步步紧逼,说道:“怎么,有选择了么?如果你肚里的孩子不够,再加上宝子四肢如何?反正他已被你那不堪的又父又夫的男人打成了残废,顺道把手也砍了吧,装在瓮里,我定然每天用千年人参喂他!”不知自己表情怎样狠辣,她确是在听到这番言语之后,如癫如狂一般的哭喊起来,双手紧抓着头皮,大叫着:“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一阵冷笑,紧握着冰凉的刀面掠开她的衣衫,在那耸动不已的肚脐之上,轻轻的划出一道血痕:“在你下药毁了扎那扎特尔的孩子之时,你又可曾想过,那是他唯一的子嗣,如今在我面前央求我放了你的孩子…会不会可笑了点?”只觉紧捏刀把的手,随着内心的沉痛感触,渐渐力不从心,又想起扎那扎特尔丧子之时那绝望的眸子,近星楼内他轻挽我的臂膀,低低说着:“心儿,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心便再难抑制的疯狂抽痛起来。

    我恨不得就这般狠狠扎下,剖开看一看,这又是个如何金贵的孩子,凭什么让我放过他!

    “我求你…”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让我心里一阵抽痛,我已经被这张脸欺骗了太久太久,此时的抽痛,不为其他,只为悲悯,悲悯这样一位用尽心机的女子,只能靠这虚无的眼泪挽救自己的孩子。

    眼泪…那最柔弱却又最坚硬的武器,已经再也撼动不了我的心!

    “信呢?”我又问回了最先那个问题。

    “我给你,我给你…我带你去拿…”她急忙坐起身来,挣扎着要起身。

    “慢着!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会派人前去,莫要妄想着藏起一封半封,因为在你产子之前,皆不可能离开这里,而产子之后,你的孩子或许会叫我母亲!所有事情,皆在你一念之间。”她止住了哭泣,一五一十的将藏信地点说了出来。

    果然是个狡诈的女子,竟然藏了五处地点,而有些竟直接托府内贴心下人保管。

    我转身对着一个武士说道:“壮士可都记清楚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遂冷冷说道:“藏信地点,取信后直接烧毁,存信之人,杀无赦!”在场之人皆倒抽一口凉气,我却没有半点犹疑。

    此时江修缘正好从丹津多尔济王府回来,闻此脸色铁青,却知我心意决然,不再横加劝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已拂晓,外面雪止风徐,地上又铺上了一层厚厚新雪,不管肮脏纯净,皆掩了个厚实,那取信的壮士终于安全回了近星楼,我接过信件,落指一数,正好五十封,一封不少。

    而另一方面,丹津多尔济仅用了半夜时间,便已经将那一千兵士调出,将扎纳扎特尔王府围的若铁桶一般,哈布多尔济与张猛见此形势,知道我们已经开始动手,便也急急的纠集兵力,但土谢图汗部本来就兵稀将少,全部聚拢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余人,但这丹津多尔济的一千兵士,曾经皆是护随他南征北战,将头颅系于腰间之人,要真是硬拼起来,怕是难分伯仲。

    所以他们选择了等待,且丹津多尔济围困王府之时,对外宣称的乃是王府之内有刺客,需要在此期间严加看护,哈布多尔济与张猛也无借口强行破门。

    最为紧要的便是,那推翻民族信仰的东西,他们仍未到手。丹津多尔济听闻我已得到他养父的信件,便放下府中丧事,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而我也正好让他鉴定一下笔迹,终于证实此些信件皆是真迹。

    “子青”我低低唤过正昏昏欲睡的子青,她不知我想作何,便惊的猛然醒了过来:“你…你又想如何?”

    “你把这五十封信抄写一遍。”我暗笑着说道。她心里怕是也知道此行目的,但人在屋檐下,却也无谓再做任何争辩。

    “王爷,哈布多尔济他们可认得活佛笔迹?”我忧心的问道。

    “应该是不认识的,养父与他素无往来。”心里盘算着,那便无碍了,只要拿着子青的信笺去寻活佛使用印鉴,到时候再核对笔迹,便会现,除了印鉴其他无一相同。

    民众自然便不会在相信外面的谣传。

    想必此刻哈布多尔济与张猛,已经急如热锅蚂蚁,撺掇不定了。我估摸着张猛的下一步棋,便是暗中联系雪莲,让她回府刺探消息。

    而我另有一分厚礼需送给张猛,那便是他的孩子,那个未足十月,却也相差无几的婴孩,也是时候该现身在这个世界了!这将是我制衡张猛的另一重要手段!

    遂耐心等待子青抄写完毕,微笑着对她说:“现在这个时辰,你也该肚子痛了吧?”

    子青听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右手一个抖缩,毛笔便吧嗒一声掉落在地:“我…我还有一个月才生产,格格,我已经什么都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明白么?若没有你,我会来蒙古和亲么?若没有你我手臂会有那永不磨灭的伤疤么?”我一把撩起衣袖,露出那一片暗灰颜色的凹陷…仍能清清楚楚的见到肌肉撕扯的痕迹,那是一张狼嘴的大小:“若没有你,扎纳扎特尔会自杀么?若没有你,土谢图汗部起码还有五年的和平!”是她找来的那些信件,催化了哈布多尔济的行动!

    我玩弄着手上丝帕,笑眯眯的说道:“那么,你觉得我会对你怎样呢?”话说出口,竟是带着微微的笑声。

    “格格…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还没见过草原美丽的风光,没有机会喊我一声娘亲!”她似狗一般扒在我脚下,紧拽着我的后腿,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给我滚开!”我一脚将她踹的好远,而她仍是双膝着地,拖沓的膝盖朝我蹭来。

    “我不似你那般恶毒,会抹杀了一个孩子来看一眼世界的全部机会,我不会对他怎样,只是要他提前出世而已,若他不幸半路身亡,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切皆看天意吧!你也要节哀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反击3

    “不要…我不要…”子青挣扎着朝楼梯口挤去,欲夺路而逃,但那稳稳站着的两大壮汉,却是纹丝不动的护着周全。

    我把她一把拖至塌上,唤一个壮士前来绑住她的手脚:“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今日产子已是铁板定钉之事,若你修养生息,好好配合,你的孩子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大哭大闹只会害了他!”听我这么一说,她停止了挣扎,只是那怨毒的目光却仍像根刺一般,狠狠的投射过来。

    “江修缘”我转身唤道。

    他面色苍白的站在我身后,满脸沉痛的看着这一幕,或许是被我今日暴虐的行为吓的有些呆滞,连我唤他都木木的忘了回答。

    “江修缘!我需要一些催生药物,你赶紧去准备,还有下楼之时唤个丫鬟烧水。”他仍是不愿提步起行。

    “格格,这样恐怕不妥吧…孩子会有危险.”江修缘不忍的说道。

    “你若不去,我便直接拿我手中金刀剖开她的肚子!反正这个女人已是万死莫赎了!”说罢便扬起刀子,轻轻笑了一番,在她肚子上空比划了一番。

    他倒抽一口凉气,见我面色实在难看,不似与他玩笑,便跌跌撞撞的走下楼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江修缘把煮好的药物给子青喝下,她便躺在床上开始咿咿呀呀的痛了起来,我没有唤任何一个人离场,只是围立在她身侧,看着她身痛嘶叫,看着他额角汗如雨柱,看着她几个时辰之内皆在塌上翻滚,看着她高架而起的两腿之间,慢慢的出现孩子的身影。

    “啊…我痛…”她高声唤着,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安慰她,就连乌兰,也是闭着眼睛朝窗口站立,一点不敢多看。

    “啊…啊…”几番叫唤起来,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嘹亮着宣示着自己呱呱落地的喜悦。

    “果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第二胎了,也就没那么痛苦了罢?”我不冷不热的说着,边上乌兰和江修缘却被这话吓了一跳,惊讶的看向子青。

    “来,给我抱抱!”我从江修缘手里接过孩子,那淡粉色的樱樱小口,欢快的开开合合,流着哈喇子,眼睛还未张开,却已能觉得气宇轩昂,神情与张猛有些相似。

    “格格,让我抱抱!”子青虚弱的在塌上低声唤道,下身仍在丝丝的流着鲜血。

    我将孩子抱近,高举着让她看清眉目,却打掉了那只想要拂面的颤手:“好好的看清你儿子的面容,将来黄泉之下,喝汤之前,也有些微温暖的事情值得你回忆!”

    “不…格格,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孩子需要母亲,需要我啊!”她匍匐着跪倒在地,我的心里充满阵阵悲凉,曾经给过她多少次机会,她本可以与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如今,却要忍受这般生死别离,皆是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好了,我就不要打搅子青侧福晋歇息了,你们也在此陪陪他把,江大夫,随我过来!”我唤丫鬟给她弄了些吃食,便不顾她猛烈的磕头求饶,直直的走了出去。

    在房内兜转许久,才等到雪莲匆匆而来的身影。

    “雪莲,怎么样?”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我的心也纠到了喉口。

    “格格果然料事如神,我今日上街采置物件之时,他已在路口等我良久,问我可愿与他连成一线,夺你性命,取得他所要的东西。”我终于松了口气,张猛已然入局,那么下一步才能顺利开展。

    但要怎样把假信交与张猛,这是个值得斟酌的问题,若冒冒然让子青带信投奔,又怎能取信张猛!

    “格格,怎么办!”雪莲焦急问道。

    “你向张猛回复,说我这边焦急非常,信件可能还未找到,在屋外曾听见我要去亲自寻找!”江修缘一听此话,便焦急说道:“格格,你不可这般冒险,若张猛趁机对你不利,将是九死一生!”

    我紧咬着牙,他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若非亲自前往,又怎能释了张猛的疑虑。

    “我若不去,他又怎会信我!”我无奈的说道。

    “我去!我替你去!”他毫不犹疑的脱口而出,满眼所见,皆是心甘情愿的赴死模样。

    “不,你一介书生,这般鲁莽前去,跟我亲自前去又有何区别!”我忧虑的说道,心底是万般不愿的。

    “我贱命一条,又怎能与格格性命相比!”江修缘颔低眉,淡淡的说道。

    “你又怎会是贱命一条,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在巴林西山那夜,难道还没看清明么?”再次抬眼之时,已是满眼泪光,这个为我而留下的男子,终于得到了沉重的肯定。

    “李德明…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我来蒙古和亲,并非因为当**的抉择,一切都只是命运使然,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一点怪责,所以你不必为了愧疚而要处处挡我前面,就似那日塞音山达弑行,以身挡箭的行为,我宁愿理解成你对我怀着一份友情,而不是亏欠,你明白么?”江修缘满脸通红的望着我,憋了许久才说道:“格格,我护你,从来不是因为亏欠!”

    “好了,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我慌乱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怕他出口的下半句话,乃是我无法承受,也无法给于的东西。

    “你们两不用再争执了!这等莽夫所做之事,自然是由我去完成!”丹津多尔济边说边跨进门内。

    “印鉴可曾用上了?”我焦急问道,今日丹津多尔济一等子青誊写完那五十封信,便火急火燎的赶往活佛住处,怕是偷偷摸摸,使尽伎俩才能偷得印鉴刻印。

    “用上了,但是心儿,既然已经毁了那些信件,为何又要抄写一份,用真印呢?”丹津多尔济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要让子青,死无葬身之地!要让她,用自己最最深刻的切肤之痛,来体验我曾经的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之所以让她誊写信件,无非是为了将来比对笔迹之时,让大家抓出这诬陷之人是她!

    那么凭着喇嘛教的强大实力,她又怎能不死!

    “格格你莫要这般冲动,为了一卑贱丫头,至于这般劳师动众么?”丹津多尔济颇不赞同我的意气用事。

    “格格,还是不要设这局了,实在太危险,张猛是何人,你我都见过他过关斩将的厉害,可以算是蒙古一顶一的高手,我怕…”江修缘忧虑的说道。

    “王爷,江大夫!”我转身说道:“借刀除她,只是此局的附带成果而已,虽然子青似乎交代了所有藏信地点,但你能确定这些情信仅有五十封么?若还有个把信件通过她事先安排的人转手到了哈布多尔济手里,没有这五十封彻头彻尾的假信公布众人,那待真的信件浮出水面之时,又该如何收拾残局?”对于子青这个歹毒丫头,我虽知她的死穴乃是孩子,但即便以孩子相要挟,我仍难以信任她不会藏着一手。

    “格格意思是,若我们率先把这五十封假信公之于众,那么即便他们能拿出真信,牧民们也不会信任的是不是?”丹津多尔济接口说道。

    “是!王爷!我们必须如此做,此事牵连这般庞大,我们不可寄希望于任何不确定因素”听到这般详尽解释,丹津多尔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此事还有另一目的。”闻此他俩俱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子青所产之子,乃是张猛的孩子!”此话一出,两人一阵愕然:“难怪你非要子青早早产子。”江修缘一脸恍然的说道。

    “一方面,我要以张猛的亲身骨血为饵,迫使他站在我们一侧,折了哈布多尔济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假使没有真信落入哈布多尔济之手,他定然会将这些假信以为真信,公布众人,那时我们便可请活佛出来核对笔迹,让他耽了个污蔑活佛的罪名,顺道除了子青,若他得到了真信,我们也不必惊慌,大可以把假信四处散播,大家一看便知此事是有心之人摆布,也不会轻易受到哈布唆摆。”丹津多尔济赞叹的说道:“格格果然是深谙权谋之术,知道只有造就一个更乱的形势,才能挽救乱势,让众人迷惑的事件过多,那么也就无人会深究真相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皆要任其展,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远在北京的皇上知道,自己曾经信任之人是何等嘴脸,而这喀尔喀草原,最最深谋远虑的人,又是谁!到时候理明了千秋,这汗位人选,非王爷莫属!”我对此深有信心,依丹津多尔济的秉性,定然能安然的臣服大清,也能给喀尔喀一个更好的未来。

    “虽然按此筹谋合情合理,但是其中凶险非常,毕竟如今他们皆是手握兵权之人,变数实在太多,所以今夜的行动,一定要我去!”丹津多尔济坚定的说道。

    “王爷,我不能不去,若是你去,不能完全让张猛信服,毕竟雪莲得到的情报定然是有限的,她无缘无故知道了你的行踪,是不合理的!你若实在不能放心,便与我同去,暗中保护左右,今夜恐怕难免会有一番厮杀。劳烦王爷多多准备了!”我暗暗叹了口气。

    转眼却看见江修缘一脸失落的神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反击4

    浓浓的暮色如泼墨般缓降而下,却仍是染不了那一地的雪白。我披着厚厚的斗篷,带着极厚的围脖,踩着夜色从后门鬼祟而出。

    身后跟着的,是丹津多尔济府上的两位兵士,手捏弯刀,四处遥望。

    之前与丹津多尔济商量好的去处乃是城外肯特山脚,因为府内子青身边有个贴心丫鬟的老家便在那里。我们皆是装作亲自前往那处取那信件。

    但我仍是心中不安,丹津多尔济已在城外等候,但若张猛在城内下手又当如何?虽然这个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如此大张旗鼓的起了冲突,势必导致民心有惑。

    战战兢兢,左盼右顾的终于行至城门,出城也未受到任何阻滞,便知道张猛定然已是决心在城外动手了。

    果然出城未过多久,身后便响起了撩天的脚步声响,乌鸦鸦的一片兵士,手里皆举着一个火把,把周围照的一片通亮。张猛颇为英勇的穿着铠甲重衣,俨然一副殊死相搏斗的架势。

    我们三人在如此庞大的军队面前,显得那般虚软无力。

    “格格,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子青的信件交给我们,我便放你走!”张猛率先开口说道。

    “何种信件?”我装作不知的模样。而张猛此刻也不能明言,这军中兵士,全部都是喇嘛教信徒,没有铁证之前,又怎能口出妄言。

    “格格你心里明白!”张猛没好气的说道。

    “将军,恕我愚昧,我可真是不知!”我一副打死人不承认的表情惹恼了他,他身形僵直,面色凶狠,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

    “索心格格阴谋叛乱,大家给我拿下!”哈布多尔济人未到前,却声传整军。

    早就知道他并不像张猛那般想于我周旋,这荒郊野外,大雪天气,即便在此杀了我,所费心的事也仅是为我寻块安葬之地而已。

    那些个兵士们上次巴林之事虽然在穆勒将军的力证之下被压了下去,但心里存着的那股怨气却是一直都未咽下,如今有此良好时机,又怎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连给我一点点争辩的时间都没有,一点点犹疑的时间都没有,便呼啸着冲杀过来,我踉跄着慌忙往后撤退,不知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已经到了何处,若来不及接应,怕是会小命不保!

    身边箭声嗖嗖着飞过,我头也不会的直奔向前,身上穿着的是丹津多尔济脱下的金丝马褂,相信定能护我周全,只是这四肢若是中箭,怕也难以逃脱。

    正左思右想之时,一只长箭若那流金光芒一般,嗖的一声紧擦着我耳际呼啸而过,耳朵被这箭的边缘凸起磨出了丝丝鲜血!我慌乱的转过头去,只见张猛怔怔的盯向我侧。

    心里疑惑不已,难道他,不想置我于死地?

    后面两个兵士,又怎敌得过如此众多的兵士追击,已是负了重伤,有一个直接晕倒在地,没了声响,任由着猛冲过来的兵士们踩踩踏踏。

    就在这时,丹津多尔济带领的数百兵士终于赶到,我大大舒了口气。

    “心儿!你没事吧!”他不顾箭雨径直脱离大队,急跑到我面前,大力拦腰一抱,我便尖叫着被他拽入了怀里。

    我思维停滞,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目,仍是那般突兀的白皙非常,本来干净非常的下巴上许是因为多日焦虑未有打理,长出了淡淡的一层青色小须,他一直不似一般蒙古人那般粗犷高大,没有扎纳扎特尔那雄伟黒壮的身材,也没有哈布多尔济那般圆润虚假的笑容,他只是那般真切,那般温和着眸子看待每一个人,我竟曾经那般失了心智,以为他才是这一些的幕后黑手。

    自那日哈布多尔济府宴时候喊过我一声心儿,他便再也不改口喊回格格,想起两次的失神拥吻,脸不由的烫了起来。

    忽的他身子一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他仍是紧咬着牙齿稳住了身子,本就白皙的脸益苍白起来。

    “王爷,你怎么了,王爷!”我焦急的唤道:“放我下来!”我才想起,他的金丝铠甲如今穿在我的身上,而他此刻抱着我以身挡箭一路背对着哈布多尔济的军队疾驰,又怎能不遭人暗算。

    他不理会我的惊叫,仍是紧紧的抱着我,咬着牙一路向前。

    挣扎着直了直身子,果然瞧见他那坚挺的长背上直直的刺着一只长箭,瞧着着露在外侧的分寸,恐怕射的颇深。

    “王爷…”我哽咽的说道。他这般又是何苦…若真因此事而丧了性命,该叫我如何是好!这土谢图汗部的汗王之位,只要过了此劫,便可顺利收入囊中,难道他真的这般不在乎么?为了我这一弱小女子,值得如此么!

    “不要说话,把头埋在我怀里,别再往后探了!”他焦急的说道,额上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脚步也有了些分虚浮。

    “王爷!”前面紧跟而来的兵士见到自己王爷受此重伤,皆群情激奋,狼嚎一般冲向哈布多尔济的队伍!

    虽然丹津多尔济所带的兵士没有哈布的多,但此些兵士明显便是丹津多尔济精心挑选的勇猛之师,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丹津多尔济把我抱至队伍后方,才停下了步子,我急忙挣扎着跳下他怀里,焦急的说道:“王爷,怎么办王爷!”

    “没事,这点小伤,又怎会有事!”他淡淡一笑,身体却微微的颤抖着。

    “王爷…是我错了,我不该走这冒险之棋,害你这样…王爷,我们回去罢,回去治伤要紧.”看他痛的那般呲牙咧嘴的模样,我心疼的要碎了一般。

    “不可退!将士们都在厮杀,我一主将如何能临阵脱逃!”看他坚定的神色,我知他不可能依了我。正焦虑非常之时,只见后面江修缘带着他的药箱焦急而来。

    “江修缘!快…快啊!”江修缘见重伤在地的丹津多尔济,焦急着一阵猛跑,眼神却是一路暗淡无比,也不话,便焦急着处理起伤势来。

    我拗过头去,只听见背后传来那吱吱的充血声响,便染红了一地的白雪。

    “没有白布捆住身子…”江修缘焦急的唤道。

    我闻此赶忙把自己的斗篷脱下递给他,江修缘一手就着许多草药按在伤口上,血仍是汩汩的溢了出来,一手接过我的斗篷,三两下便把他的背部扎了个结实。

    “王爷,伤口颇深,不可再上场厮斗了!不然血流太多,怕是回天无力!”他却半点听不进江修缘的劝谏,仍是挣扎着起身,但身上的伤却让他抽搐的一个趔趄。

    “不要去!我有办法!”在此万钧一之际,仅仅能寄希望于此渺渺一线了。

    “什么办法?”江修缘和丹津多尔济异口同声问道。

    “哈布多尔济也未想过形势会展到如此境地,他本只是想要在此杀了我低调处理,但他是毫无杀人借口的!,他要杀我,可以借口说我通敌卖国,许多士兵对我存着怨恨,不会对此些个话有何怀疑,但是他如今领兵打的乃是你的护卫,怕是寻不到正当理由!”丹津多尔济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若在此时候,请出喇嘛,他还敢妄动么?毕竟他缓兵未到,又怎犯的起众怒!”此地已是城外,前方不远即有一喇嘛庙。

    “对!格格说的对!我这就去前面喇嘛庙叫些喇嘛来!”江修缘放下箱子拔腿就走。

    “江修缘,你小心!”我高声唤道,他脚步一步未滞,文文弱弱的书生,却跑的那般飞快。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差,哈布多尔济的军队越来越逼近,丹津多尔济的几百兵士,终于还是难以抵挡有着百倍差距的哈布多尔济军队。

    我拖着丹津多尔济,往后移了许多距离,眼看已经退无可退!

    “张猛!你不想要自己儿子了么!”我站直身子,高声吼道。

    张猛虽离我有段距离,还是把此话听了个真切,手上动作一迟缓,便被边上一兵士砍了一刀,此后疲于应战,无法集中心力,狼狈非常。

    “张猛!你若还不退兵!我保准你的孩子活不过明日早晨!”这般大喊已经费劲了我所有气力,喉咙都有些嘶哑了起来。

    只见张猛在军中大喝:“住手,大家住手,不要打了!”神情焦急,眼带迷离。

    “退后者斩!”哈布多尔济却在此刻于张猛对住了阵脚,单身站在军队后侧,手握弯道,狰狞非常。

    从未想过这般圆滑肥胖一人,竟也有这份气概!那迎风站立的身姿,竟是那般刚烈!从来仅仅以为他是一个暗黑的阴谋者,看来他的确把自己隐藏的颇为深暗。让所有人皆跌破了眼镜!难怪塞音山达行刺那日,竟有那般高手肯为他效命,而张猛这般勇士,也甘愿为了他冒着被诛杀的危险潜伏清朝。

    不远处山腰之上,一行行身着黄色袍子的喇嘛们蜿蜒而出,急急的往山下跑来,哈布多尔济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动,便知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才同意了张猛的退兵请求。

    “今日我放过你们,不代表你没有通敌叛国,丹津多尔济王爷勾结妖女,总有一天,我会对此事为牧民们讨个说法!”哈布多尔济在前方吼道。

    说罢便大手一挥,呵斥了所有兵士,急急往后撤去。

    “围住方圆百里,一定要搜到那信!”难为张猛此刻还能有这份心思!

    这确是我希望的,因为在出之前,那些假信,已经在子青丫鬟的家里安然的躺着等人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子青之死

    全赖江修缘及时赶到,等丹津多尔济回府之时虽已虚弱不堪,但仍能稍微坚持,回府之后稍事歇息,便也未有感染热现象。

    我在屋里踱步转圜,如今哈布多尔济已经知道我们了解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且看我那日对张猛的态度也能知道,张猛这步暗器,已经不得不明朗化了。且如今张猛的孩子在我手里,原本大大利于哈布多尔济的棋子,如今却已经成了他的一大桎梏!到底他还能否信任张猛,就看他们之间的情分了。

    如今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四爷迅驰的度,喀尔喀其余两部的兵权,都并非完全掌握在蒙古汗王手里,皆是有清军进驻,进行牵制的!所以只要控制住其余两部,那么想必他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无兵力可来土谢图汗部支援哈布多尔济了.

    但沙俄方面,却是无力阻止的!如此绝妙的时机,沙俄选择支援土谢图汗部,放弃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葛尔丹,无疑是作了一次睿智的选择.

    既拖住了大量清军兵力,又可借机挑唆喀尔喀这么庞大的一系反叛清朝,实在是思虑颇深.

    “格格,王爷已经无碍了!”江修缘踩着雪走至我身边:“这斗篷批上吧,外面这般天寒,格格为何在门内踱步?已经一个时辰了吧?”他担忧的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他狐疑的说道:“可是张猛将军?”

    “是”我在等他,等他孤身前来要回孩子。

    按如今的形势,哈布多尔济定然已经在那丫鬟家里拿到了我事先放在那边的书信,而我为了事情真切,硬是未有将丫鬟父母撤离家园,此刻怕已是死在了哈布刀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做法,我却未有告诉他们,此行动必然要牺牲两位无辜的老者,心里百般愧疚,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哈布多尔济此刻怕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信公之于众,而张猛自从我在城外用他儿子性命相要挟之时起,定然想劝解哈布立刻攻府,而依着哈布多尔济这般老谋深算的个性,即便他要起兵,也会找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如今理由已经到手,又怎可能未安排好所有事情便起兵攻府!且扎纳扎特尔尸骨未寒,他若此刻攻府,必然失尽人心!

    所以此刻张猛剩下的道路仅有一条,便是孤身前来,一命换一命!

    “格格…还是回去等吧,张猛将军若是来了府里,下人们也会通报的。”江修缘仍是十分担心我的身体。

    正欲动摇之际,只听那朱色大门沉闷的开启声响,只那细微缝隙,我便已然将眼前之人看了个真切。

    “张猛,你果然有胆色前来。”我朝他淡淡的笑了笑。

    他却表情僵硬,双目无光,一进门便神情激动的说道:“格格!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的儿子,若要我性命,我即刻自刎于前!”

    忽然戏谑心起,瞧着张猛那焦急模样,我便心里冒火,遂冷冷说道:“将军,我对你的命没有太大兴趣,只是要你知道,孩子与子青,你只能择其一!你暂慢做决定,待我将你引至近星楼,再回答我罢。”

    他一脸愕然的望向我,似乎并不明白为何我会作此要求,一边江修缘也是一脸不解的神情。

    “格格,你这般做法会否太儿戏了?”江修缘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不会啊,江先生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呢?”或许是接连的事情来的太过猛烈,我竟有了嗜血的癖好。

    入楼之时,正好遇见脸色苍白的丹津多尔济下床走动,看见张猛跟在我身后,神情紧张的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金刀。

    “格格,为何此人会来?”激动过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王爷莫要担心,如今王府重兵把守,他单人赴会,又怎能在此撒野!”丹津多尔济细细检查了下张猛周身,才放下心来。

    “你中了箭伤,不要多作走动了,好生歇息会!”我忧心的望着他那纸白一般的面目。搀着他往楼内走去。

    “没想到,这外头的流言竟是真的!”张猛在身后蓦的吐出这般惊人之语,而我也毫无解释的兴致,便浅笑着说道:“将军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罢!”

    三楼小阁之内,子青正酣然的睡着,因为她仍大限未到,我便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她,让她细细的调养身子,养的肥壮一些,也能让那些狼儿们胃口大开。

    三人鱼贯入内,我轻轻走至床前,只捏了一把胳膊,她便皱了皱眉,醒了。

    “格…格格!”她如见瘟疫一般蜷缩着向床内移了移身子。

    “不用怕,你看,谁来了?”我侧过身去,让她瞧真切了身后那张俊脸。

    只一瞬,她的热泪便潸然而下,似抽泣又似撒娇的唤道:“张猛…”那眼里溢满的柔情,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张猛脸色苍白,似拖着千金重步一般,艰难的挪动着身体。

    待他坐至床沿,子青便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挽过他粗壮的腰杆,将委屈怨愤,伤心绝望,一股脑儿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咳…咳…”我在他身后假意的咳嗽了几声,本是为了催促他尽早说出我先前所问答案。

    但后一秒,却被彻底的惊呆了。

    “啊…”子青凄厉的叫了起来,张猛一把将她推开,我便瞧见了她的胸口,赫然的插着一把金刀!那浓稠的血腥味道,顿时弥漫了整间楼阁。

    子青望着眼前这位许心甚久的男子,满眼悲悯懊悔,原本肆意横流的眼泪,也化成了滴滴怨毒的符水,不忿瞧着那曾经互触双膝的伟岸男子,扭曲着那张清丽无比的秀颜。

    “对不起!”张猛哑声说道,便颤抖着握住刀柄,猛然往外一拔,那温热急流的血液,如瀑一般溅满了他的脸目,那原本鲜艳的袍子上,如今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儿,正是那妖艳的曼陀罗模样。

    “格格,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你了!”张猛手捏滴血金刀,神情平静的转过身来,我瞬间怔忡,这到底一位勇猛无比的将军,还是来自地狱的血弥修罗?久惯战场之人,对夺人性命一向是毫不犹疑的,但这其中,也包括心爱的女子么…

    子青在床上艰难的大声喘了几口气,便没了生息,江修缘如梦初醒一般疾步上前诊脉,只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便知道子青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本不想她就这么轻易死了…我本想让她也常一回活人**的滋味,尝尝那被血眼饿狼啃噬血肉的心惊味道…午夜梦回之时,那恶狼的血色双眼,总是一遍一遍的啃噬着我的心,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曾经多少次在心里起誓,定然要把这一切的罪孽,都还诛她身…如今,她竟然这般轻易的死了?

    我本只是想要张猛伤一伤她的心,让她的一生,在毫无半点哀怜,半分情爱的回望中终结,却未想到,张猛竟狠辣到亲手杀了她!

    “实在是死的太轻松了!”我痴痴笑道,边上江修缘身形一动,却并未有何激烈反映,他比我更清楚,如今躺着的女人对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又是怎样的万死莫赎!

    “不管怎样,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格格,你是否该把我孩子还给我了!”张猛激动的说道,原来男子皆是这般,即便女子如何钟爱许心,但面对更大的利益纠结,便会毫不犹豫的亲手射杀.

    我嘴角含笑着撵着碎步围他而转:“怎么,难道将军以为,小女子的话皆是既出不悔的么?”

    他已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双肩颤抖隐忍的说道:“你…那你想要怎样!”

    “想当初,将军骗我骗的好苦啊…百般设计土谢图汗部的危然形势,还不辞劳苦的换掉了我抓住的哈布多尔济马场的马儿,甚至还廖准了皇上的心思,一封简单无比的上奏书信,竟能让你一步步的接近目的,实在是神人呢?怎么,神人也有死穴么?”我满面嘲笑着说道。

    “不管格格信与不信,我万般所做,皆为一个义字!”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敢口出妄言,这般狡诈之人,还敢与我谈义!

    “卧底朝廷那叫义,勾结朋党那叫义,通敌叛国那叫义,助纣为虐那叫义,张猛将军的义小女子真是不懂!”他见我咄咄逼人的口气,倔强着不再辩驳。

    而我也无更多心思与他周旋,便直接说道:“不管真也好,假也罢,我仍念着将军曾为我挡箭的情谊,你的孩子,我并不想害他,但若你继续帮着哈布多尔济搅浑了土谢图汗部这一池清泉,那么我相信你也无颜再见自己骨肉了!”

    “格格意思要我叛了哈布多尔济王爷?张猛明白了,定会如格格所愿!”张猛脸无表情,坚决的说道。

    “来人,领将军出府!”我高声喊道。

    待张猛出府过后,我嫌恶的对下人说道:“来人!把尸体丢出城门喂狼!”

    “格格…!”江修缘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人都已经死了,就别再为难她了罢。”

    眼前忽然闪过子丹垂泪的小脸,心里终于稍稍软和了起来,她毕竟是子丹的亲姐姐,真是一时气愤迷了本性,竟恶劣到这般田地。

    “罢了罢了,为她在城外寻个地点,好生埋了吧,记得立个碑。”待子丹来乌兰巴托之时,也好有个祭奠。

    遗憾的是,我终于还是没能让子丹见到她最后一面。

第一百二十五章:最终对决1

    “心儿,你说下步该怎么办?”丹津多尔济虽然身体虚弱,但仍是焦躁不安,我也头脑有些混乱,就在此时,门外小役气喘吁吁的跑来:“格格…有乌兰布通来的信件”

    我忍不住激动的抖缩了下,难道说,四爷已到了乌兰布通?

    急忙拆开来看,果真是四爷苍劲的笔迹:“心儿,你的信我已收到,收到之日起我便火派信往喀尔喀余下两部旗长,控制兵力,把守城门,相信此刻已经挽住了形势,好在你现及时,不然酿成大祸,你我都承担不起。至于沙俄的支援,乌兰布通的战事已在收尾之中,相信不久之后,便能捉到葛尔丹,问罪诛杀。所以你要做些什么,便放手去做罢,我已率领千余兵士赶往乌兰巴托,相信未过几日,便可抵达。

    另有一事,我一直不敢跟你提起,但前些时候入宫之时,我遇见过子丹,便知道你已了解了所有事情,年羹尧的妹妹,的确已经嫁入我府,我并未同你细说,相信你定然能够理解我,一则此举并非我的本意,二则,你我之间,又怎会被此小小事件影响。

    如今我知皇阿玛有心让你难堪,便细细说与你听其中缘由,那日巴林战后,你与丹津多尔济同返乌兰巴托,我收你信时知你形势危极,虽用计捉了穆勒,但皇阿玛却不允我带兵前往救你,除非,我娶了年羹尧的妹妹,皇阿玛提此条件之时,我并未有过任何犹疑,所为之人,也仅是你而已。”

    短叹一声,土谢图汗部的所有真相,是扎纳扎特尔用自己性命揭开的…若非他为了护我而一心求死,我又如何知道张猛留有骨肉在王府之中.

    冥冥之中,又让我见到了沙俄间谍于喀尔喀汗王们的交会,这一切的巧合,才使真相得以大白,不然我或许此刻仍蒙在骨里.仍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内部的权利角逐.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局势已经慢慢归拢于自己手中,但仍是无法开怀一笑,看着这信件的下半段文字,并不是不感动,但那期许君心独系的现代思想,不知他又有几分懂得.

    收起思绪,转身对丹津多尔济说道:“王爷,是时候动手了!”

    他有些疑惑的说道:“为何?敌我兵力悬殊啊!”

    “如今要做的不是起兵,而是把余下那些信件散出去!哈布多尔济之所以得到信件之后还未张扬,只是为了等援兵一到,信后立马起兵,不管真假,皆未留时间给我们辩驳。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先制人!”丹津多尔济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吩咐手下人做事,这件事情也是时候让父亲知道了,我即刻亲自前往请他下山。”

    “王爷身子恐怕支撑不住,还是给个信物,派人去请吧。”我担忧的说道。

    “为免你担忧,这样也好!”丹津多尔济淡淡笑道。

    第二日,城中便沸沸扬扬的传出了有关活佛的种种言论,连我这在王府高墙之内生活的人,都仿佛能听到墙外那低头交耳的私语闲话。

    但毕竟是民族信仰的东西,一生此事,牧民们便自的聚集在一起,听闻活佛来了扎纳扎特尔王府,一大早便在府外大门自的排队站立。

    看着这守规矩的模样,想来牧民们并不是特别信任这些流言,想亲口从活佛嘴中得到答案。

    昨夜我终于看见了这个高山仰止的神明,他眉目慈祥,头已有了些许灰白,谈笑间皆神色稳健,闻言之人如春风拂面,无香而胜似有香萦绕,久久不散,隽永绵长。

    关于扎纳扎特尔的母亲,当我们提及那五十封信件之时,他便坦然的承认了,那是他年少时期的一段情愫,往来信件也是写于那时,但后来他佛性了悟,离她而去之时,察珲多尔济才将他纳为侧妃。

    听着他徐徐将自己的年少往事倾囊道来,我没有觉得一丝不堪,却深深为那种矜持而又纯洁的爱情折服。但政治不同爱情,当我问他打算如何向民众交代之时,他很平静的说要和盘托出,自己并未有过任何不耻行径。

    我虽赞叹他的勇气,却实在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人心皆是复杂而又迂回的,我听了他的倾诉,心有感喟,念及爱情的纯真高尚,但若换作他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心境,又有何人能够左右。

    遂在此万般无奈之下,将李代桃僵信件之事和盘托出,并百般婉转的告诉活佛如今危极形势,我不能冒任何危险,不管他的说辞如何恳切,若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即是输…

    所以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不再解释,只出手核对笔迹,真相便不言自明了.

    丹津多尔济闻此甚为委屈,与我意见相左,认为活佛既然无愧于心,便大可坦然相告.

    活佛却神情平静的说道:“大局为重,我与她的感情,多年以前已然放下,相信她留存信件,也仅为存些念想,昭告天下也非她本意。”

    我为此话激荡不已,果然是修心甚久的神明,对自身恩怨情痴,皆已放下。

    商妥之后,待民众在外求见之时,我便欣然请其入内,活佛也未有多作言语,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写下一些字迹供人比对,终于塞住了悠悠之口。

    而于此同时,换来的是民众们的集体愤怒,到底是何人这般歹毒,要陷活佛于不义!

    哈布多尔济那日混在许多民众之中,本想借机闹事,却遇到了这般结局,走至我身侧之时,歹毒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凌迟了一般。

    他如今千辛万苦得来的信件,已经成了废纸一堆,推翻活佛的借口没有了,但却也让他有了转圜之地,毕竟如今“污蔑”活佛的人,乃是无从查证的,那么哈布多尔济也就不可能担起与清朝反叛,惹恼康熙的罪名了。

    但我信他并未打消起事的念头,即便不能反抗清朝,不能打击活佛,不能杀了丹津多尔济与活佛决裂,但是我,仅凭他那一缕怨毒眼神,便知他杀心已定!

    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据丹津多尔济在城外安排的巡逻军队回报,乌兰巴托五里以外有许多兵士扎营,看来是沙俄的援兵到了。

    果然未出乎我的预料,哈布多尔济竟连一夜的时间都不肯多等,今夜便派出所有兵力包围了扎纳扎特尔王府。打出的旗号竟是我害死扎纳扎特尔王爷!

    虽然我手握扎纳扎特尔的信件,足矣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信内涉及活佛与他母亲确凿的证实之词,我是抵死都不能把这封信件公之于众的!

    “格格,如今到底该怎么办?”江修缘在府内焦急徘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刻哈布多尔济作势围困了扎纳扎特尔王府,并且给出交涉条件:假惺惺的说道本意并不是想冒丹津多尔济王爷,仅是为扎纳扎特尔出口恶气,只要交出我这个祸水女子,他定然不会为难其他人。

    心里一阵暗笑,之前外面风闻的丹津多尔济王爷杀死自己福晋的事情就那么被他忽略了,只是紧咬着我不放了,若丹津多尔济在此刻仍是执意要维护我,那么他就担了个疏离兄弟,毫无血性的名头。那么他在土谢图汗部的翻身机会将被再一次打压下去。

    到如今才意识到,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只要哈布多尔济在世一天,丹津多尔济便不会有翻身的一日,照他这般诡谲的手段,定然会让他一次次的名誉扫地。

    忽然无比抑郁的望进丹津多尔济的眸子,在他深处,竟也现他同样的悲伤与不舍。

    “格格,如今势成瓮局,我想也无智脱办法了,就此疏死一战吧!我虽伤重未愈,但定会保你全身而退!”丹津多尔济豪迈的说道。

    “不行!王爷不要为我而累了自己声名,如今你即刻带着兵士撤离扎纳扎特尔王府撇清我两关系,哈布多尔济这般一次次的借我恶名打压于你,我于心何安?”如今只能把一切寄望于上天了,若四爷赶不及来乌兰巴托,那我便殒命于此!

    丹津多尔济却莞尔一笑,淡淡说道:“反正声名已经狼藉若此,还需要顾忌些什么呢?难道我要为了那些虚无的名分,而送了你的性命么!”虽然语未大声,却字字坚定。

    “是啊格格!”江修缘也符合着说道。

    正谈话间,隔壁厢房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哇哇的十分嘹亮,我方想起,仍有一张王牌在此。

    “张猛!”大家不约而同的说道。

    “雪莲!”我高声唤道,雪莲抱着孩子入屋:“格格,他该怎么办?”

    “虽然我万分不愿意让孩子涉险,但此次恐怕不得不带着他一起上路了!”想必此刻张猛也知道形势,但他到底是否仍指挥着一半兵士共同参与围府,乃是个未知之数。

    我与丹津多尔济站在近星楼凸台,极目远望之下,府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片,但令我疑惑的是,为何这么多人站在外侧,却没有点起任何一支火把?实在有些诡异。

    “看这兵力,张猛的一半士兵恐怕也参与其中了。”丹津多尔济悠然说道。

    “张猛来我府里的消息哈布多尔济自然是知道的,难道他见着张猛全身而退,仍能安心的让他领兵参与其中?”张猛曾说过他所做之事皆是源自一个义字,难道是哈布曾经给于他莫大的恩典?

    但这份恩典即便张猛铭记于心,甘愿牺牲自己孩子,但哈布会信么?

    若外面领兵之人乃是张猛,或许仍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最终对决2

    把府内所有兵士集中一起,而我此刻也穿上了蒙古军装,但我这般孱弱瘦削的身姿,怕是很难遮掩下去,我把雪莲留在了府内,反正她与哈布多尔济本来就毫无一点瓜葛,就无谓再为了我拼死搏杀了,刀剑无眼,难免会有损伤。

    低头看着那张如奶一般纯净白皙的小脸,涎着粘稠的口水,轻轻的吮吸着自己拇指。温柔的气息便从心底慢吐而来,渐渐蔓至全身,隔着那厚厚的棉袄感觉他那一吸一呼的律动,才真切的明白,原来这便是生命伊始的模样。没有斗争,没有仇恨。

    这或许是我这颗千苍百炼的心,唯一未有破损的爱,那缘自所有女人心底的澎然母性。

    “格格,等会你站在中间,我们会护着你出去的,只要你安全出去,相信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丹津多尔济边说边把我拉至队伍中间。

    “嗯!”我深吸口气,看着眼前那厚实无比的朱色红门,就似阻挡波涛汹涌的洪流大闸,一开,便会吞没所有。

    院外哈布多尔济的声音又一次在外响起:“丹津多尔济!你不要再维护此女子了,难道你已经昏头到这般田地了么?”依稀能够听见门外兜兜转转的马蹄声响。

    “等会们一开,大家就全力冲一个地方,知道么,队形要稳,不可散乱!”丹津多尔济压低声音在队中慢走一圈.

    大家凝神屏息,所有兵士皆整齐排列在门内一侧,边上站着四个兵士负责拉开府门,开门后即刻从门背后窜至于队内.

    那宽大的军袍足矣裹住一个孩子,我事先脱了金丝袍甲,裹在了孩子身上,把他塞进军装里再紧紧抱住.

    “吱嘎!”开门兵士猛烈的一拉,门便迅的摇转开来。

    “冲啊!”士兵们如月下狼嚎一般的激励吼叫起来,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的步子,焦急的跑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皆是身长步大,我已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度,仍是有些吃力,阻住了一些兵士的前进道路。

    就在这时,江修缘猛的窜进队伍,拎起我一只胳膊就往前猛拉,我疼的一个趔趄,但又急着抱住孩子,仍勉强能稳住身形一路向前。

    跨过门槛之时,铺天盖地的夜色席卷而来,没有一点光亮,难道天也要帮哈布多尔济么?我本还想在队伍内寻找张猛的身影,如今已知此为呓想了。

    “天涯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丹津多尔济,你执意要维护此妖女,而今刀剑无眼,月黑更深,你若死于乱箭之下,也怪不得我哈布多尔济!哈哈哈哈!”一阵阴寒的大笑。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夜黑来此,原来竟是存了这份心计,哈布多尔济!我真的是小看了你!抬眼望天,仍是黑不见月,难道上天也要让好人殒命,恶人得愿么?

    曾经听母亲说过,好人死后便会变成夜空的星星,闪闪亮亮的指引人们前进的路,难道那些好人此刻都抹了良心么!

    “哈布多尔济!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丹津多尔济忍不住吼道,不想正中了哈布多尔济的计!他便是要他出声,好让弓箭手寻到方位。

    “我有你无情么?”哈布多尔济仍在诱导着他说话,我煎心不已,但却仍是不能罔顾他的生死,便焦急说道:“不要说话,他在找位置!”

    果然,音方收住,箭便已然射来…

    “嗖…”未有感到身上有何疼痛,却听见怀中孩子震天的哭喊之声。

    顿时脚下一软,难道射中他了…不会啊…不会的,我把金丝袍子穿他身上了,连头也遮住了,怎么会射到…

    怎么办…他现在仍会哭,说明可能还未射中重要部位,但若失血过多怎么办…

    如今他的哭声已经引来一支又一支暗箭,我蹲在人群中间才勉强躲过,边上兵士已经因此而倒地许多了…

    无奈的掀开军袍,轻轻捂住了他的小嘴,而他触及我的指尖之时,竟毫不含糊的泯嘴吮吸起来.终于放下心来…

    我仔细的摸着他的周身,竟现他摸着我胸口的小手,插着一只长长的利箭…就那么倔强不动的按住了我的胸口…保了我一命.

    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下一秒却疯狂的寻着江修缘的身影,他如此孱弱的身体,被我早早的催到了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却成了保我性命的救星…

    不恨了…若我曾因为子青这般轻易死去而怀有不忿的心结,如今,子青的儿子已经代他母亲,偿还了一切…那颗犀利无比,嘶吼声荡的心,终于再一次归于平静.

    不管张猛帮不帮我,我皆会把此孩子,交还于他…

    只觉周身忽然如银光撒地般清晰了起来,抬眼所望,那黑蒙蒙的一片沉云,随着南飘的西风,缓缓吹散在天际,那原本隐藏的光华,渐渐露出了光芒.

    对于丹津多尔济来说,这是个极好的兆头…哈布多尔济终于没有那些所谓的理由来射杀他了.而对于我,则是一个极为恶劣的情势.

    但此刻哈布多尔济却并不急着猛烈进攻,只在那不停挽着马脖子来回窜动,嘴里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算准了今日是无光之夜!”

    被他此莫名奇妙的举动搞的有些迷糊,但又想起之前在近星楼上远眺之时,那么多军队却无人点火,到底是因为何事?

    于此同时,在我寻思期间,丹津多尔济已经挤进了百人维护的圈子,拖着我的手左右突击,我隐约瞧见前面不远处他的坐骑正甩着马尾等他。

    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些围着的兵士,看见主将往前突击,也是一路前行,把我围成了一个圆圈,若铁桶一般的圆圈,钱半个圆在丹津多尔济的带领下向前突进,不管路下倒下了何人的尸体,皆眼不斜视的跨了过去,有些甚至倒下之时仍未断气,活生生的被这千百只腿踩断了性命。

    而后半个圆,则步步倒退,防着哈布从背后袭击。

    只有几只冷不丁的暗箭,才能射进圈内,也皆被丹津多尔济挡了下来。

    如此多的兵士,竟然奈何不了丹津多尔济的千人队伍!哈布多尔济在圈外焦急着来回奔走,对着周身将士皆是一顿训斥!

    “啊…”我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交,还好被江修缘挽住,才没把孩子摔了,但就这么一个趔趄,却让我现了一个惊人秘密!

    这躺在地上的男子,竟是沙俄人!

    难怪如此多的兵力前来围剿,却不见张猛的身影,原来他的一半兵力,竟是未投入战斗,取而代之的,是远赴而来的沙俄援兵!

    难怪哈布多尔济要选择无星之夜围府,难怪那么多士兵却一个火把都不点…

    原来竟是存着这个秘密…

    不管蒙古内部如何恶斗,毕竟是民族与党派之间的斗争,但一旦牵扯到沙俄,便是卖国了…哈布多尔济在无法对活佛造成恶劣打击的情势下,才会作此下策…

    “哈布多尔济!你个卖国反贼!难怪你敢公然诬陷本格格!原来竟是与沙俄勾结!你们这些为他卖命的将士们,看看身边的战友,到底是谁!别到时候被人拖累的满门斩都不知道寻何人报仇诉冤!”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有气力,将这一段话吼出了声。

    原本刀剑碰撞声四起的激战场面,顿时像被人施了魔咒一般骤然无声,哈布多尔济那方的兵士们,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便直接大呼起来:“他们是谁?”

    顿时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往那侧看去。

    哈布多尔济顿时呆立在侧,不知该作何回应,而趁此机会,丹津多尔济朗声一呼:“不要再为他战斗了!这一切皆是哈布多尔济的阴谋,他曾数次要挟我要与索心格格做出不耻模样,其实我与格格是清白的!”

    “我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与王爷有染!”趁众人犹疑之际,我终于抛出了此石破天惊的言语。

    我面相坦然,款款而立,没有丝毫的胆怯,生怕自己一丝一微的颤动,都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碰…碰…碰…”紧盯许久之后,那些原本为哈布多尔济搏杀的兵士,皆放下了武器以示投诚。

    “你们…”哈布多尔济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流连战场,带着沙俄兵士,扬长而去。

    “王爷!”我焦急唤着丹津多尔济,他却似方才回神一般说道:“怎么?”

    或者所有人,皆未料到这殊死一战,将是以这般结局收场,而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那些兵士,竟这般枉送了性命。

    “追啊!此时不追,何时夺他性命!”我焦急的说道,这般顺势杀了他,乃是最名正言顺的做法。

    “算了…经过此事,他在蒙古恐怕已经不能呆下去了,皇上也定然会知道,又何必我来动手呢?”想来也是,皇上本就忌惮着丹津多尔济能力太强,不能放心将土谢图汗部汗位交给他,如今由他来诛杀哈布,的确妥欠考虑。

    但也正因为他的这一念之仁,改变了我后面人生的轨迹。

第一百二十七章:所有真相(蒙古篇完)

    事实证明,哈布多尔济已经不打算为自己留有任何退路了,这场硝烟,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所以殊死一战,已经成了他如今唯一的路,胜者展拓世之功,败者卧一坯黄土。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这般善罢甘休,却未想过会以这种决然的形势,哈布多尔济在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动用这一支火力俊猛的火枪之师的。

    但已是绝路,不得不使出最后王牌。

    就在那夜猛烈的攻击之后,除了张猛麾下的一半兵力,其余士兵皆重新回到了丹津多尔济的旗下,当夜所有士兵皆疲累不堪,回府后只留下些许兵士站岗,余下皆有伤养伤,无伤安寝了。但就在天刚拂晓之时,我被屋外那震天的火枪声响惊醒。

    草草穿衣起身,远望之下门口兵士已经东倒西歪,一片血泊。整个王府弥漫在一片肃杀之中。

    “格格,快跑!”江修缘抱着孩子急急上楼喊道,眼看那些火枪兵已经穿过了王府第一道围墙,直奔此地而来,我便知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

    遂披起袍子就往偏门走去,后门想必也无出路,此门乃是我激战回府之后命人砸开的隐蔽之所,为的就是应对如今这种局面。

    好在有此思虑,不然今日恐怕要成为枪下亡魂。

    “砰!”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我与丹津多尔济,江修缘与一些亲兵鱼贯出府,直奔城门,此刻城门已经由丹津多尔济的人马接管,哈布多尔济手里虽然只剩下了这么一只沙俄援助的火枪之师,但要解决所有蒙古勇士,怕是有些难度的,这垂死挣扎虽然猛烈,我却并未绝望。

    但就在我们出城以后,打算紧闭城门,围而剿之之时,那火枪队伍竟迅的击败了城墙之上的守门兵士,而前方不远处,却赫然站着久等我们的沙俄军队,整齐罗列的队形,绵延成一个半圆形状,将我们围困在城墙一侧。

    “你们终于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布多尔济威风凛凛的站立在城楼上方,高声喊道。

    “你个反贼!”江修缘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呵…反贼?我可是忠于太子的!”他如今反叛不成,竟然公然拖太子下水,虽然我知道他与索额图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自然是得到了太子的默许应允。

    “本想着跟索相讨个举足轻重的女子来和亲以保我将来谋夺位置被揭之后,也有个护身之人,没想到他竟然塞了这么个货色过来,阴险狡诈不说,还处处坏我大事!若没有那祸水,如今我早已除了丹津多尔济!稳坐汗位,何必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来得到这个我父亲死都不肯允诺的位置!”他表情狰狞,语气阴森的说道。果然,丹津多尔济是他心里那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砍。

    在他心里或许永远都记得他父亲临死之前将兵权亲手交给了丹津多尔济的情景。

    “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争抢汗位,你这般算计又是为何!”丹津多尔济愤然说道。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要不是为了兵权,你会在与葛尔丹大战中拼死救出我父亲?要不是为了汗位,你会总在乌兰巴托充当贤王?”哈布多尔济的心已经完全扭曲了,险恶到与自己的父亲,皆没有半丝亲情,只会用名誉和汗位来衡量一切。

    “什么都不用说了!动手!”哈布多尔济在城楼高声一喊,我紧闭着眼镜,想着生死仅是一瞬,要死便死的的从容坦然,却仍是止不住内心阵阵惧怕,就在此时,右手被人牢牢紧握,温暖着包裹了我整个小拳。

    周围步子一片紊乱,怕是随行的士兵们在作最后抵死反抗。

    “碰…碰…碰!”火枪之声此起彼伏,而我却未听到任何一人的呼叫呼喊,只那么空旷清然的回响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就这么过了好些时候,我方忍不住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场面吓的软了身子…

    四周围一片黄色,成群的喇嘛将我们围的若铁桶一般,手连手,身贴身,一层又一层矗立在前,火枪打在他们身上,只引起身子一阵震颤,和那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却每个人皆是那般沉着带笑,欣然赴死…

    这是一场修罗礼,杀身终成仁…无数平日里无语修行的喇嘛们,今日为我们筑起了一条血肉长城,婉延铺设着一条通往大智大勇的金色大道!

    “江修缘…”我已是带着哭调喊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在此时刻,脱口而出的竟是他的名字。

    他焦急的睁开眼睛:“格格莫怕,有我陪你”他竟然还未注意到眼前形势,仅是焦灼的看着我的双眼,以为我身受枪伤,难以支撑。

    “你…看”我颤抖的说道。

    他才转换了眼神,极目所见的一切,都让他目瞪口呆…

    丹津多尔济见此情景,失声唤道:“父亲…!”

    “得得得”激烈的马蹄声想轰鸣着越来越近,站在高处的哈布多尔济傻愣着看着前面,忽然眼角带起一丝凄楚的微笑,似丧失了所有气力一般,那高高耸起的肩膀,已再无半分力气支撑,似那瞬间虚弱的如老汉一般,颓然哀怆的望着前方。

    终于看见了踏雪而来的领军人物:张猛!

    沙俄兵士未得到哈布任何指示,却自的与张猛激战起来,枪的度虽然快,但这古式火枪并不能连许多次,间歇时刻颇长,虽然两班人马轮番射击,但仍是在不怕死的队伍之前节节败退,眼看着骑马的兵士倒下一批,却仍有着不怕死的勇士掠马疾行。

    这一切的根源,并不仅仅是因为哈布多尔济这般蔽天谋算,更因为此刻虽身中多枪,但仍是坚硬的挺站于前的众多喇嘛们。

    不管来人是谁,皆杀红了眼!于是马疯人癫,猛冲着将那些持枪兵士踩了个结实,那毫不虚的弓箭,经常是三箭齐射,三箭皆中人心脏,瞬间毙命!

    张猛虽然此刻脸色苍白,指挥之时也喉咙嘶哑,但却没有一丝怠战。那如鹰的双眼,此刻更显的光若晨星!那日塞音山达,为了挽住我这份亏欠之情,怕是留存了许多实力与人做戏,事到如今才显示了他的真正实力!

    只见他搭弓引箭,一蹴而就,顷刻之间便挑准目标,气定神闲一呼一吸之下,那三根弓箭便犹如光阴入注,穿梭稍瞬后直直刺入了敌人胸膛!

    “张猛确实是个人才”丹津多尔济望着眼前一幕,由衷说道。

    “有才之人一为枭雄二为逆贼,若非你族类,王爷又何须赞叹!”我冷冷的说道,虽他如今前来救命,但到底埋着何种心思,谁人知晓?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天不怜我!”哈布多尔济忽然在台上悲声扼唱,疯狂而又怅然,未有片刻犹豫,便挽起猎大的袍子,跳上那高高城墙,一跃而下。

    随着那急而下的呼啸风声,我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不管周围如何铿锵声起,皆被哈布坠地风声吹散开去。

    不管枭雄也罢,反贼也罢,皆随着这决然的扑地姿势,散成了一地鲜血。

    战斗未过多久便结束了,不管围困我们的沙俄骑兵也好,还是那火枪军队也罢,在张猛的铁骑之下,化做了一片尘土。

    所有事情,皆告一段落。

    我手抱张猛的孩子,走至他前,他慌忙的落马下来,抱过他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情。

    “张猛。”我低低唤道:“我并不想用他来威胁你,但你知我别无选择。”我无奈的说道。

    “我来救你,不仅仅为了救回我的儿子。”他悠然说道,但我却猜不透他下半句话的千秋。

    “是他,叫我无论如何,要保你性命!”心里一惊…这个他,到底会是何人心里的呼声唤我不要再追问下去,却始终敌不过心里那股好奇心.

    “你说的他,是何人?”仍是问出了口。

    “四爷…”他答的斩钉截铁,事到如今,他已经全然没有骗我的必要了。

    “不可能…你是哈布拍去清朝的卧底不是么?为什么会受四爷所托,听命于他?”我仍是有着丝丝奢望,奢望他给的答案漏洞百出,希望他所说的一切,皆是离间之词。

    “我是哈布多尔济派去大清的棋子,那是因为他曾有恩于我,但我接近皇上,百般表现之时,却被四爷现了我蒙古人的身份,但他却不排挤我,反而立荐我做了参领,对我百般维护,示好之心,昭然可见。特别是皇上曾怀疑过我,险些要了我的命,是四爷挺身力保,才躲过一劫。救命之恩,我亏欠良多。但哈布的意思是要我靠拢太子,所以我与索相皆有联络,但对于四爷的恩惠,却是不敢相忘的,哈布多尔济与索相达成盟约,诱使扎纳扎特尔娶你回蒙古,四爷皆是知道的,但为了诱使哈布多尔济作出反清举措,他并没有反对,但却对你时刻挂怀于心,要我暗中护你周全,又不可露了行迹。”他说的话,句句扎心,往事历历在目,他百般追赶前来挽救和亲形势的模样犹在眼前,如今却得知这内里乾坤,叫我怎不心伤…

    “但你是哈布的人,为何会听命四爷,帮他对付哈布?”我虚弱的问道。

    “我本不愿意,并未答应他对付哈布,但哈布王爷要投靠沙俄…那是毫无血性的行为…我的父亲,是葛尔丹带着沙俄兵士潜入土谢图汗部杀害的!我怎能助他!且他对我儿子性命毫不在乎,知道我去了扎纳扎特尔王府,便派了许多高手,下手毒害…我对他的心,早已凉彻,而曾经的恩惠,也还了个清明!”他眼中的那厮澄明,将我最后一丝希望抹灭干净。

    终于垂痛的毫无站立气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好痛…

第一百二十八章:返回北京1

    至今仍不能相信,我竟能在三百年前的苏州,悠悠然然的安定生活,遥遥一晃,光阴荏苒,白驹溜行而过,已是四年有余…有时我坐在那古色韵香的庭园内,慢摇着那时不时会出沉闷吱嘎声响的婆婆椅,会慵懒的挣不开双眼。

    往日那些带着浓稠色彩的画面,似历经了沧海桑田一般,渐渐的褪去了颜色…

    那日乌兰巴托城外战后我昏死过去,醒来后便了悟所有…我本该在扎纳扎特尔还我自由之时抽身而去,我本不该这般傻傻的一次次沦为他人的行凶棋子…

    当一切温婉情爱,百般维护,皆镀上了功利的色彩,那仅存在心尖的残旧爱情,便显得那般单薄无望…算了,孰是孰非,还需要花费气力考究么?

    百般哀求丹津多尔济,要让他力证我的死亡…请求他帮忙让赫舍里索心这个名姓,永远消失在乌兰巴托莫大的草原之上.

    他起初竭力的反对如此,说凭他宽广若此的臂膀,定能给我一个湛蓝的深空,可惜,这一切本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我已不愿再累他声名,也不愿站在他的身侧,给他带来更多的血雨沉浮.

    但我仍由衷的感激他,感激他曾那么珍视着将我放在心里,感激他曾不顾一切的以身护我,感激他在权利斗争中永不弃我.

    “格格!”江修缘笑着递过一个薄荷香包,我轻笑着接过,凑在鼻尖细细闻来,竟有些妹妹的味道。而今我隐姓埋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

    那日跟我一同离开的还有雪莲和江修缘…我百般规劝,仍是不能摇动她们随我而走的决心,便只能由着她们了,毕竟人生路上,有朋做伴,总比孤寂一人要好许多.

    如今江修缘在城中开了一间药铺,为了彻底的掩盖光华,并不看一些奇难杂症,仅仅是偶尔为人看下头疼脑热,把下喜丧之脉而已。但丹津多尔济本就给了我许多财物,再加上他绵绵可计的营生,三人的生活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江修缘日益饱满锃亮额头,那整日笑的连鱼尾纹都溢出的模样,便知他由衷的高兴。

    “今日阳光那么好,别窝在家里了,去街上走走,那么几年了也不见你好好的为自己买些胭脂水粉。”江修缘温柔的说道。

    “怎么,难道没涂水粉的脸就那么让你看不下去吗?”近些年是有些不顾形象了,那时为了不碰见四爷,连夜奔离乌兰巴托,正是身体虚弱非常时刻,一路劳累身体皆未好利索,于是四年来时常是小病不断,浑浑噩噩着将养身体。

    “小姐的脸四年来可一直没变过,胖瘦都未显呢!只是就这么时常病着,脸色难免有些蜡黄之气,等今儿个上街去粉妆铺子买些胭脂,只稍微那么一抹,便倾国倾城啦!”雪莲在旁唠叨讨好的说道,这些年来,她也开朗了许多,心中的那道阴影,终于渐渐撤离了她凝结的眉梢。

    “罢了罢了,拗不过你们,去便去吧。”我挣扎着从婆婆椅上起身,雪莲忙进屋拿了件袍子出来,包裹严实便出了门。

    江修缘要回店里开铺子,自然未跟我们一起,于是两个女子便益没了管制,风风火火的一路往粉妆铺子去。

    但就在苏州河一侧,迎面撞见了一位故人,那熟悉的粉砌小脸,已有了些许年月的磨练,许是日子过的并不舒坦,便更加瘦了,我纠着一颗心,低头行过…如今我已是个“死人”,又怎能再与她相认。

    但似注定一般,她却认出了我:“格格!”她在我身后高兴的唤道。

    我僵硬的转过身去,轻唤了声:“子丹…”

    她便瞬间灿笑着若花一般,清纯之气竟是半点未减。

    “格格!你怎么会在此,我去乌兰巴托寻你!那的丹津多尔济王爷说你在战中受枪而死了!害奴婢伤心了许久!”我笑着拂了拂他的额头,低低说道:“回去说罢,此事一言难尽。”

    “格格,她是何人?”雪莲在侧忍不住低声问道。

    我凄然一笑:“她是子丹,子青的妹妹!”说罢只见雪莲错愕的瞪大了杏眼,满是敌意的看向子丹。

    “格格,这些年来,你好么!”方才坐下,茶都未饮一口,子丹便焦急的问道。

    “子丹,对不起,想必在乌兰巴托,你已见到了你姐姐的那座孤坟,不恨我么?”不管子青做过些什么,我总觉心里亏欠了子丹,那么残忍的夺了她们姐妹重圆的机会。

    她眼神暗了暗,却仍是颇为坦然的说道:“格格,其中事情丹津多尔济王爷都解释于奴婢听了,奴婢承认,方才知道姐姐乃是格格所杀,真的心里存着愤怒,但听见王爷说格格没了,所有的恨便顿时消散了…又知道姐姐所做的所有一切,奴婢羞愤难当,只怪姐姐实在太过不念旧恩,害了格格!”说罢便呆呆的落了泪。

    我心疼的挽过她的身子:“今后我便是你姐姐,这世界上再没有格格,我们四人一起在苏州好好生活,不用理会朝局,不用牵扯斗争。”

    “但是格格!那四爷呢,四爷怎么办!”她忽然推开我,挣扎着说到。

    而我心里的那道已经愈合良久的疤,又被这句话撕扯的鲜血直流。

    “他…自然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然有了最最宠爱的年氏,我仅是他狠心抛去蒙古的棋子而已,若不出预料,此刻索额图已经在他的谋划之下,倒台了罢!哈布多尔济与索额图勾结卖国之事,整个土谢图汗部众人皆知了,他要削弱太子,不在此刻,又待何事。

    “格格,你怎可这般没有良心!”子丹激动的说道。

    而站在一旁的雪莲终于忍不住吼道:“你知道什么!格格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格格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还需顾忌他的感受么?那谁来理会格格的生死!”

    子丹听闻雪莲这般泼辣的声响,稍稍止住了激动情绪,却仍是锲而不舍的说道:“奴婢心急见格格,所以年未过完,便奉旨出宫了,行至乌兰巴托时候,恰逢四爷带着兵队进城,当丹津多尔济王爷面色阴冷的告诉他格格你死了的时候,他猛摇着王爷的肩膀,癫狂着要看格格的尸…”她顿了顿,似苦痛回忆过往的模样般,继续说道:“但是王爷给不出,他只说格格已随风而去了,四爷听后便一病不起,在乌兰巴托整整逗留了两月,直到乌兰布通前线传来葛尔丹战争胜利的消息,他才去王府向王爷告别,奴婢那时逗留在王爷府内,爷进门之时满面肃杀,但却见到丹津多尔济王爷书楼那矗立的四根柱子时,哑然失神…似下了重大决心一般,决然而去!我走进一看,才知其中一根柱上,刻着格格回眸一笑的倩影,那么的栩栩如生,记忆中奴婢并未见格格这般笑过,却又觉得,那便应该是格格最美的笑容。”

    我似在心里养了一条千年丝蚕,所吐之丝,皆为将一切过往包裹妥当,而子丹,却像刻意前来的织女,抽丝剥茧,便现了原型。

    我知道四爷心里对我存着感情,但我接受不了这般夹杂着政治因素,需要步步算计,必要时刻便可轻易牺牲的感情。

    此生仅求一份安定温馨的感触,一份平淡无奇的守护而已。阴谋二字,我早已承受不起。

    “那你走之前,可知道土谢图汗部如今汗王是谁?”不知丹津多尔济没我在侧牵绊,可有更好的形势。

    “皇上已经下旨将哈布多尔济的儿子敦多卜多尔济立为土谢图汗部汗王啦!”心里一惊,这个结果确是我未曾料到的,按此推算,四爷并未将哈布多尔济阴谋叛变之事禀报康熙,那么索额图也应该无恙了,但他是如何堵住所有土谢图汗部众人的嘴的?又为何要这般做呢?另一方面,我寄给他的信件中,还有一封至关重要的丹津多尔济的陈情表!恐怕也是无缘让康熙一见了!不然这桩桩件件时间牵连,康熙又怎会不知丹津多尔济的忠心,又怎会不立他为王。

    稍想片刻,便隐隐觉得:四爷定是对丹津多尔济存了怨愤,存心不肯将汗位交给他手上,况且如今土谢图汗部换了掌家之人,怡靖和四爷交情一直很深,敦多卜多尔济那边的兵力,自然会在怡靖的影响下向四爷靠拢,而四爷在见到那柱子所刻开始,便知道丹津多尔济对我存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怕是也会以此来要挟他,要丹津多尔济听命于他。

    丹津多尔济知道我未死,便更会有些忌惮,怕是为了我,也会受到许多限制。

    张猛又早已在他的笼络之下,忠心不已。

    既然如此,那土谢图汗部的汉王之位,由敦多卜多尔济来坐,更是稳如泰山,而索额图也会因此事而感激四爷的隐瞒之情,实在是一举数得。

    最厉害的,始终是他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返回北京2

    谈了许久之后,便携子丹与雪莲上街逛逛,添置些家物,如今多了一个人,也该添置一些被褥,洗漱用品。

    方走出府门,便见着街上众人行色匆匆,似苏州府生了重大事件一般。

    我忙上前阻住一过路大妈,好奇问道:“大妈,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急色匆匆的?”

    “城门出了告示啊!据说有黄金赏赐,只为求一亲人啊!大家都去试试下运气,说不定就被认为亲戚了!”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天底下还有这等美事。

    “小姐,我们也去瞧瞧吧!”雪莲兴奋的说道,未等我应允便拉着我手朝城门走去。

    千辛万苦才突破重围,挤进圈内,见到告示上那赫然字迹,竟抑住了我所有呼吸:

    娘讲做人皆由心,万事兼顾爱,如今爱已徐徐立人间,心又徜徉何处寻?姐姐,妹妹在苏州府县衙府中等你。

    寻姐姐一名,合意着赐黄金万两,决不食言。

    或许别人只看见下面那黄金万两的许诺,而我却被前面两句话慑住了心魂,那是我的妹妹,一定是我妹妹。

    记得在巴林时候,四爷便说我妹妹已经有了音讯,如今来苏州府张贴告示,不管是真也好,是假也罢,竟是那般精准的刺中了我的软肋,给了我这么一个必须出现的理由.

    心里乱作一团,竟连雪莲唤我也未曾听见,直到她猛摇着我胳膊,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说这世界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呢,对不对呀!”她仍是兴奋神色未退,一路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而我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满脑子皆是混乱不堪的影像。

    百慕大风雨中,犹清晰的记得妹妹那双哀伤无比的秀眼,焦急而又惊恐的唤着:“姐姐,姐姐!”我伸出手去,却再也触摸不到那温软小巧的手儿,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滔天的巨浪吞没,尸骨不存…只留下那瓢泼的倾盆海雨袭面而来,与我咸咸的泪水混作一处。

    那日我没有挽住她的手,今日我定要把她带回身侧,百般疼爱,将我亏欠她的,全部还给她…况且四爷身边,是那般的暗藏风雨,我不能让她走我走过的那条诛心之路…我不能…

    但是,我真的带的走他么?

    背后一声马儿长嘶,便听见七零八落的物件倒塌声响:“还不把摊位让开,妨碍爷的大事,你担待的起么!”多年未听见高毋庸的声音,却仍能那么清晰的一听便知。

    我不安的抖缩了下身子,拢了拢高竖的领口,加向家门走去。

    却总是不安的僵直着背,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焦灼的目光,久久不散。

    晚间江修缘回府之时看见子丹,那朗笑的眉目顿时阴霾遍地,食桌之上亦是句语不,我知道他有些话如刺哽喉,不吐不快,便在用完晚膳之后去后院寻他,他几乎每夜都会在那流连,对月独坐,浅酌几杯。

    意外的是,今夜却未寻着他身影,无奈便只好回房去,想着明日再找个机会细与他说,未想他竟已在我房内等候多时。

    双目有些迷蒙,脸颊也微微泛红,应是饭间饮了许多闷酒之故。我入房为他斟了杯茶,柔声说道:“你又瞎想些什么呢?”

    “你知道的,心儿,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些什么的!”他趁着微醉的酒力,竟扑上身来用力握住我手,而我本举茶给他的手,也因一阵抖缩而杯碎茶洒。

    清脆的碎杯之声让他有了几分清醒,遂尴尬的缩回烫手,双颊更是如火烧一般。

    “子丹,不是他派来寻我的。”我悠悠解释道,他双目一抖,瞬间有了粲然的神采,但下半句话,却击的他连连后退:“若我没猜错,四爷已经来了苏州。”

    “他为何而来?”江修缘焦声问道。

    “早些年,我曾拜托他寻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有了音信,带着我妹妹来了苏州府,且已张贴了告示,在苏州府衙等我。”他满脸疑惑的说道:“他…又怎会知道你仍活着?”

    我凄然一笑:“难道你以为丹津多尔济王爷那张坦然的面容,能瞒骗他几时?即便刚开始信了,他也可买通一些作战人员问明情况,难保没有出卖王爷之人!”

    “那你打算去见他?回他身边么?”他神色激动,语气急促。

    “你知道我是耗尽了多少气力才离开他的,又怎会再一次陷进这个泥潭呢?但是我的妹妹怎么办?留在他的身边走我未走完的诛心之路吗?”一想起我孱弱的妹妹,便心痛不已,她自小便有严重的哮喘,每逢换季,便难以自由行动,仅能不喜不怒敛着呼吸,小心翼翼,不可有一丝伤风感冒。她这般单薄弱小之人,又怎承的起一点风霜。

    他瞬间败下气来:“那你还是决定去见他了,是不是?”

    “或者…我并不一定要见他,便可把我妹妹接走…我相信她见到我后一定会跟我走的!”这是如今唯一行得通的路,但是要探准时机,不能让他现端倪。

    “我去!”江修缘冲动的说道。

    “你…”我气愤不已:“你忘记如今身份了么,你是已死之人,又如何能再出现坐实了欺君的罪名!”

    “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已死之人!”他为何这般不信我,难道我的脸上已经挂着迫不及待这四个字了么…五年的相处时光,他竟是把我看得这般轻贱,只要荣华,不顾情谊了么!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来质问我作什么!给我出去!”多年来第一次与他这般不欢而散,但我与他心里的那道沟,名字便唤作四爷…如今对望相行,到如今却只能隔沟止步了…

    如今情势,多说无意,当我把我妹妹完整无缺的带回府来,他才能安了那颗心.

    第二日一早,我便支开雪莲与子丹,一人在县衙府外兜兜转转,只希望能看见他与高毋庸策马离开的情景,我便能冲进府内,抑或装痴扮傻,抑或假作伸冤,也好见上她一面。

    但是从日出到日落,竟是连半个出来的人影都没有,倒是一大批苏州人民庸庸碌碌的在门口进出,有些甚至是年纪老迈的白翁公!实在是难以明白,人家这寻的是姐姐,又**何事。

    “你说这府内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天那么多人出入府内,只花一瞬瞧一眼便让我们走,都不细细盘问下境况,这哪里是寻什么亲人的样子!这万两黄金,怕是没人能拿到喽!”一中女人弯身扶着一佝偻老妇徐徐走过。

    我赶紧紧跟其后,多么希望她们讲些那女子的面容,身姿,是否有身材,是否胖了,抑或瘦了…我真傻,她们又不识得她,又怎知是比之前胖了还是瘦了…

    想着想着,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你说那面不苟笑的男子是谁?好像都是他在一侧指指点点,那女子倒不曾说过一句话!”那老妇人说道。

    心里猛然一惊!难道妹妹被四爷挟持了!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开始在脑内难以抑制的疯涨!一定是的,我该怎么办。

    “谁知道呢!那男人不是说了么,从明天起便不再召见那些前来认亲之人了,知县大人要为那男子驾临庆贺,那男子点名要看回族舞蹈呢!”那中年女子说道。

    站定之时,不知不觉已走了好远,回身一望之时,正看见围在府衙门口的人们,三三两两败兴而散,未过多久便又是一片清冷。

    明日的回族舞蹈…我会许会有一线希望.

    众所周知,回族女子跳舞,是可以掩着面目的,我便趁此机会入府一探究竟,寻着个机会把妹妹带出来,若然不果,也能见上她一面,嘱咐她几句,让她寻着机会便逃离四爷身侧,来苏州河畔寻我。

    回家后一夜无眠,连夜便叫雪莲赶制了一套回族衣衫,明儿个披了个斗篷在府衙跟那些姑娘进去。我本想一人行事,但雪莲却连连问我赶制衣衫的缘由,我实在瞒她不过,便将自己的情由和计划皆细细讲了一遍,她却不放心起来,硬是要跟我一同去府衙,连夜做了两套衣衫,连手指都磨的破了皮!

    天刚光亮之时,江修缘已在我房内呆站,看那憔悴神色,竟似一夜未睡的模样。他拉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没好气的甩过脸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约莫午时,才见着一辆红色马车内,缓缓出来了五位蒙着脸面的姑娘,肌肤甚雪,露着娇嫩的肚脐,一路叮叮当当的欢笑着下了车。

    她们身上是一袭粉衣,而我的衣衫却过些过于艳丽,似淡淡桃红一般。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待她们娇影闪过门槛之时,我便强作镇定的牵着雪莲的手跟在其后。

    好在那看守府衙的差役,只是有些浑沌的看了我两一眼,并未多作言语。

    步子虽迈的不紧不慢,胸膛之内的雀然心脏,却似要跃体而出一般,激烈的四处碰撞。

第一百三十章:等你入瓮

    苏州不愧是江南有名的富庶之地,民间百姓居住雅致,连官府也是一片富丽,我与雪莲一路走马观花,所过之处皆雕梁画栋,毫无半点金光却显尽贵气!踏石随香而行,便在姑娘们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侧厢房,小厮满面带笑的吩咐着大伙稍歇一阵,午膳十分便要在府衙后园表演了。

    过了一会那些姑娘们才惊异的现我与雪莲似乎颇为异类:“你们两位是?”未想她们竟然识得汉语,细问之下才知其并非回族女子,而是苏州有名杂艺班子里专学回舞的姑娘。

    闻此才放下心来,搪塞到:“我们是这府里知府老爷的亲戚,大人想着我们在这位爷前露下身段,也好博个锦绣前程。”

    她们会意一笑,无须深言便已明了。

    “只是我们姐妹实在是腰肢坚硬,恐怕跟不上姐姐们的拍子,所以就让我们在姐姐们身后跟着,也好边舞边看!”雪莲忙机警的说道。

    “妹妹不用担心,这回族之舞,随心而来便可,太过拘泥舞式,反而折了妹妹美态,我们姐妹们自会照看你们的!”其中一身材高挑的女子说道,那外露的一对凤眼,甚是妩媚。

    “那就多谢姐姐了!”我与雪莲曲了曲身子以示感谢。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原先领路的小厮便恭笑着来请姑娘们出去,我与雪莲对眼一望,互相定了定神便出去了。

    大红色高台之下,我又见到了那张阔别四年的熟悉俊脸,印象之中他似乎从未胖过,此刻更是双颊凹陷,冷目微凸,双眼似个精明猎人一般纹丝不动的盯着台上之人,我不敢太露行迹,肆意打探,遂强抑着冲动一行行的细细打量,怕错过了我妹妹那张稚嫩又有些淡淡婴儿肥的小脸。

    但在场那么多人,十多个女眷,竟找不到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

    曲已开始,我却无心舞蹈,只是失魂的摆着臂膀,雪莲在旁轻咳一声,示意我未跟上拍子,我才慌忙的看着前面姑娘舞蹈,这肢体一愚笨,那露的行迹可就大了!

    姑娘们随着欢快的乐声开始了一圈又一圈的转圜轻舞,罗莎飘风,裙裾飞扬,我有些头昏,正好一阵微风吹来,方才清醒了许多。

    “都给我停下!”他忽然在台下一声大喝!乐师们顿时一阵手颤,出轰的一声破败音色,他却丝毫不顾,只跃然跳上台来,径直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的拖着我向前走。

    “你要作什么!”雪莲在旁焦急唤道,我挣扎着狠甩手腕,却仍是敌不过他的气力。

    雪莲急忙上前捏住我一侧手臂,拉扯着不放,而我也使劲气力向雪莲一侧靠近。

    “你给我滚开!”他一声怒吼,提脚便是对着雪莲肚子狠狠一踹!

    “胤禛!你想做什么!”我怒吼道,看着雪莲在地上疼的直直翻滚,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他的脾气益暴虐。

    周围众人见我这般肆无忌惮的唤出他的名讳,皆是一片惊讶,那知府大人更是吓的赶紧跪倒在地,大呼微臣有罪。

    “你终于肯出声了么!”他表情戏谑,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绝然悲悯。

    “乖乖的跟我走,别逼我对她动手!一切将你隐匿之人,早已罪该万剐!”他的双目已经如狼般血红,我知他不似玩笑,瞬间败下阵来:“雪莲,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回…”

    她仍是捂着肚子,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妹妹在哪里!你早就设计了这场戏引我出来是不是!”看着他那怒极的脸,我亦不由自主的凛冽了起来,这一切错的本就是他,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是!我不怕承认,这些都是我安排的!方来苏州之时,我便在街上见到了你!那么盼着你回过身来与我对视,可是你呢!只拢着领子加快了步子!,我若不说要看回族舞蹈,你又怎会这般大胆的遮脸入府!”论心计,我实在是不及他万一!

    但我即便知道这些皆是他的计谋,又甘心不来么?

    “既是遮脸入府,你又如何认出了我?”我疑惑的说道。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双手轻摸脖子后侧,低低说道:“你忘记自己此处有方紫色胎记了么?”

    “你!”我气急,挣开身子窘迫不已。

    “别误会我,我可未有偷窥过你洗澡,只是当初小衣认出你并非索相侄女,就是凭它,我是从她嘴里知道的!”他解释道。

    不想再此问题上纠结不休,遂急急吼道:

    “我妹妹呢?她在哪里?你挟持她,是不是?”他听此言语呼吸一滞,隐忍着脾气说道:“你也看见告示上的言语了,我自然是寻到她了,但你也了解,如今春冬换季,你妹妹又怎经得起周居劳顿,从北京赶来苏州呢?”

    听他解释之言,便知自己小人之心了:“对不起,不知你仍能为人设想这般仔细!”

    “张猛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为了避开我竟不惜隐姓埋名!”原来他仍不清楚我到底为何要隐匿在此。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一些我去蒙古和亲的真相而已,爷的用心良苦,实在是让索心受宠若惊。”我凄然说道,每每想起蒙古那段日子,心便痉挛到难以呼吸。

    “你去和亲不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我千里赶去寻你,也是不想你走,但是皇阿玛心意已定,我才…”他一脸黯然。

    “终于圆不下自己的话了么?知我身在蒙古,不善加利用又怎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为喀尔喀埋下的计策是么?本以为你并非如索额图一般整日只知算计,本以为你心里仍会念着点点情谊,本以为你即便对所有人皆残暴不仁,也会将我记挂在心里,可是到头来才现,我与其他人物,一般无二!仅是你政治道路上的一只棋子,你与你皇阿玛,与你身边所有人都一样,我烦透了这些你争我夺,你还我清净吧胤禛!放我妹妹同我团聚,我只想在苏州本本分分的生活,无波无澜的生活!”一口气说完这些,竟有些不能接气,急喘着咳嗽起来。

    他柔了柔眸子,轻抚我背,递来一碗茶水。

    “心儿,我知道你在蒙古受的苦楚,我本也希望将喀尔喀搅乱,而你的和亲,更是坚定了我的决心,若喀尔喀不乱,你又怎有脱身机会,这是一招惊险之棋,但我别无选择,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性子,是狠不下心的!”他轻声说道:“就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让你痛苦若此,我亦是锥心不已,你又给了我四年的别离折磨,一切都抵消了,都算了好么?”他已几近哀求,那般显赫无比的身份,竟这般低声下气了起来。

    我却从未想过他这一层想法,如他所说,他若告诉我这些计谋,我定然是不会依从的,那么多我曾经这般在乎之人,皆九死一生,哈布多尔济固然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堪英雄之名,那么四爷呢?那个躲在背后指导剧情之人,又可当磊落之名么?

    但政治是磊落者的游戏么?这个问题,在未去蒙古之前,便早已有了答案。

    “不管当初怎样,我不想计较了,请爷放过我吧,不想再回北京,回到那些沉闷的院子里,满眼的竟是女人的刻薄言语,男人的阴险算计…你若想我多活几年,便放我走吧!”最后一句话我说的颇为严重,他明显神情呆滞了瞬刻。

    本以为他会动摇,但他旋即所说之话,彻底断了我的心思:“我信我定能保你!你执意留在苏州是为了和他一起么?那个已死太医李德明!”他说的那般神色不动,语调平常,却阴冷至极:“你若仍想着他能安然活着,便跟我返回北京!明日我在此等你出现。”

    说罢此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仗我已输的彻底,他是有备而来,句句珠玑,字字皆直戳我软肋。我固然能不顾他威胁毅然不从,但却不可枉顾他人性命。

    兜兜转转漫无目的闲走,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四年来平淡无奇的生活,已经让我习惯了这里。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雪莲在门外焦等,看见我身影便急急唤道。

    边上站着的江修缘和子丹,也是一副担忧神色。

    “江修缘…”我有些酸涩的望向他,才两天而已,那青色胡渣已经爬满了他整个下颚,眼圈黑重着垂了下来。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吩咐子丹和雪莲打点我们的行装,我们一起回北京!”江修缘虽面色无奈,却异常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能回去…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我焦急说道。

    他苦笑着说道:“我在此地恐怕也不会很安全吧!”听他此话,我便泄下气来,的确,因为我的关系,他在此地,恐怕也很难保全性命。

    “心儿不用担忧,我在北京偏僻一些的地方也似在苏州城里一般开个药铺,只要不惹官非,相信皇上也不会知道的!”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为了守着我甘冒这般风险。

    但他已卷入此漩涡,我即便让他在此刻全身而退,又能保全他么…

    “江修缘…”憋了一天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用怕,我会守着你的。”他似说着一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平静而又绝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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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妖妃介绍:
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