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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生死秘密

    刚出帐门未走多远,便看见张猛朝这边走来,他定了定身子欲朝我行礼,我赶忙甩了甩手示意他作罢,走上前去问道:“参领大人这是去给皇上请安么?”

    他低声回道:“是的格格。”说罢便继续往皇帐走去,我也不再理他,绕着帐篷搭出的歪歪曲曲的行道,牵着我的小马往西边小山走去。

    走出帐篷群,见前面道途广阔了,便跃身上马,视线顿时开朗了起来,转身回望,隐隐瞧见张猛仍未进帐,却是站在离皇帐很远的地方与一男子促头细语。

    轻甩马缰,小马儿便得得的跑起来。

    跑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小山脚下,围着山脚搭起了好多蒙古包,此刻边上已嗞嗞的烧起了多堆篝火。

    江修缘骑着马儿阻在路中,见我回来了才扭转了马头同我一起回营。

    “你…回来了?”等我许久却是问了个呆头问题,我淡淡一笑:“是啊”

    “那你见过他了?”不知道嘴中的他是谁,便没好气的说道:“先生未免管的太宽了。”

    他自知僭越,便一路无话了起来。

    夜风刺骨,不太适应这野外的凉薄天气,久久无法入睡。便披了件裘袍往山上走去,山上只驻扎了五门大炮,我总是心神难定,万一葛尔丹知道此地境况,硬是要夺路而逃,那么这西面便会是他最大的突破口。要往准葛尔,必须往西!

    康熙总共带了二十门大炮,却只在这里排了五门,到底为何!

    爬至山腰,只见下面有一火把形成的小小亮光,缓缓的越移越进,会是谁呢?江修缘么。我在前面凸石坐下,静等他上来。

    竟是四爷!他举着火把一路寻寻觅觅的踏夜而来。

    “爷半夜上山,可是为了寻我?”我兀的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白天不方便见面,便只好夜深更重时候来了。”他吹熄了火把,艰难的爬上凸石,坐在了我的身侧。

    “爷,其实我很怕。”不知是不是周围的寂静一片,顿感安心,便有了倾诉的**。

    “那我去寻块火石,把火把点着吧。”他说着便欲起身。

    “不…”我拉住他:“我不是怕黑…我是怕走错了道路.”他轻轻挽过我的头,放于肩上,手环过我腰,柔声说道:“现在摆你前面的,只有一条路,既无歧路,又何来走错之说。”

    多久未闻过这沁然的檀香味道,我贪婪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有时会怀疑,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它该有的面目,许多时候只觉自己机关算尽,却仍然触不到真相,在紫禁城是这样,在喀尔喀也是这样。”

    “你到底在疑虑些什么?,说出来我同你分析分析。”他摩挲着我的手,只觉酥麻难忍。

    “我在塞音山达的时候,曾被人追杀。”我淡淡说道,他手忽然一紧,紧捏住我,焦急说道:“是丹津多尔济对不对?,我虽然之前心里抑郁,外面的事情也知道一些,皇阿玛派了一千精英给你,又把六妹指去和亲,本以为是担忧那方形势,没想竟已严重到这般田地!”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起初我很肯定是丹津多尔济所为,因为我抓住的那匹老马,乃是丹津多尔济府里饲养的!但是此番我求他出兵,他却答应的如此大义凛然,甚至我要扶起张猛,他非但没有阻止,却仍是把张猛升为参领,领兵来此!国家大义面前,如此慷慨激昂之人,又怎会在背地里暗耍手段呢?”

    他静气沉思了会,便悠悠说道:“一个有宏图大志之人,一个心怀天下,心怀族群之人,并不介意用暗黑的手段,来完成自己的宏图大志…政治从来都是这样,手段怎样或许会被世人唾骂一阵,但史书却会永远记载,成者王侯,败则寇.史书会给他做个公平的评判,功过论断,但求不愧天下而已.”心中怅然,好一句不愧天下!他此刻所说,又何尝不是自己,对待敌人的百般狠辣,也是为了一步步的完成自己的理想.

    忽然又想起小衣那张笑的纯真无暇的脸,以及子青,那瞬间烟雨的善变神色…

    丹津多尔济,就让我暂且放下吧,反正呆在蒙古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仍有充裕的时间慢慢考量这个全民偶像的内里乾坤。

    但是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能问个清楚,小衣之事,我终归要给子青一个交代。

    “小衣的死…爷可以告诉我了么?,她的妹妹子青,如今仍是执念难除,去了喀尔喀,又对我怨恨至深,原来她,竟是有个儿子的…!”说来心酸,也不知小衣的父亲一人,能否照看好孩子。

    “若早知她会随你去喀尔喀,我定要在北京便结果了她!”四爷恨恨的说道,我轻拍了下他脑袋,嗔怒道:“杀杀杀,什么时候要我碍着你路了,是不是把我也杀了啊!”

    本是句玩笑话,却只觉他浑身一僵,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你不会阻我道的,你注定,是要与我一起走下去的人。”不知此刻他的眼里,是否闪过摄人的光彩,但我的心,却因此而温暖了起来。

    良久,他才开始将小衣之事,缓缓道来:“记得你恳求皇阿玛将子青随嫁蒙古之后,便托我照顾子青的养父,即是小衣的父亲。”

    “嗯”我是曾经向四爷提过此事,小衣没了,如今子青又要去蒙古,怕留下一个老人无所依靠。

    “也正是因此,才让我查到,原来子青是有个儿子的,才一岁大,而此孩子的父亲,便是小衣的亲生父亲…”如此伦乱的关系,实在是匪夷所思,我被他所说惊的不知该如何回应。但更为另人惊讶的却在后头。

    “我找到小衣住处之时,已经人去屋空,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小衣家里非常穷困,而且小衣父亲豪赌成性,那老汉收养子青,只因为她容貌秀丽,他把自己亲生女儿卖去相府做了丫鬟,却仍是不够他的赌本,于是思前想后,竟是要把子青卖进青楼。”我暗吸口气,只觉胸口疼痛,小衣父亲收养子青,怕是一早就存了把她卖入青楼的心思.

    “但这个子青,也不是个心思单纯之人,她知道老汉要卖了她,便在当天夜里就入了老汉房门,自动献身给他,老汉单身多年,哪尝过这等娇美身躯,自然就不舍得把他卖了,于是便由养父,变成了她实实在在的男人,一年以后生下了小衣的弟弟,取名宝子”四爷不咸不淡的声音,却似把把匕,在此凛冽深夜,割的我疼痛不已,为这无奈的命途,为这难改的历史。

    “后来呢?”我黯然问道。

    “老汉对子青母子十分暴虐,虽然一把年纪,却仍是一输钱便拿起棍子就打,孩子仍小,受不住住棍子敲打,没打几下,骨头便断了多处,子青自己挨打也不说些什么,但事关自己孩子,便愤然反抗了,却是一不小心,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的刺死了老汉…”我倒抽一口凉气,她竟是杀人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难怪与子丹有着如此截然的心性.

    “于是她连夜逃往北京,而把孩子留在了一处医馆,至于是哪处,村民们也不知道了,据说是因为那医馆的大夫,收下孩子的第二日,便关门远走了。那时,子青已在小衣的帮助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姊妹子丹,后面她怎么一步步进宫的,想必你也清楚了。”说到此,确是能接顺了所有事情,但是我仍不明白小衣之死的过程。遂低声问道:“那小衣,为何会死呢?”

    “现在想来,她许是拼死一搏的,她被逐出宫后,便来寻我,说已经知道所有关于你的真相,以此来要挟我,要我给他一万两黄金。”果然是因为我。

    “但是小衣不是四爷的人么?”我疑惑的问道。

    他顿了顿,苦涩说道:“她并非是我的人,我只是每月给她一笔钱,让她告诉我长春宫的动向而已…”原来如此,难怪初次在万春亭见面之时,四爷说小衣乃是索相的人,竟是一点都未骗我.

    “那时真正的索相侄女还在我府中,索相并不知道你是假冒之人,赫舍里却是因为我的疏忽而知道了有你的存在,我本就知道此事瞒不住,但那次侍寝事件,我已做的锥心之痛,想方设法想要寻个两全之策,又怎能容她去相府告密…!”四爷恨恨的说道.

    “所以…你杀了他?”虽然结果早知,但仍是颤心不已:“还把他奸。污了弃于荒野?”

    “我没有!”四爷焦急的说道:“我又怎会是此等猥琐之人,我只是把她骗入府中,把她所谓的证据套出口来,然后放她回去,等出城之时便派人暗暗杀了他,我从未下过任何侮辱她的指令。”我信了他。

    “但是奇怪的是…我派去的人,见到她时,她已是死尸一具”看来此事,只能到此告一段落了,到底是谁杀的小衣,居然到今时今日,还是久悬未决…

    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来来往往,这些是非,还辨的清楚对错么…

    此刻,我只想好好的靠在四爷怀里,在这短暂的夜里,静静的,安心的沉吟片刻…

第八十七章:军营阴谋2

    第二日天未亮,四爷便下山回营了,而我则是披着裘袍继续往山头走去,意外的是见到丹津多尔济早早的站在炮台前面,极目远眺,蹙眉凝思。

    “王爷,你这么早便来巡视了?”心里有几分心虚。

    “我昨夜就在此了,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定,睡不下去便索性来这里守着。”见他眼圈深陷,原先白皙的皮肤也略显暗沉。

    我拉过他在一旁坐下,淡淡笑道:“王爷在此枯等也不是办法,你要累倒了,哪还有指挥众人的气力。”他身子忽的抖缩了下,许是山头风急露重。

    此时已是日出十分,我转过身子,脸面朝东,看着第一束晨光从飘然若丝的天际云间暖射而出,忽的瞬间光亮,周围的一切云朵,才真真正正镀上了七彩的颜色。

    这便是生命伊始,是七彩斑斓,迷人心魂的。丹津多尔济也看的痴了…光束慢慢的照过了葛尔丹驻扎的大营,照上了这里矮小却连绵的山头.

    “王爷,此地地形虽易守难功,但若葛尔丹全力冲刺,怕是难以支撑啊。”我极目远望,忧虑的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昨天我来勘察此地后已让张猛前去问明皇上,为何此地只调了五门大炮,皇上却说五门足矣,张猛见他决心坚定,再争辩也是无用。”丹津多尔济无奈的说道。

    “这个布置是皇上亲自谋划的?”连我这个不懂军事的人都觉得此事不妥,康熙又怎会不知。

    “据交接官员说这个方案乃是索相提出的。”浑身一阵颤抖,索额图,这个字眼已经快半年未听到了,此刻再次闻及,竟是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怎么索额图也来了么?”我越的担忧起来,似乎牵扯到他的事,便充斥着暗黑谋算。

    “嗯,我与交接官员说过此事,但是该官员说,这是索相一力坚持的,自平叛耿精忠叛乱之后,索额图便未再领兵,此刻主动请缨带兵作战,皇上念他忠心,便让他在萨布素将军底下当个监军。”若是监军,自然是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凡事自然是要问过主将的。而萨布素此人,一向以沉稳老道出名.

    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就在今夜,一切事情皆生了逆转,差点令我与全部土谢图汗部兵士九死一生的重大逆转。

    与丹津多尔济谈了一会,我便独自下山了,正遇上前往山上送饭的兵士,我匆匆回营吃过午饭,本就想去大军那边溜达一下刺探形势,顺便会一会索额图。

    不想刚放下饭碗便看见一黄褂士兵奉康熙命令召我过去,我自是二话没说,骑上小马便去了大军营帐。

    与康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话,他似乎也未有重大事情召见,只是似乎想把我留在大军营帐。我心里疑虑,却不知原委,但入暮时分却在外面看见了张猛,以及他带着的一千蒙古精兵,骑着骏马往这边军营疾驰,我见此十分惊讶,便急忙跑去拦下张猛,焦急说道:“你放着西边要地不守,来此做甚?”

    他微喘着气说道:“是监军要征调我部精兵,我奉命而来!”

    “难道晚上准备突袭了?”我狐疑的问道,目前费扬古将军的大军未到,康熙只可能拖延时间,又怎会轻易突袭,挑衅葛尔丹对他毫无益处!

    “张猛不知,正打算前往问个明白。”我知事关紧急,便不再拦他道路。

    索额图果然在谋划着什么,难道他与扎那扎特尔的盟约,并没有因为赫舍里的死亡而消亡,仍要助他夺取汗位?

    而此确是最好的除掉丹津多尔济的时机!想到此,我不免倒抽一口凉气,他居然如此擅作主张!为了除去心头大患,竟是借助葛尔丹之手!若葛尔丹突围成功,那么丹津多尔济必然殒命,死于葛尔丹之手,仍可保住他蒙古英雄的声望!却是彻底的覆灭了丹津多尔济族系的夺位可能!而土谢图汗部的兵士们,必然为了丧失民族英雄而慨然战斗!好一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若葛尔丹未突围成功,最多也就助长了丹津多尔济的神勇名望,仍可另寻机会!

    索额图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虽然不得不承认,此为消亡丹津多尔济实力的最快捷径,但我却不想让这么多的蒙古勇士一起陪葬,且多日的接触,总觉得丹津多尔济心怀坦荡,谋刺之事,还需查证…不能在此刻让他死去,更不能让索额图成为扶起蒙古土谢图汗部汗王的一大功臣!,若真的成事,那么太子实力无疑是更加强盛,将对四爷夺得天下形成致命的打击!

    越想越焦急,便赶忙回了皇帐,不及通报便破门而入:“皇上!索心有要事禀报!”因着心里焦急,一时竟连称呼也喊错了。

    康熙本在图前转悠,见我这般失礼竟也未生气,只放下手中执仗,缓身走到跟前:

    “何事如此惊慌?”

    “回禀皇上,索额图擅自调走张猛,又仅在西山安排五门大炮…”穆的止住了话语,我怎会糊涂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五门大炮,是康熙肯的…而他今日又把我喊来清军营帐,是为了保我性命…这一切阴谋的幕后操控人…就是此刻在我面前巍然而立之人…

    他果然是那谋算精准的帝王,普天之下,谁能与其匹敌.

    知道此刻再说些什么,已是无意,便缓缓起身,僵直而立,悚然寒凉的盯着这位曾经柔情似水,百般维护的男人,心里的那道疤,竟是生生的被扯出血来…

    “我果然只是一颗棋子…”心里刮起凛冽的刀锋…片片吹过,遍体鳞伤.

    “心儿为何这般说?”他仍是装作一副无辜。

    “是你放风给葛尔丹的对不对?是你放风给他,说费扬古将军的大军即将到达葛尔丹后方,到时三面夹击,他必死无疑是不是?”他脸色苍白的矗立在那,不开口承认,也未语否认。

    “在你见到我的私信之时,便已布好了这个局,西面啊!呵呵,葛尔丹欲逃生,便只有西行,你特地在那仅设五门大炮,当丹津多尔济一到,便让他助守西方,葛尔丹素来爱打游击战,你只需稍稍放风,便可让他仓皇西逃,而丹津多尔济,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蹄下亡魂对么?五万大军啊!,就凭丹津多尔济的九千兵士,又怎是他的对手!”我闭眼稳住心神,脚下一软,踉跄倒退几步,他欲上前扶住,我用力挣推,马鞭抽到了他的衣袖,裂出一道口子,他却仍是眉宇镇定,纹丝未动。

    “而你之所以在布置军情的时候把我留下,不是因为信任,而是要让我成为挽住你皇家尊严的最后一棋!若事情败露,丹津多尔济碰巧未死,质问于你,或者他死了,他的部下对此抱有怀疑,质问于你,便把这一切**结果推于我身,让我担起土谢图汗部的民族公敌!”想必他早已知晓这月余时间来我在土谢图汗部的百般心计…要使土谢图汗部的牧民相信我所作所为,简直轻而易举!

    “呵呵…呵呵”难以抑制的癫狂,到头来,还是沦为无情帝王的政治棋子…那景阳宫内敛眉为我的深情男子,却是如今寒冰冷漠的一朝帝王!若他那日风雪抱出的人是我,会否能有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朕百般所做,皆为情势,丹津多尔济不死,朕犹如芒刺在背,喀尔喀问题久悬未决,朕要寻的土谢图汗部汗王,毋须有此强悍实力,若他能与朕匹敌,那又如何让他甘心臣服,巍巍大清,朕考虑的乃是国土安定,乱世才需英雄,此刻朕需要的只是一个毫无野心的臣子!朕素来知道你懂朕抉择,且朕有绝对的信心能保你信命!你该信朕!”他终于打破一脸的平静,激动却也颇具气势的说道.

    “保我性命?若土谢图汗部,甚至喀尔喀所有牧民,要我的鲜血来祭奠丹津多尔济,那么我的皇上,您是否还能保我性命?我是否该知你抉择,欣然赴死?”他忽的软弱了下来,神态也不似方才刚硬,他的心里,定然是知道此种结局的,而我,也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站立良久,只觉心已麻痹无比,再没有了任何疼痛…

    我不是一个高尚女子,只是俗世里,一抹甘愿平凡的细小浮尘…但原来,痴心索要的东西,总是难以得到…

    恭顺的朝他一拜:“儿臣愿意领死以谢天下!”

    他浑身一震,良久,才踉跄的走到我跟前,哑声说道:“为何你这般聪慧…若你愚笨一些,朕也不至于对你百般难舍,而你,也不至于如此心碎…”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叹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我,只希望皇上能给个最后的仁慈,当我死后,请还我自由”他一把把我扶起,似做最后的诀别一般,紧紧的抱住

    "其实未必会走到这一步的,若丹津多尔济死了,若他并没有对此提出怀疑,那你便可不用死"他在我耳边低低说道.

    "皇上索心没有那么天真."若此次逃的一死,下次,谁又能保得没有这种两难局面?

    下辈子吧,期望下辈子,不要与帝王有任何纠葛

    别过康熙,出了皇帐,或许是已知自己必死的结局,心倒是坦然了起来

    但一个猛烈的念头似疾风般穿过我的思维江修缘!

    他仍在西边山脚!

第八十八章:绝地谋生1

    心里慌作一团,一想起他那双眉目分明的眸子,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似的疼痛,我不能让他死…随着夜色渐渐袭来,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最后的那道壁垒,已像窗户纸一般,轻轻一扣便破了…我翻身上马,心里焦急的念着,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一定…

    却是在最后一道出营关口被拦了下来,守门小兵严肃铿然的说道:“皇上有令!格格今日在大营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放你出去!”

    我一阵冷笑,他还是怕我出去坏他好事。遂扭转马头,朝皇帐奔去,但帐外也是重重把守,他是铁了心不肯见我了。正焦急非常的时候瞧见八爷从一侧小道走了过来。

    我忙上前拉住他:“八爷…我要见皇阿玛,求你带我进去!”

    他一阵冷哼,鼻子喷出一阵白气,鄙夷的说道:“这回又想谋算谁?皇阿玛派如此多的兵士把守这里,自然是因为不想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一脸决然。

    而我却被他这般冷冽的神情伤的一阵晃神,此刻才体会到了赫舍里生不如死的决然狠辣。

    知道他不可能帮我,便只能转而问道:“那四爷呢?他可在营里?”

    “不知道!”说着便一甩衣袖,转身入了皇帐,遮门布提起又垂下的瞬间,我似乎瞥见了四爷的身影,他许是已经在内商量部署了。

    是该好好部署一下啊,为了个丹津多尔济冒险让葛尔丹西逃,怎么能不部署下如何重新困住他呢。

    一阵凉意,我缩了缩身子,想起马上就该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便走到大营后侧炊事房那里,此刻做饭的正是那日给我指路的黝黑小兵。

    “嘿!小哥”他闻声转过头来,满脸乌黑。

    “啊…小的参见格格.”我赶忙扶起了他,康熙那日在他身旁说我是格格的话,定是被他听见了.

    “小哥不必行礼…呃,那个皇阿玛的晚膳可有准备好了?”寻思着我端着膳食进去,难不成边上守门的还能阻了我的道,且马上换岗了,守门的兵士也该换另一波了.

    “回格格话,已经做好了,正准备端去呢。”康熙为了显示君臣一心,所以吃食都是和士兵们一样的。

    “那我来拿过去吧?”那黝黑小兵四处看了看,见端饭的人还未来,就点了点头。

    然后拿着个银针递给我试毒,我随便搅了搅后端起盘子就走,刻意在道上走的慢些,待磨蹭着到皇帐门口,守门小兵皆已换好了班。

    “我来给皇上送晚膳。”站立边上的兵士又用银针在饭里菜里搅了搅,便让我进去了。

    此刻帐里有五人,康熙端坐正中,余下便是索额图,萨布素,四爷,八爷分别坐在康熙两侧。

    见人如此齐全,知道更难成事。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把盘子放于桌上,便跪倒在康熙面前:“皇阿玛!儿臣有事禀报,请屏退左右!”心里拿不定注意,这个阴毒的计划,是有损康熙贤德威名的,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谋划,除了索额图,我不能肯定其他人是否也有份参与,便不敢公然揭下帷幕。

    康熙思索了片刻,便叫他们退下了,四爷走过我身侧探究的望了一眼。

    他该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不然怎么也不会无动于衷。

    “皇阿玛!请您放我去西山一趟!”虽然知道他答应的机会微乎其微。

    果然,他冷冷的声音响起:“不行”甚至连半点询问缘由的话语都没有。

    我自管自的站了起来,反正也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恐惧的:“是怕我坏了您的好事么?…皇阿玛不用担心,儿臣又怎舍得呢!”如此讥诮的话语,激的康熙怒火四起,他步步紧逼的走至我面前,狰狞的说道:“不舍朕伤心?!”

    “窗缘暗香浮,自由闭门书.梁伯破门入,不见真心住。”你当朕真的不懂?!年夜香包为何遍寻不着,你当朕真没看见它在哪里?万春亭内缱绻流连,你当朕不曾锥心疼痛?你不舍朕伤心?当真如此么?”他一字一句的缓缓抛出,而我步步退后,已被他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朕蒙着所有理智对你好,甚至都不问你的来历,不计你的身世,只为把你留在身边,朕以为你死了的那个雪夜,竟硬生生的咳出血来!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可是结果是什么…当朕难忍磨心痛楚,去景阳宫独坐时,竟给朕看到了这段文字…!不见真心住…哈哈哈哈!”他几近癫狂的大笑起来,原来他,竟是把我与四爷的情愫,看了个一清二楚!难怪他如此决然的把我抛去和亲,如此凄厉的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结局。

    “我只愿,我便是雪夜里被你抱走的那个女子…但已经没有如果了,所以我心甘情愿,死在巴林…以慰皇上一年多的苦苦煎熬…”我说的淡然,但他却身形震动…紧紧把我按在胸膛,呜咽着说道:“朕以为再见你时,定能狠的下心肠的。”

    最终还是没忍住泪,酸涩的流了一地,但此刻我身系江修缘的性命,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开战,他一介儒生,必死无疑。

    “皇上,你让我去西山,让我去西山吧!”我凄然恳切道。

    “你为何执意要去?不要命了么,说不定此刻葛尔丹已经动进攻,你想枉送性命吗!”他恼怒声起,一用狠劲把我推开,我稳不住身子,急撞上了一侧桌凳。

    不管手上的瘀伤一片,仍是苦苦哀求:“皇上…”我无法跟他言明缘由,江修缘即是已“死”的李德明,我如何告诉康熙,他仍活着,欺君之罪,仍是九死一生啊…

    “你出去!不用求朕了,朕不会允了你的!给朕出去!”难道今日我要困在这里,眼睁睁的等着死讯传来么…

    忽然看见他腰间挂着的东西闪过一束金光,定睛一看,却是一块金牌,便急起身,卯足了气力狠狠一拉,竟是把他的腰带也扯了下来.

    康熙许是没想到我竟敢公然夺他腰牌,傻愣着看我夺路而跑.

    疾跑着跨上马背,狠甩马鞭扬长而去,给守门兵士看过康熙腰牌便一冲而过,后面军营中已经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喊叫声.

    我知道他们不会追来,他们若随我去了西山,便会使康熙所有计划泡汤,给他们多少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一炷香时间的路途,我硬是只花了一半时间便跑到了西山脚下!

    看这前面仍是平静一片的景象,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江大夫在哪里?”拉过一旁小兵焦急问道。

    小兵指了一下方位我便飞一般的走去,拉起他的手便走,他不明原因的跟着我,问道:“格格找我何事。”

    “不用问,跟我走。”我没有时间,也不敢跟他解释。

    “去哪里?”他仍不死心。

    “到了就知道了。”我含糊其辞的对他说着话,他倒也没半点犹疑便跟着我了,但是山边冲天的嘶吼号角之声,还是把这一切都破坏了…

    只见前面一士兵焦急跑来:“江大夫!葛尔丹偷袭我军!已有伤病!”他闻言即刻迈开步子,跟着那兵士退回营去。

    若我早来一炷香时间,便能把他彻底带出危险,但还是迟了…

    我焦急万分,忙在他背后大喊:“江大夫!不要去,跟我走啊!”

    他听我叫他,身形微微一怔,脚步顿了顿,却仍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回了军营。

    我没有办法,只能追着他回了军营,山上已经响起了阵阵炮响,山下兵士急急拿起武器往山上跑去,见此一幕,我方更佩服康熙的良苦用心,正因这里地形,硬是让彪悍的蒙古骑兵,下马苦战!毫无优势可言。

    丹津多尔济…心里闪过丝丝苦涩,是我一手促成了今日局面,就让我死在战火里吧,省的再次贻害世人.但形势却不能让我死在这里,我若死在这里,康熙便没了嫁祸我的借口。

    透露军情给葛尔丹导致他拼死往西逃窜,**之人又怎会死在乱战之中…

    踌躇犹豫了一番,还是爬上了山,不管怎样,也要把江修缘拖下山来…

    兵士们虽然惯于骑马,但毕竟体力过人,爬山极为迅,当他们到达山顶时,我仍在山腰爬行.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山顶此刻却是一片混乱,哪还寻的到江修缘的影子,山下黑压压的一片,五门大炮已经隆隆的响了起来,每次开炮,便犹如划破夜空的一道金色霓虹,照的四周一片通亮,砰的一声,山下皆是凄惨叫声…血肉横飞…有些兵士已经爬到了半腰,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甚至火光都能照到他炸飞而起的血肉胳膊和细腿…

    我一阵恶心,此地已成了血肉之山,人间修罗场…而始作俑者,竟然是我…

    手心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去,软软的摊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岩石之上,脚环不知什么时候割破了,丝丝的流着血,触目惊心的模样…

第八十九章:绝地谋生2

    一片电光火石之间,一葛尔丹勇士气势如鹰般猛冲上来,终于攀上了山头,但因着战友多在炮火中丧生,后继兵力不足,踏上山头未久,便被亲自把关的丹津多尔济一刀砍落了人头,血如逆流瀑布一般喷涌而出…洒向四周,周围兵士却如沐细雨一般,纹丝不动…人头脱离兵士的躯干以后便蹦达着滚落地上,几个来回后,竟如血色带毛皮球一般滚停于我面前,瞧着那双怒目圆瞪的不甘双眼,胃里急翻涌,寒凉的西风裹着阵阵血腥之气扑面卷来,终于难忍的呕出了一滩酸水…

    而巍然于前的丹津多尔济,右手紧握长刀,身形如钢般扎地而立,双眼猩红,似那月下狼人一般,森然胆寒…

    我倒吸一口凉气,腥味顿时顺着鼻孔涌遍全身,又是一阵酸呕,支着微抖的胳膊,颤巍巍的半蹲起身,蹒跚挪动身体爬离那颗人头。

    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江修缘,他此刻正在山头另一侧看护伤兵,我已是半走半爬,身下裤子被摩挲尽烂,露出大片的白肉和刺目的伤疤,流着和那些死去兵士门一样猩红无比的血:“江修缘…”我奋力一喊。

    声音因害怕而颤颤的起伏不定,他闻此声响,如遭电击般惊愕的转身回望,确定是我便放下手中伤员急急跑来:“你…你为何要来这里.”

    “你跟我走,江修缘!你必须跟我走。”我能带走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或者,连他也带不走…果然他神色一暗,并未正面回答我的话语,只拿着些草药覆于我的腿部伤口上,顿时传来一阵清凉.我难忍的闪缩双脚,又是一阵**的疼痛。

    我仍焦急的望向他,他终于敌不过我问询的眼神,低低的答道:“我不能走,现在这般形势,我若走了,对不起众多兵士,对不起丹津多尔济…”

    “你为何非要做他的走狗!”被他这无端的忠心呛的怒火焚心,粗暴的打断他的下半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怔怔的脸上一片火辣,知道他决心已定,但他作此决定,定是因为不知道目前土谢图汗部军队的绝地之境.

    “你不要呆在这里,血肉之场,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你快下山请救兵去!”他厉色说道,我刚欲开口,却被当头血雨淋了个正着。江修缘虽侧过身体挡于我头顶,却仍是慢了一步…血液顺着额头流进嘴里,一股腥甜之味!

    我已被这狂暴血雨折磨的几近疯狂,却不得不压下所有嘈杂烦乱,所有嘶吼惨叫,静下心境思索对策…难道我只能任由着这政治剧码以悲剧收场么?难道非要按着康熙设定的严酷结局才能解决喀尔喀的问题么。

    如何才能既让康熙达成目的,又能保住丹津多尔济的性命,康熙已经摆明不信丹津多尔济的忠诚,且他锋芒太露,已经惹来百般猜忌,若要存活,便只能牺牲这一万蒙古精兵,他们在此殒命,便削弱了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实力,我再乘机在康熙面前袒露扶起张猛的计划,康熙会不会赞同我的计划而放过他?

    他此时唯一的逃生机会,便是下令全军撤退,虽然可能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结局,只要撤退,康熙便有了堂而皇之的处罚借口…但总能保下众多兵士的人头.但我又不能透露康熙有心要让土谢图汗部军队陷入绝境的秘密,依他如此刚烈的军事作风,即便最后下令撤退了,又还能有几人生还?

    心里焦急非常,如此短暂时间,到底该选哪条路…

    但不管是哪条,我皆是难保性命了…只要康熙把所有罪责都推我身上,不管是兵士尽死,还是伤亡惨重,我皆成了土谢图汗部千古罪人!

    “你快走啊!”江修缘焦急吼道,我是该走了,该为挽此形势作最后一搏…丹津多尔济虽有谋刺我的嫌疑,毕竟我仍存着些分怀疑,且他来此也是抱着救国之心,因我所害,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作势挣扎着起身,脚下一软,便又扑到在地.

    “我腿受伤,恐怕是爬不下去了,江修缘,你背我下山吧。”为了尽可能的让他远离危险,我不得不再一次利用他的不忍.

    果然他毫不犹豫的把我轻轻抱起,放下手中药箱,便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刚走到山脚,便听见不远处马蹄声响,急急的越跑越近。

    马匹在军营焦急转圈,似是寻人一般,终于在几番周折过后在我与江修缘的面前站定,马上之人飒跃下马,径直走到我面前,一语不,只是从江修缘手里粗暴的抢过了我。

    此刻才看清了他的眉目…是四爷.

    他把我放上马背,才冷冷的转身对江修缘说道:“这等事情,不劳阁下做,请注意自己身份!”我暗舒了口气,好在是在晚间,四爷没认出他来。

    喝马一声,马儿便得得的跑出营帐,夜色迷蒙了江修缘的身影,甚至连他的眼神也未捉到丝毫…

    一路上他都未半语,只是那坚硬的胸膛顶的我一阵疼痛,我蜷缩着身子侧靠于他身上,双手环过他腰,他身形一僵,便狠甩了一下马鞭。

    “爷为何会来?”我轻声问道。

    “你不顾生死就是为了来救他么…”他却自顾自的问起这个,我一时语塞,终究还是不能和盘托出,便只好朦胧的说道:“是他救了我的命,我只是要还了他这个恩…没想他并不领我情”

    “他既曾救你,便是望你活下去,你便不能负他所望,将自己再一次置身在危险之中。”他语气冰冷,这般逻辑思维却是让我辩驳不倒,见他捏着马鞭的手骨节白,仍是隐隐的有些颤抖,一阵痴颤,温柔的握起他手,呵了呵气,才终于使他舒缓了一些。

    “丹津多尔济的求援兵士到了皇阿玛营帐,皇阿玛却按兵不动,我方才想明白了他的计谋,又知你已去了那边大营,才会来带你走。”他果真是不知道其中始末。

    我紧了紧环于他身的手,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或许这次,将是我与他最后一次如此亲密的身心相贴了。

    又想起康熙已经知道我于他的情愫,心里便一阵难过,他的夺位之路,又该凶险了许多。

    眼看就要到清军营帐了,便无奈的说道:“就在此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过去。”

    他不明原因的问道:“为何?”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为了让他日后有个防备,便把实情告诉了他:“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你我之间…”下面的话我想也无必要言明,他自清了了。

    但他却眉色不动的说道:“我也估摸着他近来的神色,想来该是知道了”我却是被他此番言语大大的吓了一跳。

    “那你还如此肆无忌惮,不怕你皇阿玛因此而迁怒你么。”难道我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可以放弃帝王之位的争夺了么。

    “既然已经确定皇阿玛知道了此事,也就不需再遮掩了!”他眉梢挑起,淡定一笑。

    我不能让他这般自甘堕落,便要挟他若不停下便跳马而下,他才急急刹住,把我抱下后仍是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既然他已知道,便让他知道好了,且如今你已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还怕些什么?”

    我嘲弄一笑:“是啊,我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不论其他,我也已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又怎能背起这等伦乱包袱?皇上不就此事捅破窗户纸,已是对你万分抬爱!你莫要任性,撩起他的心火,到时只有殒身伤名之势!”他见我说的决然,脸色暗淡,我心中不忍,便稍稍宽慰他心:“以后之事,按着形势再说吧,这等情势下,你我也不可张扬了…”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放开了紧握的手.

    今夜我要保得两全形势,万不能再撩起康熙怒火,让他见到此暧昧之举。

    脚上割破之处还是辣辣的疼痛,我拖着一只残腿,一深一浅的向皇帐走去,傍晚抢他腰牌之事,不知他是否下了火气。

    “我要见皇阿玛,烦劳通禀一下。”康熙帐外一片通明,将士们都手持火把抖擞而立,整个营帐毫无战斗气氛,一派安静局面,转念想起西山炼狱般境况,又是一阵抽搐翻涌。

    帝王的心,果真皆这般铁石心肠么。

    未等多久,他却同意见我了,若他今夜真的不再见我,那便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康熙仍未安寝,只是换了一根腰带,帐内只昏黄的点了一盏小灯,闪娑的照着那张我熟悉无比的俊颜,明明暗暗的竟让我觉得他有些憔悴疲累。

    我轻轻跪于他面前:“儿臣叩见皇阿玛。”

    良久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恳请皇阿玛出兵支援丹津多尔济!”我并不敢起身,只是重重的再磕了个头。

    “哦?目前形势你也清楚,你觉得朕会答应你么?”康熙语气凉薄,又似一把寒冰之箭,刺穿了我的肺腑。

    稳住心神,硬着头皮说道:“皇阿玛,我有两全之策,望皇阿玛允准!”竟然到现在才被我想到一个两全之策,而自己也可能因此而死里逃生。

第九十章:绝地谋生3

    康熙细眼一眯,饶有兴致的说道:“姑且说来听听。”

    “儿臣的法子,既能保得皇阿玛的威名,又可解决皇上绕心之事,但是需要皇阿玛的信任。”康熙一脸戏谑的望着我,似看戏般轻视慢待:“你欲保得的可不是朕的威名,怕是自己小命吧。”

    从未受过此等侮辱,不管曾经如何惊险危难,身陷险境,皆不及他这寥寥一语伤我至深。

    但此不是暗自神伤的时刻,亦不是贸然顶撞的时机,他此番冷语刺人,怕也是因为傍晚强抢腰牌之事。

    见我毫无激励言语,他微缓和了下语气,继续说道:“说来听听吧。”

    “皇阿玛要设计杀死丹津多尔济,无非因其在蒙古无人能及的名望以及骁勇的军事能力,且实力日益强盛,打破了皇阿玛苦心设计的势力平衡,此番若丹津多尔济死于葛尔丹之手,土谢图汗部军队全军覆没,那么势必民怨四起,即便皇阿玛能布告天下说儿臣泄露机密军情给葛尔丹,引导他向西猛攻致使一代偶像殒命,皇阿玛也难逃军事策略的失误,难逃救援未及的指责,众所周知,这里与西山,仅一炷香的路途。”见他蹙着眉目半点未动,便继续说道:“即便丹津多尔济侥幸未死,那么皇阿玛与他的矛盾,势必由暗转明,下次再要设计,怕是没有机会了…,若丹津多尔济不敌撤军,皇阿玛是有了处罚他的理由,但这军事失误,还是难逃众人的悠悠之口啊!固然,皇阿玛能将这一切罪责推于领兵将军,但一朝帝王,毫无担当的勇气,怕是也会贻笑大方!”最后句话,我说的颇重.

    他忽的睁开怒目,倏然起身,扶起我后淡淡说道:“也只有你,敢说这番忤逆话语!”我微抬眼看他,不知是否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既已分析的如此透彻,朕还有辩驳的理由么?继续说下去吧。”我缓定了定心神,理顺了脑中思路,方幽幽道来:“恳请皇阿玛信我所能,今日且放过丹津多尔济,他热心奔来助战,也无非是心里仍存着些许国家大义,请皇阿玛莫要抹去了许是他心里的最后一点良知,皇阿玛出兵救援,圣德之名自可远播,且也毋须冒着让葛尔丹逃出困局的危险,余下解除兵权之事,就交给儿臣吧,儿臣承诺皇阿玛,五年内必解其兵权,且彻底毁了他的神人形象,以解皇阿玛的绕心困局。”

    我无法肯定康熙能否同意此做法,五年时间,对他来说,亦是一项极大的冒险。于是屏气触目,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答复。

    他在房内踱步来回,我便只好继续煽风点火的说道:“皇阿玛可是已经定好接任土谢图汗部汗王人选了?哈布多尔济毫无统兵之能,皇上难道真的要把重中之重的国家边关,交给这么一个庸才么?。且此次计划索额图全程参与,皇阿玛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在危难时刻毁了皇阿玛清名吗?”似是等了一个世纪般久远。

    康熙终于开口说道:“朕愿意给你五年时间,不单是因为你说的这些缘由,更是念着给你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你要自己好好把握。”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重重的磕头拜他,不仅为这众多的蒙古兵士,为每个因他一念而存得性命之人,更是为自己,为自己能得到这个无比恩典的求生机会。

    走出皇帐,他只一声令下,所有兵士便迅集合,像是预先演练的一般。飞一般的疾驰出营.

    仰天大笑了一声,忽然间什么都清明了.这是康熙所设的局中之局…他定然已经廖准了我会来向他求兵,这绝地求生的形势,也是他一手造成,为的只是赢得我绝对的忠贞.

    他早就准备出兵营救丹津多尔济,他也知道让葛尔丹杀了丹津多尔济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所以今夜刻意等这我来上演此挺身而出的戏码…

    为的,只是我五年内解其兵权的允诺,为的只是以我生命为要挟,换得我心向大清的绝对保证…

    这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让我冷然的是,我竟已是让他这般无法信任了,或许从我出和亲那日起,便已经彻底成了他的政治棋子,彻底成了为他搏杀的一颗棋子…

    而若我未看明这局中形势,心里或许还会怀着对他的百般感激…他,果然是善拢人心的帝王.我的那些小小心思,在他面前,仅淡如尘海.

    心里狂风大作,但我已毫无选择…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沉重难行.

    虽然大部队已经出去西山了,但还是难忍的忧心,葛尔丹攻势如此猛烈,康熙真能力挽狂澜,转败为胜么.脑中搜索着曾经看过的清宫历史,却是对葛尔丹的殒命之所毫无印象.

    总觉得心里阵阵不安,似忘记了什么一般,轻敲脑袋才猛然意识到,康熙大军去了西山,那此地不就空虚了?,葛尔丹肯定会现西山有了援兵,会不会放弃西山转攻此地?

    此种可能是很大的,但转念又放心起来,康熙既然能倾兵而出,自然是已经铺好了后招,且不说对外宣称的乃是三面围困葛尔丹,单说费扬古的大军,恐怕也该到达了此地。

    果然不出所料,未过半柱香时间,便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如响雷一般越滚越近,又似夜鹰一般飞驰而来,整片土地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不几便看清了来军统领,看他满头白,神威凛凛的模样,想必就是那名声大噪的费扬古了。他句语未,却仍是让人不敢逼视,这战场之上的将士,大都带着他人的鲜血,即便他们心怀保家卫国的热血衷肠,却仍似那地狱来者一般,轻易便夺了他人性命。

    我站在一堆仅剩的留守驻兵里面,句语不,费扬古却是大手一挥,颇为豪迈的说道:“整军前进五里,进驻皇上已挖战壕,接管前方十五门大炮,严防死守,以免葛尔丹从此地逃生!”

    大军一片寂静,听此号令便步履一致的朝前面五里进军,费扬古的军队按着原先的计划,是该去支援西山的丹津多尔济的,康熙把他调回南面驻守,亲自前往西面支援,也是为了显示皇恩浩大,笼络人心。

    但是结果却是大为令人失望,我跟着费扬古的兵士在战壕内呆了一天一夜,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无,因为康熙赶到西山之时,葛尔丹已经占领了那小山头,夺过了五门大炮,丹津多尔济无奈之下只能向山下撤退,由优势地形转至劣势地形,且葛尔丹并未着急冲下,却命人在山头把余下的炮弹架堂,射了个痛快,结果毫无意外,丹津多尔济的军队只剩下了来时的四分之一,而丹津多尔济本人也身负多处刀伤。

    虽然康熙大军赶到,却仍是被葛尔丹逮到间隙逃走,一时颜面无光,龙庭震怒!

    回营后急招费扬古等众多将军监军入帐商议后续策略,第一次瞧见他如怒狮般嚎叫愤怒的模样。心里一阵愕然,若他没有花那么多心思算计我,可能不会使葛尔丹成功逃脱。

    士兵们回来后,我慌忙跑上前去一个个查看,四爷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疲累,我心头大石总算放下,而江修缘也是因为一直守于军队后方,看护伤兵,也未见有明显损伤,只是眼内的神色明显不同了,许是被这惨然的情势吓的不轻。

    我在皇帐附近徘徊,竟能清楚的听见康熙愤怒的声音:“索额图,谁叫你擅自主张把张猛的一千精兵调回来的!他若不回来,也不至于才支撑了那么点时间便被葛尔丹夺了山头!”心里一阵冷笑,让这么多人丧生的不是索额图,而是康熙你啊!但索额图就是这么不走运的做了这最后一根稻草,把康熙的怒火撂了起来。但从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康熙似乎对张猛很是看重,竟认为他的一千兵士能挽住这紧迫形势。我本以为张猛的兵士是康熙要求调回的,以此削弱丹津多尔济的实力,好火上加油助他早些上路.没想确是索额图私下行事,他若然还是在暗处使着气力要置我于死地!

    未听到索额图的辩驳之言,但他此刻恐怕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余下兵士们已在陆陆续续的作最后的战后处理,把西山那边运来的壮烈牺牲的兵士尸体,堆在了一起,四周堆满了干燥的柴火…

    这惊心一幕,大家皆默默的做着,没有出任何声音…

    但我却清楚的看见了他们一个个哽咽的喉头,沉沉浮浮,欲哭无泪…

    谁叫男儿有泪不轻弹,为国为家死无憾…

    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被两个士兵抬着往火堆那边走去,只稍一想,便忆起了他与张猛比武时那马上飒爽英姿…

    如此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随着熊熊烈火,灰飞烟灭…

第九十一章:慰军女子

    西山一役,大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善后,第二日凌晨便拔营出,一路往西追击,在此之前,康熙已经为葛尔丹寻好了葬生之地——乌兰布通。

    丹津多尔济精神不济,那夜的严重刀伤使他高烧不退,为此土谢图汗部的残留兵士并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出,仍滞留于巴林,等丹津多尔济的病况好一些再作打算。

    原本我也就此事同康熙禀报过,他既已达成目的,自然不会再强留丹津多尔济的军队,所以若丹津多尔济醒来后无心恋战,便可直**师回乌兰巴托。

    再次与四爷别离,却少了些分悲情成分,只是在马背上的久久一瞥,饱含了太多的深意,从今日起,我的生命已经不容我轻易舍弃,心系着他的牵绊,身亦苦系着康熙的殷切希望。

    且未来的那一秒曙光,在四爷临走前的那句震心之语中,芒射的灿若桃李,一时之间,暖风肆起,所有的坚守苦望,似都已有了价值。

    “寻你妹妹之事,有了些许眉目.”四爷既能说出此话,定能兑现他的诺言.

    我像一朵久未开花的千年铁树,终于有了含苞的丝丝芳华,只待我系心牵念之人走近,便能吐气如兰一般…我的妹妹,脑里影像百转千回的妹妹…

    面朝东南方向双手合十,心里的默念期许,定能到达天国之垠,就让我的点点想念,随着这南飘的清风,远上天际,替我扣响那希望之门…

    在巴林呆了五日,丹津多尔济终于在江修缘的悉心照料下,一点点的恢复了起来,兵士们皆士气低落,烦躁苦闷,久惯战场之人,多是看惯生死的,但这次战斗的惨烈程度,已远过了这般铮铮汉子的承受能力,昔日一起拼搏的多数友好兄弟,却已随着熊熊烈火,灰扬草原.

    又教人如何忍心!

    这日张猛不知去何处寻来了一群女子,皆是衣衫残破,几不蔽体之人.我靠在军营门口淡淡瞭望,见着她们越走越近,多是低头埋,看不到半点样貌,却只有一人,目不斜视的混于人群之中,越显突兀,我不禁对她产生了些许好奇,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似凤般细眼狭长,又似鹰般野性难训,更像狐般魅惑众生!

    擦身而过时,只那轻轻一瞥,便让我心生颤意,她!,竟生的如此媚若灵狐,淡似素菊.但那眼中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却实在是锋芒太露.

    “张猛,你带这些女子进营所谓何事?”张猛肃然站定对我轻轻一拜,哑声说道:“回格格话,此乃王爷的意思。”

    本想借着此次征战机会让张猛扬名立万,却是被索额图那狐狸搅坏了我的好事。张猛自从那夜被索额图征去清军大营后,部下却是毫未损,仍是千人之。

    错有错着的是,如今丹津多尔济也只有两千多人了,终于有了可以匹敌的差距。但这一千人,到底能否为张猛所用,仍是需要他的后继努力了。

    “王爷的意思?要女子何用?”我仍是有些疑惑,难道军中已经缺人到需要另找女子前来洗衣做饭了么?瞧着她们脚带镣铐,更是百思不解。

    张猛微感尴尬的脸色一红,语塞不已,支吾半天才说道:“此事格格还是不要过问了!”说完便逃也似的往后侧的蒙古包内走去。

    对他忽然的神秘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愿细说,我也不好再多问了。

    吃罢午饭,本在帐内午睡,却是被帐外女子的尖细呼救声音惊出一声冷汗。急急穿衣起身,帐外半个士兵的影子都寻不到了,连守门的兵士也擅离职守了。

    不远处尖叫声音仍是此起彼伏,似把把利韧,穿破长空,割断狂风,声声凄婉,荡人心魂。

    我越听越颤抖,心里的那个想法很快被眼前所见证实了…最里侧的一个蒙古包,左右开了两个门,右侧那边排起了巨形长龙,左侧那边却时不时的出来个把兵士.

    有些,甚至连腰带都未及系好,仍提着松垮的裤子…

    军…妓…,无数战争教育片,都深刻的阐述着这一痛心无比的名词…今日,如今却被我眼睁睁的瞧见了…

    但是我能阻止么?丹津多尔济该是见到士兵士气颓靡,便想了这个法子…军令如山,即便我是大清格格,这等事情,又如何出面。

    我呆呆的站在蒙古包外,瞧着那些出帐的士兵看见我呆立于前仍无半点羞涩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帐内的尖叫之声,已经渐渐变成嘶吼,然后便只是低低的抽泣…

    是啊…除了哭泣,又能做些什么.

    “救我…救我啊格格…”左门忽然跑出一个女子,却是我方才在军营门口所见,她脸带斑驳泪痕,身上的布衣已被撕扯尽烂,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肉,双手捧着胸前那摸艳丽,狼狈的跪于我身前…

    她长的如此倾城美貌,帐内士兵又怎舍得她逃离,未过多久便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光膀子的魁梧男子,一人架腿,一人架手的把她横抬了进去…

    失去掩护的双胸,就那么**着袒露人前…我猛然回过神来,焦急着去拽她衣服,欲带她离开那蒙古包,却是一不小心被后面那个蒙古壮汉挤进了帐内…

    帐内整齐列着十张小塌,小塌四角皆竖着四根半米长的柱子,女子们手脚皆用铁链绑于柱子之上,却清一色的未穿衣裳,每张塌上皆匍匐着一位猛士,摊摊猩红血迹蔓了一路,有些甚至滴滴的落到了地上…

    都是清白的处子之身…却是硬生生的被一个个虎狼之人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毫无半点怜惜的暴虐抽*动…

    似那盛开的血色莲花,一夜凄厉花开,一夕凋零殆尽.

    “住…”怒火焚心…刚要出声制止之时,却被身后一**力的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拖出帐外.

    恼怒的回头一望,却是张猛!

    “张猛!你好大的狗胆!”我火从心来,一下就烧到了眉梢,黑脸吼道.

    “格格你不该进去,这等事情在军营是很平常的,你一女子,怎可进账!”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眼前又浮现方才男子汗流浃背的抽搐模样,榻上狼藉一片的殷红血迹,他却仍能如此淡定,我还真是低估了他!

    “你…”平日犀利的言语,此刻却半点说不出来,不是害怕这军中规则,若我未亲眼看见这让人作呕的一幕,还能用军令如山四字来抚慰自己的心,如今见到了,却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砍,如此花样女子,遭这三千士兵的轮番蹂躏,怎还有活命的可能…实在是不知该和一男子如何开口争论此等不堪之事.

    “格格救我啊…啊…”方才那女子仍在高声唤我救她性命,此刻恐怕也已经如其他九位女子一般,被破了身子…那呼救的声响,也随着身上之人的狂野动作而时高时低.

    我冷吸一口气,按捺住狂怒的性子,对张猛说道:“其他女子我不会管了,方才那出帐呼救的女子,必须留下,她便是我苦苦寻觅之人!”

    张猛低头略一思量,回道:“格格硬要救她,张猛也只好顺了您的意,只好向王爷禀报只寻到了九名女子。”

    我急急转身,既然他已同意,便寻思着赶紧把她救出来。

    “且慢!”张猛在身后叫住我。

    我狐疑的转头,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格格如此聪慧,自然知道此女可堪重用!”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此女方才那野心十足的眸子,却实很合我的胃口,奈何心气过高,锋芒太露,将来跟着我,怕是更多人心深浅需要试练,若不懂收敛情绪,很容易招来杀生之祸!

    而此不堪遭遇,却是能让人急成长…

    未经历过绝望的痛苦,便不会牢牢的抓住,哪怕是渺茫无比的希望…

    为自己内心的邪恶想法颤抖不已,我,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在此凄然关口,竟还能如此冷静的权衡人性!

    但身体却毫不理会内心的搏斗,只是缓缓的止住了脚步…静站门外,瞧着帐内那一波男人陆续出来,又换进了另一波…

    帐内的其他女子,早已不闻半点声响,此刻恐怕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她…仍是不遗余力的叫唤着救命…

    嘶吼…咒骂…痛哭…到最后低低抽泣时候…已是进进出出了五波男人…

    为她的毅力震惊,最后终于听不到她的呼喊之声,我慌忙向张猛打了个眼神,张猛走到右侧门前,示意兵士们缓些进去,我焦等着帐内之人鱼贯而出,方掀帘进内…

    帐内尽是血腥之气,塌上已有了点点白迹,她半侧着身子,躺在塌上瑟瑟抖,身上多处青紫,大腿根部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印…**一侧,更是鞭痕无数…劈开肉绽…我脱下随身袍子,轻轻盖住了她身子.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带你走.”她身形一怔,喉头却只出呜呜的哽咽之声,嘶哑失声…

    我的一点执念,害她保受摧残,她的坚韧求生,此时也化成了把把匕,划破了她如花的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解开她镣铐,轻轻环她在胸.

    “娟…子…”她艰难无比的吐出了两字.

    “从今日起,你不会再受欺负了,你便是我的雪莲…如雪般冬日傲立,莲洁无比…”轻轻叹了口气…我身侧之人,一个个的皆背离于我,如同魔咒一般…

    希望此刻我所抱之人,可以与我共度风雨…

第九十二章:天葬1

    那一夜,娟子蜷着身子呆坐在浴桶里,桶内洒满了我从北京带来的干花,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仍是汩汩的流着血浓,桶内水色,已妖艳过面上所浮花瓣,血腥之气弥散周围,令人作呕.我拿起洁白的澡布,为她细细擦拭伤口,她如死尸般浑然不动,也不会喊痛。

    “以后你就叫雪莲吧…雪莲.”闻言她的背轻轻颤动,我细叹口气,生怕搅起了方才的那段嗜心虐轮.

    江修缘送来了一些金创药,抹过以后便让她睡下了,以后她会常随我左右,若丹津多尔济问起,她便是我半路救回的迷途女子.

    但毕竟军营里面那几个汉子,对她定然是印象深刻,所以就让她在我蒙古包内住下,只是在我床侧的另一边,搭了一张小塌.

    我见她已和衣睡下,便去张猛帐内与他对好口供,万不可让丹津多尔济现雪莲的由来,到时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也能顺遂的多.

    从张猛营帐出来以后就直奔了丹津多尔济的住处,这么些日子的闭而不见,想必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既已能下此军令了,想必也该无大碍了.

    帐前兵士似乎站立的更加气宇轩昂,面色红润了…心里又隐隐有些抽搐,猛甩了下头,却仍是甩不掉那幕幕晦涩的场景,旁观的我尚且如此,也难怪雪莲如今默如死寂一般了.

    “我要见丹津多尔济王爷!”只是刚刚出声,便闻得了里面颇为洪亮的回应.

    “格格进来吧.”他竟是听了个清明.

    我躬身入帐,他已穿戴整齐在帐内饮茶,目朗眉清,已没有了前几日的颓然之气,犹记那夜苦战后,兵士把他抬至清军大营时他那一脸肃杀的紧蹙眉目,扭曲残暴的碜人五官,生生的纠痛了我的心,擦身而过时,偶然瞥见他眼角悄悄滑落的断魂之泪…让我久久无法安睡…

    这真的是一个野心的男子么…这个问题紧迫的萦绕着我…我的心很清明的告诉自己,他不是,他不是派人谋杀我的主谋,他不是背里算计残害的阴暗之人,但所有的证据,却都让我不得不信,他曾在那素然清幽,与竹同高的书房内,步步用心的谋划着我该命归何处…

    背叛最惨痛的代价,不是我失去了多少,亦不是我因着她们的背叛而沦到了何种形势,而是让我这颗本不易信人之心,更加难以与人亲近。

    心里的呼声虽大,却并不一定正确,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曾经用心所看之人,依旧决然的离我而去…不管何种因由,终归是我识人不善.

    “王爷身子应该无碍了吧?那么我军什么时候返回乌兰巴托?”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格格认为我军应该回去么?”他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便也不想再遮掩着自己的意思,便直直的说道:“皇上三路军队已经汇合,且又征调边防守城多门大炮,我想若无我们的协助,亦可制胜了,且我军这次苦战,损失太多…余下兵士,还是养精蓄锐,以图后继了…”

    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他却是惊人的平静:“那就回去吧,想必格格早已同皇上汇报过了是么?”

    我点了点头,他饶有深意的瞧了我一眼,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虽不明其中深意,却也不想细究了,稍坐一会便退出帐外,回了自己营帐。

    雪莲仍是紧抱着褥子,蜷缩成一团,靠着帐壁纹丝不动,我稍稍梳洗了一番,便上床静躺,睁眼望着床顶,直到眼睛酸,才浅浅睡去。

    翌日清晨,我被外面窸窣的走动声音惊醒,正欲披衣下床,却见雪莲身着白色单衣,嘴唇酱紫,形如鬼魅一般头尽散,却仍倔强的双膝跪于我床前。

    她不哭不闹,眼中弥漫的,不是漫天燃烧的怒火,仅是一堆毫无生息的死灰,嗞嗞的低鸣着扰人的声响,却正是这一堆无悲无喜的烟灰,内里掩藏的温度,足够焚身殒命.吞噬仇恨.

    “雪莲…”她见我唤她,方微微抬起眉目,抽*动着嘴角缓缓一拜:“雪莲请格格,赐死那六名男子…”

    我轻叹口气,她终还是年轻气盛,难过心坎,人心涉猎未深,这军营之事,怎是我能随便左右的,便开口说道:“我既已赐你名字,便是望你忘却过去,好好的跟着我,赐死之事,莫要再提了,即使贵为格格,仍有自己不可抗争的命运,不是所有事情皆可左右的,你就权当过去的一切皆为你今日的新生,凤凰,也是经过火的试练,方可涅槃的…”

    见她低头紧咬嘴唇,却仍是僵跪不语,试探的问道:“你…可懂我的意思?”

    “雪莲明白了…”只那一瞬,她的神色便不再异样,我知她暂敛了心事,便也放下心来,如此大的侮辱皆可压制心底,与昨日初见相比,已是脱胎换骨…

    “大军马上要拔营回乌兰巴托了,我先与你说清楚,乌兰巴托形势复杂,去了难保有命能再返回家乡,若你不愿意随我前往,我便送你回家.”虽然她是我寻觅许久之人,但若她非心甘情愿,也是难以成事的.

    “格格是给雪莲新生之人,雪莲自然誓死追随格格,永不背弃且雪莲早已无家”我一怔,随即又回过神来,能被张猛找来的慰军女子,又怎会仍有安逸的家庭.

    “望你记得今日之话…回程估计需要四天时间,你去前面小柜那边拿套新的兵士装,我会给你一匹马,记得行我左右,莫叫他人认出你来引起骚乱.”我细细的嘱咐了一句,她便顺从的换上了兵士服装,只是那隆起的**,确实是裹了好久的布料才掩饰了下去.

    大军一大清早便拾掇妥当,我与雪莲一人一匹棕色骏马,奔在了大队尾部,遥想初来时的马蹄滚滚烟尘,已经不复见到了…

    又是一阵莫名的惆怅,边上雪莲却是一脸平淡的直视前方.温润如处子一般.

    江修缘特地放慢了马,也跑到了队列后面,自从那日去西山百般要他跟我走,惨遭回绝后,我对他总是有些恼意.有事没事便忍不住给他甩眼色.

    而他作为丹津多尔济最信任的大夫,近几天内也一直随侍左右,日夜服侍,态度谨慎…不免让我回想起我中毒的时日,他也尽心守护,皆仅是缘自医者父母心…

    “格格…”江修缘在旁喊道.我一勒马缰,马儿便跑快了一些,他也只好赶上前来,紧随其后.

    见他仍是纠缠不放,我便不耐的说道:“江先生唤我所谓何事?”

    他神色有些抑郁,似乎隐着些许心事,欲说还休的挣扎着…却仍是半天未说出句连贯的话来.

    “先生唤我却又不说,感情是闲来无事消遣我的?”又是一番恼怒.

    “格格…”他又兀自这么一唤,我实在是被他磨得心痒不已,遂大声吼到:“江修缘!你到底说是不说!”

    他怔忡一愣,随即如梦初醒般将微扭马头与我齐头并进:“格格,你此躺回乌兰巴托恐有危险。”

    这莫名奇妙的话语弄的我一头雾水,康熙既然已经同意我的解除兵权方法,而丹津多尔济也未及就排兵布阵之事质问康熙,思来想去,也是不该有危险的理由啊。

    “江修缘,你此话怎解?到底是何危险?又为何会有危险?”我急急问到,一旁雪莲也忍不住侧耳过来细听。

    江修缘见此禁了禁声,示意我边上有人,我淡淡说道:“江修缘你不必顾虑她,我既已把她带于身侧,她即是我的人,此事也不必隐瞒了。”

    江修缘闻此才放下心来,却仍是低低的说道:“不知近些日子格格可曾有在些许兵士耳中听到写什么?”

    见我满脸疑惑神色,他继续说道:“我近些日子皆在为兵士诊病,军中谣传,是格格你给葛尔丹通风报信,说皇上大军已到,只有西山防守最弱,强攻的话必可破瓮而出!才引来了葛尔丹的疯狂突击,且丹津多尔济亲王派去通知皇上的两位传讯兵,却只回来了后去的那位,怀疑是被你半路所杀…”

    我被他所说之话惊魂不已…这等本是康熙的推脱之词,又是如何传到军中的?

    “那此事丹津多尔济亲王可已知晓?”我焦急问道.

    “我估摸着他应该有所耳闻了,毕竟传言很盛!”心里咚的一声,如那铜锣一般尖锐清脆的提醒着我内心某处的急塌陷!难怪他那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原来竟是饱含了猜忌!

    “江修缘,你也信此等流言对不对?.今日告诉我这些,是来探我口风的,是也不是?”他如偷盗之人被人当场抓获一般脸色羞红.

    见此模样,我已是气急忙,没好气的狠蹬了下马肚子,马儿吃痛,摇晃着扭动了下身躯.

    “如若不是,那夜你为何会拼死前来要我跟你走…”他黯然说道,虽然声音极低,我却是听的一字不漏…

    “我无法解释于你听其中缘由,但你若执意信了流言,我亦毫无办法…”似许多细小针眼扎在心窝,犀利却又畅快的狠抽了一番…

第九十三章:天葬2

    心情憋闷难舒,为江修缘对此风言的摇摆不定,为江修缘那低声却坚定的质疑…难道在别人眼里,我真的是如此一个毒如蛇蝎的女子么…

    但不管怎样,我皆亏欠他良多,亏欠他一个父亲,亏欠他一份曾经生死守护,以身挡箭的情谊…

    离进城仅剩下最后一天的路程,自从江修缘在马背上告知那些流言开始,我便知道这是一个极难安然度过的危局,一万多的兵士,牵动的该是多少个牧民家庭,如今凄凉归程的仅是那区区三千…无数春闺梦里人,已经困于梦中,走不回现实了,留下的,只有妻子父母黯然无助的泪眼遥望…

    作古之人不会哀伤,但孤活之人却会愤怒…每每念及此,便会瑟瑟抖,其实并不难推测出传出这等流言之人是谁,参与康熙计划之人,我虽无法确定所有人员,但如萨布素将军,四爷,八爷…皆不会费尽心机要我小命,但索额图,那个对我恨之入骨之人,他定然是知道全盘计划的.又怎会轻易放弃如此置我死地的大好时机!

    但令我颇感疑惑的是,西山一战让葛尔丹成功脱逃后,所有将领战士都随康熙拔营追击…一夜时间,便已能让他谋定而动了么…

    不管怎样,我该在进城之前为自己谋好生路…雪莲静默的在帐内伴我,我整夜整夜的呆坐书案前入定寻思…终于在归营途中的第二日晚间想出了办法.遂即刻提笔写字,连夜修书给四爷稍去…

    生死成败,又系于他身了…他似乎总是那个在不远处淡定守护之人,所有落索难启之事,皆可与他权谋,不管最后成败结局,终是相携走过之人.

    但这件事情,恐怕很难成事…他怕也是会十分为难.

    一大早便继续前进,月落十分便到达了乌兰巴托城门,我军惨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回了乌兰巴托,此刻城门之上,皆是焦急等待的素衣妇人,蒙古人都喜好大红大绿衣物,图个喜气,今日忽然见到这一片毫无生机的静谧景象,不由呼吸一窒。

    城门大开之时,众人蜂拥而出,急急的在马队中寻着亲人的影子,寻到了,便抱头痛苦,寻不到,便目光虚浮,似失去一切力气一般惶惶而过…中间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一步一步的缓缓从城门走了出来…

    我想骑马过去扶他,却被张猛一把啦住:“别去…或许这段路已是她生命里,最后饱含希望的时间了,让她自己走吧….”我不解的望着他,他的眼里,尽是一片虚弱无力的颓然感触.

    轻叹了口气,才说道:“我见过她,她是赫图库里的奶奶…”

    瞬间明白了他说的话,赫图库里…即是那个被人抬去火场的勇壮男子…第一次如此痛恨康熙,为了政治目的,竟能让那么多的人,带着热血死去…那么多的人,带着无望活着…

    而我,却像是这一切的靶心…虽然无心如此,初衷更不是如此,但仍有着毫无推卸的责任,是我,怂恿丹津多尔济出兵巴林…一切凄凉的诱因,是我.

    不忍再细看这一场狂喜与悲愤交相演绎的场景,遂默默的跟着丹津多尔济回了城门,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骑着马并排站在城门两侧,而扎那扎特尔身边,似乎多了一抹艳丽的色彩.我细眼一看,顿时冷意四起,原来是子青…

    此时她浓妆红衣,独然而立,与这漫天弥漫的悲伤气氛格格不入,但她却丝毫不觉,仍是笑颜如花,摇曳生姿的看着我…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好一个扎纳扎特尔的小妾…好一个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言悠在耳,人已全非…

    “恭喜王爷又添侍妾.”未及哈布与他开口说话,便冷冷说道,嘴角亦忍不住挂起那戏谑的笑意…

    原来那日叫扎纳扎特尔为她在王府寻个伺候差事,竟是寻了个床伴的差事…不错,不错.

    扎纳扎特尔脸色一疆,面色顿时羞赧的红了起来,嘴里低低念着:“叫你别来的,你非要来,还穿成这个模样,让人笑话!”

    “王爷…”子青娇声一叫,在马背上轻扭了下屁股小腰…顿时头皮一阵麻,不知该作何评判.还真未看出来,扎纳扎特尔居然好这口.

    我轻呼一口气,朗声笑道:“怎么王爷不明白你侍妾的意思么,她是怕讨不到一个名分,所以自个跑城门来争露个脸了。”子青神色一疆,听我这不善语气,气的脸露青色。

    “姑娘也莫要担心了,你我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又怎会断了你的幸福,这个侍妾名分,你该得啊!”说罢又朝她笑了笑,便策马入内了。

    丹津多尔济与哈布多尔济皆是一言不,只是静站一侧看了场我的好戏。

    也顾不得他们怎么想了,便和雪莲直直回了王府。

    扎纳扎特尔与子青不几也回了府院,我身子十分疲累,便拉着雪莲回了近星楼,近星楼共有三层,我住第三层,便让下人们给雪莲在二层打扫出了一间房间。

    她许是从没见过如宫殿般的建筑,虽然眼里淡淡,但我仍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愉悦。

    “今日起,你便是我在蒙古的第一位朋友,我会好生待你的。”下半句话,却是没说出口,我待她好,是为了她的忠贞,但我信她是明白的。

    “格格放心,雪莲不会做第二个红衣女子的”我淡淡一笑,她果然聪慧。

    “为什么会这样!”扎纳扎特尔在楼下大吵,子青在边上扯着他的衣袖抽泣,不知又唱的哪一出.

    “格格…”雪莲在旁唤我.

    我无奈的笑了笑:“下去吧,既然人家有心演戏,我又如何能不配合呢?”

    “你们不是浓情蜜意么,而今又哭些什么呢?我不是已经成全了你们么?”那梨花带雨的秀脸,真是让人心生怜意呵。

    “不是的!”扎纳扎特尔焦急说道:“都是这个贱人,说什么这样可以试出你真心,你随军时日,她每日都讲我听你以前的事,我被她搅乱了心境,所以才答应…”

    我咬紧牙关,狠狠说道:“王爷!你不用试了,我对你有没有心,你早就知道,你也明白,众目睽睽之下,你俩此般亮相,本就是威逼我给她名分!,她的小心眼,你一堂堂王爷,竟是看不透么!”我顿了顿神,继续说道:“我既已在众目睽睽收了她这个侍妾!王爷就当多了个床伴好了。”满脸戏谑的瞧了她一眼,如此肮脏不堪的话语,她也仅是紧捏了丝帕而已,果然忍功日盛。

    扎纳扎特尔满脸紫青:“你就那么希望我要了她?”

    “是!”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既处心积虑要得到这个位置,那便给了她!就当是我对她最后的恩典!若她仍是执意要谋害我,那我亦不会再放她生路!

    “好!那我便收了她!”扎纳扎特尔气急败坏的说道,一手拉起子青便往自己卧房走去。

    “且慢!”我在四爷那知道的关于小衣之事,仍等着她来问我,见他俩具是滞住了脚步,便低低的说道:“子青,宝子安好?”

    她身形一动,软软的踉跄了身子,我暗暗一笑,原来她,也有柔软的地方么.

    不理她转身的叫唤,与雪莲径直回了近星楼,我真的乏了,该好好安寝了…或者明日,或者马上,或者待我再次睁开双眼,便有一场血雨腥风呼啸而来…吞没的,也只是我一人,一人而已…

    果然未躺下多久,外面便吵吵闹闹的杂声四起,我拂帘探望,近星楼下面黑压压的站了一大拨人,终于还是来了…

    扎纳扎特尔站在下层台阶,极力的嘶吼着叫他们安静,但是众人仍是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的历数着我的罪状…

    “她迷惑丹津多尔济亲王!她是祸水!”

    “对,我们怀疑这次出兵也是她怂恿的亲王!”

    “她给葛尔丹告密,把我军的情况都告诉了葛尔丹,葛尔丹这才猛攻西山!”

    “我儿子这才没了…是被她害的啊…被她啊…”年老妇人已在那低声抽泣,神色激动…

    “不…她不会的,她真的不会的…”扎纳扎特尔未参与西山一役,故说不出个来龙去脉,想要说服众人,却亏于无词…

    众人情绪亢奋,我正欲转身下楼,只见江修缘站了出来,便又滞住了脚步,听他说些什么:“我也信她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大家试想一下,她有何理由与葛尔丹私通呢?葛尔丹逃跑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们也说她勾引丹津多尔济亲王,既然她喜欢亲王,又怎么…会置他于危险之中呢…”说道最后,他脸色微微泛红,许是想起了那夜我去寻他要带他走之事.

    他竟肯站出来为我说话,比起那日马背上的猜度之语,已暖心百倍…

    我知他也顶不住这形势,便穿戴整齐的下了楼.

第九十四章:天葬3

    楼下形势已然失控,其中一魁梧男子竟一语中的的说道:“她来我们土谢图汗部就是为了帮助大清皇帝削弱我部的!当然有理由放消息给葛尔丹!”

    推门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本以为这场**是流言的产物,没想这幕后竟是有只无形的黑手在推波助澜!一粗壮莽夫,怎会懂得这些?,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使然.

    但此人是谁?我在门内牢牢盯住那张黝黑粗线条的脸…追根溯源,定是能揪出这幕后之人.

    “雪莲…”我低低唤着静站身后的她.

    “格格是要我摸下那说话之人的底细是么?”我莞尔一笑:“你是蒙古人,查探起来也方便些,迟些时候,便混进牧民中查探下此人到底与军中哪位武士旗主交好,能查清那位军中之人隶属谁管辖固然好,查不到,也无甚关系,把他名字告诉我即可”

    她淡淡点了下头,便默然退下了。

    瞧着那乌压压一片人,挤满了近星楼的周围,有些没地方站的,甚至都爬到了一侧的栏杆上,有的便直接站进了花坛里,心里怵,但已无退路,便只好硬着头皮推门出去。

    吱嘎——一声,把外面的众多目光都聚拢在了一起,紧盯着这楼里出来之人,见果然是我没错,又开始嗡嗡的一片谩骂之音.

    扎纳扎特尔上前一把抓住我衣袖:“你出来干嘛!快进去。”

    我无奈的笑了笑:“怎么,难道王爷以为,我不面对,这件事情即可解决了么…”他面色僵了僵,缓缓的放开了我的手.

    江修缘一脸悲伤的看着我,他是明白如今形势已是万分焦急了…

    忽然那口出惊语的黝黑男子又亮高了分贝说道:“这等歹毒女子,已经拖去**…”

    **…我顿时懵了,虽然知道难逃一劫,却没想过人家为我安排的结局竟是如此恶毒…!

    “对…对…**!**!”人群中不管男女老少,皆在他的怂恿下众口一词的说道,表情狰狞,让我想起了那些崇尚邪教的人们,那自肺腑的沉沦,充斥内心的疯狂嘶吼…

    “大家静一静…”虽然我知道此刻再多说些什么,那些受人鼓舞的人们,并不会认同…但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为自己努力一搏了…

    “大家听那女人怎么说!”那带头煽动人心的男子颇有信心,脸带讥诮不屑的说道!

    顿时人群中一阵鸦雀无声…大家皆屏住了呼吸听我说些什么“辩驳”之言。

    “大家不要误听流言,我并未与葛尔丹勾结!我若执意要谋害大家的亲人,大可以阻断西山与清兵的所有联系,让葛尔丹直接灭了你们全部军队,又如何会有后来的缓步,又如何保得住后来的三千将士呢!”话说的焦急,越显得语句逻辑欠佳!

    “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留下这三千兵士,既洗脱了你私通葛尔丹的嫌疑,又可继续利用我部为大清守护边防!好狠的一步棋啊!”那黝黑男子句句紧逼…且分析有条有理…论据清晰明确!周围的一众牧民皆是点头称对…

    “你…”我仍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那黝黑男子嚎叫一声.又急切的说道:“**,**!就让老天来判断,你到底有无罪孽!”

    下面群众便不由自主的随他一起嘶吼:“**!**!”有些甚至已经举起了随身携带的棍棒小箭!

    扎纳扎特尔见形势紧迫,焦急的说道:“谁敢在本王府乱来,本王让他没命回去!”表情狰狞无比。一旁子青步履袅袅的走来,此刻已换了一身衣裳,我蓦的愣了愣,难道他们方才那一会已经…成就好事了?

    “众位不要急嘛,王爷又怎么会包庇如此祸水女子呢…”下面一阵窸窣,不太了解此刻说话的乃是何人.

    她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我便是扎纳扎特尔王爷的小妾…如今王爷宠爱的是我,早就对你们眼前这位祸水女子毫无感情了,又怎会阻止大家呢,大家想做什么便大胆做去吧…有什么事,我子青担着.”说罢便娇捏着自己丝帕掩了掩嘴。

    扎纳扎特尔脸色涨的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子青淡淡一瞥,便把到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方才一小卧,世上已千年了么?扎纳扎特尔竟已经怕起子青来了?到底所谓何时?!

    而底下众人听到王爷不再横眉怒目的阻止他们,便猛的冲上台来。

    我踉跄退后几步,却是闪避不及,四个彪形大汉,两个拖我手,两个扛我退,硬是架空了起来…我一阵晕眩,这些人,真是疯子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们要作什么!”我极力着抖动着自己四肢,却只招来他们更重的静卧,像是要生生把我四肢掐断一样.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今任谁也就不了你了!”那黝黑男子在我边上挺然而立,眼露狡黠的说道.

    我吃力的扭过头去,那张令人无比作呕脸和我仅有半米之遥…我撑着自己的眼睛,狠狠的,久久的盯着他!誓要把这张嘴脸深刻的印进脑子里…

    将来不管是劫后余生,还是侥幸未死,皆要拉他陪葬!

    既然仁慈换来的结局不够美好…那么不妨,试下另外一种!

    那四个彪形大汉高举着我在王府内绕了一圈,此刻我已放弃了任何挣扎,但仍觉着四肢与腰杆难抑的酸痛.

    头脑混混噩噩,视野所及,仅是头顶那片高云阔天,纯白碧绿的沁人模样…此刻却是如此狰狞,旋转着让我抽搐…

    过了好久方才转完了圈往大门走去,眼角瞥见江修缘漠然失魂的跟在后面,不敢再上前与我搭话…此情此景,他选择明哲保身,沉默以对吗?

    还是他的心里,本就仍然存着怀疑,方才近星楼前的话语,也只是单纯的念着情谊违心之语…不管怎样,我不怪他,又有何资格怪他呢.

    刚出王爷府大门,便看见门口排列着两队身穿黄色法袍,头带独特类“簸箕”的帽子…自然是喇嘛教了,来了乌兰巴托,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不管婚礼节庆,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中间所立那品级高些的喇嘛,对着我叽叽咕咕的念了一通喇嘛经,便轻轻甩了甩手,上来了另外四个小喇嘛,也是叽里咕噜一阵过后,便从那四个壮士的手上,接过了我…

    这四个喇嘛明显不是练家子,抬我的手,也不似方才那些汉子一般用力猛掐了.

    静下心来一想,在土谢图汗部,代表喇嘛教的精神领袖,便是丹津多尔济的父亲,如今大批喇嘛参合进这件事中,明显是受了丹津多尔济的默许!

    而那黝黑男子,亦是他安排的么?若真是这样,那他的手段可谓滴水不漏…

    今天距我写信给四爷才过了两日,我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势头来的太猛,他定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为我筹谋准备…现在能靠的,仅是我自己了…

    但此危局,若是丹津多尔济一手促成,而扎那扎特尔又似乎有些难言的苦衷,那么还有谁呢…

    张猛!我猛然想起,他还有一千兵士…但此旷大形势,我竟是连半点他的影子都未见到?难道他真木然到丝毫未听闻外面的风声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喇嘛们把我架到了一处广阔的草场之上,如今草地之上已经高高架起了一个圆台,下面皆是木质的台阶.

    心里猛然抽搐,难道…他们要在此地活身焚了我么?

    一阵心凉,我穿越百年,难道竟是为了来受此极刑么…

    喇嘛门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每上一层,便高念一段**,余下喇嘛皆围着圆台而坐,嘴里念经不停,众人停在圈外,神圣无比的注目着这场怪诞的弑杀礼…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辰,才走到了圆台之上,圆台上立着一根一米长的圆柱,该柱子有些怪异,上面图腾着些许珍禽猛兽,于一手持猎杖的猛壮男子,巍然矗立,眼神凶恶…吓鬼糊兽的模样…

    他们终于把我放下了地,我头脑晕眩,软软的站不住身子,作势欲瘫坐在地,一旁两个喇嘛一人一手把我稳稳架住,迅熟练的把我牢牢挤在了圆柱之上.

    那四个喇嘛转身下了台阶,下面之人便似疯癫无比的双膝跪地,双手平摆于面前不远处,呼着同样的声调跪拜不止…

    虽不明白此番行为到底是何意思,极目所见的怪异场景,却让我掌心无力,浑身颤抖…

    在场之人皆低低的拜了下去,除了江修缘,他伫立在远处,身形僵硬,脸色苍白…我朝他虚弱的笑了笑…

    从他不曲的神情,我方知道,他的心是向着我的,足矣足矣…

    不管如何名利追逐,仍留着那份对故人的执着坦念,江修缘…已是我内心认可的朋友.

    或许很久以前,从他打碎药碗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

    四目相对之间,所有的疑惑猜忌,皆化成了一滴诀别之泪…

第九十五章:天葬4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脖颈酸痛,身体似乎已经不复自主了,飘飘然般浑噩起来…渐渐的连天际的鸟儿都已看不清晰了…

    终于结束了这一漫长的跪拜礼,而喇嘛们苦苦等候的东西也已经来了——那一副深褐色的桦木棺材!

    难道所谓的**便是要把我直接装进棺材后活埋么?我冷吸一口气,要不是被绑着手脚,此刻我倒宁愿从这高台上一跃而下…绝望的感觉自心口一路蔓延,又忆起了赫舍里死时周身那一滩猩红狼藉的血迹,凝结却仍流动的缓缓扩散,最终开成一朵冶艳夺命的诡异妖花.而这朵花,如今正带着我所有的畏死感官,自心头芽,绽满了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所到之处,所有理智皆溃败逃散,只软软的生出汩汩酸涩,衍出一片懦弱…

    原来我,竟如此害怕面对死亡…曾经半路舍我而去的许多亲人,身故那刻,我皆不敢走近…未流眼泪,却是彻底的颤抖不止…

    当妈妈唤我走近看他们最后一眼时,我踉跄着夺路而逃…多日以后归家,已是一片平静…我仍可以微笑着对自己说:他们未走远,只是许久未见而已…

    原来以为坚硬强悍的心,其实竟脆的如此不堪一握…不堪一吓…

    仍是那思位面无表情的喇嘛,抬着那一口粗制滥造的桦木棺材,一步步的走上圆台,那虔诚的神情,似乎在告诉我…不用再犹豫挣扎,这便是你最后归宿了.

    我紧紧闭起双眼,任由他们给我松绑抬身,然后重重的丢进了那暗黑无比的棺材,盖子合上那刻,隔绝了所有光亮…微张眼睛,却已是和合眼毫无二至了.

    就像所有往事皆尘埃落定一般,我双手放于肚上,静静回忆着遍遍往事,想的最多的,却是那改变我一生的金色牢笼,以及牢笼内…穿梭而过的人们.

    棺材倾斜着缓缓往下,我知道是喇嘛们抬着我走下楼梯了…外面吵杂一片,隐隐听出是扎纳扎特尔的声响…

    “你们放下她!我命令你们放下他!”棺材仍在缓缓迁移,丝毫未因他的嘶吼而滞留.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真相说出来!”子青尖锐的声音亦响彻众人.

    “贱人!”啪——只听见外面清脆的扇耳光声音,我微微一笑,心里竟是没有一点悲喜.

    “你有种就说出来!本王不怕!”扎纳扎特尔似下了万般决心一样,声音毫无半点犹疑.

    “哦?王爷不怕,那不知您的额娘…”子青话有所指的仅说了半句.

    扎纳扎特尔却已经静默的不再言语…她定然是抓到了扎纳扎特尔什么骇人的把柄,而且事关他的额娘…所以便以此来要挟了…

    好一个狠毒的丫头,她不是个单纯之人,在听完四爷之前对她身世来龙去脉的讲述,我对此更是深有感触.

    棺材被人粗暴的丢在了类似一个平台的东西之上,哐啷一声之后便不再移动,而那棺材因着猛烈撞击却是在底部裂开了一条狭长的细缝,喇嘛们又叽里呱啦的念起了**,过了好久,不远处响起了一声马嘶,棺材便随着平台急的奔驰起来…

    原来竟是把这棺材放在了马车上,不知这架马之人是谁,粗暴的鞭笞着马儿奔跑,而棺木似未用绳子固定一般,在平台之上左突右跳.

    我似个皮球一般一会被抛上半空,一会又被挤在角落,未过多久便已是浑身酸痛,而入棺前那喇嘛为我紧绑的绳子,也勒的我生生疼痛.

    却是这些疼痛,让我清醒了些,不似在圆台那番浑噩不明.

    终于远离了那些诡异的喇嘛,以及怨毒的眼神,狠咒的言语.耳边一片清明.又想起四爷临走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语…我的妹妹,我还未及见她一面,便要魂归草原么!

    不,不能…

    不管那狂乱的马蹄声,脑中急飞思着该如何逃生,难道那些准备棺木之人不知此棺木质量不好?如今着左右颠簸,恐怕要散了架子,若真的散架了,我不是可以逃走了么!

    顿时摩拳擦掌,激动万分,遂刻意的将身子左右滚动,马车一个跳脱之下,我的头重重的撞到了一侧木板,顿时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仍是努力着左右滚动,听着这棺木出吱嘎之声,我兴奋不已,而顶头棺盖之处,也路出了一道缝隙,隐隐可以瞧见那细小铁钉裸露在外.

    我厥起臀部,吃力的举高双腿灌注全身气力往上一蹬!棺材盖终于砰的一声被我掀翻而随着疾驰的马车滚滚落地.

    如此大的声响,前面策马之人却是纹丝不动,仍是狠甩了下马鞭,奔过前方一巨大土堆之时,终于连人带棺一并震下了马车,棺木一阵侧翻,而我也随着棺木被盖了个结识,鼻子碰地,尽是青草的味道…

    而马蹄声响却仍是越来越小…逐渐不闻,他为何不停下?!

    心里闪过一念:难道此人是张猛派来故意放我一命的?!棺木内浑浊的憋闷的空气和昏眩的头脑,终于只觉困乏无力,浑身酥软便沉沉的昏了过去.

    被地上阵阵凉意袭醒,应该已是半夜的天气,我挣扎着弓起身子,却被棺木板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如今四肢皆被粗重的绳子系住,根本无法动弹,而一天的米水未进,更是让我力竭难制.

    该如何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脱身机会,不枉费张猛的一番苦心.我平躺于草地上,静静的思虑起来.

    但这并不是我擅长的脑力问题,如今摆在眼前的,是硬生生的体力难题…力气一点点的流失,而此地恐怕也是荒郊草场,压根不会有人经过,呼救又有何效用?

    如今也仅能卯足力气再次猛顶棺木板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欲狠狠的撞向棺材板的时候,“砰”的一声,棺材被人在外使劲推翻在地!

    久违的月亮终于出现在我面前,终于又死里逃生了!

    当我还未庆幸自己新生之时,毫无预兆着便已经迎来了第二个死神!她背对着月光,身形益显的高大,我看不清她的眉目,却误以为是天神赐我的福星,他到底还是眷顾我这个踽踽独行之人.

    “姑娘…谢谢你!”我口齿干燥,嘴唇已经微微开裂,绽出了丝丝血迹,偶入口中便是一股腥甜之味.

    “呵呵呵呵…谢谢我?,谢我特地来此送你上路么!”她稍侧过身,月光拂上那清秀无比的脸,这等犀利的声响,这张熟悉的侧脸,我又怎会不知道她是谁!

    “你…”她的来意,我还能不知么.没想她不仅心计颇深,更是手段毒辣,居然敢单人匹马在黑风之夜来此荒凉之地,仅为取我性命!

    “快说!宝子在哪里?你若告诉我,我便不杀你,让你在此自生自灭,或许你会有生的希望的!”又是一阵悚然的冷笑,从未想过这阴晴圆缺的神女之月,竟能照的人如此狰狞恐怖.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疾步上前,纠着我的领口,摇晃着说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我冷冷一笑,颇为玩味的说道:“你不是说是因为我拆散了你们母子么?真相却是你自己舍弃儿子独自上京,如今下落不明却来找个陌生人问自己儿子在哪里?不觉可笑么”

    啪——右脸火辣辣的疼,此刻恐怕已经红肿一片。

    “子青,你收手吧。小衣不是四爷杀的,我百般恩求才让皇上放她一条生路,从未想过谋害于她!至于她如何死的,我想是遇见流寇了…真的于我无关!”至始至终,她的脸都未软和分毫,我知道她不会信我.

    “住口!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要不是你,她不会被杀,绝对不会!我与她相依相伴,即便后来为了不入青楼,**与他父亲苟合,她仍不怪我,仍是对我百般照顾,软言相慰.我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妹,也只有她这一个血亲!”她激动的浑身颤抖.

    “那么子丹呢?她才是你嫡亲姊妹啊!”

    “她?不过是个被你摆弄的无知小孩而已!当初我两失散,她甚至都未寻过我!”原来她心里竟也对子丹这么纯真的女孩存着如此深刻的怨愤…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偏执的思想,我又如何能让她信任.

    “既然你不肯说出宝子下落,那么别怪我了…哈哈哈!”她快步跑进一侧林子,未过多久便手拿一根粗大的绳子,艰难的拖着它一路慢行。

    过了好久方从林子那端缓缓拖出了一个铁笼,定睛一看,不由的止住了呼吸,笼子内竟是困了一只巨大动物,带着一双腥红血眼,在笼内嚎叫扑腾…

    “狼——”自见到那双眼睛开始,便已不自主的浑身麻,似乎自己的肉已在它的齿下厮磨一般。

    “我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你无命活着回去而已!你可知道,所谓**,便是要把棺木载于马车,遣人一路直赶,棺木落地之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而我特地建议喇嘛活人**…让你在这夜间的草原,亲身体验一回以身喂狼喂鹰的感触…”她越逼越近,我怕的连连匍匐后退…笼内野狼圆睁着血目,此刻已是垂涎不已…

    “为了确保你不会丧失这等美好的机会,我特地拜托军中将士抓了一只大活狼哦!可费了我不少心呢”她低头玩弄着套甲,涂的猩红的嘴唇却一刻不停的开开合合…

第九十六章:天葬5

    半夜的天空忽然划过一声鹰响,盘旋一阵后便急飞走了…

    子青仍是在侧笑的身形皆动,冷意袭来,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身子,弯下身子低声说道:“天气好冷,我就不陪你了,狼大哥也已经等你许久了,呵呵”说罢便十分利索的拿起一端粗绳,绳子另一端是系在了铁笼门上,而这根绳子颇有些长度,她只要拿着绳子策马前行,等绳子紧绷之时,她既已经逃之夭夭,又可以趁着强大的力势把门拉开…而放狼出行的后果,便是在铁笼边的我,惨遭啃噬至死…

    她要掩人耳目…只需趁早将笼子拿走即可…待明日来寻我的那些喇嘛们见到,便可以大言不惭的公告天下:此女果然有罪,上天已经派遣使者将她治罪!

    浑身冰凉,看着她缓缓上马,诡异的回头朝我一笑,那狰狞的模样与铁笼中饥饿的狼如出一辙!狠拍了下马屁股,马儿一声长嘶,便得得的跑了开来。

    眼见那绳子越收越紧,我的心,也似断线珠子狂跳不止,翻转身子,双手用力撑地,弓起臀部后便拖沓着膝盖缓缓的站了起来,因为手脚皆被绑的结实,便只好学僵尸走路,蹦跳着步步往前…但以这种步,又如何逃生…

    我已经绝望了…第一次感觉到失重般无助,脑子里空空如野,仅有浮于目前的那对血色双眼,以及耳边那呜咽的狼声…我似乎清楚的听到了它口水掉在地上,吧嗒的声响震的地动山摇…

    越是焦急,却越是步行不稳,一个踉跄便又倒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而边上的铁笼也随着卡擦一声,门儿大开了,那狼没了限制,顿时活跃起来,嚎叫一声便转向我这边走来…

    这才看清,这只狼,约莫一米多高,比曾经饲养的猎犬还要威猛,而狼又习惯群体活动,说不定他这一嚎叫,远处的同伴正蜂拥而来。

    我已经不知道颤抖是什么感觉了,只是僵硬着身子紧绷着全身肌肉,毫不动弹的平躺于草地上,曾经听过若人屏住呼吸,便可使一些动物停止攻击,我轻轻把头贴在草上,尽量调整着自己呼吸,猛吸一口后便摒气凝神。

    但它还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似乎在判断眼前猎物的危险性,未过多久便已走到了我面前,它低着狼头,与我四目相对,那鲜红的狼眼,似要滴出血来,我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只觉额头一阵冰凉,有舌头的温热触感…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在棺材内撞上,此刻恐怕仍是在嗞嗞的流血…

    难怪我屏息也毫无用处,原来是这浓烈的血腥之气诱使它进一步试探.

    虽然只是稍纵,却像半个世纪一般,那狼儿终于知道我并无很大威胁,便在我手臂撕咬了一口…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袭来,额上顿时冷汗四起,我抽搐着四处翻滚,一抬眼便看见左臂那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已经血流如注,皮肉被撕扯尽烂,却仍有丝丝血肉挂在森森白骨之上,顿时恶心感觉充斥全身…

    边上那只狼仍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他的食物,嘴角流着白白红红的血,那是它的唾液和我的血…

    撕裂的疼痛让我再一次燃起求生的意志,便不顾一切的翻动自己的身体,不管头昏眼花,不管四处碰伤.

    不知滚了多久,似乎周围所有的影像都已消失了,只隐隐瞧见两匹骏马朝此奔来,其中一人手拿火把,跳脱着越跑越近…而那只狼却丝毫没有畏惧的姿态,仍是疾跑着朝我奔来欲一尝鲜美的人肉滋味…

    来人终于跑到了近前,那黒壮的马儿居然毫不畏惧草原野狼,一声长嘶便朝那狼头踢去!狼儿吃痛,又站定恶瞪马上之人,那马儿似有灵性一般,又狂冲着朝狼扑去,野狼见敌不过,便不甘的低吼一声,大步的朝林中走去…

    我终于保住了命…舒缓精神时刻终于气力穷尽,昏了过去,而耳边响起的丹津多尔济的呼叫之声,和江修缘的关切之音,皆震响着入了我耳…

    丹津多尔济…为什么…

    再次睁眼已是躺在了丹津多尔济王府,边上江修缘瞪着眉目,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脸。

    “怎么…我脸上有了脏东西么?”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此刻手臂已经有了凉凉冰冰的感觉,江修缘已经给我上好药包扎妥当,但因为是硬生生的少了块肉,胳膊外侧明显的呈凹陷状.

    “没…没有”他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断续的说道:“既然…你醒了…便把药喝下吧”

    我挣扎着起身,欲端起药碗,却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为什么手臂没有力气?”

    “还是我喂你吧,你的手被绳子勒的太紧,阻住了血气,恐怕要好些日子才能使上气力.”说着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递到了我嘴前.

    我不好意思的微微张嘴吸了进去.

    正巧丹津多尔济推门进来,见此一幕脸上有些不甚自然,低低咳嗽了声才走上前来,江修缘见他进来了也是脸色一红,轻声说道:“王爷来了啊!”

    他微点了下头,便望着我柔声问道:“身子可有好些了?”

    我一时百感交集,之前瞧见那批喇嘛的时候还怀疑是他下的手,更相信那混入人群中的黝黑男子是丹津多尔济的手下…如今却是承他相救才能侥幸在狼齿下逃生…

    而我回来土谢图汗部前对康熙的允诺,又不得不实现,但真的忍心如此么…经此一事,我倒是更看清了丹津多尔济的为人,那么若然这一切暗黑事件都不是由他所为,那么这幕后之人实在是隐的太深,竟连我与康熙,都被他牢牢的算计在内…,而我到此,才那么迟钝的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如无意外的话,雪莲最终查到的黝黑男子的线索,最终也会毫不落空的告诉我,谋害之人乃是丹津多尔济…

    到底是哪方高人,次次陷害都能如此不露痕迹!看来这土谢图汗部远不是他表面呈现给人的那般.而真正的形势,也不似浅显的丹津多尔济一人独大!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索心已无大碍!”我浅笑着看向他,他的眼底竟是一片坦荡,清澈见底…

    “但是王爷,此番风波恐怕还未过去,王爷把我如此堂而皇之的留在府内,恐怕有损你的威名啊!”念及此场**既非丹津多尔济策划,那便必然是他的政敌了,而我此刻身在他府,即是最好的打击时机!

    这个政敌,会是哈布多尔济吗?看他那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也不像有此大智慧之人,但不管怎样,未来还是需要试探一番…

    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虽然他对我百般示好,但我仍是不能完全排除他做戏的可能…敦多卜多尔济也很有可疑,难保他不是为了红颜冒险一博,正好又光大了门楣,又能得尝所愿!

    脑子里又是一锅糊粥,烂搅不已.

    “情势是还没控制下去,但是凭我多年在军中的人望,定然能保得你无碍!”他说的自然,我却有些惊愕:“王爷…你可知道,那幕后之人,或者就在等着你出手救我,等着你折损人心…”

    “我又值得你如此吗?”从未觉得如此羞愧,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不清人们的面目,在丹津多尔济身上所用心计,又何止一次两次…到头来却现,竟是被人这般利用!

    “我信你没做过,虽然流言听过许多,也曾动摇过,但始终不敢相信你狠心到会设局害死七千兵士…”他哽咽了下:“他们的死,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明知道此布置不是很妥当,却仍未与皇上据理力争,才酿成了如今悲剧,又怎能将这份责任都加诛你身呢。”丹津多尔济眼神暗淡,没了往日的自信神采。

    “王爷…”这一刻,我竟差点将康熙的设计脱口而出…,相比于他,如此磊落勇于担当,实在是比康熙英勇百倍.所以他注定是个将军,而康熙则必然是一朝帝王.不同的个性决定了不同的人生.

    “关于你之前对我的误解,江先生已经解释给我听了…”他忽的说出此话,心脏漏了一拍,我转眼看向江修缘,虽然我很感谢他未将我半夜去山头欲拉逃走他之事告诉丹津多尔济,却实在是不敢苟同他如此大胆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江修缘垂头低目,却是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

    “格格,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皆未派人刺杀过你,从未有过半点害你之心,至于到底是谁人指使害格格陷入险境,我定会派人细察,给格格一个交代!”我顿时语塞不已,不知该作何回答,便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格格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脚步却是有些凝重,想必此事颇为棘手.

    “李德明…你!”许久未叫此名字,我却是气急失言了.

    他淡淡抬眼,细声说道:“格格莫要动怒,我在王府呆了那么长时间,与王爷朝夕相对,他的为人,我自是有信心摸了个通透,百般思量之下才打算冒险告知的…”

    我豁然开朗了起来,李德明当初的冒险抉择,以身犯险竟是为了帮我:“所以你冒险留下,抛名弃姓,皆是为我入府打探形势?”

    他的初衷被我点破,脸色一红,不自然的摩挲着药碗。

    “你…”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若此刻仍闭着眼镜欺瞒自己他仅对我存着朋友之义,恐怕实在是难以令自己信服了…

    “不要说话了,吃药吧!”他红着脸把勺子递于我嘴前.

    待尴尬着饮完全碗,两人皆是满脸通红…

第九十七章:情削兵权1

    接下来的几日,丹津多尔济都未来看过我,但是听着外面依旧吵嚷不绝的声响来看,此事恐怕还是未有解决办法,江修缘倒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我三番几次问他外面局势怎样,他却只是一味的叫我不必担心,一切自有王爷担当…

    今日一早丹津多尔济的夫人来找过一次江修缘,只在门外踌躇了一阵,低低的唤了声他,江修缘便跑了出去,未过多久回来时候,脸色铁青了许多.

    “王爷那里是不是仍不能解决问题…”前几日我问他这个问题时候他都比较淡定,但今日明显神色不对.

    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的开了口:“如今中心庭园聚集了上万人…把王爷围困在内,说他受你蛊惑才做出了此等错误判断,同样是有罪之人…而他也不辩驳,我怕照此下去,王爷也难逃愤怒暴民的袭击啊.”

    我心里一蹙,虽然王爷的父亲和喇嘛教渊源颇深,喇嘛们不可能对他怎样,但是这死去的七千多兵士家属,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他脱逃,而他本就没有逃避责任之心,如此下去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了…

    而经过此事,他在军民心中的印象是破坏殆尽了…民众皆是认为他先是受我蛊惑出兵帮助清兵征伐葛尔丹,接着是受我反叛致使葛尔丹出兵强攻西山,七千人由于他的错误判断丧失性命…如今却仍是执迷不悟为我这个祸水妖女挺身而出,百般维护…

    这一切事情如此具有逻辑性,恐怕早在布局人的步步谋算之中.

    “格格…格格”雪莲在外面低声唤我.

    “进来…”江修缘欲起身离开,我忙啦住他手:“你我如今还需要隐瞒何事?”

    他颇为暖心的笑了笑,便作势在我床沿坐下。

    “是不是之前查探的那男子有了些许眉目?”雪莲如此着急来此,怕是已经有了结果.

    “是的格格,奴婢已经查出,那黝黑男子名叫萨克里,乃是丹津多尔济王爷手下分队里面的一员副将,平时交友广阔,但却都是王爷的亲信,从巴林回来之后,更是除了军中之人任何人都未见过…甚至连家也未回过.”能在巴林死里逃生,却连家都顾不得回,不是很怪异么,他似乎想极力的证明些什么,刻意免除其他任何旁枝细节的干扰,好让我们沿着主线一查到底…

    这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了布局者的别有用心…

    我轻轻捏了下眉心,略微思考一阵便说道:“知道了,此事不可对外泄漏半句!”我是忧心布局者别有用心,利用此事再来造就一定影响,怕彻底覆了丹津多尔济的路。

    话已问完,雪莲却仍是僵站着不走,似乎欲言又止:“可是还有事情?”

    她低头看了眼江修缘,询问的望了我一眼。

    “但说无妨!”闻此才大胆说道:“格格,城外五里,松树林内,有人盼相见!”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莫非是子青那个贱婢!”江修缘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几日我已把子青对我的所作所为皆告诉于他,他听的冷汗直流,脸色惨白,这才明白了为何那日丹津多尔济派遣夜鹰探路,辛苦寻到我时,身旁竟会有只铁笼子.

    我心里也担忧着这一点:“通知你之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此话问也白问,子青若然派人诱使我去林子,也不会派熟识之人。且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还会有谁见我需要如此偷偷约见。

    “见是不见?”江修缘问道。

    “见,自然是要见的!那晚狼月之夜都熬过了,青天白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定定说道,若真是子青,量她也不敢连续造次!

    江修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关切的说道:“既然你已下决心,我也不好阻拦,就让我跟你后面吧,出事的话,你大喊一声,我即可快马奔来!“我失声的笑了笑:“那你该向丹津多尔济借骏马,他那匹无敌,可是连狼都怕呢,万一再遇个把只狼,也好对付呢!”

    他这才微微扯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眼中神色却是伤痛不已.

    说罢便即刻起身梳洗穿戴,手脚的瘀痕已经很淡了,但仍是有丝丝红血围绕的感觉。

    骑马到达树林之时大概已到了正午,我一个人独自在前奔走,江修缘在后面慢慢跟随,有稍许距离,并不紧迫。

    越近树林便越觉得不妥,根本就不是子青,因为树林之内有着大批人马,骏马高士,皆是勇壮的男子。

    我缓缓紧勒马鞭,放慢了马,瞧见那熟悉的长辫青衫背立于前,便知道是他——四爷!

    我下马急奔,跑到他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

    “瞧你…那么急做什么…!”他拿帕子轻擦我额头,宠溺的说道.

    “没…我高兴…”他终于来了,我之前给他写信,只是让他抓写葛尔丹军中之人,求康熙旨意,以康熙名义将那些俘虏兵士送来土谢图汗部以让部里之人有所泄愤,且可以顺便让我与其对质,我自问没有做过此等事情,自然能与他对出个所以然来,到时便能有一线生机.

    如今他却亲自前来了…但康熙已知我两情愫,他果真如此肆无忌惮…

    “你可知你如今前来,会让你皇阿玛不高兴…”我担心说道.

    “没关系,皇阿玛准了的…”他说的颇为无力,很累的样子.

    “怎么了?”我担心的问他,他却仍是闭口不谈,不知内里有何千秋,抑或是硬逆了康熙的意.

    “不谈这个了…你看前面那辆牢车!”我转头一望,才注意到不远之处有个铁笼牢车,里面蜷坐着一个颇为壮硕的男人.

    “俘虏?”我狐疑的说道.

    “嗯…俘虏!这个俘虏不同一般,定能让你摆脱嫌疑,别说你没做过此等阴毒之事,即便做了,就凭他,也能让所有事情转黑为白!”他眉角扬起,颇有信心的说道.

    而笼中之人闻此话便浑身抖缩了下.

    “那我们进城吧!”丹津多尔济此刻已在苦苦支撑,我怕他已是能尽力穷.

    “再等会好不好…上次一别,不过短短几日,我却熬日如年.”他一把把我拖入怀里,我心里一暖便顿时没了主义,只觉他怀里味道筠然不已。

    过了许久,远远瞧见江修缘骑着马儿傻定在那一动不动,心里不明缘由的一痛,便睁开四爷低声说道:“爷,进城吧。”

    他见我忽然如此,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便又恢复了睿智神色:“我并未想过如此着急进诚,此番让人知会你丫头,也是因为思极念极…而我决定暂不进城的因由,想必你也懂”

    我一番黯然,若是以前,定然赞同他的做法,但是我与丹津多尔济的心结已解,实在是不忍心如此对他.

    “爷!丹津多尔济不是皇上想的那般…多日所见皆证明他是个坦荡之人,相信对大清不会有反意的,我以为…”他冷色打断了我,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管他是否坦荡,既然皇阿玛已经认定他有反意,那不管怎样,皆是必须解其兵权了!皇阿玛留他一命,已是大开恩泽了。况且你认为,若他知道此次西山之谋,你认为他还能毫无反意?”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硬生生的在我头上淋了一盆凉水:“是我妥欠考虑了…原来爷对城内形势已经如此明朗,想必也毋须我多言了…”

    他重叹口气,把我楼进怀里:“我知道你委屈,子青那贱婢,此次进城,我便让她也来次**!真真正正的让野狼吞了她!”表情狰狞无比,字字咬牙切齿。

    此次,我不会再为她求情,一次次的机会皆换不回真心,再留他性命,怕是会害死更多无辜。

    “爷,我总觉得所有事情皆有人幕后操控,此人才是大清江山的边缘隐患啊!若让他得权,怕是勇谋皆具,他如此韬光养晦步步为营,他日袒露人前,怕是难以匹敌!”我担心的说道。

    他却仍是一脸淡定的说道:“其他之事,你毋须担心太多,只需解除了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到时你定能回朝。”

    当时在他怀里,我只单纯的以为,若我解除了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康熙会感念我所立之功,特准我回朝,却是万万未曾想过,我在蒙古的结局,已经呼之欲出了…远非我所想那般.

    四爷部队恐怕仍要在城外逗留好些日子,遂不便再多留,别过他后便骑马回程,走过江修缘一侧,有些神色恍然,他倒是强作镇定,装作随心一问的说道:“没什么事吧”

    “没…没事”又想起方才那扰人一幕,他心里定然不会好受.

    “江修缘…”

    他扭头望我,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既是你知我知,又何必非要捅破那层纸呢,我与他的差别,何止天与地,何止水与火…

    他是个自由之人,莫不能因为我,而有了疆域,他该配有更海阔的天地…不该随我在这绕心斗场角逐,伤人又伤己.

第九十八章:情削兵权2

    之前出门是从丹津多尔济王府后门走的,那会还是十分冷清,可如今连后门也被众人拥塞围住了。

    “格格还是先回自己王府躲避一阵吧。”江修缘阻住我前路,焦急说道。

    “不,我们还是要进去,但不是从此地,乃是从正门直接进去。”经过上次一事,我虽然心里惧怕那些民众再次强绑我闹事,每每念及此,手臂便隐隐抽痛,但是丹津多尔济既然已经作出允诺保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且四爷已经在城外守候,城内定然有刺探形势之人,我倒是希望情势变得难以控制,那么四爷或许会念着不让我受伤害而提早进城,这样也可稍稍缓解丹津多尔济的形势…

    我两绕着围墙辗转来到前门,此地人流远比后门拥堵,江修缘见此说道:“我先入府告知王爷,让他来此接你一下把.

    面对如此黑压压一片,心里冷风肆虐,难道他们都忘了丹津多尔济的赫赫战功,忘了他的恤民之心了么,怎么可以如此不通情谊,不念旧恩!

    呆在王府多日,江修缘把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事,皆无巨细的告诉了我,点点滴滴,包括四年前土谢图汗部与葛尔丹浴血一战,是他冒着弹雨枪林单身单马杀入军中,硬是把双腿被炸弹炸的粉碎的察珲多尔济从葛尔丹手里跩了出来.察珲多尔济感念他的忠勇无二,才临终重托兵权于他!

    亦是他,细查每个入伍兵士的家里境况,对家徒四壁之士,暗暗派人送去牛羊,刻意磨练他们,要他们奋向上.莫枉愧家中殷殷期望.

    仍是他,面对沙俄来使,百般利诱威逼他反清转主,他岿然不动,正色严拒,字字犀利,忠心可表.

    可就是这么一人,被康熙误解或许是奸人暗耍心计之果,可如今这些民众,难道被人煽动一次,便能抛却恩情,疾言厉色么!

    还是,我太低估了自己在牧民心目中的恶劣影响?他们对我的深恶痛绝,已经到了保我者同罪的境地了?

    江修缘见我一脸沉思,以为是默认他的提议,便下马欲走.

    “江修缘!”心里忽然闪过丝丝苦涩,我不该让丹津多尔济独自承受此等压力。

    他转身回望等我开口,我轻喝小马跑到一侧:“你…等会把我在葛尔丹强攻西山之前去过大营,要你同我一起逃命之事告诉众人!”

    他惊诧的望着我,满脸的不敢苟同模样:“你可知这番言论说出,就等于把你陷入绝境!丹津多尔济王爷肯不肯再维护你暂且不说…那么多牧民恐怕会围而攻你,形势堪危,如何全身而退?”

    那夜如此混乱,而且大都士兵丧生,才未注意到我之前前去营里找过江修缘。如今也仅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我就是要王爷不再维护我,你也知道,如今局势已经失控,牧民对王爷过往的恩念也都抛诸脑后,再牵累他也无益处!”况且如今张猛声望日盛,只要四爷进城后再抬高他一把,这兵权之事,恐怕也可以解决了,无畏让丹津多尔济深陷困局。

    念及张猛,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却也不知道此感何来。

    病中几日他也曾来探望,并婉转表明了那日得知消息后曾在乌兰巴托城外十里寻我踪影,却是毫无结果。

    虽然合情合理,毕竟牧民与喇嘛的行为大家都是始料未及。但总觉着他的眼里,少了些分真诚。

    许是历经此事后自己敏感多疑了。

    “我不同意这么做!”江修缘仍是与我僵持不下,我见无法,便只好把四爷之事讲与他听:“你也见到城外林中所立是何人了,他已有了解困之法,所以你不必忧心我的安危,稍后即可解决此事。”

    他听闻后脸色凝重:“那他为何不即刻进城,却要在林外秘密约见,难道是他要让丹津多尔济王爷陷此困局身败名裂?”

    我脸色一沉,说道:“江修缘,你万不可把揣测当事实”

    他理明了内里千秋,终于答应按我说的行事。落马进了府邸。

    我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便也走至门口,门外之人皆翘望内,刚开始并未注意到我,直到最后排的兵士高声一呼:“那女人在这!”

    于是众人纷纷侧目,转目那瞬,我似看见了万千狼人,嘶吼着朝我逼近,不禁退了几步,好在丹津多尔济出来的正是时机,他左挡右突,终于挤到了我面前,拉起我手往内艰难行进,边上多人对我上下其手,推阻撕扯,一方小小的人流,便已经让我衣衫尽破,而丹津多尔济也未好到哪里去,牧民也开始对他左右袭击,或者这混入群中的些许人物,乃是那幕后之人安排的托儿。

    “王爷!枉我等对你忠心一片,你却仍是维护此等妖女!不管不顾那战场丧生的近万兵士!”队中又有人开始谩骂指责,而因我深陷正中,终是没看清说话之人面目。

    “王爷,我们不求别的,要公道!”

    “王爷,我儿子才二十岁,那么年轻,就因她而死…”

    “王爷,你往日的英明哪里去了!和这等贱人厮混一处!你不配统领众多将士!”我蓦然一惊,说此话之人定然便是那托儿之一了。

    “对!他不配,不配”众人神情狠辣,被那些托儿的言辞激的涨红双颊,怨愤难平。

    有些甚至难忍的出手扯他衣物,吐他口水,而他拖住我的手,却是丝毫未减力道。一句争辩之语都没有。我低眼瞧着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摩挲着他掌心那因练刀枪而磨的厚重的老茧,心里感慨,如此截然的对比,这个瘦削白皙的男子,该是付出了多少辛于众人的努力,才赢来了他人的肯定,却是因为我,一夕之间名誉扫地…

    我坚定的朝江修缘打了个眼色.他一本正经却是心神领会.便待我于王爷走出人群之时等上门口屏风的外缘站台,高声说道:“大家安静,我有话说!”

    人群中马上有了驳斥之音:“你能有什么话!还不能维护这个女人的!”

    下面又是一片赞同之声。

    只见江修缘一脸痛心疾模样,我却紧盯着他那狠瞪的迥然眉眼,透着不顾一切的绝然,也露着无奈含痛的隐忍。

    高声说道:“各位,之前是我错了,我未看清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此言一出,牧民一片哗然,顿时鸦雀无声,而紧拉着我的丹津多尔济压制着怒气低声向江修缘吼道:“江修缘!你在做什!”

    江修缘在一旁故作未闻的继续说道:“我也是近日才想起一事,证明了此女确是与葛尔丹勾结。”牧民们此刻凝神屏息,皆默然不语,静待下文,江修缘转脸望了下我,仍是说道:“我与此女原先也有些交情,可能因之前替他诊病,故她感念在心,于是在葛尔丹猛攻西山那一夜,她火赶来西山,欲把我拉去清军大营,我问因由,她却闭口不谈,只说性命攸关!”

    “她定然是通知葛尔丹前来强攻,才想着要你走的!”队里立马有人接嘴说道。

    许多人闻此话语,皆呜咽着暗自垂起泪来,我心里憋闷,康熙所做,如今皆落到了我身上,却是百口莫辩,解释不得,如今行至此步,也是无奈之至。

    边上丹津多尔济原本紧握我手的手掌,也因着江修缘此番石破天惊之语微微颤抖松懈,我一狠下心,便主动甩开他手,娇笑着低声说道:“对不起王爷,让你失望至极吧,我真是不好意思,想利用你脱身,如今却仍是百口莫辩了呢”声若蝇咛,远步之人皆听不真切。

    他闻此身形一震,踉跄着退后两步,稳住身子之后便怒吼着说道:“你骗我对不对!骗我!”

    “江修缘,你给我下来,下来!”他猛奔过去,大力一把把江修缘从高台上拉扯下来,江修缘一个趔趄,差点倒地,我忍不住低呼出声,他却掠过一个让我放心的眼色。

    “江修缘!你说,你为什么造谣她!”丹津多尔济表情狰狞,狠摇着江修缘双肩,激动的说道。

    “王爷,我未造谣她,也无陷害她的理由!”江修缘声音沉定,丹津多尔济久盯他眼许久后终于败下阵来,似相信了他的言语,抽空气力般颓然回望:“你…”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未说出话来…

    “真相终于大白了,大家上前把那女子活埋了!”一牧民高声吼道,顿时,方才仍哭泣柔弱的老弱妇孺,此刻皆已挽起袖子,恶狠狠的群扑上来,我就像那所有射线的集结点,所有人们,皆不约而同的朝我冲来。

    江修缘呆呆的站在不远处,人群冲的他左右摇晃,站不稳身子。

    我知道他忧伤神色的缘由,他在试问我这一切是否值得,他在挣扎着是否该坚持他的立场,他在犹疑自己是否做的正确。

    我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坚持下去,路已走成这般,且我与他皆知这并非绝路,只是受些皮肉之痛,又有何惧呢!

第九十九章:情削兵权3

    但我还是低估了牧民的力量,他们一拥而上,一些人紧拉我手,一些人又撕扯我衣物,我被左右挤压,左右拉扯,有些五马分尸的意味…如今,却是千古难见的众人分尸的宏伟场面,未过多久我的一只胳膊就卡啦一声被拉脱臼了,我一阵抽搐,脸也不自主的扭曲了起来.

    江修缘在人圈外侧已经有些站不住,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之前有喇嘛在场好歹也能守个规矩,如今却是一片混战局面.

    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进退之时,静站一侧的丹津多尔济忽然大呼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皆是一呆,或许没有人明白以往如此维护他们的偶像,如今却三番四次的阻挠他们为自己亲人族友报仇雪恨…

    我也随着他的这惊天吼声愣神许久,他到底怎么了…莫非真的是不要自己的兵权,要自己多年努力付诸流水么…

    “你们都给我停下!本王今儿个是袒护定了她!西山一战,不会是她告的秘!本王信她!”他一脸坚定,那与其他蒙古男子相比略显瘦小的身形,在西斜的光影下竟显的如此高大挺拔,一如肯特山上常年葱翠的巍然青松一般。

    “王爷凭什么信她!您信我们可不信!”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怒红了眼,早就忘了尊卑,忘了礼仪。

    “还能凭什么,外面传闻丹津多尔济王爷与扎那扎特尔王爷的王妃有染,此事肯定不假!”一尖刻的女子点破了窗户纸…顿时本就压抑良久的牧民众口一词的怀疑起我的忠贞,他的伦常来…

    丹津多尔济却似铁了心一般,仍是推开了一众挡路者艰难的行至人群中心,与我并肩而站,面对众人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寒凉.

    “王爷你!”我心里乱极,本是想借着这事作此一搏,稍稍挽回些局势,不用使丹津多尔济陷入绝境…而如今他的表现更像是自己拼了命要往下跳似的.

    “若我想的没错,江修缘从来都未给你诊过病,你又何来的理由感念于心,拼死前往西山救他一命?”他居然如此细心,实在是大为出乎我的预料,而江修缘,怕是故意说的这些个话,让丹津多尔济心里明白这只是为救形势而无奈如此…只是丹津多尔济想明白了此事,却仍是未选保全自己…

    果然江修缘也挤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句:“格格,算了,这是王爷的选择”

    我仍是余心未死的说道:“王爷,我已有办法解决此事,你即便不站我这边,也可无恙,你大可不必这样,犯了众怒,怕是地位不保!”

    他眼里酸涩一笑,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格格,甚至是我对不起格格”说罢转眼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在我耳侧说道:“我昨日受人威胁,若不自毁形象,即使解了兵权也难解我挂心之事!所以虽然攸关格格名节,但我仍是无法向人澄清…”

    一阵愕然,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能耐,寻到了丹津多尔济的致命把柄,即便要自毁前途也勇撞南墙…

    自知此时不是问明千秋的时刻,便也不再深问,既然他选择如此,也便只好骑驴看唱本了.

    “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是不是与这个女人有染?只要你说没有,我们就信!”牧民中终于有了些软和的声音,边上一个扎着长辫的女子黯然说道。

    “……”沉默,只有无边的沉默,他不说,我亦不能说些什么,虽然要证明他的清白轻而易举…到如今,我仍是处子之身,又如何能与人有染.

    “乌兰!你家又未死人,你掺和进这事作甚!”另一侧的男子怒声呵斥倒,而那唤作乌兰的女子,见丹津多尔济久久未有答复,已是憋的满脸通红…

    心里一直存着疑惑,之前牧民群起而怒之,喇嘛教一直是掺和其中,如今却为何半个喇嘛影子也未见到?丹津多尔济乃是活佛自小收养的义子,听江修缘说起丹津多尔济天生背上带有喇嘛教的标志,故活佛念他有佛性,便收之为子,感念上天眷爱亲自抚育.感情深厚,难道是因为他而转了立场,却因之前行事太过极端,如今只好保持中立让丹津多尔济自度危局了么?

    而丹津多尔济甘愿自毁长城的理由,又是什么…内里千丝万缕,却是缠绕一处,理不清楚了.

    正在纠结之时,门口一阵响动,原来是哈布多尔济与扎那扎特尔多尔济结伴而来.哈布多尔济那满是猪油的脸上似乎常年都挂着令人嫌恶的谄媚笑容.

    扎那扎特尔却是心情低落的直看着我.我卧床至今,他一次也未来看过我,恐怕是因为子青要挟所致.

    哈布多尔济一来便颇为喜剧的惊奇说道:“这丹津多尔济王府好生热闹,到底生了何事呀!”我一阵冷笑,这些个事情早已弄的满城皆知,不知他说这句话时可好意思。自从康熙下旨将其六女儿嫁与敦多卜多尔济之后,哈布的脸便一直犹如春天一般。

    想起怡靖公主,想必也快到乌兰巴托了吧。

    哈布多尔济转眼望了下扎那扎特尔,似暗暗打了个眼色,而扎那扎特尔却见若未见,毫无反应的模样。

    丹津多尔济却一反往常对哈布多尔济的应酬态度,厉色说道:“此地之事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弟弟自会处理的。”两人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哈布多尔济笑容僵在嘴角,只呆楞了一刻,便又弯起了眉脚。

    众人见又来了个王爷,便寻思着该此路不通可另觅他途,转而向哈布多尔济哭诉道:“王爷,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哈布王爷!我们就靠你给我们做主拉!”

    哈布清了清喉咙,一脸正经的说道:“本王此番来此,就是为了听听民众声音,替民作主的!”我差点被他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吓到,在幕后算计之人,我不是没往哈布身上想过,丹津多尔济失利,他便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但是不管从哪些事情上看,都无法显出他高的政治水准。实在是无法让自己从他这些拙劣的表演中抓住睿智的芒现。

    牧民闻此,皆激动非常,跪地大呼王爷英明,而哈布多尔济自带的多名内侍便在自己主子的眼神指示之下,手握大刀的直奔我而来。

第一百章:面具下的侧脸1

    丹津多尔济在旁大喝一声:“来人那!”边上顿时来了好些兵士,但是他们仅仅护住自己主子,硬生生的把我隔离在外,丹津多尔济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但他们皆是一脸无奈的模样…我又何尝不懂,这牧民中间,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亲人族友…若是出面护我,怕是会遭人唾骂.

    “王爷不必费此周章,我跟你去!”说罢便睁开丹津多尔济的手,迎向那满面横肉的哈布。

    扎纳扎特尔始终是句语未,如此哀怨的看的我心神慌乱…

    “哈布!你不要太过分!”丹津多尔济欲上前拖住我,可方才还站他身侧保他安全的兵士,转眼便环起手臂阻他去路,他犹如困兽一般在我身后嘶吼,心里悲鸣之声四起…将军最悲伤的事,不是死在战场,而是不再拥有人心.

    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想要夺走的,是他多么珍贵的东西!如今阴差阳错,虽然他失去兵权,失去人心不皆是由于我,却也是我间接促成了此事…没有我的劝兵巴林,这一切都不会生.

    丹津多尔济王府终于空落了…此刻我的身后蜿蜒着一条巨形长龙,足足百米,人流涌动,所过之处,万人空巷…牧民们皆不由自主的加入了此队伍,而哈布多尔济,似是刻意要彰显自己为民请命的益举一般,不紧不慢的在乌兰巴托城内整整绕行了一圈.

    最后到达中心广场之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如此空旷博大的城市广场,也已经容不下了围观之人,许多皆是站在广场周围的小路上探头遥望.

    我又站到了那日的圆形高台之上,不同的是,上次是被人强抬上去,而此次,却是自己心甘情愿走了上去,因为已知结局,便也不再慌乱…

    哈布多尔济派兵士给我紧系好了绑绳之后,便扯开喉咙大声说道:“那么多年来,我多尔济嫡亲一族,皆是全心为牧民服务,小到牛羊纠纷,大到族外战争,皆是不遗余力…而我的父亲,察珲多尔济,也是为此而丧生!举族无不悲痛!”哈布多尔济边说边暗暗的抹着眼泪。

    下面牧民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好一招忆苦搏情!我暗自惊叹,未想过他竟也有此等智慧。

    “如今,族内又来了此祸水女子,妖媚迷惑丹津多尔济亲王,使他如今对任何事情都浑噩不明!”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此刻正站在离圆台不远的木质台阶上,凌空众人。扎纳扎特尔听闻哈布对我的毁谤,恶狠狠的看向哈布,哈布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嫌恶的低声说道:“方才在丹津多尔济王府,叫你指认她与丹津多尔济通奸,你已经逆了我的意,难道现在还想再逆一次么?!”扎纳扎特尔紧握双拳,隐忍至极的背部不停颤动,最后却仍是压下内心的怒火,舒缓了背部线条,只是那硬实的拳头,仍是紧握难松。

    哈布多尔济见扎纳扎特尔不再执拗,便继续说道:“更加可恶的是,这个女子,设计陷害我部七千余鲜活兵士性命死于葛尔丹之手!此恨不报,枉为人!”

    哈布多尔济雄壮的声响,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在那厚厚的脂肪层内喷射而出一般,浑厚着回荡在广场四周。

    绕场三遍…

    “枉为人!枉为人!枉为人!”果然是个煽情高手,才三言两语便轻易把牧民的心聚拢在了一起…如此人物,我倒是颇要费些心神来观察了.

    忽然想起了江修缘之前曾说过我却并未上心之事:哈布多尔济本是察珲多尔济的长子,至小便爱若至宝,本来也有些名望,但就因为葛尔丹与土谢图汗部那一战,察珲多尔济被困葛尔丹军中,那时他正在突围圈不远处,猛冲之下便可救回他父亲,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远在后方的丹津多尔济一路拼杀突围成功。而他,却是纹丝未动!

    自此事件,察珲多尔济才决定了把兵权交付丹津多尔济!

    之前只听出了丹津多尔济的勇猛无敌,却忽略了这个事件背后的隐藏含义!哈布多尔济在如此时刻未选择救他父亲,定是认为,只要他父亲一死,那么兵权,汗位,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原来这件事情内里,竟是隐藏了他如此雄厚的汗位野心…

    那么他便是那位隐在背后谋算之人么?如今见时机已经成熟,决心将野心曝露人前了么。

    “大家说,应该如何处死这个女子!”哈布多尔济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仍是那横肉肆飞的笑容。扎纳扎特尔似卯足了气力般嘶吼出声:“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住口!大家快来听听,这个妖媚女子,迷惑了多少男人!丹津多尔济王爷如是,连被她背叛了的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王爷都还是肯为他说话!真是妖媚转世!”哈布顺势说道。

    “扎纳扎特尔…不用同他争辩,我不会有事的!”我朝扎纳扎特尔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低声说道宽他的心。

    “她又怎么会真的有事,她的情郎,早已在城外驻扎军队,早晚是要进城的。”哈布多尔济居然连此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真是太大意了!被他蠢钝的笑容欺瞒了这么久!

    “你果然好样的!借此事情来成就自己名利!”扎纳扎特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谢弟弟夸奖了,我当之不愧!”他笑的自信奸诈。说罢又转过身去,义愤填膺的说道:“那就选在今日,今日日落无光,便是她身奔火海之时!”他特地宽出了一段时间,该是等着四爷进城吧。

    牧民们得此结果,都以为是大势已定,便不再呱噪嘈杂,就着原地坐下,焦等日落。

    而哈布多尔济的侍从们,也四处奔走去找生火柴火,一捆捆的背来堆积在木台之下。

    我站在此高台之上,能隐隐的望见城门方向,但等了许久,却仍是未见有何动静。

    太阳已经越来越西斜,而我的心,也开始焦灼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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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