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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塞音山达弑行1

    送嫁队伍蜿蜒着绕过祁连山山脚,空气骤然变的很重,压迫着臣服于它的人们,额上青筋暴虐地跳跃着,内里血液湍急奔涌呼啸不止,天灵盖之上,也似重重的箍了个紧箍咒一般的东西,孜孜的越箍越紧…

    这便是我将来要生活的地方了…它以它独特的欢迎礼,惩戒着我曾对他的抗拒,提醒着他肃然的存在,不容任何人漠视…忍不住掀起帘子,眺望这片广袤的大地.

    地面皆是枯黄一片的野草,风荡漾而过,便能听见枝干清脆的断裂声,席地而起的,却是丝丝嫩绿的颜色,一片生命交替的景象,生死枯荣,皆有定数,时间到了,便自然而然的湮灭了…

    生命如是,历史亦如是,从来都是你方演罢我登场.心里豁然开朗…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燎原,心里的许多执念,都显的淡淡无谓.

    我似乎爱上了这里,这个比紫禁城,比北京,比任何地方,都富有灵气,自由洋溢,漾满佛理的地方.

    “格格…”李德明骑着马走至窗外.

    “明日便可抵达赛音山达了,那边便有土谢图部接驾之人了…”他静默了好些日子,今日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一脸讨好的看向他:“知道了,这些日子烦劳大人了。”

    他脸色一青,两腿一夹马肚子便往前奔去,丢了个臭脸给我。而我压根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在恼些什么。

    没过多久便入夜了,车队停了下来,我裹了件裘子便钻出了马车,一眼望去,除了顶头星光,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前面不远处送嫁武士已经组织众人忙忙碌碌的搭起了帐篷.出关后的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在这种形似蒙古包的帐篷内度过的,这渺渺大地,是没有旅店的…蒙古人崇尚天生天养,那自由奔放的个性,是容不下固定的枷锁的.

    关内之人,若是四处流浪,便会觉得孤独,但蒙古人不会,他们就好似这狂野的马一样,只有肆意自由的奔驰,才是最充盈的日子.

    月光淡淡的飘洒下来,前面许是刚下过一场雨,极目望去,地上积聚而起的无根之水,似面面铜镜一般映照着灿然的光华,许多水坑连成一线,弯弯扭扭的宛若条条游龙,缠着我的目光,婉到了天际…

    如此美景如此夜,竟让我看得痴了…

    “格格…格格该用膳了,外头风急,早些用完也好早些安置”送嫁将军小跑而来.唤我用膳,我拢了拢身上裘袍,便跟着他的步子,一深一浅的跑回帐内。

    这等相似的画面,总是让我心里抽痛万分,却已不愿再多想起…我与四爷,已经不会再同步了

    行至帐篷入口,子青便把药端了过来,自从那日我出了她,她已是闷闷的好几日没有心魂,我与她的矛盾,已非三言两语便能化解了,我无法信她…而她也时时顾忌着我.这种境况让我心神疲累.

    “为何今日是你把药端来?李太医呢?”我不敢喝她递来的药,虽然心里清楚,她身上不可能带着毒药.

    “回格格话,是李太医命奴婢送来的”如今她的言行都已按着所有礼数来,却让人很不自在.

    “我毒已无碍,不需再喝这等涩苦之物了,你拿下去吧.”

    只见子青僵站于前,脸无表情,只缓缓把药送到嘴边,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复又把它递到了我面前.

    “呵呵…”忍不住冷笑起来,当初赫舍里,不也喝过我的毒酒么,这又能证明什么.

    不想理会她,转身便欲进帐,只是一手被人紧紧拖住,气力之大,害我差点踉跄吻地.

    “格格,你为何这般不信他人.”身后传来李德明的声响,我转身望着他,他仍是紧紧的拖着我的手,倒是我,颇感尴尬,甩手挣脱。

    “大人不知,我曾经是如何信她,把我这一生,最重要的秘密,都交付于她,可结果是何,你可以问问你眼前这位忠心的女子…”她身形一震,头低低看着脚尖,不知是何表情,若换作以前,我定会以为那是她有愧于我的心虚,但是对于这个惯于演戏的女子,我已摸不清她真正的心了.

    李德明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自知失言…或者,他察觉了些什么,但眼看着他日日夜夜的尽心为我,刚出之时还是一个白净无力,衣冠楚楚的书生模样,如今风霜雨淋,早已又黑又瘦.我却仍是狠心的瞒着真相…实在是有违良心.

    念及此,语气不由自主的软和了下来,遂接过子青的药碗,轻笑着对李德明说道:“外面风急,大人可否入帐为我诊脉?”

    李德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我进了帐,而我仍是不想子青随身侍候,便随便指了个差事让她做。

    “格格身体已无大碍,之前所中之毒,已经悉数排出,只是还需坚持服下几剂药,固本培元,格格之前虚耗太多血气,之前又有头晕之症,补气养血之事,万不可懈怠。”我细细听着李德明诊断,却越听越心凉,头晕之症,是我初入宫时一位老太医为我所诊,他怎知我有此症….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头晕之症的?”我惊恐的问道,而他抬眼直直的望着我,眼中的精光,竟是前所未有之盛.似乎要牢牢的锁住我的表情,以此来判断,我到底心念何事…

    “家父李仁良曾为格格诊病.”他低低的说道.

    我猛然缩手,手忖撞上了凳岩,疼的我轻呼出声.

    他忙急急拿手细看,伸手为我揉搓痛处,已是一片淤青.

    “我不忍再瞒你…我并非索相侄女,并非和硕格格…我,只是被她调换的索心…你,可知道?”他顿了顿手中动作,仍埋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此刻换我瞠目结舌了,既然知道,却还如此对我…

    “那你可知…你的父亲,是我间接所害…”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他放下我手,正了正身子坐好:“家父之死,与你无关,我知所有斗争,家父与你,皆是棋子而已.”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吞没了,我不能害了四爷.“但是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并非索相侄女…众所周知,皇上赐婚的女子,乃是索相侄女啊…”慌忙转移了话题,既然李德明不想深追其父丧生之事,我又何必把真相告诉他,扰他再次垂痛.

    他闪缩着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缓缓道来:“格格那会清醒,想必知道微臣进宫替两位中毒姑娘诊脉救治之事。”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微臣早些时候已经替赫舍里小姐诊过脉,那会她所中之毒乃是乌子,就是民间所说的附子汤,此类汤药能致人呕吐昏迷,肢体麻痹,体温降低,心脉紊乱,虽然微臣已给赫舍里小姐解过毒,但是她的体温非七日内无法与寻常人一样。而我那日为格格你诊脉,身体剧烫,且无连中二毒之相。你中的乃是箭毒木,本是见血封喉之毒,却因剂量微小,又因你猛烈**,才得保性命.反而身侧的已死姑娘,身体冰凉过任何一具尸,所以那时微臣便大胆猜测,她才是赫舍里姑娘.”

    我听的目瞪口呆…原来其中,竟是绕着这等学问,难怪一直与我相处的康熙都认不出来的人,却被他认得了…

    “既是如此…大人为何,不告诉皇上.”

    “请恕微臣之罪,微臣实不敢妄言”我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怪你”

    暂不说当时形势如此复杂,就算李德明说了,康熙仍会在冷静过后送我来蒙古的…如此甚好,至少不用当着康熙的面,一尝撕心裂肺之感…也不用让他,左右为难.

    “大人,我困乏了,要安置了,你也早些休息.”李德明起身一拜,便走出了帐篷.

    一觉睡到天光,什么都不愿多想,过去再怎么纠缠也只是过去了.

    一大早便起身了,互问早安以后,便出启程了.许是这一路实在走的太过辛苦,行路途中竟有一婢女倒地不起,瞧着十七八岁光景,张的不甚好看,却是瘦的触目惊心送嫁武士欲抱着她与自己同乘一马,我暗觉不妥,便命人唤武士过来:“大人,她已疲累昏厥,再坐马上恐怕也是劳累不堪,对病情有碍,我多日坐车,很是无趣,就让她在车内休息,换我骑会马吧。”

    武士半响才回神说道:“格格如此行事,若出了状况,可让张猛如何担待”

    原来神武的送嫁武士竟是唤作张猛…他一直在队前领队守护,自那日问过蒙古形势之后,也未多说过闲聊之话。

    “大人不必忧虑,不会有事的,多日来不也一直风平浪静吗?且我只骑一会便回车内.”这戈壁草原的风光,我早就垂涎许久。

    在马背上细看,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刚在张武士的帮忙下跨上马鞍,就瞧见前方滚滚烟尘,如一条泥虫一般,直冲队伍。

    难道迎驾队伍已经来接了?此地离塞音山达还有一段距离,但接驾之人,会是这般气势汹汹么?

第七十二章:塞音山达弑行2

    他们奔行的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傲立在了队伍前头,待烟尘落定,前面影像清晰了起来,这是整整十个蒙古壮汉,皮肤黝黑,身材精壮,头顶着蒙古特有的皮毛毡帽,一身蒙古袍子已经被烟尘染的黑黄一片.

    未等张猛武士说话,带头的大胡子男人便已经扯开了喉咙,讲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蒙古话,一句也听不懂,我转身巡视了下四周,也不知这送嫁队伍里,可有识得蒙古话的.

    却听到张猛武士颇为粗犷的声音,与他对话了几句,便操起随身佩刀,高呼一句:“他们是来抢劫的…!”直直冲入那些壮汉之中,左砍右挡了起来.

    我顿时蒙住了,未及反应,却被李德明跃身夺过马缰,牵领着往队伍后面跑去.

    这敢抢大清和亲格格的车队…莫非是活腻了的?

    我焦急的盯着前面战况,张猛武士已经砍中了其中两个蒙古男子,一刀在其左肩,一刀在其胸前,可那两男人却丝毫不觉疼痛的模样,不管不顾奔涌的血流,仍是紧盯着张猛不放,队伍中间的所有兵士也愤然加入了战局,顿时一片混乱,烟幕四起,我揪着手里丝帕,心脏急的跳动着,要是他们不敌,那下场恐怕不止财物被劫那么简单…这队伍里有着许多如花女子,要是被他们夺了可怎么办…按着规模仪仗,怎会不知这是皇家送亲队伍!

    与我一脸慌乱相反,李德明蓦的开口说道:“这些人,看着不似流寇,倒像正规军队。”

    我心里一惊,回想他们刚刚站定时那种气势,的确不像流寇…虽刻意打扮的如一般民众一样,却是远胜了流寇该有的战斗能力…

    不过为财而已,怎会身中几刀后还抵死厮杀?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迫,张猛武士虽然勇猛,却也敌不过多人围攻,背后已中一刀,吼的一声痛呼出口,差点把我的魂给呼了过去.而边上许多小兵,也是一些断腿滚地,一些倒地不起,起初的混战局面,已经转成了难支大局…

    我焦急非常,若此刻派人赶往赛音山达通知接驾队伍,怕也是难以成事,他们的马可是迅雷一般的度.

    难道今日要死在这里?,只见之前那大胡子领急急往后撤去,而其余九个大汉行动一致的围成半圈围住张猛以及兵士们.

    那大胡子目光如炬的盯向那鲜红色的马车,迅的拿出身后的弓箭,搭弓引箭,一蹴而就,砰的一声便三箭齐,稳稳当当的穿过马车帐幔,穿进了车内.我暗叫不好,这车内可是坐了人的,忍不住低唤出声,却被李德明一手捂住:“他们目标是你,你不要命了啊”

    车内哐啷一声,里面婢女惊呼一声过后便没了动静。

    忍不住浑身哆嗦,李德明悄悄的牵起马缰把我的马拉至马车后面,却不想这一举动,招来了那大胡子男子的目光…那大胡子仅盯了几秒,便回过神来,又一次搭起了弓箭…

    他定是认出我来了,因为今日便要抵达赛音山达与接驾车队会合…此刻正穿着和硕格格的朝服…若非那红色马车目标太过显眼,他早就该注意到身着石青色朝袍,头顶镂金薰貂朝冠的我了…

    李德明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见来不及奔至马车后部,便猛然把我一拉,我便如飞空一般跃上了他的马背,只听咔的一声,他脸色一白,想必是右手用力过猛,脱臼了…

    他仍大力把我压倒在马脖子上,用自己的身体爬在我的背上,把我包裹的妥当…

    不知该对这个文弱却坚硬非常的书生此举作何想法,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想,仅听见心里声声呐喊…索心啊索心,你已害死了他父亲,莫不能再害死他!

    遂猛烈一挣,身体直直矗起,挡在了他的胸前,而此刻,已无法再作任何挣扎…眼睁睁的看着三只弓箭穿梭而来,一只射中了我的胸前,一只擦过了李德明的右臂,另一只射中了我的大腿…

    腿部一阵吃痛,胸前却没有疼痛之感,原来箭头卡在了我的如意锁之中,并未触及皮肉,我心生一计,作势浑身瘫软,大呼一声过后从马上自然摔下…强忍着疼痛与戈壁草原来了个猛烈的亲密接触…

    李德明在马上疾呼:“格格….!”那声音凄厉尖锐的让人动容,我仍闭着眼,脸目朝地,毫不动弹…

    只听前面那大胡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叽里咕噜一阵之后,便是凌乱的马步声,越走越远…张猛在前大呼着说道:“不要追!”

    李德明急急的蹦下马来,一把把我抱起,拼命的摇着我:“格格,格格…”

    我戏谑心起,便猛然睁眼朝他吐了吐舌头,他惊讶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楞了一会后紧紧抱住了我…张猛也急急的朝这边跑来,李德明单手把我抱扶起,蹒跚着单脚大呼道:“格格没事,格格没事。”

    张猛松了口气,便放慢了脚步往这边走来,我见一马在他身后盘旋,估计是受伤的蒙古大汉所留,他应是受伤或者死亡了无法骑马,便与同伙同乘一匹回去了。

    “张武士!抓住那马,莫要叫他溜了!”我急急喊道。

    张猛虽然不明就里,却仍是转身拉住马缰,那马十分刚烈,踹起后脚便欲把张猛踢开,张猛灵敏的跃身跳上马背,烈马挣扎几下见毫无效果便顺从的不再摇手摆尾。

    张猛轻甩马缰,骑马走至我跟前:“格格,要此马何用?”

    我淡淡一笑:“不知武士可有听过老马识途?要知刺杀我的乃是何人,全赖它了!”

    张武士楞了楞便爽朗一笑:“格格果然聪慧!”

    李德明把我放下,一脸暗笑的说道:“她何止聪慧,简直狡诈,刚才若不是她诈死,你我恐怕皆要死在乱箭之下了!”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我一脸憋屈的嗔怒道:“诶。某太医可诙谐呢,看见有人中箭倒地,不急着诊脉,却晃的人头晕呢!”

    他脸色一红,低低说道:“关心则乱…”

    不知此话有无被张猛听见,我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只好自说自话的掩饰道:“我忘了,太医右手脱臼了,不好诊脉对吗?”

    李德明闻此尴尬一笑:“格格果然洞若观火。”

    只见他左手捏着右手手臂,吱嘎一下,右手便能活络的转动了,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李德明作势揖了揖,躬身说道:“让微臣替格格先行包扎,武士且等一等。”张猛点了点头,我便欲提步往马车走去。

    又想起刚才那凄厉的叫喊声,恐怕此刻那婢女已无生还可能,我又害了她人性命。

    张猛看出我的顾忌,便指挥着几人把那婢女的尸体抬了出来,她的背上还在滴着温热的血。却已经毫无呼吸了。

    “好好葬了他…”我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入土为安了…

    李德明替我包扎妥当,便急急出帐为兵士们包扎去了,我轻轻唤住他:“为何要挡我身前?”

    他楞在那,许是没想过我会问此问题,不一会便低低回道:“守护格格本就是臣子责任。”

    我不再吱声,或许是自己多想,总觉得李德明似乎对我有着出臣子的关心。

    稍微休息了会,便走出马车,行至张猛武士身边,轻声说道:“张武士,我们已不适合在路上耽搁,虽然许多兵士受伤,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带伤赶路了,天黑之前,定要到达赛音山达”

    张猛坚毅的点了下头:“微臣知道!”

    “格格”张猛见我转身欲走,慌忙说道:“刚才那大胡子蒙古汉子,走之前所说的话,微臣听到了!”

    “他说了何话?”我倒忘了他懂蒙古语,想必是什么重要的话了。

    “他说格格已死,命令撤退向葛尔丹大汗复命”葛尔丹?我狐疑的思考了起来,想必康熙如此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葛尔丹必定是早就收到了风声。

    且康熙以皇榜贴示过众人,将以九万大军征讨葛尔丹,如此堂而皇之的挑战,他还有时间派人不远千里来土谢图汗部偷袭我这个和亲格格?

    “格格你看…”张猛一脸忧郁的看着我.

    “多谢武士提醒,但这批人马是否是葛尔丹所派,并不能以此些人物的言语来判断,若他真是明目张胆的替葛尔丹执行任务,何必盼作一般流寇,既已悉心装扮,又为何在临走之时透露自己身份?其中有诈吧?”张猛听我分析之后,也凝眉想了会,深以为然.

    若我猜的没错,此批人马必是丹津多尔济的,利益牵扯行动,我的到来,只有损害了他一人的利益,目前哈不多尔济还不至于要下此死手,且他仍需仰赖自己弟弟的实力,打到丹津多尔济.

    虽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设想,但有此烈马在手,还怕找不到始作俑者么!

    喀尔喀果然是个污谭,且形势恐怕比康熙预料的还要糟糕,丹津多尔济居然已经狂妄到派人暗杀和亲格格的地步了,内里形势恐怕早已被他控制住了.我该如何为康熙稳住形势,这个问题已是刻不容缓了.

第七十三章:李德明的抉择

    抵达塞音山达时已经暮色深沉,巨大的蒙古包群外寂静着列着几排马队,边上篝火照的四周一片光明.隔着红色帐幔,远望去尽是血红的颜色.

    “哈哈哈哈…”遥远的就听见扎那扎特尔爽朗的笑声.边上蒙古兵士门也齐齐出颇具韵律的呼呼的起哄声.

    未等多久,扎那扎特尔便策马蹦到了我马车前面,轻声一跃便跳上了马车方台,伸手一撂,那张黝黑爽朗的笑脸便印入了我的眼里…心神一慌,手心也丝丝憋出了冷汗,我还没有作好准备,面对这个身穿大红色蒙古袍,带着毛绒绒毡帽的男人…始终不能与自己心里的夫君模样重合在一起.

    他却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钻进车内便高兴的一把把我抱起,嘴里兴奋的大声说道:“我终于娶到你了…”这话说的我心里颇不顺畅,便不顾场面的说道:“王爷可是当真清楚知道我是谁?“他手一僵,面上却仍是开心的说道:“不管过去是谁,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顺着他的脖颈往上望去,幸福毫无保留的洋溢在他脸上,那纯白的牙齿,无遮无拦的宣示着他的快乐。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自己也不记得了…紫禁城的男人,都不会笑的这般纯真,这般毫无保留。紫禁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蹙着眉的。

    “呼——哧”只听得背后传来马鼻子甩响的声音,我忙转过头去,真是那匹烈马的声音!它不安的甩着前蹄后腿!遂欲朝李德明使眼色,但他却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丝毫没有触到我的目光.无奈之下只好转眼求助张猛了,他倒是聪慧,会意的松了手里马缰。

    那老马觉得马缰已松,没了束缚,便得得的甩开了步子,跑到了大蒙古包的右侧站定,轻甩着马尾。但那边站定了许多人,清一色的毡帽红衣,络腮胡子…

    这里,定是有丹津多尔济的人!说不定之前刺杀我们之人,便隐在那一排人里!心里暗吸一口气,精神也紧绷了起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扎纳扎特尔抱着我走在大红色的地毯上,送进了那最大的蒙古包内,包内设施堪称华美,内里全是红毯铺地,边上紫檀木桌椅之上,摆满了各种鲜花,淡淡筠然的气味一阵阵的飘了过来,道上也尽是片片花瓣,最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雕花凤床,床沿床顶,也皆是束束鲜花.

    “喜欢吗?”他把我轻轻放下,满脸微笑的说道.

    “你布置的么?”看他如此粗犷男人,竟也有心细如尘的一面。

    “嗯,若你喜欢,以后我天天为你这般布置。”他啦起我的手,轻轻的贴于自己脸上,掌心摩过他粗粗的胡茬,痒痒的有些温暖。

    我微微的笑了笑:“王爷不必如此,只是在此地耽搁一晚,明日便启程往乌兰巴托了,何必耗此心力呢?”

    “值得的,为你,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动情的说道,黝黑的脸似乎也泛起了些许红潮。

    我尴尬的缩回了手,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缘起何时。细想不明,但如今有耳目在门口,我必须放些狠话出去,才有挽住局势的可能,不然万一丹津多尔济认为形势紧迫,狗急跳墙可如何是好!

    “王爷,既是政治婚姻,你大可不必这般对我,只需按着王爷心里所想即可,不必刻意逢迎于我,索心所爱,皆已被王爷所夺,如今补偿的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冷冷的回望他,他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低低的说道:“心儿为何这般说话?”

    “我与王爷皆心里清明,今日便把话说个清澈罢…你定是知道我非索相侄女,而我之所以会来蒙古,也皆因你之前与索相达成了协议.”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明。

    “协议…我没有…”扎那扎特尔颓然的说道,明显的底气不足“但或许索相未把真正的形势告诉于你,我与他早已势成水火,且此番和亲,索相侄女因此而丧了性命,你与他的盟约,恐怕不能实现了…而且你们也玩弄了一回当今皇上,他虽不至动怒到要征讨你,心里却也是不甘愿的,你的政治联姻,似乎失败了呢.”我冷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娶你并非政治原因,且我对你承诺,此生定会全心对你,永不负你。”他真诚的盯着我。

    “王爷早已负我了就在我百般提醒你,我不愿来蒙古与你结亲,你却仍是卑鄙的与索相勾结,硬生生的改了我的命途."我狠狠的盯着他,之前的一切努力皆会白费,也只因他自私的占有欲念。

    话说到此本该收住,但我听得外面声响,便不顾他伤心与否,继续说道:”我来蒙古,皆为形势所迫,恐怕无法协助王爷成就大业!“他见我如此心狠,便黯然的说道:“我娶你,并不是要你为我成就大业,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今**也累了,我命人做了些北京小食,你吃罢就休息吧,明日要颠簸一天呢。”

    说着便转过身去,似乎有些话未说完,又回头说道:“活佛已为我俩选了吉日吉时,就在三日后,你…可以么”

    “嗯”早结晚结,不都是避不开的么.

    他走后未过多久李德明便来了,心事重重的模样:“格格,微臣有一事请求”

    见他满脸不快的模样,我急忙说道:“大人不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言。”

    “我想留在蒙古。”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似玩笑,我却实在不明白他作此决定的因由。

    “大人,且不说大人乃皇上之臣,不能肆意逗留在蒙古,暂说这留下理由,索心也实在是不甚明白。”他是宫内有为太医,深得皇上器重,为何会有不归之心。

    “微臣烦于宫内争斗,不想在沉浮宦海了,微臣已深爱此片草地,只愿留在这里,牧羊度日。”他说的淡定无奈,我轻叹了口气,又怎会不理解他:“可是大人,你没有留下的接口啊!”

    “借口微臣已经想好了,只需要劳烦格格上表。”他的确是下定了决心,不然也不会连借口都想好。

    “大人若执意如此,索心也只好尊重大人意见,只是索心奉劝大人一句,这里也不是个安生立命之地,并非浪静风平的。”我斟酌着他的表情,并没有退却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大人且说。”

    “昨日流寇之事,正好给了微臣留下的理由,格格只需上表朝廷,微臣在流寇遇袭途中,被箭射杀,无法回朝即可。”我低头凝思,难道这片草原,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李德明抛弃自个身份,隐姓埋名到不惜让所有人以为自己殒命了么。

    他见我并不回话,接着说道:“微臣知道要格格欺君,也确实为难,微臣再另想办法好了”说着便转身欲退出门去。

    “大人且慢,我并非犹疑欺君一事,只是好奇这片草原的吸引力而已,既然大人已经决定,明日张猛武士回朝,我让他顺便把奏折带去吧,只是如今皇上亲征葛尔丹,太子监国,恐怕也只能上表太子了。”不知太子接到这个表揍,会是何看法。

    “多谢格格!”我点了点头,他像舒了口气般,浑身轻松的走出了帐外。

    我忙拿出鹅毛笔,翻出空白奏章,思忖着该怎么写,这件事情终是不能写的太大,以免引起太子的高度注意,到时候李德明难免会丢了性命:钦奉上谕,赫舍里氏和亲喀尔喀,奈长途累累,道途龙蛇混杂,于丙子年三月,离土谢图汗部塞音山达数十里之遥,遇流寇袭击,奋力抵抗,流寇仓皇北逃,憾宫内太医李德明,中箭伤重不治,死于途中,余皆安然无恙。特此上表。

    刚刚写完,张猛武士便来了,我与他商量了下李德明的说辞,便把奏折给了他。

    “格格,目前蒙古形势如此严峻,你只身在此,恐怕难撑大局啊”他悠悠的说道,我心下一惊,难道他也要留下…不可能吧“多谢武士关心,纵然形势再难,索心也会努力撑起来的,即便最后失败了,但求不愧于心.”张猛颇为感佩的看了我一眼.

    才现张猛武士长的十分精壮,回想起他力敌蒙古大汉的勇猛情景,心里不免惋惜,历史上竟未留下此等英勇之人的名字,不知是何原因.

    好奇的问了句:“不知武士官拜何职?”

    “下官乃是护军营参领”原来是正三品的官职,也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为何我不曾听过他呢。

    诶,感喟也无济于事,只好静待历史结局了。

    “参领他日必定前途无限,索心深知参领并非池中之物。”不知何故,就是对他有此感觉。

    “承格格贵言,望他日还有能为格格效力的时候。”他躬身向我行了个礼。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由着他退下了。

    待夜深人静之后,我逐步思索今日之事,难免有些懊悔,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烈马寻人的,这样难免有些打草惊蛇了。丹津多尔济恐怕此刻已有防范。

    如何才能打消他的顾虑,看来到达乌兰巴托以后,必须要抽个时间会一会他了。如今我已在扎那扎特尔身边,恐怕他也不便派人暗杀了,毕竟出事之后,难逃责任。

第七十四章:初次交锋

    早晨子青替我穿戴好朝服,别过张猛武士以及一众送嫁兵士之后,便出往乌兰巴托了,听扎那扎特尔说若是策马急行的话,入夜十分便可到达,但他担心我在车内受不住颠簸,硬是放缓了度,以致到达乌兰巴托时候已是深夜.

    乌兰巴托南北两面皆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翠柏青松,常年绿盈一片。清澈的图拉河从城南的博格多山脚下自东向西缓缓流过,似一条银蛇一般蜿蜒曲折,湍湍向前奔涌。东西两面为广阔的草原,草类丰厚,所以吸引了许多草原牧民来此放牧,而土谢图汗部王亲贵州们更是直接把自己的王室宫殿盖在了这里。

    扎那扎特尔一路给我介绍了许多乌兰巴托的情况,难掩的尽是兴奋神色,不难看出他对这块土地由衷的热爱。

    因着暮色深沉,对于他所说的一切,并未看的清楚,只是朦胧的瞧见他所指的方向,零零散散的分布的点点光亮,许是人家蒙古包边所燃篝火。

    临近城门,前面却是一片光亮,从城墙前门百余米的地方,就开始点起了大红色灯笼,灯笼由许多女子单手轻提,这些女子个个穿着蒙古的喜庆服饰,端正而立,脸上荡漾着美好的笑容。我就在这一片温暖的注目礼中穿梭而过,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温软一片.

    城门口齐齐得站着许多壮汉,不看也知道,那便是土谢图汗部的王亲贵胄们了。扎纳扎特尔将我抱出马车,双脚着地之时,便躬身给各位王爷行了个礼,因着这里也没有大汗,所以也不知该行什么礼数。只端正身子曲了曲腿了事。

    只见中间一个面色颇白的年轻男子,蓦的上前一步,双手接住我端正的手肘子,一脸微笑的说道:“格格莫要行此大礼,我等皆是皇上臣子,又怎能受格格之礼呢。”汉语说的字正腔圆,要不是这一身蒙古袍子,换上阿哥门的衣衫,定认不得他是蒙古人!

    另一肥胖男子见此也迫不及待的跨出了队列,挤着他满脸的横肉灿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格格一路辛苦,就让我等恭迎格格回府吧。”说着便朝右手侧一侍从打了个眼色,那侍从便恭敬的把端于手上的青丝丝绸哈达,交给了一旁白脸男子,那肥胖男子只好尴尬的缩回了半悬于空的接哈达的手。

    白脸男子面色祥和的说道:“格格这一路可好。”边说边把哈达套于我脖颈之上。

    不知为何,近距离看着这对无懈可击的祥和眼神,总是心神不定,手指颤,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详一般。

    从来都是后宫女子争抢着在个种场合驳一面子,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着两个男子,也在这般小节之上大打出手,他两的身份,我已猜了个十之**,如今主事的也就是哈布多尔济与丹津多尔济了,而此场小小的角逐,大可窥测到人心所向,单从那献哈达的侍从身上便可判断,这个白脸男子便是丹津多尔济!而他那句“格格这一路可好”明显是问的别有用心!

    只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丹津多尔济竟是这般年轻!

    见他挑衅到我头上了,便也只好微笑沉着着回应道:“承蒙丹津多尔济亲王您的照顾,索心可是好的很呢。”

    他明显一愣,未想到我这么快便认出了他,玄即又挂上了那招牌亲和笑容,亲切的说道:“格格真是聪慧过人,你是怎么认得我便是丹津多尔济呢,格格应该从未来过蒙古吧?”他这番话是试探之语,若康熙真是派我来监视于他,自然便会告知他的情况,甚至我曾见过他的肖像画也不足为奇。

    这个问题我是不能不答,也不可敷衍的,便认真的说道:“自然是扎纳扎特尔说的啦,小女子从未来过蒙古,自幼深闺独坐,怎会知道这蒙古之事,扎纳扎特尔一路上与我介绍了许多蒙古之事,说面色白皙,祥和亲切的便是您啊,丹津多尔济亲王!,而这边另一位气势十足的,自然是哈布多尔济亲王了”我轻轻扭过身去,含笑着向他轻轻点了个头。

    此刻哈布多尔济正因丹津多尔济抢了他风头而恼火不已,见我朝他点头微笑驳回了些许面子,脸上复又挂起了笑容。

    而丹津多尔济见我也识得哈布多尔济,自然也就把悬于空中的心,放回了肚子。而我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扎纳扎特尔,他倒是一副神色自若的表情,并未因我借他过桥而有什么尴尬与不妥。

    “格格,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就让我们送你回府吧,早些休息”丹津多尔济热络的说道。

    我略微计谋了一下,便用帕子掩了掩暗笑的嘴,计划也该是一步一步实施的时候了。难得如此众目睽睽,不在此时开始,又待何时!

    便带着娇羞的神情,望向丹津多尔济,他神色一慌,竟然愣在了那里。我谋算了一路,丹津多尔济是全土谢图汗部最出名的模范人物,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是无懈可击的,对妻子的忠贞,对子女的亲和,对部下的友善,对族人的爱护…样样皆是滴水不漏。而我此行的最终目的,乃是削他兵权!但是如何令一个全民偶像乖乖的交出兵权,靠强制是行不通的!自然要先着手于摧毁他的面具!

    而我,便要勇敢的迈出这惊险一步!

    语气暧昧的说道:“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明日可有时间?”话虽是一本正经,语气却是十足的挑逗意味。

    只见他脸色一红,口齿有些痴愣的说道:“格…格格有何吩咐?”

    “久闻亲王贤德之名,不知亲王明日清晨可否驾临格格府邸呢?索心愿第一束晨光便看见亲王您”忍着心里强烈的呕吐之感,硬是把此等暧昧之语说出了口。

    边上哈布多尔济一脸不解的望着我,而拿着红色灯笼的女子们,也是好奇的暗暗挪动步子朝中心靠拢,怕是想一睹这令人迷惑的一幕吧。

    扎纳扎特尔不知我为何会忽然如此,紧张的站到了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越捏越紧。眼神不安的看向我。

    丹津巴尔济未呆愣多久便回过神来,又是满脸堆笑有礼的说道:“格格要召见丹津巴尔济,丹津巴尔济自然不敢有违。”

    我暗暗的骂了他一句,好一个“召见”!看我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雷,劈死你这个带着面具裸奔的家伙!

    大批人马簇拥着回了扎纳扎特尔的府邸,虽然夜已深沉,但与城门口大队一样,府里四周,皆是红灯高挂,一片通亮,只是这血红的颜色,我一直不认为是个喜气的兆头。映照这莫大的王爷府,显得阴森肃杀。

    扎纳扎特尔的王爷府邸,建的倒是与京城的颇为相似,同样是威武双狮守立门前,正门用两根朱红柱子撑地,柱子之上挂着两块烫金板子,上面用蝌蚪状的蒙古文写了些什么,许是对联类的东西。台阶只铺了三层,门槛一样的高耸,微矮于膝盖。

    与哈布多尔济和丹津多尔济告别之后,扎纳扎特尔便牵着我进了院子。院子不大,连着另一屋子,屋子与屋子之间微微矗立着一面影壁,上刻着美丽的蒙古女子舞蹈的身影,提着灯笼走过,一片斑驳跃动之像,很有跳脱之感。

    穿过第一间屋子,顿时开阔了起来,左边是个两层古式小楼,正前方是一个颇大的屋子,形状也似刚刚穿过的那屋子一般,与皇城屋子没什么差别,只是稍大了两间,院内种了几棵桃花树,此刻凄凉的光秃秃的无叶也无花,到是边上的青松,绿的碧绿纯粹。

    “喜欢这里吗?”扎纳扎特尔一脸不确定的神色,生怕我说半个不字。

    我淡淡笑了笑:“与以往住的屋子,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景阳宫大了些。”

    “你若觉得不满意,我便命人为你重新盖个府邸…”转眼看向他,不似玩笑的模样.

    “罢了吧,我不想劳命伤财的,况且这里也不错.”抬头深吸一口气,忽然看见后院那高高耸起的尖尖塔顶…心顿时如针扎一般.

    “那是哪里…?”伸手指向那边.

    “哦…那是后院的近星楼.”

    “带我去看看罢”我不自禁的抓上他的手臂,他爽朗一笑,反握住我便拖着我往那边走去.

    傻站在近星楼前面,眼里擒满了泪水,它竟是那么的神似万春亭…虽然高一些,大一些,却是同样的原型宝塔顶,同样的构造匀称,彩画涂身…

    难道它,竟是刻意的站在那里,仅为让我疯狂的思念故人么扎纳扎特尔与我一样抬眼看着它,却是另外一种心境…:“喜欢它么”他淡淡的问道.

    “我要住在这里…”心里的呼声一向肆虐的狂风,疾疾的吹进了这坐带着"故人"回忆的楼阁.

    他惊讶的转过头来,并不理解我偏执的狂热…

    我的心,只有他懂…一向都只有他啊.

第七十五章:四起流言

    天刚拂晓,子青便来近星楼通禀:丹津多尔济已在府外等候召见.

    我正在楼前院落内捧茶欲饮,听闻此话,淡笑着对子青说道:“我全当未听过此话,你去回禀丹津多尔济亲王,说我昨夜身体微恙,今日怕是下不来床了,让他回去罢。”

    子青一脸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退出门去。

    未过多久扎那扎特尔便来了,刚在椅子上坐定,便喘着气说道:“心儿为何不见丹津多尔济,还推说身体抱恙,我不明就里,刚从外遛马回来,差点把他请进屋来了。”

    难怪一股汗水的酸咸之味,我拿着帕子捂了捂鼻子,调笑着说道:“王爷还真是水做的人儿,这么凉爽的天气,也是一股水味呢”

    他抬起袖子往腋下嗅了嗅,尴尬的红了红脸:“我去洗一下,就回来,你等我一起用膳。”

    等扎纳扎特尔洗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我估摸着从现在开始吃也该差不多了,便命人布置早膳。

    只见几个蒙古装束的随从,端了个金制的龙纹锅盆,锅盆带着三只麒麟角,撑高着锅身,下面用蜡点了些小火缓缓的烤着。

    锅盖一开,便是扑鼻而来的奶香味,里面竟是煮着浓白的奶茶。

    扎纳扎特尔将奶茶盛于碗中,递给我:“烫着呢,稍微温些再吃,也不能太凉了,怕你尝不惯那腥味。”我微笑的接了过来。

    见桌上有炒米,便端过来吃了一口,酸的我皱起了眉头。

    “笨蛋,这个要加糖…这些炒米是拌过酸奶的.”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扎纳扎特尔拌好的炒米,稍吃了些就有了饱意.

    他仍是吃的开怀,过了约一炷香时间才撤下了吃食.

    “王爷,我有事要出去下.”他正抹着嘴巴,听我一说,停下了手里动作,不解的问道:“心儿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自然是不能让他陪我去的,而此事也不好对他讲明,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怎有足够的包容之心来容忍这些个事。

    “王爷不便去,你只需告诉我丹津多尔济亲王的住处就可以了。”我淡淡的说道。

    他脸色僵了僵,却是压抑着没有问明缘由,想必昨夜之事,已使他脸上无光,今日我又闭门不见丹津多尔济,却要亲自过府探望,实在是搞浑了他的思绪。

    “那让巴特拉带你去吧。”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思索片刻便想了起来,不就是他陪着扎纳扎特尔去北京朝见康熙了么!

    想必是心腹之人了,他还是对我放不下心啊。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有劳巴特拉了,你如今看起来可是比北京的时候胖了许多啊。”他见我还记得他,颇为高兴的扬眉笑了笑。

    丹津多尔济的府邸与扎纳扎特尔的府邸相差不是很远,骑马一会便到了,巴特拉见我会骑马,倒没有讶异的神色,只是夸赞的说了句:“格格马上英姿真是飒爽过男儿啊!”我轻笑出声,心想这可是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时间,和经历,多次去马场找马师训练的结果啊!

    今日我穿的颇为炫目,特地把压箱底的橙色袍子拿了出来,并在脚脖子上挂了一串响铃,当双脚轻夹马肚时,便叮当着出阵阵声响,熙攘的街头小巷里,我跟着巴特拉急驰而过,引的许多妇人放下了手中活什,抬眼侧目看了看。这迥异的清朝特有装饰,任谁都知道,我便是昨夜那前来和亲的和硕格格!

    这正是我要的。

    在丹津多尔济府邸门口站定,我便把马交给了巴特拉:“你在外边等吧,我有些事情要办.”

    “好的格格”巴特拉接过马缰,也未再说些什么,只牵着马往一侧走去。

    碎步走上台阶,对着守门的蒙古兵士说道:“麻烦通报下丹津多尔济亲王,和硕格格赫舍里氏求见!”只见那蒙古兵士有力的点了下头,便小跑着入了园子。

    终于有时间细看这王府门庭了,比扎纳扎特尔的府邸气派很多,门廊高扩许多,而森然站立的士兵,也宣示着他手握兵权的事实。

    自从喀尔喀臣服大清以后,清朝便派兵进驻喀尔喀,但大多是些统领的武将亲信,军队中的绝大部分,却是喀尔喀蒙古各部的亲兵,康熙也只是将他们细分为多个旗而已。且为了表示对土谢图汗部先来归的信任,竟是让其自领其兵,才会导致如今的局势不稳。土谢图汗部一直有动摇政变的危机。

    或许那时康熙并未预见到,土谢图汗部会多了丹津多尔济这样的统兵全才!才会贸然作此决定。

    正思忖间,又听得熟悉的马嘶声响,转身望去,却是那匹烈马,我之所以认得此马,是因为在他前蹄之上,有一块烧焦的痕迹,暗暗的很是显眼.…只见它前蹄兴奋的扒了扒地,又吼叫了一声,另一侧的蒙古兵士见到此马,高兴的走上前去,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堆蒙古话,便高兴的牵着马儿转过大门带进了偏门.

    我急忙小跑到巴特拉跟前,问他说了些什么,原来那马的名字,叫牧马随风,是丹津多尔济府里所养…

    本就笃定刺杀之人乃是他,所以那日塞音山达放马惊蛇之后便没再牵回它,没想今日却是铁证如山了!

    不几,丹津多尔济便亲自迎了出来:“怎能劳烦格格亲自来此啊,丹津多尔济实在是过意不去。”一贯温和的脸上因着兴奋而显得有些嫩红。

    我的主动拜见,定然会给他争到许多面子,明日土谢图汗部各个王亲贵胄们便会传言:和硕格格竟亲自登门拜见丹津多尔济,那是何等的风光,这还仅是表层所见,内里意思大家稍想便可明白,我的态度即是代表了康熙的态度,代表了大清的态度。

    “早晨听闻丫鬟说亲王您曾来我府邸探我,却是被她阻在了门外,心里越想越过意不去,便想着过来拜会下亲王。”我姿态暧昧的看着他的眼睛,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好些蒙古男女,场面十分盛大。

    丹津多尔济只觉风光无限,眼色含春得弯成了月牙状。

    “听闻格格身体微恙,不知现在可有好些。”他关切的问道。

    我故意轻咳了几声:“仍是有些咳嗽,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来见王爷您啊”

    胃里连连翻涌,我强忍着呕吐冲动,仍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一旁牵着马的巴特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表情竟是不像个未成年的孩子。

    “那府里坐吧,我已准备了许多吃食招待格格,且昨日新请了一位医术了得之人,也好给格格问问平安脉。”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故意在门槛那边装作绊倒轻摔,而他,也很合作的一把把我抱入怀里。

    忍不住扬起笑来…

    但下一秒,却是口中苦涩难忍,只觉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在这冻彻寒凉的季节,让我大大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李德明,在丹津多尔济的园中淡淡而立.

    他所说的“请了一位医术了得之人”便是李德明么…难怪那日入城我怎么也寻不到他,回了府邸也曾叫子青去寻他,却是遍寻不着,我以为他是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牧羊淡定生活了.却没想到,他是急急的来投奔了丹津多尔济…这是为何,遍遍响彻的问询自己,却是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但是我能跟康熙禀明此事么,向张猛追回奏折?.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且我内心,也不愿如此,大漠里悉心呵护的身影仍在眼前晃动,开口谢他时那打碎药碗的清脆之声犹在耳侧,又怎舍得害他!

    “江先生,烦劳你给格格诊下脉吧”丹津多尔济一脸谦恭的说道。我手心不自主的沁出汗来,那些刺杀我等的蒙古汉子,我已能肯定是丹津多尔济派出的…那那些刺杀之人,会否认出李德明…

    我把手递给李德明,故作无恙的说道:“有劳江先生了”

    他的手微微抖,我也是呼吸不甚顺畅,堵的慌。

    “格格身子无恙,只是一路颠簸伤了元神,稍事歇息便可恢复”李德明轻声说道。

    我不理他是甚表情,转身对着丹津多尔济笑道:“王爷真是民心所向,众多能人皆愿在王爷面前鞍前马后啊!”

    他惶恐的说道:“格格见笑了,丹津多尔济怎有扎那扎特尔好福气,娶得格格来蒙。”后半句怕是想说扎纳扎特尔前途无量吧。

    “不瞒王爷,在北京我曾多次明示暗示,我不愿来喀尔喀,但他仍是执意强让皇上指婚!我对他已是恨之入骨!”不知表情是否狰狞,只从李德明眼里,看到自己狠辣的神色.

    “不过事已至此,我身为一个女子,又该如何呢,王爷您说…”说着我便轻轻起身走到他跟前,把手放于他的手忖上,娇羞着笑了下…

    他身子一僵,支吾着半天未说出一句话来.

    此行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虽然因着李德明,作这一切的时候,心里难掩的痛苦尴尬,却也是毫无办法,要取得丹津多尔济信任,又岂是朝夕能够做到的.

    第二日果然流言四起,大多是些难听的言语:和硕格格勾引丹津多尔济,和硕格格妖媚主动献身等等等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仅是开始,从一开始便知道要面对这些流言,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必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第七十六章:执念难除

    “格格,你莫要把奴婢逼进死路,奴婢可只有您一人啊”子青眼神一闪,整个人扑倒在青色台阶上,我怔怔的站在她面前,再次无奈的被拖入戏中。

    方才还一脸平静在旁伺候的子青,此刻脸上已挂了两行清泪,我甚至一句话都未来得及同她说…又何来的这莫大委屈.

    “你…”我已不知该同她讲些什么,瞧着扎那扎特尔越走越近的身影,心里自然知道她辛苦做戏为谁看

    “格格,你原谅奴婢,原谅奴婢啊”她边说边扯起我的褂裙,我俯眼细瞧着那张生动的脸,竟是如此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既然不是演给我看的,便端正着身子任由她扯去吧,待扎那扎特尔走近了,自然会进行下一曲目的:“你慢点哭,等他走的近点再哭,我怕你哭累了等会挤不出泪来。”嘲讽得笑了笑,而她急变换着脸谱,嘴里仍念叨着“格格原谅我”,表情却是一片狰狞。

    扯动裙褂的手也暗暗的摸到了裤腿上,狠狠的掐了我一把。腿上之痛,又怎及得心里,她也是伴我走过那么多时光的人了,许多情节都历历在目,虽知他演戏功力深厚,但我却入戏太深,以致她堂而皇之的站在赫舍里身侧,我仍不忍心夺她性命。

    为何我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提醒,却仍换不回她的觉醒,哪怕是半点略微安分的心。

    扎那扎特尔似乎心情不佳,脸色深沉,我也知道其中原因,外面的流言,已经如这肆虐的狂风一般,吹遍了这片草原。

    但很意外的,在他走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极为隐忍的扫清了自己的阴霾的情绪,微微的笑了起来:“心儿”轻轻唤出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跪立于一旁的子青。

    “格格…”她见他并未注意到她,便更卖力的大哭出声.

    扎纳扎特尔这才注意到我的脚下跪了个人,愣了下便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我:“心儿,这是怎么了?”

    我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啊,你问她吧”

    子青赶忙转换了位置,摩挲着膝盖转了个身子,对着扎纳扎特尔这般说道:“格格叫我送给丹津多尔济亲王的礼物,被奴婢半路给弄丢了,奴婢寻不着了,便只好向格格请罪了”此刻才知道,原来她唱的是这一出,挑拨离间。呵呵扎纳扎特尔闻言眼神一黯,嘴角一副苦涩,低头凝眉了一阵,却仍勉强换上了微笑的表情,我知他忍的辛苦,明明眼角僵直,却仍扯着嘴角笑。居然有些心疼他。

    “心儿深明大义,又怎会就此事责怪于你呢。”扎纳扎特尔说道,眼神径直望着我,期盼着我的回应。

    “自然不会怪责,且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本不该在这个时刻解释,按着目前的形势,我该于他势不两立的,却终是狠不下心来再戳伤他。

    成大事者不可心软,遍遍提醒自己,却还是做不到,看见别人悲伤的眼神,便软了心肠。

    他面色稍柔和了些,子青却是跪在那里,低头不一言不。

    “王爷若有事,便去忙吧。这里就不用操心了。”明日就要与他举行婚礼了,不知这蒙古的风俗是怎样的,想必他也该很忙才是。

    “晚上你有时间么”他却定着步子怔怔的说着这句话。

    “有啊,王爷可是有什么安排?”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里稍露着精光,似乎有什么惊喜有待宣布一样。

    “那我晚膳过后我来找你。”说完便带着巴特拉走了,看着巴特拉,我便会想起今天早晨在丹津多尔济府前的那副神情,有些难以捉摸的意味。

    见他们已经走远,我便俯身轻笑着扶起子青,她又换上了一副毫无波兰的死水表情。

    “怎么,这招没奏效,又想到后招没有?”我低着头看她,不知她为何有此等勇气一次又一次的公然与我作对!难道她心里认定了我亏欠她所以才不会与她计较?

    半响都未等到她回答,我便只好把话挑明了说:“你可知道,刚才你所做之事,已经可以让你身异处?”

    她终于忍不住回嘴道:“大不了就是被责罚而已,况且现在谣言那么盛,即使你拆穿我,王爷也会信我的.”

    “呵呵!”我冷笑一番:“你说…若我在你刚扯我裙褂之时,翻身下了这些个台阶,我会如何,你又会如何呢?”

    她猛的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似看个怪物那般看我,见威胁已够,便柔声说道:“我想你并不是个愚笨之人,若不是我要保你,你早就不能安身在此了,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回到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呢。”我轻手搭着她的肩膀,她却浑身僵硬的挣脱了我:“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愧对我!是你们害死了小衣姐姐!”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心里,的确是存着这些偏执的念头.

    “我一生坎坷,唯一的希望只是盼的小衣姐姐出宫相伴,为她觅个如意郎君,默默陪着她而已。”我也料到小衣在她心里的地位定然十分重要,但却没猜出,她的日后人生,竟是毫无半点子丹的影子。

    谁说只有血缘亲,她念的,却是毫无半点血缘之情.

    “但是是你,是你毁掉了这一切,你可知道我在宫门口等了她多久…整整两天两夜,却什么也没等到!我疯了般寻找,才在城外找到了她的尸身!赤身**的尸身!”我震惊了…小衣是四爷所杀,我不信他会对她这般侮辱…绝对不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嘶吼道.

    “你少装无辜!,要不是我从我那嫡亲的妹妹那里拿到小衣姐姐的信,我也万般不愿相信是你!只当是小衣姐姐生前为我谋好了路,好让我与我的儿子,不愁吃食,但真相,却是那样的让我心寒,平日笑脸迎人的你,却是时时刻刻在谋算着别人!你比任何女子都心肠歹毒,狠辣百倍!,而我那嫡亲的妹妹,却还百般维护你!实在是被你蒙蔽太多!”她居然还有个儿子…为何那么久了,我始终闻不透她身上那股沁凉的苍凉味道…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心思灵巧的小女孩…若非那惊天逆变,我会一直这么坚定不移的以为下去…

    却原来,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那你的孩子呢?”

    她森冷一笑:“拜格格所赐啊…我来了蒙古,还怎么顾及我的孩子.”

    原来我以为最好的结局,原来我以为救她一命的巧妙安排,却仍是这般无奈,但这一切本就不能怪我:“若非你与赫舍里合谋害我,皇上又怎会杀你,我也是为保你性命,才叫你随嫁蒙古,难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么?孰是孰非,你该想个透彻,我并不知道你有孩子,若一开始便坦然相见,不存着心机,又怎会惹来此等悲剧不断,是你自己内心的偏执使自己面临如此境地,不是我,你明白么。”

    “你不用假惺惺了!我身份卑贱,早知心计也耍不过你,要杀要剐,你一句话便够了!”看着她那张毫无悔意的脸,我已是彻头彻尾的毫无言语了。再多说些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了。

    都是命不由己的人儿,为何要苦苦相逼。

    若寻着机会,定要把此事弄个清楚了,不然这心结,怕是很难解开了,只是上此那封信我写的决然,此刻已不能再写信与四爷了,且准葛尔战争恐怕已经拉开帷幕,我又怎好为了这些个事情去分了他的心。

    思来想去,也只好放一放了,但我又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得尽快寻个贴心之人才行。

    遂无奈的对她说道:“小衣之死,我始终会给你一个交代,想必子丹也跟你提过一些,其中到底怎样,我会问明了告诉你,也希望这个阶段,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我放过你,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你曾是走近我心里的人,不管那刻你的心,到底真切与否,我都把你当成了朋友。但你若总是利用着我对你点点的顾念,一次次的做些伤害我的事,那我怕你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天,若你真的想知道小衣到底生了何时,望你保重自己性命,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她安分起来,毕竟小衣在她心里,是那么的重要。

    她僵站在那,并没有反对我的意思,我便接着说道:“我想你也不愿再伺候我了,等会你就去找扎纳扎特尔吧,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吧。”这是我这一生,作的最错的一个决定.但那时的我,却浑然不觉.

    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即使你对她百般宽容,却仍是不懂感恩,因为她们注目的,只是自己失去了什么,而从未想过,自己得到了什么因为她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别人的错误

    纠结着回房歇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挣扎,却仍是跳不出个个怪圈

    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却为何我对别人的好,化成了把把枷锁,带给别人的,只有禁锢

第七十七章:婚礼

    刚吃罢晚膳,扎那扎特尔便急匆匆的把我啦出了门,策马疾行了一阵,便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地,只见草地中央五个蒙古包围绕成一朵梅花模样,又似一个草原上的小山谷,置身其中,竟有种隔绝一切的错觉,各个蒙古包中间,都微微点了一些火把,只那么直直的插在地上,随着风声,左右摇摆的微照着四周,四处影像皆阴明不定的闪动跳跃…

    如此唯美的景象,也只有这里,才能拥有.

    我深呼一口浊气,放松的哼起了小调.

    “喜欢这么”扎纳扎特尔先打破这宁人的平静,我睁眼瞧着他与月同朗的双眸,像要射出道道光亮来一般.

    “喜欢…很喜欢.”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似被他唤醒了一样,胸口尽是化不开的温柔感触。

    扎纳扎特尔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花,动情的说道:“心儿,我们蒙古人结亲,都需要遣人求亲,而我对你的珍视,已经到了无法仰赖他人的地步,所以今日,便带着我的心,带着我所有的财产家当,向你求亲,求你嫁给我”

    我竟然语塞不已,局促如个孩子般不知该作何回应.

    过了良久,才冷下心来…:“我与你本是政治婚姻,王爷真的不必如此,你不必花任何心思,我自然是会与你成亲的。”不忍看他表情,便残忍的转过身去。

    半天未闻身后动静,便试着转过去看他,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已是灰暗不已。

    面对这个用计骗我来此的男人…我竟难忍的多次为他心疼….

    见我看他,他低声说道:“若你真的不想同我成亲…我便放你自由…我便向皇上上奏说你…说你病逝于蒙古…”

    “不必了,这既已是我命,就得接受它…自由我是想要,但若心不坦荡,又何来自由…”我是不想连累他,若李德明的猝死未引起康熙的注意,那我的病逝就很难逃脱康熙的眼睛了那时即便真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供人查证,怕也难熄他雷霆震怒了…

    我不能对他好…不能贪享这些浪漫的时刻…想及此,便黯然的退出了”山谷”,跨上马就往回狂奔…

    我负担不起任何一个人的真心…余生唯一的祈望,只是能解决了丹津多尔济,安然的活着…不用时时担心着局势震荡,祸及众人,我似乎永远都是在政治夹缝里爬行的人。

    马越跑越慢,原来是我忘记了挥动马鞭,此地已是博格多山脚,能清楚的听清图阿拉何的湍湍水声。我缓缓落下马来,迎着清风在河边坐下,望着水中那一弯残月.即便是残破未圆,它也能在水波里,欢快的悦动着。

    我,是否能像它一样,即便是在夹缝里,也能学着快乐的爬行…心里又凄然了开来,就那么呆呆的坐了好久.,直到手脚冰凉,风吹的我头散乱…挣扎着站起身来,已是麻麻的不似自己的腿了.

    刚要跨马离去,却听得不远处树林子里似乎有些响动,心里怵,别是什么猛然的动物,但随即又推翻了此种想法…

    那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娇喘之声…“嗯,嗯”声不绝…且越来越大.

    难道是遇见男女大战了?心里暗笑这两人还真是兴致不错,不在家里行事,却跑到了月光底下,恐怕是一些非正当男女关系了.

    心里一片好奇,说不定能碰上什么重要人物,遂借着月光,转过角度细看了一眼.

    果然是非一般的惊奇,此等事情,竟也会被我碰见,实在是老天佑我!

    此刻衣衫不整,前胸尽露的女人,若我猜的未错,是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昨日我去丹津多尔济府邸,曾遥远的瞥见过一眼…身姿袅娜,肤如奶白.

    而那卖力抖动,挥洒汗水的年轻小伙,我倒还未认得出来,拼命挖掘来此的种种场景,也只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来丹津多尔济的确非表面风光,不然又怎会惹来自己妇人的如此背叛.此事若不善加利用,只会成为别人同情他的筹码,我心里沉静,需要谋定方可后动.

    回府之时,扎纳扎特尔已在府门口守候多时,见我安然归来,便不动声色的进了屋子…

    反转了一夜,就为了今夜见到的这些个苟且之事…先要做的,便是查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但是乌兰巴托那么多人,仅凭记忆里的那一张样貌,岂是那么容易便可查出的.

    却不想,随着天地光亮,此人的暮纱,也被慢慢的撂起了.

    一大清早,便来了许多蒙古丫头,替我梳洗穿衣,把朝服拾掇妥当后,便在一众阿婆丫头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扎纳扎特尔府邸的中央庭院.

    这个中央庭院很是壮观,就如太和殿的广场一般空旷无物,曾听闻老人讲过,太和殿周围如此空旷,一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二是为了皇帝安全,广场空无一物,自然一目了然,自然无处藏身了。

    但这小小亲王府,为何造此院落,直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此地,专是空下为举办蒙古婚礼的…蒙古人皆住蒙古包,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名族的一种象征,即便这些皇亲汗王,早已不再四处迁移,居无定所,却仍是要遵循祖先留下的规矩,人生重中之重的婚礼仪式,是要在蒙古包内完成…

    只见这宽敞的院落里,搭建了两个高台,高台之上支开了两个巨形的蒙古包.蒙古包四周皆是丝绸锦布,布置的喜气洋洋.

    我被领到了左侧的蒙古包内,周围皆是女眷,熙攘着挤进包内看新娘子,我又瞧见了昨夜树底的女子,丹津多尔济的妻子,是那么的端庄文静,我对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脸色有些呆板,不知我昨夜的马蹄声,有否惊扰她们一地的春意.

    未过多久,只听蒙古包外有马蹄跑动的声响,惊叹谁人竟敢在这高台骑马,扯过边上一女子惊奇的问道:“外面为何会有马声?”这女子竟听得懂我说的话,笑着回道:“这是我们蒙古的规矩,亲王正在包外绕圈呢,寓意护你在心啊!”我蓦的一惊,这女子还真是能说会道。

    她知我不懂规矩,便按着步骤细细的解释于我听,当侍从捧着一只羊入内的时候,小女子在边上低低的说道:“这是碰门羊。”

    伴着爽朗的笑声,扎纳扎特尔惯身入内,只见他身着艳丽的蒙古长袍,腰扎锦缎彩带,头戴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要见还配了一把迷你的金色弓箭。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手捧哈达,托手跪于我跟前的扎纳扎特尔,身边那灵秀丫头见我迟缓的反映,便低低催促到:“快接呀,格格在此无亲人,这本是该献给皇上的,但如今,格格代表的即是皇上啊,自然是要格格接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哈达围于肩上,又喝了杯递过来的烈酒。

    扎纳扎特尔也豪饮了一碗,边上众**声拍手叫好。

    “你…”他一把把我抱起,我惊呼出声.

    他低低的在耳边说道:“我的草原之花,还在等你接收呢…”

    “草原之花…?”我满心疑惑,草原之花,难道是个女子么.

    “昨夜的草原之花…”他说的认真,说的低切,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脸越烫了起来

    我与扎纳扎特尔同骑一匹骏马,走下左侧高台,他又猛的一扭马缰,马儿便转换了方向,小跑着向右边高台蹦去,瞥眼众人,竟越过众人看见了昨晚的男子

    "他是谁?"我缓靠着扎纳扎特尔的背,轻声问道.

    "哪个?"他问道.

    "就是那身穿红衣的后排男子,较高那个."扎那扎特尔唬着个脸,满心不悦的说道:“今日可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问这些个问题,似乎也该过了今日吧。”

    想想也是,既是来参加亲王婚礼的,自然是皇亲显贵,那么要寻他,也不用急于一时了!

    便弱弱的止住了声,配合着扎纳扎特尔的驭马之术,稍稍挺直了腰背。

    绕行蒙古包三圈之后,扎纳扎特尔便把我抱下了马,低声提醒到:“前面的火盆记得跨过去,虔诚的接受火神的洗尘。这表示我两爱情的纯洁,新生活的兴旺。”

    我暗自苦笑了一番,我与他之间,存有爱情么!

    进入蒙古包之后,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年老喇嘛端坐于正中,扎纳扎特尔紧握着我的手,稍一用力,便让我跪在了软垫之上,照着他的模样,恭敬的磕下头去。

    拜完喇嘛,又拜了下扎纳扎特尔父亲与母亲的肖像。

    行拜之礼到此便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便是等待开宴了。众人熙攘的挤在蒙古包外。

    我与扎纳扎特尔只**稍息了一会,便又不得不起身招呼众人吃食了。

    婚宴乃是全羊席,各种奶食品、糖果应有尽有。因为我妹妹自小就有哮喘,所以妈妈从不买羊肉进食,久而久之,我也就养成了从不食羊肉的习惯,所以这个婚宴,我几乎什么都没吃下。

    婚宴上,扎纳扎特尔提着银壶,而我就很无奈的跟在他身后,捧着银碗,向长辈、亲友,逐一献哈达、敬喜酒。小伙子们高举银杯,开怀畅饮;姑娘们伴随着马头琴,放声歌唱。

    此间已结亲事的男子和未有娘子的男子是分开而坐的,而昨夜的男子,竟是坐在了未结亲的那一边。

    等宴席结束,我已是心力交瘁.

    我来清朝的终身大事,便这样熙熙攘攘的结束了

第七十八章:难言的秘密

    酒过三巡之后,已是群星皆醉了,或许是自己太过想要酣畅淋漓的醉一场,竟是未过几杯,就已经眼神迷离,脚步飘摇了。

    早在几月前,便已知今日的结局,却还是在真的面对之后酸涩难忍。一切皆已成了定局,就这么成了定局。

    望着扎纳扎特尔那魁梧的背影,豪饮的姿态,粗犷的谈笑,我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目,毕竟长于江南水乡的我,久惯了心爱的宛然墨守,久惯了清淡的婉约含蓄…竟是无法读懂这漠北的豪爽质朴…无法读懂这漠北的粗犷凛然.

    借着微醉的酒力,我与一众饮的正酣之人点头道别,踉跄的回了近星楼,通往近星楼的两旁青松之上,皆挂上了个个大红色灯笼,红光与映射的绿光交相照耀,竟是一片阴森恐怖的景象…

    “呵呵…呵呵…”对着空旷的天空,冷然肆意的笑出声…索心啊索心,你在怨恨谁,你在怪责谁…上天逼迫过你,不也给过你选择么…扎纳扎特尔强迫过你,不也曾经肯放你自由么.

    如今你在怨些什么!所有的路,不皆是你自己选的么…

    是啊…都是我自己选的,但我选的好窒息,选的好锥心…若不作此选择,便会祸及他人性命…我到底是怎样的命格…非要用他人的血来祭奠我的幸福么…

    近星楼的台阶好冷…我靠坐在一旁柱子上,紧紧的缩了缩脖子…却似乎早已冷进了骨髓,再怎么缩,都已温暖不起来了。

    “心儿…”似乎是谁在低唤我,方才还迷糊木然的大脑,猛然清醒过来…这熟悉的声音,似乎乘载着我所有的希冀,从那遥远的梦里而来。

    “胤禛…是,是你么…”兀的站起身来,转身急切的寻找,但眼前除了红绿一片,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渐渐的放弃了念头,复又坐下嘲笑起自己来,当他日日在身边陪伴时,自己不相信他,如今隔着千山万水时,却又疯狂的念想他…为何这般可笑!

    在我视线所及的方石之上,出现了一双青色鞋子,我脆弱的心,又被大大的耍弄了一番,原来在前站定的,是李德明…

    “江先生深夜来此,难道不感不便么?”忍不住讽刺他,他自从归附了丹津多尔济,已经改名为江修缘…我惊讶不已,为了权势,他竟是连自己的姓都抛下了.不知九泉之下的李仁良大夫,会作何感想.

    “心儿…”他忽的蹦出了这个称呼,惊的我一阵凛然,原来那声”心儿”是他所喊.

    “我劝大人…”话到嘴边,却是忽的咽住了,赫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喊他大人…难道真的想害死他么,遂急忙改口道:“江先生还是叫我格格比较合适,我与江先生的交情,似乎没这么亲昵,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得笑话我.”

    他神色一暗,却也不反驳我,只恭敬的行了个礼:“格格有礼。”

    我作势点了点头,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东西递给我,低低的说到:“如果你不想被牵绊住,便在行房后喝下这个。”

    我心下了然,恐怕是什么类似避孕药的东西。

    苦笑道:“先生真是深知我心啊,连我需要什么,都为我设想的那么周到,丹津多尔济亲王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等忠臣良士!”

    他的脸色已由先前的黯然便成了此刻的刷白,我是气急攻心了,本以为他是真的疲于应对朝中权利争夺,才起了归隐之心,决心之大,令我动容。

    可如今却是颇为戏剧的投入丹津多尔济的门下,实在是匪夷所思,百思不解.

    “先生若真的想一展抱负,大可以投入我的门下,想我权势未必输于丹津多尔济亲王,且以我和先生的交情,怎么说也是共过身死的人,先生不必担心自己会有人与你争宠啊!”仍是难忍的对他百般挖苦,见他面如纸白的,心里竟是一阵阵畅快。

    “格格许是误会了什么,草民给格格的药,乃是按着丹津多尔济王爷的吩咐办事,草民从不认识格格,也无转投他主之意,格格该是认错人了。”他虽说的镇定,却身形不稳。隐隐的有些站不住身子。

    但他的话却吸住了我的心神,难道真的是丹津多尔济吩咐他的么?!

    这代表着什么,他已开始上钩了么。

    “真的是丹津多尔济亲王赠药?”收起戏谑嘲笑的面容,正色问道。

    “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毫无半点虚假之意。敛起心神,凝眉盯了他好久,见他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便决定信他。

    他转身欲走,我慌忙喊住他:“江修缘,你到底为何作此选择,到底为何”我始终不信他是贪恋权势之人,脑中记忆深刻的画面,唯有初见他时那波澜不惊,死水一般的冷酷面容。

    相由心生,难道他用他全部的心,骗了我么?

    “格格…草民江—修——缘,多谢格格抬爱劳神关心,草民乃是俗世之人,所有的选择只是由着自己的欲念而已.”他说的淡定,却狠狠的撩拨起了我心底深层的那股无名之火,猛的一甩袖子,护甲金套哐啷落地,一地尖锐的碰撞声,似随时要爆出火光一般.

    “呵呵,多谢江先生的坦白,我如梦初醒!”虽然他已走的很远,却仍是压不下心里的嘶吼之声,憋闷的想要统统宣之于口.

    李德明啊李德明,我到底有没有看错你?

    被他这么一搅合,本来因着酒醉而昏昏欲睡的精神,又顷刻间亢奋了起来,遂又开始琢磨起昨天的那个男人来,之前与扎纳扎特尔一起敬酒之时,因着他并非长辈,却是没有轮到,但敬哈布多尔济的时候,哈布颇为好心的把那男人拉到了我跟前,洋洋得意的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敦多卜多尔济,个性比较愚钝,人却十分耿直,望格格以后好好栽培他啊。”我一脸悲切的望着敦多卜多尔济,可怜天下父母心,哈布要不是特别中意这个儿子,也不会刻意领着拜会我,但这个儿子却做出这等让他爸爸蒙羞之事,还极有可能挑起族内争斗,淹没了自己父亲的前途。

    他并不了解我眼里的深意,只是看我丝毫不眨眼的凝望颇感尴尬,脸红了红却也未敢说话,扎纳扎特尔用手拱了下我,我才回过神来,嬉笑着说道:“自然是要好好栽培的,只是我看王爷您的儿子,可不像个愚笨之人呢,灵秀的很啊!”

    哈布未听出我话里的反面意思,权当是我的夸赞之词,高兴的满脸肥肉规律的震颤着。

    我思考了会,还是决定说出口:“哈布王爷,我看令公子气宇轩昂,人高马大的,想必也到了结亲年龄了吧?,你这个父亲可不称职哦,居然到现在还未给他寻门亲事。”

    说这些个话的时候,我在人群里急的寻找着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未稍几瞥,就瞧见了坐在角落的她,这等姿色,又岂是那么轻易便了被湮没的!

    她神色决然悲戚,连我怔怔的盯住了她也未觉,只细细的看着敦多卜多尔济的反应,昨夜树下一地春光的,果然就是她们两人。

    只见敦多卜多尔济也并未反驳我的话,只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哈布多尔济倒是颇为和顺的说道:“是啊,我也为他挑了几门亲事了,只是都给这混小子回绝了,也不知他到底要怎样的姑娘!”

    我爽朗一笑:“王爷若无办法,改日便由我作这个媒好了!”哈布颇为高兴的点了点头。

    他是绝对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丑事的,不然也不会落了我的圈套也不自知。

    这出戏,正朝着越来越有趣的方向展,我并不期望自己能把所有事情都计算准确,玩转手中,只期望所有的事情皆能有我想要的结局。

    夜色越来越浓,风已凉彻底,笼内的烛光,也已有了虚弱淡然的趋势,我笼了笼这一身大红色的新娘袍服,苦笑着回了近星楼,爬上平仄的木头台阶,出吱嘎吱嘎的摇曳之声,当我还很小的时候,很爱听这种遥远又透着历史沧桑的声响,但当我真的身临其境的演绎历史,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失去重心。

    究其渊源,只因为一个家字,只因为,我只是一个流浪在时空隧道里的孤寡之人而已。

    或许从未想过,我会有这么盛大又古典的婚礼,命运毕竟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它所界定的“家”

    我竟是有“家”之人了

    扎纳扎特尔回来时候,已经微微天光,窗外那朦胧的晨意,四处散播着温柔的气息.我一夜未合眼,此刻正昏昏欲睡.

    他并未酩酊大醉,意识清醒,眼角带笑的走进我的雕凤大床,我隔着朦胧的纱帐,眼睁睁的看着他庞大的身躯步步逼近指甲竟深深的刺进了掌心,温温的流出血来

    虽然我已屈从了形势,却仍是梦想着坚守最后的阵地

    庆幸的是,扎纳扎特尔只在帐前愣愣的望了许久,便转身离去,我憋着呼吸,静听着木门开了又关的声响.

    心里乱成一片.

第七十九章:张猛来归

    时间匆匆而过,离与扎纳扎特尔的婚礼结束已经一月有余了,他仍是住在自己的住处,并未来骚扰我,而我也很识相的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只是偶会见面,便友好的说几句话,此事终于让我缓舒了一口气,而丹津多尔济的府邸,我时不时便会去拜会一下,也常叫他来我府邸聊聊时事,大街小巷的看客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流言的趋向也开始逆转,如今传的颇盛的是:丹津多尔济亲王经不住和硕格格的引诱,勾搭上了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的妻子…我对此流言很是满意.

    并不意外的是,丹津多尔济夫人,对我仍是客气有礼.我也时常在她耳边旁敲侧击,隐晦的说些敦多卜多尔济的事情.起先她总是难掩的慌乱,但次次都未生过什么大事,也就开始掩饰的很好了.

    关于之前与哈布商量的给敦多卜多尔济找个娘子的事情,我确是有心如此,但实在是难觅人选.就在此当口,康熙那边生了许多事,皆是由张猛武士一手促成的.

    本来张猛是该带着我的奏折回朝复命的,目前由太子监国,因着太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关注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我是有信心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的.

    但这个张猛却完全没有按照原来商定的办法从事,硬是直奔了康熙讨伐葛尔丹的大军.把此奏折直接呈递给了康熙!

    康熙见此奏折,雷霆震怒,自然明白实情完全不似我奏折上所写的轻描淡写,皇家颜面大失,于是大手一挥,就记了张猛一记大功,要他带着一千精英,千里赶赴土谢图汗部专门保护我的安全…同时又亲指了他的六女儿,晋封和硕恪靖公主,即日前往土谢图汗部,与哈布多尔济之子敦多卜多尔济完婚…

    一方面再一次增强了与察珲多尔济嫡系的联姻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两可以在土谢图汗部携手共度危局…

    他若非不适宜两面作战,恐怕此刻早已挥军来此.

    又一个女子成为了政治斗争内的牺牲品,自接到此圣旨之后,哈布多尔济整天眉开眼笑,对我越的殷勤了起来,许是认为成就此婚事的人就是我…

    我也不多作解释,毕竟我千里而来,也是为了挽住察珲多尔济嫡系的汗王之位而已.

    若丹津多尔济的民心尽失,那康熙下令解除其兵权,也就成为了一场和平演变…不然按着他的名望,恐怕很难保住土谢图汗部的平和归顺,且其余二部,一直是以土谢图汗部马是瞻的,我的作用,便是要利用我的手段,来促成这次和平演变.

    虽然张猛并未带来康熙的政治指示,但我是明白他的意图的.

    几日来几欲开口问准噶尔的战况,却总是话到嘴边,便堵在了那,张猛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副无奈的表情,最后竟是他憋不下去,直直的告诉我:“四爷他没事,身子病了,就没上战场。”

    听闻此话,我竟是手抖缩的捏不住帕子,张猛弯身拾起帕子还给我。

    “那他病势可算严重?”心里焦急万分.

    “倒不算严重,我见过四爷,他瘦了很多…随军太医说他郁结难舒…”他…怎么能这么显山显水…想来别人也找不到他郁结的理由。,康熙若是洞察秋毫,可怎么办…

    “那皇上是什么态度?”胤禛啊胤禛,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怎么重要关头,却让自己皇阿玛如此失望。

    “皇上没说什么。”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心里始终放不下心。

    心里冒起的想法,又一次因张猛的话而被挑了起来:“张猛,你可知道如今前线战事如何?”

    他见我神色严肃,便一本正经的回道:“皇上已经抵达隆化,现在葛尔丹正在不远处联营扎寨,严密防守,如今正是两军休整,只待第一声炮响了,皇上的意思是,第一次交锋应生在巴林,但是费扬古将军只在巴林(大军的正前方)驻扎了两万七千的精锐部队,皇上并不满意此安排,欲一次性在巴林全歼葛尔丹军队!”

    “葛尔丹为何东进?”我很好奇葛尔丹放着自己的大本营不守,却一路往东跑。

    张猛无奈的笑笑:“格格思维很敏锐,这里面的深层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想必是皇上的英明决断吧。我曾听说科尔沁亲王曾热情邀约葛尔丹,但却在葛尔丹东进以后对自己曾许诺的牛羊和丝绸食言了。”

    科尔沁…没想到葛尔丹这么天真,竟妄想得到科尔沁的资助,那必定是康熙的谋划了。

    “张猛武士,你我也是共过生死的人,我也不想瞒你,此次我和亲的用意想必也不需我多言,你心里也清明的很。”只见张猛微微的点了下头,果然是个聪慧之人。

    “所以你要帮我,听闻你对战事的详尽叙述,我相信你也是个通晓军事的人,所以过两天我有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这是个两全其美的计谋,要夺取丹津多尔济的兵权不止是破坏他的威望这一项便可完成的。

    当人民失去了丹津多尔济这个精神依托,自然要寻得新的神一般的人物。

    原先我一直在惆怅着该用何人,环望众人,也没现任何能与丹津多尔济匹敌之人,如今天助我也,张猛的来归,正如冥冥中自有定数一般。

    他的神勇在“流寇”袭击的时候已经崭露无疑,虽不足矣以一挡百,但却是个敢拼搏,有智谋之人:“你可愿意?事成之后,你自可成为土谢图汗部唯一能与丹津多尔济相匹及的人物,但我仍是不能擅自做主,毕竟人各有志。”

    “张猛愿意!”说罢便郑重的跪膝一拜。

    我忙屈身扶起他:“只是不知武士对行军打仗可有涉猎?”这战场之事,不是我这等宵小女子的微细计谋便可制胜的,往往事情的展都不会按着预定的轨迹行进,而战场,即是修罗场,稍有不胜,便是血肉长城!

    “格格,张猛自小就熟读兵书,三十六计耳熟能详,大清地图处处皆在我脑中!望格格放心!格格给此机会让张猛成就功业,张猛感激不尽。”听他这么说,我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想来也是,他年纪轻轻,便官拜三品,又不靠祖宗福荫,凭的是自己的真知武力。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事关战争,便是十万火急了,所以明日我便要举行蒙古第一勇士的角逐比赛,你可有信心取得胜利?”见他一脸疑惑,我补充说道:“我要的,不是一场虚伪的幕后操控,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勇者之战,因为胜利者将成为丹津多尔济军队中的前锋将领,是真真切切的要上前线作战的。”

    只见张猛眼露精光,豪情万丈的神情震慑了我,他坚定的声音响起:“格格放心!张猛一定不负你所望!”

    我朝他微微一笑,便让他今夜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而我却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往丹津多尔济的府邸,比武之事虽与张猛说的真切,却还未和丹津多尔济通气,此等事情,必须是要经过他的肯,才可行事的。

    另一方面,我急急的修书一封,仅以私信的形势,写给康熙,与他说明了一下土谢图汗部的大概情况,并且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谋。最终的目的就是向他索要一道圣旨,即刻下旨征调土谢图汗部军队支援葛尔丹战争!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张猛的肩上,虽然手心一直捏着一把汗,但心里却存着此行必能胜利的直觉。

    策马疾行,只一会便到了丹津多尔济的府邸,看门小兵对我已是十分熟络:“参见格格”

    “起来吧,王爷可在府内?”我急急问道。

    “回格格话,王爷此刻正在书房看书,小的带格格进去。”我感激一笑便跟着他进去了。

    经过府院花园的时候,远远瞧见庭内遥亭闲坐对饮之人,似乎是江修缘与丹津多尔济夫人。心里闪过一丝苦涩,他竟是混的如此如鱼得水。

    隐隐听过那边传来的朗朗笑声,不知何故,竟是有股酸涩之感,我苦笑着加快了脚步。

    丹津多尔济的书房是全府最清幽的地方,所以建在全府东侧角落,从门口到书房,要走很长一段方石路。绕过最前大厅,穿过繁茂的中心花园与同扎纳扎特尔府邸一样的空旷庭院,再穿过一连串的雅致小阁,才看见了那座落在最最东侧的两层小阁楼,阁楼下面是空旷的一片,只由四个雕花木柱拱起了两间小楼,三根柱子分别雕刻了四爪飞天怒龙,仙鹤寿桃仙公,锦绣花团牡丹,寓意不可侵犯的富贵亲王之尊,以及长寿风姿的美好希冀。但最靠外的那根柱子之上却是空白一片。

    这个楼阁我已来过多次,每次看着这第四根柱子,总是不明白寓意为何。

    深吸一口起,我缓步走上中央的吊式楼梯,只见丹津多尔济静默的伏在书案之前,竟是对我的脚步之声半点未闻,窗外竹子已是一片翠绿,风刮而过,一片簌簌之声。

    一阵唏嘘,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阴谋家的书房。

第八十章:比武大会1

    轻轻把鞋子脱下放在门口,掂着脚尖,拎起裙子,蹑手蹑脚的往他身后走去,却尴尬的现他意犹未尽的放下了书,似觉察到什么般忽的转身向后,这许是所有军人的直觉吧。猛然瞧见我这幅尊容,惊讶的微张了嘴,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他傻傻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格格,找我?”

    恢复正常步,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啊,找王爷商量个事。”

    “什么事?”他搬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说话,这个书房就好比一个空旷的院落,除了两把椅子一张书案外,就是擦的锃亮的地板了。

    “不知王爷对皇上亲征葛尔丹这个事情怎么看”斜眼瞥见他刚摆下的书,正是旷古绝今的孙子兵法。却已是被他摩挲的纸张尽烂。

    “自然能够凯旋而归。”他眯眼一笑,果然是有些预见性。

    我微微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极是,但不知王爷是否听说,我的送嫁武士张猛,前些个日子去了前线。如今皇上把他赐给我做了近侍”

    他轻点了下头:“略有耳闻”

    “但王爷肯定未有听说他带回来的一个惊人消息。”我故作神秘的放低了音量,凑近他的耳朵呓语一番。

    “什么消息?”他也不自觉的低声说起话来。

    “听闻皇上有意在巴林全歼葛尔丹军队,但葛尔丹在前方防守严密,大挖战壕,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想要向各个草原借兵”反正这是个“想”字,任我怎么说也无甚关系,事情败露了,大不了也就是揣错了君心而已。

    于是越的说的肆无忌惮起来,而且我已送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私信给康熙,想必权衡之下,他会同意下旨的。

    见他仍是一副深思模样,我只好继续加油添火的说道:“葛尔丹之所以东进,是因为科尔沁亲王受皇上指示,引诱所致。而想我喀尔喀蒙古,向来是由土谢图汗部领导群雄的,内附多年,皆是徒得皇上垂爱,丝毫未做过半点利于大清之事,此次正是天赐良机啊!”

    他虽仍是严肃,却已是非常赞同我的看法,不自觉的点起头来。

    “与其等到皇上下旨征军,不如先行聚兵支援,一可表忠心,二可表诚意啊!”他似下定了决心般双目炯炯光,语气刚硬的说道:“格格说的有礼!那我明日就召集精英,出巴林!”

    “王爷且慢!”我的最终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丹津多尔济能在群众心中声名更盛。而是为了扶起我的张猛。

    “格格还有妙计?”他仍像兴奋未退似的,想必是看书百日,久未征战,摩拳擦掌了起来。

    “王爷,请在明日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一是众将士们久未征战,恐怕士气低落,以此来激励下他们的士气,二是我希望王爷能让胜利者担任王爷先锋部队参领,也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话虽说的合理,但我心里仍不确定他是否会同意,是否有够广的胸襟来给于他人扬名的机会。

    但很意外的却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一直使我很疑惑,这便是那个派人来刺杀我的军事杰出统领,政治暗黑阴谋家么?

    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坦荡的君子。

    “不过明日是否会仓促了点?”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勇士毫无时间操练么?

    “王爷,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若皇上圣旨一到,就失去了所有先机,大大的不利于我部啊!”他未思考多久,便爽快的答应了:“那就在明日吧!我即刻通知下去!”

    “场地与比赛项目就由我来安排吧,日落之前,我把它整理成书供将军过目。”时间虽然仓促,但我相信自然是可以搞定的。

    “嗯,那就这么办吧。”说着就欲甩开步子下楼。

    他忽的一把把我拉住,我身子一僵,脑里闪过的竟是些限制级画面。不会是前些日子我的百般引诱,后劲勃了吧?

    正觉耳根烫,想要挣脱他手,却听他颇为淡定的声音响起:“格格还是不要来回奔波了,就在我书房筹谋吧”他是在担心我劳累么?

    我颇为不解的转过头去:“王爷,我孤身在此,恐有不便。”

    他尴尬一笑,随即解释道:“格格别…别误会,我马上出去军营的,恐怕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格格放心在此,写完后直接放我案上即可,我回来再看.”

    “那就多谢将军体恤了!”我点头谢过他,便在桌上摆开墨来,思索着曾经写的那些个活动计划书是什么格式。许久未做竟是生疏很多。

    但想了会便找回了感觉,便奋笔疾书:比武场地1:丹津多尔济亲王空旷中央庭院比武项目:骑射,障碍越过赛。

    我怕亲王不甚了解这些带着现代色彩的文字,便在各个比赛项目下面添加了详细的描述注解。

    比武场地2:…

    专注的写了好久,竟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丝粗重的男子呼吸声.

    只这么一瞬,便惊的我满身冒汗,像是身后蹲了个猛兽随时盯准着我这个猎物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缓缓的转过头去,却见江修缘一身白衣,俊朗悲伤的定在身后,来了蒙古之后,他似乎鲜活了起来,不似在紫禁城内那般,不管遇到任何境况,都是死水一般的表情,无波无澜的眼神,刚毅却冷漠的态度,此刻我竟能从他脸上,从他眼里,那么明白直接的读懂了他的悲伤…

    “你…什么时候来的?”想起月前扎纳扎特尔府邸,我对他的冷嘲热讽,冷静思定过后,却是懊悔不已…人各有志,我为何会对他的投奔心有莫大的怨念?

    他如此做,也是为了保得性命,而我百般谋划,不也为此么?都是同样的人,难道我就比他高尚了么…

    苦笑了一番,听他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有一阵了,见格格写的专注,不敢打扰。”

    我指了指边上的座椅,他略犹疑了下便坐了上去。

    “江先生刚刚和夫人饮茶甚欢,怎么想到来找我呢?”话一出口,便带着酸涩讽刺,不知自己何时染的毛病。

    而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刚才还颇为和顺的语气,不几又口不对心了起来:“格格误会了,我来书房只为寻丹津多尔济亲王,不是来寻格格您的,却不想竟在这遇到了您。”

    他这话里的火药味十足,按着我现代的火爆脾气,定是要暴跳如雷的,但毕竟生死起落,皆已经过,便也够淡定了。

    “那如此江先生既已知道王爷不在,便退下罢,我也不招呼你了。”说罢就继续埋写我的“计划”,我知道他站我身后许久都未离去,自然是有话要同我讲。

    果然我已明确下了逐客令,他却仍是僵坐在那,纹丝未动。

    良久,才低低的说道:“刚才格格与王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心里讶异,原来他已来了这么久了,不会是在遥亭饮茶时候见我入府便特意跟来的吧。

    “那又如何?先生反对我与王爷谋定之事么?”他只是一个大夫,为何关心这等政治争伐之事?不是早就厌倦宦海了么,安心的在丹津多尔济王府做个专职大夫,不也很好…

    我似乎总是弄不明白他种种的抉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并不觉得格格的谋划有何问题,只是我有一事请求格格。”一听闻“请求”二字,心里的火苗便疯狂的撺掇了起来:“先生你真的确定你此刻所想的是自己的心么,别又如当初一样,带着一颗牧羊草原的心来求我让你留下,却仍是选择了权利角逐之路!”

    他傻愣的看着我,眼里竟是漾满了悲伤,我蓦的一怔,似说错话的孩子一般,心里大片大片的空落起来。

    “你…说吧.”我心里愧疚,便不自主的放低了音量。

    “我知道你肯定随军去巴林,我想跟着队伍一起去,也好照看伤员。”他眼含希冀的看向我,我极力压抑着情绪,不想再跟他有何摩擦,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江修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居然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格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答的淡定,答的波澜不惊!

    “你!,你可知道,你若随军去了巴林,皇上认得你,四爷认得你,八爷认得你,军中受你救治诊断的所有将士们,都认得你…你…到底要不要自己的脑袋了!”我真是被他气疯了,之前矫旨说自己葬身蒙古,好不容易康熙未及细查,如今却要送到他面前去亲自戳穿这个谎言。

    “那格格呢!你可知前面炮林弹雨,凶险多少!为了四爷!你值得么!”他竟然前所未有的朝我怒吼了起来。

    吼的我好一阵阻住了思维不知该作何回应:“你…胡说些什么!我去蒙古不是为了他!”

    他忽似疯癫一般痴痴笑了起来:“不是么…真的不是么.”

    “真的…不是”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唱,我是存着私心的,听到四爷生病的消息,我寝食难安,焦躁不已,忧心似焚的想见他一面.

    但这本就是两全的局面…完全不似江修缘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他.

    如遭雷击般惊醒过来…难道,难道他冒着被识穿的危险去巴林,是为了我?

    “你,到底为何要去巴林?”他为我而去这个念头虽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是一遍又一遍嘶吼的越来越大声。

    “各位其主而已,我亲自随军,也只是为了护丹津多尔济亲王的安危而已。”他又装起了自己的面具。

    “那你请示你的主子去罢!不用同我商量了!”说罢便把笔一搁,起身去园里透气去了,实在是不愿看见他。

第八十一章:比武大会2

    辗转来回走了几圈,天色已渐渐深沉了,那比武的计划才写了一半,便不由的加快了步子,行至那四根撑屋柱子前,暮色里原本木香淡黄的柱子,似镀了层金子般透着摄人的光彩.又难忍的好奇心起,围着细细的转了一圈,才现原来最边上那根柱子,并非空白一片,而是在两米高的地方,淡淡的似篆刻了些什么,但却琢磨不出来是何图样.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一会,只觉脖颈酸痛,仍是辨不出个端倪来,只好作罢.

    爬上摇曳的吊绳楼梯,江修缘早已不在,不知何故心神有些失落扫兴.迎面冷风吹过,打了个激灵,才现辛苦好几个时辰写的比武计划,已被吹的七零八落,只好猫着身子一张张拾起,拿砚台压住,深吸口气后继续埋奋斗.

    完成此事时已是子夜,我把书房的窗关好,又细细的整理了一遍,虽然此些毛笔字被我写的凌乱不堪,但至少也能认得是何字.

    下楼时丹津多尔济还没回府,却是碰见巴特拉守在下面打着瞌睡.

    我轻轻推了推他,他便睡眼惺忪的说道:“啊…格格可以走了么?”

    “嗯,可是王爷叫你在此守我的?”他默默的点了下头.

    “王爷他想亲自来的,但穿戴整齐临出门却又退了回去.”心里怅然,外面风传的那么厉害,和硕格格有伤风德之事,早已人尽皆知,莫非他也信了外头流言,怕入了丹津多尔济府邸看见不堪的景象么.

    苦笑了下:“知道了。”一路无话,奔马而行,未几就回了府,骑马转过街角时,正看见扎纳扎特尔转身的背影,心痛又散散的漫开了,许多夜里我都曾捂着心口问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绝情了?不管如何,他也是我拜过天地,许过神明的夫君。

    但转念又想起因他而受的百般不堪遭遇,九死一生之难,痛失所爱之恨,我都已经怨命不怨他了,这小小的流言,难道他不该承受么?

    回到近星楼,赤脚站在凸台之上,遥望顶头那弯朗月,尽是从未有过的单寡凄清,似乎从此刻才明白,我一直是一个独行的人,不管身边曾出现过谁,都以背叛的结局收场,唯有他…始终站在我身侧.唯有他,才是能与我并肩走过这段血雨腥风的人.

    或许我两相似的孤寂,才使彼此一次又一次的疏离,但当我愿意敞开心胸完全信任他之时,却是只能遥望孤月寄相思了.

    罢了罢了…就快见到他了…但见到又能如何呢…如何呢…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只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凸台睡着的,此刻却好端端的浅卧在雕凤大床上.

    是他吧,抱我之人除了扎纳扎特尔还能有谁.

    理不清这纷杂的爱怨情痴了,我猛的跳起身来,可不能误了比武之事!

    让丫鬟们随便打理了下就牵着马儿出了门,第一场比武地点选在丹津多尔济府邸空旷的中央庭院,不知丹津多尔济亲王可有时间准备我设置的那些障碍木栏.

    到了府邸才知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丹津多尔济亲王府此刻人潮涌动,进进出出的皆是些身穿盔甲的兵士,三三两两的抬着我画于图纸上的木质栏杆.

    忍不住惊叹了起来,果然是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半晚时间便可把这个物件置备妥当,果真迅猛干练,实乃精英之师啊!

    “格格!”张猛一喝骏马,便得得的跑至我身侧。

    “我设置的比武项目与一般的有些不同,你可有信心胜出?”其实我心里是打着小鼓的,这第一轮测试的乃是众勇士的御马之术,一个好的骑兵,若无法在战场上自由的操控自己的坐骑,将会在瞬息丧命。具体操作方法是在一个有限的场地内,如何能够与自己的坐骑心神合一越过个中障碍,期间仍要砍倒各个方向飞旋而来的稻草人,虽非易事,却是可以为之。中间会有专门兵士记录栏杆倒地之数以及砍落稻草人之数,前面高低不一的障碍物有二十个,期间飞丢而来的稻草人共三十个,最低跨过十五个障碍物,砍到二十个稻草人的勇士,方可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自然是骑射搏斗之术,弓箭一向是草原武士的随身之物,犹记当初在塞音山达射杀我的那位蒙古大汉,三箭齐时那种另人窒息的无力感,即使未中,也可大大削弱敌军的气势,所以第二轮的骑射项目,就是三箭齐!这里我也存着些小小私心,可顺便观察下丹津多尔济的勇士,若会此技能的,便要仔细端详端详,辨别下那模样,是否曾参与那日的刺杀行动。若三箭齐中两把者,便可参与本轮的第二轮肉搏战,以抽签形势决定搏斗对象,每组决出一位进入下一轮。

    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便是军事策论,这一轮题目,我毫无话语权,所以只拟了一个标题给丹津多尔济,余下皆是空白,他定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既熟读兵书,又有征战经验,富有出色的军队驾驭能力,那么出几道题目又如何能够难倒他!虽然把这个题目放在最后,意味着拥有最后决定权的便是他丹津多尔济一人,那么我的张猛,又是否会被他的私心埋没呢?这就无从判断了,但从他那日的坦荡态度来看,在这件事上,他许是没有私心的。

    我冒着潜规则的危险也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两军交锋,生死一线,皆容不下半点儿戏,若无实才,则不足矣撑起我给他的担子,若无谋略,则不能够代替丹津多尔济,替康熙守住这片焦灼的土地!

    “格格尽管放心!张猛定不负所望!”张猛情绪激昂,眼神笃定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也不禁被他的情绪感染,有鼓欣然赴死的架势。

    没过多久,一群蒙古壮汉队列整齐,雄赳赳的朝王爷府走来,个个装束一致,蒙古袍子外挂于腰,上身皆露于人前,那厚实的肌肉,就如同坚硬的石头一般,只是不知道碰起来会不会有铿铿之声,反观我身边的张猛,虽然也长的颇为精壮,比起他们,却是逊色很多又暗暗的替他担心起来,还好比的不是日本相扑,不然压根没的比,直接被人家甩出场去了!

    “你…现在还有信心不?”眉角有些抽搐,不知现在该作何表情,我不该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的!可偏偏实力悬殊的那么明显!

    但他却仍是气定神闲,貌若游鸿。淡淡说道:“格格毋须忧心,我定是格格所需之人!”

    好大的口气!但却很合我意,我正是需要这般英雄气概的人物,谋算在后的人是我,军工卓然的人是他,我像是看到了土谢图汗部,甚至整个喀尔喀的未来。

    为康熙,更为胤禛,袤袤大清,终是他的天下!

    “我们进去吧。”在门外已经聊了很久,便落马而行,我随手把马交给边上兵士牵去马房饲喂,而张猛却径直牵着自己的马入了王爷府。

    心里闪过一些奇怪的感觉,他为何会这般堂而皇之的牵马入府,难道是知道了今日比武的内容么?

    但是他不可能与丹津多尔济有往来,不然也不会在塞音山达抵死护我周全!但这些个比武流程,皆未流出过丹津多尔济府邸。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思忖间,只见张猛一脸朗笑着回头对我说话:“比武的试题,无非就是骑射,我还是带着自己的马比较好!与它相处了好些日子,彼此都了解心性了。”他随意而说的闲聊之言,倒像是对我的解释话语一般。

    但却是句句在理,我缓舒了口气,索心啊索心,你又多想了为何与你同生共死的张猛武士,你皆要这般怀疑!这是何苦来哉!

    虽然暗自调侃了自己一番,但仍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肆无忌惮的蔓延,搞的我心神不定。

    未过多久便找出了其中源头,因为我瞧见江修缘,为着他的主子忙前忙后,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个人里面,肯定有当日暗杀之人,他却仍是暴露人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他不是个愚笨之人,为何来了蒙古,却愚笨的不可收拾!

    也顾不得众人目光,我缓身上前,假作体力不济晕倒壮,他见我浑浑欲倒,急上前捏住我手肘,挽住了我。

    “江大夫,我身体似乎有些不适,不知大夫可否前往厢房替我诊脉?”知他脾气扭的很,便只好做戏做全套,故作虚弱的紧靠了下他,张猛见我这般模样,便关切的问道:“格格无恙吧?”

    “怎会无恙,我最近老是身子不爽利,嗜睡,又喜呕吐!”果然如我所料,江修缘一脸惊讶的圆瞪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一旁张猛在此见到江修缘却是半点讶异都没有,难道他知道他的抉择么?”你过来。!“他满脸怒容,连尊卑礼仪都忘了,直拖着把我带进了就近的厢房。

    刚刚稳住身子便劈头盖脸的质问起来:”我不是给你药了,你为何会怀有身孕?莫非你真的想一辈子做他的娘子,一辈子呆在这里?“我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亏你还是个大夫,未诊脉前就可断言别人的病症么!“他见事有跷蹊,便粗鲁的握上手腕,郁结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开了。”你竟然骗我!“虽是质问之词,却无恼怒之意。”你可知今日来的勇士里,定然有刺杀我们之人,你在外这般招摇,别到时掉了脑袋也不知错在何处!“他微微一怔,随即又嘴硬起来:”不劳格格费心!“我见他冥顽不灵,也无太多时间同他争执,便迅的退出门去,急关上门户锁了起来。

    而中央庭院那侧,比武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八十二章:比武大会3

    庭院最东面建了个方形高台,高台左右两侧各摆了一个木质红梯.此刻丹津多尔济正威风八面的肃然坐于方台正中,摇动着双臂指挥众兵士,沉重的铠甲出闷闷的轻撞声.我轻走上台:“王爷!是时候开始了吧”

    他一见我便眉开眼笑道:“格格真是好谋划,想的比武方法还真是别出心裁!”

    我羞涩一笑:“王爷见笑了,与王爷所见大场面相比,这又算得什么呢.”

    正说话间就见一旁两位鼓手单穿了个裤衩,猛的抖了抖胸前肌肉,颇为英武的扭动了下魁梧的身体,咚咚咚的缓步走上了阶梯.立定之后朝丹津多尔济注目行礼.

    丹津多尔济敛起笑容,严肃神情,起身站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两猛士便紧握鼓槌,砰砰的敲起了大鼓,时缓时急,好一阵子才停下,而我像完成了一次洗礼一般,浑身都洋溢着激昂亢奋的情绪.

    揣着国仇家恨,挥血驰骋疆场的铮铮男儿,便是涌动着此种情怀的吧.

    此刻一众勇士们已骑着各自坐骑,蓄势待,张猛抽签得到的出场次序为第三,站在一众赤膊男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八音图里!你可以开始了!”丹津多尔济在台上豪迈高呼,而那盘旋于位的勇壮猛士,便耀然一喝,骏马嘶叫一声便急急的飞驰起来.

    我之所以并未把地址选在草原,是因为相信草原男儿,皆是能疾奔如飞的,而如何做到张弛有度,却是分外艰难的,最后一个障碍栏杆,是设置于围墙前五米之外的.即是说,当你越过最后一个栏杆时,便得急训马刹停或者扭头而奔,不然,便要重撞南墙了…

    而这个唤作八音图里的勇士,却是度极快的左跳又奔,沿路抛来的稻草人也未及砍倒几个,倒是碰翻了好些障碍栏杆…

    “停下吧…”丹津多尔济无奈的说道,不想浪费大家时间,也无畏再让勇士献丑人前了,或许他豪迈的性子,不适应这般精准的谋算.

    “格格,通过的标准会否太严苛?”丹津多尔济见自己熟悉的勇猛部下也只能作出此等成绩,担心的问道.

    我含笑轻摇了摇头:“将军且看下去吧。”

    果然下一个勇士已经吸取教训,前面几个稍低的栏杆,皆未助跑就轻易通过了,旁边兵士抛的稻草人,也都沿腰砍断,左右兼顾,确是勇猛。

    最后成绩也很骄人,通过了十八个障碍栏杆,砍中了二十五个稻草人,且接是拦腰斩断!若这些皆是真人的话,便是硬生生的夺了性命!只是最后一个障碍通过之后有些狼狈,马刹不住,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但这成绩确是已是很不错了。

    丹津多尔济此刻已经喜上眉梢,难忍的在边上拍手叫好。

    下一个便是张猛了,我紧捏着丝帕,手心里尽是焦急而出的热汗,他颇备信心的浅笑着,低头抚了抚马脖子,低低的念叨了几句。便稳稳当当的通过了前面三个栏杆,中间那个稍高的,也只是紧甩了下马缰,那褐色骏马便如有神助一般蹦跨而过!实在是动作连贯迅驰,连连引来其他兵士的侧目,我颇为骄傲的朝丹津多尔济笑了笑,而他也是满眼精光的看着张猛。

    左砍右刺,竟是一个不落,稻草人无一落网,甚至其中有个兵士实在气不过张猛如此勇猛,刻意将稻草人丢的老远,也被张猛拿起身后长弓,射落在地…!实在是令人惊叹.

    转眼已到了最后一个栏杆,我心里已是大定,这个即便未过,也可顺利通过了.但仍期待他最后的炫目表现.

    但结果却是让人无比的愤懑,因为张猛刻意放慢马,碰掉了那个栏杆…心里一阵憋闷,如果他尽力了仍跃不过,我不会如此胸闷…他却是刻意碰掉,竟连半点尝试都不作!

    边上丹津多尔济也难忍的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并未对他失去信心,慷慨的说了几句表扬之词.

    连张猛在内,总共二十个武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便有了结果,除了张猛,还有十个猛士通过了此项比试.丹津多尔济的麾下果然人才济济!

    因着要在今日内决出雌雄,于是大队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比赛场地.

    下个场地布置起来便简单许多,只需一根白线,三个箭靶而已,特意选在草原之上,是因为这里才是模拟战场最适合的户外!,户外的风,户外的杂音,户外的种种因素,皆是影响最终结果的必要考量.

    我深吸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细端详着这赫立于前的十一位勇士,竟都是干干净净的摸样,连半点胡茬也没…更别说络腮胡子了,难道是昨日清理过么,早知道会这样,那日赛音山达,命在线上,哪顾得上细看刺杀之人的样貌.记忆中也仅有那络腮胡子而已…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暗暗的有些失望,便也只好寄情比武了.

    蒙古人善于骑射,此言确是非虚,十一个勇士,皆是边骑着骏马奔驰,边搭弓引箭,一蹴而就,其中仅仅有一人未中全靶,其他皆是三靶全中!

    心里暗嘘了口气,照此看来,那日那络腮胡子男子,技术并不娴熟…不然那三箭,哪怕只有一箭射中我要害,便早就泪奔黄泉而去了…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十一人竟无一人淘汰!,下面的环节我是心惊不已,看着张猛那小身板子,也很难相信他能击败对手,偏偏抽签又抽到了他们十人之中最高大壮实的那位!

    因为是奇数,所以有一人没有对手,所以没办法,其中一组是三人对决,一片混乱.

    以免伤及精英,便在草地上铺了五块长宽各两米的红毯,只要其中有人出范围,皆判为输.

    五队同时开始,我已没有更多精力去关注其他组的比武状况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张猛那组,丹津多尔济却颇有信心的对我说道:“张猛此人,定能胜出!”

    而结局,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虽然张猛可能气力不及那位勇士,但却是十分灵敏,转动能力,皆是不错,那武士上来便如饿虎扑兔,想拎起张猛双肩甩他出去,却是太过轻敌!张猛猛的低下身子,双手紧抱他腿,因着勇士本就前倾身子去抓张猛,重心已在前身,正好给张猛反击的机会,抱紧双脚,便卯足了气,涨红了脸猛然往后一翻,勇士便如大石落山一般攀不住脚!滚出了红毯之外…

    所有过程,只是眨眼功夫…

    丹津多尔济忍不住叫好声起,似觅得良将一般高兴的眉飞色舞…站在他身侧,端详着他的眉目,皆是自肺腑的模样…

    他…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我迷惑了…

第八十三章:草场点兵

    比武已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了:军事策论!而剩下的入围人数也已减到了五人,分别是:张猛,赫图库里,乌林布鲁,吉人泰,吉日格勒。此五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骏马中的汗血了!

    丹津多尔济站在台上,动情的说道:“不管最后一关,谁能胜出,大家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土谢图汗部铁一般的汉子!”

    台下一众蒙古汉子门出了狼一般的呼声,皆是热血沸腾。

    因着怕各个猛士的家将谋臣给自己支持的猛士出主意,丹津多尔济特地搭建了一个蒙古包,只有两轮比武的决胜者才可入内答题。且是分别询问,问的问题是否相同就不得而知了,我走至张猛身边,轻拍他肩:“不用怕,你一定可以的!”

    他也坚定一笑,豪气的说道:“格格放心,张猛怎可让格格失望!”

    未几便被唤入帐内答题,对于军事理论,我并不怎么担心,想他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正三品的护军营参领,除了武功出众以外,定然是深谙用兵之道的。

    他是个聪慧之人,这点我从未怀疑。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从帐内退了出来,比之前进帐的吉人泰和吉日格勒要久很多。我稍有忧虑的问道:“是否有了阻滞?”

    他只笑而不语。看他神情也不似遇到变故,便把心放回了肚子,未过多久,丹津多尔济便满脸笑意的走出蒙古包,径直走到了张猛面前,目光如炬的说道:“恭喜你,张猛,你胜过了我们草原的任何一个勇士,你将成为我军先锋部队参领,带领我土谢图汗部一千精英,协助皇上剿灭葛尔丹!”

    “剿灭葛尔丹,剿灭葛尔丹!”在场的兵士群情激昂,斗士勃。

    “你可有信心?”丹津多尔济问道.

    “张猛定不负王爷厚望!”说着单膝跪地,接过丹津多尔济递来的印鉴。

    而周围那些一起比武的勇士们,也笑的真心实意,牙根尽露,忽然想起初见扎纳扎特尔时他的笑,似乎已经久未见到。

    终于尘埃落定了…事实证明,在国家大义面前,丹津多尔济的确展示了他大公无私的一面,但这究竟是他的面具,还是他掩饰的实在太好?他究竟是真心向着大清,还仅是虚与委蛇?

    而曾经拼死护我的张猛,面对荣誉地位,是否能够如一的坚定立场,皆是变数…人心,实在是太多变故…

    虽然未来很多问题都未安下心,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我快见到他了…我的心,似已焦等百年一般,迫不及待的舍身而出,飞一般的朝他疾驰…

    翌日清晨,乌兰巴托万里无云,只是风力苍劲,吹起众人宽大的袍子,猎猎作响。紫陌青门之上,面面军旗飘扬,丹津多尔济以苍白之姿,拢各路人心,此刻的他,才真真正正的蜕变成了万民偶像。

    我傻愣的穿着军装站在城门外的一片清翠之上,迎着凛冽的西风,仍难以遏制的细闻他的句句铮言,千钧掷地般呼啸而来:“承皇上厚爱,活佛庇佑!乃有我土谢图汗部平静安居,但葛尔丹蓄谋吞并蒙古,我铁血男儿怎能袖手待弊,今日整军出,讨伐葛尔丹!护我大清万年基业!”慷慨之词,连我这般孱弱女子,似也灌入了巨大能量一般,浑身滚烫,摩拳擦掌。

    他又用蒙古话说了一遍。仍是语气强硬,眼光摄人!下面将士皆激动非常,举弓而呼。

    第一次感到失重般茫茫无措…

    我轻甩了下脑袋,许是沉重的头盔压住了我的思维,我怎能被这些迷惑…深呼一口气,低念自己不再多想.

    午时一到,青门之上呼声大噪,丹津多尔济手举金弓,搭箭引射,搜的一声金箭从头顶飞驰而过,边上将士却是纹丝未动,面不改色,我经不住好奇转头而望,金箭已在大军后方的微小靶子上颤巍而立…

    一阵唏嘘,他竟有如此武艺!

    接着便是逼人而来的擂鼓号角之声,只见青门之上缓缓升起了土谢图汗部的整军汗旗,远远的瞧不真切,似是一只苍鹰模样,未过多久,丹津多尔济便下了城台,骑着骏马领着自己的亲兵,列队整齐的从城门威然而出。

    这才注意到他头顶金盔,一身银色战袍貂皮朴边,手按腰间所配金色弓箭,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而骑马在侧的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则明显的黯然失色。

    我轻手拉下帽檐,心虚的低着头,此次随军,我并未告知任何人,只是混在张猛所带的一千精兵之中。料想扎纳扎特尔与丹津多尔济不可能同意我随军,便只好欺上瞒下,等军队行远了再现身,也就米已成炊了。

    担心扎纳扎特尔会去我所住的近星楼,便让两个丫鬟守门而立,推说我身子不爽需要清修,阻住一切入内之人,本想着该是万无一失,却还是被他在这万人的队伍里,寻着了我的眸子。

    对望许久,并未现他的意外神色,只是眼睛深邃到看不真切。

    心里又开始抽痛起来,政治婚姻,终究是磨人至深。

    哈布多尔济与丹津多尔济站在城门口说了好一会话,多是些政客间的客套祝福之语,他两本无君臣关系,哈布多尔济拉着扎纳扎特尔来城门送行,无非是为了彰显下自己的地位而已。却不知头不衬帽之说。无此大头何必顶着这偌大的帽子惹人笑话!还无辜的使扎纳扎特尔尴尬非常。

    今日整军出师,丹津多尔济必然锋芒毕露,地位然,哈布多尔济做任何事,也夺不走他的风采。

    等了良久,直觉脊背麻,哈布多尔济终于结束了他长长的客套之词,他两微微颔道别,丹津多尔济便呵马前行,站到了整军最前列,举弓而呼:“出!”

    顿时马蹄声起,跟随着丹津多尔济纵马疾行,绕过那金箭靶子,我细眼瞧了一眼,惊讶无比…那只金箭,竟是直直的射中了中央红心.

    倒呼一口凉气,此乃蒙古神人也…

    约莫跑了一个时辰,虽极力保持着队形,但马跑不比人跑,自然是无法遵循过于严苛的规则的,所以队形稍稍有了些紊乱。

    不知何时,边上同奔之人都已不是先前队列里的了,只听边上一大胡子男人说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话:“格格!”

    我愣了愣,怕是耳边疾驰的风声引起的幻觉,这队里可是没人知我身份的,但随即而来的第二声唤声,使我好奇的侧目望去。

    那大胡子男人朝我微微笑了笑,我如遭电击,这分明是江修缘的眼镜,那刚毅的深色清明眼线,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

    “江修缘!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怎就那般不知爱惜自己性命。”许是风声太大,他圆张了嘴巴,单手拢于耳朵上,大声说道:“格格说的什么,我听不真切。”

    “你是故意的!”我恼怒不已,不想搭理他,也不知昨日把他反锁门内,到底是怎么脱逃出去的,枉我还特意关照府内丫鬟,在今日午时过后去丹津多尔济王府放人,想饿他个一天一夜,总比没命的好!却还是被他逃脱了混入军中。

    越想越生气,便狠甩马缰,马儿吃痛,得得的狂奔一阵,甩开他一段距离。

    他紧跟上来,又似找到灵魂一般朗朗的笑了开来,顿时戏谑心起,便对着他表情严肃的吼道:“你胡子掉了~!”

    这回他听的真切,先是傻傻一愣,随即脱手按住胡子,风猛吹过,身子不稳,差点掀翻在地…

    我惊吓不已,便不敢再开此类玩笑了.

第八十四章:又见四爷

    五月的季节,虽然仍有沁凉的西风刮过,却是一路的晴好天气,一如我此刻朗空万里的心。在前往巴林的大道上,大军走走停停已是五日,一日前正好遇上了康熙宣旨征兵的传旨使者,丹津多尔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全军都赞颂着他英明的决策。

    我苦笑一番,这件嫁衣就当我暂送给他吧。

    打点了使者,想必他也知道该怎么向康熙禀明实况了.继续行进,只剩下一日的脚程便可抵达清军大营了…而我,已经坐立不住,狠甩着马鞭奔至了队列最前.

    丹津多尔济在队伍刚出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混在了张猛的队伍里,而显露身份的,就是我那回望一瞥,原来他引弓射箭的时候,是不能回望的,那代表着城下将士对主帅的绝对信任。

    而只有我,回了头…没想这小小举动,也难逃他如鹰的双眼.但为了顾全军心,他并未把我在队里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是暗暗派着几个亲信跟在我身侧.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已知道,那我也不必煞费苦心的藏头露尾了.

    离驻扎大军的开战前线十里之遥的地方,屯守着军队的后勤支援,以及许多伤兵守将,我与丹津多尔济知会一声,便一股脑儿扎进了兵营,马儿嘶吼,惊扰了本就忙忙碌碌的兵士,个个拿起枪矛指向我,我慌忙喝住小马,双手举起,好在并未带何兵刃,也不至于让人误会是来闯营的.只是我身上装束,乃是标准的蒙古兵样式,军人们警觉提防万一,才如此慌乱.

    “我是土谢图汗部的小兵,来此找四爷有事!”马儿在原地盘旋,一旁戳矛而指的兵士,见我说的一口流利京话,将信将疑的回道:“那你且等一等,我去通禀”

    说罢便小跑着进了中间营帐。

    未几出来后却是带回了令人无措的回答:“四爷回话,不见!”

    “为何不见?”我急急问道。

    “四爷回话说,如今皇上御驾亲征,你一土谢图汗部的小小兵士,不先拜会圣上,却跑到四爷营里,是何体统!爷不追究你已算万分开恩了,还不离去。”兵士说的字正腔圆,清晰非常,而我也犹如醍醐灌顶,懊恼着怎么能如此妥欠考虑,陷他于两难,实在是关心则乱.

    便急忙解释道:“的确是我有失礼仪,还请四爷见谅,这就回去。”说罢便轻甩马缰,掉过头去。

    “且慢,四爷嘱咐了,以免你走错方向,爷特命小的为你指路,绕过此片树林,有条直通驻扎大军的道路,壮士可以按此方向走。”我感激的谢过兵士,便缓缓的策马而行。

    他那么聪慧一人,又怎会不知来寻他的人是我,百般迂回,也是无奈之至。

    不远处的杨树林,经过一冬的凛掠,已是光秃一片,只微微冒着几叶新牙,把马系在一处树边,便徒步走至林中,呆坐了未过多久,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飞奔而来。

    我慌忙的站起身来,寻着声响的方向,急急跑去。

    心已跳如鼓响,咚咚的恼人心神,此刻的我,只想见到他,管他严峻形势,管他国家大计…皆已顾不得了.心里所念所想,皆是他孤清的眸子,皆是万春亭他那瘦削挺立的单薄背影…皆是四爷府里魂断疏离的悲戚情景,皆是那晚他闯进长春宫的狼狈模样,皆是他流血的手臂,触目惊心的猩红一片,皆是天牢内那缓落揪心的点点清泪…

    一段一段,落索而过…原来他已在我心里埋的如此之深,一年多的时间,仿若已经悠长了半世之久,生死枯荣,疏离索爱,皆是我与他结伴而过…

    他的马,已在前面站定,马上人儿,竟是瘦的如此触目惊心…我哽咽着流下泪来,低低唤着他的名字:“胤禛…”

    他傻愣的呆看了许久,才猛然惊过神来,踉跄着落马奔来:“心儿…”

    他似真还切,小心翼翼的抱过我,摩挲着耳际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会来,我自然会来。”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神色,眼眶深凹,眼袋黝黑…整个人已瘦的如同骷髅一般…心里剧烈的抽搐着,懊恼自己为何要写这样的信给他…

    他也是缘线求生之人,却从未放弃过我,一次次冒着被自己皇阿玛怀疑猜度的危险,为我求情,为我筹谋…而我,却仍是回了那些混账话.

    相抱良久,他忽的挣开我,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眼光直直的射进我的眼里:“这封信,我不会收的,你可知多少日夜下来,我忍着把它撕烂的冲动,保留至今,也是为了在今日还给你!”我默默不语,只顺从的接过此信,在他面前片片撕落,扬手一挥,便撒了一地。

    “我错了…今日便还你一个真切的答案.”说罢轻点脚尖,覆上了他的唇…

    他坚硬的胡茬抵在我的下颚,刺刺的很是疼痛,我赌气的轻咬他唇.他却不甚在意,只把那一汪暖人的温柔,缓伸进来,缓伸进来,搅乱我一池芳心.

    吻到手脚无力,便把自己如藤蔓般缠绕在他身上…良久,良久,才缓缓停下.

    似强剂良药一般,他的眉宇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而我也从他闪亮的眸子里,瞧见了自己绯红的脸.

    “爷——”不远处一个兵士高呼着跑来。胤禛一脸不耐的蹙眉吼道:“何事大惊小怪的!”

    他落马一拜,慌张的说道:“回禀爷,八爷来营里找您,寻爷不着,便欲骑马一路寻你来了,小的命几个兵士拖延了些时间,便急急跑来报您。”这定然是胤禛的心腹之人了,不然也不会这般护着他。

    嘴里滑过一丝苦涩,八爷…不知他近来可好,但想着他如今仍能在前线作战,应该无甚大碍吧.

    “爷,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该走了”他却一把把我拖住:“为何不敢见他!”他又失了冷静,我细声解释:“原因不是爷脑中那般,你该想着当今形势,不能意气用事啊。”

    他静下心来,便不再扭着脾气,软和的说道:“那你先和土谢图汗部的军队会合吧”他自然是知道的,我今日的莽撞行为,定会传到康熙耳朵里,若再让八爷抓个正着,便纵然有心闪烁其词,恐怕也是百辩无用了。

    我解了马缰,跃身上马,他又想起什么般在身后说道:“那皇阿玛呢?你避是不避?”

    我身子一僵,马已跑远,并未答他问话,这个问题,恐怕不是我有心躲避便可以的,我能避的开他么…

    当然不能,但是如今,我已是他亲手赠人的女子,他又还有何立场,再说些什么,即使避不开,那又如何!

第八十五章:军营阴谋1

    马儿未跑多久便可看见前面乌鸦鸦的一片帐篷联营,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跑动兵士,现在已是开饭时间,管炊事的兵士在军营的最后方,此刻已经袅袅的升起了炊烟,现在仍是两军对阵之势,康熙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给于葛尔丹最后一次乞降的机会。

    我悄悄的轻拍马背,欲神鬼无知的混进土谢图汗部的军队之中,但放眼望去,却是没见着那些穿着异样服装的兵士,遂只好在军营后方四处转悠,以求能找个熟识之人。但我这身子衣服实在显眼,没过多久便被后方的兵士看见了。

    “嘿!你是哪来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年轻兵士问道。

    “我…我是土谢图汗部张猛参领麾下一名小兵,刚跑的慢,所以拉队了,不知小哥可否告诉在下,张猛参领的一千精兵在哪里扎营呢?”吧啦的说了一长串。

    那位小兵倒是个性子很直之人,听我说完便爽朗的指了个方向:“他们奉命去西侧山上看守大炮啦!”心里冷意四起,康熙果然是两手准备,先仁后狠,要是不降,便只有死。

    “怎么,我堂堂大清的格格如今竟然成了张猛麾下一员小兵!”身侧响起熟悉而又久违的声响,机械的转过头去,果然是康熙!许久未见他却丝毫未减英朗。头带金色保顶钢帽,褐红色披风内仍是那一层不变的明黄色龙袍,身材比原先略显粗壮,许是里面穿了金丝铠甲之类的护身之衣,他紧握腰间所配宝剑,气宇轩昂的站立在侧。

    一众士兵瞧见了他,便蓦的跪地叩拜,我愣神未久便意识到自己还未行礼,焦急落马,双膝跪地,恭敬的喊道:“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愣神晃思了许久,才艰涩的说了句:“起来吧。”

    起身站定,只见他神情幽然,我理直气壮的迎着他的目光,逼人而视,如今再见面已是父女身份,乾坤已定,雌雄已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动摇,让我犹疑的了。

    “许久未见,朕甚是想念你啊。”他低低的说道,顺手便牵起我手往皇帐走去。

    我奋力的挣脱他的牵制,只躬身跟在身后,淡淡的说道:“儿臣自然也是想念皇阿玛的。”他忽然站定,炽烈着目光转过身来。

    却终是看了许久也未一言…弯驼着被入了皇帐.

    里面布置极为简单,只在帐篷正中挂了一副大清地图,边上一把书案,六张椅子,内里便是一张并不十分宽大的龙床.

    “索心,你可有恨过朕?”他神色肃穆,一本正经的问道,眉宇间却未有半点感愧之色,我自知他对此抉择无怨无悔。

    “不恨,我又有何资格恨一个当世明君,我该是以皇阿玛为荣啊…一代君王,无限江山,可以偶有风月,却不可沉溺其中,可以睹物思人,却不可念旧忘新…皇阿玛所做,皆是为了江山大局.”句句肺腑之言,对他的抉择,我并未有过任何挣扎,他对我的眷顾,已是出了任何人…

    “你果然懂朕…”他轻叹了口气,只觉两人单处一室,颇为尴尬.正思忖着该找个什么借口遁走之时,传讯士兵在帐外大声说道:“皇上,四阿哥,八阿哥已经归营,在外请求召见”

    “让他们进来吧。”我本想借机先行退下的,却是不及阻住康熙,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三人会面了。

    “你一来倒是已经立了大功一件啊!”康熙忽的说出此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满脸疑惑的望向他。

    “你一来,胤禛纠结多日的病,无药而愈了!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前营呢。”他挑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一阵心惊,果然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因着两位爷已经入了营帐,也就不便再多作什么解释。

    四爷虽然面色淡淡,但只入帐前的轻轻一瞥,我便瞧出了他眼角的笑意,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之人一般,竟有些邪恶的快感。

    八爷此次是初次见我,一脸错愕的瞧了好一阵子,似乎在端详我到底是谁…

    “皇阿玛,儿臣的病已大好,特来向皇阿玛请罪,贻误军情,罪在不赦!”四爷跪在康熙面前,痛彻的说道。

    康熙此刻却换上了一副标准慈父模样,挽起四爷说道:“你身子有恙,朕又怎会怪你,况且如今的对峙之势,本就在朕的安排之中,并非因你而延误。”我一听康熙大有说出军事布置的架势,便慌忙说道:“请容儿臣告退!’”

    康熙眉目淡扫了我一眼,便坚定的说道:“心儿你不必退下,行军布阵之事你不懂,但也要细细听好,两军一旦开战,枪炮无眼,你也该有个章法。”

    见他并不顾忌我如今的身份,执意要我留下,我便也只好站着听此军事秘密。

    “皇阿玛不知有何布置?”四爷问道。

    康熙微叹了口气,在地图前踱了一圈,便娓娓而道:“葛尔丹率三万骑兵自科布多东进,沿克鲁伦河东下,号称已借得沙俄鸟枪兵六万,总共九万,但按之前探子密报,葛尔丹此次进犯兵力不足五万,我军挥师九万,定能将其一举荡平!”

    “但是葛尔丹素来善于打游击战,且熟悉地形,恐怕难以全歼啊!”八爷在旁忧虑的说道。

    “所以皇阿玛才会在此假意劝降葛尔丹!”四爷一语道破表象,我一阵恍然,愿以为他是心存仁念,原来竟是虚与委蛇。

    康熙赞许的看了一眼四爷,继续说道:“我军已分兵分三路,此地只留两万七千的兵力,加上土谢图汗部的一万兵士,也仅有三万七千,余下兵力分作两部,一部由萨布素带领越兴安岭西进,出克鲁河施行牵制性侧击,西路则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亲统,西路分两小路,分别出归化,宁夏,会师于翁金河,直指克鲁河上游,约期夹攻,巴林此地,仅是佯装样子而已,朕此番之所以不动手,只因费扬古路线较长,仍为到达约定地点。”

    “皇阿玛英明!”四爷朗声一呼。我却没什么兴趣,对于这种布兵之事,我是一窍不懂的,但却听出了这些个话里的另层意思。

    若这些消息被葛尔丹知道了,那他趁着大军未到拼死一战,三路人马(葛尔丹五万,康熙七万左右),或许能有获胜的可能。

    我又隐隐的有些担心起来。

    康熙与四爷八爷谈了好久,我也不好再次阻断他们,便硬着头皮撑到了天黑用膳,兵士端进膳食来的时候,我终于心里一松,大呼解放。

    同四爷与八爷一起退出了帐外,独留康熙一人在内用膳。

    刚行至门外,便听八爷颇为讥诮的话语:“你这个毒蝎女人,为何害死她?为何?”

    我转身望他,他终是没认出我来,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四爷在旁拖住。

    我知他是不想我与八爷再有纠葛,就任由八爷误解下去,蝉联的恨总比绵延的爱来的好。

    便很自觉的禁了声,只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便朝着西侧山头奔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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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