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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丝色     祸水妖妃txt下载     祸水妖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一章:面具下的侧脸2

    暮色已经渐渐覆上了乌兰巴托,哈布多尔济的内侍已经点起了火把整齐的站在高台之下,只待他一声令下,只需一瞬,烈火便会随着这猛烈的风势而熊熊高窜…但城门那侧却仍是没有四爷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没了底气,难道他没有内线在此城内,抑或驻扎之地离乌兰巴托颇为有些距离,赶不及来此?

    哈布多尔济也开始额上尽冒冷汗,围着高台四处踱圈…当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火把照的众人脸色阴明不定之时,台下牧民终于失去了耐性,慢慢的有了催促之音.

    “王爷!太阳已经下山,时辰已到,是否该点火了?”其中一位男子问的仍算礼貌。

    哈布多尔济忙大陪笑脸的说道:“各位稍安勿躁,我方才已派人去通知活佛,此事需要他的肯!”他倒是颇为阴险,知道把事情推延在喇嘛教身上,其实只要民众深步思考便知喇嘛此刻的态度了…今日事情闹这么大,一个喇嘛都未参加,足可知其立场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了,侍从手里的火把已经烧的过半,却仍是焦等下去,如无尽头一般.

    “王爷!活佛还没指示么?”另一男子又难忍的再次问!

    “不必问过活佛了!丹津多尔济王爷是活佛义子,而他又如此袒护此妖女,活佛自然被他左右!不用等了,请王爷听民众的呼声,烧死她!”一颇为陌生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借着朦胧的月光寻声望去,却不似蒙古男子。

    “这…”哈布多尔济左右为难,因难以抉择而涨的满脸通红,我知道他是不敢真的烧死我的,如今此番作为,也只是为了沽名钓誉而已,若然真的烧死了我,怎么向城外的四爷交代!

    “众位!”哈布多尔济似想出了完全之策一般,朗声说道:“请大家再静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内活佛仍未给出答复,我便不顾活佛意愿,顺了大家的意,烧死她!”

    “好!那我们便再等一个时辰!”底下牧民应和道。

    哈布多尔济拿出随身方巾摸了下额头,便随手招过一位侍从,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说完那侍从便一溜烟的跑开了,我瞧着那火把方向,竟是朝城外奔去,许是被指去通知四爷了。

    他不止知道四爷来了乌兰巴托,还知道四爷驻军何处么?

    心里的疑惑不免又多了一分。

    终于在最后一刻,四爷带着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从乌兰巴托的城门威凛而入。我站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他队伍那一簇簇火把亮光,似蜿蜒的游龙一般,从天际而来,为我而来。

    那凌乱的马蹄声,却似弦乐一般,悠扬着传入广场,众人不知何事,却见着乃是清兵装束,便自觉的让出一条大道。

    此刻关在铁笼里的那人,已经疲累的靠在一侧闭目休息,而边上的牧民们,却是很激动的看着这个囚犯,纷纷绕着车子细眼打量此人,终于在一大汉高呼了一句之后,炸开了锅!

    “穆勒将军!是穆勒将军!”于是场面再一次失控,牧民们皆急急的向铁笼靠拢,焦急探望他们口中的穆勒将军。

    此人不是葛尔丹军中之人么,为何素来与葛尔丹有着血海深仇的土谢图汗部牧民,对此人却有着如此热烈的反映呢!

    四爷见场面混乱,便派兵紧紧围住铁笼,阻止那些靠近的牧民,笼中将军许是听到了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声,缓缓睁开双眼,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哑声说道:“我没事…大家毋须担心”仍是脸带微笑,面目祥和,从未见过如此的囚犯,不禁一阵心颤。

    众人闻此,竟是出奇的安静了起来。

    四爷护着囚车来到高台边上,急急落了马,便挽起摆卦,一步步的走上台阶,那英俊坚硬的脸,隐着点点笑容,伴着他沉稳缓步的踏阶声响,越来越清晰的印进了我的眼里,似那温流的泉水,缓缓流淌之时,亦如情人之手一般,暖人心怀。身后鞭稍晃动的流苏,撩拨的我心花齐放…

    他站在了我身侧,背转身子面向众人,手却轻轻转过木柱,紧紧的握住了我,相视一笑之后,便是他高扬的声音:“相信各位对于我是谁已是很清楚了,而囚车内那位,想必也很清楚,当年葛尔丹侵袭你部之时,抓了万千平民要挟察珲多尔济投降,是他,不顾自己主帅反对,悄悄放你们回城,才有了你部的死里逃生,若是无他,乌兰巴托将是一片废墟!”听着四爷珠玑之语,不免对他投以敬佩一瞥,他是个磊落之人,才会有方才那坦荡的眸子,才会有来自敌对方民众的万般爱戴…

    “如今他被我八旗士兵擒获,皇上感念土谢图汗部在巴林一战忠心可表日月,特将此人交与你部落,以慰那壮烈成仁的七千血汉!”四爷扬手一挥,下面兵士便解开牢车,将穆勒将军扶了出来,他身子虚弱,却仍是含笑看着众人。

    哈布多尔济接过穆勒,呆愣的看向四爷,似等他说话一般,四爷果然再次开口:“大家对穆勒将军的人品可有怀疑?”

    牧民们先是鸦雀无声,后便坚定的说道:“我们信将军,我们信!”

    穆勒一脸无奈的苦笑于前,我心里一惊,或许这,才是四爷费尽心机抓他的原因!要用这样一位深得土谢图汗部民众拥戴的敌军将领,来证明我的清白…

    “那么,就让我们的穆勒将军告诉大家,到底赫舍里氏索心姑娘,有无勾结葛尔丹,透露军情,诱使葛尔丹猛攻西山?”果然,四爷问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牧民闻此,皆屏息的望向穆勒,穆勒深吸口气,双眼紧闭着使尽了极大气力般说道:“没有,她没有!”

    顿时人群一阵交头接耳,此时中间又出了引导之音:“穆勒将军说没有,便是没有!”

    “将军,我们信你!”忽然觉得万般可悲,一心为部里的丹津多尔济,他们不信,如今却信了这个敌方将领,纵使他再人品坦荡,难道就可比过丹津多尔济了么…

    四爷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道:“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他隐忍着抱我在怀的冲动,焦急的解开了我手上的绳索,轻捏我手,引下了台阶。

    哈布多尔济见事已解决,遂又想着做个顺应民心之事,便大声对牧民说道:“既然穆勒将军有恩于我部,我们不可做忘恩之人,既然皇上把他交由我们落,便放了他吧。”我瞧着四爷时不时转过头来朝我微笑的眉眼,丝毫未因为哈布此番言语而有所动容。

    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王爷英明,王爷英明!”台下众人皆一片热烈。

    而唯一蹙眉凄苦之人,便只有穆勒一人,我暗叫不好,遂加快了下行的度,但仍是阻止不了惨剧的生,穆勒趁着哈布给他解开手铐之时,夺过他腰间所佩金刀,毫不犹疑的插入了自己前胸…

    猛然拔出之时,血溅了我一脸…但他的眼,却是直直的盯向四爷!

    四爷放开我手,缓缓的走到了他跟前,那奔涌而出的带温血液,染红了他白净的马靴…他甚至都未弯腰看他,只是这么站着,低眼俯视他…

    穆勒伸着他带血的右手,断续而又低沉的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四爷站的笃定,脸上冰凉到毫无一丝表情,被着双手淡然而立…

    “既然穆勒将军选择以死忠主,那么请大家尊重他的选择,本王会以将军之礼厚葬他!”哈布缓缓说道…而方才见此一幕呆愣不已的牧民,此刻才爆出了震天的哭声…

    一代英雄,就此陨落…

    我抹了抹脸上鲜血,已经凉彻…

    扎纳扎特尔走上前来拉起我手:“走,我们回家!”我回头望了眼四爷,他虽未动,却是冷冷的说道:“不好意思王爷,我与格格仍有些要事要商,还请暂放了你的手!”

    不禁一阵冷意,四爷所说之话,有些令人悚然。

    扎纳扎特尔回头探询的望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谈完便回来!”

    他虽不乐意,却仍是松手独自走了,场上人群,也随着哈布多尔济所运的穆勒尸体而走了。

    未过多久,场上便只剩下了许多清兵,我与他…

    “爷果然好谋划啊!”他未料到我会说出此话,兀自一愣。

    “你昨日便与哈布多尔济见面了是不是?商量了今日之事对不对?”他神色未有异样,也未有任何争辩,只慢慢的走到我跟前,四目相对。

    轻叹口气后便说道:“你说的没错,今日之事,皆是我让哈布多尔济这么做的!”

    “为何?”心里暗笑自己的多此一问。

    “兵权!你懂的”他简要却坚定的说道。

    “我不懂…你选定哈布多尔济了么?”

    “树林所说之话,你忘记了么?”我黯然了…似乎除了哈布多尔济,他也别无选择.

    “今日我特意晚到,便是要试练他的忠心,若他真的急于表现自己而放火烧你,那么此人,定然会死在我的刀下。”原来竟是这样,枉我还在为他晚到百般寻找理由,结果却是刻意而为之。

    “那他若真的动手烧我,你是不是要用我的性命,来完成这次试练!”我狠瞪着眼镜瞧向他,酸涩得差点掉下泪来。

    他一把把我拖进怀里,柔声说道:“怎么会呢,城内耳目,早就聚集在高台之下,只要一点火,他们便会奋不顾身的救你出来,我怎会让你冒任何危险,怎会舍得…”

    他微动的下巴抵在我头顶,心里又开始懊恼了起来…他对我不曾完全坦白,而我却为何硬要次次把事情想的如此清明…到头来,皆是伤他伤己.

    掺和政治的爱情,果然是无法清明的么?

    低眼看见脚边那摊殷红的血迹,喉头哽咽了下,忍不住低低问道:“爷答应了穆勒什么?”

    “放了他妻儿…”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猛然一恸:“你…为何?”

    他苦苦一笑:“你以为他被我所俘,仍挺着性命不死,是因为顾念自己性命么?若不抓他妻儿,他早已自尽!”

    心里一片黯然…他亦是为我才会如此不择手段,而我,仍有立场怪他么?

第一百零二章:扰心之吻

    “这次爷会在此逗留多久?”如今战事持续不断,乌兰布通恐怕已经焦灼开战,他虽领兵不多,却是因着奔走于此而拖累表现,康熙本就欲借此机会让阿哥们立些军功,来日封王赐爵也好有个凭靠…如今他,怕是会迫于下风了.

    “有些事情未有做完,我又怎能轻易离开。”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关于子青么?”他漠然一笑,并未回答,但却是默认了答案。

    我慌忙说道:“你不能动她!”虽然前几天我对她已经动了杀机,但是如今却是万万动不得的,特别是四爷,他的身份,不宜堂而皇之的做这些事情。

    “为何?”他不解的问道。

    “如今她已是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亲王的侧妃,就在三日前已经上报朝廷,如今太子监国,爷以为这道文书会有阻滞么?”这些事情还是雪莲心细的告诉了我,知道我下一步定然是要夺她性命,特地婉转提醒我需要谨慎行事。

    他未有半刻思考便回道:“自然不会,别说侧妃,蒙古亲王若无指婚,即便是正妃皇阿玛都不会阻滞,何况仅仅是纳一小小侧妃!”

    “如今她已有了身份,若要处死,总是需要缘由的,我想爷也不方便出手,且即便土谢图汗部人并不在意她的生死,但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在皇阿玛面前参爷一本,怕是会毁了爷的清明!”我所暗指的有心之人,自然是指太子,他自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此女不除,我犹狼盯背,顾后瞻前,皆有挂念!”他忧虑的望了我一眼。

    “再另寻个机会罢,如今她已得到了想要的名誉地位,衣食无忧,若是明白之人,也该收心敛意,一心向善了,且她也知道我并非善主,狠拼之下难免一死,我估摸着她也不敢胡乱行事。”虽然嘴里理据十足,滔滔而辩,内里却仍是一片虚软,子青,那个日夜伴我,多次诛我于死地的女子,又哪是那般轻易退却之人。我与她,恐怕已是致死方休了!

    “但愿如此…但我仍是放不下心,好在如今张猛亦在乌兰巴托,凡事皆可与他商量,况且我暂慢回营,等兵权之事尘埃落定以后才会启行.”他如此信任张猛,证明张猛真的是个可托之人,那么我之前对他的稍许疑惑,会否真的是自己多心呢?

    “爷!”虽然此刻提出似乎有些急躁,但仍是按捺不住的说道:“你为我向皇阿玛讨句话罢。”

    “什么?”他疑惑问道。

    “索心已多日未拜祭姐姐,甚为念想,不知皇阿玛是否能准我回京探望”此话颇有些深意,康熙定然是明白的,一是因为土谢图汗部兵权危机已解,若他同意我返京,即是同意我解除此段不愿的婚姻,二是提醒他,姐姐之事,也是该办了。

    四爷忽然目放粲然华彩,满眼欢意的说道:“你愿意回京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从未想过会为了何种因由而留在乌兰巴托,又怎会不愿意回京呢:“爷此番言语索心不甚明白,爷不明白索心牵挂之人是谁么?”

    他似孩童般纯然一笑,紧紧揽我入怀,声声动情的说道:“方才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让你同他归家,我以为,你已把他府邸当成了家…不再想回北京了.”

    我懊恼捶他胸口,嗔怒道:“我是这般轻易变心之人么!”心里却有了丝丝寒凉,原来他的注目,已经如此之深,深到如丝之语,皆割划于心。

    “我自然是忧心,忧心你哪日又给了我一方断情信,不知那时,我可还有气力承受。”原来那件事情,磨砺伤口,竟是深到现今仍未愈合。

    我未再言语,只把头埋的更深,摩挲着贪闻几缕檀香幽味。

    而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挣开我猛然说道:“你着急回京,可是为你妹妹之事?”

    心事被他洞穿,我有些窘迫,低头闪烁了下眼神便低声回道:“爷知我挂心此事,但也不仅仅挂心此事,是不是?”

    他紧盯着我许久过后才缓舒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妹妹之事,即便我不再北京,也派人四处打探着,你莫要担心挂怀,我定会把安然的交托于你.”

    听他如此笃定的口气,我如吃了定心丸药一般,那原本渺渺无垠的小小希冀,此刻已变成了芒射四溢的慕晨之光.顿时心情大好,百痛尽消!

    四爷晚间便率军进驻了哈布多尔济的府邸,此举亦是代表了大清皇帝意归何处,再加之我与扎纳扎特尔的联姻,怡靖公主与敦多卜多尔济的联姻,更是用毫无掩盖的事实让土谢图汗部乃至整个喀尔喀都瞧明白了大清帝主的未来遥望,土谢图汗部的汗位所归。

    一时间哈布多尔济风头无两,而我因忧心丹津多尔济之前所说有人要挟他之话,便在别过四爷,回府换了身衣裳以后,直奔了他的府邸。

    与哈布多尔济的意气风相比,丹津多尔济府邸一片死寂,甚至连守门之人都未设,我如入无人之镜一般,毫无任何阻隔便入了王府。

    行至遥亭,只见丹津多尔济夫人行色匆匆,衣冠楚楚婉身经过,竟是对我所立于侧丝毫未觉,心里难免生出一股厌恶,她如此急于出门,不知是否会继续上演月下郊野那幕。

    如今怡靖公主即将到城,她也该是心急如焚了吧。我欲唤住她旁敲侧击一番让她注意分寸,却是回望之时连人影也寻不到了。

    “格格!”江修缘见我入夜来府,神色有些异样。

    “王爷如今可在,毕竟如今夜色不早,解了心中疑惑,自是要早些回府的,太夜回去,又要坏了外头传闻。

    “嗯,白日才闹出这些个事情,格格晚上仍来府里,不怕遭他人诟病吗?”江修缘难掩满是怪责的语调。

    “不劳烦先生挂心!”看他一脸带刺模样我便生气,他既知我与王爷亲白,却仍总是难忍讥诮之语。

    他神色一呆,我不想再理他便急急往书屋走去.

    虽并不是第一次踏夜而来,却仍是觉着这耸立的四根柱子,有了些微变化。

    爬上吊绳之际,已闻到了一股浓浓酒味,锃亮的地板之上,四处散乱的落着一些无字白纸,有些仍是随着窗外猛吹入内的劲风乱舞着,丹津多尔济此刻正扒在书案之上,惯带的毛绒毡帽也滚落在地,露出一头散乱的黑,任由狂风直直吹向头颅。

    我轻走近他,慢慢解了窗户支撑,欲关了这扇寒凉之窗。

    只听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想起:“莫关!让它吹吧,这样才能清醒些。”

    “王爷莫要这般作贱自己,这风顶头吹来,是会得头风之症的”我仍是不理会他,径直关了窗户,拾起毡帽轻轻给他戴上。

    他缓缓抬起头来,那爆出的双眼此刻满布血丝,猩红一片,我心里纠成一团,忍不住拂上他眼角,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王爷,若非有我,怎会累你到此般田地”

    他却仍是纹丝不动的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古玩一般,仔细端摩,百般研究。我双颊蓦的一红,有些不明所以。

    而他仍未有放过我的样子,步步紧逼,渐渐两人已是呼吸可闻。我不自然的偏侧着头低声唤道:“王爷你…!”方欲怒而起身,他却如鹰般动作神敏.

    一手重拉我手腕,一手环过我腰,我不备他这猛然之举,一个踉跄便扑在了他的怀里,所坐椅子哐啷一声倒地,而我却稳稳当当的坐上了他的大腿…

    他加重了手中力道,环腰之手将我身体用力笼向自己,待两人已是胸贴胸,眉对眉之时,兀的吻上了我的唇…

    脑海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的混乱不堪,而他肆虐侵占的吻,却似暴雨狂风一般席卷而来,让我毫无招架之力,毫无抗拒之心…

    慢慢的,他似受伤野兽舔舐伤口一般,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倾入我唇,厮磨着唇齿交合,颤动不已…而我却至始至终的未有半点反抗,仅是闭着双目任由他摆布…

    当眼前忧然浮现四爷那张忧伤悲悯的脸,我似被当头淋雨一般惊醒了…蓦然睁眼之时,却见自己双手已经不自主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慌乱的起身,慌乱的撤离…脸上已是一片火辣,内心却是一片混站.

    虚无的混战…心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仅是遍遍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而在片刻喘定之后,终于为自己寻到了方寸大乱的缘由:我定然是感激他,感激他在我危难时刻的百般维护,感激他在那月黑狼夜,如天神一般,将我拖离永夜…

    定然是这样的…

    他仍是低低的喘着气,眼神却是片寸都未离开过我.迷离一片.

    “王爷你…”我已寻不到任何词句可形容方才暧昧举动,只是窘迫的站着,进退失据。心里的懊恼排山倒海一般,我竟会对他的强索之吻不能自抑的承欢身前。

    而方才的窘人表现,已由不得我说出半句辩驳之言。

    “格格赎罪,我,冒犯了…”他似酒醒一般跪于我跟前,我不敢于他对视,便急切的说道:“今日之事…王爷…”

    “不敢外传…”他哑声说道,我身形一震,不知他为何瞬息便判若两人.

    但今日本欲问明之事,在此形势之下,怕是也问不出口了,便急急别过他,下了书屋.

    刚落吊绳之际,却见江修缘呆立的等站于前…

第一百零三章:王府内斗1

    “格格…”我本已跨出半步的右脚经他一唤怔怔的滞于半空.江修缘一脸落索的转到我身前,那深色的眉眼更加不可见底.

    我不知该作何言语,方才那一幕,不知他有无见到.

    而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未说,只是那刻板的俊脸,在柔色月光之下却是如此坚硬冰凉,苍白碜人…

    回府时候月色尚未深沉,但扎纳扎特尔王府却是一片通亮,子青竟端着架子在大厅等我,扎纳扎特尔则是在旁小心伺候,我虽不解,但也知晓他必然是有些缘由的.

    “姐姐,你回来了啊!”她一贯的戏路让我有些乏味,也无很多精神应酬她。

    “是啊,不知妹妹在此等我可有要事?”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一步一顿的走至我跟前,造作着拿着丝帕轻拍胸口,娇喘连连,媚态毕现。

    “这么夜了仍是等着姐姐,是为了告诉姐姐本王府的一件大喜事,前些个日子姐姐老在外面逍遥…妹妹也无机会告知.”话说的刻薄,但我杀心已定,也无对她提点的必要了!就让她再张狂一阵罢。

    “哦?不知是何好事呢?”对此倒是有些好奇,艰涩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已经久未闻过好事了。

    “我怀孕了!”仅是简单四字,从她殷红朱唇慢吐而出时候,我竟是难以遏制的浑身一震,转眼望向扎纳扎特尔,一肚子的疑惑不明需要他的解释…

    他不是说城楼那事,仅是为了试探我么?难道那日之后便如此急不可耐的上了床?

    但即便那日生关系,距今也就短短几日时间,又怎会有此喜讯传来.

    “已经一个月了哦!”她继续在我耳畔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径直走向扎纳扎特尔,厉声问道:“确诊过了?”他屏着呼吸,并未出声,仅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你…”明明想说些话,却是张口难言,说不定此事过后皇阿玛恩准我回北京,那么与他也算缘尽了,不知子青此刻为他留有血脉,可是喜事一件?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诛她身死的心,又因此事而动摇搁浅了,虽然她是罪大恶极,但是我不能狠心到毁了她与扎纳扎特尔的孩子…

    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扎纳扎特尔撂下她跟我入内,在身后焦急说道:“心儿,我与她,仅有一次,那日我早知你会随军出征,后来真的在军中寻到了你,心情不好便饮醉了酒,她趁此机会入了我房,衣不蔽体,扑身而来,我一血气男子,又怎忍得住…”不管不顾走过时候一众伺候男奴女婢,仍是毫不在意的喋喋说着.

    “王爷!你够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此些事情下人们都听到了,一传十十传百,难道他不知道会影响声誉么,为了我这个不爱他的女人,这般讨好又是为何!

    他怔住脚步,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酸楚着眼局促的望着我,我心里虽然不忍,但知自己与他并不会有什结果,便厉声说道:“王爷为何三番四次都不明白我与你的位置,我两是政治婚姻,是你逼我来的土谢图汗部!若不是你与索额图私下串和,我又怎会落得如斯田地!你可知我曾在大年初一你们进宫看舞之时派人去你府邸寻查证据,为的就是找到你俩谋串一气的罪证!为的就是置你与索额图那老匹夫于死地!为的就是逆转我的命运!我从来都是恨你的,所以你不必妄想,妄想我会为你宠幸了哪个侍妾侧妃而有恼意!王爷爱做些什么尽管去做!大可不必顾虑我的感受!”似山顶洪泄一般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虽然看着他苍白的面目,心里纠成一团,但我没有选择…虽然心里早已不再恨他,却不得不如此伤害他…

    “心儿…你说的皆是气话对不对?”他仍是不死心的望向我…

    天啊…别再逼我了,我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毫无气力再扬起身上的刺…冷静思定,他仍是忧伤又怀着些许希冀的盼着我的回答,我步步紧逼,眼神尖锐着直入他双眼,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般低声说道:“不是,不是气话!”

    说罢便转身大踏步走回近星楼,走的迫不及待,心里遍遍嘱咐自己,不能回头,不可心软,与他既然无爱,便不要再给他任何一丝渺然希望。

    过些日子便要为他做的事,若无今日这番话语的铺垫,他怕是不会同意。

    我要为他纳妃…纷争天下的局面总好过一霸江山…我不能让子青这般狠毒的女子,成为扎纳扎特尔唯一的女人…希望能让我寻到个灵秀之人,帮他一把,将来有事生,也能挽过危局…

    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我不该留下子青,但此种形势,已经由不得我选择.

    回屋时雪莲已在房内放好热水等我,我见她时忽然眼前雪亮,灵秀之人,如今不就在我眼前么,遂迫不及待的啦起她手,柔声说道:“雪莲,我有件事**问你意愿,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但若你愿意,我便极力促成此事。”

    她有些局促,低声问道:“不知格格所说何事?”

    “你的婚姻大事,你可愿意做扎纳扎特尔王爷的侧妃?虽然地位不比正妃,但也总好过伺候人,且王爷性子也好,亦不在外争权夺势,定然能保得一生安然。”我并未想过欺瞒她目前形势,恐怕不用我说,她也明白:“子青是个入了魔道的女子,我给了她许多机会,皆拗不过她心里那颗仇恨偏执的心,只是她,若你答应此事,怕是要好生花些功夫堤防她。”

    她神色越来越黯然,紧缩着身子,脸色红白交替,不由自主的咬起了嘴唇,见她这幅样子,定然是想起了那次军营之事,便把她轻轻揽入怀里,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撩起你的回忆…你若不愿,就当我没说过此话.”

    “格格,雪莲并非要逆你意,只是雪莲如此遭遇,如梦魇般围绕左右,已经未想过婚嫁之事,但愿这一生,皆能陪伴格格左右。雪莲已是心满意足”我缓缓拍了拍她背,安慰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此算了吧.过往之事,便让他随风而散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时间,可以磨平一切罢。

    入房沐浴完毕已是夜色深沉,我身着白色长褂,将头皆放了下来,如今,它已经快要齐腰了,又念起点点回忆,点点神伤,念起那日长春宫内的喧哗嬉闹之声,念起姐姐梅花树下嫣然一笑的娇媚身姿…

    景山之上,你可曾盼到心爱之人的驻足探望…我的姐姐呵…

    靠着凸台栏杆遥望前方,一片广袤微青的颜色…

    月凉如水,心海微涛景自怡情,人仍飘摇暮城凄雪,天各一方寒蝉悲切,归心如潮次日清晨,我正与扎纳扎特尔一同用早膳之时,四爷派人前来通知,将在哈布多尔济王府商量兵权重新分配之事。

    扎纳扎特尔只低低的应了声,脸色未动,对此事件十分漠然。想来也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次分配的结果会是如何,根本就不需劳费精气神想这些已成定局之事,此番前去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此等军机事件,我一妇道人家自然是不能参与的,吃罢早膳扎纳扎特尔便骑马出去了,想必丹津多尔济也是一样。

    昨夜思前想后了一夜,终是觉得为扎纳扎特尔选妃这件事情刻不容缓,而我来蒙古也未有多少时日,对个中程序也不甚了解,便正好借此机会去会一会丹津多尔济的妻子,那日想说的却未说的话,也该婉转的告诉她,省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又一不可收拾,这对丹津多尔济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便与雪莲骑马去了丹津多尔济府邸,仍是如昨夜一般一个守卫都无,我与雪莲并未知会一声便进去了,从里面出来之人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行至遥亭之时正逢敦多卜多尔济鬼鬼祟祟的从一侧厢房夹道内出来,他见我一脸玩味的瞧着他这般慌慌忙忙,只好停下步子给我请了个安。

    “你怎会一大清早便来丹津多尔济王府呢?”他左右环顾,一脸心神不定的模样,脸颊绯红,定是没干过什么好事!

    “我…”他一时语塞,忽的又似找到什么突破口一般高声说道:“那格格怎么也一大清早便来此呢?”

    我被他气急,他定然是想到了外面的风传,说我与丹津多尔济王爷有染,实则是同他同种性质!一阵讴闷憋屈,难怪他忽的就挺直了腰背!

    “我是来寻丹津多尔济福晋的,不知你是来寻何人呢?”我特地把福晋二字说的极为大声,他顿时虚了神色,不知该作何回答。

    答案我心里本就清明,倒也不想听他的狡辩之言,便只稍提了个神说道:“怡靖公主怕是在下月就会到乌兰巴托了,你该好生在家布置才是,虽然你阿玛最近忙于政务可能会疏于对你照顾,但你也不可放浪了行为呢。”

    他额上隐隐已经冒出冷汗,只顾点着头说道:“格格说的是,格格说的是”

    话到此已够,便转身与雪莲一起去寻丹津多尔济福晋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王府内斗2

    寻了好久终于碰到个伺候的下人,领我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的住处。进屋时候她正在梳头,衣衫未整,我更加肯定了之前敦多卜多尔济来此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实在是难以置信,他居然已经大胆到公然入王府来做这等苟且之事!

    “福晋,都日上三杆了,你怎么现在才起啊?”我躬身入内,她忽然听到此话,玉手一抖,青丝便都落了下来,我轻轻拂上她柔顺细长的头,悠声说道:“这等事情不叫下人们做,怎么自个亲自动起手来了。”

    “格格…你怎么来了.”铜镜里那张姣好的白皙面容此刻更是一点血色都无,我转眼望向一侧的床榻,倒是整齐洁净,毫无欢爱的痕迹.

    “福晋…不要怪我多事,想必你也猜到,我入府时候正是敦多卜多尔济离开之时,我自然是见到他了…”她呆愣着停止了动作,半饷才定了定神色说道:“他…许是来找王爷的,但是王爷一早便去了他家府上了,可能…可能他不知道吧.”

    到如今她仍在赌着自己的运气,赌我只是出言威吓,并不知道实情.

    我一手轻捏她肩,一手滑过青丝:“福晋,你真的很美,是我在蒙古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特别是在图拉河畔的柔色月光下,波光荡漾,青松拂肩,不知福晋可曾有在那样的美丽景致下与王爷把臂同游呢?”

    她浑身一震,终于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神色慌乱不已,竟失翻了一侧胭脂粉盒。

    “格格…”我并不想点破她让她难堪,只是希望她可以绝了这份情思,到时候怡靖来了知道此事,怕会忍不住向康熙告状,康熙本就对丹津多尔济诸多忌惮,若再让他寻到借口,怕是更加凶险。

    但是在他人眼里,我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丈夫不忠的女子。

    “福晋,下月怡靖格格就要来了,到时候你陪我去探她可好?她初来此地无甚朋友,我怕她会有些寂寞。”她见我不在追迫下去,便暗暗松了口气,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对了福晋,我此番来寻你是有要事的”差点忘记了正事。

    她正了正身子问道:“格格有何事?”

    我也不想与她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我想替我家王爷多纳几名侧福晋,所以来此请教下个中规矩。”她闻此惊异的望着我,满是不解的神色。

    “但是扎纳扎特尔不是之前才纳了你的侍婢为侧福晋吗?”她见我并无回答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也才与丹津多尔济成婚两年,之前也是一介平民女子,这些方面恐怕是帮不上格格了。”

    这倒是大大出呼我的预料,她竟是位平民女子,那么丹津多尔济取她,不因是为了政治缘由,为何会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呢,实在是令人不解。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反正是我们王府之事,就由着我自己的办法来为他挑选女子吧。”她微微笑了笑便起身去后房更衣了,我见无趣便自个退了出去。

    跟着雪莲左拐右拐,正想着是否会遇见江修缘呢,昨夜那般尴尬今日见了恐怕也是无话,却在路过遥亭时见他一人在停内自斟自饮,他已望见了我,不打招呼似乎又说不过去,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遥亭。

    丹津多尔济王府有许多亭台,单单这个遥亭最是别具一格,只有它是真正的湖心亭,似一叶轻舟一般飘落在并不阔大的湖面之上,下面湖水轻轻拍岸,晃动之时真有些船上误觉。而小湖四周那一片葱翠殷红,也是仿若人间仙境一般。

    “格格你来了?”他有些微醉,惺忪的眼皮之上也带着一抹嫩红。

    “嗯…你,为何一大早的便在此饮酒?”他倒过一杯递给了我,我略微一闻便知是烈性女儿红。

    “没什么,心里烦闷,便在此自饮自酌了,你可知道,这遥亭月色,真是宛若惊鸿,令人不舍啊…”他兀的自言自语,东扯一些,西讲一些,皆是牛头不对马嘴,毫无章法可究。

    “江修缘…”想起自己已让四爷求皇阿玛旨意让我回京…那么江修缘怎么办,他已没了身份,没了姓名,又是为了我而留在了蒙古,我若回去,他该如何…

    望着他迷蒙的双眼,心里尽是不忍:“江修缘,我若回北京,你跟我回去吗?”这个问题问出,才知自己竟是此等自私,他若跟了我回去,就得入夜出街,白日躲避,无官无禄,也不可正名行医,可如何是好?

    “跟!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虽然他此刻酒劲正盛,但却答的毫无半点犹疑。

    鼻子一酸,泪便索索落落的流了下来,雪莲递我丝帕,却被他夺了过去,轻轻柔柔的擦干我的眼泪,低沉着说道:“莫要哭,和亲蒙古,是我替你选的路,若中毒那日我便道出你的身份,皇上不会让你来此和亲,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是我自私的为你选了这条路,却让你一次次的陷入危局,先是刺杀,又是**…是我的选择让你险不保命,我无姓无名的活着,又算得了什么呢…算的了什么呢…”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滚烫着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一滴滴的扎着我的心窝…看着醉倒卧台的他,我竟是迟钝到如今才能正视他的心,终于明白了塞音山达遇刺那次,他以身为我挡箭的那份勇气,终于明白他入丹津多尔济王府为医的抉择,枉我曾经还怨愤着以为他难舍功名利禄…

    “这条路,并非你替我选的…”是一个曾经爱我至深的男子,在得知自己两个儿子为我争斗,得知我心系何人之后,替我安排的结局

    虽然命运坎坷无奈,次次险象环生,但我仍是幸福的…不管是四爷,还是江修缘,还是曾经的八爷,都曾以身护我…都曾为我抛下过名利.

    下午时候,扎纳扎特尔便回府了,看来是兵权已定,我想此番四爷将他们召去,只是宣布下康熙的旨意而已,此等重要大事,康熙是不会允许土谢图汗部与四爷私下协定的,毕竟他也防着自己的嫡亲血肉与人勾结.

    结果果然如此,扎纳扎特尔说丹津多尔济的兵权已被全部撤去,一分为二,一半由哈布多尔济统领,另一半则是由张猛统领.

    我心下愕然,张猛确实是康熙的心腹,竟已放心到能让他统领半个土谢图汗部兵力!而丹津多尔济却是一点异议都没有,淡然的交出了兵权,更似松了口气一般.

    虽然只是听扎纳扎特尔的转述,但我仍是觉得此件事情颇不简单,丹津多尔济到底受了何人威胁,能做到被人欺辱却仍是忍气吞声,甚至不惜自毁形象来成全哈布多尔济!

    虽然此刻我仍未触到真相,但若然丹津多尔济仍是本着自己一心为人的做人原则,那么他的名望很快便会回来的,到时候,手握兵权的哈布多尔济,还能坐以待毙么?

    希望结果不会如我料想一般,也希望哈布多尔济真如他外表一般仅是在康熙的推力之下,才有此智力,不然土谢图汗部恐怕难以避免的会另有一番血雨腥风.

    好在康熙仍是顾虑周全,有张猛在此镇守,也可牵制哈布的势力.

    所有事情终于雨过天晴尘埃落定了,土谢图汗部终于在历经一场血的洗礼之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四爷走的那日,我并没有出城去送他,我与他总有些心灵上的牵系,相信不需言语,也知彼此行事的初衷,此番回去,若康熙同意让我回京,我便又可与他日夜相对了…那么土谢图汗部的所有事情,也皆可弃之不顾了…

    这本就是一场男人间的角逐,我仅是被康熙硬推入局之人,现在大局已定,也是该功成身退了.

    在此之前,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为扎纳扎特尔挑选侧妃之事了,我曾与他有过一次长谈,委婉的跟他说了一番选侧福晋之事,他起先仍是有些不甚在意,后来见我一次又一次的就此事百般滋扰,终于挑起了他的怒火:“你既是要选,便选个够去罢!”丢下此话便不管一切了。

    但他对我的不满意,却是日益严重了,虽然此刻子青正怀着身孕,他原先一直住在东边书院,但自从选侧福晋事情之后,便是夜夜在子青房里留宿了。

    有日雪莲问我:“格格,我看的出来王爷是爱你的,但你为何总是把他推向别人?”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晃神便搪塞了过去。

    扎纳扎特尔对子青的态度,有时我并不明白,因为子青总是那般趾高气昂模样,扎纳扎特尔却仍是恭顺无比,有几次她都踩到我头上了,分给她的胭脂布料,一不满意便直接丢出院子,丢完便跟扎纳扎特尔哭诉说我刻薄了她。

    每每遇此,扎纳扎特尔虽然一脸不耐,却仍是叫人给她特别选购。

    而且自从我从丹津多尔济府里休养回来之后,一次都未见过巴特拉了,原本他与扎纳扎特尔形影不离的,如今过了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不知是何缘由。

    忽然想起**那日,扎纳扎特尔似受到子青要挟,才不敢劝阻众人,到底是怎样的威胁,我也未搞清楚。

    整个王府,甚至整个土谢图汗部,都透着一片诡异之相。

第一百零五章:王府内斗3

    总觉心神不宁,便让雪莲平日在府内走动的时候多与人接触,刺探些府里怪异之事,不过她的性子也有些似我,对不熟识之人,皆有些冷感.

    既已商定好要为扎纳扎特尔选侧福晋,便写了个布告贴于城门之上,此举又引起了牧民们一片哗然,我偶尔出街便听人四处议论:“扎纳扎特尔王爷福晋如今见到丹津多尔济王爷失势了,所以急着讨好自己夫君,主动为他选侧福晋了!”

    雪莲闻此神情一恸,有些沉不住气,但更难听的还在后面:“可不是,她如今真是无路可走了,听说她的丫鬟成了侧福晋后便有了身孕,王爷可宠幸侧福晋呢!”

    “说不定她就是不福气她丫头得宠,所以才又想着替王爷纳侧福晋好分薄了那丫鬟的宠爱!”三个妇人在街角边做些晒肉活计,边聚在一起聊些是非.

    我滞住脚步听了一番,却着实被此番言语刺激的胸闷无比。但也不能站出来解释些什么,在土谢图汗部,我也该习惯自己瘟疫一般的存在了.

    如今担心的只是应亲大会无人参加,那就枉费了我一番苦心了。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不够妥当,应该婉转一些办个篝火聚会的,也好暗中查探一番,如今榜文贴了出去,却是收不回来了,而且恐怕来参加的女子之中,也不乏有心之人安插的眼线.

    既然已经如此,便只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我让雪莲先去周围的牧民中间查探一番,可有附近皆传闻贤德的女子,另一方面甄选继续,也好仔细琢磨一下到底哪些个人,是怀着不纯的心思进来的.

    甄选第三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暖风和煦,如今已是六月里的天气了,我仅简单的着了件无棉袍子,套了个马甲就坐在了中央庭院,庭院中间此刻已经按我的吩咐摆了个绣花台子,之前两日我皆未亲自参与,只是吩咐着雪莲注意瞧下各个姑娘们的样貌才艺,问询下有无婚史,是否处子之类的基本条件.

    如今是甄选的最后一关了,关系到姑娘品性,自然是难以放心让别人经手的,而我也不打算再此问题上多作周旋,毕竟一个人的品性,也不是三言两问便可明白的,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罢了。

    况且雪莲前两日在肯特山山脚寻到了一位颇有口碑的女子,我亦亲自见过,名叫贺兰珠,是少有的蒙古女子,美的如江南女子般细致,性子婉约,声若莺啼,行动却豪迈爽朗,毫不扭捏造作,那纵马疾驰的模样,连我也生出了几分羡慕之心。

    为表诚意,我亲自送了聘礼给她,她母亲老泪纵横,许是一向住在远离城区的地方,对王爷府邸的风闻也不甚了解,对我倒是没那么抗拒,那女子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如今王爷福晋亲自前来提亲,族内众人也是脸面有光。我自然是特地问询过她有无心上之人,怕因着自己的一己**而拆了人家姻缘,而她也很诚实的告诉了我:她爱的是扎那扎特尔王爷,穿梭的送聘小伙,皆未让她有过丝毫动摇,为的就是今日。她期盼已久的今日。

    听她此番言语之时,内心百感交集,为扎那扎特尔终于寻得真心为他的女子而喜泣,也为自己内心的那个小小虚荣而神伤,再如何,我亦是扎那扎特尔面上的福晋,她如此实诚的说出自己爱恋,也让我有了些许窘迫。

    但她不是个隐藏心计的女子,在我最终下定决心以前,曾经猛烈的挣扎过,是否该把这么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子,拖进一个并不单纯的圈子,但看着她急切热烈的眼神,念着她对扎那扎特尔的一片真心,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让她,来弥补我不能给予扎那扎特尔的东西吧.每个人,都是应该争取幸福的,在此道途中,我已遍体鳞伤,唯盼望身边之人可以得到圆满.

    圆满…但是若无法再风暴中立足,又如何圆满?

    “格格,她们人都已经到了!”雪莲轻声的提醒之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那便一个个的叫过来吧,总共有几个女子?”

    “五个,格格”还好不算多,看完都不需一炷香时间。

    五个女子跟着雪莲恭敬的站到了靠墙一侧,我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遂指了指她唤了过来。

    她战战兢兢的走上绣台,低垂着眉目不敢看我,我只轻声的唤了句:“乌兰”

    她便浑身僵硬,赤红着脸慢慢抬起头来。

    “你怎么会来此?若我未猜错,你心仪的男子,该是丹津多尔济王爷吧?莫非你跑错了门?”心事被我言中,她更是窘迫羞涩,耳根尽赤。

    我等她许久却仍是等不到她半句言语遂冷声说道:“你回去罢!”

    她听到此话忠于扯开了喉咙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做扎那扎特尔王爷的侧福晋!”

    我冷哼一声:“你来此无非两个目的,一是借着扎那扎特尔王爷与丹津多尔济王爷的关系,各种饮宴节日便能更有机会接近你心里那人,二是混入府里仅为报复我!在你心里定然是存着怨恨吧,是我把你心中的伟岸男子害的被人唾弃,所以牺牲自己幸福也要来此报复我是么?”

    她被我言中了心事,却仍是不服输的饱含怨愤的盯着我。

    “你回去罢!我不会收你的!”雪莲见我已动肝火,便叫人把她硬是驾了出去,回来后便在我身后低声说道:“格格,我错了,不知此人原来有此目的。”

    我淡淡饮了口茶,便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心险恶,又怎能一眼看穿,我又怎会怪你,只是你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有时自个曾经不经意的一个决定,便会害了自己余生.”

    她郑重的点了下头,说这些话时我心里犹如刀割,子青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由于我曾经不经意的决定…

    余下四个我也没了什么心思细看,每个人都问了个同样的问题:扎纳扎特尔王府谁是主人?

    其中三个为了讨好我,皆说我是主,仅有一位唤作高云的女子,说王爷便是主人,虽然我对她颇为妖异的样貌不甚满意,但仍是留下了她。

    因为仅是选个侧福晋,且是一次两位,就并没有准备操办盛大酒席,寻思着家里之人聚在一起吃个饭了事,甄选完毕便派人送了喜礼去了高云家里。

    第二日我便派人把贺兰珠与高云接到了府里,走过一些简单仪式,分配好各自屋子,如今我住在王府正中的近星楼,子青住在靠东一侧的听雨轩,听雨轩最近府内小湖,每当落雨之时皆可听到跳脱活跃的雨水碰撞之声,故名听雨轩,而贺兰珠的兰竹屋则是紧靠着我的近星楼,这也是我刻意安排的,若她遇到什么事情,我也可就近照顾。高云则是远在最西边一侧的西风苑。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晚上的家宴了,扎纳扎特尔好早便从外面回来了,洗漱过后就来了我的近星楼:“你倒真是神,说要纳侧福晋,如今便连人都已安排妥当了!”

    我知他话里带着埋怨,便微笑讨好着说道:“王爷说的什么话,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么?人家别个王爷想讨个侧福晋还征不得自个福晋同意呢!”

    “你若那样,我又怎还会有恼心之事!”他无奈的微翘起一边嘴角苦笑一番,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眼神灼灼。

    不知该如何接话之时,子青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后面隐隐还带了个人,因背着阳光一时看不清楚,待走进了才愕然现,竟是乌兰!

    乌兰此刻穿了件淡粉色的袍子,头全部拢到脖子一侧,更显得小脸精致清爽。

    我自然知道她为何带着乌兰了,便讪笑着说道:“妹妹你还真是心思周全,姐姐不要的破烂一旦到你那,便能成宝呢!”

    “姐姐说的何话,人家乌兰秀外慧中,美貌过人,足可担起这王府的侧福晋一名,王爷,你说是不是呀?”她娇笑着双手拉扯扎纳扎特尔的臂膀。而时不时瞟向扎纳扎特尔的眼神,却带着丝丝狠辣。

    扎纳扎特尔只眼角瞥了她一眼,顿了许久仍未说话,我本以为他定然是会拒绝的,但最后的答案却是:“一并纳了吧!”

    听闻此话,我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当,不知扎纳扎特尔到底是何意思,连日来皆从未拂过子青意思。

    晚宴吃的毫无兴致,扎纳扎特尔面对贺兰珠那般清姿兰质之人,仍若柳下惠一般声色不动。

    而对面的高云今夜穿的十分妖艳,那宽大的蒙古袍子,竟在胸前部位开了一个心形大洞,隐隐漏出那胜雪美肤,引的府中上菜的下人也忍不住侧目瞧上几眼。

    “高云,以后你这身衣服还是不要穿为好,失了自个端庄的身份。”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她脸色绯红,慌忙捏着帕子遮掩胸口。

    而扎纳扎特尔却似刻意同我作对一般,举着酒杯醉眼微醺的说道:“不是啊!本王觉得不错呢!”说罢便放下酒杯,径直走到高云面前,一把拖过高云娇手,拦腰一抱便跨出门槛直朝西风苑走去。

    跨出门口之时高云仍不忘端着她那狐媚细眼往饭桌上的一众女眷们骄傲一笑。

    我微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怕是也呆不长了。

第一百零六章:巴特拉之谜

    日子过的飞快,一晃眼便是半月有余了,怡靖公主昨日已经进城,许是因为我这万恶的格格玷污了和亲格格的名声,她进城之时,虽然哈布多尔济搞了许多接亲名头,又是阅兵,又是整齐的千人哈达队等,但仍是未有许多行人前去观看,只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中驻足探望了一番.

    喇嘛们选的吉日就在明天,一大早张猛过府之时便顺带送来了哈布多尔济的邀请帖子,邀请名额之上只有我和扎纳扎特尔,子青的脸色明显不佳,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倒是那新近府未久却夜夜得扎纳扎特尔宠幸的高云,颇为志得意满,闹腾着要一同前去.

    扎纳扎特尔只深沉着脸色唬了句:“你是什么身份,瞎起什么劲!”便没了下文。

    她这么一闹,却把府里下人的眼神给擦亮了,纵然再多宠爱,却仍是个侧福晋,于是先前许多因她的入局而疏离了我的下人,又开始回归到我身边来了,对此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子青的脸色十分的碜人。

    如今我已是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在四爷回去复命的后几日,前线便传来消息,康熙已经下旨厚葬姐姐,仍是恢复了她平妃的名分。

    至此我已然清楚了他的决定,他如此迫不及待不等返回北京便把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自然是因为不想让我回京祭奠…他是在婉转的告诉我:这一辈子就好好的呆在土谢图汗部吧,莫要再想着返回北京之事了.

    就在他在军营中百般利用我之时,我便该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帝王的心一旦冷却,便决然过任何一个男子…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而如今形势,他也不可能再让我回去.

    如果按着赫舍里的身份回去,我已是他公告天下的女儿,他不可能再拥有我,而他的儿子,却仍为我执狂,到时难保做出有伤皇家体面之事.

    如果按着我本来的身份回去,那么我曾是他众所周知的妃子人选,亦是已死之人,此番回去却仅为了他的儿子…他的颜面又置于何处…

    不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再让我返回北京了…多个日夜下来,我已思虑透彻。

    消息未传出几日,四爷的信便飘然而来了.仍是那些鼓舞我的话语,却使我喘不过气来…等待,如此简单的两字,却承载了多少悠悠寂寥的时光,且我心系妹妹之事,呆在蒙古的瞬息片刻都煎熬不已.

    好在四爷时时来信,讲述一些关于寻找的进展,和生活上的琐事,使我不再如此寂寥,感觉他便一直伴我身侧一般.

    “王爷,格格,不知能否在王府别院安排个住处给我?”张猛大早便来问询此等敏感问题。

    扎纳扎特尔不说话,便只好由我来说了:“你如今住处不甚满意?”他如今住的地方与哈布多尔济王府颇为靠近,离这边却着实远了一些。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住的与格格近些,也好就近保护格格。”他诚然说道。

    心里有几分感激他,如今他有了半壁土谢图汗部,却毫无半点娇纵架子,仍是想着之前余波对我的影响,还能念着前来保护我,实在是不易之事。

    我柔声说道:“张将军,我很感激你如此为我着想,但是你万万不能住在王爷别院啊,如今你已贵为将军,住在王爷别院一是身份不合,二是难免把王爷拖进野心夺权的舆论里,累了他一向淡薄的名声,且你如今代表的可是皇上的近枝信臣,实在是不宜与土谢图汗部任何王爷有何牵连,对你不利啊!”

    张猛脸色一疆,低低说道:“还是格格分析的透彻,是我有欠考虑了”

    我微微一笑,细声宽慰道:“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舍命相护之恩,索心不敢相忘啊!”

    我两了然一笑,扎纳扎特尔却是不明所以问询的望了我一眼。

    别过张猛,便趁着没人之时问了一个绕心多日的问题:“为何这一月以来皆未见过巴特拉?”

    扎纳扎特尔原本淡定走路的身子猛然一震,前冲着差点被台阶绊倒,我知事情十分蹊跷,便锲而不舍的追问道:“我未在府里这些日子,到底生了何事?巴特拉到底去了哪里?”

    他眼神灰暗,似失去了所有气宇轩昂的支撑一般,往日挺拔黝黑的爽朗身姿,顿时萎嫣着没了神采,他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神灼灼的看向我:“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像你一般坚强…但却始终对自己无能为力.”

    “扎纳扎特尔!”我实在是有些没了耐性,府里定然是生了翻天之事。

    “巴特拉他死了…”虽然这个结果我并非未曾想过,但从他嘴里得到确切证实之时,仍是难以控制的震惊!

    “为什么会死!被谁杀的?”他吞吐了许久,才似鼓起全部力气一般吼道:“是我,是我啊!”吼罢别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一阵心疼,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才会让他在杀了人之后,还会这般痛心。

    “为何要杀他?他可是你形影不离的伙伴啊?”我未有再大声责骂质问他,只是轻轻揽过他身子,让他紧靠着我,怕自己任何一点的怪责语气,都让他再次失控。

    此时才正真看到了他强壮身躯背后,那一刻脆弱无比的心。

    而我也曾拿着利刃,在这颗看似强大的心上,刻画过丝丝血痕…

    对不起,扎纳扎特尔…!我在心里低喃,却始终说不出口…

    “我不能告诉你为何我要杀他,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会明白这些事情的所有缘由的。”不知为何,听他这些话语之时,竟让我有种生离死别的怔忡。

    “你现在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福晋,你不该隐瞒我,你要信我能解决困难啊…”他挽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便舍我而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扎纳扎特尔!”我的高声嘶吼,仍是换不回他半点的滞留.

    他是铁了心不肯告诉我真相了…

    既然如此,我便只好自己暗自调查了,好在巴特拉也是府里之人,便容易着手一些.我问了平常与他同住一些仆人,皆未有什么头绪,只是探听到巴特拉死前那一晚,扎纳扎特尔曾去他房里找他饮酒,第二日便卧床不起.口吐鲜血归了西.

    扎纳扎特尔果然是杀死巴特拉的凶手,这点他并未骗我,但到底是何缘由却始终毫无头绪.

    这件事情便就这么无奈的淡了下来,那时我并未想到,其实真相早就已经在身边不远处,只略一仰望,便可触及.

    第二日,我与扎纳扎特尔盛装出席了敦多卜多尔济的婚宴,虽然未有我与扎纳扎特尔的那般隆重盛大,礼仪形势却是差不多的.

    在新娘未被请出帐之时,我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的身影,拉着她的手便往新娘房里走去,她是如此的卓尔不群,美冠全帐,自然很快便被怡靖现了.

    我走至怡靖面前,朝她微微笑了笑,她却只是回以礼仪性的颔,面对丹津多尔济福晋也无半点应酬神色,高傲的犹如孔雀一般,我本是带着丹津多尔济福晋来此好让她对敦多卜多尔济的感情作个了结,认清现实,但如今吃了个冷冷的闭门羹,不免有些扫兴.

    便不再多言,只呆在包内等敦多卜多尔济前来叫门,但敦多卜多尔济入门一刻的眼神,让我感到了彻底的无望,他的眼里只有丹津多尔济福晋,呆愣的看了许久,似生死离别,又似痴缠难舍…

    那种忘却一切的神色,在场之人都看出了些许端倪,而一旁的怡靖,已经满脸铁青.

    我赶忙拖过丹津多尔济福晋,敦多卜多尔济便如归魂般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把怡靖抱出帐外…

    心里一片唏嘘,照这情形看来,他俩是很难斩断情思了,该如何是好…

    席间一对璧人前来敬酒,怡靖凑至我耳根,微笑着对我说道:“索心姐姐,是你毁了我所有的幸福!”

    我如遭点击般不知该作何言语,她满是笑颜的脸上,却堆满了不明的硝烟。

    康熙的这个和亲安排,是为了保我在土谢图汗部的地位稳固,但他却算漏了少女的心,一颗少女渴望幸福的心,因为我的关系而**前来和亲,难道还能与我同一战线,助我稳定局势么…

    或者这是我所有的不幸,所遇之人,皆不服命运,怨天尤人,找遍缘由,最后,便找到了我…

    似乎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才是这一切的祸水根源…

    是吗?是吗?

    我寻不到答案,世间太多是非,皆有着不可抗争的无奈.君权国家,帝王子女,本就身不由己,若没有我,也难逃此悲凉命运.但她此刻,也确是因我才会被指来和亲。

    我不甘心,便在三巡过后,又一次找到了怡靖,借着微醉的酒力说道:“你说你的幸福皆为我所累,但是让你来和亲并非我的主义,你为何要怪我?”

    “纵然和亲之事你只是间接因由,那么方才那个女子呢?他与我的夫君是何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不过,你带她来见我,所谓何事?”她并非愚钝之人,看出了他俩暗藏情愫。

    “此事你不可张扬我带她来,并非为了示威,仅是为了让她了却前事,让她清楚的看明白,此刻穿着红色嫁衣的敦多卜多尔济的福晋,是你!"她并未料到我是此用意,怔怔的半日未说出话来.

    "你我同是政治筹码,本该相互守望,莫要在彼此伤害了"在我醉倒之前,似乎瞧见了她软和许多的神色

第一百零七章:高云之死1

    或许对于真相的寻索,我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虽然与丹津多尔济之间,自那夜以后便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我仍是难以遏制的想触及那幕后的面相,便在冷却了多日之后,去了他的府邸.

    他已然没了前些日子的颓废自弃,如今神情平淡的在园内侍弄花草,那一株娇艳的牡丹,正怒放着迎风而立.

    “王爷…”我轻唤出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连自己也被这无骨之音惊的慌了神色.

    他转头一望,见是我来了,便温和的笑着,骄阳之下,仍夺不走那粲然却又淡泊的光芒…堵于心口的问题猛然颤抖了一番,我不该破坏这份得之不易的平和,但若这一切皆是表相,难道要等到无以为继时才来正视么?

    遂定了定神色,缓步上前,仍是问道:“王爷,我特地来此,只为了解一件事情的真相。”

    他停下了手中动作,似知道我的来意一般,决然的说道:“格格不必问了,我不便告知!”

    “你都未听我所问何事,便如此断然拒绝我,会否太过武断?”我仍是不死心的激道。

    “格格,我知你想问的乃是那日王府门前我曾对你吐露受人威胁之事,原谅我真的无法告诉你其中原委,且如今要挟之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而我亦可安稳的过些日子,格格为何不让这难得的和平一直延续下去,非要纠根问底呢?”他竟然为了某个因由舍弃名誉,舍弃军权,舍弃自己努力半生的成果。

    曾在军营中答应过康熙五年内解其兵权,害其名誉,如今万事已经做到了,心里却仍是空落一片。

    “既然王爷认为如此结局已是最好,那么索心从今日起,不再纠结此事!”见他一脸决然神色,知道再多问也不会有甚结果。

    “只是王爷当真觉得,要挟之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了么?”他面色瞬间苍白一片,舀水的木碗也哐啷落地。

    我想他也知道答案,如今的和平,仅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若他愿做只埋于沙地的鸵鸟,我也只能望着他裸露人前的肥美臀部感喟一番,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从王爷府出来,心情一片低落,但愿他的退缩,我的纵容,能换来一段长长久久的日子.

    子青的肚子越大了起来,她如今已是身重难动,饭食都吩咐下人们端去房里了,扎纳扎特尔自子青怀孕后未有何不同神色,见着她日益浑圆的肚子,却隐露出一片愁眉脸色.

    但他仍是夜夜流连高云的西风苑,半年的时间,仅去了贺兰珠的兰竹屋两次,乌兰的落雨阁却是连门槛都未踏进过…他或许也知道府里这些妇人的来历,不想给我多添烦扰,便刻意疏离了乌兰,而乌兰并不钟情扎纳扎特尔,对他的故意冷落倒也不甚在意.

    但高云的娇纵之气,在扎纳扎特尔经久不衰的宠爱之下,日益弥生,终于在大夫宣告她成功怀有子嗣的情况下,达到了巅峰…

    我一手引进的牵制力量,如今可能会成为搅乱王爷府邸的一道魔障.

    心里不好的预感,又漫天席卷而来,我了解子青脾性,她又怎能容下高云这粒眼中细沙…

    过年前几日,我披着厚重锦袍,离开那暖人的近星楼,一路慢落着脚印踏进了西风苑,入屋之时即感到了一阵熟悉,那紫檀木的桌椅,那朵朵绒制鲜花,那斑斑地毯飘红…皆是熟悉的触目惊心…

    这不就是扎纳扎特尔在塞音山达接我之时布置的蒙古包么,虽然此刻已是隆冬,早已没了鲜花点缀,但那绒制朵儿,却永远的那般娇艳态美.

    身后窸窣之声,一高大声影落索着抖落披肩上的点点白雪,抬眼之时,四目相望,鼻眼却酸涩的难以看清这个背光的男子…这个我名义夫君的堂堂样貌.

    “你…怎么会来此?”他声音有些局促。

    “高云怀孕许久,我皆未来探过她,今日带了些平日自个爱吃的酸枣坚果,好减缓些孕期中的不适反应。”前些日子听雪莲说过高云怀孕反应特别大,时常是整日的吃不下一粒米饭,便叫她去市集采办府中物资之时特地为她买些零食。

    许是听见外屋有了人声,高云懒懒的起床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王爷!你来啦!”她娇声一喊,直接忽视在旁呆立的我,如久等夫君农活回来一般,雀跃着扑到了扎纳扎特尔怀里,扎纳扎特尔自然的单手搂过她肩,眼神却颇为酸楚无奈的看着我。

    第一次被他如此温软的举动震荡,我似抽离了所有思维一般呆立正中,第一次被此平凡温馨的场景吸住了心神…

    为何我,总是得不到这样的幸福…是我枯等太久的一时悸动,还是…那颗久战筹谋的坚硬之心,其实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

    或者,是上天要考验我久一点,再久一点…方能赐予我弥足珍贵的幸福?

    回过神来,收起自我哀怜的情绪,满脸堆笑的朝高云笑道:“妹妹,姐姐知你自怀孕以来身体反应激烈,所以特地带了些零嘴过来,你难受时候也可吃一些。”

    “有劳姐姐操心了,不过王爷自会买于我的!”她答的颇为心情愉悦,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娇惯之态,仍是满眼炙热的看向扎纳扎特尔,而紧抱着他的扎纳扎特尔也十分宠溺的刮了下她的秀挺鼻子。

    又是一阵失神,我是自我**,才会来了此地,遂黯然的把零嘴放下,便轻轻退出屋去。

    未走几步,扎纳扎特尔便追了出来:“心儿!”他已许久未有这般叫我,我脚下一滞,回头望他,却见他手抱小炉,赶到跟前:“这个带着,天寒地冻,保重身体!”

    我点头谢过他,方悠悠开口:“王爷,有时候宠爱是把利刃,你若真的爱她,便好好的保护她!”

    话已点到,余下皆看天命。

    走过贺兰珠的兰竹屋时,听见屋内悠扬弦乐之声,便忍不住入屋小坐,几番品茗之后,却是久久无话,这个细致美貌的女子,最终还是没有博得所爱之人的心,纵然再过贤德,也无半点慰君机会。

    “贺兰珠”虽然极力想打破平静,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格格…”只那么哀怨的一声,我便知道她内心的无比挣扎,无比垂痛.

    轻轻揽过她头,让她靠于我肩,她年岁比我小了许多,就如我妹妹一般,若我妹妹如此不遭人怜爱,我定然也会如锥刺心…

    **了许久,拿丝帕擦干了她的泪,低声说道:“傻姑娘,未来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既未对你一见倾心,便只能寄望于你俩白头偕老了。”

    她亦是慧心之人,自然会懂我让她耐心等候的意思。

    锋芒毕露之人,往往如那昙花一般,绽尽毕生心力,也仅是粲然瞬息,但愿贺兰珠能似那午夜幽兰一般,月夜暗自芬芳,终能引得心念之人寻香而来…

    府里骚动声起之时,该是子时,我梦正酣甜,却被外面下人们疾行的脚步之声吵醒,披衣下楼之时,看见了踏夜匆匆而来的江修缘.

    江修缘跟着府里管家头也不抬的往西风苑直奔而去,我心里暗自一惊,难道高云已经出事?没想到子青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见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都在听雨轩,都已能不知不觉害了高云,看来我仍是小觑了她的实力,这府内恐怕已有了许多她的爪牙.

    焦等在近星楼也不是办法,我踱了几圈步子,终于难忍的唤起雪莲,梳了个简单的头式便往西风苑赶去.

    西风苑此刻人流攒动,扎纳扎特尔焦急的在门外踱步,一众丫鬟们进进出出,手里皆是捧着铜盆,清水进去,血水而出…

    我猛烈的抽搐了一番,不会是…身故了罢.

    “王爷,里面情形如何?”我焦急问道,言语中夹杂了些许怨愤,白日里叮嘱他要保护高云安全,可当夜却除了事。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啊…”如此情况,他是真心毕露,但是担忧之事,却只是他的孩儿,半点都未提及高云。

    过了许久,江修缘满手血污的从屋里出来,一旁丫鬟忙递上清水盆子供他洗手。

    “怎么样,孩子怎样了?”扎纳扎特尔焦急的捉着江修缘一侧手臂问道。

    江修缘却颇为稳神的说道:“王爷放心,侧福晋无碍,只是孩子没了!”他倒是回答的条理清晰,而扎纳扎特儿却似自动省略了前半句一般,一骨碌坐上了冰凉雪地。

    “王爷…!”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般神色,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检查过侧福晋的吃食,那些残留的主食上并未现有堕胎药成分,但那些零食,却是曾用堕胎药泡过,起码泡了一天一夜!”江修缘不知此些食物是我所送,毫无保留的说道。

    瘫坐于地的扎纳扎特尔猛然起身,狠狠的抓住我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肯为我生子,为何还不让高云为我留下一点血脉,为何!”他似疯般拼命嘶吼。

    一众下人们皆惊吓的不敢出声…

    而刚刚到此的贺兰珠,一脸苍白的站在扎纳扎特尔身后…

第一百零八章:高云之死2

    不明白他如此激动的缘由,高云所怀孩子,并非他如今唯一子嗣,子青不也怀着他的骨肉么?纵然再如何悲痛,也不该这般如丧独子模样啊…

    “我…我没有杀你孩子…我怎会杀你孩子…”面对他如死灰一般的神色,我竟开始口齿打颤,难以说出一句圆整的话来。

    “王爷!福晋不可能做此等事情的,定是有人陷害她。”江修缘在一侧焦急说道,而扎纳扎特尔放松了紧捏我的手,虽然仍是满目沉痛,但已然能够稍定思维细想因由了。

    纵然那些零食是我所送,我亦毫无杀他子嗣的缘由,且如今子青亦怀有身孕,我与她的仇怨,怕是深的多,为何不设计害了她的孩子,反而要害高云呢?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认为我是因妒成恨,但是扎纳扎特尔心里是清明的,我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爱,又何来的妒忌之说!

    “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些零嘴乃是你贴身丫鬟出府采购的?是么!”他语气凉薄,眼神犀利,似要喷出火来。

    “…”我无言以对,纵然我不回答,他心里也早认定了答案,但这件事情,不会是雪莲所为,她若真的胆大包天,也不会傻到把药下在自己买的食物里.

    但扎纳扎特尔哪管得了这些,不等我出言维护拔腿就往近星楼走去…

    步子急促,双拳紧握…身形震怒…

    我心里凛冽,急追他而去,却是路滑难走,几次都差点摔倒,好在江修缘不放心我安危,诊完了脉未曾离去,一路紧跟着我,跌跌走走,到达近星楼时已有众多下人在门外止步,皆是怯弱着不敢入内,扎纳扎特尔如愤怒野狮一般的声响,在十米开外便能听个真切!

    “贱人!你快点说,你是何身份,何时混进福晋身侧的,为何要害我孩子!你给我说!”他声嘶力竭的呼声夹杂着绝望的味道.

    门口下人见我已赶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方踏进屋内,便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雪莲脸上已有了五个触目惊心的掌印红纹,一侧秀脸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嘴角的血流,丝丝的顺着雪白脖颈顺延而下…

    我一阵心疼,从未见过扎纳扎特尔如此失控,他竟会这般在意他与高云的孩子…

    “扎纳扎特尔!你不要这样,事情皆未查清楚,你为何要动人!”我忙解下披肩,兜于雪莲身上,屋内的火盆已经被踢翻在地,带着火星的木炭滚落了一地,而近星楼内却是大门高敞,寒风肆虐吹入,冷的人阵阵抖.

    “若不是她,还会有谁!”扎纳扎特尔又一次逼近雪莲,一把大力便把倒卧在地的雪莲横空拖了起来:“你倒是说话啊!为何要害我孩子!”

    雪莲紧咬双唇,嘴边血流如柱,却仍是坚挺着不肯开口吐出半字。

    “王爷…”贺兰珠也已赶了过来,见此情景担忧的低声唤道.

    “你给我闭嘴!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扎纳扎特尔不耐的回头大吼道。

    贺兰珠眼神忽的一暗,那低垂着的饱满眼睑,似要垂出泪来…但我此刻哪还有心神顾虑她,焦急的欲从扎纳扎特尔手上夺过雪莲,但他那紧绷的手部肌肉,似用尽了全部气力要捏碎她的臂膀一般.我紧拖了许久,却仍是纹丝未动.

    “雪莲…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焦急的额头冒汗,她却仍是铁了心一般咬唇不启!

    碰…扎纳扎特尔猛的一力,把她甩到了一侧的火星盆子上,顿时一股烧焦的烂肉弥漫开来.

    “啊…”她终于痛不可吱,忍不出低低唤出声来.

    “够了,扎纳扎特尔你疯够了!事情皆未查清楚你兴师问罪未免太早!你先去听雨轩问问你的子青侧福晋再说!”我紧抱着雪莲,愤怒的对扎纳扎特尔吼道.

    他仍是眸子怒热,圆瞪着双目盯着雪莲,我挡在她身前,与他屏息逼视,许久许久,他方败下阵来,甩袖而去。

    “雪莲,你怎么样,怎么样啊!”她见扎纳扎特尔已走,努力支撑的样子也瞬间瓦解,身子忽然一软便重重的倒在了我怀里。

    “江修缘,江修缘…”他带着药箱立马奔来,一把捏起她的手腕便把起脉来.

    “格格,不碍事,是皮外伤,我给你点金创药,你唤个丫鬟替她擦吧。”听江修缘这么一说,我便放下心来。

    江修缘递了一瓶金创药给我,嘱咐了几句万事皆可找他便走了,我知他话里深意,但毕竟许多事情远水解不了近火。

    挣扎着抱起雪莲之时,正好看见贺兰珠那孤寂绝然的背影…

    对她总是有着隐隐的疼惜,但感情之事,若非扎纳扎特尔甘愿,我又能左右些什么…

    轻叹口气,把雪莲安置在底楼小塌,我唤人重新燃了暖盆,关好门窗,待屋子有些暖和之时才解开她衣裳,细瞧着她身上有无新添淤痕…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瞧见她的身体,犹记得她遭人**之时身上那触目鞭痕,如今已是淡了许多,但却仍是清晰的攀爬在她如雪一般的肌肤上,如同那永不堪抹的刺青,将伴她一身…难怪她,如此决然的不想嫁人…

    她是在怕她心爱之人,匍匐在她身侧之时问她这些痕迹的来历么…

    是我不好…我不该用一女子的贞洁,来磨砺她未历风雨的轻狂之心…

    如此晃神之间,竟忍不住落下泪来,许是泪水太过冰凉,她浑身一抖之后便醒了过来…见我在侧暗自垂泪,挣扎着起身为我拭去…

    “格格…谢谢你保护我…”她嘶哑着开口,我却因着这话,更难抑制的阵阵疼痛:“当真是我在护你么…你遭他如此毒打也不开口,不就是为了洗我嫌疑么,若你争辩,则众人矛头又将落到我的身上…”

    “格格…”她终于难忍的哭出声来.

    我轻抱着她…似片片凛冽的刀锋滑过我心,子青…我是否还是对你太过亲和,你要如此挑战我的底线…

    我该怎么办…

    “雪莲,你外出买零食时候,可有遇见过府里之人,或者与府里人一向往来较多之人?”我正色问道。

    雪莲略一凝思,说道:“我买完零食出来之后,在店子的弄堂拐角见过张猛将军。”

    张猛,心里一阵嘀咕,此件事情乃是王府内斗,他素来只与我交好,没有理由害死扎纳扎特尔的孩子,而且此孩子也不是扎纳扎特尔长子。思前想后也无瓜葛。

    “没有其他人了?”我仍不死心。

    “没有!”雪莲很肯定的答道。

    “明**带我去你买卖零食的店铺看看罢。”最可疑的仍是店铺卖家,这买零食之事,本就是我一时兴起,府内我身侧有些耳目,这个消息泄了出去也是极有可能,但能将零食浸泡一夜再行卖出的,除了店里之人可动手脚之外,别无他途。

    “好!”

    雪莲虽然身体抱恙,但仍是坚持亲自带我前往,毫不意外的是,那家唤作“养生食”的店铺,已经关门大吉,几番问询下来,竟是没一个人认得这里老板,只有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妇人说的消息有些用处:此间店铺只开了三日,每日只开上午两个时辰,老板是何人也无从知道,只见过店里伙计个头高大,皮肤黝黑。

    果然是有心之人设局,那开店的时辰,正是雪莲每日出府采置物件之时,而此店铺所开之地,亦正是她每日的必经之路。

    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又怎能不被他人算计,莫说雪莲,即便是我,恐怕也难逃任人摆布的局面。

    但拥有这般财力,在得知我要买零食赠与高云之时,即刻租房开店,泡药等人上钩之人,果真只是子青一人所为么,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隐在暗处之人,到底是谁,他如今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始行动,那么离现身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是时候反击了,和平的日子已经太久,若我仍是这般懦弱忍人宰割,恐怕到时会尸骨无存。

    本以为此次堕胎事件到此便会结束,但注定一旦暗涌开始翻潮,便不可能一波而平,而此前这一阵仗,怕仅是边缘微流,真正的风暴仍未席卷而来。

    回府之时已经有些暮色,我用过晚膳便照例**着沉思一会,四爷的信越来越少了,葛尔丹的战争到如今仍未完结,怕是让他心力交瘁了,过年在即,不知康熙是否会领着大军返回北京,好让那翘盼望的众多父母妻儿围桌而守。

    正拿着四爷前些日子写来信件出神之际,一双大手蓦的轻握我肩,熟悉温暖的气息围了上来,他圈着方凳温软而坐,轻轻的把我围在怀里。

    “心儿…”嘶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我扭头望他,瞧见的是一双满布血丝的红色双目,疲累之色满满的溢了出来.而原本浓硬的剑眉,也大显颓废,眉梢之上,竟隐隐爬着几丝白色眉毛…

    他才几岁…如此年轻的岁月,如此强健的体魄,竟仍挡不住那由自内心散而出的衰弱枯竭…

    忍不住抽出他拢住的双手,顺着那挺拔的眉目,一圈又一圈的抚摸开来:“扎纳扎特尔,你老了…都长白眉毛了…”

    他捉住我手,在唇边摩挲一阵,便把头埋进了我的脖颈,含糊却又坚定的说道:“心儿,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两的孩子…”

第一百零九章:高云之死3

    一阵心颤…高云的孩子,果然对他伤害至深,我不忍再出重言伤他,便柔声说道:“去找贺兰珠吧,她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

    他黯然的看着我手中信纸,第一次清楚明白的坦言问道:“为了他是不是?四爷?”

    “是。”我答的毫无波澜,平静的双眸掠过他脸,所见的只是他死水一般的表情。

    “那你仍恨我么?”他哑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再一次柔软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早就不恨了,若没有你,将来仍是会有新疆王爷,准格尔王爷,甚至邻国汗王…都改不了我的命途.抑或,我如今仍在北京,却已经身异处了…”似乎冥冥之中,来清的生命轨线,早已在风暴袭身那一刻,牢牢的刻上我身.百般争索,皆无用处.

    他不再说话,只缓缓的站起了身,重拖着步子下了楼,那原本挺拔的肩背,竟是弯驼了许多.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想唤住他,唤他在身侧多说一些话,多聊一些让人倍觉充满希望之事…来此不过短短一年,流言风雨,无奈刺伤,丧子之痛,暗里威胁,把他这般原本魁梧爽朗之人,折磨成如斯模样,我心疼他,但我同是漩涡之人,救赎他的,从来不会是我…而他要的孩子,我也给不了他…

    扎那扎特尔仍是未有去贺兰珠的兰竹屋,下人禀告说王爷在书房独自睡下了,期间高云曾唤丫鬟去请过他,但他仍是哪都未去,自高云流产以来,他竟是一次都未再踏足西风苑.

    我一直不明白他抗拒贺兰珠的原因,直到次日清晨,雪莲无意中提及兰竹屋内侍候贺兰珠的新进丫鬟的.

    细问之下才知,贺兰珠夺宠心切,竟在扎那扎特尔吃食里下了些***物,被他现之后自然就怒火攻心了…

    我原本一直以为她性子恬淡,这么些日子以来也不急切着表现自己,也未来我这边诉过苦楚,但没想却是在暗中用些歪道使力…一阵愕然,难道如今我看人的眼神已经差到这般田地了?但这位女子可是她周围之人有口皆碑的…

    怕是太过沉重的占有欲抹了她的心智.

    午膳过后,她派小月来寻我,让我过屋品茗,我也正寻思着和她谈谈,便欣然去了,在她那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我细眼瞧着她那清丽雅致的眉目,将之前雪莲告诉我的事说了遍.

    她容颜失色,瞬间难过的垂下泪来,跪着求我帮她,我短叹一声之后应允试着帮她跟扎那扎特尔解释,只盼她将来能以真心待他,莫要再以手段来争取人心…

    她坚定的点头答应,神色却显得有些慌张,推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我见话足茶凉,便也不再多作逗留.

    但脚方踏上近星楼的阶石,便见一丫鬟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格格…不好了格格!西风苑大火!侧福晋将整个门窗反锁了!奴婢们进不去,又寻不到王爷,可如何是好!”我似被人当头浇了彻凉的冰水一般浑身一凛。

    “救火啊!有无人员在救火?”我焦急问道。

    “一众男丁们都在扑火,可如今天气这般寒凉,井水早已结冰,他们砸了许久也砸不开那厚厚的冰层啊…!”我焚心远望,那西风苑一侧已经火光冲天,一股股浓稠黑烟在这一片白色冰天雪地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走…去看看罢!”看这冲天的浓烟,屋内之人哪里还有生还可能…

    疾跑着到达西风苑之时,下人们已经找到了扎那扎特尔,他只静静的站在黑烟前面,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浓烟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强烈的刺激着我的鼻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扎那扎特尔把我拖远一些,继续无可奈何的站着看那撩天火势,越烧越旺…

    不知过了多久,男丁们终于破开了冰层,提着水费了好几个时辰才把火浇灭…整个西风苑,一座大厅,一间主房,三个侧屋,已成了一片废墟…最先起火的应是高云住的那侧主房,那屋子如今已是焦黑一片,连檐上的瓦砾都已经碎成粉末。

    一众女眷门皆不敢上前,男丁们见此便只好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踩着满地的焚烧遗辉,徐徐慢行…生怕踩到了高云的尸体.

    “找…找到了…”一最先进内的男丁说道。

    另一人闻此,立马急不可耐的转身退出门外,朝扎那扎特尔奔来:“禀王爷…已在…主屋找到了侧福晋的尸体…”

    闻此一个趔趄,久久无力站稳,本就知道高云如此跋扈骄纵的性子,怕是不得善终,但也没想过会惨烈到这种程度…活活烧死,这四个简单的字语,却是字字如铁烫身。令人瘫软。

    “把她抬出来罢!”扎那扎特尔淡淡说道,我一阵心寒,转头望他之时,却现他僵硬的面目肌肉,面容因紧咬着牙根而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心儿你莫要再看了,回屋去罢,我自会处理的!”他是不知我曾在西山一战见过何等惨烈血腥的场面,这一幕虽然恶心,但不会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惨烈场景。且我总觉事有跷蹊,便更不能走了。

    我未回答他话,只是坚定的望了他一眼,他明了的握起我手,顿时整个手心都暖和了起来,却现他掌心沁着的汗水渐渐的潮湿了我的手。

    两个男丁拿了个担架进屋,垫着小布把那烧成枯碳模样的高云放上了担架,缓缓走出时候,后面那男子终于忍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当高云尸体静放在我脚下之时,难忍的呕出一滩酸水,这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是一个鲜活生命了,浑身炭黑的身体隐隐还在散着带灰热气,乍似枯枝一般的纯黑躯干上凹凸不平,似滚烫的开水猛然凝固而形成的巨大气泡一般,大大小小并不规则的爬满全身。眼窝之处已经看不见了平日那双勾魂美目,只留下一空荡无比的黑洞,以及洞里那黑色的细碎粉末…猛张的大嘴也仅剩下了那一口熏的微黑,仍可见白的牙齿,狰狞着似要咬人一般…

    我忍不住退后几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心儿,你不要看了…”我背过身靠着扎那扎特尔,极力的想稳住心神,眼前却怎么也挥不掉那如幽魂一般的尸身.

    “生了何事?”贺兰珠从远处赶来。

    “不要过来!”刚开口却又是一口酸水涌了上来。

    贺兰珠不明所以的站定在那,眼神却时不时飘到扎那扎特尔脚边那一堆焦黑的物体上。

    “你去为侧福晋找个棺木,然后放进去定棺!”扎那扎特尔终于也受不住这种冲击,对着那两可怜的男丁说道。

    贺兰珠见那两男丁已走,便慢慢走了过来,焦急问道:“王爷,这里到底生何事?”

    扎那扎特尔并不打算搭理她,我咽了咽口水,说道:“高云侧福晋,被火烧死了!”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她神情激动,眼神却不自觉的朝扎那扎特尔脸上移去。

    我心里暗自一惊。

    未过多久,这个消息已经合府尽知,乌兰搀扶着子青也来了西风苑,见此场景并未说话,却是一脸惊讶,一亮苍白的盯着我。

    雪莲原先出府采置物件去了,怕是一进府便得知这个消息,东西都未放下便直奔此地了。

    我朝她招了招手,低声在她耳际说道:“这些个主子们今日带的饰物件你可得仔细记好了。”她虽不明所以,但仍是慎重的点了下头。

    瞧着高兰那挣扎非常的模样,定然不是**而死,一人求死,不会大费周章选一种如此折磨自己的方式,那么这些面若无辜的人们,必定有亏心之人。

    逼问是毫无用处的,那么只有选我的方式,来找出这个幕后之人。

    “不知这高云侧福晋为何这般想不开呢,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啊,犯得着自杀么?”乌兰在侧轻描淡写的说道,身边子青蓦的扭头狠辣一望,她才怯懦的止住了声。

    “妹妹说的真是轻巧,这到底是不是自杀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某些有心之人先是夺了人家孩子,如今气不过,便又来害了人家性命!”贺兰珠兀自说道。

    我有些头疼,本就对此恶心了一番,还要面对这些个明争暗讽,实在是毫无精力。

    “都给我闭嘴,回自己住处去!是不是自杀也不是你们该管之事!”扎那扎特尔终于被撂起了怒火,满脸铁青的说道。

    “妹妹们都回去吧,到底是不是自杀,我明儿个会派人来查一下的。”我边说边注意着子青神色,但她至始至终,都是苍白着一张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待她们走远,我便转身对雪莲说道:“把在西风苑时候的下人们,都给我叫去近星楼!此地派人暗暗把守,万不可张扬!”我不信此次密室失火事件,会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会与堕胎事件有所牵连么?即使确定堕胎事件乃是子青所为,我亦需要小心证明这杀人是否也是她的诡计.

    但她又是如何办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如迷雾一般,但我相信自己已经站在了真相的边缘.

第一百一十章:一箭三雕1

    近星楼里鸦雀无声,我与扎纳扎特尔端坐底楼正中,面前是四个侍候西风苑的仆人,两男两女,此刻皆无人色,苍白着脸低头默等着我俩说话。

    我清了清喉咙,不耐的说道:“西风苑火起之时,你们在哪?”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额角汗,终于那高个的男子说道:“回格格话,火起之前约莫半个时辰,侧福晋说想喝些冰一点的东西,胃里有些滚烫。于是小的便去厨房找人炖些果子汤,再去靠厨房那侧的井里取些冰块,弄好了回去复命之时,西风苑已经着火了!”

    “雪莲!去厨房水井看看有无凿冰痕迹!”那高个男子一听,脸色僵了僵,倒也没有心虚的神色。不一会雪莲果然回报说有凿冰痕迹,而且厨娘也证实那个时辰他确实一直都在厨房。

    “那么你呢!”扎纳扎特尔一手指向另一位男子。

    “王…王爷”他口齿有些颤抖,低声说道:“小的身体不适,近些日子一直在西风苑一侧的下人房里卧床休息,大火烧起来时小的不知,还险些丧了性命。”说罢便转过身去,宽大的蒙古袍子后侧已被烧的残破不堪。

    扎纳扎特尔仅紧顶了那袍子几眼,便不再追问于他。

    另外两个丫鬟见此也诺诺的开了口:“回禀王爷,奴婢正把娘娘洗干净的衣裳收回屋里,正巧看见主屋着火,于是奴婢便跑去叫门,但是门窗皆关的死死的,娘娘也无声响,奴婢便只好跑去找小路子,可是左右也找不到,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说罢便低低的抽泣起来。

    “王爷请不要怪他,那会小的正在厨房,所以她才寻不到我!”那高个子男人挺身说道。

    “那么你呢?”站在最外侧的丫鬟仍未开口,我便催促道。

    “我…我按娘娘吩咐,去…捧着一些前日里王爷给的丝绸,去听雨轩找子青侧福晋.”她或许也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竟害怕的扑通跪倒在地。

    “混账!高云与子青素来不合,为何高云会让你给子青送东西?”扎纳扎特尔愤怒的说道。

    “奴婢不知啊…福晋这么吩咐了,奴婢便只好照做,不敢多问啊。”她双手扑地,头跪于中,肩膀不安的抖动不已.

    我心里明白,高云是有可能这么做的,按着表面的证据,我害她子嗣那是不容置疑的,而她似乎也未有那种看破表相的智慧,她定是以为我便是那罪魁祸,而扎纳扎特尔又念着对我的情分,竟是丝毫都未表态!连我的丫鬟也仅是打了一顿了事,那么如今她向子青示好,欲联合着一起对付我,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着,虽然这是一个密室起火案件,但绝不是单纯的自杀!

    “王爷,让她们走吧”扎纳扎特尔满脸不解的望向我:“为何?”

    “这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单说这杀人方法就有待查证,房窗紧闭,又无人同死在内,如何会被烧死,且看高云尸体,是有挣扎的痕迹,但仿若开始挣扎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不然这在内锁住的门窗,她自己会不能打开吗?”我把心中疑惑与扎纳扎特尔说了一遍。

    “今日的问话,你们不可对外透露一个字,知道没有!”扎纳扎特尔说道。

    她们皆点头如鼓后扎纳扎特尔才放她们走。

    “王爷,这件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吧,我定然要把杀人之人纠出来。”其实嫌疑之人也不是很多,若要查出是用何种方法杀人,我没有那个能耐,但要凶手自己现身,仍是有些办法的。

    扎纳扎特尔担忧的望了一眼,我勉强的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最近几日来,他憔悴了许多,总觉得他似乎有些重大的事情需要抉择一般,可能悠关生死…

    他正要起身离开,我慌忙拖住他手,低声说道:“王爷,今日在近星楼睡吧。”这是第一次对他作此要求,虽然许多个日夜,他都曾来过此地,但我总是执意的不肯理会他,如今悲哀的念头时时在心中飘过,总是感到他眼中那清晰的绝望,无人温暖的苦楚。

    即便是在疯狂宠溺高云的那段日子,都未曾看见初见时那爽朗不羁的模样。

    他满脸星光的转过身来,眼里满溢着不敢相信,可以一眼便瞧进他的眼底,那种彻底的欣喜惊异。

    “我虽然给不了王爷什么,但愿意陪你说说话,聊聊心事。”怕他再如此压抑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歇斯底里,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一个人的心,若藏匿了太多秘密,便会容易枯竭,那种孤自战斗的滋味,我也曾赤心亲尝。

    他神色风的转身正对着我,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朗声说道:“够了,这已经够了,等你处理完事情,我便来寻你一同吃晚膳。”

    我轻轻的点了下头,他怀里尽是属于青春的干涩汗味,却为何让我闻到了枯竭的气息。

    “雪莲,把你一大清早去购置的白布衣衫分给三位侧福晋,昨日我叫你记着各个福晋所带饰,我不管你用何办法,皆要偷一件过来,且此件事情你要做的隐蔽,万不可被她们现!否则功亏一篑!”待扎纳扎特尔走后,我便开始了我的计划。

    雪莲果然不负我所望,送完白布后便偷来了子青的耳环,贺兰珠的小钗,乌兰的手串。这些物件拿在手里,我便犹如掌了她们生死一般,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

    但我并非存着冤枉她们的心思,只是要让那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我叫子青把这三件饰带去西风苑,分开放在被烧毁的高云主房里面,用灰土埋住,记好位置。然后便在暗中守候。随后便放出风去,我明日下午要带着家丁门去西风苑查寻下有无凶手遗留的一些物件。

    若她们三个现自己的穿戴饰少了,是凶手的那位自然会心神不定,回去案现场找寻,若非凶手,自然不会有此动作!

    如果杀人之人心智沉稳,看出了我的诡计,那我便顺势宣布高云侧福晋乃是**而死,待凶手以为尘埃落定放松警惕之时,再施以鬼怪诱供,我不知这古时之人到底对鬼怪有几多敬畏,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毕竟这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查不出来。

    但事情远没有按我设定的轨迹行进下去,入夜时分,扎纳扎特尔仍未到我近星楼之事,雪莲便慌忙的从外面回来,说了个惊天的消息!

    早晨在楼里最后逼问的那个小丫鬟,今日忽然反口,说我曾在火起之前去找过高云侧福晋,在房间内谈了许久的话,我走了未过多久,高云侧福晋的房里便烧了起来!

    我顿时一片浑沌!这于我过招之人,竟先我一步招夺命!

    才刚稳住心神,子青,贺兰珠,乌兰三人便带着各自的丫鬟来近星楼探我,说是探望,实则是来逼宫的!扎纳扎特尔不知去了何处,此三人来势汹汹,我又是那丫鬟口中的涉案之人,不管说些什么都会惹人怀疑。

    “姐姐,听说你是唯一一位在高云侧福晋死前相见之人,我们都很好奇姐姐到底与她说了些什么呢?”子青率先难,挺着个浑圆的肚子就那么傲立在前。

    “平日里也不见你和高云如此亲厚,如今她出事了却能劳烦妹妹你如此辛辛苦苦的拐桥过河的来关怀呵?”我端坐正中,轻捧起茶杯淡饮了口。

    “格格你还真是冷血呢,好歹也是曾经一起侍候过王爷的姐妹,如今她不明不白的死了,子青侧福晋来为她讨个说法,你还这般不待见人,真是好生薄情!”乌兰在旁踹着不冷不热的调子说道。

    我本就想刹刹她们的锐气,她竟自己撞上枪口来,遂顺手拿起手中茶杯,碰的一声甩到了她的脚下!

    乌兰吓的没了人色,连连退了好几步,眼看已退到了门口才止住了步子。

    “你是什么个身份?你曾侍候过王爷了?娶你进门到如今,你除了吃白饭还干了些什么?”她未想过我会用此恶俗口气骂人,一贯端庄贤德的形象荡然无存,怕的直靠着门被哆嗦。

    “姐姐…你也别要生气,乌兰她年轻不懂事,我来这边也是为了释了那些个下人们的疑惑,不然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姐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妹妹会担心啊.”子青仍是不温不火的说道.

    “呵呵,那就有劳妹妹关心了,如今妹妹怀了孩子,可要小心身体才是啊,万事别太操劳了,小心动了胎气。”我慢走到她跟前,轻轻拂过她的肚子,她浑身一僵,慌忙抱着自己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口齿哆嗦着说道:“你,你不要乱来!”

    我暗笑着在她耳边吹着气:“怎么,妹妹以为我是那种易失方寸之人么?”

    她喘息了好久才稳住心神,而此刻扎纳扎特尔已经风雪满身的走了进来,下人们赶忙上去给他拍雪,递暖手炉子。

    “王爷…”子青娇笑着移步到他跟前,扎纳扎特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的说道:“你又有何事?”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却仍是娇滴滴的说着:“不知王爷听说没有,下人们都在传说格格与高云侧福晋的死有关呢!”

第一百十一章:一箭三雕2

    扎纳扎特尔满脸铁青,惊异的看向子青,愠怒的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子青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王爷,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姐姐在去见了高云侧福晋,高云便死了,我们来问下也不可么?”

    “心儿,可有这事?”扎纳扎特尔摆明未信子青的话,但仍是骑虎难下,转眼问道。

    “自那日高云流产我前去探望过之后便再未涉足西风苑,不知那奴才为何这般说话!”显而易见,那小丫鬟不是被收买了便是受人威胁。

    “叫那丫头进来不就行了么!”乌兰见扎纳扎特尔也开始询问细节,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那丫鬟本就在屋外站着,听见里面这般说话便局促的走了进来,眼神闪闪缩缩的望了眼子青,跪在地上说道:“是…是…奴婢看见了.”

    “西风苑着火之时,我正在贺兰珠的兰竹屋与她品茗谈话。”虽然我其实并不想解释些什么,但未免扎纳扎特尔难做,还是自我辩解了一番。

    “姐姐你说什么呢,虽然我与姐姐感情不错,但也不能替姐姐撒谎啊!”贺兰珠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说道,一副惊慌莫名的模样。

    我心里狠狠的一阵恶心…却忽然清明了起来,这丫鬟定然是受到子青的威胁,要她嫁祸于我,而那贺兰珠,不会是子青收买的,但她怕我在她屋里说的话外传出去,所以硬是不肯承认我曾在她屋里逗留.

    而那日在西风苑,子青见我时候面目那般苍白,莫不是以为我为了杀她,而先动手杀了高云后嫁祸于她吧!难怪她如今要这般拼死反扑!

    “你们都给我住嘴!即便心儿曾去找过高云,即便心儿一走高云房内便失火了,你们谁又可证明高云便是心儿所杀?”扎纳扎特尔一脸坚定的袒护道,神色却有些紧张,额头都逼出了丝丝热汗。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的王爷今日的态度还真是判若两人呢!之前高云侧福晋没了孩子那时,你是怎么对姐姐的?那眼神可冷然到差点吞没了她,如今你最心爱的高云死了,她深有嫌疑,又撒谎蒙蔽大家,你居然还是昧着良心站她一边!王爷,你果真好,好啊!”子青一脸癫狂的笑着,带着丝丝威胁的意味,我才想起扎纳扎特尔可能如今仍在受着她的威胁。

    “你给我闭嘴!”我上前甩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念在你是扎纳扎特尔的侧福晋,才一直没有动你,当真以为我动不了你了是么?”

    “那你倒是动动看啊!”她挑衅的望向扎纳扎特尔。

    “来人啊,把一干人等请出去!高云侧福晋乃是**身亡!此事明日即刻上报朝廷,你们不可再行议论!”扎纳扎特尔猛一拍桌子,激动的说道。

    “你不要后悔,扎纳扎特尔!”子青竟然狂妄到连尊称都不唤了,直接唤出了名讳,但又似舒缓了口气一般,脸色红润了些。

    扎纳扎特尔毫无气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我焦急问道:“王爷,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那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果然仍是受制于她:“你到底有何把柄在她手上?”

    他眼神暗淡的说道:“心儿,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实在是攸关我最在乎人的名声!”

    “你们全部退下!”等在场的余下奴婢们乖顺的退出门去。我方开口说道:“你的母亲,对不对?”我仅仅是大胆猜测,扎纳扎特尔素来与哈布多尔济无甚亲厚,与丹津多尔济也仅是一般关系,且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虽然同一父亲,却是不同母亲。那么只有他在乎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母亲了吧。

    “你…如何会知道!”扎纳扎特尔脸色瞬间煞白.

    “我仅是猜的,果然攸关你母亲。”下面的话不知自己该不该问,他既然已经选择不告诉我,那么恐怕此事牵连盛大,我也不便追根究底。

    看他那暗沉的神色,仍是僵坐不语,我便知道他不肯多说,但如今箭在弦上,我又想起前几日有个丫鬟来替我梳头之际,手上带了条殷红血链,那条链子我曾在巴特拉手上见过,巴特拉一直很财迷,自己所带物件都是不显富贵不佩,所以这等上等血玛瑙珠链也仅有他才会这般昭然的带着。

    但如今却到了一个女子手里,我便忍不住问明缘由,原来那女子乃是巴特拉的青梅竹马,其母亲乃是扎纳扎特尔的奶娘。所以她与巴特拉乃是从小在扎纳扎特尔王府一起长大的,早已私定终生,于是巴特拉那串手链给了她,而那女子便把自小母亲给她的密封锦盒转赠给巴特拉,约定成亲那日两人一起拆盒忆旧。但就在我去巴林的那一个月内,巴特拉竟迅的移情了其他女子,直到临死那日,也未再见他的青梅竹马,而那女子在巴特拉死后,曾去他住处寻过那锦盒,竟然遍寻未果,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盒子可能攸关扎纳扎特尔的母亲,甚至更为紧要的关系,所以才导致巴特勒意外丧生,而巴特拉移情的女子,很大可能便是子青!他移情子青之后,便与她同开了旧爱的锦盒,让子青知道了这个秘密,于是便以此要挟扎纳扎特尔!

    虽然原先我仅仅是一个粗略的猜测,但今日在扎纳扎特尔嘴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此事果然攸关他的母亲!

    “子青是以你母亲的名节要挟,要你顺从她么?”女子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名节了,果然扎纳扎特尔黯然的点了下头:“此事不仅仅关系着我母亲一人的名节,还关系着另一仍然存活于世之人的声望,所以心儿,若非你自己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话已说的这般决然,我知再问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了…便只要专注高云一事.

    “算了王爷,你有难处,我亦不会逼迫于你,但是高云一案,你虽信我,但我仍需要把真凶抓出来以洗自己清白,所以王爷请你帮我一把。”一般王爷侧福晋身亡虽不是何等大事,但仍是需要知会朝廷的,若然他向朝廷上书高云死于**,那下手之人不是既达成目的,又有人为她善后了么!

    且我一心认定此事乃是子青所为,若不查彻,如何置她于死地!

    “心儿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聪明的娘子!”说罢他似暂时抛却烦恼一般朗笑了起来,拉我在他腿上坐下,环抱着我说道:“说了今日要聊些心事的呢!”

    “王爷的最大心事不还是不肯告诉我么?”说罢便后悔不已,此话一出,又显的我在逼迫他一般,忙说道:“对不起王爷,我并不是非要你说那意思。”

    “会告诉你的,心儿,莫要着急,我想这个日子很快便会到来了!”他并不浓密的胡渣在我耳际轻轻摩挲而过,如此温馨暖人的场景,却似那破窗而入的风雪一般,寒凉到了骨里,我总觉得他已经在走一条与我相悖而驰的道途,虽然他时时回望,却再也不准备与我并肩了。

    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开始挂心这个曾经逼迫于我的男子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记不清了,但却清楚的知道,从我踏上蒙古这方寸土,从我看见他那白洁干净的笑容伊始,我便不再恨他了…不再恨了…

    我与扎纳扎特尔共处一室,他仰躺在软塌之上,我便拉起罗帐侧卧在那雕花大床上,中间的暖盆嗞嗞的烧着木炭,大家虽各怀心事,却仍是说着一些共同的回忆,我说他第一次见我时候说的那些不得体的话语,他说我在除夕晚宴上唱的那些大胆火辣的歌词…

    直到今夜才现,他虽是我的夫君,却只拥有如此稀薄的双人回忆…甚至连一点温馨的言语都未曾深记,只是那么单薄,似流水一般轻拂过石…

    而我脑中所有记忆,都有他,都有四爷那坚硬寂然的背影,都有他阴郁忧伤的眸子…一下下的扎进心里…每次忆起便恨不得自己能飞离这个囚笼,能与他一起执剑江湖,浪荡一生…但是他能么?他有他的理想,有他不愧天下的誓言…

    而我要的天下,他又可曾给的了…

    不知何时睡去,只知他虽鼾声四起,我却睡的四平八稳…

    次日起身,他已走了许久,我深吸口气,又是一个充满阴霾,雪落漫天的天气…又是一个暗藏血光的日子.

    扎纳扎特尔依我的要求,一大早便召集了所有下人,正式的通告了全体府内人员:高云侧福晋乃是受不住丧子之痛,**而死的,若还有人再议论此事,仗责不怠!,顺便把准备上奏的文书也给大家传阅了一番。

    于是事情就这般淡了下来,但是我特地让雪莲在子青,乌兰,贺兰珠的丫鬟面前透露,我并不甘心让奸人逃脱责罚的心念,可能会暗地里查探一番。而晚上仍是让子青守在西风苑残破遗址一侧,看谁人会来拾回那遗失的饰。

    贺兰珠知道此事已被扎纳扎特尔压下,故后悔那日在近星楼未出言替我辩驳,晚上便身着素服前来请罪,我一起气愤便叫下人哄了出去,这王府内院的女子,竟没一个存着单纯心思的!

第一百十二章:一箭三雕3

    约莫过了三日,西风苑那边仍毫无动静,我便知道那杀人之人许是未现自己掉落饰物之事,也可能是现了我的目的,便只好让雪莲放风出去:我遍寻都未找到丝毫痕迹,虽有抓人之心,奈何苦无成果。

    就在此消息布出去的后两日,西风苑却等来了它的焚身之人!

    本来我已打算放弃,唤雪莲回近星楼,不必再耗费精力监视了,但她仍是执意要守夜,我也无法,怎奈半夜雪止之时,西风苑大门一侧忽然窸窸窣窣有了动静!雪莲慌忙跑到西风苑边侧的西月苑寻了个下人来通知我。

    我一听鱼已上钩,便迅起身,为了行事方便,几日来我都是和衣而睡的,为的就是今夜能揪住那带着面具隐在暗处的人!这密室杀人案子,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而九泉之下的高云,也可死的清明!

    到达西风苑时候,雪莲正如雕像般躲立在参天松树后面,前面不远处,正蹲着一个身穿锦袍,披着貂皮风衣的瘦削身形!她在主屋里面穿梭左右,弯腰将一些灰土捋进罐内,起起蹲蹲的模样十分舒落,我吃惊不已,难道前面女子仅是子青派来的丫鬟?按着她如今沉重的身子,是不可能这般蹲站自若的!难道我苦等多日,仍只等了个丫鬟么!

    顾不得了,失了今日机会,这个秘密怕是会永沉船底了。

    于是拉起雪莲,点上了早就备好的灯笼引路,不疾不徐的朝着这屋中之人走去。

    屋内女子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光亮,身体微微一颤,但却仍是执意的未曾回头一望,继续专心又细致的捋着雪下炭灰。

    走至她身侧,雪莲拿灯笼照她正脸,却兀的出现了这张我从未想过的容颜。

    贺兰珠…竟然是她!那稍弯柳眉,那薄蝉笑唇,那红粉桃面…如此细致温婉一人,为何会在深夜来此,莫非真是为了埋葬她一手造成的祸事么!我本以为她是淡如素菊之人,后来经过下药事件,近星楼撇清事件,我也仅觉得她只是太爱扎那扎特尔,怕得不到他的心而作的无奈之举,身为女人,我虽不苟同她的作为,却理解她行事的初衷.

    但如今,她确是那个将高云这般虐杀的狠毒妇人,我还能有何借口为她开脱!

    到底是否是因为自己真的太过渴求能为扎那扎特尔寻个痴心女子,来补慰我对他的无情之势?而一直漠视了她那颗并不单纯的心?

    “你…”我艰涩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却镇定自若笑颜如花的说道:“姐姐怎么会来?”

    “来等你…”雪莲在侧戏谑的说道,她多日的苦等,终于有了结果。

    “夜色凝重,我每每想起高云妹妹的悲惨遭遇,便心里不安,于是自己踏夜而来,拿些姐姐身故之处的灰尘回去拜祭,也好让姐姐了却这尘世间的许多牵绊,安心上路!”她说的淡定,且理据充分。

    “你既从未害过高云,又未与她有过任何磕绊,又为何心里不安?妹妹你悲天悯人的性子,也该改改了!”我笑着说道,既然她决心演戏,我也不妨配合下她。

    “姐姐…”她楞眼看着我,许是不信我此时此刻仍说着这般温润话语,我语调一转说道:

    “这罐子暂且给我吧,也好让我先祭拜一番,毕竟我曾与高云有些误解,她走的不安心,怕许多也是因为我呢!”雪莲笑着欲夺过她的陶瓷罐子,而她牢抓不放,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你深夜来此,难道我会真的以为你对高云存着念想么?这罐子里的东西,怕是谋害高云的罪证罢!我拿去找人验一验,便可知道是何物引起的火烧!”我怔怔的盯住她,丝毫都未眨眼,眼见着她的神情一点点的悲悯下去,没有一点歇斯底里,没有一丝不甘不愿。

    “格格不用费心再查了,我认了!”她忽然目如清水,不再自我争辩,我倒是颇为意外,未想过她会这般轻而易举的招认。

    近星楼里,众人又齐集一堂,子青,乌兰,贺兰珠,我,扎那扎特尔,没有一个下人,只是我们这几个人,围盆而坐。

    “贺兰珠,听心儿说你已承认杀死高云,是么?”扎那扎特尔单手揉捏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的淡声问道。

    “对,是我!”贺兰珠仍是紧抱着瓦罐,双膝跪倒在地,上身却倔强的直立着。

    “那你是如何杀掉高云的?西风苑的下人们说那屋子可是锁了门窗的,且起火之时你与我在一起,难道你有同谋不成!”这也是为何我从未怀疑贺兰珠的原因。

    “是啊…我有同谋…”她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身形震动,眼角的泪却像止不住的珠线一般,滴滴连线…“我有同谋啊!”

    “贺兰珠!你不要再做戏,还不赶紧和盘托出!你是如何致使高云堕胎,致使她焚身的!”子青在旁厉声吼道。

    而贺兰珠却丝毫未理会子青的怒吼,只沉浸在自己的漫漫思绪之中,缓缓道来:“我的同谋,是我父亲啊…”说罢又落了一行清泪。

    我楞了许久,她的父亲,不是早就身故了么…莫非她今夜准备装痴卖傻逃过责罚了?

    “我家贫困,我的母亲却把我爱若珍宝,多年来往来求亲男子不甚其数,但我却在很小的时候,偶然在肯特山角见到了王爷,那时,他仍是个幼小孩童,却纯真爽朗如铃一般的笑声引着我跟在山后,那马背上小小的英姿,让我神往不已,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日日骑马,练就一身马上功夫,为的,也只是为了某日与王爷站一处的时候,与他同辉,让他能注意到我的神采。”扎那扎特尔听着贺兰珠这般类似表白的言语,却是毫无一点反应,他不耐的想要阻止她说这些无谓话语。

    我轻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道:“她不是在说与你听的,她只是在对自己的故去作个了结,王爷莫要无情夺走她最后的希冀。”

    扎那扎特尔惊讶的看着我,而贺兰珠仍是仿若无人一般继续说道:“当格格进城之时,我本以为我的一生,不会再与王爷有任何瓜葛,所以与人约定,再等四年,若四年之后,我仍不能如愿,便与他成婚…可是格格,你来了,你给了我一条通往理想的道途,不管有无嫁衣,不管有无婚礼,我皆不在意…进府那日,我快乐的忘却了所有人…包括那个曾与我许下盟约的男子…但是王爷不爱我,王爷夜夜流连西风苑,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我也愿意爱所有王爷爱的人…但是高云,我真心同她做朋友,她却教我在王爷饭食里下药…她说她自己便是这般让王爷离不开自己…于是我昏头了…王爷震怒了,我知道我完了,再也得不到王爷的爱了”原来这其中有着这些曲折,我独坐近星楼,却是忽略了这些侧福晋们私下的活动。

    扎纳扎特尔紧捏着拳头,神情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兰珠仍在抽泣的说道:“我本就打算让高云流产,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跋扈的女子这般不招人待见,竟有人先我下手了!”

    “混账,你可知道你打算谋害的不仅是高云的孩子,更是我的骨肉血亲!”扎纳扎特尔嘶吼道。

    “对不起王爷…我不想的,我愿意为你生好多孩子…好多好多…高云那般歹毒女人生下的孩子,定然也是恶毒非常的!”贺兰珠癫狂的笑道。

    原来高云的胎竟然不是她所为…

    “接着说!”

    “本以为高云没了孩子,会收敛心性,奈何我去探她时,她又对我百般嘲笑,竟然说起王爷以后都不会再踏足兰竹屋,她纵然没了孩子,可以后还会有的,而我,必将孤苦一生…瞧着她那开合的腥红双唇,我下定了决心,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她说的如此咬牙切齿,仿佛自己的高云就在她的嘴中一般…

    “那你又是如何杀了她的?为何你说你的同谋是你身故的父亲?”难道这贺兰珠真的神经错乱了么,但瞧着她方才说话的逻辑,却也不似。

    “我知道我父亲也同意我这般做了,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他会同意的…小时我爱与父亲在外玩耍,有次经过亲人坟墓之时见到墓上明明灭灭的燃着青色光芒,便问父亲那是何物,父亲说那是人死后,长埋地下,经过一些岁月,骨头遇热便会自己燃烧当我一心想置高云于死地之时,便想起了这个能够自己燃烧的方法…我送了她一件貂皮毯子,夹层里面铺着的,是我父亲的骨粉…还特地混了一些火药…只要她在温暖的房间里躺卧,便必然会迅的燃烧致命…”

    在场之人皆惊讶的不出一气,她,居然用自己父亲的骨灰,来杀死高云…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扎纳扎特尔被她的言语惊的脸色苍白。

    “父亲保佑!高云的孩子没了,格格要找真凶,我在这个时候杀了高云,格格自然不会怀疑到我,我知道落了高云胎的人便是子青侧福晋!而子青侧福晋一见高云死了,自然便会以为是格格杀了要嫁祸她,那么她便会出手对付格格,而她身侧的乌兰,总是要掺和进去的,这真是一箭三雕的绝妙安排,哈哈!”她笑的身形颤动,连紧抱瓷罐的手,都有些隐隐颤抖。

    “所以火起那日,你特地邀我去你屋院,为了就是洗清自己嫌疑是么?后来子青前来质问我,你又是故意不说我曾与你一起,好让王爷迁怒于我,顺手铲除了我是么?好一个歹毒女子!”我顺了顺气,又继续问道:“你为何肯定落胎之事与子青有关?”

    “她胡说八道!我自己也怀有身孕,需要对高云如此么!”子青焦急辩解道。

    “需要不需要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朝子青憋了一眼,她已脸涨的通红,扎纳扎特尔也紧盯着子青,神色复杂难解。

    “因为我在高云落胎前一日,看见她与一男子在府内后山鬼鬼祟祟的说着一些话,后来我才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面目,他是一直来王府的张猛将军!”

    如千钧掷地一般轰声大起….张猛,怎么会是张猛!

第一百十三章:隐没的蒙古人1

    心里急的寻思起来,到底贺兰珠的话,有几分值得相信!她既已认了杀人之罪,这堕胎的污名仍不肯承担,恐怕此事真的不是她所为,而她素来与张猛毫无过节,完全没有污蔑他的理由,即便是要拖子青下水,也不会如此天马行空般扯上张猛!

    若这么久日子以来,张猛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那这牵连的就不再是我个人的生死荣辱了!到底是康熙让他这么做,还是他仅是蒙古埋在大清朝里的一颗棋子,若是棋子,又是何人所埋.

    一下子乱了套,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整理来蒙古的点点滴滴,也需要时间,对张猛的人格进行试炼!单凭贺兰珠的一句话,是无法抹杀我与张猛曾经共过生死的情谊的,怕是在他身上,至今还留着那日马背上的触目刀伤!

    而另一方面,不管真相如何,我皆不可与张猛正面冲突!毕竟哈布多尔济不可能站我这一边,若又与张猛明着撕破脸,怕是局势难控,九死一生.

    虽万般无奈,也只好让贺兰珠承了这个罪名,遂气愤的说道:“贺兰珠!你莫要血口喷人!张猛将军乃是与我共过生死之人,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挑唆的!”想起那次赛音山达弑行,我已信了此举并非丹津多尔济所为,那又是何人悉心嫁祸?那些来杀我的蒙古大汉,原先是冒着葛尔丹之名的,但为何在我捉了那只老马之后,又步步的引至了丹津多尔济身上?

    这到底是预先设下的局,还是因为我的猜忌而顺水推舟?且蒙古那般危然的局势,亦是出自张猛之口,才会让我对丹津多尔济有了这般深刻的误解,纵然他说的话有些属实,但细想之下,并非真实境况。

    还有李德明事件,我本就打着蒙混过关,刻意淡化此事的初衷,字字轻描淡写,与他也商议了说法,但他却在背转身后马上改了做法,自作主张的把此事禀了康熙!而康熙也因为此事把他派至蒙古!一方面借此事件赢了康熙信任,另一方面又得到了返回蒙古的机会!实在是个高明不已的选择。

    越想越觉得手心凉,土谢图汗部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直到如今我才稍稍窥见了他本来的面目,那张隐在浓浓深雾下的狰狞侧脸。

    子青在此时刻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因为她越是辩解就越显得自己在维护张猛,所以故意的缄口不言。

    而跪在地上的贺兰珠,听我如此一说,便黯然的不再挣扎:“格格不信就当是我在信口胡诌吧,反正我已认了一条杀**罪,也不怕认了第二条堕胎之罪!”她紧抱着胸口瓷罐,温柔的摩挲着。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同贺兰珠说会话!”我知道她犯下这般弥天大罪,必死无疑了,但仍是想对这个我曾经甚为欣赏的女子,作最后的饯别。

    “她这般该死,姐姐莫不是想要放过她吧!”子青在旁不冷不热的嘲弄道。

    “妹妹多虑了,这土谢图汗部的王爷府,也是循着王法的,杀人者偿命,堕胎者亦要受到责罚!”她脸色一白,便不再争锋相对,铁青着脸在乌兰的搀扶下出了门。

    “心儿…”扎那扎特尔在侧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定然是了解一些什么的,但却是不方便告知,如今被贺兰珠捅破了窗户纸,又有些煎心之痛,怕自己隐瞒的真相,终有一天会累及我。

    “王爷,我知你在想些什么,但你不必忧心,我还有时间。”既然已经现了端倪,从明日开始便要防患于未然了。

    “心儿,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但是张猛,并非你想的那般正气单纯。”他已是很为我着想,最终仍是把久憋于心的话说了出来。

    “谢谢王爷提醒!”经扎那扎特尔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种种想法。

    “她的事情,你来处理吧。”他瞄了眼贺兰珠,便毫无表情的跨出门去。

    而贺兰珠眼里的最后一丝人气,也因着扎那扎特尔最后的冷然一瞥而凉彻心扉。

    “贺兰珠…”我低低唤她。

    “格格要如何处置我都可,我已认下所有罪孽。”她平静的说道,语中不带一丝挣扎,不含一分求生意念。

    “我知道你本是一个贤良之人,火起那日我去兰竹屋,与你交谈一番之后你动摇了杀高云的心思,所以才急忙让我回去是么?但却是赶不及阻止这一切了,所以才按着原定的计划行事下去对么?”我轻叹口气,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她已无悲喜的双眼,被我这番软言相慰,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格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耸动着肩膀抽泣不已。

    “你本可以抵死否认的,我即便验到这瓷罐里的东西,也不能把你怎样,但你却认了,是不想自己的父亲再受折磨,是么?”她已泪如泉涌,滴滴落上了地板,瞬间便结成了冰。

    “但是不管怎样,谁都没有权利谋夺他人的性命,况且高云仅是撺掇了你几句,意志不坚,过分在意得失的人,是你!她并不是无赦到要死的地步…所以你需要为自己这般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实在是一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这点隐忍之心都无,又如何赢得所爱之人的心。

    “况且你所杀之人,其实在王爷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在她流产以后,王爷都未再踏足过西风苑,这些你可知道?你百般辛苦,仅是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可是值得?”她眼神暗淡无光,细细的哭声渐渐凄厉如刃。

    或许我是残忍的,用这种不经意却又洞穿真相的言语,否定了她绞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但真相往往便是残酷的,许多人穷尽一生所做的事业,又何尝都是正确的。

    有些人选择愚忠一世,有些人选择死前顿悟,有些人选择悬崖勒马…

    而我选择在她死前,还她清明…让她来世莫要再做这糊涂送命之人.

    “我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同你母亲话别,安葬你的父亲,兰竹屋会备下毒酒,你回来之后饮下便是。”她听罢重重的磕了个头:“谢格格宽宏!”

    第二日清晨,张猛便来了府里,也未说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只是过来闲聊一番,我看他神色颇有些探究的意味,便直截了当的与他挑明了说:“张猛将军,你我都是大清的人,一路到现在也相处了快一个多年头了,我又怎会不信你,你此番来此实在是多余啊,倒显的你不信我了。”

    他闻此神色一僵,顷瞬又柔和的说道:“我是怕格格误会了我,毕竟人言可畏啊!我也不知道那贺兰珠为何陷害我,想必是为了拉子青侧福晋下水吧。”他见我开门见山说话,便如此真诚直接的解释了一番。

    我装作不经意的端茶啜了一口,眯眼之间见他神色自若,根本不似有何愧心一般。任凉风如何吹打他的双颊,都撼不动他温润实诚的眸子。

    他未过多久便放心的走了,而我也舒了一口气,这何尝不是他的考量,想必我方才丝丝微微的眼神动作,皆未逃过他的双眼。

    若他今日未来,我或许还会信他与扎纳扎特尔府里人物无甚关系,但很可悲的是,他来了…我特意将事情挑明了说,其实并不止是为了让他安心,更重要的是试探他对昨夜之事是否知情,确认他今早前来,是否是为了昨夜贺兰珠所说之事…

    而百密一疏的是,他承认了…昨夜的问供,在场的只有子青,乌兰,贺兰珠,扎纳扎特尔与我,若昨夜是贺兰珠造谣诬陷张猛,今早他的反映却恰恰证明了,子青定然与他暗有联系!,不然如此隐秘之事,他竟然一早就收到了风声!

    或许是太过在意我对此事的看法,竟连我在试探他也未察觉…

    又想起西山惨战那一夜,他受索额图私下指令带领一千土谢图汗部精兵支援清军,才躲过了西山殒命一战!事后康熙还责骂了索额图擅作主张!照此情况看来,张猛定然已与索相连成一线!而康熙如此愤恨结党营私,自然是不知其中千秋的,一直以为张猛乃是他的亲信,才万般保全提携!而这个张猛,却是明修栈道,亦暗渡陈仓,既不得罪当今帝王,又投向下朝天子,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想到此,我暗吸一口冷气,原来对手竟是这般厉害角色!难怪我的出现,一早便在他们的盘算之中。

    相信此件事情,他很快便会明白过来,所以如今必须趁着这短站的时刻,布置好一切,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雪莲”我站在凸台之上,俯眼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她走至我跟前,柔顺的静声而立,我转过头去,笑颜如花的说道:“既然雪已下的如此纷飞,我的莲儿是否也该开花了呢?”

    她粲然一笑,跪说道:“雪莲愿听格格差遣!”

第一百十四章:隐没的蒙古人2

    何谓忠贞?这个问题自我接到子丹的信以来,已经问过自己不下千遍!

    四爷的信仍有温度,我仿若仍能触到他落笔时候的温柔姿势,仍能感受到他用饮过茶水调研墨汁的缓缓动作。但为何这般温存辗转,诉尽相思的字句,却似把钢刀一般生生的将我心魂皆诛。

    “小姐,皇上大军已经剿灭了多数葛尔丹的军队,过年在即,皇上特地带领大军返回北京,让军中亲友团聚一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四爷的婚事,听说葛尔丹战争新进将领年羹尧功居至伟,所以皇上感其勇猛,将其妹妹赐婚四爷,年里会把婚事办了…皇上宽仁无比,恩准我早日出宫,让我给你报此喜讯,我过完年就可起行,来喀尔喀寻你与姐姐.”了了数语,却将所有的思绪皆搅的浑乱不堪。康熙果然用心良苦,即便远隔千里,稳坐金龙高台,只一轻微念头,便可将我焚的白骨不剩!他对我的恨,竟是时刻挂怀于心.

    而四爷的往来信件,却只字不提成婚一事,我宁愿他亲口告诉我,也好过从他人嘴里得知这般苦涩遭讽.

    明知历史早已给他定下了命里之人,伴他走过这一生的女子,又如何会有我的名姓,却仍是在焦灼洪流之中,苦苦盘旋磨了心智!

    痴人…世界本就多痴人,为君愁眉为君舞。

    “格格,夜已如此深沉,寒风侵骨,您还是进去吧.”雪莲在背后低声唤道。

    我拢了拢被吹乱的丝,而今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已是难以专心之事,月晚之时仍可抽出一分时间,留出一隅神思顾念此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剩余的心力。

    土谢图汗部再一次大的骚乱已在酝酿之中,喀尔喀余下车臣汗部,扎萨克图汗部汗王在两日前已经协同一个异邦男子秘密来了乌兰巴托,而我那日正在郊外料理贺兰珠的身后事,偶然瞧见那陌生男子深刻幽蓝的眉眼,该是沙俄之人。到底哈布多尔济想要如何,而他与张猛是否联成一线,若然已经狼狈行事,判清之心怕是将要昭然天下!

    但是喀尔喀内附之事,乃是活佛的意思,他如此倒行逆施,真的不怕失尽民心么?

    还是,他早已有了王牌在手?

    想必哈布多尔济的第一步计谋是夺取兵权,张猛恐怕也是他很早便埋在大清王朝内的一颗为取康熙信任的全能棋子!

    而第二部才是脱离喇嘛教管制,外投沙俄。因为主张内附清朝的乃是活佛,而活佛在人民心中的然地位不可僭越,也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拔不去的刺!那根刺的名字叫作丹津多尔济!虽然康熙忧虑丹津多尔济实力太强,并且怕是一直遭到张猛挑唆,让康熙认定丹津多尔济的勃然野心。才要我暗削其兵权,但活佛一日不除,丹津多尔济的名望迟早都会回来,而康熙对丹津多尔济的误解,也终有迷雾尽散之时,等到那时,他苦心多年所设的然局面,便会土崩瓦解!即便得到了康熙赐封的汗王之位,怕也难霸太久!

    如今大清与葛尔丹的战争仍未完结,康熙定然无法两面作战,而他与张猛两人掌握着土谢图汗部的全部兵力,乃是最好的反叛时机!

    念及此我便浑身颤动,哈布多尔济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辣人物,从我见到其余两部汗王对他服帖钦佩,惟命是从开始,才看清了他那张肥的流油的面具下面,隐着一张诡谲算计的阴森脸孔。如此周密的计划,若没有十几年的筹谋,又如何能骗过康熙!

    难怪张猛会与我百般斡旋,是不想我在此紧要关头坏了大事!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这么一只谋略过人的老狐狸,叫我一弱小女子,如何力挽狂澜。如今有可能扳回局势的,也只有丹津多尔济一人了。

    “雪莲。”我为难的看向她,如今要她帮我所做之事,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却会神的宁心一笑:“格格,我知道你不舍,也不忍我有危险,但如今箭挂弦上,不得不啊!”

    我轻轻揽她坐下,说道:“此事我怕触及你心里许多不愿再想起的过往。”

    “格格,在你身边这么些日子,雪莲也沉的下心事了,我身上的痛,又怎及得上格格心里的苦,不管要雪莲做何事,雪莲定然不会负了格格!”她说的神定气闲,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毫不放在心上。

    “我要你勾引张猛!”话说出口,才觉苦涩,张猛当初将雪莲放我身侧,也是一步棋,他那日在帐外的那番诱导之语,若然说与雪莲听,知道了我曾放任那些兵士污了她的身子,或许会转投他的庇佑,帮衬着他来对付我。

    而身侧之人,自然是方不慎防的。

    但我对雪莲已经完全放下戒心,因为之前已经同她讲明过一切,她却温软说道:“若无格格,莫说身子被污,连命也是没有的,且格格这般对我,亦是为了保我小命,若然我仍像之前那般不懂窥测人心,此刻恐怕早在王府的斗争中丧了性命!我原以为我的生命只值十头牛羊,只十头牛羊,我的父母便把我卖做军妓,是格格让我知道原来我的性命,也可以如厮宝贵。雪莲定不会负了格格!”

    而这其中的一切原委,张猛是不知道的,我并不需要让她刻意接近张猛,主动爆出对我的不满,这样反倒会让张猛生疑惑。

    而是只需在他前面对雪莲极尽羞辱,让他“偶然”瞧见雪莲饮泣,那么他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因为他对自己的布局实在太有信心!连康熙都可骗过的局面,他又怎会没有信心!

    我将我的计谋尽数告诉了雪莲,要她按计行事,不可太过焦躁,钓鱼的过程乃是极为艰辛隐忍的,稍有过猛动作,便会吓跑了敏锐的鱼儿。

    此夜我睡的极不安稳,翻翻转转尽是头顶那墨红纱帐,闭起眼来亦是大片大片的猩红血色。

    第二日便是哈布多尔济王府大办的过年喜宴,虽然他此刻握着兵权,但康熙仍未对汗位一事最终下旨,所以按着先前的同理政务的关系,他并未风光独占。

    且自从那日王府浅别,丹津多尔济决心埋不理外事之后,我都未曾踏足丹津多尔济王府,外面我与他的暧昧流言渐渐的越传越淡,而丹津多尔济一向宽厚待人的性子,又唤起了众多牧民对他的感念之情。

    与他不同的是,哈布多尔济虽然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而极力掩藏自己脾性,却仍是很难时时处处顾虑周全,就这短短半年,就已经传出了哈布多尔济大耍官威,纵容属下将领向众多牧民不法征税,讨要牛羊的传闻。

    一大早我便梳洗打扮,选了一件玫红色对襟袍子,金丝绣线勾勒的朵朵梅花飘落般的罗出一条宽大的襟边,简单的金扣勘合,华贵而又不失秀气,袍子领口带着细软如絮的貂皮点缀,既飘逸美观,又不失保暖。

    雪莲怕我冻着,特地把我最喜爱的那件披风拿了出来,但一见此物便想起了西风苑之间的往来穿梭,遂忍不住纠起心神,皱起眉目。

    雪莲知我心里所想,赶忙换了一件小小夹袄,我穿着颇觉温暖,便抱着炉子出了门。

    在门口遇见宿醉未全然醒神的扎纳扎特尔,便与他相伴而行,这十二月的天气,已是风霜满路,冰滑难行,四角马儿都无法在冰面上站立了,更别说载人奔跑了,遂只好与他一路搀扶着缓缓行进。

    转角时候见到了丹津多尔济一行人,他的福晋也是像我那般挽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漫步轻走,本是温馨不已的场景,却让我难抑的自我轻嘲,两场离心少爱的婚姻,却也能这般貌似幸福。

    眼睛,真的是个很骗人的东西。

    丹津多尔济许是见到了我,刻意放缓了脚步,待我们追上他时才现,他原本瘦削不已的身姿,已然福了许多。

    “王爷最近心宽体胖了呢!”我揶揄的说道。

    他面色尴尬的红了红,压着嗓子说道:“最近日子除了吃睡也无其他事情可做,自然就胖了出来。”而站他一侧他的福晋,却是瘦削的可怕。

    近日来许多王府的纠结事情,让我毫无心神关心怡靖之事,虽然怡靖有好几日来府里寻我,一副欲言又止,满脸不甘的神情。

    我知她有太多的话想同我讲明,但那会我正忙着操持府内丧事,又要为贺兰珠的母亲想好未来,除了财帛牛羊,还特地为他寻了个照看之人,忙的不可开交。

    也理着许多繁杂的关系,乱如荨麻,又如何还能顾虑得上她那点小小风雨的儿女私情。

    如今见到了丹津多尔济福晋,才想起这一桩来,看她见我时候这般不自然的景象,怕是和敦多卜多尔济的不耻关系,仍未挥斩干净。

    对此我亦只能无奈的摇头轻叹,我对她,已是威胁警告,百般厉害都使上了劲,她却仍是这般当自己脑袋是棒槌,硬要撞钟,我又有何办法!

第一百十五章:灭口1

    哈布多尔济的府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王府过道小径,皆是人流穿梭,往来不断。

    看这阵仗,怕是土谢图汗部的所有亲贵将领都已齐聚,此番乃是哈布多尔济夺得兵权的次饮宴,自然别开生面,而他面上也是圣眷正隆,笼络之人怕也是极力巴结讨好。

    一众男男**们皆穿的大红大紫,喜庆不已,而扎纳扎特尔府邸前几日才办过两场丧宴,自然都是素色衣裳,显得与此地那般的格格不入。

    未过多久人便三三两两的来的差不多了,虽然乌兰未接到哈布多尔济的邀请,但我知她定然不会死心,果然还是在人流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便想着去寻怡靖说会话,绕过主屋未走多远就到了她住处,此刻院内那雪梅正开得清秀,一阵风吹过,那雪白透粉的盛极花瓣便站不住花蕊,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不知姐姐如今的寝灵,是否有梅相伴,又不知康熙班师回朝,可有绕道见过她。

    “哈哈哈哈…”只听屋内传来爽朗笑声,我站一侧不知是否该进去打扰,正要迈步离开时便听见怡靖雀跃的声响:“姐姐!你来了!”

    回身望她,只见她意气风,体态丰韵,与前些日子见面时判若两人。

    “嗯,前些个日子我实在是分身乏术,疏于对妹妹的照顾了!”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姐姐这说的是何话,你府里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王爷半月未满即失了自己骨肉和两位侧福晋,定然十分悲痛,府内可要节哀啊”我苦笑一番,那两名女子他倒是全然未放心上,只是高云的孩子总让他耿耿于怀,最近几日越的沉默起来,看人的眼神亦总是带着许多道不明的因素。

    “看如今情形,你两是已经雨过天晴了?”我颇为玩味的朝敦多卜多尔济投去探寻一瞥。敦多卜多尔济眉扬嘴笑,温柔的捏起怡靖娇手,轻揽过腰,目光灼灼的说道:“有劳格格挂心,格格忘记先前的种种吧,如今我与怡靖,已经决定相携一生了,且她也已有了一个月身孕,我们都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我看着怡靖红润菲菲的双颊轻靠在敦多卜多尔济的胸膛,宁愿相信世间男人,并非都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

    忽的眼前又闪过丹津多尔济福晋那瘦削如鬼的模样,又念叨着男人一旦绝情起来是千转难回的。

    总是这般矛盾的思维在脑中不断盘旋,既希望怡靖得到她的幸福,又不忍太过伤了她人钟爱之情,但这世间,何时有过此等两全其美之事。

    空旷相似的中心庭院,中间搭了个高高戏台,红绸铺道,干花撒路,整个场地都弥漫着久散不去的芬芳味道。十几桌宴席围台而设,男女分桌而食,女眷占了五桌,其余皆是男子,身份地位相似的皆坐到了一起,因着我们都是亲王家眷,不管嫡侧,都坐到了高台前面左侧一桌,右侧那桌坐着丹津多尔济,哈布多尔济,张猛,扎纳扎特尔等土谢图汗部的核心领导人物,落座之时乌兰别有用心的坐到了最最左边,坐定望去便能清楚的关注丹津多尔济眉笑声脆的俊朗模样。

    我时不时的打量着她,她竟是半刻都未离开过心里男子的身影,而丹津多尔济福晋,却时不时的往怡靖一侧瞟来,带着些许颤巍巍的打量。

    怡靖每每触及她的眼光便高拢着头,那细致的妆容胜过在场任何一个女子,白皙的脖颈俯仰之间,尽入人眼,羡刹旁人。我轻拍她肩,低声说道:“你已经胜了她,已无必要再此般变相奚落了,凡是留个三分转圜之地吧。”她倒是也听的进去,恢复了正常神色,痴痴的与周围女眷咬耳倾谈。

    但许多事情,又怎逃得脱有心之人的百般利用,哈布多尔济带着伪善的笑容前来进酒,特地走到怡靖身侧,温柔着脸面关照自己儿媳,有孕在身之人不可饮酒,泯茶即可。

    怡靖笑的嫣然,而对面的丹津多尔济福晋却失魂般的落了酒杯。

    那清脆的声响或许被周遭噪杂的声响盖的几不可闻,却在我心里嘹亮的犀利起来。她眼角缓落的珍珠细泪,只随着那黝黑浓密的丝,渐隐不见。

    今夜,恐怕又不得安生了。

    宴会撤下之时已经更深雪漫,华灯初上,哈布多尔济王府却是一片透亮,巨大的红绸彩布高高挂在中心庭院上空,为人挡风遮血,而盏盏无一雷同,颜色各异的照明花灯挂在了各个精心篆刻的顶柱之上,照出一片美轮美奂的春日场景。

    高台上美丽的蒙古姑娘,仍是不畏风霜,露着白嫩肚脐辗转身姿,而台下的人们,也开始收拾心情一心看舞。除了我,似乎没人注意到何人离场了。

    舞到一半时候,丹津多尔济福晋不见了,转眼望向扎纳扎特尔的位置,也不见了踪影,但我今日来的目的仍未达到,也不好离开寻她俩的猫腻。

    正好此时扎纳扎特尔许是被茶水呛到,猛烈的咳了起来,我故意冷着眉目对雪莲说道:“杵在那作什么!还不快去给王爷捶背!”雪莲故作扭捏的脸色一疆,呆站着不肯迈步。

    我便顺势站起身来,虎着个脸说道:“你这卑贱丫头,这等事情都做不来,我要你何用,给我滚回王府去,莫要再丢人现眼!”

    她含着眼泪转身奔开,边上怡靖十分不解的看向我:“姐姐何故如此,她不过是一不甚懂事的丫头!”

    我见张猛虽泯茶看舞,却仍时不时瞟过眼来,遂按着原本语调对怡靖说道:“我本以为她生的如此貌美,总会有些个用处,才费劲心思救她回来,哪想是个绣花枕头芙蓉面,内里全是一堆草,愚钝的很那,哪天得换个灵秀的丫头使使。”

    她见我一脸冷然,也知我很难改变看法,随捧着茶水不再说话。

    “实在是无趣的很,妹妹慢看,姐姐四处走走散散神去!”见她们两个到此还未回坐,不知又生了何事,如今怡靖怀了身孕,敦多卜多尔济啊,你可不能再次动摇。要是怡靖为此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我对敦多卜多尔济的真心,仍是怀疑不已。

    在府里兜兜转转,哈布多尔济的王府与丹津多尔济府格局有些相似,只是比丹津多尔济王府多了个莫大的后花园。

    转了许久也未见到有何人影,转眼就到了最里侧的后花园,冬天冰天雪地的缘故,院内除了几株青松以外,其余皆是一片枯败,毫无东西遮掩。

    所以他们两人的身影就显得越清晰扎人。

    敦多卜多尔济僵立在院子中间,丹津多尔济福晋双手紧抱着她腰,嘴里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忽然听见背后有急乱的脚步之声,便慌忙在石狮子一侧掩了身子,而那行路之人怕是也心神不定,且我今日素色衣服,与地上积雪颜色也差不多,遂未被他现。

    那人一进屋内,里面便开始吵嚷的出声响。

    “敦多卜多尔济!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一见你与此贱人不在位置,便知道准没好事!”竟是哈布多尔济的斥责之声。

    “父亲,我…”敦多卜多尔济焦急着想要解释,却遭哈布粗暴打断:“你给我住口!我与你说过多少次,莫要再与此女子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你为何总是不听我劝,如今大事在即,你一要稳住公主,二要维护名声,不然我纵然把消息散布出去,也挽不**心!”

    他说的字字清楚,我却急的冰凉起来,哈布这般肆无忌惮的将自己计划也曝露人前,丹津多尔济的福晋,怕是没命走出这个庭院了,但此时此刻,我却无法站出身来,只能躲在角落静听下文。

    “你还不把她推开?”哈布不耐的说道,一旁的丹津多尔济福晋终于有了一丝人声,说圆整了一句话:“王爷…我与敦多卜多尔济自小便认识,你权当不知道此事不行嘛,我从未求过任何名分,只为和他一起啊!”

    “你给我闭嘴!”哈布气急败坏的说道:“敦多卜多尔济!你还未与她讲清楚么?”

    片刻的无声,想必两人都在等着敦多卜多尔济的回答,许久才传来凛冽的声音:“慕兰,那日肯特山外我便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如今我只爱怡靖一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今日要不是你百般哀求见我最后一面,我也不会在此暧昧情境下与你相见,免得我夫人见到后伤心。”

    丹津多尔济福晋渐渐由低低的哽咽之声变成狼嚎一般的哭叫。

    “敦多卜多尔济,你不能这般对我,不能啊!”一阵阵推推嚷嚷的脚步之声,衣料摩挲的撕扯声,紊乱不堪。

    而令形势无法挽回的是,我在前面那狭长的道路上瞧见了怡靖的身影,她已然听见了院内丹津多尔济福晋的嚎哭之声,苍白着唇小跑着往这边走来。

    我很想走出身来拉住她,不然她一冲动,不知又会生何时…但目前的形势,我若现了身,怕也会命丧于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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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醒,竟是神狐血脉,奈何前世被人害,此世不受宠,那就休要怪她霍乱这欺人畏主的大陆。他注定是这大陆的霸主,可遇见她,他却将天下双手奉上,他说,只为美人一笑,不足惜!霍乱亦或是祸乱,且看她!祸水妖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水妖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水妖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